《重生后我为女主鱼塘献上BE剧本》 第1章 初见 华国,临南市。 此时夜幕降临,斯汀莱酒店二楼左厅,男男女女人数众多,会场觥筹交错,珠光宝气氤氲,难免迷晕人眼。 “先生,您的手帕。”女孩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手工定制手帕,脸上的笑容礼貌中带着些许疏离,双手递给眼前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向搭话的女孩,她齐肩的黑发,中和了室内白色调的光线,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是还没有被社会磋磨过的清澈。 她站得笔直,不见讨好。 男人眼神微微向下,女孩穿着应侍生统一的服装。 白衬衫黑马甲,笔直的黑色西装裤和低跟鞋,女孩双腿纤长,细腰显露无疑,但男人已经没有兴趣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年轻鲜活的女孩,估计二十岁左右,与年过四十就功成名就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不说她只是个打工妹,就算她是本市临南大学的学生出来勤工俭学,那也层次太低了。 临南大学是国内顶尖的综合性大学,可以说是人文理工两开花。 业内许多知名公司都会竞争名额,以和临南大学合作开发项目为公司荣誉之一,十分火热,这也方便这些公司挑选新鲜血液,吸收潜力人才,继续壮大。 今天的晚会就是由开发商联合主办,邀请了临安大学部分高层和众多优秀大学生参与。 而在这种场合当应侍生? 至少可以确定她不在优秀大学生的应邀之列。 明白这点后,男人开口便下意识带着傲慢:“不用了,反正也沾了点酒渍,你处理了吧。” “清理干净卖二手也不便宜。” 女孩笑容不变:“好的,先生。”说完就将手帕对折放进马甲胸口兜里,似乎半分膈应都没有。 男人神色更加轻蔑,还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继续秀一秀优越感,却眼尖地注意到她身后的一群人。 他立刻换上笑脸迎上去,导致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变形,他一边走一边谄媚喊:“顾老总、顾老总。” 女孩忍住想笑出声的冲动,眼睛却悄咪咪地翻了个白眼:哟,不在年轻女孩面前装成功人士,散发无处安放的优越感了? 要不是这手帕有用,谁理你。 女孩就是薛绵,她还压了两百块钱当工作服的押金,才进来当了这个应侍生。 此时不用回头看,她都知道,肯定是世界的宠儿,唯一的女主秦之柔出现了。 收拾好情绪转身,她眼中的嫌弃消失得干干净净,默默站立原地,看着不远处那一堆人,和其他应侍生一样规规矩矩的当背景板。 人群中心是一老一小,秦之柔搀扶着顾老爷子在众人面前淡笑。 好不容易挤进去的男人讨好地轻声附和,从西装外套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老爷子,背压得比薛绵给他递手帕时的姿态还低,然而老爷子看都不看一眼。 男人额头上冒出些细汗,他又将视线放到秦之柔身上:“这位就是秦同学吧?刚刚还在优秀生的介绍上看到你的照片,本人更漂亮了。” 秦之柔像是不忍心让一位年纪比自己大的长辈尴尬,只是轻轻浅浅的勾起唇角,瞬间让尴尬的氛围柔和下来,她接过了名片:“弘技科技的王老板?听说贵公司发展的很不错呢。” 王老板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感谢秦之柔的解围,看见她妥善收好名片后,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真诚。 薛绵心里默默吐槽:来这场晚会的能有发展不好的公司吗?看来是压根不知道这个王老板是哪根葱的场面话。 不过这倒方便了她,因为女神对这种根本入不了眼的角色,处理方法很好猜。 果不其然,没多久秦之柔往洗手间走去,薛绵悄悄跟上,几分钟后秦之柔便出来了。 薛绵这才从视线拐角钻进洗手间,很好,没有和女主直接接触。 她直奔丢擦手纸的垃圾桶,俯身掀开桶盖朝里看。 毫不意外,王老板的名片和许多揉成一团的纸混在一起,名片的一侧已经有些湿哒哒。 想起王老板对自己眼高于顶,又在秦之柔那里伏低做小,结果名片的归处还是没逃过女厕所的垃圾桶,她有些坏心眼的想,王老板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不过,她现在要做的是—— 十分嫌弃地套上一次性手套,只用食指和大拇指的一点点,拈起名片,和之前沾了酒渍的手帕,一起放在早准备好的塑料袋里。 幸好出现了这个插曲,名片加手帕,可比她原先的计划,拿到王老板晚会的专属胸花有说服力多了。 最后薛绵将塑料袋揣进裤子口袋,拍了拍,确定从外面看不出异样后,才向洗手间的外门走去。 脑中的系统面板突然闪烁了两下。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0.1%】 ??? 她捡秦之柔不要的东西也算被她打脸了? 关键是打脸了,系统你还看不上这个行为是吧?就给0.1%? 还不如不给,简直气到心疼。 有些不开心地撇撇嘴,薛绵向洗手间门口走去。 等等,她刚才没有把洗手间外门关严吗?为什么会有个门缝? 她将手指放在门把手上,几乎没有用力,门就被推开了。 是的,不是自己拉开门,而是门被推开了。 门外秦之柔同样震惊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辙。 电光石火之间,薛绵快速思考,秦之柔看见自己翻垃圾了吗? 鸡贼系统给自己的信息少之又少,她不知道进度是否要被本人发现才会涨,所以秦之柔她究竟看没看见?又看见了多少? 最坏的情况下,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捡起她丢掉的名片这一可疑行为? 薛绵喉头发紧,像是突然失声,此刻在这个不算小的洗手间内,她只觉狭窄逼仄,咚咚心跳快要震破鼓膜,握住门把手的手不自觉缩紧。 这并不是她事先想好的,第一次直面女主的场景。 第2章 对峙 “啊,这么巧。”秦之柔声音温温柔柔,脸上带着一丝丝笑容,很有亲和力。 巧?什么巧?巧什么? 薛绵心里犯嘀咕,不敢贸然接话,无声地笑笑,侧身让开了位置,算是回应了。 秦之柔走了几步,又看向薛绵:“正想进来,你就开门了,还挺有缘的。” 一个女主一个女配,这要还没点缘分,就奇了怪了。 薛绵装模作样扯了扯马甲,整理外表,按下心里的不安,直视秦之柔的眼睛,镇定回话:“哈哈哈,是有点。” 朝秦之柔点了点头,薛绵大步向外走,头也不回。 其实她的内心非常想回头。 女主刚刚的表现应该是没发现? 但为什么总感觉有点隐隐不安? 不过好歹是女主,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像她翻垃圾一样去确认吧? 薛绵呼出一口气,总之,她混进来当应侍生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现在放轻松回去继续工作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走,因为要等晚会结束,她才能退回押金,拿到三百的工资。 总不能真花两百买套工作服吧? 悄悄回到会场,薛绵瞅了一眼墙边的欧式落地钟,现在已经八点半了,晚会九点结束,再留下来收拾收拾,结算工资,差不多就九点半。 系统中类似人工客服的功能,只会在周一到周五的晚九点五十至十点整出现,过时不候。 平时系统就只会出现文字版的进度提示、重要剧情触发等,宛如一张冷冰冰的kpi记录表。 尊贵的系统音说它能空出十分钟来,已经是给她优待了,她一个女配还想怎么样? 唉,行吧,这狗系统就是这样,指望它给力,还不如指望地球绕着月球转。 薛绵默默摸鱼,用余光看向领班,还好还好,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溜号,一切如常,再混半个小时,万事大吉。 “诶,她回来了,别说了。” “我们又没有乱说,怕什么。”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声音音量控制得极好,说是想让人听吧,偏偏动作畏畏缩缩,一副讲悄悄话的模样。 说不想让人听吧,薛绵却能将每个字眼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甚至给了她一个大胆的挑衅眼神。 她大概明白了,说的极有可能就是自己。 薛绵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你看看她,半点都不羞愧,真不害臊。” “就这样还想模仿人家秦之柔,家世、实力、人品,有一个能跟人家比的吗?” “真受不了,想进项目不靠实力,就想这些歪门邪道,真是给我们临南学子抹黑。” “不然呢?没被邀请来,哪怕当应侍生都要挤进来,估计是先前巴结的不要她了,想再舔一个吧。” 说完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平心而论,任谁听见有人这样诋毁自己,还是在自己面前,都是生气的。 上一世,她没来这个晚会,但学校依然有各种风言风语了。 本来她就因自己各种举动,以秦之柔的“低配版”在学校论坛小火一把,紧接着又出现这种类似傍大款的负面流言,散播速度尤其快,就像是有人刻意营造一般。 等她意识到时,她的澄清与辩解完全淹没在人言中,根本改变不了众人自以为是了解真相的偏见。 尽管后面爆出了事实,但她失去的机会永远不会回来,更何况这种曾经似是而非的“污点”,在临南大学众多优秀者中,更优秀更“清白”无争议的人多了去了,足以让她不被优先考虑。 后来就像印证了她是秦之柔的对照组一般,她总能和女主撞上,越是努力越是可悲。 想要去的公司,自己被笔试面试弄得精疲力尽,然而人家直发给秦之柔的offer,女主当垃圾邮件删掉。 第一次喜欢的人,在得到回应时,她真心以为可以共度余生,后来发现人家更想当秦之柔池塘里的一条鱼。 她拼尽全力一身狼狈,却连秦之柔的衣角都摸不到。 她撑着一口气,告诉所有人,她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并没有特意要和秦之柔比,却被众人嘲笑还在嘴硬。 老实说,上一世的这些经历,已经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淡薄,尤其是距离现在时间线越远发生的事,越模糊。 就连自己怎么死的,她脑中也只剩下两个画面。 不过,她从现在就开始努力改变事情发展方向,这样,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即便不记得以后发生的事,也没关系吧,应该可以改变的。 那么现在这些嚼舌根的人重要吗? 之前的她一定会在意,在意每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对自己的看法。 现在,她们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存在,她没必要和她们拉扯。 而且,这次她会让真相更早揭露,让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随着她们越说越过分,好奇她是用了什么手段,要钓多少个男人,是不是那方面技术了得时,薛绵保持微笑,准备走上前去。 一个男生的声音突兀出现:“喂,叽叽喳喳烦死了。” 薛绵顺着声音往左边看过去。 男生穿着普通的运动衫,与正装出席的大部队格格不入。他左手臂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脸上有些淤青,但还是不影响他不可一世的神情和从骨子透出来的张扬劲儿。 他五官精致,尤其是丹凤眼眼尾略微上翘,很是撩人,但带刺的态度总会先一步劝退一部分人,不敢主动接近,现在他突然出声,把那群女生吓了一跳。 女生看清了说话的人后,明显拘谨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柔柔弱弱,不复之前嚣张:“顾同学,对不起,我们没有……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男生言语间带着火气,完全没有简单放过她们的想法。 其中一个女生很有眼力见地回答:“顾同学,我们说的肯定不是那位,是她。” 女生手指悄悄向了薛绵。 男生眼睛一瞟,看见一个应侍打扮的女生,气场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语气都和缓了些:“那你们就可以随意编排了?” “滚远点。” 薛绵既没有被男生帮忙说话而感动,也丝毫不好奇男生身份,因为系统同步给了提示。 【初次遇见顾言】 【解锁顾言打脸进度】 【目前打脸进度:0%】 显然顾言是只听了后半截,并且误以为女生口中说的是秦之柔,才会开口。 薛绵:呵呵,您人还怪好嘞。 第3章 到账咯,但没完全到 薛绵没有半点想要过去感谢然后搭话的意思,虽然知道要刷打脸度,但她真的有些抵触情绪在啊。 可是干杵在原地也很尴尬,她不情不愿朝顾言走过去,希望眼里的勉强没有太明显。 其实她也不是针对顾言,女主周围所有有感情纠葛的人,她都不想靠近。 靠近干嘛?让男女主们一起打脸,再次帮助世界印证秦之柔的女主地位吗? 再说了,系统抠门得很,初始就给她解锁了女主的打脸进度,其他人一个没有,搞得好像她先摸清了女主的鱼有哪些后,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破坏女主万人迷形象一样。 …… 好吧,她承认,她也没有信心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整点事情出来。 那些离开的女生已经到了另一个角落,她们没有继续讲话,可很明显,视线依然集中在她和顾言身上。 薛绵靠近了一步,顾言皱眉向后退了半步。 “干嘛?我不需要你道谢。” “离我远点。” 薛绵的拳头紧了,你这一退,在别人眼里,显得她很想和他贴贴似的,你这一说,弄得她很想和他搭话一样。 天知道,她保持的距离少说也有130cm,很符合初次见面陌生人的社交距离好不好?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听了半天的诽谤,薛绵就已经在发火的边缘,此刻面对认为她别有用心的顾言,她内心快要压抑不住了,好想直抒胸臆啊懂不懂! 不远处的领班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她想起自己工资押金都捏在别人手里。 罢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给别人扣钱理由。 薛绵极力控制面部表情肌肉,想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声线有些不平静地抖:“顾同学是吗?我是……” “柔柔姐!” 顾言眼前一亮,朝着秦之柔奔去,此时社交距离形同虚设,真恨不得跟人直接贴贴了。 薛绵面无表情,挺好的,也省的她说那些违心的感谢话,毕竟她自己也可以让那群人闭嘴。 正巧,那群女生中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望过来。 薛绵看过去,就是之前挑衅看自己的女生。 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搜索脑中的记忆,她认识这个人吗?还是说自己得罪过她? 总感觉她对自己的敌意,和那种吃瓜看戏的乐子人不一样,不过现在她没有心思管她。 薛绵看着顾言像是融化成甜心冰淇淋,笑容一脸阳光地和秦之柔交流,反复确认脑中的系统面板,没有任何打脸进度提示。 所以顾言的打脸进度要怎么刷啊? 顾言围着秦之柔,眼里没有别人,语气竟然有些显而易见的委屈,和其他人说话完全不是一个样:“柔柔姐,你今天怎么没来看我,反而到这里来了?” 秦之柔笑得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了今晚要和顾爷爷参加晚会吗?你也知道,爷爷他现在很少来这些场合了,但对母校临南有很深的感情,年年都来,没有小辈在多不方便。” “谁让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跟爷爷置气,其他人又没有空,只能抓我这个壮丁来凑数了。” 简单两句话,表达对顾老爷子的关心,又表明没有抢顾言位置,甚至有种因为你闹别扭,我才接下这件事,不得已没去看你的错觉。 果然顾言眼神更温柔了,还有些愧疚,自己只顾着和爷爷生气,没有她考虑得周全:“柔柔姐,你真好,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那现在我们能去见见爷爷了吗?” 顾言还是有些挣扎,想到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跟长辈低头认错什么的,有些拉不下面子。 可是看着柔柔姐期待的眼神,他还是舍不得她失望,点了点头。 至于之前顾言和那个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在说什么,秦之柔并不在意。 她当然不是记住了这个应侍生,也没有翻垃圾的癖好。 她只是又丢了一次擦手纸而已。 她不介意一些女孩眼界不高,可是不能低得连门槛都懒得设了。 即便那个应侍生出头了,即便换个身份再次在类似场合相见,这个女生也绝对处在和她秦之柔无缘的世界里。 既然注定无缘,她又何必去记,去在意呢? 顿时,薛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是谁在偷偷想念我? 她揉了揉鼻子,既然研究不出来刷打脸进度的规律,那就下次再说吧。 总不可能她这一辈子就遇见一次顾言,毕竟秦之柔和自己不仅同为临南大学的学生,还是她外语专业的直系学姐,哪怕她不乐意见到顾言,估计也能在秦之柔身边见到他。 落地钟分钟指向罗马数字10,快了快了,她三百块快到手咯。 会场也渐渐安静下来,之前和秦之柔在一起的老爷子,以及一些校内领导上台,共同发表结束语,大意就是校企合作,共创美好未来之类的,唯一不同的是,校内领导的高谈阔论,切换到了言简意赅模式,兴许是怕老爷子站太久,准时在九点结束。 薛绵长舒一口气,和其他人将会场剩下的饮品食物等运到后厨处理。 期间,看着动都没动的蛋糕,想到运回后厨后,只能直接扔进垃圾桶,她是真觉得可惜。 浪费粮食可耻呀。 而她的肚子还十分活跃的“咕咕”,表示赞同。 实在没忍住,薛绵偷偷拿起一块蓝莓小蛋糕塞进嘴里。 不得不说,不愧是大酒店出品,味道酸酸甜甜很好吃,真是可惜了甜品师的手艺,还剩这么多没人吃。 回到换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拿起柜子里的包,看了眼手机时间,九点十八,差不多,工资也转账到了。 嗯?怎么只有四百块? 下面备注是:工作服押金200+工资200。 打工人的崩溃莫过于此。 领班啊~~~~ 她是犯了天条吗?怎么就扣除了整整一百块啊?! 第4章 撒谎?圆不回来了吧 薛绵很沮丧,发了消息给领班也没回,只能在领班的办公室门口硬等。 已经九点半,她就算用跑的穿过近路,到地铁站也需要五分钟,再拖一拖,地铁都收班了,她难不成要花钱打的? 想想就很难受,又是一笔额外的支出。 领班终于出现了。 薛绵赶紧起身:“领班,我的工资咋回事?” 领班很是淡定,一眼就认出来薛绵:“小薛,来的时候是看了守则并签字的吧,工作期间离开,哪怕是上厕所,也需要?” 薛绵一瞬间心虚了:“和领班打报告,告知事由和去向。” 领班精确到了具体时间:“从八点二十二分钟到八点二十九分钟,你离开了会场,离开前后均没有和我报告,如果有异议我们可以监控室复查。” “不用了不用了,是我自己的问题。”当时她注意力全在秦之柔身上,回来后也过于放松,完全忘记了这点。 也是,三百块的应侍生哪有那么好当,竞争之激烈,最后的当选者们还被要求背一堆东西的原料,以防有客人询问某个食物或者饮品是否含有他的过敏源。 不过,那些外国电影果然是骗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换件衣服就能混进会场当工作人员,自信地四处走动,甚至能在周围人毫无觉察时干掉目标,帅确实帅,但是一点都不切实际。 你让他们会场换上这个领班试试?突然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打工人,分分钟给你揪出来。 她的手机、包什么都统一放进换衣间的柜子里锁着,那些电影主角不仅能各种联络外界帮手,浑身上下都跟个百宝箱似的,编剧估计没像她一样当过应侍生,总觉得避开监控就万事大吉了。 领班叹了一口气:“守则不是为了为难你们,这些场合下的来宾不说出了什么人身意外,就算丢了个东西,你们行踪不透明又没有证人的话,那才是为难了你们。” 薛绵受教地听着,又想起什么:“但是违反规定,不是每次扣25吗?”我还有的七十五块钱去哪儿了? “结束后你拿了块蓝莓小方,售价75元,可以给你看价目表确认。” …… 绝,不足一百克的小蛋糕价值七十五元,不止口感,定价也很大酒店风。 更绝的是,谢谢领班你用的是拿这个字眼。 但说真的,你真的只是个领班,不是卧底在这里,别的什么职业人员吗? 这洞察力,您当个酒店领班真屈才了。 薛绵瞄了眼领班衣服上别的胸牌:陈生明。 “那陈领班,我没疑问了,先走了?” 等出了斯汀莱酒店,才九点四十,薛绵挎着包,往地铁站赶。 前面有条小巷,薛绵站在巷口,从这里穿过去是近路。 现在不算太晚,天虽然黑了,但大路上亮起路灯,还有零星的人路过,可小巷里漆黑一片,地形狭窄,还有些废弃垃圾,她心里直打鼓,要走这条近路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毛毛的,有点害怕。 算了,还是走大路吧,应该也来得及。 她转头,准备走回大路,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个趔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左臂的包瞬间脱离手肘,对方片刻不停拔腿在小巷里狂奔。 我草抢劫啊! 薛绵嘴里的国粹即将脱口而出。 一个白色物体在眼前划过一条弧线,直击前方人的腿弯,他立刻摔了个大马趴,包也飞到了角落垃圾堆里。 那人不敢回头,爬起来后顾不上包,一瘸一拐蹦跑着逃离现场。 薛绵情绪大起大落,她包还在? “喂,没受伤吧。” 这高傲的语气,薛绵扶着墙站起来,果然是顾言,他好像很喜欢仰着下巴微偏着头看人,气势是有,但配上脸颊的淤青,薛绵就有种小朋友在装酷,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拽王气质。 顾言有些不习惯的活动下胳膊。 哦呦,原来刚刚飞过去的白色物体是他打的石膏套。 走进小巷,薛绵捡起自己的包,包包侧边可能是擦到垃圾堆的什么尖锐物品,划拉了道口子,她只能用手捂住。 又顺便去另一边捡起顾言的石膏套,回到顾言面前。 顾言很嫌弃地看了一眼脏兮兮灰不溜秋的石膏套:“干嘛?我不要了,而且本来也不需要。” 结果薛绵像是没听见他说这句话一样,直接往他手里一塞:“谢谢你刚刚帮了我,不过,垃圾还是要扔到垃圾箱哦。” “那么我还要赶时间,再见啦。”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少爷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酒店闲晃,还是谢谢他刚刚见义勇为,以她的身手,她是真的追不回自己的包。 里面的手机,是她除了电脑外最值钱的东西,还有重要物品——装着名片和手帕的塑料袋。 “等一下。”顾言叫住了她。 旁边停下一辆黑色奔驰,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顾老爷子不苟言笑的脸。 “小言,你在干什么?” 顾言听见了声音,身体定了一下,然后直接扭头,双手抱臂,不看顾老爷子一眼。 真是好明显的小孩子闹别扭的表现啊。 顾老爷子视线又转到薛绵脸上,外露的不满收敛了一些:“姑娘,你和小言认识?” 啊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她身上了?这话匣子要是打开了,估计轻易脱不了身。 她又没车没驾照,还穷,真的赶时间挤地铁啊。 也许对刚刚帮自己忙的顾言来说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薛绵坚定的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准备开溜。 “对,是她。” 薛绵瞪大了双眼,转头看向说气话的顾言,这小子在说什么?什么就是她? 薛绵又看向顾老爷子准备解释,却发现人家一脸了然,那就好。 这种一听就是假的话语,顾老爷子当然没信,但他也不直接拆穿自己孙子,随意一问:“是吗?她叫什么?” 顾言明显愣住了。 薛绵想笑。 顾同学是吗?我是薛绵。 这本来是她之前在晚会上想说的话,奈何有人听一半就跑了,现在乱撒谎,圆都圆不回来,尴尬了吧? 有点快乐是怎么回事? 第5章 聊天吗?多窗口同时开的那种 现在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薛绵再次转身离开。 却感觉手臂被什么戳了戳。 低头一看,是顾言用石膏套悄悄碰她,哦,这时候不讲究社交距离了? 顾言见薛绵发现了,还有点开心地轻轻晃了晃石膏套。 ok,薛绵get他的意思了,简单来说,四个字。 挟恩图报。 她想了想,自己一个名字等于夺回包的恩情,总价值超过三千元,还省下自己补办各种证件的麻烦,好像还挺值? 于是她侧了侧脸,避开顾老爷子的直视,小声说道:“薛绵。” 顾言眉头皱起,好看的丹凤眼给她一个迷茫的眼神,有些紧张,他没有接收到。 薛绵内心叹气,只好再次放慢了语速:“薛~绵~” 顾言认真地盯着她丰润粉唇一开一合,极为用心地在舌尖尝试这两个音节是什么。 对比了几种组合后,他颇有信心的回头,对顾老爷子开口的同时,还用余光注意薛绵的神情。 “薛——” 薛绵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他自信接上:“咩。” 咩? 薛绵不敢置信,咩你个大头鬼! 他就算没想到绵,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连车上的顾老爷子都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这些小动作,真以为能瞒过他? 但他没有拆台,看着女孩,语气轻松了些:“哦?你的名字是薛咩?” 怎么可能是?! 脑海中系统面板闪烁了一下,出现了新的文字信息。 【系统已开启语音通道,是否接通?】 【同意接通请回答:是】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10秒未回答是,将默认拒绝接通】 前面的倒计时还在不断跳动。 已经九点五十了?完了,地铁赶不上了。 薛绵收拾好悲伤,尝试在脑海里说“是”,但数字依然在变小。 6秒,5秒…… 所以她必须得说出口吗? 顾言一副没有脑子的样子望着她,怎么不承认啊? 顾老爷子脸上似笑非笑。 3秒,2秒…… “是——” 顾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或许由于他是老一辈的原因,对名字看得很重要,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要承认,但印象总归是变差了。 薛绵拖长了尾音,注意着脑海中面板的变化。 【现已为您成功接通语音通道】 “吗?”薛绵确保通道开启后,默默补上一个字。 系统:“你在说什么?” 顾言:“为什么你会对自己的名字不确定?” 顾老爷子来了点兴趣:“有点意思。” 薛绵想,我现在可太有意思了,同时和三位聊,其中一位还不是人。 系统再次发出机械音:“如果你没有什么要沟通,我就关闭通道了。” 薛绵尬笑:“不知道之前说的那个事,怎么是我呀?” 顾言想起他之前说的“是她”。 系统想起它之前说的“对照组”。 只有顾老爷子玩味地回一句:“你不清楚?” 顾言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细究起来有些复杂。 爷爷从小就很欣赏柔柔姐,甚至还说过秦之柔是他孙女就好了,可却不喜欢他和柔柔姐走太近,随着年纪增长,这点就越发明显。 一周前,他听见张多羽和几个男的编排柔柔姐,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干架,后来,为了能让柔柔姐多来看看自己,他还假装骨折打石膏。 不过张多羽打不过他,是真打石膏了。 为此爷爷想带他去赔礼道歉,但他觉得不需要,因为这事,他俩直接吵了一架。 当然,打架的原因他并没有告诉爷爷,也没有告诉柔柔姐,那些污言秽语不说也罢,所以今天来到会场后听见那群女生说坏话,他下意识以为又是关于柔柔姐,不过他向来不打女生。 其实他以为趁这个机会可以和爷爷和好,柔柔姐也劝他和爷爷好好聊聊,她家司机会来接她,不用送她。 可是,柔柔姐走后,爷爷又斥责他不要再做这些离谱事,说他不成体统,还是说肯定又是因为秦之柔是不是,他马上维护,不要什么都往柔柔姐身上扯,爷爷反问,那你又能为哪个女孩去打架? 最后,他只能沉默不语,干脆从停车场走出来。 却没想到看见一个男的鬼鬼祟祟跟在一个女生后面,他还疑心自己会不会想多了,但还是走了过去,就看见那人抢包跑路一气呵成。 顾言内心忙着纠结,系统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每个世界都会有核心人物,并以此蔓延出关系网,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使用了女主、女配等词,可并不等同于你们小说中女主、女配的概念。” “不过也有相通的地方,比如红花总需绿叶衬,你是在复杂关系网中最适合为女主当绿叶的人物。” 薛绵一心二用,同时听两种声音,感谢顾言不说话,为她减少难度。 她张口回答:“这,我还真不知道啊。” 顾老爷子不嫌事大:“他为了你把人打骨折了还拒绝道歉,甚至一个大男人不惜装骨折也要给你卖惨,真是丢我们顾家的脸,结果本人还不知道。” 顾言有些恼羞成怒,直接打断:“爷爷!没必要说这么详细吧!” 系统接着问一句:“知不知道都没差,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下了。” 同时接收三种声音理解并回应,哪怕她有在看同声传译相关的课程和书籍,也真的很吃不消。 薛绵大脑所有的cpu都调动了起来,她先看向顾老爷子;“您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是这样的话,要不……” 她又转头十分明显地看向顾言:“我走远点,换个人来陪在他身边,可不可行?” 老天爷啊,感谢中文中她和他发音一样! 顾言很不理解,语气有些急躁:“你什么意思?”真当他是为了她打架? 至于系统则有些疑惑:您? 但它还是秉持着有问必答的原则回话:“你想叫我们换人?” “不说之前就告诉你,你远离秦之柔会迎来比上一世更悲惨的命运,就问你现在舍得从临南大学退学,彻底杜绝和秦之柔交集的可能性吗?” 什么?!退学?! 那她高三那么多头发不白掉了?牺牲了那么多睡眠时间闹着玩儿呢? 同时顾老爷子慢悠悠开口:“不跟小言见面了?行啊,我倒是可以同意——” 薛绵情绪上来了,斩钉截铁:“那绝不可能!” 其中包含的真情实意让顾言和顾老爷子吓了一跳。 顾言:她其实爱惨了我? 薛绵:完了,顾老爷子的话听漏了。 顾老爷子:两个人都急了,不可能一见钟情吧? 第6章 你和我总得有个人尴尬 迷之沉默蔓延开来。 只有系统无知无觉:“既然你不愿意,就好好干,别搞些有的没的。” “时间已经到了,再见。” 紧接着一则文字消息提醒。 【语音通道已关闭】 真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十分钟,她心好累。 十点了啊。 十点半宿管阿姨就关门了,薛绵并不想磨破嘴皮说尽好话,只为了让宿管阿姨再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薛绵不清楚他们俩一直盯着自己,是想探究出什么来。 但为了避免情况更复杂,她还是少说话,走到隔壁街打车好了。 “咳咳,”薛绵咳嗽两声,“就先这样吧,我回学校了。” “学校?你是临南大学的学生?”顾老爷子发问。 薛绵点点头,他问这个干嘛? 顾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很不错,小言你顺路送送薛咩。” 而后摇上车窗,奔驰扬长而去。 坐在后座的顾老爷子闭目养神,他并非全然的老顽固,恋爱时他不会插手小辈的感情,只要结婚对象慎重把关就行。 秦之柔并不是不好,身世、才情、性格都拿得出手。 但一来她没有和小言发展的想法,二来秦之柔和秦家本身都更想和鸣金的凌、霍两家结秦晋之好。 最重要的是,小言单纯,秦之柔根本不合适他。 能让小言注意力从秦之柔身上移开就行。 再说,临南大学的学生,再怎么样也比社会上心思各异的女人让他放心。 顾老爷子的这些弯弯绕绕,薛绵一概不知,她只是很奇怪,当爷爷的如此草率丢下自家亲孙子,合适吗? 她没反应过来就算了,真孙子·顾言怎么也一言不发? 薛绵疑惑:“你都不拒绝一下?” 路灯下顾言的神色很奇怪,眼神飘忽不定,几次张口又不说话,发现和薛绵视线对上了,赶紧移开,几秒钟后又偷瞄回来,表情为难。 最后化为一声略带苦恼的叹息。 薛绵:没人告诉你,看着别人的脸唉声叹气很没礼貌吗? 薛绵出声:“不用你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拜拜。” “等等!”顾言叫住要走的薛绵,他有些难以启齿,“你是打车回学校,还是坐地铁啊?” “你要是坐地铁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我住学校附近的公寓楼。”顾言怕自己没有勇气再说出口,赶紧说完。 他没有坐过地铁,如果有人一起,他应该不会出丑吧? 薛绵顿时无语,她都不知道说啥。 “少爷,您都不看看时间吗?这个时间地铁早停了。” “这么早?才十点过,他们不赚钱的吗?” 薛绵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换个话题:“你怎么要坐地铁,不直接打车吗?”他一看就不像是挤地铁的人。 顾言有些难为情:“我月底才能拿到生活费,现在身上没什么钱了,要省着点花。” 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是按月拿生活费吗?她还以为直接一张卡无限额,毕竟好多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目前距离月底还有大半个月。 “你还有多少?”薛绵在手机上叫了专车,免得司机东绕西绕浪费时间。 要是顾言囊中羞涩的话,可以考虑和他一起拼车。 “不多,三千左右吧。” 很好,刷新了她对不多的认知。 偏偏顾言还很摸不着头脑地问:“怎么了吗?” 没有,是她唐突了。 “我们要不要拼车?停在学校附近,更方便你的地方就可以了。”顾言先提出邀请。 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拒绝眼前的女孩,他心里都有柔柔姐了,早点拒绝她,才是为她好。 从小到大,顾言都没有拒绝女孩子的经历,还有一些女孩子总喜欢悄悄在一边对他指指点点。 他最讨厌这种有话不说清楚的情况,每次走上去问她们嘀嘀咕咕想干嘛,那些女孩就会心虚的脸红,说着没什么,然后跑开。 但是下一次继续。 导致他越来越烦躁,对陌生人总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有柔柔姐不一样,会好好和他说话,还安慰他,说那些人可能是想和他交朋友。 切,他才不要和那些人交朋友呢,有柔柔姐就够了。 所以薛咩是第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吧? 他要怎么组织语言拒绝她,才能不那么伤她心呢? 让他再想想措辞,回到了学校就说吧。 薛绵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车费能省一半是一半呗。 几分钟后车来了,薛绵直接坐在后座。 顾言也跟着钻进来。 他不坐副驾驶要坐她旁边? 顾言掏出手机:“加个好友吧,转车费。” 不用加好友,直接扫二维码就可以转账。 薛绵想起顾言打脸进度为零,又默默把这句话咽回去,沉默地和顾言加上好友。 将昵称从本来的zero,改成了备注顾言。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旁边的二哈头像,她竟然有种很适配的感觉。 “什么?你叫薛绵?!” 顾言看见发来的消息,很是惊讶。 不是,你是真心觉得她名字叫薛咩? 一路尴尬到了临南大学二号侧门。 顾言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一个拒绝人的比被拒绝的还紧张。 薛绵懒得寒暄,直接下车往宿舍楼走去。 她今晚和顾言说了几次再见,结果不仅没拜拜,还一起拼车回学校。 不说,可能才能顺利结束。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薛绵点开。 什么意思?顾言怎么又转了一次车费? 顾言走到薛绵身后,轻声开口:“薛绵。” 第7章 同类人 薛绵注意力全集中在手机上。 大晚上的,背后突然出现男人的声音,用温柔到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后脖颈的汗毛瞬间起立,惊恐转身,一个东西从她包包侧边划开的口子掉出来。 正好掉在顾言的脚边。 他弯腰低下身去。 透明的塑料袋被拍得扁扁的,里面是一块明显男性用的手帕,还有张名片紧紧贴着,上面印刷的黑体字清晰可见。 弘技科技。 总经理。 王三弘。 他好像有些印象,在晚会上对他爷爷特别殷勤的一个中年男人。 联想到那些女生对薛绵的议论。 顾言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上一秒还在想,薛绵今天不仅遇见抢劫这样的倒霉事,他还要拒绝她,雪上加霜。 他各种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温柔回绝,尽量不伤她的真心。 下一秒发现,人家真心多了去了。 他反而像个傻子似的小心翼翼。 一种被愚弄的怒火从胸中燃起。 他一言不发将塑料袋递给薛绵,脸色阴沉得可怕,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公寓走,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没用上。 他真蠢,真的。 薛绵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是被顾言吓到了,而是被系统面板震惊了。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今天晚会上,当顾言站出来说话,却发现人家说的不是秦之柔,是她这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她考虑过,打脸进度会增加,结果并没有。 后来马路边,他为了秦之柔打架,却撒谎说是为了自己,他也有考虑过,打脸进度会增加,结果并没有。 可是刚刚,他捡起塑料袋,打脸进度就增加了?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 整整百分之一的进度呀,是秦之柔的十倍大方! 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顾言捡个东西,会被系统判定为,她被顾言打脸了? 想不通。 再一看时间,还有六分钟就十点半了。 想不通算了,顾言哪有按时回宿舍重要。 一路狂奔后,有惊无险回到寝室。 薛绵边洗漱边想,她这一晚上真是被时间追着赶着,大脑已经极度疲乏,明天第一节就有课,得七点就起床。 名片和手帕怎么利用才能杀伤力最大化,明天再想吧,她真得好好休息了。 寝室其她三人,看见薛绵已经爬上床,拉了遮光帘,有点惊讶,今天卷王不卷了? 他们学习的继续学习,把口语练习换成其他内容,刷剧的继续刷剧,带上了耳机。 临南大学寝室以四人间居多,薛绵的寝室也是上床下桌标准的四人间。 她们四人的关系,算是不好不坏,都处在自己相对舒服的距离。 不算坏的意思是,没有女寝四个人n个群,勾心斗角的各种奇葩传说。 不算好的意思是,也没有所谓的小团体,不管是上课还是节假日,都是各过各的。 当然,顺路帮一下不麻烦的小忙,还是没有问题的。 薛绵入睡得很快。 梦里她又陷入了上一世的回忆。 那是现在的一个半月后,是真相揭开的日子。 真正和社会人士有染,并利用其关系打压并抢占其他同学成果的,是一个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学姐。 她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以身体原因,转回户籍所在省的一所学校,当然论师资力量,各方面资源肯定无法与临南大学匹敌。 结果出来后,薛绵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问一问,为什么她要把污水泼在自己身上。 学姐所在系的宿舍区,离他们外语系的宿舍区有点远。 她在宿舍等了许久,才遇到这位学姐曾经的室友,对方告知她,人家从大一下学期就不住宿舍了。 薛绵只好无功而返。 当时天色已经慢慢变黑,薛绵回去的时候听见了类似小猫的哭声。 她寻着声音,越走越偏僻。 在墙角处,一辆灰色轿车前,她看见一个女孩捂脸哭泣,对面的男人不为所动。 这时,梦中的薛绵像是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是上一世的她,有些担心地悄悄靠近。 一个是现在的她,她站在自己身后不动,看着自己在模糊的道路上走进泛着灰色的场景中。 这抹灰色,说明她现在连一个半月以后的事情都快要记不住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和系统的一些手段有关。 虽然系统一直表现的瞧不上她,可系统什么都不愿说,什么都不想细讲,对她充满防备。 她和系统与其说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不如说更像是博弈关系,但她弄不清其中缘由。 何况上一世她都死了,有必要防备一个死人到这份上? “王三弘,你不是人。”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将薛绵思绪拉回眼前。 没错,男人就是今天给她手帕的人,他还是西装打扮,在年轻女孩面前像是个社会精英。 但灰色已经蔓延到了年轻女孩的身上,她看不清女孩的脸。 “小鱼,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两年我对你算是大方的吧。”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先是把我踢出项目组,又把我从你企业的意向名单中删去?不是说好了我毕业就去你的公司吗?” “就因为你老婆是财务总监,所以你就不敢让我去了吗?” 王三弘的语气像是应付女孩无理取闹:“说起项目组,你反而应该感谢我,不然你前年就该被踢了。至于意向名单嘛。” “项目组是学校和多家企业共同承担风险,真把你写进我企业的意向名单——我的心血可不是什么废物都能进来。” “这跟我老婆在不在,没什么关系。”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什么本事。” 小鱼愣在原地,像是打击不小。 王三弘坐进车里:“卡里我打了一笔钱进去,算是分手费吧,我也希望你优秀,以后有机会,还能老熟人合作不是?” 小鱼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没有追上,恍惚中直接摔倒了。 薛绵跑过去扶起她。 小鱼却在认出了薛绵的脸后,警惕后退,语气不复之前哭哭啼啼,是刺人的尖锐:“薛绵?你来做什么?也是看我笑话的?” “现在岭南大学我待不下去了,你一定很得意,是吧?” “毕竟,我很清楚,你和我是同类人。” 第8章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那坏的开始呢? 薛绵有些生气。 同类人? 她是无缘无故给其他人泼脏水,还是抢占了别人劳动成果? 又或者在小鱼眼中,她是个靠身体换取捷径的女人吗? 薛绵这么想,也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语气不留一丝委婉。 小鱼冷笑一声:“哼,你不过是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这个向小鱼,怎么有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感觉? “机会?向小鱼,不说你马上要转学离开临南,就说刚刚一个老男人如此羞辱你,你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你把这叫机会?” “脑子是进水了吧?” “哈哈哈,”向小鱼大笑,“你和我都是从小地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出来的,你敢说你没有野心,你敢说你不想往上爬?” “薛绵,你刚入学就汲汲营营,不也是为了出头?” “到处模仿秦之柔,当她的影子,要不是你自己用力过猛,论坛都出名了,我怎么会发现你这个靶子?” “现在装什么清高呢?” “我只是给了一个线头,后面反扑出的火,是你碰瓷秦之柔的必然结果。” “拎不清自己身份,敢跟她比,也不怪乎别人等着、盼着看你跌落泥潭。” 薛绵大概懂了,那些人觉得她算个什么玩意,就敢登月碰瓷秦之柔,big胆,瞧不上她的同时,更巴不得她赶紧出事,好再踩上两脚嘲讽嘲讽。 这时,向小鱼把自己做的事情,用隐晦的说法暗指某人,大家很容易就联想到薛绵头上,这样她本人美美隐身,一清二白,也不会有人跳出来为薛绵说话,再无后顾之忧。 薛绵真的被恶心到了。 不仅仅是因为向小鱼,她似是而非的文字,想告她诽谤自己都不行,还有那些跟风者,他们一起把“污蔑薛绵”变成了一种“正确”。 其他人可以保持沉默,但不能有异议,所有打扰他们“狂欢”人,都将视为不合群,打上“薛绵同类”的标签,一起“肃清”。 比如被向小鱼挤占成果的男生。 每次项目组有任务分配给他时,向小鱼就会以前辈指导的名义要过去,改几行后,将向小鱼的名字加上,交上去。 薛绵在真相大白前调查了一些情况,找到了这个男生,希望能一起努力。 男生说他知道是哪个女生,但他不能说,因为她背后有人。 再说那个女生已经大四,自己再忍忍就结束了。 除非能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不想和薛绵一起被排挤。 所以选择保持缄默,是他的回答。 薛绵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很无力,无论是面对同为受害者的男生,还是眼前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向小鱼。 她眼尖的发现向小鱼白裙上有红色透出来。 “你……”薛绵指指裙子,犹豫了几瞬后,还是把自己外套脱下来。 他并没有原谅向小鱼,也无法与她和解,她只是作为一个女孩,在另外一个女孩遇到这个问题时,伸一把手。 讨厌她,也不一定要用生理尴尬去回敬。 “尚小鱼,你现在住在哪儿?” 尚小鱼正想接过外套的手一顿。 薛绵看得透彻,向小鱼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也不拐弯抹角:“总不能让我白送你一件衣服吧?” “那些有的没的,你少想,我和你可不是一类人。” 向小鱼带路,十多分钟后,她们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幢楼房。 向小鱼站在403房间门口,并没有开门。 薛绵也不多说,扯下她腰间的外套,直接离开。 连句多喝热水都没留下。 这是她唯一一次见向小鱼,也是最后一次。 再后来,听说向小鱼在一家不正规的医院做手术,因为消毒没到位,感染了什么病,之后就再无她消息了。 “薛绵!薛绵!七点三十了!” 薛绵昏昏沉沉醒来,头有些重。 已经早上了吗? 她拉开帘子,只剩江雪一个人。 江雪边换鞋边说:“我先走了,你小心迟到。” 薛绵寝室向来没有习惯一定要四个人一起走,一般最后离开寝室的人是江雪。 她一骨碌爬起来:“嗯嗯,谢谢你叫我呀,下次给你带薯片。” 她睡前竟然忘了打开手机闹钟,看来昨天是真的太累了。 还有三分钟上课铃响起时,她总算跑到了教室,随意找了个空位,她开始吃早饭。 一个馒头,一杯豆浆,一共四块钱,食堂出品,便宜营养。 鸡蛋她没要,怕在教室里吃,气味引起别人反感。 虽然论坛上她已经负面出名,但对于他们这届刚来不久的新生,秦之柔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大,而且此时向小鱼的小作文也才刚发几天,所以她周围还算正常。 但等到半个月后的全英文辩论赛,秦之柔在台上大放异彩,斩获无数迷妹迷弟时,也是薛绵彻底变成落水狗,名声扫地的时候。 顶着秦之柔“低配版”的头衔,却做出这些龌龊事,不仅是冒犯,更是玷污他们心中的女神。 他们像是疯了般,对薛绵人人喊打,好像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充满对她的恶意。 而她一直疲于澄清,不仅辩论赛,其他所有活动她都没有心思参加。 在其他临南学子发光发热收获各种奖项时,她大一整个上学期,唯一的成果就是,期末没有挂科。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她的成绩连年级前百分之五十都挤不进去。 这不仅说明现在的奖学金、助学金与她无缘,也说明未来保研、导师推荐等和她无关,因为本学期这些科目的成绩太不够看了。 而这些仅仅是一个开始,上一世的她天真的以为磨难翻篇是希望,命运会高抬贵手。 那时的她不知道,坏的开头,就像雪崩下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挣扎越喘不过气,直到她彻底掩埋雪尘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她最后没能迎来翻身,反而早早死亡,草草收场。 第9章 精准发言!每一句话都完美正中自己 这节课是英文写作,老师把下半节课堂留出来,让他们写作文,下课时交。 薛绵停笔时,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她脑中思绪万千。 最初的想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去写小作文暗讽尚小鱼,而且贴上王三弘的胸花照片,增强小作文的可信度。 作文的最后一段则预告,三天后揭晓本文的女主人公是谁。 当然图片上“三弘”两字会打码,主要是也让尚小鱼感受下恐惧,恐惧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被人摸清了,恐惧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到时间后,她会在信封上大咧咧别上胸花,写上向小鱼收。 当然,信封收件地址不是向小鱼所在的403号房间,而是她早就不住的宿舍,就是为了广而告之小作文的主人公是向小鱼。 但是,薛绵犹豫了。 不是说舍不得对向小鱼出手,而是如此费时间,费精力真的值得吗? 编撰有隐含意味的小作文,发到论坛后,三天内还要想办法让帖子热度高起来,时时刻刻关注数据,舆论走向。 她是来读大学,努力提升自身价值的,不应该让这些事情喧宾夺主。 中间如果再有什么变故,难不成她又要像上一世那样为这些额外的糟心事疲于奔命? 她不希望自己和之前一样,仅仅是不挂科而已。 可是这件事情也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怎么办才好呢? 名片和手帕应该能比胸花发挥更大的价值才对。 薛绵在另一页纸上,写下了所有有关人物的名字。 最后将“安可”圈了出来。 这是被向小鱼挤占成果的那个男生的名字。 或许将信寄给他更好? 下课铃响起。 薛绵交了作文后离开教室。 手机登录校园官网,查了查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大二三班的课表,上面标有在哪间教室上课。 下午第一节,安可会在她隔壁的教学楼上离散数学。 正好,她可以趁现在时间去构思下她的信怎么写。 薛绵干脆直接到了食堂,一边等开饭,一边对面前的白纸发呆,写什么呢? 上一世她从安可的话中,大概猜到他手里应该是有东西的,可是他并不相信自身难保的薛绵,能给他提供助力,所以不愿意合作。 那么她信里应该透露的信息是,自己有办法自证清白,不会拉他下水。 既然她能自证清白,又为何要找安可帮忙呢? 因为她有别的事忙,后续的麻烦事希望他去处理。 …… 这样的说法肯定行不通吧?对安可有什么好处?别人又不是傻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纸上除了薛绵的联系方式,一句其他的话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接近饭点,食堂里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多了一些。 “诶,那个是不是就是论坛里的薛绵呀?” “别说,还真的有点像。” “不可能吧,还敢大大咧咧来食堂?” “你去跟她搭个话?” “你自己咋不去?” 周围的人开始讨论薛绵。 薛绵内心叹口气,他要不换个楼层,吃完饭就走? “不要脸的人嘛,怎么能指望她有羞耻心呢?” 如果说前面的话,薛绵还可以当做没听到,直接无视。 但这句话她就有些生气了。 他深知谣言会愈演愈烈,尤其是她逃避明晃晃的侮辱时,就会在某些人的眼里变成实锤。 薛绵起身,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 还是个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竟然是之前在晚会上挑衅她的女孩,她今天也扎着高马尾,妆容也没有变,很好认。 薛绵保证,自己来到临南大学,绝对没有和这个女孩子有过任何过节。 他连这个女孩子叫什么,是什么专业都不知道。 薛绵走到她的眼前,头高傲地一扬,阳光从食堂大玻璃窗倾泻而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胆怯与心虚,反而神采奕奕,落落大方。 “背后说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薛绵眉眼弯弯,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看得人背上发凉,想要躲开她的视线。 旁边的女孩扯扯高马尾的衣袖:“算了,她一个新生,我们这样咄咄逼人很掉价。” 高马尾斜眼一睨:“你是要帮她说话吗?” 薛绵内心翻一个白眼,呵呵,又要开始划分派别了是吧? 果然,女孩怕被误会成是薛绵同类,不再接着说,换了个话题:“不知道刚出炉的土豆饼好了没,我先去窗口看看。” 女孩边向土豆饼的窗口移动,边说:“待会儿你记得来过来找我呀,小鱼。” 小鱼? 薛绵表情更加认真了一些:“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向小鱼?” 向小鱼勾起一边嘴角,依然趾高气扬:“是我,怎么了?” 薛绵头一次切身体会,什么叫做污蔑你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清白。 虽然她从不期待这类人能有较高的道德水准,但也未曾料想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将自己傍大款的事实,改写成污蔑她的文字,然后装出路人的样子,问心无愧地来到自己面前,继续诽谤带节奏。 向小鱼,你怎么敢的? 薛绵难以控制地有些恨意,胸口起伏,压下情绪,故作轻松地说:“不怎么,就觉得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和你挺适配的。” “你什么意思?”向小鱼脸色一变,“你们外语专业的,都像你这么不懂尊敬学姐吗?” “呵,现在扣帽子已经扩大到以专业为单位了?厉害厉害。” 向小鱼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这是把秦之柔也包括进去了。 她赶紧补救:“乱说什么,论扣帽子你才是一把好手,这不张嘴就来。” 薛绵没理会,往自己之前的位置走去,和向小鱼有个三四米远。 向小鱼以为薛绵是说不过了,像是胜利者一样洋洋得意:“怎么不说话?知道自己理亏见不得人了?那就夹起尾巴,好好学做人。” 薛绵听见后轻笑,她还写什么信?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吗? 她将写了自己联系方式的纸折叠放进去,却要放入手帕和名片时,瞧了眼向小鱼的肚子。 “向小鱼,你现在对我道歉,还有回转的余地。” 向小鱼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没病吧?我给你道歉?凭什么?凭你一张脸皮塞城墙吗?” 薛绵表情沉了下来,她的动作极为缓慢,往信封里放入那张微皱的名片,语气平静无波:“那天的晚会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第10章 怎么样?没见过这场面吧? 薛绵看过晚会上优秀生的介绍册,这是为了方便各位老板了解邀请来的优秀生。 她虽然记不住每个优秀生的脸,但很确定上面没有向小鱼的名字。 向小鱼如果依然和王三弘保持良好关系,她不可能不在名单邀请之列。 他俩现在就出现问题了吗? 向小鱼脸上有些慌乱,旁边坐着些看热闹的人,虽然表面都在各忙各的,实际上全都没有说话,默默关注着她们。 她有些底气不足,王三弘确实避着自己,好多该给她的东西和机会都不给了,她是想晚会中途装迟到,靠气势糊弄过门口的登记。 好在那个登记一直玩手机,看了眼她的学生证,就放她进去了。 尽管如此,向小鱼还是扯着嗓子,好像她声音小了就是没理一般,直接倒打一耙:“什么混?不看看你自己,当应侍生也要挤进去。” “怎么?之前的老男人瞧不上你,你赶紧去物色个新的?” 薛绵算是摸明白了向小鱼的脑回路。 她真的在脑海里,把她自己的事替换成了薛绵做的,就为了让自己更有底气,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 所以薛绵确定,向小鱼应该是察觉到王三弘瞧不上她,急了。 她可能是去晚会堵王三弘,也可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去物色新的。 放入信封的动作不停,薛绵将手帕折叠后也送了进去。 而后,像是在完成什么细致工作时,慢条斯理地将信封口封上,装入背包里。 从头到尾,每一个举动都在向小鱼的眼皮底下。 她没有接向小鱼的话茬,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尘埃落定:“向小鱼,再见。” 向小鱼看着薛绵离开的背影,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她反而有些心慌,惴惴不安。 没事的,不会出差错的,就算王三弘跟自己撇清关系,她还是能以临南大学毕业生的身份,干干净净去就业。 向小鱼下意识捂住小腹,又感觉肚子有些抽痛。 调理月经的药,她是不是该加大剂量啊?老是痛痛痛,但还不来。 薛绵心情也有些沉重,她这样算是坏人吗? 拍了拍脸颊,都决定了那就别纠结,而且新计划也不一定会成功,如果出差池,她也会承担比原计划更不可预料的后果。 她选择,她承担。 同样,向小鱼也应该为她的所作所为承担。 去了食堂二楼,她没什么胃口,点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吃着吃着又感觉胃口来了。 她又加了一道拍黄瓜。 总算心情好了些。 下午她先到自己专业的毛概课教室,占了个好座位后,来到隔壁教学楼。 安可的教室是3-201a。 她没有来过三号教学楼,原来三号楼的a栋和b栋是有一道长长的空中走廊连接,每一层都有。 走过二楼的空中走廊,再往前一点就是201a的后门。 薛绵朝里面张望,安可呢?到了还是没到? 千万别告诉她,人请假了,不然她就白跑一趟了。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本来女生就少,突然出现一个生面孔,还是一个长相精致俏丽的女生,很快就引起了教室里的人的注意。 靠近门口的男生,抹了一把头发,有些刻意地凹了个侧面角度:“嗨,同学,有什么事吗?” 薛绵甜甜地笑:“打扰了,学长。” “请问安可来了吗?我有事找他。” 男生肉眼可见地失望了一下,下一秒又燃起八卦之火,朝着教室里大喊了一声:“安可!有学妹找!” 瞬间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有些人嘴里还发出音调奇怪的“哦~” 本来只有靠近门口的人再看薛绵,这下好了,整个教室都对她行注目礼。 随着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薛绵赶忙摆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但好像起了反效果。 当事人安可也一脸懵逼,这漂亮妹子一看就是和他无缘的人,他很有自知之明,他长得一般,又没钱,怎么说桃花也落不到他头上啊。 安可站在薛绵面前,还是有些不自在。 薛绵同样也是,主要他俩门神一样堵在后门,从教室里看过来的视线,太多太扎人了。 明明就是想拉个盟友,这个氛围怎么怪怪的? 薛绵开口:“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安可有些木讷:“嗯嗯,啊,我的意思是说,可以的。” 他们干脆走到空中走廊,这样,要是教室里有人好奇想看,他们一探头,薛绵就能发现。 教室里也有人认出来了,说她可能是薛绵,马上就有人反驳,要真是薛绵那个拜金女,能看得上安可? 仔细一想,也有道理,便没有人将她和薛绵联系起来。 纷纷感叹安可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薛绵有些浑身不自在,赶紧掏出信,递给他:“这封信是给你的。” 安可更加紧张了,想想,还是确认一下,免得会错意:“是你给我的?” 薛绵点点头:“对,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所以你可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吗?” 薛绵不敢直白的说这是有关向小鱼和王三弘的东西,毕竟隔墙有耳,他最好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拿出里面的东西,免得节外生枝。 安可:!!! 这是梦吧?他单身多年的记录要终结了? 旁边的操场。 “哇去!竟然看见表白现场了!” “嘘!小声点,别把人家小情侣整害羞了。” “你就知道男的一定会答应了?” 几个男生隔着铁丝网,凑在一起不知道兴奋个啥。 身后一个男生有些不耐烦地走过来:“都说了提前集合,你们还挤在这里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哥俩好地搂过他的肩膀,指着对面二楼的空中走廊:“快看,没想到这年头还会有女生写情书表白。” 男生丹凤眼眯了眯,像是在仔细辨认。 此时走廊上,安可正好颤抖着手,接过薛绵手里的信。 同时操场上,男生对后来的兄弟开口:“怎么样,顾言,没见过这场面吧?” 第11章 忍忍吧,总会过去的 晚上,薛绵在宿舍刷题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她弯弯嘴角,肯定是安可。 收回眼神,她没有立刻接受申请,继续刷题。 写完一整张试卷外加核对答案后,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伸了伸懒腰,薛绵活动了一下脖颈,这才拿起手机,通过安可的好友申请。 对面马上秒发一条长消息,估计是提前写好,就等着她同意好友申请,好立刻发过来。 安可:你想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你要做什么都不要拉我下水,真的,我就想安安心心读个书,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有空,拿走吧。我不掺和你跟他们的事。 安可对着手机屏幕唉声叹气,他还以为自己走桃花运呢,结果,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王三弘的名片,他能想到谁呢?只能是向小鱼。 向小鱼三番二次的占用他的劳动成果,他不是没有旁敲侧击地婉拒过,可人家直接说了一句,你要是干不了,直接跟王总说一句能力不足,换人得了。 而这个项目有几个王总,不就是弘技科技的王老板? 安可当时被向小鱼一噎,他在硬气的撂挑子不干和忍气吞声接受压迫中,反复思考衡量。 他问自己,如果直接拒绝,你是出了一口气,心里舒坦了,可是后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他承担不起,他害怕和向小鱼弄僵后,被踢出项目组事小,要是那些校领导和公司高层,觉得他不会来事,把他踢出各种名单,才是事大。 他不管这个女生是直接和王三弘有矛盾,还是和向小鱼有矛盾,都自己关系不大。 或许在她看来,自己会帮她。 但其实不管她在想什么,和他们有什么纠葛,他都不打算拿自己未来的前途和人生去赌。 对于勇敢反抗的人,他虽然提供不了帮助,但也绝对不会去当绊脚石,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口不谈她和自己接触过的事。 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薛绵对安可一开始就拒绝的态度,一点不意外。 再思考了一下,薛绵开始打字。 安可正想着要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劝她放弃游说自己,就发现昵称“薛”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 突然“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薛”,两秒后,又变成输入中。 安可心想,看来她也很纠结呀,不知道她会说什么来改变我的决定? 这次,消息终于发过来了。 薛:安可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薛绵。 就这样? 一句寒暄需要思考这么久? 安可还没反应过来,薛绵是谁。 安可:你直接说个时间地点吧,我把东西给你送回来。 薛绵:啊?你还会来找我? 薛绵奇怪,上一世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吗?怎么这一世感觉不太一样? 她自报家门也是想先亮出诚恳的态度,方便进一步聊。 难道是因为现在论坛那些帖子的发酵程度还不够,他觉得还能接触? 然而安可久久没有回复消息。 薛绵试探地发了个句号过去。 还好,没有拉黑自己。 而安可才刚登上论坛。 他确实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薛绵的名字,但也没有时间去关注论坛上的这些帖子,所以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上面有很多薛绵的照片,旁边往往挂着的是秦之柔的照片。 秦之柔的照片他见怪不怪,在薛绵没出现以前,就有很多人认为秦之柔是临南大学的女神,很喜欢用她的照片镇楼。 该说不说,薛绵的照片要不是因为光照、角度的问题,还真可以和秦之柔比一比。 安可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烦死了,他现在想这些干嘛? 看见美女就拥有想象力了是吧? 正是重要的时候呢…… 他继续浏览薛绵的相关帖子,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薛绵应该和自己一样,是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 论坛上描述的薛绵,是一个爱慕虚荣,喜欢用假货打肿脸充胖子的小丑。 除了和秦女神同一个性别,同一个专业外,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却蹭秦女神的名声,想用“小秦之柔”的名号找到金主,走裙带关系,妥妥没有点本事和逼数的拜金女。 尤其是有一篇就差明着说薛绵已经找到大款的帖子,下面是更加恶毒的评论。 安可看着上面的文字,过于细节真实,反而让她想到了向小鱼。 难道这就是薛绵来找自己的原因? 她想要自己跟他一起去打击向小鱼? 联想到项目组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估计是向小鱼想用薛绵转移视线吧。 安可回到聊天界面,看着那个句号,又犯起了难。 她知道薛绵现在很难,可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安可家里穷,因为穷,父亲快四十岁才讨到媳妇儿,因为穷,母亲连一天书都没读过。 可父亲说,穷什么也不能穷教育,从安可还小时,就交高额的“择校费”,让他进好学校读书。 每次过年时,好多亲戚都嘲笑他父亲是个傻子。 安可靠着一股劲,一言不发,直到被临南大学录取,终于让大半辈子矮人一头的父母,能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 而他在学校学的专业,回乡根本没有发展前途。他留在临南市才是更好的选择,可和他专业匹配的行业,其中有发展前景的大公司,基本都和临南有合作。 这些公司从老板到hr,差不多都互相认识,如果他因为和向小鱼闹翻,弘技科技不要他没关系,但如果他们一圈人都不要他怎么办? 当然,他只是个小人物,说不定根本就记不得他,可同样也因为他是个小人物,他连试试的资本都没有。 等他从临南大学毕业时,父亲就六十多了。 他的人生愿望也不贪。 他想认认真真学习,争取在毕业前收到这些公司中的offer,然后兢兢业业上班,有一些存款后,看能不能贷款付个首付买房,将父母接到临南享享清福。 薛绵都快睡着了,才收到安可的两条消息。 第一条:薛绵,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我也是,所以非常抱歉,理解一下。 第二条:忍忍吧,总会过去的。 第12章 顾言,你很优秀啊 薛绵思索着。 安可这样的回答,算是无望了吗? 恰恰相反,这是安可态度好转的表现。 看看之前安可都在说什么? 直接说他不帮忙,而且完全不拖泥带水。 现在呢? 连“理解一下”,这种没必要的话术都出来了。 而且还劝自己。 虽然他的劝,薛绵不敢苟同。 当然,她不赞同也不会立刻去反驳,除了宣泄情绪,对事情进展一点帮助都没有。 安可是真的觉得忍忍就能过去了吧? 可这是他的处理方式。 薛绵知道,人生会遇见很多次委屈,没必要每遇见一次委屈都大发雷霆或是感觉天都塌了,哭得不能自已。 同样,委屈分能接受不能接受,有些委屈可以一笑而过,但有些委屈绝不能咽下。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上一世即便真相大白,她迎来的也不是道歉,而是一种疑似“污点”,一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还是她努力奔走的结果,她要是真的忍忍,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呢? 或许是因为这些谣言,没有直接对准安可,又或许是男女思考问题的差异,再不济还有性格不同这样的万金油,安可觉得忍耐是一种好的解决办法,但她不能,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不能。 想想上一世,安可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他再忍一年,等人毕业了就好了。 他之所以能忍尚小鱼,因为他计算利益得失后,能得到的或者说可能得到的,比起再忍耐一年的压榨来说,是值得的。 那她该怎么劝动安可呢? 薛绵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可是这个点线上聊,成功率很低。 她打出几行字,点击发送。 薛绵:明天中午的时候,可以到杏苑食堂四楼吗?别忘了把东西带上。 临南大学除了小吃街,校区内主要有三个大食堂,杏苑,桃苑,李苑。 杏苑食堂四楼是大小不一的包间,和其他学校的教师团交流时,他们会统一在其他楼层取餐,再自行端到4楼包间用餐,除此之外的日子,四楼对学生开放。 但也许是学生和教师之间天然的距离感,再加上四楼没有取餐窗口,总是少了些食堂该有的热闹烟火气,即便平常开放,除非在其他楼层真的找不到位置了,否则很少有学生去四楼。 这正适合薛绵和安可见面。 得到安可的肯定答复后,薛绵松了一口气。 毕竟接在安可的那句话后,很容易让人想岔,觉得她是要放弃,或者说是要放弃拉上安可。 入睡前她突然想起,上次遇见尚小鱼就是在杏苑食堂,当时是一楼,明天是四楼,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被子一蒙,别瞎想,睡觉睡觉。 第二天,薛绵上午没有课,也没有工要打,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悠哉悠哉地洗漱,做完一套卷子,她才开始化妆,半小时后往杏苑食堂走。 在三楼点了个番茄炒蛋加南瓜粥,薛绵端着午餐走向通往四楼的楼梯,楼下的吵闹声渐渐小去,从极闹到极静,连温度好像都比楼下低了一点。 她果然也不喜欢四楼的氛围。 随意进了个小包间,顺手关上包间的门,避免有其他人先考虑这间。 薛绵点开安可的对话框,发送:快到了吗?直接敲“幽竹”包间的门就行,我在里面。 一两分钟后安可才回复:抱歉,我要帮老师抱东西回办公室,你如果还没吃饭的话,先吃,不用等我。 薛绵回了个“ok”的表情包,就真的开始吃起来。 四周太过安静,门外有人路过的声音很清晰。 “这间有人,咱们往里走。”几个男生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无所谓,都可以。”这句话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还以为会没人呢,门都关上了。” “会不会是小情侣啊?这么注重隐私。” “你管他呢,这么多间,挑一个呗。” 听动静好像是到了隔壁间。 他们进了包间后,动静小了很多,想来隔音做得不错,她待会和安可说话,保持正常音量就行。 她继续炫饭,都快吃完了,安可都没有来,该不会是放她鸽子吧? 再次按亮手机屏幕。 对不起,是她莽撞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六分钟炫完一盘番茄炒蛋加碗粥啊。 一定是自己早上没吃早饭的原因。 而且这两样搭配,也太容易有胃口了吧。 再说,今天的食堂阿姨手抖得是不是更快了点? 反正不可能是她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狂塞。 回收桶就在外面楼梯口。 把餐具餐盘扔一下吧。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 她扔完东西一回头,隔壁“清风”包间就有人推门而出。 薛绵也惊讶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顾言。 第一次来食堂吃饭,室友怕顾言嫌吵,特意说为了他,勇闯无人区,去四楼包间吃,图个清净。 可是顾言吃了几口盐煎肉、水煮肉片、肝腰合炒后,他想喝点什么,才发现没点汤。 那去楼下买呗,结果他一出包间门就看见薛绵。 说实在话,他并不想和薛绵产生任何联系。 那天回去后他整整生气了一晚上。 虽然不至于因此记恨上了薛绵,但也是真的不想再见。 甚至在这一瞬间,想要远离薛绵的情感,压过了他想喝汤补充水分的欲望。 因为下楼梯,一定会经过薛绵的身边。 唉,这究竟是什么缘分,第一次来食堂用餐就能遇见她。 这时,薛绵才想起,那天下车后,顾言的表情有些不太对。 只不过她忙着其他事,完全把这家伙抛之脑后了。 现在他的表情也不太对。 像是很烦躁,但是又不想表现出烦躁。 奇奇怪怪,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之前表现情绪不是很直接吗? 顾言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他的室友走出来:“顾言发什么愣啊?” 这才发现还有个薛绵。 他们小声交谈:“是不是论坛的薛绵啊,就是之前我给你们看的,说模仿秦之柔的那个?” “你一个有女朋友的,还记这么清楚干嘛?” “就是我女朋友转发给我的呀,你们说是不是?” “有点像,顾言跟她……好像认识?真因为是秦之柔的那个替……” 顾言想都不想:“不认识。” 薛绵眉头一挑,优秀啊,上次连名字都不知道,假装认识,这次好友都加了,反而说不认识了。 第13章 怎么啦?是不喜欢这张表情包吗? 顾言想划清界限的态度很直白。 薛绵本来也无所谓。 至于为什么说本来呢? 因为系统面板有反应了。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1%】 嗯? 这次加分的理由,不会是因为顾言旁边的人,以为他和秦之柔没成,所以猜他退而求其次和“低配”有交集。觉得这样侮辱了秦之柔和他自己吧? 可是这样为什么算是顾言打了她的脸? 是否认她作为绿叶的能力?认为她作为秦之柔“低配”还不够格? 数据太少,她分析不出来。 再试试。 薛绵一面解锁屏幕,一面笑眯眯地回答:“嗯嗯,真的,我们真的不认识。” 语气非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然后顾言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看错的话,对面的妹子刚操作完手机,顾言的手机就响了吧? 巧合? 顾言想要打开手机查看,察觉到周围的视线。 他反向看回去。 室友们嘿嘿嘿的傻笑了两声。 顾言稍微侧了侧身,将手机换了个角度,确保其他人看不见。 果然是薛绵发来的。 内容极度没有营养。 一张仓鼠骑车车的图片,下面配着四个字:鼠鼠来咯。 顾言被搞沉默了,直接按黑屏幕。 但是薛绵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2%】 原来顾言的打脸进度发表情包就能刷?这么容易的吗?只用发998张的话,她今天之内就可以刷满耶! 睡眠很好心情地又发了一个过去。 再一次,顾言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他的室友一副吃到瓜的表情,努力将嘴唇内抿,但眼睛睁的大大的,互相交换着眼神。 真的有情况!顾言他真的有情况! 顾言猜测大概率是薛绵发过来的,但是万一是其他人找他呢? 他脸色很不好地再次打开手机。 这次是:鼠鼠走咯。 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只仓鼠。 薛绵脑中的系统面板没有反应。 为什么不加打脸进度?是不喜欢这个表情包吗? 她再挑挑选选,发了个小猫wink的表情包。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因为她收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薛绵表情一滞,抬头。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转移了。 顾言扯起一抹得意又略带讽刺的笑,眼里的开心很明显。 他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落在室友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 室友们满眼促狭,其中有女朋友的那位高个子还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应景来一句:薛小姐,我好久没看到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老师又叮嘱了一些事情。” 安可姗姗来迟。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哇哦,刺激了。 顾言的室友们心想:这是什么剧情展开?够不够狗血? 只有高个子的那位,有些意识到不妙,他张口问:“这位同学,你昨天下午第一节课,是不是在3号教学楼的2楼上课呀?” 安可有些懵,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此言一出,顾言的室友顿时明白了,人家是对情侣呢,还是女生先表的白。 这时再仔细看看这位男生,黑白格子衬衫,可不就和昨天是同一件衣服吗? 看男生这么着急的赶来赴约,八成是两情相悦。 再想想,昨天顾言的眼神就不太对劲,难怪刚开始说不认识。 能理解,能理解。 如果薛绵和顾言有读心术,知道他们脑子在想什么,两人应该会使用同一张表情包。 黑人问号x3。 安可疑惑的眼神在薛绵和对面一群男生之间转来转去,像是自己闯进了一个他没理解的世界:“这些是……你朋友?” 薛绵收起手机,复刻顾言的答案:“哪能呢?不认识。” 只是多多少少带了些私人感情,刚刚才被人家拉黑呢。 她接着和安可客套:“你是跑过来的?不急不急,对了,你的午饭呢?没有打饭吗?” 安可摇摇头:“没事,你的事比较重要……” 顾言的室友看不下去了,这小情侣关心来关心去的,兄弟多难受啊,二话不说将顾言拖回“清风”包间。 自然不知道因为他们的举动,而被打断没说出口的话—— 再说我给个东西也花不了几分钟。 薛绵看见顾言他们回去了,对安可说:“还是进去说吧,这里也不合适。” 想了想,安可也觉得私密点好,他毕竟还要把东西掏出来呢。 就和薛绵进了包间。 听见外面完全没有动静了,顾言室友才开口:“兄弟,我去帮你买汤。” “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走动。” 免得又触景伤情。 顾言无语,心知他们肯定误会了:“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 “懂懂懂,没关系,绝对没关系。” “吃完咱回宿舍玩游戏,杀穿对面。” 顾言午休一般是在寝室,晚上回公寓睡觉,因为他受不了别人打鼾。 “晚上你回去后,哥几个也陪着你杀,别憋在心里。” “杀到通宵!” “可以可以,杀到通宵!” 顾言:其实你们就是想玩游戏,是吧? …… 薛绵倒是不知道隔壁包厢那么精彩。 她看见安可带来了她给的信封,那些东西也在里面。 薛绵赶紧提了提精神,甩掉刚刚顾言带来的影响。 她努力稳住自身的状态,摆出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如果说,我的计划,能让尚小鱼离开项目组,而且你不会受到任何来自王三弘的压力呢?” 第14章 你以为,这计划是想听就听的吗? 安可沉默了。 四楼的氛围越发冷寂。 薛绵没有继续说话,避免打断他的思考,总得让他先想清楚,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安可认真注视薛绵,她比自己小一届,才刚来临南大学没多久,她有什么底气或者说持有什么把柄,能保证在与向小鱼、王三弘的对抗中全身而退? 就凭一块手帕,一张名片? 理智告诉他,薛绵的话就是一张华而不实的大饼,他要是信了,就是上当受骗的开始。 他瞬间的心动,也只是因为,在别无选择的时候,有个人抛给了他一根稻草,他以为能救命,所以忍不住紧紧握住。 只要理智回笼就会明白,这是种错觉,完全不可信。 但如果只是听听,他也不会损失什么。 安可发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薛绵回了一个微笑,闭口不谈。 她也不傻,不可能在对方没答应的时候,就和他交出底牌。 安可明白了,薛绵这样的表现,要不真的是不能随意和别人说的重要计划,要不就是在空手套白狼,什么都没有。 他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仰,语气不快:“薛绵,你如果是这种诚意,那我们也没必要聊。” 薛绵无所谓地耸耸肩:“可以先告诉你,需要你做什么。” 安可没有起身离开。 薛绵接着说下去:“以你的名义寄出一封信后,帮我盯着尚小鱼和王三弘的动静。” “也不用你专门刻意地花时间去盯,就项目组那边,你觉得有关他们两人,可能对计划造成影响的任何消息,都记得和我说一声。” 安可有些不敢置信:“真这么简单?” “还有,我希望你全程都不要透露我的存在。” 当付出与收益明显不成正比的时候,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都会怀疑这是陷阱。 即便薛绵告诉他,她希望自己能在幕后,由他出面去做一些事情,他仍然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毕竟这两件事都不难。 安可略微一思索,指出其中被薛绵模糊的部分:“关于以我的名义寄出的那封信,展开说说。” 薛绵再次露出礼貌又不失客套的微笑。 看来这部分才是关键,他必须答应了才能听吗? 但是不知道全貌,他如何评估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呢? 计划能成功的话,固然是好,可是如果不成功,那他作为明面上的发起者,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安可不想承担一丝风险。 薛绵自然知道,以安可的性格想打安全牌。 她直言不讳:“安可,明人不说暗话,我坦白讲,你承担的风险确实会比我高,可我也不会因为有你的加入,就完全安全。” “我不可能把自己收集到的机会,自己思考出的计划,无缘无故分享给别人对不对?” “如果我真的说,前期你虽然什么都没有付出,但后期你也不用发挥什么作用,出结果时就等着过好日子吧,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答应。” 薛绵深吸一口气,认真且真诚地对安可说:“如果你只接成功率百分百的计划,我没有,但我所给出的可能性,一定比你现在的状况,成功率更高。” 或许是薛绵眼里的真挚纯粹,又或是她笃定的语气,给了安可极大的信心。 再或许是内心深处的他,一直在向小雨的压榨下,积恨太久,终于生了反骨。 薛绵刚好在这时推了他一把,告诉他,你的未来不只有忍耐这一条路。 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说出,我其实比大家知道的,更加优秀,更加卓越。 盟友的作用或许就是这样,给予支持,给予鼓励。 他竟然在某一刻,相信薛绵能行,他真的也想反抗一把。 安可桌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睛有些发红:“我可以信你,但如果成功不了,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跳下去。”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结果不理想,薛绵,你别想独善其身。 薛绵知道事情成了,她向安可伸出手,微笑:“谢谢你抢了我的台词,合作愉快。” 上一世,她是在污名已经和她焊死的时候,找到安可谈合作,更别说,她当时掌握的信息远没有现在多,安可会拒绝,很是符合他的性格。 这一世,合作虽然谈成了,但情况其实更加危险。 这也是为何,薛绵在向小鱼舞到自己面前并理直气壮泼脏水前,没有思考这种方案的原因。 她希望安可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寄一份信件,收件人一栏虽然填写王三弘的公司名称,但要备注是财务总监收。 这样前台或者秘书,才更有可能将信件送到王三弘的老婆手里。 信件里面,会有一个地址,就是向小鱼不想打开门让薛绵进去的403。 估计里面,她和王三红的生活痕迹,随处可见。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表明可能事情并非空穴来风王三弘的私人物品——沾了红酒渍的手工定制手帕。 这样,狗咬狗,她不费心思,又乐见其成。 只是借用校外人士的手,收拾向小鱼和王三弘,她之前总觉得对向小鱼太残忍了,毕竟大家都还是学校里的学生,后来就觉得,她值得。 但这样,也对自己来说,太过于危险了。 薛绵不认为她的这些小聪明,能比得过社会上的老油条,万一不成,她也会遭受更猛烈的回击。 唯一确定王三弘老婆不会忍气吞声的理由,来自江雪。 江雪在大二初的时候参加了一个项目组,为了更了解团队构成,她去搜索了该项目组开发商的很多相关资料,当时就吃到了一个瓜,开发商之一的有枝科技,在半年前的名字是弘技科技。 王三弘的老婆就叫做何有枝,就是因为夫妻闹掰了,才有夺权、改名这一系列事情。 薛绵以为安可会认为她的计划过于冒进,会担心人家万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呢? 万一人家老婆根本就不在意呢? 她要怎么解释,说服他呢? 另外,何有枝和王三弘如果现在就因此事闹掰,会早于前世的时间点,事情真的会如她想的一般顺利发展吗? 没想到安可愣了半天,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啊!” 第15章 翻船了,就一起沉河呗 什么意思? 难怪?莫非是安可知道些什么? 薛绵直接发问:“你想到了什么?” 安可话锋一转:“论坛里有些帖子,是不是向小鱼在给你泼脏水?” 薛绵没有隐瞒,点点头。 安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从薛绵来找自己,再到他从论坛上了解到的,以及薛绵给出的解决方案。 将向小鱼弄出项目组,或者说给王三弘添乱,都不过是薛绵达到目的的附加价值。 而且薛绵不像是会为了王三弘,会和尚小鱼争风吃醋的人,那么她给出的计划,最直接的作用就是传达一个信息:和王三弘有关系的是向小鱼。 这更偏向于薛绵想要澄清自己,证明她的清白。 安可忽然之间像是想通了很多事,唯一的疑点就是,薛绵怎么能把时机把握得这么好? 但也不重要,无论是运气还是智力,盟友优秀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安可将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对薛绵和盘托出:“刚开学没几天,项目组吃了一个饭。” “饭局开场没多久,王三弘的妻子突然出现,我之所以说突然出现,是因为之前大大小小的聚会,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安可又补充:“我再想了一下,那个女人好像很强调自己是王三弘妻子的身份,席间和很多人,尤其是女孩子,感觉都聊过几句。” 安可讲的这件事,薛绵真一点都不知道,她单刀直入:“那向小鱼去了吗?” 安可摇摇头:“没去,但我忘记她说不去的理由是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到什么消息,总之她和王三弘的老婆没有直接碰面。” “王三弘的表现呢?” 安可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眉头皱到一起:“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王三弘见到她后,大方的和大家介绍了一下来人是她老婆,之后嘛,实在是没有什么怪异的表现,我真不记得了。” 薛绵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样的行为,她更偏向于王三弘和向小鱼提前知道了些什么,表现才能这么稳。 不过向小鱼偏偏请假,会不会反而更加引人注目了呢?她不相信何有枝和女孩交谈间,不会问有没有谁没来。 她或许可以在403的地址前,加上向小鱼的名字。 安可对薛绵的计划更有信心了,脸上也出现点自信:“王三弘他老婆,肯定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果信件顺利被她看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我觉得她即便不信,也不会冷处理。” 这一环节反而是薛绵最担心的。 她没有任何力量能保证信件最先被何有枝打开。 如果是被王三弘看见了,计划开始即结束。 寄件人是安可,手帕是王三弘亲口说给她的。 他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 来自社会人士的报复,安可想都想象不出来。 可是安可好像已经被幻想中,之后一系列顺利的展开,蒙蔽了双眼,乐观到不行。 薛绵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反正翻船了,他们两个就一起沉河呗。 俗称,死也有个垫背的。 薛绵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点。 安可便要离开,吃个午饭,回去写信寄件。 突然想起上一世,她当时怀疑安可手里也有东西,不如趁这个机会问一问。 “等等,安可,你手里有尚小鱼或者王三弘的把柄吗?” 安可神神秘秘地凑近,还压低声音:“有。” “什么?”薛绵的声音有些起伏,能多一层保障是一层嘛。 “我悄悄和你说,其实我发给尚小鱼的文件,有个加密信息,里面能看到初始的创作者是谁,于什么时间创建了文件,修改了几次版本以及修改时间,之后的修改者都有谁,且在特殊模式下,非初始创作者的修改会标红,并显示初始创作者的原版,进行对比。” 安可觉得自己留得这一手非常漂亮:“每次我先私发给向小鱼,她花不了十分钟,随便改一两行,就发到群里了,我又下载回来看看,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不对劲。” 最后他总结陈词:“这完全能证明,这个文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的心血,向小鱼就是个盗窃者。” 薛绵一瞬间,有些很难评。 至少安可还有版权意识不是吗? 这得鼓励。 可是能不能派上用场呢? 这是一个可以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事情,也可以是压死向小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区别在于,她背后的人,王三弘会不会保她。 如果上一世,薛绵知道是这么个东西,估计没有任何作用,因为那时她根本无法让向小鱼和王三弘决裂,即使从安可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束手无策。 还是得等到一个半月后,真相大白的那天,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而这一世,想让这个消息发挥作用的前提,还是向小鱼和王三弘的关系。 换句话说,还是要看她的计划能不能成,能不能起作用,让何有枝现在就和王三弘、向小鱼撕破脸。 因为仅靠她和安可,哪怕现在就爆出向小鱼抢占同学成果,还知三当三污蔑同学,风浪再怎么大,对王三弘都是小打小闹。 薛绵有些愤愤,背后给予恶人保护伞的人想要完美脱身?做春秋大梦去吧,她绝不希望他能有这样美好的结局。 她让安可先等等,如果计划能成功,再把这个消息放出来,放太早的话,起不到什么大威力。 安可表示明白,他之前也在等机会,能彻底打击向小鱼他们的机会。 和安可离开四楼,两人脸上都充满斗志与希望,不管怎么说,第一步跨了出去,下一步也有具体想法。 他们在食堂二楼分道扬镳,之后如无必要,发信息联系就好。 薛绵走出食堂。 阳光正好,灿烂不刺眼,投在银杏树上落下斑驳的树影。 她不得得感叹,为什么感觉阳光这么美好呢?食堂前几棵银杏树也很可爱。 此时银杏还没有开始变黄。 而她记得的,关于自己死亡的两个画面。 一个就是在金黄的山坡,满地落叶,她似乎倒在地上,耳边有泥土翻动的声音。她的视线从下往上望,一株高大笔直的银杏,银杏叶金灿灿,在风中微颤,树干巍然不动。 可她感觉不到风吹,也感受不到阳光落下的温度。 第16章 别给你机会,中看不中用啊 薛绵拍拍脸,瞎想什么,她现在可是在华国的繁华都市里,还是临南大学,很安全的。 这么美好且值得纪念的一刻,不如拍个照留念,好好享受生活,可别ptsd了。 薛绵手伸进上衣口袋,没有手机。 再翻翻裤子口袋,也没有手机。 不会忘记在四楼包间里吧?! 她急匆匆爬楼梯,返回四楼,一边还安慰自己,四楼都没什么人的,再说了,这是在大学校园里,又不是其他地方,应该没什么小偷吧? 而且就算她一分钟下一层楼,再和安可告个别,现在她又跑回去,这前后也就十分钟左右,应该不会丢的,嗯,不会丢的。 推开“幽竹”包间的门,桌上一眼望去,很干净。 薛绵又蹲下,仔细查看地面,没有。 慌慌张张一口气爬上四楼,薛绵的背部已经有些热汗了,现在她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薛绵自重生后,第一次六神无主。 那个手机里有一篇很重要的笔记,而且她只打开了通话和短信的云端同步功能。 主要是因为手机东西太多,全部云端同步的话,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数据,要你开个会员才行。 懊悔,现在就是懊悔。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把笔记上传网盘呢? 因为那篇笔记,可以说是她对抗系统“负面金手指”的唯一武器。 薛绵怀疑是因为系统的原因,她才逐渐忘记了上一世的记忆。 因为她刚从睡梦中结束上一世时,记忆很清晰。 可又过于震惊,十分不确定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万一是真的呢? 于是薛绵蒙在被子里,点开笔记,小小声的,用语音输入了一长串话,全部都是她从记忆里,提炼出的重要转折点和一定要注意的地方。 主要是语音输入比她手打会快很多,而且她的手不停地在颤抖,很难按好26键盘。 她当时脑子很混乱,她想的是先说下来,明天再把语音输入不准确的地方修改、整理。 没想到,自己说到一半,就被系统的到来打断,她不知道系统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视觉画面,赶紧关掉屏幕。 交涉后,她确信自己重生了。 仔细考量一番,薛绵答应系统,会完成全员打脸任务,获得可以避开惨死结局的好处。 但她也是有私心的,能支持她完成私心的最大助力就是她上一世的记忆。 可是当薛绵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现上一世的记忆消失了近八成,越久远的事情越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对话或者画面。 如果她越用力的回想,记忆就会消失得越快。 毫不夸张地说,渡过了这学期发生的剧情,她大概率就比没有重生的人好一点点。 所以最大的助力,从记忆变成了这篇笔记。 虽然口述时,没有说完全部,可她并不是按时间顺序叙述的,而是按重要程度1、2、3、4、5点去说的。 现在手机丢了,该怎么办? 薛绵这一世,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她难不成真的要被系统牵着鼻子走,成为衬托秦之柔人生的牺牲品,才能不在毕业三年后就死亡吗? 那她的人生到底是她的人生,还是秦之柔的工具? 真可笑。 薛绵有些崩溃,重生后积攒下的压力决堤,手机丢了成为她绝佳的情绪宣泄口,她终于哭了。 薛绵哭的小小声,在包间里抱住膝盖抽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哭完以后,她抬起头,取出纸巾擦擦眼角和脸庞。 事情并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解决。 走到三楼时,食堂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薛绵拦住一个刚吃完饭,面善的妹子。 “同学,打扰一下,我手机不见了,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刚哭完,薛绵眼圈还是红红的,声线有种脆弱的可怜。 女孩一听,马上把自己手机递给薛绵,安慰道:“你别着急,应该不会是被偷了,你先打过去试试。” 薛绵说完感谢后,给自己的手机打过去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 薛绵的心,已经沉了大半。 “喂?” 突然被接通,薛绵反而不知所措。 电话那头的男生,有些烦躁:“薛绵吗?干嘛不吱声?” 如果刚刚不是沉浸在那么悲伤的氛围里,薛绵可能真的会吱一声。 至少电话没被偷,是该高兴的。 她的声音染上快乐:“顾言,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顾言有些愣住了,薛绵的声音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该怎么说呢?有点特别,就是特别……特别……软?好像在撒娇,他的耳朵特别不习惯。 很不舒服地挠挠耳朵,脸色更差了:“好好说话不会?” 没等薛绵回答,他赶紧又开口:“快点来,我只等你十分钟,在失物招领处。” 当他和室友吃完饭出包间时,“幽竹”包间大敞,粉色壳的手机,一眼就望见了。 其他人嘴里说着要互帮互助取走手机,下一秒就献宝似的把它递到顾言面前。 顾言很是无语:“什么意思?你们的互帮互助,拉上我干嘛?” 红衣男生把手机硬往他手里塞:“俗话说,只要锄头挥的好……” 高个子的男生咳了两下,这话当着他这个有女朋友的人面前说,不太合适吧。 红衣男生立刻换了方向:“你看看人女生手机都忘了,那男生都不提醒一下,这说明什么?” 高个子附和:“说明什么?” 红衣男生表情夸张:“说明这个男生不细心,不细心就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注意不到女孩子的小心思,注意不到女孩的小心思……”前面还挺顺的,然后他就卡壳了。 最沉默的那个开口:“注意不到女孩的小心思,你又怎么知道女孩的所思所想,怎么知道她快不快乐幸不幸福,不知道她快不快乐幸不幸福,你又怎么给她快乐和幸福?” “由此可见,这个男生不适合她。” 顾言算是大开眼界了,思路怎么能这么发散? 女孩忘记拿手机,就不能是说明这个女孩粗心大意,丢三落四? 他们最后的总结,彻底让顾言彻底哑口无言。 “顾言,别给你机会,中看不中用啊。” “就是,快上,不上不是男人!” 第17章 诸事不顺 “失物招领处?”薛绵重复顾言的话,“失物招领处在哪儿啊?” “就是小红房背面……” “那个,小红房又在哪里呢?” 对面不出薛绵所料,沉默了。 “呼……”顾言吐出一口浊气。 薛绵脑海里已经有他眉毛挤成一团,不耐烦地走来走去的画面,甚至接下来他大吼一句“薛绵,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她都不会奇怪。 因为顾言一看就不是个耐心极好的人。 薛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被顾言怼,她真的没有去过失物招领处,不知道路线怎么走。 顾言确实如薛绵所想,烦躁、不爽与麻烦感齐齐涌上心头,可失物招领处确实不显眼。 他室友也是有次从杏苑食堂后门回宿舍时,在路上偶然发现的。 薛绵不知道也很正常,他不应该因为这个对薛绵发脾气。 他深呼吸后,强忍不耐,语气勉强算可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杏苑食堂。” “你从食堂后门出来,顺着小路走,看见一家烤肠小摊后向左转,然后……记住了没?” 听见顾言声音连珠炮似的,不给人喘息机会,薛绵只能底气不足地回答:“嗯嗯,好的。” 不然她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杏苑食堂居然还有后门?在哪个犄角旮旯? 她可不敢保证,下一秒顾言会不会变成锅炉里烧开的水,瞬间沸腾。 算了,路线她记了个大概,而且别人的手机,聊太久也不好,她还是边走边问吧。 女孩从薛绵手里接过电话,表情也轻松多了,还开起了玩笑:“同学,你眼线和眼影什么牌子的啊,完全没花,眼睛红红的反而更好看了,给我分享分享呗。” 薛绵也忍不住笑了,头上的乌云彻底离开,心情好了许多,一点点小小的善意就可以成为她前行的勇气。 和薛绵这边其乐融融不同,顾言站在失物招领处门口,前脚掌在地上点得都能打鼓了,浑身上下冒着“我在等人”、“但我已经等不下去了了”的气泡。 临南大学的失物招领处在一个小房间里,归属失物社团管理。 房间摆满了带锁的多层玻璃柜,大小不一,社团成员会将各种失物分门别类地放进不同玻璃柜,进行展示,方便大家查看有没有自己的丢失东西。 社团成员并不会在房间内坐班,而是在墙上贴了联系电话,发现有自己丢失的东西,可以联系他们来打开柜子锁,贵重物品需要证明是自己的,才能取走物品。 这样来看,是不是非常的人性化且方便? 可如果丢的是手机,失主要怎么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们呢? 顾言想到了,但他不打算操心这么多,想直接将手机投放进外面的大信箱,让社团成员来处理。 然后薛绵的手机响起铃声。 顾言手一顿,三分之一的机身已经进入信箱入口。 好麻烦啊! 晚一秒打来也行啊! 这样他不就不得不接电话,等薛绵来拿了吗? 顾言向食堂方向张望,还没有看见薛绵的身影。 这辈子,让他这么等的女生,除了秦之柔,就是她了。 可是一个他心甘情愿,一个他怒火中烧。 不是都说了只等十分钟吗?她是在蚂蚁搬家吗?怎么还不到? 薛绵真不是故意让顾言等,出了杏苑食堂,小路上没有几个人,很难找到人问路,她又没有手机导航,已经尽量快一点赶过来了。 远远的,薛绵朝顾言奔过来。 她的黑色短发在空中飘扬,空气刘海也差不多全翻上去了。 薛绵气喘吁吁:“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实在是、实在是麻烦你。” 眼前的女孩刘海劈了叉,发型有些凌乱,哭过的眼睛残留着湿润,可怜兮兮的,她跑了一截,脸颊有些薄红,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见面第一句话还是道歉。 顾言本想数落薛绵几句,也说不出口了,她这副模样落入眼中,自己眉毛直接拧成疙瘩。 她最近是不是水逆?怎么这么惨? 第一次见面,她被别人说闲话,第二次,她被人抢了包,现在第三次,是她忘了拿手机。 想说让她去庙里拜拜吧,又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好是坏,关自己什么事。 别忘了,从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薛绵可不是需要自己同情的女生。 这次要不是被室友起哄,架上去了,他才不会傻傻地站在这里等着。 将薛绵的手机递回她的手心,顾言还是没忍住嘴:“多注意点,哪能次次好运。”碰见他这样的好青年。 薛绵点头连连称是:“知道了,知道了。” 她下午最后一节和晚上才有课,要不要想个办法试着刷分? 好像,顾言没有初次见面那么讨厌,她没那么特别抵触了。 “顾言,要不,你请我喝杯饮料吧?” 薛绵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愣怔了。 顾言像似被闪电劈了一样,雷得外焦里嫩。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来的?” 薛绵立刻解释:“不是不是!我嘴瓢了!” “别解释了,拉黑你真是我今天最正确的选择。” 他跟她说话就是浪费时间,真当他好心,就是蠢啦吧唧的傻子? 薛绵这个女孩,估计没救了,那个王老板,自己,还有昨天去表白今天就约饭男生。 她为什么能坦然的和另一个男生吃完饭,就要求让另一个男生请她喝东西? 如果之前只是被骗的气愤,现在就是有些恶心了。 她莫非认为自己会等她,就是一种好信号,可以下手的意思吗? 同样,薛绵也醉了,她最近是怎么了?总感觉诸事不顺。 “我是说反了,是我请!我请!我请你喝!” 顾言大踏步离开。 薛绵在他身后小跑追着。 她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她以后可能一句话都无法和顾言说上。 顾言越走越快,不想听的意味直白。 很快就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顾言脚步顿住。 薛绵跟着急刹车,随着顾言的视线望去。 第18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仅仅是个背影,也能看出宽肩窄臀,身型修长,他站在树荫下,安安静静,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言很惊讶:“哥?” 薛绵也惊讶,虽然没有看见男人的正脸,也知道气质出众。 不过她惊讶的点,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型,也不是因为顾言他哥的身份。 而是系统面板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就意味着,这么温文尔雅的人,竟然不是女主鱼塘的鱼? 估计系统也没能想到,它一个触发人物打脸的功能,也能被薛绵反向利用,排查身份。 如果系统早知如此,会不会觉得从一开始就显示出全员名字,更好一点呢? 男人听见顾言的声音,露出一抹浅笑,缓缓从树荫下走出来。 薛绵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浅浅的蓝色。 和她童年最喜欢的一颗玻璃弹珠,颜色一模一样。 清澈,干净,透明,美好。 她不由得多凝视了一会儿。 男人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对上薛绵的目光,眼神依然柔和,也对她友善地笑了一下。 薛绵这才匆匆收回视线,再怎么说,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直勾勾地看人家眼睛,多没礼貌。 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全被顾言捕捉到。 他的内心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 这是又瞧上他哥了?薛绵怎么这么……这么…… 他真不想用饥渴去形容任何一个女孩子。 但是他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必须好好守护。 顾言直接横插一脚,站到薛绵和他哥的中间,截断他们之间的视线交流。 薛绵别说想钓他哥,哪怕是想和他哥靠近一点点,都别想。 他回头给了薛绵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是我哥,你离远一点。 薛绵却关注到男人比顾言高了半个头。 顾言少说也有1米8吧,那他哥会不会有1米9呢? 至于顾言的眼神嘛,薛绵自动理解为他还在因为自己嘴瓢的那句话生气。 所以薛绵对他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别生气啦。 如果顾言是只猫,那么他此刻一定炸毛了。 薛绵这是贼心不死? 顾言又转向他哥,语气中带着浓浓严肃:“哥,你一定要离她远点。” 男人对他们俩的互动也很新奇,他从来没有见过顾言和其她女生走得这么近过。 除了秦小姐。 现在顾言不仅直接站在他和这个女孩的中间,还直白的宣誓主权。 从小到大,哪怕是秦小姐,他都没有叫自己远离过任何一个女生。 又或者说现在的顾言已经想通了,不再喜欢秦小姐了? 他对着顾言笑得温柔。 顾言看着他哥毫无危机感,恨铁不成钢,他哥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善良了,万一薛绵想使点什么手段,他哥被骗了怎么办? 不行,他一定要看好他哥。 于是顾言对着薛绵冷漠开口:“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别打扰我们俩兄弟叙旧。” 薛绵下意识问道:“啊,不去喝饮料了吗?” 顾言他哥语气也带着些不赞同:“顾言,不要对女孩子这样说话。”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他知道有些男生反而对喜欢的女孩态度不好,这样往往很难有好结果,他希望顾言的新恋情能好好萌芽,直到开花结果。 男人看向薛绵,发出善意邀请:“我还是第一次来临南大学,方便和顾言一起带我转转吗?” “你没有在临南大学读书吗?”薛绵语气不可思议。这一看就是个学霸面相才对呀,不可能是因为考不上。 薛绵又想了想,“哦,你是在鸣金读的?” 薛绵一惊一乍,眼里亮晶晶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我是在欧洲读的大学,我的父亲是芬兰人。” 他的声线轻轻柔柔,就像月下山谷里弥漫的白色雾气,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 很容易让人想继续听下去,和顾言那种鞭炮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的对话,风格完全不一样。 “所以你是混血儿?我还是第一次见,眼睛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 现在氛围有多好,顾言的心就有多急,这怎么还越聊越来劲了?他竟然在薛绵的脸上看到疑似腼腆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世界不正常了吗? 他家这么标致的好白菜,不能被猪拱了啊。 “哥!”他出声打断,语气略微急切,“想逛临南大学,有我就够了,别麻烦外人。” 薛绵算是回过味来,顾言对自己的警惕心好像很重啊? 她有做什么,伤害了顾言的事吗? 不过别人都赤裸裸的说你讨人嫌了,她再想刷进度,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薛绵礼貌地告别:“想想也不早了,就不打扰顾同学了。” 然后单独地对顾言他哥笑笑:“再见。” 不管是因为他的蓝眼睛让自己想起了玻璃弹珠,还是因为他温柔有礼的态度,当然也有可能因为他不在女主鱼塘名单,也不需要强迫自己和他交好,让她的心里轻松很多。 所以她对顾言的感观下降,不妨碍她对对顾言他哥的印象还不错。 她是真的想和他,有缘再见。 顾言他哥轻飘飘看了顾言一眼。 顾言不自在地埋头,他哥从以前就告诉他,对人要有礼貌,对女孩子更要温柔绅士。 可是,这个人是薛绵啊,给点好信号,还不知道会得寸进尺到什么样呢!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对他哥讲一个女孩子的坏话,哪怕他说的都是事实。 顾言他哥脸上带着歉意,语气真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不急的话,能冒昧请你喝个下午茶吗?” 薛绵有些犹豫了,对上他的眼睛和真挚的语气,她真的有一瞬间想要答应。 快速思考了一下,薛绵掌握主动权:“附近有家很不错的奶茶店,你们愿意尝尝吗?” 她说的你们,即包含了顾言,毕竟她已经说了要请顾言喝饮料,她不想食言。 顾言他哥微笑答应,顾言脸色臭臭的,但也没反对。 去往奶茶店的路上,薛绵随口一问:“对了,我叫薛绵,你叫什么呀?” 男人好看深邃的眼睛弯了弯,澄澈的蓝眸熠熠生辉:“顾淮。” 薛绵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面色如常。 她装作不经意的看看手机屏幕,顾淮很是自觉的转头,移开视线。 点开笔记。 第一行: 1、绝对必须远离顾淮! 第19章 有钱人的烦恼之并不想继承家业 到了奶茶店,现在非下课时间,人并不多,不然估计会突然涌进来很多想喝奶茶的妹妹。 薛绵询问俩人口味偏好后,就去点单。 顾淮自然跟了过来。 薛绵明白他想多什么,便站在他面前:“之前说好了,我要请喝奶茶,不如下次再让顾言请回来?” 顾言在心里冷哼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直接扭头,看都不看薛绵一眼。 顾淮思量了一下,这样也能增加顾言和薛绵再次见面的机会,便点了点头,坐回原位。 顾淮的简单,一杯柠檬茶,冰的,少糖。 顾言则是一个大杯水果茶,冰的,半糖。 她自己是一杯啵啵奶茶,热的,标准糖。 薛绵拿到小票后没有坐过去,继续站在那里等。 这个顾淮和笔记上的顾淮是同一个人吗? 关于顾淮所有的信息,除了这个名字,还有的就是,他是她上一世毕业后才认识的人,是她真心喜欢,又狠狠伤害了自己的人。 所以有可能不是,因为时间点差了几年。 也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上辈子大一根本不认识顾言,自然不会因为顾言提前认识顾淮。 薛绵抬眼看着奶茶店的玻璃,注视倒映在上面的顾淮。 他五官深邃,但又不过分硬朗,微微侧着脸,旁边的顾言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由内而外散发出柔和与平静,很是能安抚别人心中的浮躁焦虑。 突然他低垂的视线,似有所感,向薛绵扫过来—— 与薛绵集中在玻璃上的目光相遇。 薛绵立刻低头,却仍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并未移开眼神。 几秒后,薛绵才呼出一口气。 她相信,这两个顾淮是同一个人。 不是小心翼翼害怕“万一”。 是她扪心自问,她会喜欢上顾淮吗? 应该说,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她很难不喜欢上顾淮吧。 尽管才第一次见面,他周身平和的氛围,就能让她紧绷的身心,不自觉放松,她很喜欢这种独特的气场。 薛绵甚至毫不怀疑,自己能在他的面前毫无防备的入睡。 可以她的处境,对另外一个人毫无防备,是十分危险的,哪怕他目前看来与女主毫无关系。 必须在事情有开始的苗头时,就斩断它。 想清楚了后,事情就变简单了很多,照着去执行就好。 薛绵取过奶茶,向顾言他们走去。 顾言大长腿伸得笔直,手撑在桌面上托着头,脸上笑容就没停过。 相较之下,顾淮就优雅很多,白色西装解开纽扣,浅咖色内搭衬得人更加温柔稳重,他坐在高脚转椅上,身姿不摇不晃,没有刻意端着,举手投足随意,但就是觉得比旁人做来好看。 不考虑其他,这两人坐在浅绿色装修风格的奶茶店,活脱脱像是海报拍摄现场。 当然,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是属于单推。 顾淮注意到薛绵走了过来,立刻起身,接过她手中的奶茶。 “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就要上课了,先走一步。” 顾淮点点头,和薛绵告别:“路上小心,谢谢你的奶茶。” 薛绵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 旁边打哈欠的顾言,装都不装,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顾淮少见的有些生气,但也没有在外面给顾言难看。 一路走到停车场。 顾淮的柠檬茶已经少了五分之一。 在顾淮的眼神下,顾言才开始喝水果茶,他嘴上嚷嚷着“味道一般般”,却一下子吸走了三分之一的水量。 顾淮无奈叹气:“你都是大学生了,性格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幼稚?” 顾淮很不高兴地咬掉一口西瓜:“我哪里幼稚了?明明是哥你不懂。” 顾淮也不想和他争论,直接打开车门:“你今天应该没课了,一起回去吧。” 顾言坐进副驾驶,一路上和顾淮念念叨叨,什么薛绵肯定没安好心、哥你一定要离薛绵远点、哥你可千万别被薛绵拱了诸如此类。 顾淮都快要被薛绵两个字洗脑了,记忆反而更加深刻。 他摇摇头,到了顾宅后,停好车打开后备箱,对顾言说道:“过来。” “祝贺你大学开学的礼物,抱歉,因为我想亲手送给你,让你现在才收到。”顾淮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递了过去。 顾言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那我现在打开了?”虽然是询问,但他已经开始拆锻带。 一个带有签名的足球。 顾言两眼放光,瞬间化为原始人一样,呜呜哇哇,吐不出一句完整的人话,直接给顾淮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这可是我超喜欢的球员布根的签名!你是怎么获得的!” 顾淮拍拍他的背,也很开心他喜欢自己的礼物:“去你房间里再发疯,这像什么样子。” 走进大厅,顾言直接上楼回房间,顾淮询问旁边的管家:“外公醒了吗?” 管家恭敬点头:“已经醒了,正在花房等您。” 顾淮心头凝重,那是母亲生前在顾宅最喜欢的地方,看来外公又要老生常谈了。 他去了花房,向日葵依然是里面数量最多的花,外公怜爱地看着它们,像是在怜爱地看着其他什么。 顾老爷子没有回头:“小淮,你回来了。” “已经见过小言了?” “嗯,他现在看起来很开心。”顾淮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氛围总有些沉重。 顾老爷子哼笑:“可不是嘛,学个体育混混日子,肯定开心。” 顾淮没有接话。 顾老爷子这才转身,看着顾淮,一字一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 顾淮的母亲和顾言的父亲是亲姐弟,他已经从祖母手中接过了父亲在欧洲的家业。 顾淮低头:“外公,顾家自然是要交给顾言的。” “行,可以。”顾老爷子这次一反常态,不再逼迫顾淮。 他有些疑惑抬头,难道外公这次终于想通了? 顾老爷子笑意不达眼底:“左右才开学一个月,让小言转去学经济,也来得及。” 第20章 如果真的是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顾淮视角) 无形的压力又回来了,原来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逼迫他而已。 顾淮感觉有点冷,余光看向窗外,阳光照进花房,窗户半开,向日葵不复夏日的张扬与热烈,硕大的头颅低垂不动,像是终于放弃“向日”,对世界低了头。 原来没有风吹,是秋天确实来了。 “顾言其实不一定要学经济,当然一些基础还是需要了解,”顾淮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神色有几分疲倦,“如果您信得过,我可以为顾言找几位职业经理人……” “荒唐!”顾老爷子沉下脸,拐杖重重锤在地面,打断他的话。 “我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你给外人打理?外人能尽心尽力吗?!”他的愤怒已经化为实质,字字如冰珠,“怎么?比起当欧里斯,你觉得当顾淮我会亏待你吗?要不是你父亲!” 顾老爷子一个急刹车,打住话头。 其实他极少生气,当生意人,无论是面对谁,控制情绪都得放在第一位,可面对自己的亲孙子,难免真情实意了些。 顾老爷子这一刻难得沉默,几分钟后,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让顾淮先离开。 走出花房,顾淮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老人站在向日葵前一言不发,拄着拐杖缓缓蹲下身子,微颤的手指无比眷恋地抚摸土壤,团成小小一块的背影,孤寂落寞。 顾淮脑中莫名冒出一个词,落日余晖。 他不再打扰,往大厅走去。 几年前,外婆走后,外公身边的亲人只剩下顾言一个。 外公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在欧洲游学时,认识了父亲,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 可外公哪怕知道对方很优秀,有着正经的家族产业,也依然不愿意女儿远嫁,甚至扬言断绝关系。 他母亲一气之下直接在异国他乡结婚,连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一个。 等到他出生,父亲叫他欧里斯,而母亲给他取了中文名顾淮后,僵局才慢慢被打破。 顾淮的淮,本应该是怀念的怀,但母亲觉得过分直白肉麻,便选了同音字淮。 好在外公也接受到了想传递的情感,接了台阶下,一切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他十三岁,顾言六岁的时候。 他们一家人从芬兰回国探亲,当时他父亲提议,不如两家合作,一起向欧洲进军,这个想法与顾言的父亲一提,两人一拍即合。 之后顾言夫妻便打算和他父母一同回欧洲考察。 只有他,因为顾言吵着闹着希望自己多陪他玩玩,留下来了。 从此以后,再见面,就是天人永隔。 你以为是俗套的不幸,比如飞机失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能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意外,一场所有人都不希望发生的意外。 可事实是,他们普普通通的在欧洲街头漫步,突如其来的爆炸就发生了。 除了他父亲,他母亲和顾言父母当场死亡。 而他父亲在重症病房强撑几天后也去世了。 凶手是一名化学博士,因为欠上巨额赌债,心理失衡,盗窃实验室材料自制炸弹,故意在人流量大的街头按下按钮,报复比他普通平凡却还能笑呵呵的人。他也死在了这场爆炸中。 更离谱的是,凶手曾在酒吧当着警察的面进行行凶预告,却没有被重视。 无数巧合的结果就是,他和顾言都失去了父母,顾言甚至有一整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一年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柔柔姐呢? 外婆直接难受得昏过去,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外公经常沉默地看着自己,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内心是愧疚的,无论是因为父亲,还是面对外公外婆,尤其是面对顾言时。 他衷心希望顾言能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无忧无虑的老去。 老套的、酸掉牙的兄弟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还能告诉自己,他是顾言的哥哥顾淮,将会好好照顾顾言一辈子。 可事实又是怎样的呢? 他在大厅见到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人。 秦之柔。 她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见谁都平等地挂着假笑。 秦之柔有些惊喜:“你真的回来了?我还是听其他人讨论,奶茶店里有帅哥才偶然看见你的照片。” 她从沙发上起来,又靠近顾淮一步:“虽然照片很糊,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厉不厉害?” 秦之柔语调熟稔亲切,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完全没有和顾淮上一次面对面交流,是一年前的疏离感。 顾淮身体没有前移,也没有后退,语气平静礼貌:“秦小姐,好久不见。” 秦之柔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这么客套,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见面后会很开心呢。” 她干脆拿起沙发的包,往大门走去。 路过顾淮时,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角看一眼,又低垂眼帘:“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见到我?” 秦之柔脚步未停,但她在等。 顾淮听见身后的人越走越远,叹息一声,揉揉眉心。 乏善可陈的爱情故事,可比起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顾淮闭了闭眼又睁开。 “我很想你,之柔。” 秦之柔回头撞进他浅蓝色的眼眸里。 顾淮站在原地没有拉住她,可整个眼神都在说希望你留下。 秦之柔这才笑了出来,语气有些嗔怪:“每次这样,就好像要重新和你认识一次一样。” 她靠近顾淮,想要摘下他西装领口处,不知从哪里粘着的一片叶子。 顾淮先一步抬手,自己将叶子摘下,有些失笑:“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不着痕迹地退开,向厨房走去:“还是要喝老味道吗?” 秦之柔收回手,她知道顾淮一向这样,一旦可能有任何肢体接触就会避开,且只对她。 但这是特别待遇,而不是特别讨厌,至于理由,不仅仅是眼神骗不了人。 秦之柔嘴角扬起一抹笑:“老味道?你还记得我爱喝什么?” 顾淮头也没抬,手指已经开始娴熟地摆弄咖啡器具:“康宝蓝,只配抹茶口味的太妃糖。” 第21章 茄子、西红柿、西兰花,下一个是什么呢? 距离和安可见面的那天,已经过去快两周。 薛绵有些按耐不住,点开安可的聊天窗口。 薛绵: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 过了一会儿,安可才回复:你一定要每天都问一遍吗?[笑哭] 薛绵:真的很担心啊大哥,物流信息发一下? 安可:[图片] 安可:耐心一点,我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薛绵点开大图。 安可在见面的第二天将信件递了出去,第三天上午显示前台已签收。 薛绵心里很不安,一空闲下来,她的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去想这件事,连吃饭都感觉不香了。 薛绵:项目组那边呢?也没有动静吗? 安可: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xn 安可发了一长串没有,他这几天也被薛绵弄得难受,比向老师汇报课题进度还要紧张。 每次他一看是薛绵发的消息,心脏就会习惯性地一紧。 这种条件反射可不能要。 安可:焦躁情绪是会传染的,你放下心来,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安可:现在信件想撤也撤不回来,不如静待结果,该学习学习,该兼职兼职,ok? 薛绵:……ok 薛绵关上手机,离开座位,去饮水房续了一杯水。 她现在在图书馆三楼,周围都是埋头用功的同学,平日待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很容易集中注意力,沉浸在学习中,效率也不错。 可现在心里沉甸甸的,图书馆的白噪音也能让她焦躁不安。 薛绵又静坐了十分钟,摇摇头,算了,学习不进去也不能硬逼着自己,反而容易生出逆反心理。 收拾收拾东西,薛绵提前到了校内的喵喵文具店。 说是文具店,其实更贴近杂货店。 从代理店长到兼职的人,全都是临南大学学生。 每个人的排班情况都是根据课表调整,按小时计工资。 “薛绵?你这么早就来了?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你啊。” 目前店里值班的是粒粒,她正扒拉着好几个方形的塑料袋子,里面的东西好像是衣服。 “粒粒,你选择进货的东西,就是衣服吗?”薛绵过去搭把手,帮她把东西码整齐。 “对啊,你知道的,只要进货价格和数量不过分,申请进货基本没有难度,”粒粒眉飞色舞,打开一件紫色衣服的塑料袋子,“跟你说,我进的这几件长袖t恤,绝对是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款。” 薛绵看见粒粒拆开外包装,取出衣服抖了两抖,完全展开后,薛绵捂住了眼睛。 真的,眼睛痛。 为什么全紫色的t恤,正面的图案会是一个紫色的茄子? 茄子上面还有个蚊香眼,是晕了的表情。 粒粒非常兴奋,抱着衣服转了好几个圈,往自己身上扒拉比划:“薛绵,你看,你看,我好不好看?这件紫色是我为自己留的。” 粒粒掏出手机,付了六十,心情十分美丽:“你说剩下的几件,我再挑一两件挂出来,会不会马上就卖干净了呀?” “你想挂在店里哪儿?”薛绵有心无力,只希望不要挂在太显眼的位置,万一别人怀疑这家店的品味就不好了。 “中性笔架子前面,怎么样?”文具店敞开大门,第一眼望过去的就是中性笔架子。 “嗯……很不错,可是挡住中性笔架子,对顾客来说,是不是很不方便?”薛绵希望她改变主意。 “放心,我都想好了。我们在架子前面,拉一根绳子,绳子固定高一点,再把衣服挂上去,不会碍着大家挑选笔的。” 最后粒粒选了一件带西红柿图案的红色t恤,一件带西兰花图案的绿色t恤,薛绵站在店门口观望了一下,很好,红绿配色,非常“夺目”。 薛绵摸了摸粒粒已经穿上身的t恤,挺薄的,标签上面说是棉为主,她发问:“进价多少?” 粒粒悄悄给她比了个二十。 售价六十,要真能畅销,还挺赚。 这家文具店有个很大的不同,每个兼职的人都可以进货一种店内还没有的商品,畅销的话有额外奖金,若临近毕业或者不做兼职了,商品还未销售出去的话,则需要自掏腰包。 听说这家店真正的所有者,也是临南大学毕业的人。估计他应该不差钱吧,所以才会允许这么胡来的方针。 “粒粒,你真心觉得好卖?” “那可不,你有在市面上见到过同款吗?没有吧,而且这个是男女同款,只有尺码上的不同,之后要是刮起了一股潮流风,”粒粒拍拍胸前晕了的紫茄子,“我就是咱们校内第一人!” 薛绵不再说什么了,坐在收银台后,免费打会儿工,和粒粒东扯西扯,倒也让脑子无暇想其他事情。 结果没想到,真有两人来买衣服。 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顾言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薛绵?她是在自己身上安了gps吗? 薛绵脸上没有异样,对于他破破烂烂的上衣和同行的另一个男生破破烂烂的上衣,视而不见。 她非常专业地套上营业式笑容,态度亲切:“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另一个男生有些恼怒:“这还用问?把衣服拿出来,要其他款的。” 粒粒上下打量了一番:“xl码的吗?这个码只有两件,一个是上面挂着的西兰花……” 顾言抢先开口:“我要另一件!” 另一个男生脸上挂不住,嘴巴大声嚷嚷:“凭什么你要另一件,我出双倍价钱买另一件!” 薛绵保持微笑:“不好意思呢,本店不接受讲价,也不接受提价,不如二位再商量商量?” 顾言得意的看他两眼,丹凤眼满意的微眯,语气像是抢到了最后一张火车票似的,气焰瞬间高出一大截:“听见没?张多羽,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了不起!”他也就是现在拮据而已。 张多羽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手臂没恢复好就又和顾言干架,现在扯着伤口痛,不然他一定要又往他欠扁的脸上招呼! “行行行,赶快给我,西兰花就西兰花。”张多羽一脸晦气地轻呸一声,“得意个什么劲呀?” 薛绵找到撑衣杆,取下才挂了没多久的绿色西兰花,西兰花被画成酷仔打扮,不仅歪嘴一笑,配上了黑色大墨镜,手指还在嘴下比了个“√”,就差明说:哥帅不帅? 同时顾言接过粒粒手上的塑料袋,里面的衣服是浅浅的咖色。 他十分放心地朝张多羽露出嚣张的笑容。 第22章 我文具店卖t恤,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放在塑料袋里的t恤,并没有摆成像是商场里出售的那样,折得四四方方,露出胸前主要图案或文字。 而是随意对折了几下,只能看出个大概颜色。 薛绵可不相信这件浅咖色的t恤,会是安全牌。 它的同系列可是茄子、西兰花、西红柿啊。 十分期待的看见顾言打开塑料袋,他将折好的t恤,慢慢展开。 “哈哈哈哈哈!”张多羽瞬间发出夸张的笑声,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己的上衣破破烂烂,他真想笑到满地打滚,表示喜悦之情“报应!还不如我的西兰花呢!” 浅咖色的t恤上面是一颗花生,常见的,外壳浅咖色,剥开会有两粒的那种。 但它也是不常见的,因为它是一颗有着s曲线,凹凸有致的花生。 花生小姐一手叉腰,一手发射飞吻,它的烈焰红唇嘟嘟嘴,嘟成了爱心模样,应景的红色爱心,飘在脸颊旁。 尤其是过分纤长的眼睫毛,配上画得矫揉造作的wink,你说搞笑吧,偏偏又好像有一丝丝性感,你说性感吧,又怀疑自己的癖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总之第一眼直呼这是什么魔鬼构图,第二眼就是敬佩穿的人,勇士啊,真有勇气大大咧咧穿出来。 张多羽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将西兰花往自己头上一套,赶紧穿好,扯下里面本就破烂的t恤,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顾言。 “请到这里结账,一件是60元,刷校园卡、现金或线上支付都可以。”薛绵嘴角弯弯,眼角尽量不往脸色难看的顾言那里瞟,贴心为顾客服务。 张多羽潇洒地付完账,胸前的西兰花看上去更加招摇了:“怎么?是不是没钱?叫声哥,哥请你?” 说完还学西兰花的动作,在自己的下巴比了个“√”。 顾言脸色乌云密布,很是嫌弃地又看了一眼花生小姐,本就不算高档的面料,被捏得更皱了。 粒粒一下心疼了,当然是心疼衣服:“那个,这个是宽松版型,要不要试试l号?西红柿就是l号。” 顾言抬头看向西红柿,没有开口反对,薛绵很有眼力见地用撑衣杆取下西红柿。 西红柿是个锅盖头。它戴着圆圆的眼镜,背着大大的书包,捧着一本书在读,书的封面写了两字:菜谱。 顾言无论怎么想,都认为两件衣服的回头率,不会是一般的高。 但花生小姐太过于吸睛,顾言还是想先试试西红柿。 这里是文具店,没有专门的试衣间,张多羽既然都直接换了,顾言觉得自己开口说去厕所换,会显得矫情,也直接套头换上。 从薛绵的视角看过去,他的背肌和三角肌微微鼓动,顺力而发,线条分明,隐含着一种莫名的张力,他将头颈从t恤中伸出来时,微侧了侧脖颈,喉结下意识上下滑动。 衣服好像有些小,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肱二头肌绷得紧紧的。 顾言微蹙眉头,又抬手,低头,从脑后抓住t恤背部,微微用力一拉。 腰侧的t恤卷着已经破烂的原上衣一齐抬高,劲瘦的腰身人鱼线若隐若现,经过锻炼的腹肌,因为弓身微微收缩用力,排列紧实,整个身体线条随着脱衣轻轻晃动。 薛绵马上低头,脸颊微红。 阿弥陀佛,她不是故意要看的。 一旁的粒粒还在卖力夸着张多羽,说他穿上风流倜傥,企图让他再多买一件。 “拿着。”顾言突然出声,抽走薛绵手里的花生小姐,将西红柿往她手里一塞。 薛绵抬头一看,经过刚刚一遭,本就撕裂的上衣更加不妙,多露出的肌肤比他的手臂、腹部更加细腻光滑。他精巧显眼的锁骨下,胸肌依稀可见,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若是再破烂一些,薛绵感觉场面会更加不可描述。 刚脱下的西红柿还带着顾言点点余温,她感觉更加滚烫了。 换上花生小姐后,薛明的神态明显轻松多了。 “嘶啦”几声,顾言单手将里面原来的上衣扯成破布取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结账,两件都要了。” 第一时间,薛绵没动。 顾言抬眼,对上薛绵古怪又疑惑的眼神,他懒得解释,他穿都穿了,难不成再给别人穿吗? 显示120到账后,薛绵好像明白他为什么3000元不够用了。 就算校内没有专门卖衣服的店,他也没有必要两件衣服都买吧,这两件衣服加起来可是要120诶,进价一共才40! 睡眠没有将心声说出来,送上微笑:“多谢惠顾。” “哼,傻子,”张多羽可不放过机会,开始输出嘲讽,“还买两件?品味挺独特啊,哥给你批发几箱算了。” 因为穿脱衣服,顾言碎发有些凌乱,他顺手抓了抓头发,随性中薛绵竟然觉得有几分帅气。 顾言又整理了下花生小姐,偏滑稽的t恤他略做调整,没有将它扯得直直的,下半部分随意凹出些横向折痕,看上去不仅不傻,好像还有点潮。 顶着花生小姐的热情飞吻,顾言走向张多羽:“有些人靠衣服,衣服丑人就丑,有些人靠自身,自身帅衣服也帅。” “至于你,你还是自己留着,多批发几箱练习练习吧。” 说完,顾言大踏步出门,将西红柿搭在肩膀上,举止大方,丝毫不遮掩花生小姐,硬生生走出秀场般的自信。 走了几步之后,顾言又退回来。 “喂,有时间吗?” 这句话是对着粒粒说的。 粒粒慌张:这位帅哥难道想约她? 想归想,粒粒也没有自作多情直接说有男朋友了,先是询问到:“有什么事吗?” 顾言给了张多羽一个眼神。 张多羽皱眉:“她能懂吗?” 粒粒奇怪地挠挠头:“能不能别说暗语?” “全靠自觉,谁犯规谁是狗。”顾言先回答张多羽。 “行,就这么说定了,”张多羽又和粒粒说,“同学,有没有兴趣看半场篮球赛?管零食,管饮料哦。” “真这么好?”粒粒狐疑,她可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真的,你就边坐着边吃,偶尔动手翻一翻比分就行。” “哦~”粒粒不是很感兴趣,“我对篮球一窍不通,连是一分球还是两分球都分不清楚。” “不过薛绵比我清楚,你们要不问问她?”粒粒指指旁边的人。 顾言脸上很是犹豫。 薛绵全看在眼里,呵呵一笑,趁张多羽正要开口时,拒绝三连:“谢邀,不去,没空。” 第23章 下半场篮球赛开始了 临南大学体育馆内,2号篮球场。 花生小姐限定款顾言,西兰花酷仔限定款张多羽,闪亮登场。 “我天!这两人穿的什么呀?” “行为艺术吗?” “不是不是,你看背面,喵喵限量t恤上市?” “搞半天,是给那家喵喵文具店打广告?” “不是吧,顾言和张多羽也不像缺钱的人,友情客串?” “为什么友情客串?” 这时,众人才发现躲在他们背影后,有个十分低调的女生。 她戴着黑色口罩,穿着晕晕茄子款t恤,显然,和前面两位是同系列,不过她背后没有用胶布贴着的a4纸。 众人对她好奇不已。 张多羽的队友先走过来:“张多羽,让你带个裁判回来,你搞了个赞助商啊。” 张多羽满脸不爽:“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懂不懂?她负责帮我们翻分。” 顾言的队友是他的三位室友,仔细端详眼前的茄子女生,这个人看着是不是有点像薛绵呀? 但他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直接叫名字。 其中一位室友说:“可以,是女孩子的话,你们可得控制脾气,这次不能连裁判一起打了。” 这话还得从张多羽出院来了学校,又碰见顾言说起。 之前两人互殴,虽然没被记过,但也被重点观察,所以他们遇见后,干脆说打场4v4篮球赛决胜负,并找了一个其他专业的男生当裁判。 可上半场结束,两人都觉得裁判是对方的人,说着说着又动起了手,连裁判一起打了,其他人拦都拦不住,衣服这才破破烂烂的。 有人说看见喵喵文具店挂着衣服卖,让他们快去快回,别耽误下半场开场,篮球场还有其他人的预约排着呢。 但裁判不干了,其他人也不想蹚浑水,所以他俩作为罪魁祸首,还必须带个裁判回去。 薛绵坐在比分牌边,将口罩往上拉了拉,还好戴了口罩,她已经瞅见好几个拍照的人了。 她来当这个裁判,可不是免费的。 粒粒承诺,如果薛绵不能及时回去,她帮忙顶班,工资还是归薛绵。 另外,如果衣服成了畅销商品,奖金她愿意分薛绵三分之一,感谢她的宣传。 所以粒粒将她的紫茄子又套在了薛绵身上。 不过既然都要宣传了,那就宣传得彻底一点。 薛绵毫不留情,直接要求顾言和张多羽背面贴着a4纸,她才愿意来当裁判。 起初他俩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同伴催促,再不回来,场子就要给其他预约的人了。 顾言只能一脸屈辱地贴上a4纸,表情有些愤恨,但又不得不忍耐,而且在篮球赛结束之前,都不能撕下来。 当时的场面,别提薛绵心中有多暗爽了。 一路走过来,她身上的紫茄子算什么?前面那两个不是更引人注目吗? 薛绵望着桌子上摆放的零食箱,可惜了,泡凤爪、辣条什么的,他戴着口罩不太方便吃。 不过这个ad钙奶还不错,矿泉水就算了。 现在比分24:26。 张多羽暂时领先。 场上的两队剑拔弩张,可不似薛绵这般轻松惬意。 张多羽故意撞了下顾言的肩膀:“怎么说?都下半场了,输了的人,明天还得穿着这身衣服贴a4纸上课怎么样?” 顾言仰起下巴,眼神朝下看着张多羽:“我无所谓啊,谁丑谁尴尬。” 张多羽眼神更加阴沉沉,口腔内的舌头在脸颊上顶了个小包,咬牙切齿:“你也就剩嘴硬了,怎么,已经做好输的准备了?” “哎呀,原来你都不反驳你丑啊,”顾言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笑得更灿烂欠扁,“有自知之明也挺好。” 薛绵将ad钙奶放在桌上,假模假样将口哨放进口罩里吹了声。 两边人顿时定住。 她拍拍屁股拿起篮球,走到篮球场中间:“放狠话环节,已经结束了吧?没人想上厕所什么的吧?” “少逼逼,快发球!”张多羽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要打爆顾言了。 薛绵掂起篮球,顺势往天上一抛。 赶紧退回自己的安全区域,喝了口ad钙奶润润喉。 张多羽率先抢到篮球,然后又被顾言的室友截下,他连过两人,势头不错,可惜在篮板下棋差一招,被抢了回去。 两队人赶紧追着球,又从左半场跑到右半场,很快汗流浃背,热火朝天。 薛绵和粒粒一样,对篮球不感兴趣,但为了能和有篮球兴趣的人聊上两句,不至于冷场,基本规则还是知道的。 而且他们也说了自觉遵守规则,所以她也懒得站起来,满场跟着跑,观察有没有人犯规。 不多时,张多羽队已经连进两球了。 薛绵翻了翻比分,目前24:30。 顾言室友拍拍顾言肩膀,小声:“怎么回事?你不能因为薛绵亲临现场,就紧张吧?” “乱说什么。”顾言抹掉额角的汗,再次奔跑起来。 他会因为薛绵紧张?笑话。 虽然他对张多羽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可一想到自己穿个花生小姐,背面还打着广告,就浑身不自在。 总感觉大家都在看他,嘲笑他。 他并不觉得这是错觉,篮球场四面围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人直接掏出手机、相机拍照。 顾言的内心越来越焦虑,明明上半场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人。 他的注意力,总是被场外人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分走。 “接球啊!顾言!” 回过神来的顾言才发现室友传球给他。 他向前跑去,却慢了一步,张多羽先到了位置,转身直接一个三分。 没进。 “哎呀呀,真是可惜,”张多羽故作遗憾,“要不你们投降认输吧,比分要是拉太大了,你之后四年,怎么好意思继续在临南大学的篮球场混呢?” 第24章 尘埃落定 顾言的队伍叫了暂停。 在比分30:40落后的情况下。 此时,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 薛绵忍不住开了一包辣条,露出口罩下的嘴悄悄吃,再喝一口ad钙奶,爽。 而一旁顾言的队伍沉闷严肃,谁都不开口说话。 薛绵边吃边看,顾言刚刚才剧烈运动,几颗汗珠从脸颊滑落,湿湿的头发尖贴在额角,神情发蒙。 哎,以他现在的状态, 想赢,难哦。 突然,顾言视线锁定薛绵,他表情冷硬,板着一张脸,周身气压骤然降低,眼神碰撞间,寒气森森。 薛绵心下一哆嗦,赶紧埋头装作很忙,不是吧,她吃个辣条而已,又不是光吃不做事。 顾言直接站到薛绵眼前,整个人似乎能把她笼罩住:“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薛绵第一次听见顾言这样说话。 抬头望去,1米8的压迫感这么强吗? 薛绵下意识缩缩脖子。 “你这么凶做什么?吃个辣条都不行吗?” 顾言脸色更加难看,压着火气忍耐:“谁在跟你说吃辣条?” “那我随便看看,你长得帅不给免费看吗?”薛绵小声补充,“打的不好,也不能找茬拿别人撒气呀。” 顾言室友赶紧过来,拦在薛绵和顾言之间。 “顾言冷静点。”他们不觉得刚刚薛绵的视线有什么问题,但她最后一句话很容易激起顾言情绪。 薛绵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 “觉得别人看你,就是喜欢你,爱你,对你有好感,想给你生猴子。” “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确实长得蛮帅的,又高,家境也不错,大家呢,也都围着你拍照、录像,感受你在球场挥洒汗水时,荷尔蒙分泌带来的快乐。” 顾言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语气说不上是哪种,可能是期待,也可能是嫌弃,他仔细打量了薛绵一眼,她也穿着蠢蠢的茄子装,似随口一问:“那你呢?” 薛绵满脑子问号,这人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还问她是不是? “你听好了!你别以为你是高富帅,大家都围着你转,打个篮球也是,全场人视线都跟随你移动,你特别受欢迎,然后就飘了。” “我薛绵告诉你,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篮球打的臭就是臭!”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真想竖个中指。 “打的臭怎么了?脸长得帅啊!” “就是就是!” “我看你是嫉妒自己男朋友没他帅!” 薛绵声音过于雄浑激动,传遍周围一群人,场外好些女生开始为顾言发声。 薛绵反驳的声音,势单力薄,渐渐被顾言的夸夸团队淹没,一时间群情激愤,好像收不出场。 想了半天,顾言长得确实帅,薛绵最后猛吹一口哨,从嘴里憋出一句:“天大地大,裁判最大!信不信我黑哨他!看不出来,我才是最大的金主爸爸吗?”半靠气势半靠威胁,薛绵拍拍胸前紫色茄子,才让那些人收了声。 “噗嗤。”顾言直接笑了场,毫不意外,换来了薛绵狠狠一瞪。 顾言却像是没感觉似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慢悠慢悠晃了回去,还心情甚好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矿泉水。 薛绵不高兴地腹诽:喝喝喝,待会儿跑都跑不动,看你怎么被张多羽狠狠碾压。 结果暂停后的顾言跟着打了鸡血似的,脱胎换骨,动作越发干净利落。 比分变成37:42。 追上的分,还全是顾言进的球。 全场的女生都在为顾言欢呼。 “顾言!顾言!顾言!”周围的呐喊震耳欲聋。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真能被顾言翻盘? 张多羽的队友凑进他耳边:“张少,要不要?”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张多羽面色凝重。 “张多羽加油!” 正在运球的顾言脚下一踉跄,差点让篮球跑了。 这声音是—— 他余光看向薛绵。 薛绵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言,她就是一翻比分的,没说不能喊给谁加油嗷。 张多羽也竭力奔跑起来:“哼,我就不信,我自己赢不了他。” 最后一分半。 比分43:45,从两分钟前就是这个比分。 两边肢体碰撞激烈,但没有到犯规的程度。 球不停传来传去,薛绵的心提了起来,她最后几分钟才真正看进去比赛。 最后二十秒,顾言始终突破不了防御墙,他的眼神四处寻找机会。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顾言身上,一个室友悄无声息绕后,位置绝佳。 顾言心领神会,连续两个假动作骗过眼前的人,瞬间传球。 ok!球顺利传过去。 顾言他们立刻变换阵型,至少要保证平分。 但球场瞬息万变。 张多羽再次发力,拦住他们的投篮路线。 顾言室友无法,再一次传球,球又回到了顾言手里。 全场都在倒计时:“七、六、五、四……” 顾言能感觉到掌心出汗,心跳得极快。 朝着篮筐奋力一投,篮球瞬间离开手指,他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哐!” 篮球砸到篮筐继而弹开。 倒计时结束,薛绵吹哨。 顾言输了。 张多羽队开始欢呼,开始庆祝,他满场疯跑,吼叫声不绝于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跑过薛绵眼前时,张多羽非常不见外地和薛绵热情击掌,继续奔跑。 顾言原地未动,沉默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薛绵在这种场合,总是更能注意到失败者。 但她并没有上前安慰或者鼓励。 此时的挫败与沮丧,他和他的队友一起去消化比较好。 大概过了五分钟。 “差不多了吧?我们预约的点都让你们白白占了十多分钟了。” 下一阶段的篮球场预约者开始清场。 顾言他们被赶到一边。 老实说,顾言的脑子还嗡嗡的,张多羽好像还来说了什么,但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的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最后一个球脱离手掌的画面。 进不了,他出手时就有这种感觉。 被看见了,每一个人都看见了,他最后一个球,多么仓促,多么垃圾。 直到他被人拍了拍肩膀,对上薛绵的笑容。 她是来安慰自己的吗?他不需要同情。 薛绵笑容甜,语气更甜:“顾言,明天你是不是还要穿这个,继续宣传呀?” 第25章 合理的谣言有多离谱? 这几天,临南大学论坛又有新的热度。 是一小段视频,连十秒都不到。 看周边环境,是学校体育馆的篮球场。 一个戴黑色口罩的女生站在视频中间,她穿着滑稽的紫茄子t恤,语气激动。 “天大地大,裁判最大!信不信我黑哨他!看不出来,我才是最大的金主爸爸吗?” 视频上传者还贴心地附上了字幕,并称自己在现场,戴口罩的人绝对就是xm。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 只靠视频里一句话,配上xm的名字,就已经获得了三百多条评论。 其中至少有二百八十条评论是辱骂薛绵的。 薛绵得知后,人麻了,忍不住翻个白眼,就你有嘴是吧?就你正义是吧?那种情况下说出口,明显不可能是真的好吗? 她要是真敢作假,不说顾言、张多羽放不放过她,全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还能全须全尾站着走出篮球场,走出体育馆吗? 为什么她最讨厌断章取义的人,就在于他们的确取材于真实情况,却总能把舆论引导到一个连当事人自己都料想不到的角度。 今天,这位上传者趁热打铁,发布了同系列的第二篇。 配上了几张新图。 穿茄子的薛绵,穿花生的顾言和穿西兰花的张多羽。 花生和西兰花不仅有正面照还有背面照,不过给这两人的头部打了码,一样用了拼音缩写代指。 为了防止大家看不清照片中,t恤背面a4纸上的字,上传者还手打了一遍,并将“喵喵”两字标红。 这次他没有几句话就结束,而是写了好几大段。 期间还引用了别人的帖子。 薛绵提炼了一下他的观点,大意如下: xm背后有金主无疑,现在能确定的是肯定和喵喵文具店脱不了关系,不然人家凭什么允许你带着“喵喵”名头这样胡来? 而且这位金主,势力应该不小。众所周知,喵喵文具店背后的老大,到现在都没人清楚是谁,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仅如此,这位金主还能指挥不差钱的gy和zdy配合,gy第二天还穿着这件衣服给喵喵文具店打广告,一整天的表情都是明显的不情愿。 此处他引用了尚小鱼的帖子,表明很久之前就有人暗示过xm有金主,但对方势力不小,不能明说,以此证明自己说xm有金主,不是他空穴来风。 至于这位金主具体是谁,他也有头绪。 此处引用了另一个人名为“奶茶店偶遇帅哥”帖子。 他直接搬来人家照片,把穿白西装的男人和照片角落里的薛绵圈出来。 这张照片里,顾淮正看着薛绵的背影,神色专注且认真。 不得不说,角度抓得很不错,两人这融不进其他人的氛围,好像真有点什么纠葛似的。 他继续分析,价格三万多的名牌西装,这个男人肯定不穷,也不是学校的学生或老师,否则早发现这枚帅哥了,那么能陪着xm在学校附近买奶茶,会是什么关系呢? 他的话点到为止。 薛绵在心里帮他说了:顾淮就是薛绵背后的重磅金主。 最后,他反讽一句“看来,学秦女神也是有好处的”当做结尾。 简直把热度拉满。 看完后,薛绵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她是当事人,要不是这结论过于离谱,她还真会觉得好像有点可能啊。 再说了,奶茶帅哥那张照片,之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有薛绵,而且他引用时,还故意把原照片的顾言截掉了。 连尚小鱼帖子上说“在金主参与的团体里打压并抢占其他同学学习、研究成果”,这样明显对不上文具店的说法,也选择性眼瞎。 一切只为他自己帖子能逻辑自洽。 明明有无数个疑点,可以证明这篇帖子存在瑕疵,不一定真实。 可点进来的人,跟薛绵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她找帖子问题呢?喷就完事了。 薛绵叹气,有些评论已经转到抵制喵喵文具店上了。 她先给代理店长发了个信息:学姐,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对面一直没回。 老实说,薛绵并不指望学姐能帮她说话,甚至去劳烦背后真正的老板为自己澄清。 这种要求根本开不了口。 老板,虽然我给店里带来了很多负面评价和印象,但你也不能开除身为兼职生的我,不仅不能开除,反而得在论坛上替我发声,为我澄清事实,保住我的名誉。 这种话怎么有勇气开口? 二十分钟后,学姐回复:可以。 薛绵赶紧拨通电话。 “学姐,论坛上关于喵喵的那件事情,你看到了吗?”薛绵小心发问。 “啊?我知道,就算我不知道,我旁边的人也会很八卦的跟我说。”学姐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薛绵,你别想太多,也别太在意这些事情,我都是大四的老学姐了,这算什么?” “确实是有几百条评论,咱就当这几百个人对喵喵都不满意,但和临南大学四个年级加起来上万个学生比呢?算个毛。” “你安心,不说别的,就说喵喵的地理位置,是离图书馆和教学楼最近的文具店,光这一点,生意就不可能惨淡下去,所以你安心继续干。” 薛绵喉头有些哽咽,她打这个电话,确实想过要主动和学姐说辞掉兼职,这总比别人主动要求你离开,来的体面。 “学姐,我……” “煽情的话少来,我最受不了这个了,”学姐搓搓手臂上还没来得及冒出的鸡皮疙瘩,“对了,你现在有空伤春悲秋的话,不如去店里帮帮粒粒,她都跟我说了。” 薛绵一头雾水:“啊?说什么了啊,学姐?” 第26章 有些人头脑就是不一样 “你自己去问粒粒吧,我游戏要开了,拜拜拜拜。”学姐秒挂。 ??? 薛绵跑到喵喵文具店,外面摆了张桌子,粒粒还穿着那件紫茄子,正在桌子上写什么。 桌子前排了好几个人。 她大声嚷嚷:“交定金的来这里啊,不用进店。” 她旁边还摆了块小黑板,上面用多种颜色的粉笔写着:临南潮流风向标,个性t恤只限前九十九位! 薛绵直接傻眼了,九十九位!? 粒粒在想什么?! 他们增加的新商品,卖不出的话,就只能自己掏钱买,而且不是以进价买,是售价啊! 从最坏的情况打算,就是60x99,天啊,薛绵不想也不敢算出结果,粒粒疯了吗?! 薛绵走过去,很想劝劝,但桌子前还有顾客,她开不了这个口。 粒粒一看见薛绵,就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千万别开口说话。 终于到最后一个排队的女生了。 那个女生看了好几眼粒粒的紫茄子,又去盯她的脸,想辨认什么。 粒粒可太懂了,她和薛绵都是短发,发型上有些微的细节差异,但从那个小视频中看不出来,而且身材也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这摆明在看她是不是薛绵呢。 “是我,有问题吗?”粒粒很坦然,倒是把眼前的女生整不会了。 “没有没有。”女生赶紧付了十元定金,留下联系方式、尺码和想要的款后,匆匆离开。 薛绵也懂了。 “粒粒,你没有必要这样。”薛绵内心感觉很对不起粒粒,是她自己为了出一时之气,提议让顾言和张多羽贴a4纸的,结果整了这么一出。 她来之前还在想,粒粒如果以后都不敢穿那件紫茄子了怎么办?之前她试衣服的时候,可开心了。 没想到她不仅大大方方地穿,还混淆视听,跟别人说视频里是她。 粒粒打开手机,又去看了几眼回复,竟然一个都没有,她奇怪地点进去查看。 好家伙,全把她拉黑了! 粒粒鄙夷地对屏幕竖了个国际友好手势,骂到:“呵,废物!” 她前几天看见帖子后,就联系了薛绵,问要不要帮忙澄清一下,毕竟宣传这事她也有份。 薛绵说,不用,越理他们跳得越欢。 结果今天直接变成喵喵幕后老板是薛绵的金主,她可忍不了了,这么离谱的话也编得出来? 连代理店长都没见过老板,刚进来的一个兼职生反倒成了老板娘? 鬼扯。 一开始粒粒还是好好说话,解释原因,结果别人直接问薛绵是不是跟她睡过,才帮她说话。 粒粒一下炸毛了。 直接对线,反正这种人也根本不在乎真相。 她花了大量时间去看这些东西,最后深深的怜爱薛绵了。 其实这个垃圾的发言已经算含蓄,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评论直接针对薛绵。 这群烂人以后考公最好藏着掖着,别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这些发言,不说让他公示期一定被刷下,至少要让他的“美名”在该单位人尽皆知,其他的女同事也能防着点。 粒粒给了薛绵一个大大的拥抱:“安啦,这件事也有我的一份,再说,跟他们浪费口水解释,不如直接发疯,反正是他们先造谣的。” 薛绵正要感动。 “对了,奖金分你三分之一,后续积攒成库存,你也要付三分之一,学姐说奖金月底会打给你,不用都发给我,免得还要麻烦我转一道。” 薛绵直接当场石化。 60x99÷3是……1980! 杀了她吧,她现在说不要,还来得及吗? 薛绵丧起个脸,脸上的郁色明晃晃,这要抵她在喵喵兼职多少个小时啊? 粒粒拍了拍她脸颊:“放心吧,我们稳赚不赔!” 薛绵叹了口气,假笑两声:“借你吉言。” “真的真的,”粒粒再三强调,“我搞的是预售,一个人给定金十元,t恤到了后再给五十元,如果反悔不要了,这十元也不退,这点我都和他们说了,不接受就定不了。” “就算有定金十元,我们每件再添五十元,也不是个小数目啊。”薛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都没在喵喵这里赚这么多。 粒粒露出一个略显奸诈的笑:“嘿嘿嘿,我跟工厂那边对接好了,我们收到货后,只要在不影响二次销售的情况下,七天内都可以退,不过要收百分之二十作为定金,另外,退回去的运费我们付。” 薛绵心里一算,工厂收粒粒百分之二十的定金,她直接收顾客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我去,这不妥妥就是中间商赚差价吗? 薛绵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些衣服不会也是工厂卖不出去的库存吧? 不过她还有一个问题,薛绵表情狐疑,贴在粒粒耳边问道:“这种退回去,算不算钻了店里的漏洞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需要自己买,主要是避免占用喵喵的储藏空间,以及不让喵喵承担滞销品的进价支出。” “我们退回去,也没有影响到喵喵的根本利益,所以学姐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绵悟了。 她拿起粒粒桌上的纸。 纸打印成了表格形式,序号从1到99,还有姓名栏,联系方式,尺码,款式选择。 看着挺专业的,不过到现在连三十个人都不到。 “这估计得要一周,才能凑够99个人吧?” “不是我说,薛绵,你的脑子也太木了。”粒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摇头叹息。 还开始人身攻击了吗? 粒粒确认周围没有顾客在,才小声说:“到今天营业结束为止,不管凑没凑够99个人,我们都得对外说人数已满。” “啊?不多卖点吗?” “你傻呀,要是你明天来了,知道连99个人都没凑够,你心里会不会觉得这衣服不行?”粒粒认真讲述她的营销套路,“但是你明天一来,告诉你,没了,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很可惜?有点后悔?” 薛绵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粒粒继续补充:“这样的话,头天买了的人,就会觉得,值!没买错!心里更开心了。人家买得开心,我们卖得也开心,这,就是双赢啊。” 薛绵这一刻觉得粒粒的头脑在发光,如果进了这一批t恤的人是自己,反正她是想不出来这么多弯弯绕绕,好像又学到了点什么。 “粒粒,你以后经商吧,但别坑我呀,我怕被你卖了,还笑嘻嘻给你数钱。” 粒粒笑得人畜无害:“好说好说。” 怎么反而感觉更不靠谱了呢? 第27章 不会吧,这是要坐实的节奏吗? 几个小时过去了,喵喵文具店结束今天的营业,粒粒上面的定金累计人数只有四十二个人。 薛绵以为粒粒会失望,结果她笑嘻嘻地点头:“还不错,还不错,快一半了。” 所以她心里的预估值是多少啊? 薛绵没有问,也跟着笑笑:“再加我一个呗。”算是对粒粒的友情支持吧。 “好啊,你要什么款式的?” 薛绵飞快地扫了一眼,先排除茄子、西红柿和西兰花。 店里也已经没有t恤可以参考了。 仔细想了想,含有橙子元素的衣服好像还蛮多,这种主题总不可能成为花生小姐吧? 没错,薛绵最害怕的就是花生小姐款。 希望不要踩雷,希望不要踩雷,希望不要踩雷。 薛绵认真地祷告了三遍,然后才不是很确定地在“橙子”后面画了勾,给粒粒转了十元。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往宿舍走。 在一楼大厅被宿管阿姨拦下。 不是吧?她绝对是在宿舍门禁前进来的,周围还有人进进出出呢,这是怎么了吗? 薛绵脸上带着乖巧的笑:“郭阿姨,还不休息啊,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郭阿姨从柜台下面抱出个大盒子,往台面上一放,表情不太好:“这是有人给你寄到宿舍的,占我搁脚的地儿大半天了。” 她放在上面,总有人来问,这里面装的什么,又不是寄给她的,她怎么知道?烦都烦死了。 薛绵赶紧谢过,又打开装水果的袋子:“刚在隔壁水果店买的,老板娘说可甜了,郭阿姨你拿些尝尝。” “人家卖水果的能说不好吃吗?都是套话,”郭阿姨嘴上嫌弃,手上可一点不含糊,挑了两个最大的,“我就拿两个吧,省的有人说我占小姑娘便宜。” “郭阿姨你人真好,难怪我一见你就亲切面善呢。” 薛绵可不敢得罪郭阿姨,之前有个女生回来晚了,因为脾气直不愿意低三下四求她,郭阿姨真没给人开门,逼得人去外面网吧睡了一觉。 第二天女生声势浩浩荡荡说要去投诉,结果雷声大,雨点小,郭阿姨什么事都没有。 一问才知道,是上面谁谁谁的亲戚呢,才能得来这个好差事。 之后这件事就成了郭阿姨炫耀的资本之一,每回看见那个女生进出,都要嘴别人两句。 这人家能受得了? 直接去校外租房子,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薛绵可没有去外面租房的资本,既然已经注定要在这里住四年,关系打好一点,总没坏处。 薛绵系好水果袋后,抱起四四方方的盒子,不重,会是什么呢? 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不会是论坛那些疯狂的人开始恐吓她了吧? 瞬间,薛绵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个定时炸弹。 忽然,一个女生跑过来,刹不住脚,迎面撞上薛绵。 对方脚步不停,边说道歉边往外跑。 盒子直接摔到地面上。 好消息,盒子没炸。 坏消息,也跟炸了差不多。 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大截出来。 淡紫色雾面绸缎,点缀了些许珍珠,外面还有一层同色系薄纱,朦胧间,梦幻又美好。 尽管整个裙子没有展示出全貌,也知道丑不到哪里去,价格估计也不便宜。 还有些在大厅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精明的郭阿姨眼睛滴溜溜地转。 薛绵心中苍凉,怎么,这是要坐实她有金主的谣言吗? 这栋楼的人谁不知道她薛绵身兼数职,早出晚归,怎么会买一条这样华而不实的裙子呢? 心里如何激荡,薛绵面上不显,淡定蹲下,将裙子塞了回去,再次抱起盒子,不徐不疾离开现场。 回到宿舍,只有江雪在,她正躺在床上,拉着帘子看剧呢。 薛绵悄悄将盒子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再将盒子放进柜子里。 虽然被看见了也没关系,但她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绵洗漱后爬上了床。 先展开了裙子。 是件泡泡袖公主裙,吊牌都没有摘。 薛绵顺着信息去网上搜索,一千多。 嗯,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论坛那些对她有敌意的人了。 里面还有一封邀请函和一张卡片。 薛绵打开邀请函: 诚邀临南大学优秀生薛绵参加爱宠健康项目启动仪式。 下面有举办启动仪式的时间和地址。 老地方,斯汀莱酒店二楼大厅。 邀请函背面特别提醒,请记得携带邀请函和学生证,方可入场。 睡眠心里开始打鼓,这是谁寄来的呢? 再逆天的临南大学优秀生,也得从大一下学期才能开始参加项目。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已经成了潜规则之一,连秦之柔都是大一下学期才开始参加项目。 更何况,想参加项目的一般流程是,学生先到学校官网了解目前有哪些项目,该项目的研发方向什么,需要什么专业的人才或是拥有什么技能,以及人数需求。 符合上述基本要求后,学生按照联系方式准备好简历投送邮箱,对方有意,才会和你进行下一步联系。 当然,也有一些学生和老师关系好,由老师内推,成功几率更大。 可是薛绵很确定没有投过邮箱简历,更没有关系好到会在大一上学期帮她内推的老师。 所以爱宠健康项目是怎么联系到她的呢? 还能精确到她的宿舍。 薛绵可不敢妄自揣测是某位伯乐发现她这块极有潜力的原石,所以抛来橄榄枝。 她一个外语专业的,怎么看都和爱宠健康项目八竿子打不着吧? 薛绵又拿起旁边的卡片: 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这是印刷体。 下面还有一个手写的落款姓氏:向。 第28章 一点心意,是什么的心意呢? 薛绵思忖:向?谁姓向呢? 不可能是向小鱼吧? 可是除了向小鱼之外,她周围还真没有其他人姓向的。 总不可能有人为了整她,破费一千多,还造了一个假的邀请函? 薛绵马上登录学校官网,查看目前学校所有的项目。 还真有一个关于爱宠健康app的。 直接点进去查看项目介绍。 抛开高大上的专用套话,人话就是说该app面向以猫狗为宠物的养宠人士,平日里主人通过记录宠物的体重、饮食等情况,app会根据宠物品种、年龄等多种大数据分析,提供更方便科学的养护建议,呵护爱宠健康。 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瞄准了宠物经济现在居高不下的良好势头。 可横看竖看,这个项目都和从没养过宠物的外语系学生挂不上钩。 难不成这个app还要搞海外版,前期需要翻译? 外语系那么多人,这种活,也不应该落到她头上来呀。 下面“获取联系方式”按钮是灰色的,无法点击,说明需要的学生已满员。 薛绵连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继续浏览项目信息,在合作开发商那栏,薛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公司:弘技科技。 难不成还真是向小鱼?但不符合向小鱼的性格啊。 顿时薛绵焦头烂额,虽不至于手足无措,但摸不清送衣服的人想干嘛,她心里始终没底。 从楼梯走上来时,她也看过了盒子外面,只贴了一张“7号宿舍302薛绵收”的纸条,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估计是用同城跑腿的方式送到郭阿姨这里的。 看看,她当初让安可寄信的时候,咋就没想到用同城跑腿呢?除了下单人和跑腿小哥知道,连快递号、物流信息都不会留下。 比她高明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 安可?对啊,可以问问安可! 薛绵打开安可的对话窗口,希望他还没睡。 薛绵:弘技科技参与的爱宠健康项目,你有了解不? 对方正在输入中。 安可:你不是才大一上吗?关心这些项目太早了吧?再说爱宠健康项目也不需要外语专业的。 薛绵:你怎么知道不需要呢? 安可:我昨天刚进组了啊。 薛绵:!!! 薛绵:说好的信息共享呢!!! 薛绵:朝你扔一个大西瓜.jpg 安可:? 安可:反弹.jpg 安可:请问薛老板,我入了个新组,这种事情也要和你汇报吗? 睡眠先右键保存了安可的反弹表情包,再打字。 薛绵:你入的新组里面有弘技科技啊!!! 安可:可是里面没有向小鱼啊!!! 对话框尴尬的安静了几秒后。 薛绵:哦。 安可:哦? 安可改了一晚上代码,程序运行时还是在报错,心情已经极致焦灼,他正要爆发。 薛绵:[图片] 安可点开大图。 是爱宠健康项目启动仪式的邀请函,不过优秀生后面的名字被打了码。 安可: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安可:不会是你的吧? 安可:说话呀! 安可:薛绵! 薛绵:首先,我不否认。 安可:朝你扔一个大西瓜.jpg 安可:语音6″ “老子这辈子最反感的就是走后门的人!!!绝交!!!” 几乎是咆哮般的排山倒海之势,特别浑厚的怒音。 还好她是特意关了小声,再点开的。 薛绵:反弹.jpg 薛绵:我要真是走后门,还用得着向你打听吗? 薛绵:你脑子呢?大晚上离家出走了是吧? 对面安可好一阵没有回话。 几分钟后。 安可:我去项目组的群里确认了一下,所有成员都在里面了。 安可:薛绵,我不确定这件事情和王三弘有没有关系,但我发自内心的为你好,你拒绝吧,别参加项目,启动仪式也别来。 安可:如果邀请函是假的,那么你肯定就是被奚落、愚弄的对象。 安可:如果邀请函是真的,那么你就是突然加进来的人,还是大一上的新生。 后面安可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薛绵愁上加愁,不仅没能从安可这里得知,谁有可能送盒子,还被劝别接受邀请函。 目前看来,她如果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不仅白得一条昂贵裙子,而且从表面看几乎没有任何风险,毕竟项目组那边根本没有她的记录。 可她如果真的选择避而不接招,就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寄来的东西,背后又有什么目的。 薛绵进退两难,盒子就像是被饵料包裹的鱼钩,吃,还是不吃,是她这条鱼和岸上钓鱼者的博弈。 薛绵躺在枕头上,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对方给她的信息太少了,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挫败感。 人家都能精确到她的宿舍号了,她却只知道对方姓向,还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她将邀请函和卡片又翻来覆去地看。 或许真的拒绝,比较安全? 迷迷糊糊,薛绵思虑着这件事,介于半梦半醒之间,意识开始飘飞。 眼前的卡片,随着视线模糊开始扭曲旋转,文字歪歪扭扭互相拉扯,“向”字也在不断变形…… 突然,薛绵瞬间惊醒,坐起身来。 瞳孔震惊地看着“向”。 这会不会不是“向”,而是“何”呢? 薛绵莫名浑身一冷,头皮发麻。 仔细看,这个“向”字是连笔,如果是“何”的话。 薛绵从“何”的角度去看,没错,单人旁和可之前的连笔,确实让左右两部分,又有微妙的距离感。 可是,任谁来看这个字,第一眼都会认为是“向”啊。 如此,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对方刻意要让她在“向”与“何”之中混淆。 为什么? 有什么好处? 说到姓何的人,又能在弘技科技参与的项目中给她硬加一个位置,只有何有枝。 她身为原配,开始动作了。 老实说,薛绵在网上看到过原配当街暴打小三的视频,再兵不刃血一点,原配顾人举着大红横幅去小区、工作单位下聘娶小三当小老婆的视频也有。 她想过何有枝说不定是后者,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嫩,太天真了。 何有枝想做什么呢?薛绵完全看不透,也猜不到。 联想到卡片上说的“一点心意”。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裙子和项目组的位置,到底是何有枝需要她做什么的心意? 第29章 又是一条女主的鱼? 何有枝的这招,她是接还是不接呢? 薛绵就像是在火上煎着烤着,裙子和现在就进项目组的机会,她都不需要。 她需要的,一直都是和何有枝联手,让向小鱼和王三弘无所遁形,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何有枝伸过来的手是带毒的,如果薛绵握了,何有枝就会将她架在一个舆论风暴中心的处境下,如果不握,恐怕何有枝会拒绝除了启动仪式外的任何见面邀请。 太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急于想洗清向小鱼泼的污水,现在论坛上说她的金主,从某项目组老板,变成了喵喵老板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洗干净向小鱼这边,真的有用吗? 可是放着不管,这两者结合发酵,会不会爆发比上一世更不可预料的后果呢? 薛绵一直没有告诉系统,自己偷偷在为自己正名,因为被这些黑料缠身的她,更符合大家对“模仿品”的期待,换言之,能更好地衬托秦之柔。 一个绿叶要是发光发热,光芒万丈,你把旁边的红花置于何地呢? 好在系统好像真的很忙,从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 衡量再三,薛绵下定决心踏出这一步,面对外界再不利的评价,自己也要咬牙撑住。 俗话说,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不是吗? 如果她能好好处理目前的情况,将危机转化为机遇,自己不仅能洗清污名,还能成为临南大学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大一上学期就进了项目组的人。 真能如此的话,她就在某一点上超越秦之柔了,虽然并不是纯粹依靠自己的专业实力。 这算不算是,一种对命运的反抗呢? 接下来几天,薛绵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她与爱宠健康项目有关系,静待启动仪式的那天。 周六晚上,她坐地铁到了拱嘴桥站,在地铁站的洗手间内,换上淡紫色的公主裙。 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斯汀莱酒店。 只是她刚走出地铁站。 “薛绵?”一个不确定的男声,充满疑惑。 薛绵听见背后的声音,心下一凉。 她转身,尽量放轻松:“嗨,安可,真巧。” 安可表情不敢置信:“你为什么会在这……等等。” 安可拉着薛绵到路边不起眼的角落。 薛绵妆容清新浅淡,一点都不厚重,睫毛弯弯,配上梦幻轻盈的紫色公主裙,真有几分俏皮小小姐的风格。 “所以你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还是决定来了?还有,这件裙子是怎么回事?”安可眼里是明显的不赞同还有焦急,“我分析的那一堆你都没有看吗?” “冷静点,安可,我怀疑给我邀请函和裙子的人是何有枝——” 安可直接打断:“所以你觉得何有枝这是在对你好吗?” 安可的音量不断加大,在引来路人侧目后,又马上压低:“如果说是何有枝,你更不该来,她根本没有任何消息给身为寄件人的我,这说明了什么?” “她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且准确,而我们对她一无所知,所以我们俩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懂吗?”安可继续苦口婆心地劝。 “放心,安可,待会儿无论在项目启动仪式上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连累你的。” “你觉得我是在乎这个?”安可语气透着不快。 薛绵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抱歉,我用错了表达。” “不不不,你没错,你没错,”安可边说边朝后退,“你说的很对,非常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跟这些社会老油条要干什么都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安可已经远离薛绵两米以上,才带着气转身:“所以,请你跟我保持距离,不要和我一起进会场,谢谢。” 安可没有任何停顿离开。 薛绵在心里叹气,这就是前几天她为什么连安可也不说的原因。 除了两个人再次闹得不愉快,败坏情绪外,谁也说不服谁。 可她还是在斯汀莱酒店大门口看见等在一旁的安可。 薛绵面色如常,仿佛不认识般路过。 安可目不斜视,小声开口:“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吗?” 薛绵低头佯装在包里翻找什么:“嗯。” “很好,之后无论出现了什么状况,我都不认识你。”安可说完迅速离开。 薛绵掏出邀请函和学生证。 才慢慢向电梯移动,她正好等下一趟。 毕竟她今天是作为被邀请的嘉宾,又不是应侍生,走楼梯多掉价啊。 虽然只是到二楼而已。 身后传来皮鞋的哒哒声以及,轮胎转动时轻微的响声。 薛绵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人高马大,肌肉虬结的西装保镖。 薛绵不自觉后退一步,才发现两位保镖之间,还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他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皮肤白得毫无血色,唇色也极淡,半阖眼眸,对周遭一切毫无兴趣。 比起说是瓷娃娃,薛绵更想形容成刚打开棺材的吸血鬼。 好可怜的可爱弟弟,小小年纪就行动不便。 但是下一秒。 【初次遇见凌逸尘】 【解锁凌逸尘打脸进度】 【目前打脸进度:0%】 怜爱感瞬间消失殆尽。 啊,烦死了,等个电梯都能遇见女主的人。 怎么没人来怜爱怜爱她? 话虽如此,薛绵还是礼貌让行,让他先进。 巧了,都是到二楼。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向左是之前薛绵去过的大厅,面积比右边的大了不止一倍。 薛绵向右转。 深呼吸后,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坚定。 她将邀请函和学生证递给右厅门口的登记。 确认无误后,薛绵彻底踏入了右厅会场。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1%】 薛绵脸色毫无喜色。 第30章 让我们掌声欢迎爱宠健康项目的新伙伴 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那里。 脸色瞬间苍白,眼神灰败了好几个度,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系统面板的提示,像是下达了宣判,她自以为的改变命运,其实依旧走在命运的轨道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来参加爱宠健康项目,会增加秦之柔对她的打脸度? “挡人了啊,让开。”后面的人声音不满。 薛绵有些狼狈地往旁边一退:“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应侍生走过来,和之前来打工的她穿着同款工作服:“请问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薛绵迟钝的大脑渐渐开始工作,摇摇头:“没有,谢谢。”随后卸下肩膀上的包,放到应侍生手中,交给他们保管。 保管客人包的地方,薛绵知道,那里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很安全。 薛绵调整状态,她来参加仪式,有很多正事要做,绝不能一直沉浸在打脸进度增加的意外里。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引人注意地扫视会场。 何有枝在哪里呢? 她不认识何有枝,但王三弘的脸她记得,找到王三弘,大概率就能找到何有枝。 至于何有枝能不能认出自己,薛绵一点都不担心,她都穿着对方送的裙子,这要是还认不出来,她也无话可说。 薛绵缓慢穿梭在人群中。 王三弘难不成没来吗?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何有枝? “诶?你是群里的谁啊?”一个女孩端着草莓蛋糕吃,间隙中向薛绵友好发问。 她什么时候走到放食物的长桌来了? 薛绵微微一笑,并不想回话,没办法,她现在的身份属实尴尬。 女孩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这是我一次参加项目组,可紧张啦,你也是第一次参加吗?” 再笑就糊弄不过去了。 薛绵努力思考,怎么说才能掩盖身份并且非常自然的脱身呢? 说想去洗手间一下? 薛绵没有印证这句话的机会。 眼前的女孩被另一个女孩拉开了,然后悄悄咬耳朵。 女孩蛋糕也顾不上吃了,眼神惊愕:“薛绵?!”意识到声音大了,她马上捂嘴。 名字被挑明后,密密麻麻地视线也不再藏着掖着。 “空降兵”、“利益交换”、“真有人”等字眼钻入薛绵耳朵。 虽不至于到在大街上被扒光了后任人看的窒息程度,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次他们说的是真的,薛绵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明明她之前还豪言壮语,说一定可以面对这一切。 “诶?安可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感觉?” 薛绵寻声望去。 安可握着杯饮料,毫无感情地看了眼薛绵,然后回话:“薛绵嘛,论坛红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旁边的男生也想到论坛上对薛绵的描述,笑得很有内涵:“哈哈哈,也是,完全不意外。” 薛绵收回视线,她的精神原来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不能哭。 路是自己选的。 薛绵最擅长地就是隐藏自己的表情,哪怕现在她的心像摇摇欲坠的风筝,在天际边缘挣扎,可只看她脸色的话。 “哇哦,第一次见这种女生,完全没有点自尊心,被这样说了都无所谓吗?” “薛绵嘛,正常正常。” “要脸的话,会来?” 薛绵努力思考其他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不去陷入这些话带来的情绪里。 比如为什么她来参加启动仪式,会增加秦之柔对自己的打脸进度,还是百分之一。 她脑海闪现两个词,德不配位,物极必反。 她现在有任何成绩去捧起大一上就能参加项目组的荣誉吗? 没有。 打破了规则,本身却没有打破规则应有的实力与人望,反噬是应该的,且来得深刻汹涌。 这就是何有枝给她的耻辱柱吗? 为什么呢? 而且人家连现场都没来,就能造成这样的局面效果。 薛绵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压力操控,她真玩不过社会上的人,或者说她太看得起自己了,觉得一块手帕,一张名片,一个地址就能让别人和自己合作。 而且系统面板还是等她彻底踏入了这个会场,才提示打脸进度增加,而不是她做出决定时。 没有给她留一丝转圜余地。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怎么样保证事情不会更糟。 可事情还能怎样更糟呢? “老公,好多生面孔啊。” 会场的入口处,一对中年夫妻手挽手进来,男人是王三弘,笑得一脸甜蜜的女人,应该是何有枝了。 单论面相与气质的话,何有枝是属于很温柔贤惠的那种邻居家阿姨,就是那种多煮了一锅饺子,一定会敲邻居家门分享的热心肠阿姨。 她小鸟依人,一直围着王三弘,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面子。 也由于她的出现,很多视线从薛绵身上移开。 会场好像又其乐融融,薛绵不存在一样。 “老公,我去给你拿点饮料,少喝酒,对身体不好。”何有枝一副模范妻子的样,朝长桌边的薛绵走来。 薛绵不自觉握紧手心,目光跟随何有枝移动。 正好薛绵背后是蓝莓小方。 何有枝温温柔柔开口:“这位同学,你喜欢吃蓝莓小方吗?有机会,可以请你吃吗?” 表面上的客套寒暄,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薛绵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被何有枝不带笑意的眼神扫描过,她浑身不自在。 这是在提醒她,她知道她之前来斯汀莱酒店打工时的事吗? 何有枝对自己的信息,究竟掌握到哪种程度了? 薛绵内心忐忑,她甚至连回话都说不出口,生怕又泄露什么情况。 何有枝端起两杯饮料,微笑离开,如果不是那个领班,薛绵应该还能再提前两天,收到她送的盒子吧? 她当初以老公遗失手帕的名义,要求调监控,酒店找来当天的领班和她对接,那个领班虽然允许她查看,却不允许她拷贝。 还说除非警方通知,他不会泄露打工者的半点隐私。 真是死脑筋,多花费她功夫。 何有枝优雅地走回王三弘身边,将一杯饮料递给他,言笑晏晏:“老公,我看人都到齐了,我就上去宣布吧。” 王三弘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何有枝给旁边的领班一个眼神。 会场的灯光渐渐暗下来。 一束白光追随何有枝的脚步,来到台上,上面已经架好了话筒。 何有枝清清嗓子:“非常感谢各位同学参加这次由弘技科技主导的爱宠健康项目。” “但有一位同学,由于前期的一些疏忽,导致她没能和大家一起入群。” 黑暗中,似有若无的目光开始聚集的薛绵身上。 “为了表达弘技科技的歉意,也是表达对她实力的认可,当然,她非常优秀,相信大家也应该有所耳闻。” 薛绵的额头开始出冷汗,身板越发显得单薄脆弱,公主裙像似一种嘲笑,她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好像呼吸困难。 “让我们掌声欢迎爱宠健康项目的新伙伴——”何有枝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从薛绵位置的方向转了一圈才离开,“欢迎向小鱼同学加入!” 第31章 那麻烦你了,王太太 “上一个项目,她独自一人完成了底层框架设计的初版方案,基本功扎实,且想法新颖大胆,我老公和我个人也是十分的欣赏、喜欢她,特邀她再次参加弘技科技旗下的项目。” “向小鱼同学,别害羞,赶紧上来吧。”何有枝笑盈盈,语气如三月阳春般亲切。 会场的灯光又渐渐亮起来。 何有枝非常和蔼地朝向小鱼招招手。 向小鱼扯起一抹不自在的笑,有些紧张又像是给自己打气,扯了扯裙摆,缓步上台。 今天,她没有把头发扎起,而是与何有枝一样将头发放下,微微烫了个波浪卷,好像能显得更成熟有魅力一些。 两人同处一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气质天差地别。 何有枝谈吐大方,向小鱼在她旁边像是个误入会场的小丫鬟,一身的局促和不安,眼神无处安放,只能挂着僵硬的笑容,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过分成熟的波浪卷,连她青春有活力的这一优点,也覆盖掉了。 薛绵说不清楚,听见向小鱼名字的一刻,她的心脏是骤然一松,还是又紧张一提,担心着头上悬而未落的刀,何时砍下。 “向小鱼同学可能有些紧张,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希望你能放松一点。” 薛绵明显看见向小鱼咽了咽口水,她的目光不自觉去搜寻王三弘。 可王三弘更注重自己的声誉,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和担惊受怕的她对视呢? 反而是何有枝安抚地拍拍向小鱼的背,更显成熟优雅的风韵:“小鱼同学已经大四了,不知道就业意向是否确定?如果愿意的话,我很荣幸代表弘技科技提前欢迎你的到来。” “这个事情我还没有和老公商量,但我相信向小鱼同学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应该不会反对,”何有枝脸上的笑,带着些小女人的娇羞,“是吧,老公?” 王三弘大大方方向自己妻子举杯示意,支持的意味,不言而喻。 夫妻之间的眼神交流,似乎谁都插不进去。 向小鱼全身开始轻轻颤抖,眼眶都红了,她紧紧咬唇,怕自己一出声就泄露了哭腔。 无声的沉默在大厅之间弥漫,气氛隐有尴尬。 何有枝轻笑出声,为向小鱼解围:“优秀的人自然是不缺邀请函,希望小鱼同学之后能够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紧接着,她举杯看着向小鱼手里攥得死死的红酒。 尚小鱼每抬高一分手臂,便是一分屈辱感。 可是她此刻孤立无援,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她向王三弘求了那么久,都不愿意给句进他公司的准话。 偏偏,眼前这个老女人一句话就做到了,而她还要谢谢她,还要低她三寸碰杯。 会场响起清脆的碰杯声。 何有枝坦然移开视线,向全场嘉宾举杯。 场面上又恢复之前的融洽,没有人关心还留在台上的向小鱼。 向小鱼低垂着头颅,一步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绵的心似乎不再因为何有枝的存在,而颤动不已。 据说当你发现有人比你更害怕的话,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看看,大四的向小鱼,也是一样。 可能是因为有向小鱼垫底,但更多的,还是薛绵观念的转变。 面对何有枝突如其来的发难,她会担心害怕,会不知如何应对,是正常,是平常。 她不必妄自菲薄。 时间累积的底气和人生阅历的差距,使何有枝仅仅单纯存在于她脑海时,就已经被定义为高于自己的对象。 再加上何有枝手段威慑力十足,她见面后确实招架不过来。 但她不必因此怯懦,因为这是正常。 就像5级的新手没打过30级的boss一样,不必有心理压力,因为这也是正常。 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慢慢趋于平稳后,薛绵直接走向何有枝。 连面对都不敢面对的话,她还怎么去谈下一步的事呢? 她绝不要像向小鱼一样,困在原地。 可是何有枝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她右手举杯,像是要和薛绵身后的人打招呼,也朝她走了过来。 薛绵忍不住蹙了蹙眉,但脚步不停。 何有枝直接路过她,好巧不巧,她右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挂到了薛绵的泡泡袖上,勾出了丝。 薛绵有些懵,这是不小心,还是何有枝计算好的? 何有枝非常抱歉,神色很是意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注意到。” 薛绵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她送的裙子。 “仔细看看好像还能收回去?”何有枝眼神真诚,很为薛绵考虑的说道,“这样也不太好,我帮你弄弄吧。” “放心,之后我会赔你一件的,只是你这么年轻又漂亮,穿勾了丝的裙子多不好呀。”她的手已经握上薛绵的手腕,力道不容薛绵拒绝。 薛绵立刻心领神会,不再拒绝,直接点头同意:“我才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王太太。” 第32章 你很大胆,可别胆大到把自己先玩死了 听见薛绵答应,何有枝松开了手,转身回去和王三弘说了几句。 周围的人调笑着说真是恩爱夫妻,何有枝难为情地掩唇而笑。 薛绵瞧何有枝越发不对劲,如果不是她知道,不远的将来,弘技科技会变成有枝科技,她也会认为这是一对蜜里调油的夫妻。 所以何有枝在干什么? 故意塑造模范夫妇的形象? 片刻后,何有枝和薛绵来到洗手间。 薛绵紧盯何有枝,她低下头似乎真想调整自己的泡泡袖。 薛绵动动肩膀避开,想直接伸手将勾丝抽掉。 “细节可是很重要的。”何有枝意有所指,挡住薛绵的手,低头开始认真调整。 “不直接泼个饮料吗?更简单一些。” 何有枝微勾嘴角,没有回答,薛绵垂下视线,能轻易看见她不加掩饰的轻蔑。她手很巧,很快调整好。 她路过所有隔间,来到窗边,伸手将窗户缝隙直接推成全开。 这才卸下贤妻良母般内敛温和的笑容,眼神充满不屑:“你是觉得斯汀莱会将酒杯装满吗?三分之一不到二分之一的量都能扑洒出来,真是没品。” “或者你觉得这是立个笨蛋人设的好机会?”说出来何有枝自己都笑了,“抱歉,开个玩笑,不合时宜的笨蛋,只会让人厌恶。” 何有枝将长发拨到耳后,金色耳环在黑夜里闪耀,让她多了几分攻击性:“尽量少吸引人注意的意外,不是更好吗?我知道,你不想暴露。” 薛绵很不适应这种聊天方式,一直不切入主题,主动权又要被何有枝掌控的感觉来了。 她有些不耐:“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能合作就合作,不能拉倒。 “小姑娘,”何有枝的声音像是绷紧的弦线,从头顶直接压下,扼住薛绵情绪,不复调笑时的轻松,“注意你的态度,第一个问题最好是问对方如何称呼。” “也许就不会受一些不必要的罪。” 薛绵哪能听不懂其中的威胁,心情越来越糟,为什么和她沟通这么麻烦? 她不想和自己合作,直说不行,非得这样磋磨自己? 薛绵深吸一口气,收起性子,想按要求发问,却何有枝直接打断。 “我说过,我讨厌不合时宜的笨蛋,不过,给你个提示,你认为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吗?”说完这句的何有枝,表情冷得能结冰,眼里浓浓的不悦直刺心窝,明晃晃告诉薛绵,你冒犯了我。 什么意思?什么平等? 薛绵突然想起那句“受不必要的罪”。 因为她冒犯了何有枝,所以受了罪? 她开始沉思,联想前后一长串事,好像被拎出了关键点,为什么何有枝会在会场那样对她,最后却喊的向小鱼的名字。 可是她如何冒犯何有枝…… 不像是今天的话,时间再拉长一点。 是她大胆直接,又耍心眼的寄给她信件,想让她去对付向小鱼和王三弘的不自量力吗? 换位思考,如果她身为年过三十的富家太太,在公司人人都要毕恭毕敬喊声总监,却被一个十八岁的女大学生颐指气使。 尽管薛绵本身没有想颐指气使,可妄图平等对话,对何有枝的身份地位来说,本身就是冒犯。 薛绵以和对待安可同样的方式,去对待何有枝,自然是行不通,只能换来对方所谓的“受罪”。 何有枝像是在用一种感受最深刻的方式对她,只有吃过亏才会长记性。 她这次认真了许多:“请问如何称呼?” “暂时称呼我为何女士就好了。” 何有枝没有夹杂负面情绪的一笑,单纯替薛绵高兴,真好啊,幸好不是个笨蛋,否则她得用b计划了。 她何有枝也不是天生就想当坏人的,好吗? “至于需要你做什么,等宴会结束后,会有人联系你,”何有枝从窗边移开,向外面走去,“我承诺的,会完美送到你手中。” 薛绵没动,指指隔间,示意她真的想上厕所了。 何有枝耸耸肩,凝视这个过分大胆的女孩,无论是敢直接露出所有底牌给她寄信,还是敢在被她吓唬后还朝自己走来,她很想说一句话,也这样说了。 “你很大胆,可别胆大到把自己先玩死了。” 等何有枝彻底离开,薛绵紧绷的身体才卸下力,进入最后一个隔间。 刚刚何有枝从门边走来开窗,就是想确认所有隔间有没有人吧。 老实说,今天何有枝所作所为,从现在来看,更像是在教自己?虽然这个字眼用在她俩之间,奇怪得很诡异。 不然没必要和自己废话那么多。 可万一中间被何有枝认为是笨蛋……不会真的被当成第二个向小鱼一起处理了吧?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忽然薛绵的心跳极快。 过于安静的洗手间,自己又在最后一个隔间。 许多恐怖故事发生的地点。 可她只是因为一般最后一个会比较干净点,所以习惯去最后一个罢了。 虽然在斯汀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薛绵脑子里不受控制冒出许多恐怖片,比如下方伸出惨白的手,或者隔间门板上面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斯汀莱厕所隔间下方是没有留缝隙的,不用怕,可是上面—— 薛绵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往上看,可挣扎许久后,还是忍不住悄悄偏头朝上看一眼。 没有。 还好没有。 她走出了隔间,可这种有谁在感觉并没有因此缓解。 她视线停留在半开的窗户,被何有枝推开后,大小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进出。 或许酒店是对美观上有要求,或许又是对围了一圈的电网加保安有信心,窗户外没有封窗。 薛绵死死盯着窗外,一口大气不敢喘。 她捂住心脏,走进一步,当然,她不敢贴着窗户站,更不敢探出头在窗外张望。 仔仔细细看过外面的每一寸景物,在不算特别皎洁月光下,大树,低矮的楼,无声的小路,朦朦胧胧中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一切正常。 应该是自己吓自己吧。 薛绵收回目光,却在窗台边缘看见四个不太明显的灰点。 像是手指头发力,从下往上攀登留下的痕迹。 等到下一班清洁工打扫,必然不留。 除了发散思维的薛绵,谁又会往这方面去想呢? 下面可真的是通了电的电网加锯齿状的铁丝网啊。 薛绵又瞄到窗边外墙的水管,有些剐蹭。 这个人还在往上爬吗? 薛绵再靠近一步,站在有玻璃的半扇窗边向下望,什么都没有。 然后才小心翼翼伸了一点头,从已经打开的半扇窗向上看去。 从四层开始,是酒店房间,许多房间透出冷白灯光。 再往上两层左边一间的窗户,屋内黑黢黢的,一个男人的右腿正收进去。 第33章 你想报警? 薛绵瞬间心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屏住呼吸,赶紧将头伸了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这种危急现场。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对,不能慌张,先报警,找警察叔叔。 薛绵的手哆哆嗦嗦往裙子里面摸索。 她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的单独与何有枝见面。 紫色的公主裙并没有兜,为此,她特意在最里面的内衬层,又缝上了一块布,将手机放了进去。 为了从外观上,看不出来里面装了手机,她对着镜子调整了好几次布的位置,避免手机的重量,影响公主裙本身的弧度。 薛绵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点开通话。 1—— 1—— 0—— 冰冷的一物抵住了薛绵额头。 小小的,圆形。 薛绵的手指缓缓移开拨号的位置,然后慢慢举起双手。 她不敢抬头,这种情况要是看到坏人的脸,她可能真的活不下来。 此时,薛绵仍然站在窗边。 她果然还是慌了,应该先确保自己到达安全的位置再报警,这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她却没反应过来。 外面的人一手抱着水管,一脚踩在窗台上,身体蜷缩,似乎想从窗户进来。 从薛绵低垂的目光能看见的范围,这应该是个体型健硕的男人,黑色上衣,黑色下装,大腿肌肉鼓鼓,上面还绑着一把匕首。 薛绵放下侥幸心理,她刚刚还在想,自己要是趁其不备,用力一推,能不能把他推出去。 体型差、力量差摆在这里,薛绵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额头上的物体更用力地怼向薛绵,这是示意她往里面退,让他进来。 薛绵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沉默地往里面退了退。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想一想,爱宠健康项目确实女孩子少,但也不代表没有呀,右厅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想上厕所吗? 不说她能不能获救,至少要让这里有危急情况的事情传出去。 男人已经完全从窗户中进来,他先取过薛绵手中的手机。 薛绵没有反抗,非常顺从,尽量不让对方认为自己对他有威胁感。 男人似乎正在查看她手机上的内容。 怎么办?她界面停在110,连辩解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都不可能。 “砰!” 突然,一道黑影干净利落的从窗户外飞踢在男人的后腰。 男人瞬间倒地,感觉身后有风,迅速侧翻起身。 来人紧接着一个向下狠踹落空,顺势扭身发力横踢,却被男人抱住了左腿。 他借着男人双臂的力为支点,用力一蹬,凌空翻转,右脚瞄准男人太阳穴,不遗余力的一击。 男人避无可避,硬生生吃下这一脚,双臂松了力,连连后退。 薛绵趁两人缠斗期间,悄悄往手机的地方移动。 刚刚男人被踹在地上后,他抓着的手机也飞了出去。 她只要拿到自己的手机,报警就行。 快了。 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薛绵手伸向手机。 “砰!” 好死不死,男人又被一脚踹到这边,倒下。 他马上起身,再次进攻,露出身下刚刚被压住的手机。 薛绵整个人不好了。 手机屏幕裂出蜘蛛纹路。 她赶紧试着打开。 完了,屏幕有一大半不亮,而且怎么点击都没有反应。 她的电话拨不出去。 那她只能跑出去找人了。 谢谢你,无名英雄,她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的。 薛绵用尽全部力气冲向门口。 她的头发骤然一痛。 下一刻,她被男人手臂卡住脖子。 看清男人手里握着的东西后,她有些腿软。 是一把匕首,上面还有血痕。 薛绵这时才有机会看向对面的英雄。 他也穿着黑色轻便的套装,右手臂明显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惨白的灯光下,更显皎洁无瑕,像是没有血管的仿生人般,毫无情绪波动。 哪怕现在对方挟持了女孩威胁他,他眼神也没有变过。 这不是之前遇见的男主凌逸尘吗? 他的残疾原来是装的吗?身手这么好。 “b1,行动失败,撤。” 薛绵之前被这个男人扯头发,架匕首,现在她的身体几乎被当做盾牌抵在他的身前,距离极近。 男人耳机里传来的声音,薛绵也听见了,所以他要撤退了? 男人果然将匕首朝窗边凌逸尘一挥,让他让开。 看来这个男人想从窗户离开,却一直被凌逸尘堵住,所以才用自己威胁吗? 凌逸尘将手里的东西往下一丢,和男人成对角之势,互相防备着,一步一步移动。 只有薛绵往地上一瞥。 凌逸尘刚刚丢掉的是枪?又好像和她在刑侦电视剧里看见的不太一样。 口径更小,枪管更长。 这个大小和她之前被抵住额头时的感觉,似乎更吻合。 所以枪是他从男人手里夺走的? 男人移动到了窗边,他用力一推。 薛绵直接扑入凌逸尘的怀里。 他迅速将薛绵往旁边一丢,径直跑向窗边。 摔在地上的薛绵回头,正好看见地上的枪被他踢起来,握在手中,手臂轻微移动跟随目标,向下瞄准。 凌逸尘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点点星光,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如果不是薛绵角度正合适,也许她根本注意不到。 “磅。”凌逸尘如玩耍般的声音四散在夜风中。 他只是配音,还是开枪了? 第34章 不敢动,不敢动 薛绵没有听见类似的枪声,立刻起身朝窗外望去。 男人已经跑到了地面,但身型不太稳,晃了晃后,垂直倒地。 死了?还是? 薛绵转头,视线移向凌逸尘,他整个人十分放松,仿佛刚做完一场汗蒸,脸上挂着淡淡的愉悦,一动不动任由薛绵打量。 厕所外隐隐有女孩的声音传来。 如果不是不合适,薛绵很想吐槽一句,你们是港片的警察吗? 她瞧着窗边的一条细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应该很结实。 最终还是咬咬牙,坚定开口:“你走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薛绵想,凌逸尘应该就是靠这个细线,犹如天降神兵救了自己,虽然救自己绝对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凌逸尘偏了偏头,也眨着眼睛,将视线落在薛绵的脸上。 看什么看,你长得再可爱,也不能掩盖你一个男生在女厕所的事实! 薛绵毫不含糊将他往窗外推。 然后转身准备往外走。 却感觉腰间一紧,被他的手臂一捞。 在窗外抓住合金线的凌逸尘,脚尖轻轻向墙面一踢。 反作用力下,薛绵被他像夹娃娃似的,从窗口带出。 与此同时,合金线开始往回收。 随着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薛绵愈发紧张不敢动。 凌逸尘用的是受伤的右手,固定住她的吧? 千万别一个使不上劲,她就掉下去了啊。 薛绵心里越害怕,身体就越僵硬,像是失去语言系统,完全忘记问他想干嘛。 环绕着墙壁猎猎作响的夜风,毫不留情吹击着薛绵裸露在外的皮肤,她的公主裙并不保暖,冷风和她身上的热汗一碰撞,薛绵忍不住抖了个激灵,太可怕了。 而凌逸尘则十分轻松,甚至轻轻哼出不知名的小曲。 他的脚尖在墙面连着点了几次,毫不费力回到六楼,将已经石化的薛绵,粗暴地塞进窗户,然后自己再翻进去。 房间地上横躺着一个男人。 凌逸尘像是踢开一块小石子,将男人一脚踢到床下。 薛绵脚底感受到地面后,身体才渐渐回温过来。 她刚刚是从墙外,上了六楼? 至于床下的男人,是她之前看见的,翻进别人窗户的人吗? 不会死了吧? 那她还能活得成吗? 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凌逸尘直接脱下外面的黑衣。 原来他穿的是一套连体衣裤,里面是灰白色丝绸睡衣。 睡衣右小臂处已经被血色染湿,但从凌逸尘脸上,完全看不出疼痛。 薛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静观其变,现在她的手机也不能用了。 幸好,那天丢失手机后,她就把手机里的重要数据,都上传到了一份到网盘。 就是修手机或者直接买新的,又是一笔钱,她心疼得抽抽的。 突然感觉手臂被一碰,薛绵下意识害怕一甩。 瞬间天旋地转,薛绵手被反拧到背后,整个人被压倒床上。 “疼疼疼~”薛绵忍不住呼出声,凌逸尘的一只膝盖还压在自己的腿弯,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凌逸尘疑惑的看着身下女孩,这样就会疼了吗? 他根本就没有用上力气。 “你刚刚不是说逸尘水土不服,在休息吗?”门外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她分明听见了女人的呼声! 凌逸尘订的房间,不仅仅有卧室和浴室,外面还有很大的一个客厅。 刚刚就是从客厅传来的声音。 薛绵听见了,凌逸尘自然也听见了。 他一只手控制住薛绵的手,另一只手移动到薛绵的脖颈,缓缓摩挲,似乎在寻找什么位置。 他俯下身,唇瓣移到薛绵耳边,嗓音有些暗沉低哑:“别说话,懂吗?” 背对着他的薛绵,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脖子上的手让自己毛骨悚然。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生怕晚了一秒钟,凌逸尘的手就干脆地一扭。 “躺好。” 躺好?在床上吗??? 感受到他松开对自己身体的钳制,薛绵不确定望向他,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凌逸尘背对窗户,屋内又没有开灯,薛绵实在是看不清,逆光的他是什么表情,不过他白如冷玉的指尖在月光下,微微捻了捻,这点薛绵倒是看得明白。 她将这视为无声的威胁,马上规规矩矩在床上躺得直挺挺的。 她没忘,床底下还有个不知生死的人,她乖一点比较好。 凌逸尘也上了床,将被子一抖,盖住薛绵和自己受伤的右臂。 发现薛绵和自己身体离得有些远,被子遮盖不完。 他长臂一伸,另一只手按了按耳机。 薛绵被他一卷,直接一百八十度翻了个面,脸朝下,正好压在了凌逸尘的右手臂上,她的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 正想动动,调整一下姿势。 “进来。”凌逸尘的声音淡淡响起,薛绵瞬间不敢动了。 “是,少爷。”外面保镖的耳机接收到凌逸尘的指示,放下了阻拦的手。 “两位小姐,可以进去了。” 走在前面的女孩这才扬眉吐气般翻了个白眼,拧动卧室门把手。 “逸尘,你是不是在房里藏……”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便发现他右侧明显有个女生的弧度。 “有事?”凌逸尘淡淡回答,难得主动开口。 “你——”花未茗的质问不敢接着说下去,因为这时,她才借着客厅的灯光看清逸尘的表情。 慵懒的,惬意的,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花未茗的身体像进入了速冻状态,她开始躲闪,眼里有些害怕。 平日里冷漠的,不怎么说话的凌逸尘,她最多被他冷冷盯着时会有些发怵,可会笑的凌逸尘,她实打实会恐惧。 记得初中时,两家大人带着他们去山里野营,那时是她第一次见凌逸尘笑,虽然只有一点点。 不知道刚刚他去做了什么,总之心情好像很好。 她有些小鹿乱撞,结果眼尖地发现他的脚边有一条蛇,还想往他裤腿里钻。 她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指。 凌逸尘用脚踩住蛇头,可蛇身还在扭动,缠绕住他的脚踝,可他依然微笑问:“怎么了?” “蛇……蛇……” 凌逸尘移开脚,蛇头并没有被踩碎。 他蹲下,捏起蛇头,快速偏头,蛇口果然喷出一束毒液。 他的笑意扩大了一点。 花未茗看着他,捡起一块石头开始砸蛇头,直到蛇身一点一点疲软,松开已经青紫的脚踝,直到蛇头血肉模糊,他也没有停下。 花未茗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泛起凉意,不由自主双腿逃跑,心里又难受又恶心。 她那一整天都没有再去找过他,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第二天,她再次见到凌逸尘,他又和平常一样,冷冷的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现在,她见过凌逸尘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都会联想到那条蛇,然后害怕的情绪开始滋生。 不过此时,凌逸尘根本不在乎她在想什么。 他的手腕在被子下微微弯曲,手掌正好搭在薛绵后脖颈,他不轻不重地揉捏,像是在撸猫一般,乐在其中。 薛绵:不敢动,不敢动。 第35章 有病就去治啊 “未茗,要不我们先下去,等人休整好,再聊正事。”另一个女声温温柔柔,听着就要顺耳多了。 而且薛绵还觉得有点耳熟。 花未茗神色很不好:“嗯……嗯嗯。”显然有些丢魂落魄。 “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我是秦之柔,等之后有机会,我们再正式的介绍吧。” 薛绵身体更僵硬了。 果然,有男主的地方,大概率也存在女主。 不过现在人家初次见面,她在男主的床上算什么事? 估计说出前因后果,还不如说她见色起意,更有可信度。 凌逸尘眯了眯眼,有几分好奇,视线落在秦之柔身上,发出鼻音:“嗯。” 他手指没有错过,她听见秦之柔的名字后,脉搏跳动更快了。 外面安静了一瞬,薛绵侧耳倾听,是走了吗? 高跟鞋的声音向外远去。 又突然“哒哒哒”过来。 被子开始从薛绵身上滑落。 她心里一紧,率先调整姿势,紧紧抱住凌逸尘胳膊,头死死埋在凌逸尘身上。 天啊,这要是被女主逮个正着,她还怎么猥琐发育啊? 薛绵打定主意,死都不能被发现正脸! 被子向下掉趋势停住,只露出了薛绵的头发。 凌逸尘伸出完好的左胳膊扯住被子。 花未茗眼里开始滑落泪水,也不管是不是有其他人在,十分委屈:“我还是不甘心,你告诉我,她是谁?” “未茗,我们先走好不好?”秦之柔在一边耐心劝,“如果是……朋友,我相信会介绍给大家的,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话里的隐含意味,无疑将被子里的人归为某种见不得光的群体,可听起来却不粗俗露骨。 凌逸尘瞧了秦之柔,没有出声。 花未茗像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握住秦之柔的手,给自己信心:“对,你说的没错,你说的没错。” 秦之柔扶着花未茗离开,回头给凌逸尘一个宽慰似的笑容。 保镖在人离开后,尽职尽责的将卧室门关上,完全不好奇房内多出来的人。 听见门合上的声音,薛绵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感受到身边的人彻底放松,凌逸尘将被子掀开,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出来。” 薛绵头一抬,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小脸被憋得通红,她真的差点吓死了。 凌逸尘看向薛绵胸前,刚刚因为她抱得过紧,自己伤口又流出不少血,她的裙子上也沾染了他的血。 现在她松手了,他的血液流速似乎依旧在加快,有什么因子异常活跃的错觉。 他离她越来越近。 等薛绵察觉到不妥时,她又一次被凌逸尘搭住了脖子。 就像是老中医把脉似的那种搭法。 薛绵又开始紧张,他既然装残疾,必然有他的目的。 而她不小心知道了他的秘密,说不定还目睹了他的行凶现场,说不定还是手染人命的两个现场。 不过没有直接弄死她,说明还有得聊,对吧? “我保证,我什么都没有看……”她一下噎住了。 窗户在薛绵背后,也就是说,现在的角度,她能将凌逸尘看得一清二楚。 凌逸尘本身皮肤偏白,一点点不一样的颜色,就十分明显。 他似乎也迷醉了,脸色开始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眼里光华灼灼,甚至可以用热切形容,眼角眉梢也带着奇异的、餍足的笑意。 他认真注视薛绵,薛绵甚至能清晰地从他眼眸中看见目光惊惧的自己。 “你在紧张吗?”凌逸尘仔细感受手指下充满生命力的跳动。 薛绵肾上腺素正在飙升。 “哦,是在害怕我?” 凌逸尘的食指轻轻在薛绵脖颈点出节奏,指尖有些滚烫,似乎在和她的脉搏相互应和,保持同频。 “真不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醉在诡异危险的氛围中,五指慢慢聚拢,一点一点收紧。 薛绵手脚并用,极力挣扎。 但她的力道对于凌逸尘来说,和小猫差不多。 他阖上眼眸,嘴角越翘越高,体温越来越烫,即便他现在正在做这样的事,也透露出一种纯粹的微妙感。 薛绵能感受到自己意识正在流逝,她的时间和肺里的空气一样,所剩无几。 双手不再尝试掰开凌逸尘的手指,而是顺着手指,手背,手腕,手臂,一寸寸摸寻过去,到达他手臂上依旧流血不止的伤口。 薛绵十指使尽最后的力气,死命往他伤口里抠去。 她将窒息的痛苦全部发泄。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凌逸尘终于松开了手。 薛绵瘫倒在床上,整个人脱力后,犹如从水里捞出来。 薛绵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我好像……”凌逸尘似乎在思索用什么词,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很奇妙的感觉,过度兴奋?” 薛绵无力说话,这个人兴奋了就伤害别人吗?怎么不伤害自己? 有病就去治啊! 他很诚挚的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要警察……算了,她真的没有力气吐槽了。 凌逸尘捏起薛绵手腕,软软的,放在耳边。 他发问:“你认识秦之柔?” 薛绵怔住了,怎么扯到了秦之柔身上? “最好不要骗我哦,”他对薛绵比了个“嘘”的手势,“如果回到刚刚的状态,你应该没有办法逃脱第二次。” “不过我也不确定,毕竟你是第一个在这种状态下还接近我的人。” 接近个p! 薛绵真的忍不住想说点粗鄙之语,明明你掳回来的好不好?! 然而她一张嘴出气,喉咙就火辣辣的痛。 更想骂了怎么办? 似乎不满她的走神,凌逸尘摇了摇她的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薛绵很想翻白眼,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算回答“是”。 凌逸尘很开心的轻轻捏捏她的手腕。 薛绵渐渐恢复了些力气,抽回了手。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指甲里全是血,根据手指残留的血线来看,她当时至少没入了一个指节的深度。 薛绵目光瞟向他的右手臂。 灰白的衣袖彻底染红,还有血滴向床铺,她不仅胸前有他的血,身下床单也是他的斑斑血迹。 如果在电影里,这场面要不会删减,要不会打码吧。 凌逸尘没有再次握回她的手腕,完全像个正常人似的下床,身姿挺拔,开始脱掉睡衣。 第36章 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好学 薛绵立刻背过身,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衣袖和右手臂粘黏在一起,凌逸尘眼也不眨直视伤处。 内里几个血窟窿看着吓人,边缘轻微外翻,不算严重,外面还围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和条形抓痕,倒是新鲜。 凌逸尘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从行李箱取出药品和绷带,处理伤口。 薛绵闭上眼睛后,血糊糊的床单,黏腻腻的裙子,床板下不知生死的人,更加清晰具体,她浑身不舒坦,感觉哪哪都怪。 “你好了吗?”薛绵声音还有些发哑。 可迟迟听不见凌逸尘回答。 难道失血过多晕过去了?那她现在是和两具…… 一睁开眼,凌逸尘坐在床边,背肌如玉,可惜有瑕。 薛绵几乎辨认不出是什么利器留下的痕迹,纵横交错,形状多变。 尽管后续治疗到位,没有留下凹凸癞痕,但他身上肌肤尤为白皙,愈合后是浅浅粉色,细看还是能看出区别。 如果他肌肤再粗糙一些,颜色再深一些,伤痕不仅不容易被注意到,即便被注意到,也会有种男人勋章的铁血魅力,而不是美玉微瑕的可惜与遗憾。 薛绵脑海里又忆起凌逸尘从窗外飞身而入的画面。 他出场时机太好太完美,在她记忆里烙下足够震撼的第一印象。 即便凌逸尘散发出危险气息时,薛绵会害怕,会紧张,但也很难对他产生,类似面对持刀挟持自己的男人,那种连心头都在瑟瑟发抖的恐惧感。 她低低叹口气,人类真是奇怪,明明都是危险人物。 “我可以走了吗?”薛绵再次发问。 凌逸尘依然专心上药,药粉都没有多抖落一点,完全不理会在床上的女孩。 床板下传来“咚”一声,似乎是人清醒后下意识想起身,却磕碰到头部。 薛绵直接感受到大床一震,差点蹦起来,立刻往凌逸尘身边靠。 “他他他他醒了……”薛绵话焦急地说不清楚,看向床边,那人还没有爬出来。 再回头,直接撞进凌逸尘的的眼里,无机质的眼眸,冷淡至极。 他脸上的红晕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褪去,又成了精致的人偶,只是唇色极淡的嘴抿得直直的,他在不高兴? 薛绵试图解读,往他周身一看,好像明白了。 “我撞的?”刚刚她过于激动害怕,可能撞到他的手肘,导致药粉洒歪,全落到睡裤上。 薛绵神情讪讪:“对不起。” 床下的人捂着额头,从另一边钻出来。 薛绵看着小山般的壮汉,惊惧地合不上嘴,失声地使劲摇晃凌逸尘肩膀。 你管管啊,你快管管! 他手里瓷药瓶中的药粉也被摇出来些许。 凌逸尘嘴角绷得越来越紧,半阖眼眸,瞧着薛绵还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指,情绪低沉晦暗。 壮汉回头,立刻理清情况,估计行动失败,他还是先走为上。 刹那间,一个瓷药瓶掷过来,拦住他的去路,在墙面破碎。 药粉四散成粉雾,扩散在空中,壮汉难受的眨眨眼。 看来是不想放他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凌逸尘已经撑着床铺一角翻滚至他面前,抓住他的脑袋,大力往墙面一撞,两撞,三撞。 壮汉毫无招架之力,又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有十秒钟吗? 薛绵叹为观止,但又感觉后脖子一凉。 凌逸尘扔瓷药瓶吸引壮汉注意的同时,也从她身边灵巧翻过,他的视线余光冷冷一瞥,好像刚刚丢出去的不是药瓶,是她。 凌逸尘拎着壮汉后面衣领,简单粗暴的拖行,走到门口开门,往外一丢。 再将门“砰”的一关。 薛绵静若寒蝉,这一次,是不放她走的意思吧。 凌逸尘又打开行李箱,掏出同款瓷药瓶,再次上药。 这次薛绵学乖了,安安静静当个鹌鹑,不吵不闹甚至不看他一眼。 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好学。 积极乐观的去想,今天周六,明天周天,下周一上午她也没课。 只要在下周一下午前,能回学校上课就行了,现在时间充足,不要着急。 等到凌逸尘彻底打好绷带,穿上新的睡衣,他才看向薛绵,她安静乖巧的坐在自己床上。 “不要透露今晚发生的事情,更不要说见过我站起来,”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叙述,听不出是在威胁人,又想起什么,补充到,“不要去动她。” 前面的两句,薛绵能听懂,可后一句是在说什么? “谁?” “秦之柔。” 薛绵无语,心底泛起苦笑,她何德何能,能动世界的女主角秦之柔,她能尽量不被她压得死无葬身之地就不错了。 “哦。”答应得挺干脆,就是夹杂着的私人情绪很明显。 她的不满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然后落入凌逸尘的眼中。 他直接无视。 不管怎么样,她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凌逸尘起身,打开房门,让薛绵离开。 薛绵突然觉得这个人脑子是不是少根筋,她口头答应了,就可以离开? 不过,不走白不走。 她路过凌逸尘身侧,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像是在发呆。 “我真走了?”薛绵不确定的发问,电视里有些反面人物,会故意放别人走,等别人真的踏出了那一步,直接背后下手。 凌逸尘听见薛绵发问,慢慢转头,面无表情,但薛绵还是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突然出声,很不满。 像是在质疑,为什么你离开还要和他报备。 薛绵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赶紧快步走出去。 保镖抬手拦住薛绵。 薛绵有些意外:你老大都说让我离开,你干嘛挡着我? “少爷,她的衣服。” 薛绵胸前血迹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量。 凌逸尘瞟了一眼保镖,和刚刚看薛绵多话时一样的神情,只是这次他冷冷吐出一个字:“买。” 保镖见怪不怪,知道少爷一定在想,既然你都看出来衣服问题,为什么不直接说去买? 就是这样任性又不讲道理。 不过少爷有他的一套行事逻辑,而他身为保镖,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得到少爷肯定答复,他微微鞠躬:“这就去安排。” “不用,不用麻烦了。”薛绵拦下保镖,她这可不是客套。 第37章 你管管啊!你再管管! “我其实有衣服在包里,但包包寄存在二楼右厅,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取一下?”薛绵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保镖帮自己取东西,总感觉怪怪的。 可是从六楼到二楼一个来回,明显比出去买再回来来得快啊,她能早一点离开,就能早一点安心。 保镖带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语气中没有轻蔑,很客气的回答:“方便告知姓名吗?” “薛绵。” “请稍等。” 随后走向客厅的电话柜,上面有酒店内线电话。 保镖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 对不起,是她想象力匮乏了,以为需要自己跑腿。 “薛小姐,他们说马上就会派人送上来,不过需要本人在场。” 啊,这…… 要她穿着这件疑似从凶杀案现场逃离的裙子,确认是本人吗? 她环顾四周,看有没有能自然遮挡她身体的地方,只露出脸。 话说先前被丢出来的壮汉,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保镖看出薛绵的为难,他的西装外套也很想借给她,不过上面实在是藏了太多身为保镖的小秘密,不合适。 “少爷?”保镖试探发问。 凌逸尘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脸色隐含不耐,真的是好麻烦,他的声音直接低了好几个度:“去买。” “别别别,真不用,”薛绵半蹲在沙发后,只露出过个小脑袋,“你看,我这样也是行的通的。” 她也不是很想穿陌生人的衣服,好不? 虽然她也知道别人送包时,这样躲在沙发后,奇奇怪怪。 凌逸尘似乎到了某种程度的边缘,他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卧室。 “过来。” 薛绵不情不愿跟了过去。 凌逸尘将衣帽架上的灰蓝色礼服外套取下,丢给薛绵。 薛绵很不自在地披上,幸好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忍一忍。 门被敲响。 “您好,打扰了,我来给薛小姐送包。” 保镖走过去,开门。 正是当初从薛绵手里接过包的应侍生。 此时,薛绵的公主裙只从男款外套下露出一些边缘下摆。 由于外套过大,她的双手必须紧紧捏着外套,才不至于让披着的外套滑落,露出裙子正面的血迹。 别问她为什么不将手伸进袖子,好好扣上扣子,问就是,她连披着,都是勉勉强强的心态。 应侍生表情管理很到位,微笑着将包包双手递交给薛绵,保镖代为接过。 随后应侍生礼貌离开。 可在关门的前一刻,薛绵的正脸和门外的女孩对上了。 虽然不是秦之柔,薛绵很庆幸。 但是从女孩惊讶、不敢置信、嫉妒、愤怒的面部表情,她短短一两秒,就能有如此丰富的情感变化,薛绵很有眼力见的知道,恐难善终。 薛绵想直接将门关完。 外面的女孩用高跟鞋鞋跟一插,门关不上了,只能放她进来。 她扬起巴掌作势要打薛绵,被保镖一拦。 薛绵快步向后退。 不是她怕,是她现在双手被外套封印,她难不成直接叉腰,露出血迹来唬人吗? 怕不是下一秒就被凌逸尘埋了。 “你就是刚刚床上的那个女的吧?真不要脸,把外套给我脱了!” 声音听出来了,就是那个花未茗? 名字好听又好记。 薛绵奇怪,她在凌逸尘床上,花未茗都没有这么张牙舞爪,怎么看见她穿他的外套反而目眦欲裂? 薛绵当然不知道。 这套礼服是花未茗出发来临南前,和凌逸尘的姑姑一起挑的,她都没见过凌逸尘穿,凭什么第一次见,是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身上! 保镖不敢对花未茗使大力气,怕弄伤她,薛绵顾及着里面裙子的血迹,也不敢伸出手控制住发疯的花未茗,导致花未茗气势越来越足。 薛绵回头望向倚在卧室门上的凌逸尘,他人呢? 再往里面一看,这位引起纷争的人士,正斜躺在床上,犹如戏台下的看客,事不关己的静看事态发展。 差点忘了,他还是个残疾的轮椅少年,估摸应侍生来的时候,他就躺回床上了。 薛绵快速跑向卧室。 花未茗一看她奔向凌逸尘,气不打一处来,一时之间爆发的力量还真让她冲破保镖的阻拦。 千钧一发,薛绵赶紧用身体将卧室门关上,然后才伸出手紧握住门把手,不让花未茗将卧室门打开。 外面传来花未茗的咒骂,保镖的劝解。 薛绵没有一点动摇。 开玩笑,这门打开了,会有人受伤的。 当然,受伤的会是花未茗,前提是凌逸尘和保镖不插手,她的身板再怎么看,也比花未茗有力量。 那么多兼职,可不是白打工的,至少体力、耐力方面得到了充分锻炼。 等了一会儿,外面传出了花未茗的哭声,还是嚎啕大哭,震得人耳朵痛。 尤其是身体紧贴门板,防止门被突破的薛绵。 听见花未茗毫无章法的哭声,薛绵叹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床上的凌逸尘。 你管管啊!你再管管! 凌逸尘向来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一般他都不在意花未茗搞事,不要烦到他,他就可以当她不存在。 然而她好像把他的不在意,当成无底线了。 凌逸尘按了下耳机。 还在外面苦口婆心劝花未茗的保镖,听见耳机里传来少爷的声音。 “吵死了。” 保镖旋即正色:“是,少爷。” 他立刻强势控制住花未茗,像押解犯人一样,将花未茗“送”到房间门口,然后关门。 “花小姐,如果您再打扰少爷休息,恐怕只能提前通知花家将您接回鸣金。” 房门外果然偃旗息鼓。 薛绵这才松开门把手,活动活动酸软的手腕。 这一件件的,算个什么事啊。 搞得她好像真是和凌逸尘有什么关系似的。 她起身走出卧室,太多灾多难了,早点离开。 房门再次被敲响。 薛绵和保镖对视一眼,这么快就杀个回马枪? 外面响起男人的声音。 “凌先生,打扰了,由于警方封锁,目前所有人员不得进出酒店,我们为表歉意,特向您送上一份餐点,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第38章 她还能怎么离开? 警方封锁? 难不成凌逸尘之前在二楼射击的人被发现了? 薛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个男人毫无遮掩地倒在地上,想不被发现都难。 她又跑回卧室,将外套披上,并躲在卧室门后瞧。 万一是花未茗耍的把戏,她也好及时关上卧室门。 保镖打开门,送餐点的工作人员推着小餐车进来,没有其他人跟着。 “请问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可以吗?” 这不是之前的陈领班吗? 薛绵对上他的目光,极其尴尬的一笑,不知道该说点啥。 “嗨,陈领班,好久不见。” 陈领班第一眼看见躲在卧室门后的薛绵时,确实有些许惊讶。 从酒店登记记录来看,该房间是属于一位名叫凌逸尘的人,和他一起来的,也是两个男人。 怎么房间里又冒出个女生,而且还是不久前在他手下做兼职的女生。 但他的表情也没有过于明显,很快恢复平常状态。 “薛小姐好。” 话说,她以后如果再来这里做兼职,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陈领班,是怎么回事? “饮品有意大利红酒和吉斐鲜榨橙汁,请问需要哪种呢?” 保镖拿起餐车上的橙汁:“这个就可以。” 陈领班点点头,再次致歉:“真是不好意思,对您的行程安排造成不便。” “配合警方安排,是我们老百姓应该做的,能理解,”保镖状似无意问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还搞上封锁了,很严重吗?” “抱歉,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看见来了好几辆警车,但酒店一切服务如常,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联系我们。” 陈领班的话滴水不漏,好像回答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回答。 “这样啊,我也就随口一问,对了,明天能正常进出吗?我家少爷特地约了临南的骨科专家,大老远从外地跑来,时间就是明天。” 陈领班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抱歉,如果收到解除封锁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不过,情况很严重的话,我们可以代为转达给警方,看能否特别通融,请问需要吗?” 保镖叹了一口气:“算了,他们应该也正忙着,就不打扰他们工作了,明天再看看情况,有需要的话,就麻烦你了。” “感谢您的支持与理解。” 薛绵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好一阵,官方味道太浓了。 陈领班离开后,保镖轻声询问:“少爷?” 凌逸尘靠在床头上,身上半盖着被子,闭目养神,望过去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人:“不想吃。” 薛绵的肚子不配合地“咕咕”叫,她在会场什么都没吃,从中午吃完午饭后,就一直饿到现在,还受了那么多惊吓。 发出一声明显的叹息,凌逸尘微睁双眼,眼神颇有些无语般看着薛绵一脸窘相。 “薛小姐,你饿了的话,不妨尝尝,斯汀莱的厨师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凌逸尘都没有同意,她一个外人就开始吃吃喝喝,不好吧? “这就是少爷的意思。”保镖补充。 薛绵眼底充满讶异,她还以为凌逸尘刚刚那个眼神,是单纯嫌她烦呢。 再次看向他,凌逸尘已经又一次闭上眼睛。 他听见保镖的话也没有反对,应该可以算是允许她吃吧? 薛绵也不忸怩,坐在沙发上,先往纸杯里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然后才开始打量茶几上的糖果、饼干、面包等,看上去精致小巧,很有风味。 接连吃了两三块奶油小蛋糕,薛绵表示味道不错,甜而不腻,真想认识他们家的大厨,当面夸夸。 再多的,薛绵就没有动了。 一是不好意思吃太多,二是真正的主人还没有吃,万一他之后又想吃了呢。 该小鸟胃的时候就是小鸟胃。 “谢谢款待,”薛绵对凌逸尘和保镖致谢,“味道确实很棒。” 卧室里传来动静,凌逸尘坐起身体,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将目光聚焦到薛绵脸上 。 “吃饱了?” 薛绵郑重点点头,她吃饱了,真的真的吃饱了。 凌逸尘迈着修长的腿,几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坐在沙发上,目光似乎被雾气遮挡,看不出情绪:“进去,换掉衣服。” 薛绵愣了一下,他难道是要把卧室暂时借给自己几分钟,好方便换衣服? 也挺好,比在厕所里换,方便多了,就是不知道,她理解错了没。 “我进去了?”薛绵走向卧室,不确定地再次询问凌逸尘。 他没有出声,默默瞧着薛绵一个动作配上一句台词。 “我关门了?”薛绵还是不确定发问。 凌逸尘满头黑线,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她还是要一个接一个告知他,他又不是备忘录。 薛绵察觉到凌逸尘有些不耐烦,赶紧关上门,她还是别问了,他好像又到了脾气差的时刻。 薛绵一个人在卧室里,打开她的包。 她的包容量比较大,换上这身紫色公主裙之前,她穿的是一条白裙子。 来的时候,薛绵在地铁站的洗手间换好了,将不算厚的白裙子往包里一塞,既方便简单,也不会太重。 可是现在白裙子上面多出了一个信封,从厚度上来说,不太像是单纯的信件。 她很确定这个信封不是她自己装进包里的。 那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薛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直接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些照片。 薛绵仔细观察照片,有整体概览,也有局部特写。 照片上拍的好像是一家普通的小屋,温馨又整洁。 薛绵确定了,这个应该就是向小鱼在校外的住处。 因为有好几张特写,照到了向小鱼摆放的照片。 上面是向小鱼和王三弘的合照,要不就是男女脸贴脸,要不就是女孩在男人怀里,突出的一个信条就是,他俩是密不可分的一对有情人。 这样看来,给她这个信封的人,应该是何有枝。 可何有枝是怎么拿到向小鱼住处的照片呢? 并且把这些照片给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凌逸尘敲了敲卧室门,打断薛绵思路:“换好了吗?换好了就请离开。” 薛绵脑海里又多了两个问题。 等等,不是说封锁了吗?她还能怎么离开? 第39章 重返二楼 “马上就好。”薛绵向门外喊道。 三下五除二,她换上白裙,将带血的紫裙十分不讲究地卷成一团,用力往包里塞,然后打开卧室门。 凌逸尘斜倚着墙面,正在门外等候她出来。 “请问我要怎么离开呀?”薛绵很不解,以手作梳顺了顺头发,“不会又是从墙外吧?” 她对这种危险的出行方式,还是心有余悸。 凌逸尘直接无视她的问题,进入卧室,将染血的被子和床单扯落,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意思? 凌逸尘不回答,不解释,薛绵只好看向屋里,另外一个正常人。 保镖静静瞧着凌逸尘动作,颇为习惯的样子,他对薛绵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绵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走到房间门口,她就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 保镖保持微笑:“薛小姐是收到邀请函,才来到斯汀莱的?” “是呀,我们学校有个项目的启动仪式,在这里举行。” “那么薛小姐只要出门,配合警方和酒店的统一安排,就行了。”保镖很耐心的解释。 薛绵恍然大悟,对呀,她是正常被邀请进来的客人,为什么要担心警方封锁呢? 仔细回想一下今晚。 她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严格来说,她应该是受害者才对。 所以她为什么要害怕警方呢?完全没有理由。 薛绵回头看了一眼,凌逸尘躺在光秃秃的床垫上,左手枕在后脑勺,双腿交叠,不知道睡没睡着,好像完全不挑剔休息环境。 也不全是,他至少嫌弃沾了血的床上用品。 明明应该紧张警方调查的人,是他才对呀,她干嘛莫名其妙把自己和他划到同一个阵营,一起害怕? 虽然目前看来,他本人一点犯事了的自觉都没有。 “薛小姐,少爷嘱咐的那些事,还望你保密,”保镖打开房间门,认真叮嘱,“后续如果被他们查到蛛丝马迹,你可能很危险。” 薛绵点点头,那些人带枪又带刀,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她很惜命的。 “明白,我知道的,”薛绵向保镖挥挥手,“再见。” 走廊上没有任何异常,薛绵来到电梯口,她回到二楼,混到人群中,应该就没事了吧? 电梯在二楼停下。 一开门,人声嘈杂,三五个人成团,到处乱哄哄的,和六楼的静肃氛围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我们人民群众还是有点知情权吧!”有些人正拦住酒店工作人员,闹着要个说法。 “人家警察忙,没空听我们说,你们也忙,也没空听,是吧?” 几个应侍生打扮的人被围住,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只能徒劳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可一点安抚的效果都没有。 薛绵摇摇头,上面的每一间顾客,不仅有专人致歉,还送餐点,请求理解;下面一堆人,就只留了几个应侍生对付,哎~ 薛绵放眼望去,想要找找何有枝在不在,她水蓝色的鱼尾裙,按理说应该很显眼才对呀。 这时,薛绵才发现,二楼基本上都是她这样衣着打扮十分不出挑的普通人。 “算了吧,人家有钱的人,早就订了房间上去住,就留下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人,能给几个服务员就不错了,还有白水喝呢。” 人群中有些人劝解道:“可不是嘛,你就算缠着他们问两三个小时,他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薛绵幽幽长叹一声,看来她是见不到何有枝了,随便找个角落蹲着,等警察什么时候解封吧。 随意走动,薛绵发现向小鱼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情绪很低沉,像是只落败的小鸡仔,也没有任何人靠近她。 薛绵调了个方向,打算朝另外一边走去,可到处都已经被小团体占据,不要说沙发、椅子,她想找个在墙边的地方靠一靠,都没找到。 不知不觉,薛绵已经在二楼晃了一圈。 总算看见个熟人,是安可。 正想走上前去,他身边有几个薛绵不认识的人,不停地交谈着什么。 薛绵脚步踌躇,想了想,又把往前迈的腿缩回来。 她确实不适合和安可打招呼,而且她换了衣服这件事情,怎么解释呢? 想到保镖说,可能会有蛛丝马迹追查到她,她还是尽量减少存在感,避免给人留下她有不自然的印象吧。 可是看了一转,她能往哪儿呆呢? “薛绵?你怎么在这里?” 听见一个惊讶的男声,薛绵回头。 顾言?他怎么也在这里? 一瞬间又想通了,女主都出现了,顾言不在这里才该奇怪。 薛绵现在心里装着事,没空应付他,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一棵发财树旁刚好腾了个地出来,还是墙角。 运气不错,可算被她找到个好位置。 手腕却被一拉,薛绵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人赶紧占了那个角落,舒服地蹲下。 她痛失所爱,泪流满面。 顾言是不是跟她命里犯冲,八字不合啊?感觉见面就没啥好事。 薛绵无奈转身,闷闷不乐的看着顾言,希望这位同学接下来讲的事情,不要让她太失望,否则,她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拳头。 顾言松开了手,十分认真的说道:“如果今晚都不解封,你不会打算随便在二楼找个角落过夜吧?” “你可是女孩子,这多不好,我问过了,剩的还有房间,你要不赶紧开一间?待会儿万一没了。” 薛绵的手指悄悄握紧,请问这位少爷,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斯汀莱酒店的房间,最便宜的也要八百一晚,他就为了提出这么没有建设性的意见,而拉住了自己吗? 薛绵按了按头痛的额角:“顾言,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说自己没钱了吗?你还有钱开酒店房间?” “我是没有钱了呀,可是我哥来了,他有钱啊!”顾·理直气壮·言很是自豪骄傲的开口。 薛绵有一刹那的恍惚,顾淮也来了? 第40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安排什么剧本? 顾言没有注意到薛绵的沉默。 他继续说:“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问完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她不会是从学校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行踪,然后特意过来的吧? 可怕如斯。 顾言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希望把人拉上正轨:“我说薛绵,谈恋爱还是要两个人互相喜欢的,对不对?” “啊?”薛绵回过神来,这人大晚上的在想什么呢? 顾言很是语重心长,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知道,你肯定也有你的理由,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不能是个男的,咱都要,对吧?” “哈?”他到底想说什么呀?薛绵越来越搞不懂。 看来委婉的说法行不通,顾言定了定心神,决定打一个直球:“我是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有喜欢的人。” 说完后,顾言自己倒是先害羞起来,脸色有些红,好看的丹凤眼里掠过了一丝羞涩。 “所以?”大晚上让她看他春心萌动,背后是有什么寓意吗?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顾言有些呆愣,她竟然问自己所以?这还有什么所以可讲? 他不是把话都讲得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 恍惚间,顾言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还有,对我哥,你也死了这条心吧!” 薛绵总算除了听不懂以外,还能有点其他的想法了,原来顾言是个这么敏锐的人吗? “你——想太多。”不说目前这是个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就算有一撇,她也会努力不去写剩下的一捺。 “哼哼,”顾言认为自己说中了薛绵心事,“你装作没有也是没用的,实话告诉你,我哥是个不婚主义。” “哦。”薛绵兴趣缺缺,不必要的情报又增加了呢。 看起来薛绵好像是真的放弃了,顾言这才满意的放下心来:“再说,你都跟人表白了,那就跟人好好在一起呀。” “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人表白了?我自己在场吗?”薛绵眼底惊愕十足,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流言,难道是她错过了论坛上的什么消息? “别装了,这年头,女孩子先表白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顾言十分理解体贴地说,“我觉得你很勇敢。” 薛绵扶额,感觉头更痛了。 “我如果说没有,你会不会相信?”她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顾言丢来一个“你说呢”的小表情,丹凤眼灵动地一眨,眉毛再轻轻向上一挑,挤眉弄眼间,像极了村口聊八卦的大爷大妈。 “行吧,我知道了,”薛绵感觉越描越黑,干脆聊起了别的,“既然你都有房间了,干嘛还下二楼来?” 顾言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大呼不好:“看见你差点忘了,我还要帮柔柔姐找胸针。” “胸针?怎么掉的?”想起秦之柔到过凌逸尘的房间,该不会是落在六楼了? 顾言边向左厅走去边说:“之前我们在左厅有个欢迎会,后来警察把我们赶到外面,直接拉上警戒线。” “刚才柔柔姐说她往外走时,匆匆忙忙,胸针可能落在左厅,我就下来找找。” 整个二楼左厅、右厅都被关闭了,只剩外面的空间可以活动。 “可是左厅不是关闭了吗?你怎么进去找?”薛绵发问。 “问问警察呗,我又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只是进去找个东西而已,实在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进去。”顾言一脸理所当然。 毫无疑问,他的请求遭到了警方的拒绝,顾言还想据理力争,眼看着警察眉头越皱越深,薛绵拉住了他。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他这个人就是太执拗了,分不清个轻重缓急,我劝劝。”薛绵使劲拉住顾言,往回拽。 顾言心里不满,这什么猪队友,不帮他说话算了,还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迫于无奈,他只能先和薛绵暂时撤退。 “你干嘛要拦着我?”顾言率先发问,满脸写着,都怪你坏了我的好事。 “人家警察大晚上的还办案,一天不分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咱们就别增加工作量了,好不好?”薛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真的在左厅里,反正现在封锁了,也不可能被别人捡走,你安心。” 表面上薛绵很理智地劝说顾言,实际上薛绵在怀疑秦之柔的动机。 她不可能不知道左厅被封锁了,而顾言的性格,也不可能被警察拒绝就灰溜溜走,可她还是让顾言下来找,为什么呢? 她搞不懂,也猜不到理由。 顾言自然没想到这么多事情,烦躁地挠了挠头,耳侧的发丝有些凌乱,满满的少年感。 “那怎么办?就这样回去吗?” “没事,你的柔柔姐知道,你有努力帮她争取过,也不会怪你的。”薛绵安慰得毫不走心。 顾言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来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摊上这种事。” “是吗?”薛绵继续敷衍,他怎么还不走呀? 听见薛绵接了话茬,顾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知道,爷爷说人从鸣金远道而来,让我哥做个东,欢迎欢迎。” “我哥把一切安排好了,结果别人呢,来露了个面,不到五分钟就走了,你说说,有他这么当客人的吗?” “一进场就冷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八辈子钱似的,我哥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在高冷个什么,要不是看他坐着轮椅是个残疾人,我保证一拳就抡到他脸上。” 还是别吧,薛绵瞄了瞄顾言体型,虽然是体育生,身体素质应该不差,但在凌逸尘手下能撑三招不倒吗? 她想了想那个场景,顾言鼻青脸肿,还梗着脖子不认错,不服输,然后继续被凌逸尘按着揍。 薛绵默默开口:“你没有对他动手,我个人认为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顾言深以为然,点点头:“确实,咱不能欺负弱小。” 或许是和薛绵聊天很开心,也许只是担心认识的女生,顾言突然开口,眼里亮晶晶:“我想起来了,柔柔姐订的房间在我和我哥隔壁,也是双人间。” 听见他这么说,薛绵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想。 “要不我去问问柔柔姐,看方不方便和你一起住一晚?” 救命啊! 薛绵今天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有害怕,有恐惧。 但只有顾言成功做到了,让她一瞬间崩溃。 顾言,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安排什么有毒剧本? 第41章 唉,还是进来了 “我真是谢谢你啊,但不用,真不用。”薛绵婉拒,她光是想想,自己和女主秦之柔单独待在一个房间一整晚,就头皮发麻。 “你先别客气,再说,万一柔柔姐不答应呢,你现在就谢谢我,倒把我整的不好意思了。”顾言心眼实,以为薛绵只是在客套。 “现在柔柔姐和我哥在楼顶的花园,那里挺好看的,还安静,这里太吵了,走,我们上去说。”顾言说干就干,推着薛绵往电梯走。 薛绵的脚步是拒绝的,她的动作是拒绝的,她的语言也是拒绝的:“我觉得二楼挺好,真挺好,人多嘛热闹,一点也不用害怕。” 奈何顾言可能是真的少根筋,读不懂空气。 拉拉扯扯间,薛绵和顾言已经来到电梯旁边,有不少人向他们侧目。 薛绵只能收敛动作,避免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她。 “呵,你还真是好命啊,薛绵。”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谁呀? 向小鱼从旁边角落慢慢走来,眼神死死的瞪着薛绵,像是要索命一样。 “她是谁呀?是你朋友吗?”顾言看向走来的女孩,暗道不好,带一个给柔柔姐商量,已经很勉强了,这要是还把薛绵的朋友也一起捎上,也太过分了吧。 “朋友?可真是天真的说法,”没等薛绵回答,向小鱼倒是一脸似笑非笑,对着顾言开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顾言?” “既然不是朋友,你管她是什么人呢,”顾言很不喜欢向小鱼的语气,说话也直白,“还有,我又不认识你,麻烦别一脸很熟似的,叫我的名字。” “顾大少爷,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论坛已经很出名了吗?”向小鱼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对着顾言也不留情面,“也是,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哪里会瞧得上我们这种下层人,鼻孔里看人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呀,薛绵?” 此时的向小鱼和薛绵初见的向小鱼,气场非常的不一样。 之前的向小鱼,至少是个青春活力的大学生,尽管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但精神面貌是种向上走的感觉。 而现在变得阴阴沉沉,看谁都一脸愤世嫉俗,恨不得把周遭一切都嘲讽一遍和诅咒一遍。 薛绵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她拉了拉顾言的袖口。 算了,还是别跟她废话,我们走。 “诶?急什么呀,薛绵,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向小鱼拦住他们俩。 薛绵脸色很不好,她这一刻是真的觉得向小鱼魔怔了。 “行吧,你还想说什么?赶紧说完。” “哈哈哈哈,”向小鱼笑得有些癫狂,“薛绵,我真可怜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人生已经走向巅峰,什么都阻拦不了你?” “但我告诉你,薛绵,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沉沉死气,就像一潭死水,毫无生机,看得人心头一震。 “还有吗?没有我走了。”薛绵神色不变,她一点都不想和这样的人攀扯,说她现在走向人生的巅峰,怕不是她在说以前的自己。 看着薛绵和顾言即将进入电梯,离开二楼,向小鱼心里涌现出浓烈的不甘。 “顾言,你还不知道吧?薛绵来时,可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薛绵脚步一顿。 向小鱼不会怀疑到了什么吧? 看着薛绵总算有些重视的反应,向小鱼轻笑出声:“不止如此呢,聚会进行到一半,她就消失了,在你下来之前,她刚从楼上下来。” “你说,她在楼上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回到二楼时,还需要换身衣服?”这句话,向小鱼是对着顾言说的。 顾言蹙起眉头,而薛绵心底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向小鱼会注意什么,结果她的结论往另外一头偏了,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过程实在是离奇,一般人确实想不到。 “薛绵,你不会是真的……吧?”后面的话,顾言说不出口。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应该把她带到柔柔姐面前。 这一刻,薛绵在反驳与不反驳之间挣扎。 如果她不反驳,应该就不会把她和危险的事情之间做联想,而且应该也能避开,可能和秦之柔同住一间房的事情。 但要是真自己往自己身上扣这种事…… 薛绵实在是做不到。 “顾言,我劝你收起你的想象力,老实说,我在某些时刻很想打你。” “向小鱼,比起和我打嘴仗,你最好多考虑一下你的未来,究竟值不值得,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 这句话像是彻底激怒了向小鱼,她胸口不停起伏:“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说着说着竟向薛绵冲过来。 顾言直接横亘中间,握住向小鱼扬起的手臂,轻轻往后一推,向小鱼直接向后踉跄几步。 下一刻,顾言和薛绵直接进了电梯。 彻底将向小鱼隔绝在了外面。 斯汀莱酒店的电梯设计,无论上下,只要是去往一到三楼,不需要使用电梯卡。 但三楼以上,则需要使用电梯卡。 顾客们的房卡包含电梯卡的功能,不过也只能通往房卡所在的楼层,去不了其他楼层。 所以那种喝醉了,按错电梯楼层,然后进入到其他人房间的桥段,不可能发生在斯汀莱酒店。 而斯汀莱还有一种特别房卡,需要在该酒店消费达到一定次数和金额,就可以去到顶层花园。 因为曾经有其他酒店的客人从天台一跃而下,致使生意惨淡,所以斯汀莱酒店特意增加了门槛,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在电梯里的薛绵忍不住叹气,唉,没想到还是进来了。 第42章 怎么又是你? 秋日的晚风凉凉的。 薛绵跟着顾言来到顶层,电梯打开,不知名的花香从空气中袭来,不算浓郁,十分淡雅好闻。 男人的笑声如寒夜中的疏星般,瞬间吸引了薛绵的注意力。 她循声而望,花丛中的红木长椅,坐着一男一女,距离很近。 正是秦之柔和顾淮。 “哥,柔柔姐,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顾言朝他们俩走去,步子不自觉加快,“可不许背着我说悄悄话,我也要听。” 他直接挤在长椅上,让秦之柔坐在自己和顾淮中间,十分亲密。 秦之柔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掩唇而笑:“什么悄悄话,都是在聊你呢,说你上了大学,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大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柔柔姐,你可不能误会我,我已经很成熟可靠了,是真的。”顾言有些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成长了。 说完又引来秦之柔发笑,她的表情在月夜下更加柔和生动。 薛绵站在后面阴影之下,宛如透明空气,无人在意。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不对,窜台了,但意思大差不差。 如果不是没有电梯卡或者房卡,薛绵现在就想悄悄退回电梯,三个人的气氛正好,她在这里,既多余又尴尬。 顾言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之柔身上,完全忘记了身后的薛绵。 薛绵开始神游天外,在天台上待一晚,好像也不错,还有长椅,可以坐,也可以睡,就是要注意保暖…… “这是……薛绵吗?”顾淮目光凝了凝,第一个发现藏在青藤之下的薛绵。 唉,得出来打招呼了。 薛绵往前又走了几步,来到暖色调的小灯下,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明明灭灭,鼻尖挺立,五官更显立体,朦胧但不失精致。 “哎呀,”顾言登时从长椅上起身,急急忙忙走过去迎薛绵,“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 秦之柔目光隐晦地上下打量薛绵,这个女孩,她好像见过。 顾言和薛绵站在一起,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询问秦之柔:“柔柔姐,你的房间是双人间,对吧?” 瞬间,秦之柔就明白顾言的打算了,她没有半分不耐,甚至主动开口:“是呀,你们非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单人间所在的楼层,要我自己独住双人间,我还感觉很奇怪呢。” “如果这位小姐还没有订下房间,也不介意和其他人同住一屋的话,我倒是很欢迎。” 秦之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薛绵实在是无法开口拒绝,只能面露感激神色:“哪里会介意,谢谢秦学姐愿意分享。” “秦学姐?”秦之柔喃喃重复,她一身书卷文艺气,温柔似水,尤其是天生微笑唇,让她看起来极具亲和力。 薛绵此刻非常懂,为什么那些人会把她称为秦女神。 亲切,温柔,漂亮且脾气好,轻言细语和你说话时,确实如沐春风。 “我也是临南大学外语系的学生,薛绵。” 这样一说,秦之柔倒是想起来什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薛绵。 上次她还穿着应侍生的服装?真是厉害。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都可以和自己住同一间房了。 “那么薛学妹,今晚请多关照了。” 她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只是转头再看向顾言时,故意板起了脸。 “小言,你也真是的,都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愿意,你请来的人会多尴尬吗?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做事要想得周全点。” 顾淮也很赞同,难得有几分兄长的强硬:“下次必须要先跟被麻烦的人商量,明白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柔柔姐人美心善,”顾言笑嘻嘻地夸着秦自柔,“还有,哥,你也别跟着拉下一张脸,一点都不好看,你也不适合做这样的表情,放轻松。” 顾淮无奈的摇摇头,他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 薛绵再一次成为隐形人,她不想也插不进话题,只求今晚快一点过去吧,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 薛绵先注意到。 然后她就开始尴尬的脚趾扣地,她发誓,如果没有到别无选择,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绝对不会再来斯汀莱酒店兼职。 为什么,偌大的酒店就没有别的员工可以用吗? 又是陈领班,又是那个熟悉的小餐车。 陈领班脸上的惊讶之情更盛,显然是没能想到,在六楼凌先生的房间能见到薛绵一面,在顶楼应顾先生点餐要求送餐时,还能再见到她一面。 薛绵又开始默默降低存在感,心底祈祷,希望陈领班不要表现出来见过她,不要表现出来见过她。 万一引起女主怀疑了怎么办? “顾先生,打扰了,这是您点的餐。”陈领班不愧是高素质人才,很快记起自己来的目的。 他推着小餐车,将各种餐点及餐具,摆放在不远处的原木桌上。 只是尴尬的一点。 餐具是三人份,现场有四个人。 陈领班当然不会自作主张的多问一句,需要再多备一份餐具吗? 他微微欠了欠身,推着小餐车准备离开:“请问两个小时过后,回收餐具合适吗?” 秦之柔拿出主人般的态度,直接说道:“差不多,麻烦你再来一份和我一样的餐。” 说完之后,似乎才想起:“薛学妹,忘记问了,你有什么不吃的或者是想吃的吗?别客气。” 当着陈领班的面,薛绵实在不好意思说,我刚在六楼吃过了甜点。 “不用在意我,真的,我最近在减肥,不吃晚饭。”果然,薛绵感受到了陈领班的默默一瞥。 听见薛绵这样说,顾言倒先起了个头:“这多不健康呀,减肥是减肥,吃饭是吃饭,有句话不是说,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减肥?” 顾淮也点点头:“嗯,还要感谢你请我和顾言喝奶茶,这次当是回礼,请不要推辞。” 顾淮对着薛绵说话时,视线不可避免的有所接触。 她今晚躲了那么久的目光,还是一不小心望进了他浅蓝色的眼眸里。 干净诚恳,满满的真挚,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嗯。”睡眠听见自己小小的,很不争气的,答应的声音。 第43章 一起吃顿饭吧 陈领班看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推着小餐车自然地退回电梯,通知后厨,再准备一份食物送上来。 顾言从薛绵和顾淮见面时,就打起十万分精神,从未放松过警惕。 眼瞅着这俩人又开始眼神交流,他十分突兀地咳嗽了两声。 引来了其他三人的注目。 “咳咳,啊,是吧,薛绵。”顾言十分隐晦地提醒薛绵,她不是说自己是想太多吗?那她现在又盯着他哥瞧什么。 “咳什么咳?”薛绵对上顾言就正常了很多,语气也轻松了些许,“得感谢你还知道扭头,没正对桌子,不然你让大家待会儿吃什么。” “你!”顾言当着他哥和秦之柔的面,敢怒不敢言。 果然这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在下面说的那么好听,一见到他哥就开始用眼神传情。 贼心不死! 必须得想办法分开她和他哥。 可是他开始犯难。 此时他们四人还没有落座原木桌,这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 如果不让薛绵坐在他哥旁边,那么柔柔姐也没有办法坐在自己旁边。 顾言心里万分纠结,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薛绵有任何可乘之机。 想当她嫂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顾言先推着顾淮坐到了一个座位上:“哥,你坐这儿吧,我们四个你最年长,理应坐这个主位。” 顾淮莫名其妙被顾言按到了座位上,虽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也没有拒绝。 紧接着顾言拉开顾淮对面的椅子:“来来来,薛绵,你坐这儿,我觉得这位子很合适你。” “哪儿合适了?”面对顾言突如其来的举动,薛绵有些警惕,听顾言扯什么主位,主位正对的那个位置,是不是地位最低的人坐的? 顾言心里不忿,这个女人,就那么想和他哥挨着一起坐吗? 想得美。 “你先坐着试一试,感受一下,”他也推着薛绵,将人半邀请半强硬地按在了椅子上,“是不是挺好的,风景也很好看。” 坐在座位上的薛绵正想反驳,一抬头,正对着满眼笑意的顾淮,移开了视线,才说道:“什么风景好看,鬼扯什么呀。” 不过也没有起身,再和顾言扯东扯西。 顾言颇有些成就感,看着总算安定下来的薛绵:“怎么样?不错吧。” 顾淮笑而不语,只是笑容更深了,这样看下来,剩下的两个位置,无论顾言坐哪里,他都会和薛绵挨着坐。 真是鬼灵精。 迟迟没有被安排到的秦之柔,静默地看着三人互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晃晃的感受到,没有被优先照顾。 笑容有些僵,但她也不会主动开口,问顾言,她坐哪里。 秦之柔继续淡定的站在旁边,笃定顾言不会一直晾着她。 这时顾言才拉开另外一把椅子,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心:“柔柔姐,你坐这里,这里刚好背风,还有我在对面给你挡着,你不会被吹到。” 听见顾言这么说了后,秦之柔才施施然走过来,优雅落座,带着一抹笑:“你呀,嘴真会说话,一个座位而已,都能被你编出花来,那我只能对你说声谢谢照顾了。” “不客气,应该的。”顾言满脸笑容,然后才屁颠屁颠跑回自己的座位。 看顾言心花怒放的模样,薛绵心里明白了,合着他和顾淮,都是他向女神邀功的工具人呗。 难怪他要这么排座位。 正巧,陈领班推着小餐车又上来了。 他按着四人的座位,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摆放位置。 “祝四位用餐愉快。”说完离开时,还掠了一眼薛绵。 睡眠没有get到陈领班这个眼神的含义。 直到她开始吃的时候才明白。 量有些多。 前菜,汤,头盘,主菜,副菜,甜点,咖啡,一样不少。 其实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些分量加在一起,也是正常的,但奈何她才吃了好几块奶油小蛋糕,这些就变成了甜蜜的负担。 尤其是惠灵顿牛排,牛排外面还裹着一层酥皮,薛绵光是切开后,发现里面毫不偷工减料,分量十足,内心就开始流眼泪。 换个时间点,她一定会非常享受这道牛排。 “不太喜欢吃这个吗?”顾淮先注意到她的情绪。 “没有,我就是单纯吃东西,动作慢,味道都很好,我都很喜欢。”薛绵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情绪,说出这种话来。 她只能尽量的吃的慢一点,慢一点,希望胃部消化,多给一些空间。 她不想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站起身来,幸好她的白裙子不是紧身款,腰围不会太明显。 “是吗?很高兴你喜欢。”顾淮微笑,他吃饭时动作优雅,几乎没有磕碰出声。 薛绵偶尔一瞥,只觉得赏心悦目。 真不知道坐他对面,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斯汀莱酒店大厨出品,味道当然不错了。”顾言赶紧插话,他随时都注意着他们两个人的动静,这十万瓦的电灯泡他当定了。 他们之间有任何一丝丝拉近距离感的可能性,他都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顾淮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又扩大了一些,又试着开了一次口:“你的法式洋葱汤,味道怎么样?” 薛绵确定顾淮的目光是看向自己后,才开口:“还不错,只是第一次尝,可能还有些不习惯。” 顾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柔柔姐和薛绵的餐品一模一样,为什么非要问薛绵,不问柔柔姐呢? “哥,你赶紧吃吧,待会儿凉了。”专注吃饭行不行?以前不是还教自己食不言,寝不语吗? 顾淮老神在在,不慌不忙尝了一口西班牙番茄冷汤,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的是冷汤,倒是你,再不吃土豆泥,才是真凉了。” 顾言气结,西餐一般是按顺序吃完一道菜,再上一道菜,不用太担心冷热。 但他和他哥一样,吃饭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候着,就让他们都端了上来。 顾言捧起那小碗焗土豆泥,几口闷了进去,边吃还边气鼓鼓的:“对对对,你是哥,你说什么都有理。” 他的苦心,他哥怎么就理解不到呢? 第44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淮失笑,倒也不再逗顾言,万一把人惹着急了,他还要顺毛。 他不过是和薛绵简单聊几句,他就紧张成这样,如临大敌般护食,看来是真是很喜欢她。 顾淮又看看薛绵,女孩吃饭如她所说般,很慢很慢,十分秀气,汤也小口小口用勺子抿,很是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曾在花房看见的蚂蚁,他将一小块面包放在窗台,蚂蚁也是一点一点将食物搬回家,等面包剩下的大小能通过洞穴时,才一口气抬起运走。 正巧汤也剩下最后一点,薛绵放下勺子,端起汤碗,微微仰起头,一点不剩。 顾淮无声的笑起来,蓝色眼眸清亮透彻,从里面能捕捉到一丝简单的暖意和快乐。 “顾淮,今晚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秦之柔忽然惋惜道,“不如改天我们再约一次他?” 他指的是凌逸尘。 顾淮手指一顿,收回落在薛绵身上的目光,偏头看向身侧的秦之柔,不知在想什么,勾起的嘴角并未放下:“不急,倒是麻烦你了,本来是想约你来放松一下,连累你了。” “干嘛要再约?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顾言不假辞色,“反正欢迎会办是办了,表面上过的去就行了呗。” “小言,你啊,这话可不能当着别人面说。”秦之柔温声嘱咐。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当着他面说不喜欢呢?” 顾淮擦了擦手,扫了顾言一眼。 凌家可以说是水上运输业的龙头老大,内陆河运,国际海运,在华国市场占比达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 顾家一直专注于家具行业,早在上一辈就考虑过将中式、新中式等风格家具打入国际市场,可是爆炸案的发生,使这件事被无限搁置下来。 直到最近才又被外公提了起来。 如果不考虑在国外建工厂,顾氏家具想要销售海外,和凌家打好关系是必然。 顾言从个人角度来说的喜不喜欢,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因素。 不过他要是能意识到这点,就不是自由随性的顾言了。 “顾言,你还是吃饭吧。”顾淮淡淡总结。 “知道了。”顾言小猪似的不开心哼哼,总把他当傻子,他只是懒得动脑。 “好了,别不高兴了,我们几个难得聚在一起吃饭,该开心点才是。”秦之柔笑着打圆场。 一时间又充满欢声笑语。 除了薛绵,她依然是个沉默寡言的无情干饭机器。 她还要感谢秦之柔,帮忙转移顾淮的注意力。 他的视线虽然没有恶意,但真的给她很大压力,由于不知道顾淮为什么要看她,她的内心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慌乱。 上次在奶茶店也是,这次吃饭也是,薛绵倒不至于认为这是喜欢她或是暗恋她,只是她应付不来,很别扭。 薛绵一会儿想着这顿饭赶紧结束,不再和顾淮共处,一会儿又想着再吃慢一点,她也不想单独面对秦之柔。 无论薛绵心里有多纠结,饭局还是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薛绵心如死灰,拖着沉重的步伐,和他们一起来到了十二楼。 他和秦之柔的房间号是1203,顾淮和顾言在隔壁,是1205。 听见房间门轻轻的关上,薛绵心中蓦然一沉。 秦之柔脸上一派轻松:“薛学妹,靠窗户的床,还是靠墙的床,你想睡哪一个?” “我睡里面的床就可以了,万一起夜吵到你。”睡眠指指和厕所更近的床。 秦之柔按了按靠窗户的床,似乎在试手感:“薛学妹是客人,今天一天也担惊受怕了,你先去洗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秦学姐先吧。” 秦之柔也不多客套,从床上拿起酒店备好的浴袍,将包往桌上一放,朝薛绵微微点头,就往厕所里走。 真让她在别人洗完后再洗,她反而受不了。 听见厕所落门的声音,薛绵赶紧走到窗边。 确认窗户是锁好的状态,她才呼出一口气,这要是再进来一个爬墙的,她估计得吓死。 掏出手机,它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是,手机屏幕坏了,怎么可能开关个机就好了呢? 学费是向国家贷款的,生活费是自己兼职挣的,再回忆一下,她高中毕业的暑假拼命打工,到现在存款只剩下五千多一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听说换手机屏幕还挺贵的,希望少花点钱吧,最近她真是没一件事顺利。 临南大学从不禁止学生兼职,还设有勤工俭学的岗位,但某些场所和某些时间点的兼职是红线,坚决不允许学生从事,严重的,被开除都有可能。 她自从来了临南大学,一直进项少,出项多,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她总不能真的去碰红线吧,毕竟以临南大学在读女大学生的身份,哪怕去酒吧推销酒水,也比一般人的日工资高出一截。 薛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愁啊,真想暴富。 不到半小时,秦之柔出来了,她的脸还带着些水汽,褪去妆容后,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柔和,毫无攻击力的婉约美,任谁对着这样一张脸,都说不出重话来。 “薛学妹,我洗好了,你用吧。” 薛绵微笑着说好,带着包和浴袍,一起进了厕所。 倒不是她担心秦之柔会翻她的包,主要是包里还有一件带血的裙子,不放在自己眼前,她真的会心慌。 厕所的淋浴区和外面空间是有玻璃门隔开的,薛绵将包和浴袍挂在外面的挂钩上,褪下身上衣物,开始洗澡。 斯汀莱酒店将洗漱用品备得很齐,连洗面奶都有。 等温度适宜的水从花洒落下,薛绵竟然有一种感动得想哭的冲动。 总感觉自己前路艰难。 她有的时候真的迷茫,可又不甘心沉沦,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挣扎,有没有用,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任由命运把自己朝前推。 伸手抹了一把脸,薛绵乐观地想,如果真改变不了结局,那么按照流程来说,毕业三年了才会死,她现在发什么愁呢? 调整好心态后,薛绵换上浴袍,走出厕所。 房间大门正开,一男一女,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站立在门口。 第45章 现在努努力,还来得及吗? 警察正在向秦之柔问话。 刚从厕所里出来的薛绵,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薛绵有些紧张,她赶紧开口:“警察同志,怎么了吗?” 女警察以为她只是单纯看到警察紧张,有很多人没做什么坏事,但看见警察都会下意识的紧张。 “小妹妹,别紧张,我们只是简单问几句。” 秦之柔也淡定回答:“她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还是麻烦你们问问她自己吧。” 男警察有些慎重:“不了解?不了解,你们还住一个屋?” 秦之柔没说话。 薛绵走到警察跟前:“我跟她是有共同认识的人,那个人担心今晚我没地方休息,便把我介绍给了她,和她同住一个屋。” 想了想,薛绵又补充:“他就住隔壁1205,也可以向他求证。” 女警察微笑,很和蔼可亲:“那小妹妹,麻烦你跟我讲讲你叫什么,今天为什么会来斯汀莱酒店。” “我叫薛绵,临南大学外语系学生,今天来这里是因为,有一个学校里的项目,它启动仪式在这里举行。” “有什么证明吗?” “稍等。”薛绵向厕所走去,他十分庆幸,刚刚没有带着包出去,不然当着警察的面,一打开,就是染血的裙子,这怎么解释? 薛绵拿着学生证和邀请函回来,递给警察。 他们俩查验后,交还给薛绵。 “你在房间洗个澡,连包也要带进去吗?”男警察疑惑。 “哈哈哈。”薛绵尬笑了两声,然后眼神看向秦之柔。 显然,潜台词是,我又不了解她。 这下,男警察也没追问了:“你这小姑娘家家,防备还挺重。” 女警察打圆场:“女孩子嘛,多注意点,怎么了?” 然后她将他们两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记在笔记本上,便打算离开。 “那个——”薛绵突然开口喊住他们,她在纠结,她今晚所遇到的一切事情,要不要和盘托出? “怎么了吗?”女警察很有耐心地等薛绵说话。 可是她说出来之后,万一引起了那些坏人注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警察能做到二十四小时无缝隙保护她吗? “我就是想问问,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进出酒店呀?” 警察也是人,不是神。 “等我们都排查一遍,确认安全后,会让酒店方通知大家的。”女警察今晚已经回答好多次这个问题了,但依然没有不耐烦。 “哦哦,好的,麻烦你们了。” 关上门,薛绵甚至没有空理会,她与秦之柔之间“不了解”和“防备”的尴尬。 “秦学姐,我有些累了,先休息,可以吗?”薛绵勉强打起精神。 “当然可以,我也有些想睡了。”秦之柔关了灯,也上了床。 两人之间再无一句交流。 薛绵将头捂在被子里。 对于她没有和警察说完所有的事情,她的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愧疚感。 他们大晚上的,还一间房一间房的排查,她却因为担心自己安危,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太自私了? 薛绵脑子很乱,却不知道她愧疚的人,正在门外说着其他的。 男警察有些烦躁:“感觉这间也是没什么用的消息啊。” “那可说不准。”女警察揉揉脸,面无表情,一整晚都要保持笑容,脸都要僵了。 凭啥女警察就得是温和的形象?她的搭档顾着威严就行了,虽然是她的前辈。 “行了,我要敲下一间了,笑容亮出来。” 顾言和顾淮的房间,氛围可就不一样了。 “哥,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外公年纪大了,你——” “不听不听,我不听,”顾言幼稚地捂住耳朵,“反正有哥你在,我这辈子吃喝不愁,才不要管这些麻烦事。” “顾氏家具的名头总要你担当起来,我——” 顾言再次打断:“挂名可以,做事别找我,我一做,你信不信我就让顾氏市值蒸发20%?” 接着顾言还宽慰顾淮:“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哥你在这方面比我厉害多了,你一起管管顾氏怎么了嘛?我瞧着,爷爷也不反对的意思。” 顾淮叹了一口气:“顾言,你总得握着点东西在手里才行,即便是我,你也不能把什么都交给我。” 顾言打开桌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几口,再次漫不经心地回答:“哥,你又不会坑我,给你比在我自己手里放心多了。” 真心劝不动。 顾淮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顾言有些危机感。 他揉揉眉心:“等你以后结婚了,想给妻子孩子买点东西,也要先给我打个申请,报备要取钱了是吗?” “额……”这次,顾言是真的词穷了。 这样听起来,就好像是哥养着他老婆孩子似的。 再仔细想想,不止养着他老婆孩子,还养着他自己。 “哥,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顾言深思,“这样确实是不行的。” 顾淮抬眼,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希望,语气也含着丝欣慰,鼓励道:“你能想通,就好。” “哥,你说我现在努努力,还能进国家的运动队吗?” “我觉得自己长跑还是不错的,投标枪也还行,”顾言越说越觉得可行,眼里放光,十分兴奋,“哥,要不我去搞田径吧,没准咱们顾家就能出个奥运冠军!多有面啊!” 疲乏感深深向顾淮袭来。 哪怕早十年,顾言能下定这个决心,他也是支持的。 顾言还在喋喋不休的输出,完全没注意到顾淮的沉默。 “顾言,你还是洗洗睡吧。”顾淮扶额,再一次总结。 “也是,哥,我们关灯了继续聊。” “扣扣扣。”门被敲响了。 “谁啊?”顾言应声,大晚上谁会敲他门?难道是柔柔姐? 顾言和顾淮对视一眼,打开门,发现是警察。 简单地做了调查后,女警察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薛绵也是你介绍到隔壁住的吗?” “是啊,我和她都是临南大学的新生,怎么了吗?” 听见“新生”一词,女警察终于反应过来,看了薛绵的邀请函和学生证后,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第46章 你干嘛跟着我啊? 一觉醒来,薛绵的头还是很痛,整个人昏昏沉沉。 昨晚睡得很不安生,梦里一会儿是歹徒拿刀从窗户爬进来,一会儿是因为她没有告诉警察导致有其他人受伤,再然后就是凌逸尘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出卖他…… 所以当她看见镜子里像个女鬼一般的女孩时,一点都不意外,但还是被丑到了。 她脸部浮肿,渗着一层惨白,双眼无神,耷拉着整个脸,精气神不像是睡了一觉,反倒像是活生生被周扒皮奴役了一整晚似的。 再看看秦之柔,人家是一朵精神饱满的小雏菊,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薛学妹,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秦之柔像是忘记了昨晚的尴尬。 “没事,可能是认床吧。”薛绵随意找了个理由。 秦之柔也不是很在意:“这样啊,如果身体不舒服,记得说一声哦。” 打开房间门,顾言和顾淮也被薛绵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昨晚干嘛去了?”顾言上下打量,眼神将她扫了个遍,“打了一晚上游戏?” 懂了,顾言熬夜打完游戏,应该就是这副鬼样。 薛绵无语地回答:“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游戏上大分了?” “切,真上大分会是这种表情?连跪还差不多。” 和顾言的不靠谱不同,顾淮就正经多了。 “需要叫个医生吗?你的脸色太不好了。”他的眼神里关切之意明显。 “哪里用得着这么夸张,”薛绵连连摆手,“就是没有休息好。” 顾淮看看薛绵,想了想问:“等能离开酒店了,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她还能去哪儿,“我回学校。” “方便让我送你吗?你的状态让人不放心。” 听见顾淮这样说,薛绵怔愣住,忘记身边还有秦之柔、顾言看着,听着,她目光凝在顾淮脸上,似乎在判断这是客套,还是真在担心自己。 她眨眨眼,说不上来心口是什么感受,偏偏这人还用的是疑问句询问她,语气再强硬直接点,她一定会习惯性拒绝。 “我送!我送!”没等薛绵表态,顾言积极争着抢着回答。 开玩笑,让他哥和薛绵单独处在车内的密闭空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让人始料不及的意外。 顾淮看着分外活跃的顾言,没有直接拒绝他,整理了下袖口,语气平淡冷静:“你有驾照?” 简单四个字,会心一击,顾言有种被鄙视了感觉,这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他脸颊憋得有些通红,最后憋出一句他自己都觉得臊得慌的话:“我可以和她一起坐地铁回学校,还可以打车……”后面越来越小声,几乎听不见。 秦之柔轻轻柔柔的笑声散开,打破顾言的窘境:“哪儿用这么麻烦,你们三人,一起坐顾淮的车回学校啊。” 她的停顿恰到好处,顾言果然被转移注意力。 “三人?柔柔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学校吗?”他语含焦急。 “你忘啦,今天周天,如果能离开酒店,我还要去插花教室上课。” 顾言听见后犯难,他知道柔柔姐的插花教室在哪儿,和临南大学南辕北辙,如果他们三人坐顾淮的车走,柔柔姐怎么办? 要不先让哥送柔柔姐,再送他们回学校? 顾淮皱眉,适时开口:“你那边离酒店很远,估计要有一小时车程。”这么远,无论是让她在刚被警察解封的酒店等自家司机来接,还是明明有他在,还让她去打陌生人的车,都不合适。 薛绵看出了俩人的为难,她要是再早一秒直接拒绝,是不是就不会搞得这么复杂? 她在心底悄悄叹口气,面上却露出笑容:“我真没什么事,可以自己坐地铁回去,不用换线,很方便的,还不用担心堵车。” 顾言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是最好。 顾淮看着薛绵弯起眼睛的笑容,还想再说什么。 “我就不和你生分了,直接叫顾淮,”薛绵先一步说话,“谢谢你的好意,你一看就是大忙人,让你费时间送我,我反而惶恐,坐地铁我更自在。” 顾淮仔细观察薛绵的神情,发现是真的不希望他送,她并不需要他的“我不忙”。 顾淮不再强求:“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这时,斯汀莱酒店有人来通知,大家在十点后,可以有序离开。 距离十点还有些时间,薛绵四人干脆一起来到用餐层吃早餐。 薛绵一直强打起精神,全靠意志力撑住,他们聊了什么,薛绵听是听见了,但一点都没记住。 还有好几次差点将鼻尖埋进咖啡里,每次都千钧一发,但好在没有人发现。 顾淮也不拆穿,直接发了话:“之柔我待会儿去送。” 顾言抹巧克力酱的手一停,眼里疑惑,这不是说好了的吗?为什么要重新重复一次? “你和薛绵一起回学校,”顾淮正色道,这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安排,又强调,“至于是要坐地铁,还是打车,你问问她的意见。” 顾言不高兴了:“为什么?我也想去插花教室!” 顾淮头也不抬:“你要学插花,就一起来吧。” 顾言被一堵,干脆望向秦之柔:“柔柔姐,你说呢?” 秦之柔笑笑:“小言,让薛绵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学校确实不合适,麻烦你当当护花使者了。”顾言对她来说,已经是不需要额外花时间、精力的存在,再多费心思,就会扑腾过头了,保持现状最佳。 顾言心里更加不高兴,一脸怨气,青天白日的,他为什么要给薛绵当护花使者呢? “薛绵,你觉得呢?”顾言语气不好,但也只能寄希望于薛绵拒绝。 薛绵对自己名字还是有反应,以为是在问自己好不好吃,又露出有些傻乎乎的笑:“啊?嗯,不错。” 顾淮不由得又用余光看了一眼。 等到十点,秦之柔和顾淮直接到地下停车场,而薛绵走出酒店一楼大门时,才发现身后跟了个脸臭臭的顾言。 她不解发问:“顾言,你干嘛跟着我啊?” 第47章 秀恩爱,分得快 我为什么跟着你? 顾言心里本就有气,一听更是满面怒容,藏都藏不住,她以为,是他很想跟着她吗? “你不想我跟着,那就别答应,”语气中的不满清晰可闻,他步子迈得很重,走过薛绵面前,发现人没有跟上来,只好立定等她,好看的丹凤眼斜睨,“快点,不是要回学校吗?” 薛绵火气也上来了,他莫名其妙发什么臭脾气? 她自己有手有脚,没他跟着,就回不了学校了吗? 薛绵不搭话,像是两人赌气一般,她刚走过顾言一点,顾言加大步伐走在她前面,薛绵只好边走边小跑,踩在他前面,谁也不肯落后谁。 反正,才不是她跟着他。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拱嘴桥站。 不约而同,谁都没有先踏出一脚。 薛绵想起,自己手机坏了,昨晚干脆就没充电,现在是自动关机状态,她没法支付地铁费。 更要命的是,她包里的衣服,过安检时,会被拦下吗? 要是直接被警察当危险人物按地上,哪怕之后解释清楚,她也觉得太丢脸了。 现在要不要改口说打车? 但都走到地铁口了,才说打车,好像更奇怪。 而顾言看着薛绵没动,他也不敢动。 坐地铁是先过安检,还是先买票? 他一次经验都没有,要是在薛绵面前出丑,被她嘲笑的话,他可受不了。 要不还是跟在薛绵后面,看她怎么做? 两人视线不期而遇,竟然都朝对方扯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 刚刚还在赌气,现在就有求于人,确实有点憋屈。 薛绵先缓和气氛,语气也软了下来,但还是有点干巴巴:“顾言,我手机出问题了,可以帮我垫付下钱吗?之后还你。” 顾言眼尾一挑,这个理由好。 他顺理成章取出装在上衣的手机,解锁后,递给薛绵:“行,你付的时候,顺便帮我付了吧。”这样他就算跟着她一直走,也不会暴露了吧? 薛绵听这个话,感觉怪怪的:“你的手机开通了吗?” “开通了什么?” 哦,看来就是没开通的意思。 薛绵也不说什么,开始在他手机上操作,顾言站在她身后,视线越过她的发旋,垂眸看向手机屏幕。 她指尖飞快地点点,需要顾言配合时,他也乖乖低头配合或是输入密码。 旁人一看站在地铁通道的两人,忍不住感慨,女孩这么年轻,还需要男朋友手把手教她用手机吗?还是说,这是新的撒娇方式? 很快,两个app的地铁出行都开通了。 薛绵捏着手机,排着队,心里开始发紧,马上就要过安检了。 顾言一无所知,除了紧紧跟着薛绵这一条外。 “男朋友可以走无包通道哦。” 在前面的安检小姐姐没由来地对薛绵冒出一句。 干嘛看着她说?她又没有男朋友。 突然意识到贴在自己身后的某人。 扭头,某人没有一丝自觉,眼神无辜:“怎么了?干嘛看我。” 大哥,你是察觉不到这边都排队了吗?旁边无包通道冷冷清清。 薛绵干脆推了他手臂一把:“去旁边无包通道,这边是要检查包包的。” 她情愿排队,也不敢走无包通道,将包包直接打开给安检员看。 顾言被推出队伍后,周围传来一些善意的笑声,他脸一红:“我,我当然知道要走旁边了。” 他怎么会料到地铁也分有包没包啊,只顾着看薛绵背影,都没有抬头注意周边提示性标牌。 紧接着,薛绵将包放进去,内心忐忑,应该没事吧?都干了,也不是液体。 她继续向前走,坐在安检通道屏幕前的两位工作人员正在说着什么。 她手心紧握。 她走出安检位置,拿起自己的包,也没有被叫停。 她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过闸机时,薛绵叮嘱道:“我先给你刷,闸门一开,你就先过,知道了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了。”顾言继续嘴硬,薛绵也不想跟他计较。 等顾言通过后,薛绵才打开另一个app,给自己刷了码进站。 今天周天,人流量不少,薛绵和顾言坐上地铁时,已经没有座位了。 薛绵只好抓住眼前的扶手立杆,顾言也有样学样,和薛绵一起抓着同一根杆子。 从拱嘴桥到临南大学,要坐八个站,无需换乘。 地铁上人们的低声交谈,拐弯时车身的轻微晃动,到站前后车上的语音提醒……一切都成了最好的白噪音,薛绵的眼皮开始撑不住了,一点一点闭合。 身体也变得软绵绵,东倒西歪,渐渐往顾言身上靠。 察觉到左侧一重,低头,顾言发现薛绵的脑袋正枕在他左臂上。 他刚想抖动手臂,薛绵便自己惊醒,立刻站直,完全没意识到她刚刚靠着他。 顾言也不好再开口,只能把身体默默远离了薛绵一点。 他心有所属,要守男德。 而且他也没忘,她有男朋友,靠着他睡觉算什么事? 薛绵没察觉到顾言的小动作,一直和睡意作斗争。 但渐渐的,她的思绪越飘越远,抓住立杆的手也不断往下滑,再下滑,最后脱手。她整个人跟着地铁的停顿,重心不稳地朝侧边倒。 顾言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薛绵往怀里拉,另一手扣着她的肩膀,将人护得稳稳的,不至于让她摔得狼狈。 地铁门开,人群上上下下,一位阿姨看见顾言面前的空杆,直接像抱宝贝一样抱着,确认半个身体都依靠好了 ,才打开手机,心无旁骛地刷视频。 顾言无从下手,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次抓住被阿姨全方位霸占的立杆,怀里还要护住个意识朦胧的薛绵。 他只能随着进来的人流,离立杆越来越远。 地铁再次开动时,顾言无奈,皱着眉头,靠自己下半身发力稳住身体,抱个薛绵跟抱个烫手山芋似的。 松开不合适,不松开也不合适。 他凑近怀里的薛绵:“薛绵,薛绵,醒醒。” 薛绵的耳边感受到气流,有些痒地在他胸口蹭蹭耳朵,迷迷糊糊应了声:“嗯……” 顾言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喉头发紧,脸色发沉,很不习惯。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她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有些烦躁,地铁的空气真是烦闷又不流通。 快点到站吧。 下一站,正好有个座位空了出来。 顾言拿出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几个大步,将薛绵甩在座位上。 距离座位仅半步之遥的女孩目瞪口呆,这……也能被抢? 顾言发誓,他这辈子就没有做过这么狼狈的事,和女孩抢座位,太丢脸了。 但再让他抱着薛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女孩也站了好几个站,此时只能不甘心地往回退,还留下了一句话在风中。 “秀恩爱,分得快。” 顾言:…… 第48章 世界上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 薛绵勉强睁开双眼,环视四周。 她怎么坐在座位上了? 右边是位玩手机的大叔,左边是玻璃挡板。 顾言低垂着头站在她身前,肩膀很宽,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直接抓住坠着吊环的横杆,替她挡住车厢内一部分光线。 他喟叹一声,尾音很轻,郁气似有若无:“你睡吧,到站了我叫你。” 薛绵闻言,还真放松了些,又昏昏睡了过去。 看着她摇头晃脑,下一秒,头就要枕在大叔肩上。 顾言人麻了,他是薛绵的保姆吗? 心里嫌麻烦得不行,手却及时抚上她的脸颊,用掌心承受她的重量,肌肤相贴,毫无空隙。 薛绵没有化妆,脸颊光滑细腻,在他掌中显得尤为娇小。 他手心似被烫了一下,迅速察觉到过于暧昧,赶紧收回手。 薛绵又晃晃,眼看着就要砸向另一侧玻璃挡板。 顾言再次伸手——当然不可能拿他的手背,垫在玻璃上给薛绵当枕头。 他食指中指并拢,指腹轻轻按压在睡眠的发顶,既不会过重,弄醒薛绵,也不会过轻,让她头再乱动。 面上,顾言一片清心寡欲,颇有些“仙人抚我顶”之感,毫无绮思。 心里却在想,说起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触碰女生的头发? 意识到这点后,总感觉触碰薛绵头发也很别扭。 是姿势的原因吗? 要不他直接五指成爪,像抓娃娃机的机器夹子一样,从上而下夹住薛绵的头? 她现在这样安静地睡着,真挺像是一个大号的精致娃娃。 这样一想,他直接用手指包着她的头顶,好像确实没什么暧昧感了,只剩搞笑。 算了,今天他丢的人还不够多吗? 暂且就这样吧,只剩三个站了。 早知道她这样嗜睡,直接把她丢在他哥的后座上,她应该也对他哥翻不起什么风浪吧? 唉,他真是的,瞎揽什么活呀?不然他现在应该是和柔柔姐一起,在去插花教室的路上。 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睡眠娃娃的保姆。 终于到了临南大学站,顾言松了一口气后,才发现自己手臂有些僵硬。 摇摇薛绵肩膀,他一脸如释重负:“到站了,到站了,薛绵,走。” 睡眠揉揉眼睛,睡眼惺忪,按理说小睡了一会儿,情况应该好转,她反而觉得脑袋更沉重了,是怎么回事? 离站时,薛绵还是让顾言先走,她再刷码出站。 出了地铁口,迎面风一吹,薛绵缩了缩脖子,秋天真的到了,感觉有点冷啊。 她清醒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脑中的面板有情况。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2%】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4%】 ??? 什么时候加的?是她在地铁上睡着的时候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加了一次进度,后来在食堂遇见也加了进度,今天又加了一次进度。 都有三种情况当案例了,她怎么还是对顾言打脸进度增加的规律,毫无头绪呢? 薛绵侧头,语气有些迟疑:“顾言,下次要不要再一起坐坐地铁?” 不说还好,一说顾言的丹凤眼冷冽一凝,视线一甩,看得薛绵发懵,抛媚眼? 他嘴角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哼。” 还想他陪她坐地铁,想得美。 他得冷淡点,眼神凶狠点也没关系,不然让她有什么误解怎么办? 薛绵摸不清情况,“哼”是什么反应? 接下来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过,顾言还是悄悄分出一部分眼神,时刻注意薛绵,生怕她走个路都能平地摔。 等到了学校的二号侧门,顾言瞧着薛绵,她依然有些精神不济。 他表情故作高冷,语气有些别扭:“你……能走回宿舍吗?” “啊?为什么不能?我又没喝酒,要不要当场给你表演一个走直线。” 还能怼他,看来是没问题。 顾言放心地挥挥手,转身离开:“行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再见。” 薛绵往校内走了几步。 她的手机是不是先解决了比较好?不然回宿舍了,还要再出来一趟,浪费时间。 她又调头往校外走,跟着导航走到一座商场负一楼,来到她手机品牌的专卖店。 “您好,麻烦您看看这个修好要多少钱。”薛绵礼貌发问。 店里小哥接过手机,看着裂纹,表情很是凝重,再连通数据线,充着电开机一看,这屏幕—— “唉,可能只能返厂换屏了,800。” “800?!”薛绵脑子一震,这也太贵了吧? “我看你这个也是几年前的机型了,再晚几个月,原厂说不定都没这型号的屏幕,”小哥见怪不怪,“我也觉得不划算,现在即便换了屏幕,等不了多久,不是我乌鸦嘴啊,毕竟老机子嘛,再出点啥问题,是修呢,还是直接换呢?” 薛绵坐在座椅上扶额,头痛,真的头痛。 小哥也跟着坐下来:“这样,我们店现在有以旧换新的活动,也不是说你一定要换嘛,反正我先帮你的手机估个价,估价是免费的,你看看值不值。” 小哥在小程序上,当着薛绵的面一项项评估,几分钟就测出来了。 还值一百九十九元。 小哥指着程序上弹出来的券:“我记得昨天来以旧换新的客人,都还没有这个限时券呢,你运气不错,还能再加五十。” 薛绵看了一眼,券的日期还真是从今天开始算起。 所以能值二百四十九元。 真是感谢小程序没有再多一元。 “你看看嘛,就算值249,给它换个800的屏幕,确实有点想不通哈,不过还是看你的意思。”小哥依旧淡定开口。 到这一步,薛绵是真的打消修理的念头了。 “有什么性价比比较高的手机吗?不要贵的。”薛绵语气疲乏,她真的头越来越痛。 “这款怎么样?”小哥带薛绵来到展柜,拿起一款淡绿色的手机,“如果你不追求看剧的极致画面,或者是对手机玩游戏的性能有高要求,这款很不错,很多大学生都在用这款。” “它最突出的两点,一是拍照效果特别好,我也不说那些专业词唬人,你现在也可以用这个展示机试拍一下。” “二是它内存真的足,是我们这个品牌目前唯一一款3500元以下,就能拿下的256g手机,只要好好爱护,用几年都没问题,不用担心因为内存不足而换手机。” 听上去好像不错,薛绵揉揉太阳穴:“千元以下的,有没有?” 小哥没有因为薛绵这个要求,迅速变了脸色。 他带着薛绵来到另一个展柜:“这些都是千元以下的,但毕竟一分钱,一分货,我也不乱吹。” “只是有一点需要提前告知,千元以下的款没有参与以旧换新的活动,所以如果需要的话,只能付全款。” 小哥很是真诚的样子:“不过之后就算有以旧换新的活动,可能您现在手里的手机也值不了199。” 小哥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从各方面考虑,确实买淡绿色的手机可能更好。 “我手机屏坏了,支付的话……”薛绵还在纠结。 “刚刚连数据线充电,接口没问题,可以连接电脑,同屏操作。” 好吧,薛绵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当从账户里划走三千一百五十一元时,薛绵头重脚轻,慢慢走出手机店。 她有些无力的蹲在街角,开始反思。 怎么办?现在连两千元都没有了,她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一股因为金钱告急而产生的巨大压力感,让薛绵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薛绵掏出新手机,先登上兼职网站,寻找附近兼职。 可日结的,单价高的,薛绵乱投一气,内心越想越慌。 之后该怎么办呀? 手指划到一家酒吧的打扫阿姨,可日结,时薪100,工作时间是半夜。 薛绵的手指滑不动了。 去吗? 可是,一旦被发现后的严重后果。 薛绵想了又想,按黑了屏幕。 她为什么总是有种被生活逼着向前推的感觉? 再次按亮屏幕。 他胡乱投的一个煮饭阿姨,发来了面试邀请。 看看地址,之后如果从学校出发的话,骑单车也就十几分钟。 再看一下网站给的信息。 今天已面试七人。 雇主口味这么挑的吗? 但没办法,其他的都像石沉大海,薛绵还是打算去试试。 到了地点,经过门卫的严格审查,薛绵才得以进入。 这是临南市有名的临江小区,独栋江景房是该小区的一大特色。 薛绵有些忐忑地按响门铃。 一个戴墨镜,不苟言笑的黑衣人开了门。 睡眠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解释来意。 不会是拐卖人口之类的吧? 她往屋里一瞥,只能看到高出沙发一个脑袋。 不过男人放在红色沙发扶手上的手,倒是十分明显。 手指匀称修长,如透骨寒玉一般,白得十分刺目。 这一刻,薛绵突然悟了。 果然,世界上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 第49章 我又不是医生 “薛小姐来了,快请进吧。” 从屋内走来一个薛绵熟悉的人,正是之前在凌逸尘房间里和她说过话的保镖。 薛绵边套好鞋套边战战兢兢进来,心里直打鼓:她昨晚可什么都没有和警察说,现在见面,不会是想灭口吧? 保镖领着薛绵来到厨房,水槽堆放着一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厨房用具,料理台有很多被使用还没有清理过的痕迹,还有一看就知道很昂贵的食材。 “薛小姐,麻烦你在30分钟内做出三道食物,必须包含主食和相应的配菜。”保镖微笑出声,说出了对之前厨师一样的要求。 三十分钟?三道菜?薛绵有些惊讶,水平要求这么严格的吗?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试都不试,直接走吧。 她将包包放在远离水源的台面上,开始洗手。 凌逸尘的这间独栋江景房,是开放式厨房设计。 她微微抬眼,就能看见坐在客厅红色沙发上的凌逸尘,宛如绸缎盒里精心呵护的白玉。 他兴趣缺缺,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 薛绵不知道怎么就联想到了白天呼呼睡觉,夜晚精神十足的猫咪。 不过猫咪比他可爱、讨喜多了,还毛绒绒的。 薛绵再看看他面前茶几的摆盘,说是一顿高级晚宴都不为过。 正中心是一道龙虾刺身,虾头虾尾摆放气势十足,下面还有一层冰渣铺着,饭店里没有四位数,恐怕绝对见不到这道菜。 薛绵赶紧收回心神,她要和这种级别的厨师竞争吗? 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看,连切个葱姜蒜都要自惭形秽。 她不知道,这道菜,用的是今早才空运过来的新西兰岩龙虾,做出这道菜的,是已经有三十多年厨师经验的老厨师长。 而凌逸尘伸出筷子,只挑了一片薄能透色的虾肉,便再也没动过。 如果知道,她怕是真的就提着包包走了。 虽然薛绵在网站上筛选条件是兼职,但雇主方勾选的条件是兼职全职都ok,并且工资确实高,所以会出现大神级别的竞争对手想做长期,也不足为奇。 她有何才能,能觉得自己比得过大师?不如节约时间,看看其他兼职。 洗完手后,薛绵开始仔仔细细洗葱。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问站在旁边的保镖:“请问有什么忌口,不吃的,或者是特别的偏好?” 保镖摇摇头:“没有,薛小姐随意发挥,如果还缺什么,请尽快告知。” 他家少爷,说挑剔吧,确实挑剔,不管多金贵的菜,他要是不满意,只尝一口,就绝不会再动,哪怕别无选择;但说不挑剔吧,也算不挑剔,他真的可以不要任何配菜,毫无难度的吃下两碗白米饭。 可是他心疼呀,怎么能让少爷光吃白米饭呢? 不过他和阿启能给少爷挡刀挡枪,甚至捏绣花针缝补打斗后的衣服都没问题,唯独握起锅铲,就变成了傻大愣子。 现在他瞧着薛绵熟练切着配料,像是个会做饭的,不由得点点头。 薛绵那点简历,和前面应聘的人比起来,完全不值一看。 可如果她能合少爷心意留下来,至少在这个厨师面前,少爷不用坐轮椅装残,肯定更自在。 薛绵,你一定要好好加油呀。 这股热烈的期盼,薛绵并没有接收到。 她打开橱柜,发现盐、油、胡椒粉等基础调味品,包装全是英文。 语言障碍到难不倒她,只是不同品牌的同类调味品,还是会有味道上的差异。 不是她熟悉的品牌,在分量的把握上,也要作出相应调整才行。 她已经想好做什么了,那些一看就高级又难处理的食材,她碰都不碰。 只能挑选她熟悉且简单,能在30分钟内完成的菜。 一盘土豆丝,一盘青椒炒肉和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和前面的大师们比起来,确实寒酸。 可她会的也只有家常菜。 至于为什么用面,而不是饭,因为她最有自信的就是西红柿鸡蛋面,哪怕明显用饭,会和前两个菜更搭。 薛绵炒菜时,每一次调味,她都会亲口尝,果然这个外国品牌的盐,味道比国内淡,她认真仔细地调整每一次用量。 三十分钟一到,薛绵的三道食物摆放到凌逸尘的面前。 之前的龙虾拼盘,不知道被撤哪儿去了,现在换成薛绵的菜,下面的黑晶茶几,也瞬间显得便宜了几分。 保镖将筷子递给凌逸尘:“少爷,少爷,来尝尝这个菜。” 凌逸尘悠悠转醒,看见面前又是三道菜,目光带着审视,移移眼神,睨了一眼富叔。 富叔已年近四十,虽然是保镖,但在日常方面,对凌逸尘总有一种哄小孩的态度:“就尝尝,少爷,我保证,这是今天最后一位厨师。” 凌逸尘没接,悠然散漫转头,才发现茶几后站着的人是薛绵。 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眸,薛绵有些紧张地攥住裙摆,这可是马上要品尝他菜品的人,现在这一刻,和她查高考成绩的感觉差不多。 薛绵打招呼,语气尽量自然:“哈哈,又见面了,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凌逸尘不说话,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还是很大,很湿润,只是今天的眼睛,显得雾气迷蒙。 他的目光没有半分偏移,数秒的寂静后,右手向富叔跟前偏移,手心缓缓摊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竟比白玉筷,还要素上几分。 凌逸尘握住筷子后,身子微微下弯,鸦羽长睫,在眼下投落小小一片暗影。 他挑起一根土豆丝,送入口中。 看不出满意与否。 下一筷落在了青椒炒肉上,夹起一小片肉,慢慢咀嚼。 然后,将筷子轻巧放下,连面都懒得尝。 任谁都看出了,他不满意。 薛绵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他看向一口没动的西红柿鸡蛋面,对她来说,这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一道食物,但接受它的人,却尝都不想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颤,或许会自取其辱:“面……还有面,能请你尝一尝吗?” 她的头埋了下去,凌逸尘看不见她的眼睛。 富叔察觉到薛绵周身被伤感笼罩,也忍不住劝到:“要不尝尝?我看小姑娘做的挺用心的。” 凌逸尘敛了敛眉眼,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跟用没用心有什么关系? 偏了偏头再看看薛绵,她一动不动,但显然正在难过。 好麻烦。 凌逸尘面无表情挑起几根面条,微微低头。 面条入口,他握筷的手一顿。 薛绵和富叔的心也被紧紧一捏。 不知过了多久,凌逸尘一点一点将面条吸入。 薛绵总算不再悬着一颗心,呼出一口气。 但立刻又被狠狠摔下。 凌逸尘抬头,眼神冷冷,一言不发,而后闭上眼,双腿交叠,横躺在沙发上,再也不看茶几上的食物一眼。 富叔也不敢再帮薛绵说话,他了解少爷,刚刚恐怕只是碍于餐桌礼仪,纠结咬断面条,算不算吐出食物。 “不好意思啊,薛小姐,请你离开。”富叔心里自然是少爷更重要,转身准备去拿毛毯盖上。 却听见背后传来“咚”一声。 薛绵毫无预兆地倒在地板上。 富叔一惊,不是吧,这算是新型碰瓷吗? 他走过去,薛绵面色看不出什么大碍,他很是头痛:“薛小姐,没必要这样吧……” 说着他瞳孔骤然一缩,眼尖地察觉薛绵微微张着唇,口鼻一起呼吸。 他伸手一探额头,直呼不好:“少爷!她好像在发烧!” 富叔回头,发现凌逸尘虽然身体未动,视线却一直落在薛绵脸上。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关切担心,吐出的字眼透着些薄凉:“叫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第50章 西红柿没鸡蛋面 富叔赶紧奔向后院:“刘医生!刘医生!别吃了,有人发烧了!” 坐在摇椅的老头,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夹起一片虾肉,再沾点青芥,丝毫不慌:“吼什么吼,我还没耳背,你家少爷竟然会发烧,稀奇啊。” 说完端起小酒杯咂摸一口,虾肉的鲜,青芥的辣,配上酒的后劲,全身心的毛孔立刻舒展开,摸摸山羊胡继续回味,这一杯,简直快乐塞神仙。 “不是我家少爷,是个女孩子,人都直接晕了!” “什么?!”刘医生酒杯一磕,马上从摇椅起身,火急火燎跟着富叔走,“怎么发烧的?测过体温了吗?烧到多少度了?” 回到客厅,躺在地板上的薛绵已经不见。 富叔:??人呢?我那么大个人呢?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富叔寻声看去。 凌逸尘斜倚在一楼客房的门上,他的手还维持着敲门板的手势,房门大开,他眼神往里一瞥,示意人在里面。 躺在床上的薛绵,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她陷入梦魇,又困在了小时候吃不下东西的那段时间。 在那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戴着头巾的女人抽着烟斗,懒懒打个哈欠:“不吃就不吃呗,早点死了少占一个床位,反正也没人愿意再收养她,省了我粮食钱。” 薛绵听见从窗外传来的话,没有反应,她不想死,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 听说死了就什么都感受不到,好像也不可怕。 床边另一个女孩,和她一样,穿着洗到看不出原来图案的旧衣服,她用头发遮住了左半边脸。 薛绵想起来了,她是因为天生左脸有大片红斑,所以被父母遗弃,大家都叫她“丑丫头”。 她也不恼,一遍遍说自己的新名字,她要叫向日葵,这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 向日葵大薛绵三岁,不久前才成为一名初中生。 她举起手里的糖果:“绵绵,吃糖吗?这是学校老师奖励我的,苹果味,你要不要尝尝?” 薛绵摇摇头。 她又从口袋里神神秘秘掏出一块巧克力:“这个呢?上次来的姐姐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块,我存着了,你吃不吃?” 薛绵摇摇头。 无论是什么食物,她总是会害怕,会心慌,吃不了几口,就会感觉恶心,然后呕吐。 向日葵从小零食到各种熟食,什么都想试着投喂给薛绵,但她还是一日日消瘦下去。 直到有一天,向日葵发现薛绵枕头底下的玻璃碎片,她抱着她痛哭,求她别自杀。 “我不是用来自杀,我是……”后面的话,薛绵看着她被头发遮住的半边脸,说不出口,最后她换成了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我们都是女孩子,我现在关心你,你以后关心我,好不好?”向日葵哭湿了脸颊,湿成条状的发丝中露出了些骇人的红斑。 可薛绵觉得她此刻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没有堂皇的大道理,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轻轻点头:“好。” “那我们说好了,以后长大离开这里,也要当好朋友,所以你别死,好不好?” “好。” 事情从这一天出现转机,向日葵递给薛绵的东西,她还是会吐,但或多或少总是能吃点。 几天后,向日葵端来一碗面:“容姨说我年纪到了,要和大孩子一起负责给大家做饭,这是我做的哦。” 容姨就是之前戴头巾的女人。 她将温度适宜的面碗塞进薛绵手里:“悄悄告诉你,我给你多放了一个蛋,千万别说出去。” 鸡蛋混合着番茄的香气,面汤有淡淡的红,不知为何,薛绵觉得味道很香。 她拿起筷子,还是吃得很慢,向日葵也不催她,就守在她身边,看她吃。 等薛绵慢慢嗦完一碗面,向日葵比薛绵自己还开心。 她每遇见一个人,就捧着空碗大声分享:“绵绵吃完了一碗面哦,是我做的。” “我做的面,绵绵吃完了哦。” 有些人顺着她的情绪回一句真好,有的人敷衍的嗯嗯两声,也有些人干脆不理她。 但她还是乐此不疲,仿佛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伟业。 回来后,一滴泪都没有落过的薛绵,终于悄无声息地哭了。 原来,世界上有人,会因为她吃下了一碗面,就高兴到合不拢嘴。 她忽然没那么想死了。 “咦?绵绵你怎么哭了?” “你做的面太好吃了。” “哈哈哈,真的吗?那你以后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 薛绵从那天开始,渐渐正常了,但她也没有想到机会,会来得那么快。 冬天到了,洗衣机却坏了,院子里那么多人,每人一件脏衣服,都是不少的量。 容姨受不了,便叫了几个大孩子,负责在洗衣机修好前手洗。 其他人偷懒,将事都丢给了向日葵,她也乐呵呵说好。 等薛绵注意到,她已经用冷水洗了一晚上衣服,手指都不听使唤了。 接着就是降不下来的高烧。 容姨去卫生院随便找人配了几服药拿回来,避免有人查,说她不给孩子治病,但她连向日葵都没有带过去,药就配好了。 除了薛绵,没几个人关心向日葵死活。 她整日整日地守在向日葵床前,连学校那边也一直请假。 直到这天晚上,向日葵奇迹般的醒了,还嚷嚷着饿,想吃薛绵做的面。 “绵绵,没关系的,我有厨房钥匙,我们悄悄去,我会在旁边看着你做。” 薛绵犹疑,但向日葵已经掏出只比她手指粗一点的手电,握住了薛绵的手一起走。 薛绵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不烫了。 在厨房里,她们借着手电和燃气灶的火光,一点点做着西红柿鸡蛋面。 向日葵不让她用刀,西红柿都是洗后,直接被掰碎,丢进面汤里。 厨房里没有鸡蛋了,薛绵也搞不清分量,撒了点盐,等向日葵说可以了,从锅里捞出面条,盛到碗里。 一碗看上去很糟糕的西红柿没鸡蛋面,向日葵吃得满面红光。 第51章 他已经养了猫 “绵绵,特别好吃!” “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我做的还好吃!这个一定要推广给世界上所有的人!”向日葵夸张地比了个大大的手势。 还没等薛绵笑出来,向日葵开始猛烈地咳嗽。 薛绵慌了手脚,连厨房都顾不得收拾,半扶半拖地将向日葵送回房间。 她着急地想去找容姨,她也不知道该找谁才能救她。 却被向日葵拉住手。 温度很高。 她的脸也泛着不正常的红,不停喘气。 她紧紧抓住薛绵的手:“绵绵,别走。” “我在。”薛绵红了眼眶,她该怎么办? “我们……我们一定会长大,离开这里的对不对?” “嗯嗯。”薛绵忍住哭腔。 “ 绵绵,你很聪明的,以后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还有,你这么漂亮,一定要好好爱护你的脸蛋。” 薛绵听到这里,泣不成声,原来她知道,她都知道,她想用玻璃碎片干什么。 “以后……以后,一定能穿上最美丽的婚纱,当一个漂亮的新娘,和喜欢的人结婚……”向日葵说得很慢,眼前仿佛已经见到这样的场景,“然后……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 薛绵握紧她的手痛哭,和喜欢的人结婚,拥有幸福的家庭,从来不是她的梦想,是她的啊。 薛绵再也压抑不住哭声,吵醒了房间里其他的孩子。 可在她贫瘠的心中种下一颗小小的向日葵种子,开出来花全是毫无保留的善良与温柔的女孩,再也没醒过来。 薛绵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流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刘医生叹了一口气,已经给女孩输液了,他还顺便把了一下脉,明显的肝气郁结,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么多压力和伤心事? 等薛绵满脸疲惫地醒过来,刘医生先唬着一张脸,他最烦的就是年轻人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小姑娘厉害啊,踩着低烧的上限发烧,刚好38度,怎么做到的?你是进化了吗?发烧了这么久,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是一点都察觉不到?” 薛绵还没缓过神来,这个老爷爷是医生吗? 刘医生看着女孩还挂着泪的脸蛋,“啧”了一声,重话也实在说不下去了:“午饭也不吃,先给你挂了瓶葡萄糖,输完了再给你输药。” 他今天来,本是配合凌逸尘做做戏,哪能想到真遇上个病患,幸好带的家伙齐全。 “我……”薛绵皱着眉头还没说完。 “行了,你现在少想点事儿,天塌了也得给我先好好睡一觉。快睡!” 老爷爷态度不好,但薛绵能感受到他是在关心自己。 “我……我只是想吃东西。” 刘医生疑惑,她现在会有胃口吃东西? 但他还是把人喊了进来:“小富,进来,病患说要吃东西。” 富叔看见薛绵醒了,放下了大半的心:“薛小姐,想吃什么?” “请问刚刚的西红柿鸡蛋面还在吗?我想吃。” 富叔犯难了,面确实还没扔,但早就坨成一团。 “不行。” 凌逸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双手抱胸,没骨头似的,又靠在了门上,非常不委婉的拒绝了薛绵的要求,丝质黑色衬衣显得他整个人更不近人情,宛如一块硬心肠的石头。 薛绵的眼角,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 刘医生一看,直接从床边座椅起身,推搡着的小富和凌逸尘出去:“滚滚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臭老爷们,滚出去。” 说着他自己也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薛绵真的想听老爷爷的话,现在什么都不想。 她静静发着呆,望着窗外,她也知道她很累,需要休息。 可是她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忙…… 房间门被敲响。 富叔没听见应声,担心出什么问题,推开门,薛绵苍白憔悴的脸上,睁着的眼睛一点活力都没有。 他先将薛绵扶起来,再将手上的外卖袋递给薛绵:“有胃口就好,能吃是福,吃完了还饿,你再跟我说。” 薛绵低头,打开袋子,是面,西红柿鸡蛋面。 她的眼眶又开始红了。 原来人生病了会这么脆弱吗?薛绵擦擦眼角,有气无力地说着谢谢。 “还是谢谢少爷吧,是他说点给你的,之前的面都坨了,肯定不适合拿给你吃,他只是说话太简洁了,没有恶意。”富叔帮凌逸尘解释着。 这可不是他话多,而是在临南这段时间,薛绵就要成为他的同事了。 同事之间打好关系,那可是必要的。 他又回想起从薛绵房里出来,刘医生去鼓捣他的药箱,他留下弱弱的问:“少爷,人醒了,怎么处理?” 人姑娘刚醒就让她走,不太合适吧? 少爷看了薛绵房门半响,才垂眸,再次捻动白玉般的指尖:“留下养着吧。” “给她点碗面。”说完凌逸尘撑撑懒腰,似乎清醒了点,往楼上走去。 富叔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指让她留着退烧,还要聘下她,哪怕她真的做饭难吃,毕竟是留下「养」着。 不过富叔倒不担心薛绵真的做饭难吃,会不会做饭,看一眼就知道了,她估计是因为发烧才发挥失常。 他瞧着薛绵开始一口一口吃面,彻底放下了心,再次离开,好消息还是等她彻底好了再说吧。 然而薛绵之前只是味觉变淡,现在就是一点味都尝不出来了,面进入嘴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她还是一口一口塞着,觉得之前的自己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 凌逸尘不吃就不吃呗,她也不是因为他,才努力把西红柿鸡蛋面做得好吃。 虽然今天做的这碗,肯定是放咸了。 窗外,凌逸尘操控电动轮椅来到前院,进入薛绵的视线,晒着下午的太阳。 路上走来一个小女孩,她不知道为何停在了凌逸尘面前。 薛绵收回目光,反正不关她的事。 外面的小女孩,隔着低矮的灌木丛,打量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哥哥。 他仿佛刚做出了一个心情愉悦的决定,淡金色的阳光下,他的嘴角微微翘着。 小女孩思考,漂亮哥哥这么好看,心地也一定很善良吧? 她努力捧起手上的巧克力盒子,让漂亮哥哥看见里面的可爱小猫。 “哥哥,你可以收养这只小猫吗?妈妈不准我养,它很乖的,不咬人。” 小猫看起来刚出生几周,或许动物比人类天生敏感,它在凌逸尘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可小猫又忍不住悄悄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既害怕又好奇的瞧着他,有些委屈巴巴的感觉。 或许是这只小猫取悦了他,凌逸尘破天荒的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已经养了。” “啊?这样啊。”小女孩有些失落,她担心即便硬求着小哥哥再养一只小猫,后来的这只也不受重视。 她只能失望离开,寻找下一个能收养小猫的人。 凌逸尘回头望向一楼窗户,窗下小小的黄色野菊连成一片,开得正盛。 眼睛微眯,看见玻璃窗后的薛绵正在低头嗦面。 是啊,他已经养了一只十分弱小,又体弱多病的“猫”。 第52章 嘀~好人卡已到账 刘医生再次进入客房,准备给薛绵换吊瓶,此时她正好放下空碗。 “吃饱了吗?还想吃吗?” 薛绵点头后又摇头。 “那要不要再去上个洗手间啊?” 薛绵再次摇头。 “没别的事情了吧?” 薛绵低头思索,眉头又渐渐拧成一团。 刘医生食指马上在她眉心点了几下:“想不出来就别硬想,不能马上说出来,说明就没有。” “现在,你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乖乖睡觉,听到没?” 薛绵还是放心不下,她现在囊中羞涩,咬咬唇,硬着头皮问:“医生,请问医药费……” “呸呸呸!你看我像是缺你几个吊瓶钱?”刘医生扶着薛绵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喊你睡觉你不睡,就想着钱钱钱是吧?下次我来查房你还没睡着,我马上给你开单子算钱。” 说完,他往新换上的吊瓶里注入一剂安神液,安神液是他自己配的。 薛绵目光追随着刘医生移动,看他拿着旧吊瓶和她吃完的外卖,背着手离开房间,还关上了门。 她以为自己听了刘医生说的话,会更有压力,难以入睡。 可四周安静平和,窗外偶有几声鸟鸣啁啾,她盯着倾泻而下的阳光,不知不觉,心情越来越平静。 再加上被窝软软的,柔柔的,她疲惫不堪的身体,毫无难度地进入深度睡眠。 出了门的刘医生,将垃圾往富叔手里一塞,随后坐到凌逸尘面前。 看着凌逸尘懒懒散散的模样,刘医生顺手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边啃边说:“你们都是人才,小姑娘发烧了,还得碰冷水给你们洗菜做饭,人家没把手指头切没,算老天保佑……” 富叔听不下去了,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十恶不赦:“刘医生,这不是不知道吗?她看起来就有点精神不好,我还以为她是被开门的阿启吓到了,哪知道——” “多少?”凌逸尘直接打断富叔的话。 他眼神都懒得给,继续假寐,对面老头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向他要医药费罢了。 刘医生一噎,差点被苹果卡气管,这人咋不说关他什么事呢?今天太阳莫非打西边出来了? 刘医生顺顺胸口:“这样,给你凑个整,两千。” “两千?”富叔先被惊到了,就那几百毫升,最多上千毫升的退烧药水,能值两千?宰肥羊呢? “我那可是自己配的,你在市面上能找到?”刘医生很是神气,薅羊毛嘛,肯定薅有钱人的。 凌逸尘终于舍得睁眼了,微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刘医生身上,带着疑惑:“用好的?” 刘医生愣住,稍微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蹭”地一声站起来,结果被富叔拦住:“你小子!我都说了是我配的了,还问我用的是不是好的!?要是嫌便宜,我马上加几个零给你都可以,谁敢告到药监局谁是狗!” 刘医生十分激动,但连凌逸尘的身都近不了,只能向他丢个苹果核出去,至少能撒撒气。 然而凌逸尘身形未动分毫,只见苹果核越过茶几,从他耳边飞过,滚落到身后的地毯上,他还打了个哈欠以示无聊。 至于地毯,是他一个小时前才吩咐铺的。 刘医生更气了,默念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整理好情绪后,他坐了下来,喝两口茶,接着说:“两个小时后,给她换吊瓶,四个小时后,她差不多会醒一下,给她喂点稀粥。” 他又掏出一包药:“有粥垫肚后,再用温水给她服下这个,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富叔看着那包药,皱眉,这算不算故意多开药?发烧而已,需要这么麻烦吗? 刘医生直接翻个白眼:“我是医生,你是医生?”那姑娘身体重点是在简单发一次烧吗? “懒得跟你们这些门外汉解释,说了也听不懂。” “照着医嘱做总会吧?” 凌逸尘接过药:“知道了,换药喝粥吃药,睡觉。” 刘医生这才点点头,让阿启提着药箱送他离开:“那我先走了,你们晚上轻点折腾。” 想想后,又退回几步,看着凌逸尘:“你要是不行,我现在把人带回诊所。” 凌逸尘斜倚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毫无反应,恍若没听见刘医生的话。 “行吧,你也就剩力气大,要是不行,我免费介绍你去田里和耕牛轮班,也算是为我国农业产量做贡献了。” 四个小时后,富叔拿起那包药,进去叫醒了薛绵,此时新换的吊瓶也差不多输完,富叔帮她拔了针头,止血。 这种简单的小活他还是会。 薛绵看见怀里的稀粥,说不上心里哪一处被暖流熨烫,只觉得手心的粥沉甸甸。 “医生说了,你先喝粥,喝了才好吃药,之后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我……”不知为何,薛绵总是有些惶恐。 富叔看出来,让她放宽心:“少爷说了你可以留下,以后煮饭的活就给你了,而且今天你肯定是因为身体不适没发挥好,这给你算工伤,医疗费少爷出。” 薛绵不敢相信,她睡了一觉,世界是变天了吗? “当然,也有因为少爷在你面前不用坐轮椅的原因。” 薛绵这才放下心来,她就说嘛,她怎么可能凭厨艺入选。 “薛绵,叔跟你说,凌家待遇真心不错,你请病假,也能拿到日工资的40%,考虑一下?” 薛绵感觉自己被这个消息砸的脑瓜子嗡嗡的,有些难以置信:“也就是说今天?” 富叔点点头,他倒是说了个讨巧话,凌家员工确实有这条福利,但兼职的肯定没有。 不过她能先安心把身体养好,少爷肯定也不吝啬这点钱。 医药费,地毯啥的都备上了,会在乎这点零头? 少爷开心就好。 当然,他自己也确实有点同情这个女孩。 毕竟知道了少爷的秘密,他私下已经把人调查了一通。 峰回路转来得太突然,薛绵眼里满满的感激,对凌逸尘好感直线up:“帮我谢谢少爷,他真是个好人。” 第53章 梦境 暗沉沉的夜,南曲江静静向东流淌。 薛绵和大多数人一样,此刻沉浸在梦乡。 她好像躺在一朵软得不可思议的白云上,轻轻飘飘,随波逐流。 她的手指捏了捏身下的云朵,软软的,仔细一拉,揪出丝状的卷毛又俏皮回弹。 “云朵”转头,薛绵发现她原来是躺在一只大大的绵羊身上。 和现实世界的绵羊不太一样,它的头身比,圆眼睛,更接近卡通片简笔画的那种风格,萌萌的,可可爱爱。 绵羊的嘴里悠闲地横嚼一捧青草,眨巴着眼睛,下面两坨粉色红晕,无害又讨喜。 它看了薛绵两眼,又低头继续啃草,慢慢悠悠驮着薛绵往前行。 薛绵脑袋里空空的,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天上的太阳是用红色蜡笔画出的圈圈,再远处是青山隐隐约约的轮廓,山脚是一排排挺立的向日葵,它们几乎有山的一半高,明显比例不对。 可薛绵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奇怪之处。 前方有风笛的声音扬起,悠长旷远,薛绵的精神越来越松弛…… 可随着绵羊前进的脚步,风笛走调的声音越来越大,滋滋啦啦,像是偷盗者正在盗伐林木。 其它的绵羊也不知为何套上了皮鞋,开始跳起了踢踏舞,将薛绵围在中心,边跳边转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立体环绕声。 薛绵开始感到难受,在绵羊背上捂住耳朵,可是并没有用,穿透力极强的噪音依然无孔不入。 天上渐渐升起了五彩斑斓的气球,但气球不断膨胀,再膨胀,最后接连爆炸开,“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 紧接着无数彩带飘飘洒洒落下,遮住了薛绵视线。 等薛绵再次看清,她正在一块巨大的鼓面上。 木偶机械地落下鼓槌,薛绵一边狼狈跳跃躲避,一边被鼓面的振动影响不停摔跤,就像在蹦床上无法控制身体。 更烦躁的是,震天响的鼓声在薛绵身体里激昂回荡,她的脑袋成了最好的共鸣箱,重重鼓音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她紧绷的脑神经上,头痛欲裂,几不可忍。 “吵死了!”薛绵声音饱含怨气,在床上大声呵斥。 正在二楼欲用花瓶砸人的少年,手一顿。 花瓶本已到了大汉眼前,他都闭上了眼睛准备应下这一击。 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袭来。 他睁开眼,看见面前精致如白瓷的少年,正轻轻巧巧地将花瓶放回原处,瓶底和展示台柜面接触时,一点声响也无。 然后他脖颈一痛,像是一条死狗般被眼前人拖行,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三楼,期间却神奇地没有碰倒任何物体。 下一瞬,他感觉到身体腾空,视觉上,窗边的精致少年,立在暗淡的月色下,冷冷清清地盯着他,然后画面越来越远。 “砰!” 他落入南曲江,溅起巨大的水花。 收回视线,凌逸尘很是嫌弃地吹了吹指尖上并不存在的灰。 不会压住水花,悄无声息地入水吗? 没用的东西。 他转身回望室内,月亮正好在他身后破云而出,溶溶月华笼罩着他漫进窗柩,他神情冷冷淡淡,像是广寒宫清冷矜贵的仙人,冷玉般的眸子,无声地镇住了所有人。 大家都听见了从后院江中传来的落水声,除了房间靠近前院,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薛绵。 这个身材不算魁梧的少年,力气这么大的吗? 凌逸尘轻轻抬手,所有人包括富叔和阿启,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将食指竖起,抵在唇边,极淡的唇瓣翕动,缓慢吐出字眼,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安静点打,可以吗?” 再次迎来祥和梦境的薛绵,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有谁分贝一旦超过四十,就会迎来凌逸尘的重点照顾,其他人更是纷纷羡慕一早就被丢出窗外的大汉。 这是打架吗? 打架会没有动静吗? 可稍微发出点声音,就被对面幽灵似的故意单方面折磨五分钟,抓都抓不住,偏偏对方下手极有分寸,你受的那些伤又不好意思倒地装躺下,只能继续战斗。 他们已经心生退意,只等耳机里的发布撤退命令,难道他们这些小角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然而,薛绵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撤退,就在梦中迎来安生。 本来,她和可爱的绵羊们待在羊圈,享受着大草原的风和日丽,山清水秀。 突然间,她浑身一颤,从绵羊背上爬起,警惕地望向四周。 有谁,有谁在悄悄窥视她。 她浑身莫名其妙地发冷,放眼望去,只有低头吃草的绵羊们,除此之外,什么活物都没有。 不会是有狼来了吧? 梦里的薛绵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从绵羊背上爬下来,来到羊圈边,其它绵羊陆陆续续向她衔来了长短不一的木棍、绳子等。 还有一只绵羊叼着一把大锤子过来。 于是薛绵开始了她的大工程。 将几根木棍竖着往地上一插,锤子往下捶几下,再用绳子将横向木棍与竖木棍固定,她决定加固围栏。 薛绵哼哧哼哧,不休不眠地和绵羊们干着活。 梦里太阳落下又升起,薛绵的羊圈才加固完毕,这下是真的是一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她满意的看着新围栏,抬手想擦擦额头上的汗,却发现右手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一只绵羊正咬着她的手,她整只手都在它的嘴里。 她想拔,拔不出来,却发现绵羊的牙齿尖尖的。 她惊讶地用左手掀开绵羊的毛,果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薛绵开始慌乱,想去捡脚边的锤子。 这时才发现她竟然在一个悬崖边,背后空旷无比,脚底的山崖正在坍塌。 薛绵又急又逃不掉,最后和狼一起掉下悬崖,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从梦中猛然惊醒。 薛绵迷迷糊糊,还来不及淡定下来,就发现床边蹲着一个黑影。 心猛得一颤,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一瞧,是凌逸尘。 他直勾勾地盯着薛绵的脸,也不说话,只是攥紧了她的右手腕,大拇指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摩挲她的肌肤。 薛绵的心脏依旧在胸腔内狂跳,她很突兀地想起了网上一句话,却觉得非常适合目前的状况。 白天不熬猫,晚上猫熬人。 谁让你白天在沙发睡觉的?除了去前院晒了会儿太阳,有干过其他任何事情吗? 现在睡不着,就来闹她了是吧? 好雇主的滤镜碎了一地。 第54章 没西红柿有鸡蛋面 凌逸尘静静蹲在床边,从薛绵熟睡,惊醒,惊惧,再到无语凝噎,她面部表情生动变化,雾蒙蒙的眼里终于有了点神采。 这一切都落在他眼中,没有半分遗漏。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说明来意,好像只是随意兴起,过来瞧瞧。 薛绵心里盘算着,她该怎么和雇主说呢? 半夜游荡到女孩子的床边,这行为槽点实在是太多了,她该从何说起,又该如何说才能不伤雇主面子呢? 薛绵开始走神。 凌逸尘的手指慢慢向上游弋,直到指尖触及薛绵颈动脉,感受到它的规律搏动,很安心。 薛绵瞬间回神,僵着身体,小心翼翼观察凌逸尘的表情。 非常平静,没有奇奇怪怪的微笑,和不正常的潮红。 她有些紧张,声音干涩,试探道:“额……少爷,我还在生病,能别掐吗?” 万一真掐,她不确定自己这次还能侥幸存活。 凌逸尘本就只有指尖触碰到她脖颈的皮肤,他的手指轻滑,声音凉如小雪,静谧如夜:“不掐。” 他又歪着头,瞧着薛绵有些害怕的眼眸,想了想,补充:“捏捏,轻轻捏捏,可以吗?” 嗯?疑问句? 薛绵惊疑。 不过既然问了,她的回答嘛,当然是拒绝:“不可以。” 万一拒绝有用呢? 毕竟他如果要硬来,薛绵也没有还手之力。 凌逸尘真的收回了手。 原来,他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薛绵再进一步,晃晃手臂:“那少爷,你可以松开我手腕,出去吗?” 凌逸尘不说话,握着薛绵手腕的虎口又紧了紧。 明白了,不可以。 唉,天啊,他一个男生的手为什么能比她的手腕还白? 他平常涂各种乳霜保养吗?不涂就扎心了。 “少爷,那你有什么事吗?”言外之意,没事你就快走吧,床边蹲一个人,她真的睡不着。 凌逸尘没有反应。 薛绵表面平静无波澜,内心却在疯狂呐喊。 这是没有事的意思吧?没事你就去睡觉呀! 就算你不睡,其他人也要睡啊! 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猫猫,半夜跑酷无聊了,就开始蹲主人啥时候起床? 好吧,她把自己形容成主人确实不恰当,但她真的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薛绵用没有被凌逸尘控制住的另外一只手,拿起了手机。 很好,四点过六分。 薛绵干脆打开背单词app,反正现在也睡不了了,干脆起来背背单词。 手机的光打在薛绵脸上,笔直挺翘的鼻梁分割出明暗,眸子里的光源似星光,似碎芒,神情一派认真,成为昏暗室内唯一的明亮。 薛绵一边默读一边暗记,注意力渐渐凝聚在眼前的abc上,很快进入无我境界,完全忘记自己的右手,还挂了一个巨型玩偶。 凌逸尘没有移动身体,也没有故意捣乱,去妨碍薛绵,整个人在隐没黑暗里,仿佛不存在。 但周身的气场无端端地冷硬起来。 薛绵的手腕被一拉。 她分了一丝丝余光出去。 凌逸尘依然如古希腊雕像般沉默寡言,一动不动,什么都没有做。 是她的错觉吗? 再次集中注意力,耳边的声响却清晰可闻。 所以他是因为肚子饿了,才大半夜来找她吗? 薛绵打算装没听见,就算她是煮饭阿姨,也不能不分二十四小时,随时上班吧? 不管不管,就是不管。 凌逸尘也不开口,继续蹲在床边当石头。 最终,薛绵先沉不住气,无奈抬头望向天花板,真希望自己赶紧进化成社会老油条。 想到百分之四十的日工资,配合着凌逸尘肚子咕咕叫,她居然有那么一丢丢的罪恶感。 果然还是她修炼的不到家吗? 薛绵放下手机:“太复杂的不行,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吗?” 凌逸尘见薛绵正眼瞧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薛绵干脆又抬起手机,不愿意算了,她也不是很想离开床。 这次薛绵很肯定手腕被拉了。 “少爷,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让我猜你的意思,有话直说好吗?” 凌逸尘终于回话,眼里是简单的疑惑:“你不知道吗?” 他明明很明显。 好吧,他想,他可能得接受她不太聪明的事实。 薛绵叹口气,无语地坐起身,他觉得人人都是富叔吗? “先松手,去厨房。”薛绵甩甩手腕,她视线下望,被他一直握住的地方,虽然不痛,但留下了明显的红色指印。 联想到他种种行为,她还是那句话。 有病就去治,这么有钱还请不起医生吗? 当然,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直接对雇主说,你有病,得治。 来到厨房,已经整洁一新,不知道是不是富叔整理的。 薛绵先打开橱柜,取出盐。 倒出一点在指腹,伸出舌尖尝一尝。 咸味没有白天记忆中,那么淡。 确认味觉恢复正常后,她才开始准备做饭。 凌逸尘坐在不远处的餐椅,懒懒趴在餐桌上,精致的下半张脸埋在手臂中,安静地看薛绵动作。 炒菜是不想炒的,薛绵直接在锅里烧水。 再打开冰箱取出一个鸡蛋,顶柜的面条也拿出来备用。 薛绵背单词到没觉得累,在厨房里才站了几分钟,就开始打哈欠。 她揉揉眼睛,将面碗中的调味放好,耐心等水中的面条翻滚,及时捞出,甩了甩水后,再放进面碗。 形状不错的荷包蛋放在最顶上,这样看上去,她也算是注意到了摆盘吧? “吃吧,少爷。”薛绵将面碗放到餐桌上,筷子也直接塞在他手里。 快点吃,吃完她好洗碗,然后再回床上躺会儿。 凌逸尘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面条,没有第一时间下筷。 他抬眸,将视线落在薛绵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爷,又怎么了吗?”要是做出来,他又说不饿,薛绵怕自己忍不住想把面条扣在他漂亮的脸上。 虽然他一定能躲过。 凌逸尘握筷,慢吞吞地翻转手腕,将面条缠在筷身,像是在玩一般。 刚刚在薛绵打开冰箱时,他瞥见了,里面还有好几个红红的西红柿。 可是她没有给他放。 第55章 啊?还要收押金? “哈~”薛绵慢慢打个哈欠,有些撑不住了。不知道一碗面条,他有什么好研究的,还不开始吃。 她干脆在旁边的餐椅坐下,双手托腮,像老母亲看挑食的儿子一样。 凌逸尘又戳戳鼓鼓的荷包蛋,捅破薄薄一层蛋白,些许流黄流出,沾染了他的筷尖。 “你不想要这种,更喜欢全熟的吗?”了解雇主口味也算是在她的职责范围内,“下次再给你做,行不行?” 听见薛绵这样说,凌逸尘紧抿的唇线软了下来。 像是玩够了,不再折磨荷包蛋,终于舍得动筷。 薛绵全程安静地坐在他身侧,看他吃面。 或许做饭的人都有一份这样隐隐的期待,哪怕不是说“好吃”,一句“辛苦了”、“谢谢”也行。 然而直到凌逸尘吃完,放下筷子,她也没听见凌逸尘发出声音。 认命地端起碗筷,薛绵来到水槽边,开始清洗。 虽然知道这是工作,但还是有一点点淡淡的失落。 可能是第一次当煮饭阿姨不习惯。 再说,凌逸尘开口和她说好吃,谢谢之类的,也确实不太符合他的个性。 她很快开解好自己,麻溜地干完活,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回到房间门口,再回头往凌逸尘那边一瞧,很好,还坐在餐桌边,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她露出营业式官方微笑:“晚安,少爷。” 然后迅速溜进房间,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等薛绵消失在视野里后,凌逸尘这才站起身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面条的香气。 几小时前的锋利和冷漠感,早已消失不见,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现在的他,脚步轻而缓,神情松弛,眼角眉梢都有种餍足后慵懒感。 他静悄悄上了楼。 薛绵在房间里裹紧了被子躺下,等等……紫色的鞋子? 她又坐起来,往床下一望。 一双紫色的猫猫拖鞋,明显的女款。 刚刚去煮面时,穿上过于自然,再加上凌逸尘分走了大半心神,她根本没注意到鞋子的变化。 薛绵再次躺下,脑海里回忆,是富叔拿进来的吗? 可他拿了稀粥和药,手里还有一双拖鞋吗? 嗯……应该是她当时没注意到吧。 虽然凌逸尘蛮任性的,但看在这么人性化的福利待遇上,同事也不错,她好像能接受。 薛绵很满足地入睡。 等一觉自然醒,已经十点过了,薛绵慌慌张张起床。 出门一看,凌逸尘完美复刻昨天,躺在沙发上,不知道睡着没。 富叔站在一旁,看见薛绵醒了,很和蔼地和她打招呼。 “没事,早餐本就不用你管,主要是中午和晚上,”富叔笑呵呵地和薛绵说她的职责,“晚上要是来不了,可以中午多做一些,我热个饭菜还是没问题。” “不过少爷不吃隔夜的东西,头天的菜,他第二天是不碰的。” “请假的话,除了急事,至少提前一天说,少爷在临南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饮食了。” 薛绵认真地将这些事项记在手机上:“都记下了,方便说下什么时候离开临南吗?” 她可以提前做好兼职衔接和规划。 富叔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们要走的话,肯定会提前告诉你的。” 薛绵加了富叔好友,将自己的课表发了过去。 临南大学的课程安排分单双周,她指着课表解释:“单周周三周四,双周周二周三周五,都是中午12点才上完课,下课后,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做饭,但开饭时间肯定会有所延迟。” 富叔看着她的课表,没有说不满:“不要晚得太过分就行,需要买的菜,你可以发消息给我,我让阿启买回来,你到了就可以直接做。” “如果你担心我们买不对,也可以提前一天一起买好,放在冰箱。 ” 天啊,怎么能有如此善解人意还体贴的同事? 薛绵感觉自己快要爱上这个职场氛围了,和喵喵文具店一样充满温情。 就是不知道凌家有没有外语系对口的职位,她毕业了真想在这样的公司干到养老。 富叔先给薛绵转了五百块菜钱,和昨天的工资,哪怕只有百分之四十,薛绵也能拿到六十。 此刻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老板,大气! 废话也不多说,薛绵干劲满满出门买菜。 不过最近的超市里,不管是小白菜还是胡萝卜,看上去都蔫哒哒,虽然超市敢摆出来卖,东西肯定是吃不坏人的。 但老板这么好,她也不想偷这个懒。 薛绵点开导航,算了算时间,决定去另一家大超市购买。 等她再次回到凌逸尘的独栋江景房,已经十一点半了。 富叔接过她手里的口袋:“我还想,你再不回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怎么这么多汗,身体还没好吗?” 薛绵先喝了一大口水,才说:“我去其它超市买东西了,图个新鲜,只是路上一辆共享单车都没看到,花了太多时间。” 然后她放下杯子,开始在厨房忙活。 小炒肉、凉拌藕片、肉沫茄子、白菜肉丸汤,薛绵不打算做得太多,每个菜的分量都卡都很好。 今天周一,她下午就一堂课,然后去喵喵文具店值班两个小时,还能在收银台抽空写写作业,完全赶得回来做晚饭。 薛绵哼着小歌切着菜,心情很好,在厨房转啊转,完全没有打工人的被压迫感和疲惫感。 富叔看着手机里薛绵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一共花了多少钱,剩下多少钱,说得清清楚楚,还附上了收银小票,挺诚实的一小姑娘。 其实她不发,他也不会去查的。 富叔向沙发上的少爷靠过去。 别看少爷闭着眼,他和薛绵说的话,肯定一句不漏地都传进耳朵里。 “少爷,你说要不要……”富叔试探开口。 凌逸尘枕在侧脸下的手臂一动不动,鼻尖轻嗅着厨房飘来的烟火气,纤长羽睫轻轻颤动,但始终未睁开眼,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并不过多在意。 “买。” 于是乎,当薛绵打算离开时,看见门口那辆白色车身,浅粉内胎的自行车,很是疑惑,谁停错位置了吗? 富叔咳了两声:“薛绵啊,我想了想,你早点去,早点回来,少爷也就能早点吃上饭,这个自行车呢,算是工作必备,工作必备。” 薛绵听明白了,是不是还是觉得她今天在买菜路上花了太久时间? 她看看自行车,造型还挺小清新的,应该不是一两百块的便宜货。 斯汀莱酒店的工作服押金都要两百,这个应该只多不少吧? 她点点头,回答:“我明白的,请问车车的押金是多少啊?” 富叔愣了:啊?还要收押金? 第56章 警局风波 富叔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望向沙发上的人。 凌逸尘专心致志地用牙签挑着盘子里的苹果块,他吃得慢,有些已经氧化发黄的苹果块,他很嫌弃地拨到一边。 至于门口发生的事,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递过去,好像不关他的事。 富叔只能自己摸索,含含糊糊开口:“两百。”好险,他差点用成疑问句语气了。 “两百?”薛绵有些惊讶,“我先说明一下,我不能保证私下只会用它去买个菜。” 富叔瞬间明白说少了:“押金看着是不多,但是平常有磕碰损坏什么的,得你自己负责。” 虽然富叔这么说,但薛绵还是感觉自己赚了。 向他转了两百后,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边走边回头:“那我骑走了?真的骑走了?” 富叔正想挥手告别,又想起什么,招手让薛绵回来。 薛绵又推着车回来,估计还是觉得押金太少,不划算了吧。 他看着薛绵,还是那天换了之后的小白裙:“薛绵,那条紫裙子在身边吗?你要是不好处理,可以给我。” “当然,说起来是少爷的问题,我们会赔你一套新衣服的。” 薛绵受宠若惊,把包里的裙子掏出来:“不不不,你们能处理衣服,就帮大忙了,至于新衣服,我真的不需要。” 再说,这件衣服本来也不是她自己花钱买的。 富叔默默接过裙子,心里却在感慨。 少爷,他尽力了。 新衣服,他是真的找不到理由送出去。 薛绵心情越来越好,尤其是骑着自行车滑下下坡路,她感觉自己要起飞了。 被扬起的发丝,都在风中愉悦。 她一路轻快地骑回了临南大学的校门口。 在路上,和巡逻的警车擦身而过。 警车上正好那天敲响1203房门的两名警察。 女警察将车窗摇下来一些,迎着风透气:“烦死了,天天开会开会,哪儿有那么多会要开?又要耍威风是吧。” “青青,不要这么偏激,老局长要退休了,咱们以后估计就是在钱副局手下做事,平常心,平常心。” 男警察开着车,脸上是被社会磨平棱角后的淡定。 “老常,不是我说,钱副局要不是年轻时找了个好老婆,能升这么快?现在离婚了,知道急了是吧——” 老常赶紧打断,脸都皱成一团:“停停停,什么八卦你都敢说啊?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马上就到局里,不准说了。” 在局里停好警车后,两人朝三楼尽头的会议室走去。 还没推开门,里面的声音已经穿透门板:“这个‘薛绵’,是谁提交上来的?” “这提交理由,闹着玩儿呢?” 说话的人,重复着a4纸上的文字:“因临南大学历来规则,大一上学期的新生,没有参与项目资格,且已核实,目前临南大学没有大一新生参与项目,申请进一步接触。” 接着就是手重重拍在会议桌上的声音:“站起来!是谁交的,站起来!” 有人弱弱回答:“已经发过开会消息了,刚好轮到她巡逻,正在赶回来。” 上面的人还欲发火。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柳青青毫不示弱:“我提交的,怎么了?” 钱副局脸色更不好,眼神一沉:“纪律呢?柳青青!” “我又没摔门,再说,不是你在问谁提交的吗?我回答你问题,还回答错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尖锐,老常赶紧当和事佬,站在青青前开口:“青青性子直,我——” 钱副局直接换人开炮:“老常啊老常,青青给你带了五六年了吧?你就是这么教的?这么带的?” 柳青青咬着牙,正打算绕过老常说话,却被老常大力按住肩膀,眼神示意她安分点。 老常又看向钱副局,脸上挂着尴尬的赔笑:“是,我有些工作确实还做得不到位,这次提交的名单我也是看过的。” 柳青青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他是要自己揽下。 老常继续说,语气很和缓:“斯汀莱酒店这个案件吧,是后厨的一个女孩,发现有人倒在地上,据她口述,那个人后颈还有一个明显的细长针管,尽管我们从当天晚上调查到第二天十点,但期间没有任何受害者报案。” 更有疑点的是,斯汀莱酒店那面外墙的摄像头当晚全部无法正确录像。 唯一能和女孩口供相互印证的,是后厨房内的摄像头。 它正好对准房门,完整记录了女孩打开门后,发现外面有个人倒地,但从监控中,只能看见那人的下半身部分。 女孩上前看了几秒,吓得手里垃圾袋都扔了,就匆匆返回室内。 然而就在她离开的这一分钟之内,那人的腿开始往外移动。 很明显,是有人在拖动他的身体,造成的移动。 这就是他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况。 “尤其是女孩口中提到的细长针管,我们也寻找了市面上常见的针管图片,和女孩进行询问对比,她都说不一样,这件案子内情恐怕牵涉颇深。” 老常娓娓道来,最后总结:“由于掌握的信息太少,所以应钱副局的要求,将所有的可疑点通通上报,以至于没有考虑到局里人力物力的分配问题,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 老局长默默听完,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老常啊,也辛苦你们了。” 他放下保温杯:“这样,最近已经有三起受害人报案,在晚上有专门针对独身女性进行的包包抢劫。” “我看,你和青青比较合适,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后面需要局里支援,记得说。” 柳青青有些不快,凭什么排除她和老常? 她提交的理由有理有据,还专门问了在临南大学当老师的朋友,现在线索极少,只要有疑点的,不就应该抓住不放吗? 老局长做了个散会手势,再走到柳青青面前:“人民群众的事,没有高低之分,桩桩件件都是要紧,懂了吗,青青?” 柳青青还真没办法反驳这句话,可她去负责抢劫案,不就离这个大案越来越远了吗? 第57章 今日心情:晴,万里无云 薛绵神采飞扬,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 自行车前面有个藤编车篮,里面是富叔提前放进去的自行车车锁。 真没想到,富叔连这样的小物件都帮忙准备好了。 即便知道自行车是工作必备才有的,但也不妨碍薛绵大脑产生一种类似收到礼物的兴奋和愉悦,她现在整颗心都冒着轻盈的泡泡,心情好得不得了。 薛绵提前给江雪发了消息,麻烦她帮忙把教科书从宿舍带来教室,收到对方肯定回复后,她便直接来到2号教学楼。 将自行车停在教学楼下面的车棚,薛绵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崭新的粉白自行车,在一众灰头土脸的车车里,果然是最靓的,她一定要好好爱护。 此时正是上课前,许多同学三三两两走进教学楼。 薛绵瞧着一个背影,走在前面的那个女生好像是—— 同班同学方思雅? 方思雅就住在她们宿舍对门,这个月月初时,她说她急着交话费,让薛绵给她转了些钱充话费,到现在都没有还。 薛绵回忆了一下,和自行车的押金一样,正好是两百元。 “嗨,方思雅,”薛绵大大方方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月初的200元话费,可以还我了吧?” 方思雅转头,发现是薛绵找她还钱,丝毫不意外,用手甩了甩长发:“还钱?不是还你了吗?” 薛绵天真地眨了眨眼,难道是她错过转账记录了吗? 方思雅嘴角噙着一抹精明的笑:“你自己想想,那天你丢鼠标垫的时候,我是不是给了你一张鼠标垫?” 丢鼠标垫?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就在借给方思雅钱的那天晚上,薛绵的牛奶打翻到鼠标垫上,仔细擦过后,她以为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鼠标垫散发着牛奶臭味。 反正鼠标垫也是商场清仓时,五块钱买的,她丢掉也不心疼,大不了,找本书垫在鼠标下面也行。 结果出门时,方思雅看见薛绵拎着一张鼠标垫,了解清楚后,便将她一张旧鼠标垫给了薛绵。 方思雅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有薛绵还傻傻地感激她,觉得她人挺好的。 搞了半天,一张她自己都不用了的旧鼠标垫,就想抵两百块钱? 薛绵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笑意了,真是好大脸。 方思雅还在喋喋不休:“我那个鼠标垫原价可是499,就算是用过的,你也赚了好不好?” 说完一个明晃晃的打量眼神,扫过薛绵上下:“这都用了多少天了,还来向我要钱啊?”鄙视之意明显。 薛绵很清楚,方思雅是不打算还钱了。 她入学时,确实是想成为一个品学兼优,拥有人望的优秀生。 因此,她在学校尽量与人为善,和谁都打好关系,到现在为止,除了向小鱼之流,她还没有和谁爆发过矛盾。 即便被贴上模仿秦之柔的标签,她也没有考虑过破罐子破摔,仍然在努力经营着自己周边人际关系。 那么,她现在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呢? 硬要,钱不一定要的回来,而且会彻底撕破脸皮。 那她维持笑容,一笑而过,这两百块就当缴学费,之后和方思雅继续保持表面关系,对她敬而远之就好。 因为这种贪小便宜,自以为很精明的人,就破坏自己的人设,才划不来。 反正以方思雅这种为人处世,总有吃大亏的时候。 薛绵瞬间就衡量好利弊,并思考出她能想到的最优解。 她扬起笑容,周边的学生来来往往,并不算少,声音故作惊讶而高调:“什么?!你居然打算用一张破鼠标垫,就还我200块钱?!” 一句话就抓住周围人的八卦心。 “给我鼠标垫的时候,你又不说清楚,我哪知道你是还钱,还是让我帮你丢垃圾呢。” “唉,我也不是在意你用破鼠标垫抵债的事,只是还不起钱嘛,就别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方思雅?” 方思雅眼睛里惊异都要溢出来了,她没想到薛绵真敢撕破脸皮,这人不是脸面大过天吗?她真敢? 就是觉得薛绵会为了形象,愿意哑巴吃黄连,不然她也不会找薛绵搞这事。 但方思雅也不是没有后手,她宿舍里就有一个舍友被她这样搞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那个舍友是个小气巴拉,爱斤斤计较的女生,她自己倒是一点事没有。 方思雅也跟着提高音量:“是,我是借了你200块钱,可我还你的鼠标垫是499,你当时也没说不要呀——” “对对对,”薛绵马上打住她的话头,看似附和,“用得起499的鼠标垫,还不起200块嘛,懂,懂,懂的都懂。” “像你这样‘舍得吃亏’的‘大善人’真是不多见了啊!”薛绵故意将某些词咬着重音,大声感慨,许多吃瓜群众驻足偷听,“下一节正好是咱班主任的课,要不我问他要一下你家里的联系方式?” “好好请教请教令尊令堂,是怎么培养出你这样的高素质人才,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你!你!你***!”方思雅忍不住飙出脏话,都大学生了,还用告家长这一招?要不要点脸? 薛绵可不管这些,看见手机里来自方思雅的转账,挂上笑容扬长而去。 去tmd的最优解! 今天谁都别想破坏她的好心情! 到了教室坐下,窗外的天色开始变得阴沉沉,还有闷雷隐隐作响。 但是她今日的心情:晴,万里无云。 后进来的方思雅脸色难看得要死,薛绵丝毫不受影响,阳光明媚,冲她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后,继续保持美丽笑容。 哈哈哈,开心。 心情愉快地上完课,薛绵的好运似乎并没有结束。 等她进了喵喵文具店,外面才开始下起大雨。 正好是和粒粒交班,文具店的工资和奖金也提前发了。 今天一天就有一千二入账。 而且只要凌逸尘待在临南一天,她就能稳定收入一百五一天。 感觉生活都美好了许多。 “唉哟,今天心情不错哟,”粒粒明显察觉到薛绵的笑容,将柜台下的塑料袋取出,“你的橙子t恤也到了,快看看。” 不负众望,橙子t恤果然是橙色为主。 展开胸口的图案,是一颗被切开,只剩一半的橙子小哥,他正撅着嘴用吸管喝着玻璃杯里的橙汁。 尤其是眯着双眼睛,小心翼翼防备四周的眼神,生怕有谁跟他抢橙汁似的。 薛绵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个系列的设计师真是不忘初心,还是这么无厘头:“不错不错,我很喜欢。” 第58章 没有人可以破坏她的好心情 粒粒收拾收拾准备先撤了。 从薛绵来到店里,才过去五分钟,店门口已经形成一道雨帘,哗啦啦的雨声,感觉一时半会不会停歇。 粒粒背好挎包,又指着柜子最底层的一把小花伞:“这是我之前放在店里备用的伞,你要是走的时候,雨还没停,直接拿去用,之后来店里放回原位就好。” 薛绵给粒粒一个拥抱,心里暖暖的:“谢谢,你真好,快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原因,现在店里没什么顾客。 薛绵拿出手机和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突然想起斯汀莱酒店的事情,好奇登上微博看看,有没有人会知道些什么。 输入临南斯汀莱酒店,大多数是广告或者是酒店住客评价,她没有看见一条有关周末警方封锁的消息。 虽然今天已经周一了,消息会淹没得这么快吗? 不过什么消息都没有,也许是最好的消息。 她将此事抛之脑后,不再去想。 “喂,有伞吗?” 熟悉的声音,还带着别扭。 薛绵不用想地抬头,瞅着被雨淋成落汤鸡的顾言,公式化的介绍:“在门口,透明款的长柄雨伞10元一把,可折叠的黑胶晴雨伞40元一把。” 他身上的篮球服已经被雨淋得透湿,篮球背心里还穿了个白色短袖t恤,现在紧紧巴巴黏在皮肤上,应当很不好受。 再往上看,平常刻意收拾过的发型,此刻软趴趴地成条成缕,发尖的雨点滴答滴答的掉落,顺着额角脸颊流淌到下颌,形成一道道明显的水痕,再顺着颈部汇进衣服的褶皱,周身散发着一股雨气与凉意。 对视的一瞬间,顾言让她想到街角雨景里无人在意的小狗狗。 明明应该觉得狼狈,可精致的丹凤眼却在雨水的衬托下,更加脱俗惹眼,甚至有种惊心动魄的天然美,直戳薛绵心尖。 真想用毛巾擦擦他的头。 薛绵不打算浪费推销的机会:“需要毛巾吗?最便宜的10元。” 顾言一口被噎住,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想和我说这个?” 薛绵握住笔尖的手一顿,眼珠转了转,还是没想明白。 不然呢?她应该说什么? “额……多喝热水,小心感冒?” 顾言的无语摆在脸上,亏他周末知道那个消息后,还担心了一下她,但又怕自己突兀地出现在薛绵面前,让她乱想。 没想到今天突然下暴雨,倒是给了他一个来喵喵的借口,万一人在呢? 现在看她活蹦乱跳,心情还很好的样子,人没有半点不适,真是白担心了。 又想着她的遭遇,顾言收敛了情绪,还是先开了口,有种小刺猬的贴心感:“篮球赛那天被人发视频,怎么不和我说?” “明明就是恶意歪曲,你不会叫我帮忙澄清吗?” 薛绵愣住了。 怎么叫一个拉黑自己的人,帮忙澄清? 但她不想和顾言扯这么多,毕竟他现在看起来,是出于关心自己。 她毫不在意地回答:“请问你是2g网吗?这都过了多少天了。” “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什么都要一条条澄清,累得慌。” 顾言非常不能理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因为这个?” “好吧好吧,我感谢您的好意,请问东西还买吗?” 顾言先付了十元,买了把透明伞,继续说:“我去论坛发了个澄清帖,后面如果还有人乱说的话,叫他们直接到帖子里来找我对线,想打架,线下约也不是不行。” 那天在电梯前,那个拦住他和薛绵的女生,说他在论坛出名了,后来他送薛绵回学校后,就去看了看。 对于论坛上有关薛绵的其它帖子,他没什么证据,但篮球赛这个,他绝对有发言权。 尤其是说薛绵是他哥的那啥啥,这群人想象力真是丰富,但一点都不靠谱,这怎么可能? 下辈子都不可能。 “薛绵,你……”他突然间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说什么。 “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薛绵反过来让他宽心,对着他一笑,“以后有什么需要,会找你帮忙的,你现在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好不好?” 顾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好像也不生气这些事,但也没觉得他多事,一般女孩遇到这种事,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他搞不清楚。 离开喵喵时,顾言还是忍不住和薛绵说一句:“我说想帮你,是真心的,你可以找我。” 薛绵笑着和他挥挥手。 怎么说呢?今天听见顾言和自己说这些,她是意外的,或许以后真的有需要,可以稍微期待一下顾言吧。 但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 等到和下一个人交班,天还下着雨,但雨势小了一些。 薛绵想到自己还要骑自行车,便没有拿粒粒的伞,反正骑到凌逸尘那边,也就十几分钟。 由于下雨的缘故,天色灰暗了很多,路上行人萧条,薛绵害怕打滑,也不敢骑得太快。 街边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对男女,也没有打伞,拉拉扯扯不知道在做什么。 薛绵不由得分了一些注意力过去。 更近了一些,雨势迷蒙,看不清两人的脸,但男人明显带着帽子口罩,抢着女款包想跑,可旁边的女孩死死抓住包带不愿松手。 薛绵赶紧刹车。 这次她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比在斯汀莱酒店厕所时镇定多了,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男人见女孩还不愿意松手,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还想再踹一脚时,听见警笛声响起。 他顿时松开包,赶紧逃跑,女孩直接摔在原地。 这时薛绵才从拐角出来,关掉手机放的警笛声,想扶起女孩:“你还好吗?” 哦哟,老天就是不想让她今天开心,是吧? 竟然是向小鱼。 向小鱼也很惊讶,没想到是薛绵,但她捂住肚子并不感激。 这个人已经和何有枝联手,也是敌人。 薛绵看着向小鱼的表情就知道没好话,她先一步开口:“停,你别说话,我也不想听你说话。” “我就是单纯见义勇为,不需要你感激。” “总之,我今天心情很好,你别来沾边。” 说完,也不给向小鱼反应时间,她骑上自行车,单脚支地:“最后一句,去正规医院看病吧,尤其是肚子。” 紧接着直接冒雨往前骑,也不管向小鱼什么表情。 雨中还有她愉快的歌声飘荡。 “雨再大又怎样,不如开心的淋一场……” 反正,没有人可以破坏她今天的好心情! 没有人!!! 第59章 丑死了与顺眼多了 薛绵从车筐中取出路上买的菜,提着塑料袋敲响大门。 雨没有停,但薛绵觉得还好。 不如说,淋了雨后,心情有种莫名的亢奋。 于是顺手开门的刘医生,就发现自己昨天才医好的发烧病人,今天就满不在乎地淋了一场大雨。 …… 刘医生很严肃地让薛绵进来,从他的神色中,薛绵免不了的心虚。 他让薛绵先坐下。 薛绵看了看有些湿的衣服,没敢坐沙发,移到一旁的餐椅坐下。 神情有些不安,看看厨房,又看看刚买回来的菜:“晚饭……” “晚什么饭?他一个大老爷们晚一会儿吃饭是会死吗?有手有脚自己不会找吃的?” 薛绵讪讪,不敢反驳正在气头上的医生。 刘医生也跟着坐了下来,先量了体温,又仔仔细细把了一次脉。 这时,富叔才从楼上下来,不知道凌逸尘去了哪儿。 “薛绵,这咋淋雨了?”富叔关切走过来。 该回答她因为骑自行车不方便打伞吗? 这样会不会觉得她把问题怪到自行车上? 薛绵不好意思地朝富叔一笑:“来的路上,没觉得雨大。” 富叔认真想了想:“骑自行车,打伞也不方便,我没考虑周全。”他上一次骑自行车,还在武术学校,时间久远,确实很难设身处地考虑到太多情况。 “换个电瓶车,摩托车?”富叔认真建议,还能装个雨棚,“你有驾照吗?” “不用,不用,我没驾照,下次雨天,我会记得穿个雨衣。”薛绵渐渐感觉不太对味,是不是对她好的有点过头了? 一般雇主家里都会对煮饭阿姨这么好吗? 刘医生收回手,去拿了两瓶口服液回来:“睡前喝一瓶,明天早上起床喝一瓶。” 富叔还在唠唠叨叨,很关心她:“一楼的洗手间和浴室你随意用,先去冲个热水澡再做饭吧。” “中午和你说的新衣服,我也忙忘了,没退,反正送都送到了,你洗完了正好换上呗。” “对了,我记得少爷那儿好像还有没用过的毛巾,我给你拿一条过来。” 薛绵赶紧拉住他,不是,这个走向,她真的惶恐啊。 “真的不用,我做完饭马上回学校,还能赶上学校澡堂的关门点,真的不妨事。” 回学校澡堂? 那少爷买的新衣服,他何时才能送出去?不妥不妥。 “可是穿着湿衣服,做饭多难受啊,还不方便。”富叔打算再劝一劝。 “我……”薛绵还是想找理由拒绝,忽然记起包里的橙子t恤,赶紧取出来,“我买的新衣服到了,真的不麻烦您破费。” 艳丽的橙色展开后,贼眉鼠眼喝着橙汁的橙子小哥,成功地让富叔和看热闹的刘医生闭上了嘴。 一瞬间,室内晒干了沉默。 这,就是代沟吗? 富叔深深怀疑自己,他也没有很老吧?现在年轻人的审美,都是这样吗? 他真的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丑死了。” 嗓音冷冷清清,声线毫无起伏。 凌逸尘穿着银灰色的睡衣,从楼梯走下来,体态显得优雅而矜贵,白玉般的肌肤似乎在灯下泛着冷光,让人不敢亵渎。 他的脚步走得缓慢,轻柔而无声,只看了橙色t恤一眼,便收回目光,尽管面无表情,薛绵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一句话。 你的t恤吵到我眼睛了。 薛绵不开心地翘了一下嘴,又收回,她嫌弃自己的t恤是一回事,别人嫌弃自己t恤又是另一回事。 凌逸尘下来后,没再发表高见,直接窝进沙发,纤长白皙的手指端起桌上黑咖啡,轻啜一口,身体倚着靠背放松又懒散,似画一般,优美极了。 富叔倒是注意到了薛绵的小表情,但也不可能指责少爷,干脆说起了其他:“薛绵,你这好像只有t恤?” “我,嗯,是。”薛绵找不到理由了。 “女孩子的衣服我们留着,也没用,你再推辞就不像话了啊。” 不知道他们还要拉锯到几时,凌逸尘没有回头,但语气明显沾染了一丝烦躁:“快、去、洗。” 富叔顺水推舟,把薛绵推向浴室:“少爷都发话了,你快洗,还等着你开饭呢。” 薛绵:…… 不到二十分钟,薛绵便出来了,她总觉得受之有愧。 上衣以白色为主,是微微有些荷叶边的中袖设计,可爱又不会影响她动作;圆领的设计刚好能露出一点点锁骨尖,胸口还有个蓝色丝带系成的细长蝴蝶结,整体有种轻盈的美感。 下半身一条简单的卡其色休闲裤,只在口袋处有同色系的格子图案,十分简约,不会对上衣喧宾夺主,让眼睛缭乱,很是相得益彰。 凌逸尘同样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次,顺眼多了。 和凌逸尘的舒心不同,薛绵内心惴惴不安。 再怎么说,也不会给煮饭阿姨买衣服吧? 还买得这么合适又好看。 薛绵犹豫再三,移动到凌逸尘面前,跟猫一样小声道:“少爷……” 凌逸尘以为她是来感谢他的。 “请问辞职需要……” 他立刻抬眸,视线冷冷一凝,连面前的黑咖啡都好像结了冰。 后面的话,薛绵像是失声了般,说不出口。 富叔傻眼了:为什么?果然是衣服没买对口味吗? 第60章 任性少爷独宠我 客厅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凝固。 这一刻,直面凌逸尘冷脸的薛绵,瞳孔正在经历剧烈地震。 为什么她有种怕怕的感觉? 之前的凌逸尘,也曾有让她害怕的时候,可和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不是性命之忧的恐惧感,而是一种,一种她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就好像—— 女人,你胆敢离开我? 但这种类似霸总剧情的答案肯定不对。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凌逸尘如此不愉快。 “那今晚的饭还做吗?” 刘医生倒是半分紧张感都没有,捻捻山羊胡,笑容满面,“要做的话,我蹭顿饭,不过分吧?” 然而两位中心人物像是在演默剧,谁都不出声。 凌逸尘始终不愿分给旁人半点视线,薛绵压力巨大,你回答啊,你快回答啊!别看她了!! 她无声的呐喊自然传不到凌逸尘耳里。 最终富叔扛下了所有:“菜都辛苦买回来了,不如做吧?不管怎么样,该给的工资不会少。” 感谢富叔给的台阶,薛绵马上向厨房快步走去,逃离凌逸尘冷气范围:“嗯,我先去做饭。” 薛绵一边切菜,一边思考,为什么呀! 说是因为她,不用装坐轮椅,之前她信这个理由,现在她肯定不信,因为即便这样,对她也好过头了。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想想方思雅的鼠标垫,她以为是人家好心一下,结果呢? 价值两百块的鼠标垫她可受不起。 那么凌逸尘图什么呢? 钱财她肯定没有。 细究起来,他给的东西也不从她工资里扣,反而是自己不断让他额外支出。 再说厨艺,那更不可能,她很清楚自己跟专业的比不了。 这样她就只剩下…… 不是薛绵自夸,在外表方面,她从小被夸到大,所以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小学时就有男同学跟她表白,初中更夸张,进校当天,居然有个学姐直接在校门口拦下她,说看上她了,让薛绵以后跟她混云云。 不过想起凌逸尘的那张脸,这样的人天天照镜子,没成为纳西索斯,反而图她的貌? 她是不信的。 战战兢兢做完饭,薛绵将饭菜放在餐桌。 其他人都就位了,只有凌逸尘还坐在沙发上不肯动弹。 薛绵莫名其妙心底有点慌。 富叔走到她身边小声支招:“单独分一份,放到茶几上去吧。”说完,还给了薛绵一个鼓励的眼神。 薛绵:……我也不想动弹可以吗? 不过即便她动作再慢,还是一步一挪来到茶几面前。 将杯碗盘放在茶几上面,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细小的碰撞声。 凌逸尘置若罔闻,头都不抬,似乎薛绵不存在一般。 薛绵悄悄瞅他,明明先前眼睛还一眨不眨盯着她瞧,现在就故意不看。 总有种他在跟自己置气的感觉。 虽然他是一副要为了手中的宠物杂志废寝忘食的做派。 薛绵拿起筷子,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学着富叔的语气哄他:“少爷,要不先吃了饭再继续看?” 凌逸尘不听,手中的杂志又翻了一页。 薛绵再接再厉:“少爷,你的白米饭下面藏了个荷包蛋,全熟的,尝尝好不好?” 他的眼神终于瞟了过来。 薛绵马上对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眉眼弯弯,将筷子双手递上。 不知凌逸尘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线条不再那么冷硬,视线在薛绵的笑容上不断徘徊。 最终,他将杂志往沙发上一丢,白玉般的指尖接过了筷子,与薛绵的掌心一触即分。 薛绵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哄好了。 既然他消气了,愿意吃饭,今天的工资她应该还是能全部拿到吧? 作为一个打工人,她觉得自己还挺尽职尽责的。 饭后,薛绵做着清理工作,在水槽边喜滋滋的。 凌逸尘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回房间。 富叔又晃荡过来。 “富叔,有什么事吗?”薛绵没有停下手上动作,看他一眼,又专心干活。 “薛绵,你看都这么晚了,外面雨还是很大,不如今晚住下吧?”富叔笑眯眯的,像是薛绵提辞职的事不存在,完全没有一点生分。 窗外似乎是印证富叔的话一般,又是一道电闪雷鸣,刹那照亮黑沉沉的世界。 薛绵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盘子。 “这……不合适吧?”那种被人过于关心的担忧又浮现在薛绵脑海。 富叔也没有强求,硬留下薛绵:“也行。但这么晚了,肯定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单独回学校。” “刘医生年纪大了,睡的早,我先开车送他回去,再来接你,送你回学校,行吗?” 雇主家的保镖送专门请来的医生回家,肯定没问题。 但再让保镖送她,这怎么能行? 而且她记得中午买菜回来时,她随意用了个碗喝水,晚上再来,就有属于她的马克杯了。 再这样没有理由地对她好,她真的会因为心慌而死的,好吗? 薛绵连连摇头,一定要辞职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富叔大概也从薛绵的态度揣摩出点什么,斟酌着用词:“唉,其实吧,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少爷对你不太一样。” “我说实话,其实还真和对我们不一样。” 薛绵手上的动慢了下来,她其实也很疑惑,凌逸尘对她这么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我们少爷,和同龄人比是有点特殊,你能感觉到吧?”富叔说这话时,特意往沙发那边一瞧,还压低了声调,生怕被发现。 薛绵点点头。 有病不去治,当然特殊了。 “我能瞧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少爷没怎么和同龄人亲近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少爷是想把你当朋友处。” 薛绵:??? 富叔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你看看,你一说要走,他就怄气了,你一哄,他就又好了,是不是?” “我们少爷没经历过这些,也没被拒绝过,不太懂该怎么表达,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富叔信誓旦旦,“少爷如果对你有任何不安分的想法,我绝对站你这边,先把他揍得连他大哥都不认识他。” 薛绵默默听着。 嗯,没怎么和同龄人亲近过。 哦,也从来没被人拒绝过。 懂了,还真是模板化的霸总剧本是吧。 薛绵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霸总剧本?任性少爷独宠我是不? 她信你个鬼哦。 第61章 没了 薛绵脸上的笑容,完美诠释了皮笑肉不笑。 回想和凌逸尘相遇的那天。 作为女主的秦之柔先不论,那个花未茗能被他允许进入他卧室,这还叫做没怎么和同龄人亲近过? 呵呵。 她如果真是个爱幻想的恋爱脑,现在应该已经轻飘飘的了吧。 薛绵手上的动作继续,将盘子洗得锃光瓦亮。 “富叔,你别说了,我懂你意思。” 她在脑子里仔细分析富叔的话,抛开那些她觉得有些虚假的成分。 富叔的核心思想就是想告诉她,一,凌逸尘人怪但对她没有恶意,他和少爷都想留下她。 二,少爷如果有歪念,他会保护她。 薛绵能感受到富叔的善意,可是单纯的口头保证有什么用呢?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想麻烦富叔还要加班送她:“天色确实很晚了,谢谢少爷愿意让我住下。” “没事,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富叔喜不自胜,以为薛绵不打算辞职了,满脸笑容走出房门,开车送刘医生回家。 薛绵看着富叔的背影,有些发呆,她真的不太会面对别人给予的好意,尤其是需要她拒绝时。 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人,薛绵慌忙转身。 凌逸尘和她靠得极近,薛绵的后腰已经抵在水槽边,退无可退。 这个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此时客厅就只剩下她和凌逸尘两个人。 凌逸尘越贴越紧,薛绵只能不断后仰,像是下腰一样,躲避他越来越近的呼吸。 可惜她柔韧性一般,核心力量也一般,很快使不上力,腰一塌,就要往水槽里倒。 薛绵赶紧伸手抓紧凌逸尘胸前的睡衣,银灰色的绸缎面料,瞬间褶皱,乱成一团。 他没有伸手扶一把薛绵的想法,两手撑在水槽边,精致如人偶的脸上窥探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身体依旧缓慢地继续往下,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 薛绵借着手肘手臂隔开她和凌逸尘之间的距离,不至于完全贴身。 但可能由于之前什么任性少爷独宠我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尽管此时,凌逸尘的眸子里分外平静,情绪全无,薛绵还是感受到自己的阵阵心跳,不由得移开视线。 “你,你干嘛啊?”薛绵有些结结巴巴。 凌逸尘不答,鼻翼轻轻落在她的脖颈旁,不知道在嗅闻些什么,分外仔细。 薛绵已经感觉自己的腰酸麻了,手也快使不上力:“凌逸尘……”她有些无奈的喊着他的名字。 这时,凌逸尘才像回神般,抬起埋在薛绵颈窝的脸颊,和她的鼻尖触得极近,薛绵甚至能轻轻楚楚看见,他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 如果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下一秒的镜头,毫无意外会是吻了上去。 可他们一个是凌逸尘,一个薛绵。 凌逸尘慢慢直起身子,远离了薛绵的脸。 他的手心还带着水槽的凉意,直接贴上了薛绵的腰,隔着不算厚的上衣,他能感觉到从薛绵身上传来的淡淡体温。 然后,微微用力。 薛绵终于起身,他向后退了一步,和她隔开一点距离。 薛绵松开抓住他睡衣的手,扶住腰,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按揉腰部,所以刚刚凌逸尘又在发什么疯? 面对薛绵充满疑惑的目光,凌逸尘捻动指尖,语气十分平淡:“没了。” 薛绵更加摸不着头脑:“什么没了?” 凌逸尘并没有向她解释的打算,走出厨房,上了二楼,留下薛绵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好吧,他是少爷,他有病。 咱不跟他计较。 薛绵悄悄冲他背影瞪了一眼,三下五除二做完剩下的活,简单洗漱后就进了房间,躺在床上。 脑海中系统面板闪烁了一下,出现了新的文字信息。 【系统已开启语音通道,是否接通?】 【同意接通请回答:是】 薛绵此刻才忆起,对啊,今天是周一,系统上班了。 第62章 系统的秘密(上) 薛绵嘴角牵起一抹笑,有些幸灾乐祸。 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她不管真有事找系统,还是假有事找系统,她都会和系统唠唠嗑。 系统那非常想关闭通道但又关闭不了的嫌麻烦的感觉,她能直白地感受到,但她就是东拉西扯,不让它关。 当然,也不是薛绵非要为难系统,谁让系统什么都防备她,关键的信息啥都不肯和她说。 她想从系统嘴里撬出消息的唯一机会,只有周一到周五的这十分钟。 虽然截至目前,她一无所获。 “是。”薛绵斗志昂扬。 她依旧不打算放弃,万一今天就是收获日呢? 【现已为您成功接通语音通道】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说吧,你今天又吃了几碗饭。”虽然声音毫无人类的情感,但薛绵估摸它要是有人类的五官,应该是翻着白眼说的。 “哎呀~吃饭哪有刷分快乐呀,统统,你都不打算夸夸我吗?” “我不光解锁了新人物凌逸尘,还一共增加了1.2%的打脸进度,其中1%还是秦之柔的哦~” 薛绵声音矫揉造作,愉快的很,仿佛那天听见秦之柔的打脸进度增加百分之一,然后表情像是天塌了的人,不是她。 “哦哦,那你好棒棒。”系统说的十分敷衍,它又不是看不见数据。 “统统,我看别的女配系统,完成一定任务后,都是有奖励的,难道我就什么都没有吗?”薛绵脸上气愤,“不能让我打白工吧?” 系统冷笑一声:“你在打白工?你明明也是在为自己工作,说得好像避开死亡结局的好处,你是一点都不打算沾。” “还有,我之前就说过了吧,女主、女配这些词,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并不代表这就是如同小说世界的女主、女配,能不能别让我重复?” 薛绵装作听不懂,企图让系统进一步解释:“哎呀,反正意思就是,你没有人家小说中描写的女配系统,厉害呗?” 系统是真的很无语,它原本是为了方便薛绵理解才这样说,结果好像反而把她框住了,就不该对一般人类的理解力抱有任何幻想。 薛绵继续输出:“你就说说为啥人家的女配系统在过程中就有奖励,我的就没有?别扯最后避开死亡结局这个哈,这个算是终极奖励。” 系统看看倒计时,还有八分钟,它再忍忍:“这些都只是概念性的存在,如果这些概念反而让你理解不了,请你把女主、女配、系统等词摘掉来看。” “统统,你不能这么不争气啊,没点本事,就把自己开除统籍吗?我要刷那么多人的打脸进度,都没把自己开出女配籍。”薛绵继续伪装,好像她还是没明白一样。 但她大概确定了,系统不算是系统,它真的只是套了个名号。 不过,这也说明,它对他们的文化好像很了解,至于没有说出真实身份,是真的如它所说,怕她理解不了,还是因为不能说呢? 系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彻底放弃了挣扎,不再解释,反正解释了薛绵也听不懂:“行吧,那你真是好棒棒。” 薛绵沉思,如果是不能说,那还好办,说明它也有某些禁制,如果她能搞清楚,说不定还能反制系统。 但如果是她理解不了的存在,会是什么? 更高纬度的存在?神仙吗? 她该怎么旁敲侧击出它属于哪种情况呢? “谢谢夸奖,其实我也不是很担心死亡结局,大不了再重生一次嘛。”薛绵轻描淡写地笑着,好像很无所谓。 “你以为是你想重生就能重生的吗?想得到美。”虽然是机械音,但薛绵还是能感受到它的震惊。 看来她的重生,是系统的意料之外。 毕竟系统这么烦她,不可能是它千辛万苦让她重生的。 但到底是因为系统的某种能力,让她意外重生,还是其他的什么力量呢? “怕什么?反正我有你啊,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给我福利待遇更好点,行不?” “呵呵,那你现在去死一个看看——”系统结尾的很不自然,像是突然陷入沉默。 “统统?系统?你不会单方面切断了语音通道吧?真狗。” “有事说事。”依然是机械音,也听不出语气起伏。 但如此简短,就已经说明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 虽然还没搞清楚,是不是因为系统的能力重生的,可这个插曲…… 系统教唆自杀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吗? 她好像要找到点什么秘密的感觉。 薛绵情绪努力黯淡下来,语气低落:“统统,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反正活着也是被打脸,有什么意思。” 系统顺畅地接话:“哦,你要是自愿死亡,我不拦着你。” 嗯?她自己去死,这样竟然是允许的吗? 电光石火之间,薛绵品出点什么,系统是不能直接或间接让她去死的对不对?但如果是她主动就没有关系。 一刹那,薛绵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所以她意外重生了,系统也没有直接抹杀她,是因为它做不到,或者是它不能这样做。 薛绵忍不住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看来她不用担心不做任务,被系统电击或者是其它的惩罚。 它一定被某种规则制约,这对薛绵来说是个好消息。 她可以找除了成为秦之柔人生配角以外的方法,避开死亡结局,对吗? “听你这样一说,我就不乐意了,信不信我马上撂摊子不干了?”薛绵试探着开口。 系统一点都不慌张:“那你不干就不干呗,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轮到薛绵犯迷糊了,它好像真的不在意?总不能是它真的起了个好心,让她完成任务,帮她避开死亡结局吧? “那你不怕我瞎捣乱,让秦之柔不能顺利成为你想看到的那种女主?” 一阵诡异的声波,在薛绵脑海中炸开。 如果薛绵能够理解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它的笑声。 它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薛绵,你还记得吗?你上辈子也是这个月换的新手机,我可以再说的详细一点,就是今天。” 系统依然是毫无起伏的机械音,但薛绵的寒毛瞬间从小腿一路竖起到了后背。 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太大了。 第63章 系统的秘密(下) 薛绵默不作声。 系统的机械音还在继续:“上辈子的今天,你从喵喵文具店出来后,自然不可能是去给凌逸尘做饭。” “而是拿上粒粒留的小花伞,去了杏苑食堂。” “用完餐出来,你边走边准备打开伞,手中既握着伞柄还握着手机。” 脑海里,薛绵甚至能根据它的叙述,想象出对应画面,她的确不会在打开伞时,特意先把手机装进衣服口袋。 “只用无名指和小指固定手机的你,一个没拿稳。” 薛绵顺其自然接话:“手机摔在地上摔坏了?” “是也不是,你的手机直接掉进地上的排水口,”系统开始幸灾乐祸了,“尽管你很快找人帮忙打开排水口,不过手机浸泡在下大雨时的排水口里,结果可想而知。” 薛绵皱眉,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她相信这件事情,不是系统骗她。 在手上需要抓其他东西时,只用后两指固定手机的拿法,确实是她。 杏苑食堂正门的排水口,她路过了无数次,排水口上的长条格,粗细大小也确实能让她手机掉进去。 “可是,这不就是个意外吗?”哪怕她手机掉落的角度差一点点,都不可能那么顺畅地落进去。 “意外?你竟然这样想?”系统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薛绵,你就没有总结过,重来一辈子的你,这个月经历了些什么吗?” 系统大发善心般帮她回忆:“参加了上辈子本没参加的晚会,然后路上遇到抢夺挎包的,可顾言出手了,手机没有被抢。” “去了本不会去的4楼用餐,然后手机忘拿了,但顾言他们捡到,手机没有丢失。” “还收到了本不可能给你的邀请函,结果在洗手间遇到歹徒,凌逸尘和他搏斗时,你的手机被殃及,终于不能用了。” “薛绵,你真的觉得,这个月会换手机,是意外吗?” 薛绵手指紧紧攥住了被子,心里极度忐忑,她有一种不好的猜想:“你想证明,我这个月会换手机,是注定?”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辈子手机不能用之后,你和上辈子一样,去了同一家店,被同一个小哥接待,买了同一支手机。” 薛绵望向枕头边的手机,清新的浅绿色,她初见就很喜欢,现在却感觉到莫名恐惧。 “看看,尽管两辈子具体经过并不一样,可这一支手机注定属于你。” 薛绵听明白了系统的潜台词,秦之柔成为女主,是命中注定的。 即便她再努力,最多也就是让具体经过产生变化。 可偏偏,薛绵就是不想相信什么命中注定。 就像对一个小孩子说,他命中注定会成为高考状元,但他十多年来一天书不读,他难道还能成为高考状元吗? “系统,在你看来,”薛绵不再刻意用卖萌的语调叫它统统,“我的死亡不属于秦之柔注定结局的一环,所以可以改变,对吧?” “那么,既然我的重生或者死亡,都不会影响到秦之柔注定的结局,你又何必让我完成打脸任务呢?” “我不过是影响不了大局的一颗小石子,不是吗?”薛绵努力寻找着系统话里的漏洞,如果真的一切都注定了,她的挣扎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躺平摆烂,任由别人在自己脸上践踏,至少不会显得越努力,越可悲,越狼狈。 “很遗憾呢,薛绵,”系统突然冒出这句话,不管薛绵是否还有疑问,“十分钟已经到了。” “等等,系统!”薛绵大声呼喊。 罕见的,系统真的等她了,话里游刃有余:“如果取消你周一到周五10分钟的单方面通话决定权,我现在就可以解答你的疑问。” “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从明天到以后,我都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 薛绵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这是什么地狱二选一? 她明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触及到真相了啊!!! “我……”薛绵每一字、每一句都吐得极其艰难,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正确还是错误,“我选择,延长本次通话。” “很好,那就买一赠一,送你几分钟了,”系统按照约定继续说,只是态度依旧高高在上,“你的重生确实让我感觉很麻烦,就像看见一个盲人在路上走,前方有一块小石子一样碍眼。” “尽管在盲人走过这块小石子之前,他可能会因为小石子摔一跤,也有可能不会摔,我们无法给出唯一的确定结论。” “但盲人会因为这块小石子,摔跤致死的概率有多大呢?” 不言而喻,极小。 “但在确保盲人顺利通过的前提下,我可以扶着盲人去走另外一条路,我也可以直接踢开小石子,方法多的是。” “你听懂了吗,薛绵?” 薛绵懂了,重生的她,对秦之柔有影响,但极小。 可尽管概率极小,系统要保秦之柔,就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于是给了她打脸任务。 像它所说的那样,即便薛绵不做任务,它方法也多的是。 并且系统讲的很明白,秦之柔的崛起,有概率需要她死,也有概率不需要她死。 这样听下来,是不是觉得系统对她很仁慈,众多方法中,选了一条能给她生路的方法。 多轻松呀,跟着系统的打脸任务走就行了。 可她跟着系统的打脸任务走,就真的不会死吗? 此时,薛绵发自内心的感谢系统前期对她的不闻不问。 她差一点就动摇了,系统的话,简直就像是给了她一条避开死亡的安全捷径。 但冷静下来,不管系统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之前她遇到那么多状况,系统有给过她一次切实的帮助吗?哪怕一次。 如果后面依然进入了需要她死亡的路线,系统还会记得帮她避开死亡结局吗? 那时,一路听着系统指挥成长的她,要怎么跟有系统保护的秦之柔反抗? 说得再难听一点,系统明显不把她放在眼里,可用眼盲形容秦之柔,也没见得它对秦之柔就有多高看一眼。 薛绵甚至怀疑,如果有必要,系统连秦之柔都可以舍弃。 她实在无法把自己的性命,寄托给一个明显不在意她的东西。 “我懂了,既然这样——”薛绵眼睛半合,盖住深思,她决定假意顺从,不让系统起戒备。 “薛绵,我知道你上辈子所有的事,”系统的机械音冷冷响起,“你的小心思最好收起来。” “虽然知道你天真愚蠢,但我再发一次善心,气运这个词,你能理解吧?” 薛绵心一惊,难道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它也能操纵吗? 她没有接话。 “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如果你不配合,将会迎来比原定命运更悲惨的结局。” “你应该已经体会到了,这个月你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但与你的主观意志无关,不仅打脸进度依旧在增加,并且气运变得极其低微,好像倒霉的总是你。” “这就是你妄图反抗,气运给出的答案。” “如果你执意要继续下去,哪怕你最后闭门不出想远离死亡,也可能被变态杀人魔找上,饱受折磨后分尸而亡。” “气运是站在秦之柔这边,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她注定是女主。” “薛绵,言尽于此,我真的很忙,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费更多功夫,”它最后落下结语,“乖乖配合秦之柔。” 房间内的空气无比沉闷,薛绵突然生出了一种无法反抗的窒息感。 系统迟迟听不见薛绵的回答,但它知道,它的目的已经达到。 “那么再见了,小石子薛绵。” 第64章 苦柿子的味道 薛绵躺在床上,宛如没有灵魂的尸体,眼神空洞。 她说,今天绝对没有人可以破坏她的好心情。 原来破坏她心情的,并不是方思雅、向小鱼这样的人类,而是她不可能触及的存在。 她不知道系统到底是什么。 可她知道,它能无端端出现在人类的脑海,准确找到重生的不安定因素,它能窥探并顺应气运,并对人类如同虫子般看不起。 对薛绵来说的生死大事,在它眼里并不值得上心。 自己重生大概是它的手笔,但不是它想要的结果。 尽管它无法随心所欲,有一定的规则制约,但对薛绵来说,仍然是类似神一样的存在。 可这样的神一心要为有气运加身的秦之柔保驾护航,渺小的她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筹码。 未知令人恐惧。 像是在云端飘浮了一整日的心,终于回归现实。 这个月她确实是倒霉的,未来还会更倒霉吗? 要不要真的接受系统的计划? 薛绵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紧绷唇角,偷偷抹眼泪。 她不想啊,她不想被打脸,她也想去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明明历尽千辛万苦,从那个院子里走出来,还考上了临南大学,是她还不够努力吗? 包裹着薛绵身体的被子和她一起轻轻颤抖。 被子里渐渐缺氧,薛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美感,涕泗横流。 她一把掀开被子。 还来不及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就发现凌逸尘再次熟练地蹲在她床边,只不过换了一身银白色的睡衣。 “干、干嘛啊,”薛绵抽抽搭搭冒着哭腔,脸上还有些被被子捂出来的红,“知不知道,什么、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和秦之柔有关的人。 “你、你快走,不然我喊富叔了。” 凌逸尘偏头,对上她蓄满泪水的眼睛:“为什么喊他?” 这是重点吗?她前面那些话,他都选择性不听吗? 凌逸尘指尖轻挑,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薛绵,眼神里是赤裸裸地嫌弃:“擦擦,又脏又丑。” 薛绵绷不住了,她破防了。 她躲在被子里哭,都要被人人身攻击吗? “哇呜呜——”薛绵一边擦一边放声大哭,“我脏还是丑,关你什么事,是吃你家……”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她今天还真吃得是凌逸尘家的大米。 一瞬间,薛绵哭得更加稀里哗啦,这就是寄人篱下的苦,她一定要辞职!远离这些人!!! 凌逸尘看她眼泪流得更凶,很是疑惑,她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眼泪,他就没有哭过。 感受到脸上有一股大力,薛绵脸痛得皱在一起,凌逸尘,你擦眼泪这么大力吗?还是想借擦眼泪刮下她一层皮? 薛绵往后仰头,避开他拿纸巾的手,还泄愤似的,给他手背“啪啪”来了两爪子。 反正都要辞职了,她得挺起腰板做人做事! 凌逸尘白皙的手背倏然变红,像是在肌肤上晕染开来的红胭脂。 薛绵怔愣:你一个大男人皮肤这么脆弱的吗? 她的气焰瞬间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薛绵直接用手指蹭掉眼泪,嗓音还有些娇娇软软:“你……不管怎么说,是你闯进女生房间不对。” 话音刚落,凌逸尘就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小小的,细细的,手感很好。 他甚至有种笃定,自己一手便能抓住她两只手腕,而她无法挣脱开。 薛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尝试抽回手腕,然而分毫不能撼动。 好吧,她不做无用功了,决定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问出口:“我说,你是不是有肌肤饥渴症?” 凌逸尘定定看着她,并不言语,只是手指慢慢摩挲她的肌肤。 “不是吗?那狂躁症?精神分裂?”仗着以后不用拿他工资了,薛绵把脑海里匮乏的病名都过了一遍。 “等等,我再去度娘上搜搜看,还有什么。”薛绵侧身,另一只手去拿旁边的手机。 旁边的床垫却霍然一沉。 薛绵立刻回身,她与凌逸尘的鼻尖离得极近,精致如瓷的脸在瞳孔中骤然放大,他的另一只手掌按住了她刚碰到手机的指尖。 窗外雨声渐小,慢慢寂静下来的夜,薛绵的心却扑通扑通地直跳。 凌逸尘的眼眸里依然看不出情绪,他和在厨房时一样,慢慢低头,一点一点凑近了薛绵的脖颈。 薛绵心底有些慌乱,明明在富叔说那些无稽之谈之前,她根本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跑偏了的想法。 然而下一刻,粉色的暧昧泡泡就被凌逸尘淡然戳破。 “有味道。” 他仔细嗅着薛绵脖颈的气息,像是医生一样,作出了准确的诊断。 薛绵惊愕:什么味道?她身上有什么味道? 难道是做完饭的油烟味?她好好一女大学生,也很爱干净,会有什么味道? 凌逸尘的呼吸环绕在她颈部,薛绵很不适,想伸手推开他,但连一根手指都挣脱不了。 于是她只能动口:“你别瞎说,我能有什么味道,诽谤要坐牢的。” 这股味道他非常非常熟悉,曾经挤占了他许多年的记忆,而后再也不见。 凌逸尘语气无比平静,眼睛里是薛绵挣扎间颈上跳动的青筋,也不管说出来,薛绵会不会信:“伤心的味道。” 她在厨房洗碗时,也有片刻这样的味道传来,像是苦柿子,涩涩的,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现在的悲伤,却经久不散。 薛绵愣住,她忘了挣扎,心底的难过与丧气又卷土重来。 本来她自己消化,哭一哭就好了。 他为什么要点明呢? 眼泪又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但这次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阖上眼睛,遮住黯淡的眸光。 下一瞬,她被凌逸尘一拉一旋,黑暗中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和他位置调了个个, 变成凌逸尘在后面,自己在前面,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炙热的胸膛。 薛绵顿时觉得这个姿势不妥,想要起身。 凌逸尘长臂一拢,如钢铁般焊在她胸前,连同她刚刚举起的手臂也压住,薛绵只能两只爪子搭在他的小臂上。 无助,迷茫,弱小,但可爱。 她不知道凌逸尘要做什么,想要回头看看他。 却感受到头顶被轻柔地抚慰,顺着发丝,力度十分温柔舒适,简直不像是凌逸尘的动作。 薛绵的指尖微微蜷缩。 他是在安慰她吗? 第65章 想好怎么威胁我了吗? 凌逸尘手指纤细修长,轻轻穿过她的发丝间,掌心温温热热,像是哄睡般不厌其烦地安抚她一遍又一遍。 薛绵难受的心情,竟然渐渐平和下来。 她想,拥抱和抚摸,或许真的有什么魔力吧。 她有些贪恋这份,没有带给她任何压力的温暖。 “凌逸尘,”薛绵声音很低,尾音也拖得有些长,显然有些困顿,“你为什么留下我?” 他的手停下,下颌抵在薛绵的发旋,好奇蹭蹭,感觉有些痒,同时手臂紧了紧,似乎要把薛绵嵌在身前,放缓了语调:“死掉就不好了。” “是吗?谢谢你啊好心人……”薛绵嗓音有些含糊,背后的人,体温合适,声音也偏柔和,她哭累后,睡意渐渐袭来。 可她的大脑还在倔强运转,不肯安眠。 细细想来,她和凌逸尘已经不止一次陷入这样半暧昧半隐秘的情景下。 可她从一次开始,就没有产生过男女间会脸红心跳的害羞与难为情。 究其原因,应该是他从来没有向她释放过这方面的信号。 凌逸尘的眼里,从来没有类似对她表白的人,那种或者火热,或者小心翼翼,但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哪怕现在他们这样像情侣一般共处一室,身体隔着睡衣紧贴,情况也大相径庭。 要薛绵形容,凌逸尘抱着自己,就像是他抱着一个造型合适,手感不错的抱枕,可谁会对抱枕产生男女之情呢? 因富叔的话而产生躁动的薛绵,终于放下有些微微担忧的心。 不是喜欢,就好。 不是喜欢的话,她就可以—— “凌逸尘,我留下来,和你……”做朋友吧。 后面几个字薛绵轻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眼皮已经完全闭合,头慢慢一歪,枕在凌逸尘的臂弯里,酣然入梦。 真好,听完系统的那些话,她不是一个人待着。 凌逸尘不用低头,也知道她睡着了。 明明薛绵放在他小臂上的手没有用任何力,根本算不上禁锢,可他的手臂却难以放开。 他皱眉往怀中瞧去,薛绵脸上还有着泪痕,眼睛四周还有些红,贴在他银白色衣袖上沉沉睡去,看上去可怜得紧。 他另一只手,弯曲着指节,忍不住戳戳她的脸颊。 很软。 养一只娇弱的小猫,确实很麻烦,但也很新奇。 他的手从戳改为揉,又改成捏,对她的脸颊玩得不亦乐乎。 薛绵在睡梦中也蹙起眉头,不安地扭了扭脑袋,直接埋进他的臂弯,这才止了他玩闹的心。 凌逸尘托着她的头,极其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将薛绵缓慢轻柔地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往外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再次坐在床边,凌逸尘连着被子一起压住,侧身凝视薛绵,她身上的苦柿子味已经很淡了,但没有完全消退。 凌逸尘不知忆起了什么,平静的眸中出现了几分波动,很快又像是涟漪消散,再次沉寂下来。 他身形灵巧地上了床,躺在薛绵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薛绵睡颜,比睁眼时少了几分灵动,但乖巧安静的她也很可爱。 她应该不会因为寂寞死掉吧? 指尖再次抚上薛绵脖颈。 哦,还活着。 凌逸尘收回手,躺在薛绵的被子上,慢慢闭上眼。 而薛绵本来睡得好好的,梦中突然来了只大黑猫,用尾巴不断挠她脸,她的手像是有千斤重,打又打不了,干脆扭头一跑,以为逃掉了。 结果她躲进森林后,森林的动物们正在开运动会,非让她参加拔河比赛。 薛绵攥着绳子,使劲扯啊扯,绳子纹丝不动,抬头一看,对面的大黑猫一爪按住绳子,另一爪正在无聊地打哈欠。 瞬间激起薛绵的胜负心,她在梦里和大黑猫斗智斗勇,鸡飞狗跳。 直到她听见手机闹铃响起。 薛绵迷迷糊糊伸手,寻声摸手机。 却发现声源好像从左边飞到了右边。 她疑惑睁眼,立刻清醒。 男人修长的手指虚握着她浅绿色的手机,停在半空中,莹白的指尖正在用力。 “不准捏!” 薛绵一骨碌爬起,抓住凌逸尘的手,企图救下自己刚买的手机。 这要是被捏坏了,还得花时间让他赔! 凌逸尘没被手机铃声吵得心烦,倒是被薛绵这一嗓子吼到睁眼。 他眉头紧锁,不快地眯起眼,视线锁定薛绵,明晃晃的意思:你在吼什么。 薛绵害怕了一秒,又挺胸抬头:“我允许你在我床上睡了吗?” 紧接着继续解救手机,然而她拼死拼活,就是从凌逸尘的手里扣不出来。 薛绵汗急,她第一节就有课,哪儿有时间跟他磨磨唧唧? 算了,大女子能屈能伸。 薛·忍气吞声·绵:“我承认,我刚刚声音大了点。” 片刻后,手机顺利落入薛绵掌心。 她拿稳手机,被子一掀,直接盖住凌逸尘刚醒来也毫无瑕疵的精致脸容,再把自己的枕头横在被子上。 拿枕头当砧板,以手做菜刀,她砍砍砍剁剁剁,还敢用手机威胁她是吧! 隔着被子枕头,凌逸尘感受到薛绵软绵绵的力度,很是不能理解,她大清早在做什么?按摩吗? 薛绵发泄完了,翻过凌逸尘的身躯,穿起拖鞋打开房门,准备去洗手间。 又退回一步,探出个头,对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雕塑开口:“你快点起床离开,要是在我洗漱完回来后,你还没动——” “哼哼哼,”薛绵学着电视剧里的反派笑,她好像还真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反正,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 凌逸尘手指一推,移开枕头被子,翻个身,背对窗外的天光,整个人像是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缓慢闭上眼,他现在还是很困,至于薛绵的威胁。 哦,这就是他的回应。 等薛绵洗漱完,发现凌逸尘还在她的床上睡觉时,她要炸了。 他在房间里,她要怎么换衣服啊? 气冲冲走过去,她拉起凌逸尘的手腕往床下拽:“凌逸尘,你要睡,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她保证自己已经使出吃奶的劲,但凌逸尘连一个身位都没有移动。 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减弱,凌逸尘仍然闭着眼,嘴角轻勾,几不可察。 他手腕一翻,瞬间转守为攻。 薛绵被她一拉,毫无防备地倒在他身上,慌忙间对上他睁开的双眼,里面是漾开的点点笑意。 “如果我不呢?” 他摩挲着薛绵的手腕,感受她跳动的脉搏,声音如环佩叩击,干净清越。 “你想好怎么威胁我了吗?” 第66章 四人组队 薛绵第一次见,凌逸尘像个正常人一样笑。 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刺激,便散发出简单的笑意。 眼前的人摇摇她的手腕:“想不出来吗?”声音里透着股愉悦慵懒。 薛绵定了定心神,不为他的笑容迷惑。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这份兼职不行就换一份,而且喵喵那边也有进账,缺钱的紧迫感骤然下降。 所以弄清楚凌逸尘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后,薛绵也对他的认知也发生了些变化。 之前是需要小心对待的任性雇主,现在依旧任性,但更加接近的说法是—— 我那貌美且有病的姐妹。 而他最大的病,就是没有分寸感和边界感。 之所以不是兄弟—— 一般男生会这么毫无芥蒂在女生的房间过夜,且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薛绵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脸颊两侧,往中间挤,形成娇娇的嘟嘟嘴,瞬间让凌逸尘从高不可攀的冷淡男神,变成卖萌的邻家弟弟。 “就算你开除我,我也要做一大桌子你讨厌吃的东西,你越讨厌吃什么,我越做什么,你不吃,我就这样往你嘴里塞。” 凌逸尘毫不反抗薛绵的胡闹,浅色的唇瓣都显得红润了一些,她盯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薛绵:“就这样?” “本来是这样,但我又想了想,还是好好沟通。” “我第一节就有课,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换衣服?我走了后,你随便睡,我也管不着。”说完薛绵还又捏了两下,肌肤弹性可真好。 凌逸尘扶着薛绵的腰坐起来,又握住薛绵捣乱的手放在身侧,脸颊上留下明显的指印。 薛绵真没用大力,只是他肌肤太白,红痕就格外显眼。 凌逸尘并不知道脸上的痕迹,转而用手狠狠揉了揉薛绵的头,才起身离开。 她都走了,他为什么还要睡这里? 薛绵摸摸乱成鸡窝状的头发,所以好好说,他还是不高兴了? 不过,管他呢,能顺利送走这尊大佛就行。 薛绵紧赶慢赶,不仅没有迟到,还提前了近二十分钟到了教室。 她买了给江雪的追剧零食大礼包,感谢她之前帮自己带教科书。 她以后下了课,还是先回宿舍准备接下来要用的课本,再去凌逸尘那里,一直麻烦别人也不太好。 突然二班和三班的班委都站上了讲台。 这节课是薛绵他们二班和三班一起上。 二班班委清清嗓子:“同学们,校级活动全英文辩论赛要开始了,咱们外语系是有硬性规定,每班都要出一个四人队,有意向的同学,今天中午前来我这里报名,线上私发也行,先到先得啊。” 三班的班委,是一个长发妹子,她积极附和:“对对对,我蹭一下二班的通知,就当咱们三班也开过会了,还有,能进入校级的半决赛就有综测分2分,最后能代表学校出战的话,是4分。” 临南大学为了学生全面发展,避免死读书,除了专业分有要求外,还有综合素质测评学分,简称综测分,综测分不够,也无法拿到毕业证。 三班班委又补充道:“我查了下去年代表学院出战的,系上是拨了4000元当奖金,今年还不确定是多少,但肯定有,大家报名不踊跃,我就只能随机抓壮丁了哦。” 薛绵隐隐雀跃,她真的想参加,一来是想试试自己的词汇量和口语水平,二来也是弥补上辈子没有参加过辩论赛的遗憾,而且还有奖金,万一她就冲出重围了呢。 薛绵向江雪瞟眼色询问,她想,要是一个宿舍一起,配合默契什么的,应该会好一些。 江雪摇头:“我追的姐姐有两部新剧要上了,恐怕时间不够。” 薛绵又问了问另两位,一个说打到半决赛才有综测,而且是全校比拼,投入大但收获几率小,划不来;一个说她英语基础一般,要认真准备四级,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分心。 纠结再三,薛绵还是单独报了名,不知道班里还会有谁上,不要太难相处就行。 等到下课,班委就在群里通知了结果。 一共有六位同学报名,班委按照报名时间排序,薛绵是第二位,第一位和第三位的名字,薛绵不太熟,但是第四位,大名鼎鼎方思雅。 就比第五位早了一分钟报名。 薛绵心里已经开始哐哐撞大墙,这是什么逆天运气。 虽然她之前祈祷时,就感觉可能不太顺利,但还是抱了一丝侥幸。 紧接着班委将他们拉了一个群。 班委:感谢四位愿意代表咱们二班出战,今晚7点在系主任办公室的隔壁进行抽签,决定辩题和对手,大家都要准时到,然后我们开始第一次辩题讨论。 下面是薛绵四人,整齐统一的“收到”。 她的心沉甸甸的,早知道今天还要合作,她昨天会不会就不和方思雅针锋相对了呢? 想了想,好像也不会。 现在纠结也没用,希望方思雅不要因为和她的私人纠纷,让整个队伍垮掉。 薛绵幽幽叹口气,先回了宿舍。 她整理书桌时,才悄咪咪把何有枝给的照片翻出来。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件麻烦事等着她做。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什么时候她才能愉快的享受大学生活? 门口响起敲门声。 薛绵赶紧把照片反扣起来,才去开门。 “薛绵,我来是想问问,你今晚一直都有空吗?”门外方思雅笑得很亲切,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吗?”薛绵没有正面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抽完签之后不是要讨论嘛,大家有空的时间多一点,我们就可以讨论久一点,如果有其他事忙的话,就提前结束。” 江雪正好从厕所里出来:“哇哦,没想到思雅你这么上心这件事情。” 方思雅像是不好意思一笑:“为班级争光嘛。” 薛绵静静看着方思雅,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不忙,我是有空的。” “那好,薛绵我们晚上见,我再去问问其他两个人。” 江雪对薛绵与方思雅之间的龌龊一概不知,再次打开平板看剧,嚼着牛肉干津津有味:“感觉这人还不错呀,对了,薛绵,这个牛肉干的链接给我一份呗,感觉味道挺好。” 薛绵也不多说其他的,将链接发给江雪,希望方思雅真如她表面表现的一样,大家能往一块儿使劲是最好的。 第67章 抽签 薛绵将照片放进抽屉后,骑着粉白色的爱车往菜市场赶。 她买好中午晚上的菜,思考着要怎么和富叔开口说,最近她晚上都没法来做饭的事情。 结果富叔看见她提的分量,就先问了:“薛绵,今晚你是不是来不了啊?” “嗯,我要参加学校的一个辩论赛,”薛绵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心想着扣她工资她也能接受,“不只是今晚,可能接下来几天的晚上,都来不了。” 富叔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这才像是大学生的生活嘛,哪能老是围着兼职转呢。” 他笑眯眯地看着薛绵,很是为她高兴。 “不瞒你说,今天早上少爷心情很好,都多吃了半块全麦面包,”富叔帮薛绵提着菜走进厨房,“这都是多亏了你啊,薛绵,你好好干,我看啥时候能提一嘴涨薪。” 薛绵手里的洋葱掉到水槽,她惊讶发问:“啊?还涨薪?别别别,真不用。” 不说她一个大学生做饭,日薪一百五就远高于市价,太晚了还免费让她住这里,就说接下来几天晚上只能让凌逸尘吃剩饭,她这涨工资的钱,没法拿得心安理得。 “我可是认真提议,你不知道你来了之后,少爷明显心情好多了,居然感觉在笑。” 顿时,薛绵脑海里冒出一段她在多本小说里看过的文字: 管家说,少爷已经十年没这样笑过了。 …… 薛绵赶紧摇摇头,富叔啊,你就别在给凌逸尘安排霸总剧本了。 和富叔说完后,薛绵又来到凌逸尘面前:“我这几天晚上都不来做饭,你,可以吧?” 凌逸尘躺在沙发上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看萌宠杂志,声线冷冷淡淡:“多久?” “我也不确定,但辩论赛结束了,我肯定来给你做新鲜的饭菜。” 凌逸尘没有过多言语,仅仅应了一声,似乎不在意:“嗯。” 薛绵松了一口气,他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看来心情是真不错。 下午薛绵又急匆匆赶往学校,上课之余正在对照喵喵文具店兼职表认真勾画,她得把晚上空出来讨论辩题,看看有谁方便和她换班。 虽然为了参加辩论赛也牵扯出了一些麻烦事,但和她操心向小鱼的问题,天差地别。 她是在享受,哪怕忙碌,她也是一种享受的态度。 晚上七点。 薛绵他们四人和班委准时来到抽签现场。 班委很自来熟地开口:“薛绵,待会儿需要一个人代表班级上台抽签,你去呗。” 第一个报名的是男生,叫关谦,长得五大三粗,他也很赞同:“对呀,你这么漂亮,上去多给咱们班级挣面儿啊。” 方思雅和另一个女生于茉,一听表情就不好了,这是当面说她们没薛绵好看呗。 薛绵心中一紧,大哥,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你真是太客套了,关同学,”薛绵赶紧找补,接下来要四人合作,最好别有不愉快,“不能因为班委点我,你就顺着拍马屁夸啊。” 然后她赶紧给班委一个眼神。 班委自己也是个人精,听见关谦说话时,就知道坏了,他很配合薛绵:“就是,我随机点了一个名,你就暴露了吧,真要不得。” 关谦还想说什么,被于茉打断,她脸上在笑,话却没有那么平和:“那不如薛绵你来出出主意,谁代表班级上前抽签比较好呀?” 有些咄咄逼人之势。 薛绵再次望上班委,他移开视线,女生之间的事,他还是别参与过头。 薛绵只能笑笑,行吧,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 “肯定不能是我呀,我手气不太好,像抽签这种事,肯定要选个幸运儿,”她语气里没有半分不快,大大方方,“关谦就很合适,他可是第一个报到名的人,方思雅也很厉害,一分钟之差拿到名额,运气多好。” “当然,我个人觉得你挺合适,我看了朋友圈,你和男朋友才官宣不久,郎才女貌多幸福,大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运气肯定不差。” 薛绵微笑: “之后还要麻烦大家,让我蹭蹭好运。” 于茉想到刚谈的男朋友,表情柔和下来,对薛绵没那么不爽了。 然后她又剜了关谦一眼:“知道你们男的喜欢看美的,但也别太明目张胆,破坏我们女孩子和谐。” 关谦再傻也知道是自己没说对话,只能尴尬傻笑。 眼见着这事就要翻过篇了,方思雅突然出声:“薛绵真不亏会端水啊,所以说来说去,到底让谁上呢?” 班委多看了方思雅几眼,她到底想干嘛,憋的一口小气还没撒够? 他出声喊停:“那这样,我来拍个板,让关谦上,他第一个报名的,他去,也是为我们班讨个第一的好彩头。” 方思雅这才收了声。 薛绵面上不显露任何负面情绪,看来她还是防着点方思雅,万一她要搞事呢? 很快台上组织的人,叫着大一二班上去抽签。 关谦有些紧张,希望能抽支好签,辩题好坏他就不要求了,只要千万别抽到大二,毕竟一轮游说出去也不好听。 他手伸进纸箱,探了两三秒,终于取出一张纸条。 缓缓打开,上面写着辩题:生养子女以防老是否是过时的生育观。 下面两个小字:反方。 关谦问了旁边登记的学姐一句:“学姐,请问我们这个辩题的正方有人抽到了吗?” 学姐摇摇头:“还没有,你要是想知道,也可以等等,看他们继续抽。” 关谦把消息带回来,班委想了想开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还是先等等,看看对手是谁。” 忽然门口一阵哄闹。 “那是谁呀?好漂亮。” “秦女神不知道?我们的学姐,大二二班的秦之柔,没想到她竟然会亲自来抽签,我们可算是有眼福了,好多人想见,都还没地方偶遇呢。” 秦之柔熟悉的面庞进入薛绵的眼帘,她脸上依然挂着淡淡浅笑,对谁都如沐春风。 台上的一个工作人员下来:“你要是忙可以不用挤时间的,我帮你抽也是一样。” 她笑笑,语气温柔:“不好,你毕竟是工作人员,万一被人诟病,而且班里都说了,这件事情由我带队,我身为队长怎么能不来呢?” 工作人员无奈,也跟着笑笑:“行吧,你上来。” 其他人自动为秦之柔让了道,没有任何人质疑,是否轮到秦之柔的班级抽签。 感觉她来了,就该她抽,如同封建时代的老百姓看贵族出行,有一种天生就应该优待她的气场。 薛绵想起他们辩题的正方还没人抽到, 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会第一场就对上秦之柔吧? 第68章 能把他叉出去吗? 薛绵凝神屏气,静静注视秦之柔。 她缓步上台,来到纸箱面前。 关谦随着乌泱泱的人群一起围到台下:“我去看看抽的啥啊。”说是这样说,但眼睛黏在秦之柔身上。 薛绵特意瞧了眼方思雅和于茉的表情,只有羡慕和感叹,跟关谦夸自己时状态完全不一样。 “我去!”关谦发出一声国粹,赶紧跑过来,“居然是我们的辩题!” 他脸上没有可能一轮游的忧伤,喜悦明显多过担心:“不知道秦学姐会是几辩,要是能刚好坐她对面,该多好啊。” 班委得知结果后,开始实行鼓励政策:“对手是大二的也没关系,大家别有压力,能秀出我们二班的风采,就很不错了。” 于茉不高兴地撇撇嘴:“说的好像我们一定会输一样,走走走,讨论去。” 他们陆陆续续离开抽签的地方,前往其他空教室讨论,只有方思雅回头看了一眼。 路上班委还细心地给大家买了矿泉水:“大家专心讨论就好,有什么消息啊,赛程安排呀,我这边会负责收集,然后发到群里。” 关谦头一个发问:“我只知道辩论队是要4个人参加,叫一辩二辩什么的,具体规则你懂吗?” “诶?我以为你这么积极报名,是本身就对这个有兴趣或者有经验呢。” 关谦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潇洒开口:“我这不是怕没人报名,班委你得多尴尬。” 班委:“……你还真讲义气啊。”要不是刚刚见识过关谦说话不过脑,还以为是在讽刺他一点号召力和组织力都没有。 “必须的,我们系就是女生多,男生得支棱起来啊。”他虽然不太会说话,但心眼不坏。 到了空教室,五人随意坐下,于茉点明问题:“怎么讨论呢?”他们确实一个有经验的人都没有。 “我先说下各辨位的职责,”班委打开手机,翻出准备的资料,“首先一辩要念一篇辩词,并回答对方二辩的质询,所以二辩一定要认真听对方一辩的辩词,准备好质询。” “三辩呢,主要是听前两辩的发言,准备好在自由阶段攻击对方漏洞,当然,自由阶段每个辩手都可以发言。” “四辩就是负责最后的总结陈词,把咱们的观点再强调一下,万一观众稀里糊涂看完了,还不清楚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另外,每个阶段的发言都有时间限制,这个暂且放一放,我们先把辨位确定一下。” 方思雅听完就有了计较:“我当一辩可以吗?”这个活好像最轻松,照着念稿子,再一对一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 “那我要当四辩,”于茉感觉这才是团队核心关键,她想 carry全场,“薛绵你三辩没问题吧,感觉你还是挺会说的。” “谢谢夸奖,交给我吧。”薛绵正巧也想当三辩,这个位置发挥空间应该很大。 “啊?这样我不就自动成为二辩了吗?”关谦哭丧个脸,才说了他们男生要支棱起来,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班委轻咳一声:“听说秦学姐好像是二辩的位置。”反正是听说嘛,消息他不保真。 关谦直接上了当,还挺乐呵:“那行啊,到时候我就坐秦学姐正对面。” 班委鼓掌:“好!恭喜我们迈过第一个关卡,接下来看看今天能不能把辩词的稿子讨论出来。” 一瞬间气氛冷了下来,兴致几乎全无。 既然是反方,那么他们的论点就是:生养子女以防老不是过时的生育观。 关谦直接呼天喊地,抱头痛苦:“这怎么可能不是过时的生育观?难道孩子的价值就是赡养父母吗?” 于茉非常赞同,在笔记本上画了好几个圈:“对啊,父母要是为了以后有人养他才生孩子,那这孩子多可怜呀。” 方思雅和薛绵保持沉默,只是理由各不相同。 方思雅盘算着,写出的辩词虽然是她念,但稿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产物,等大家讨论好了,她照着读就行。 而薛绵是找不到理由去说服自己,反方观点是正确的。 她自己就是被抛弃的,难道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却要告诉大家,父母生孩子就是为了自己养老,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弃婴呢? 她的人生经历,实在无法让她认同反方观点,如果她是正方,就会好说很多吧。 关谦和薛绵同时叹了一口气。 班委努力炒热气氛,加油打气:“不要这么悲观嘛,想想咱们国家的传统文化,孝道什么的,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薛绵小脸皱在一起,绞尽脑汁:“比如说,那些不赡养父母的人,会被戳脊梁骨?” “这也是个方向,大家会不认可不养父母的行为,就说明默认了子女需要养父母的观点。”于茉认真分析这条路的可行性。 关谦马上反驳:“那父母对子女不好,也需要养吗?” 于茉斜眼:“……你可真会帮正方想理由,不驳斥我们观点你不舒服是吧。” “这也是帮助我们进步,让辩词更优秀的一种方法嘛。”薛绵立刻缓和气氛,别正事没干,先吵起来了。 “那我假装正方好了,”于茉顺着话说,“你们想理由证明反方观点,我来反驳。” “我不可以当正方吗?”关谦也觉得正方好发挥,“我来怼你们,一定进步更快!” 薛绵和班委:就很无奈。 这样吵吵闹闹快三个小时了,还没有讨论出一篇完整的辩词。 大家神情疲惫劳累,班委用手使劲抹了抹脸,驱赶睡意:“估计都累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之后重点我们就从赡养这方面来说,毕竟我们又不是国外,子女承担养老义务是很普遍常见的。” 薛绵也想不到更好的观点,但真的就从这点出发,和秦之柔比赛吗? 她虽然没有辩论的经验,但总觉得这个理由经不起推敲。 “等等!”班委突然喊住离开的所有人,他看着手机屏幕,面色凝重,“比赛安排出来了,说是根据比赛双方课表都有空的时间段排的。” “我们的时间是本周五下午四点,地点是2号教学楼601教室。” 于茉大惊失色,声音都有些扭曲:“什么?!这么赶?不算周五的话,我们就只有两天讨论时间了!” “完了完了,等着被大二完虐吧。”关谦心态已经接近放弃。 “没办法,对面观点还那么好发挥。”方思雅也没想到时间这么紧张,要是辩词还不早点出来,不就挤占她熟悉稿子的时间嘛。 “我们剩两天,对面也剩两天,不见得他们就能准备多充分,”薛绵语气铿锵有力,想要拉住大家不断下跌的战意,避免精神上先崩溃,“不是说要支棱起来吗?那就支棱起来啊!” 关谦看了薛绵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口:“我就随口喊喊,你咋还当真了呢?” 薛绵:……能把这个关谦叉出去吗?在线等,急。 第69章 自由辩论环节快来吧 忙有忙的好处,比如说察觉到时间的宝贵性。 眨眼之间,已经到周四晚上十一点半。 薛绵躺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 她还在关注班级的辩论群,手指不停输入。 薛绵:确定用这版辩词了吗? 方思雅:别作妖了,都这个点了,你还想压缩我的练习时间吗? 关谦:我觉得还行啊?有问题吗? 方思雅:你是说什么还行?辩词还行,还是我的时间还行? 于茉:先按这版来吧,要是有更好的想法,稿子肯定会变动,但不会大改的。 关谦:干嘛老挑我刺,不能排挤男同学吧。 薛绵:嗯嗯,那就先按这个来。 方思雅:明下午都没课,我们2点集合最后确认一次,ok吗? 于茉:行。 班委:确定了就好,大家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我们所有班委都会去给你们加油的。 关谦:???为什么没人理我? 班委:晚安@关谦。 放下手机,薛绵闭上眼,翻了几下身,始终忧心忡忡,难以入睡。 她再次拿起手机,点开辩词,仔细揣摩。 辩词上总共列举了两大理由,一是国情,和我们国家文化一脉相承,依然被大多数人接受,所以不能说已经过时;二是平等,父母的抚养与子女的赡养应当对等,要求回报并不过分。 乍一听好像还行,细究下来,薛绵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思维已经陷在强行证明反方论点正确的圈子里,她又说不出个哪里不对劲来。 要不试试跳到正方来看? 如果她是正方,肯定会觉得这个观点太过功利,子女存在的意义都被剥夺了。 可难道父母希望子女养老就等于剥夺他的存在意义? 这是不是太过了呢?人希望老有所依,是十分自然且基础的一种诉求,这会是过时吗? 须臾间,薛绵目光炯炯,这个好像比扯什么文化认同和讲究平等更容易接受。 她嘴角弯了弯,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用这个理由支撑论点,能增加些胜利的概率吧?她终于感觉能睡得着了。 明天集合的时候得记得告诉大家。 然而第二天,到了集合的地方,迟迟不见方思雅。 “不好意思,午睡睡过头了,真不好意思。”方思雅带着淡妆,姗姗来迟。 薛绵没说什么。 “知道迟了,还化妆,是有多……”于茉剩下的话被班委打断。 “来了就好,你们还有什么想讨论的,抓紧时间,我先去601核对一下流程,做好位置安排,”班委也很无奈,都要上场了,还这种状态和氛围,“你们记得提前半小时到601签到,就可以了。” 只剩下他们要上场的四个人,薛绵再说了一次昨晚的想法。 “诶?真的不错!”这个新理由深得于茉的心,“之前我们老是站在子女立场去硬找理由,但是想想,如果自己成了父母,自己老去了,子女不管不问,多难受。” 关谦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是人都会老,咱们打感情牌,一定可行,之前的理由就当烟雾弹,是种补充。” “那你们要不要考虑我的感受?还有多久比赛就开了?你想写新稿子,你来负责念吗?”说完方思雅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点,又补了一句,“那个,我新稿子念得磕磕巴巴,也是给咱们班级抹黑,多不好是吧?” 这一点薛绵已经考虑到了:“辩词不用改,我是想,我们可以在自由辩论环节说这个。” “行,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说,我四辩,我兜底,到时候我会把这个点加进总结陈词里。” 方思雅觉得有难度,可于茉觉得就是多几句话的事,更别说这个理由确实挺好的,她全力支持。 三点半,薛绵他们到601签到,坐等比赛开始。 秦之柔他们班的辩手还没有来。 此时,看见许多不认识的人的面孔,薛绵才开始有点紧张,她真的要和秦之柔打比赛了。 方思雅咬着唇,捂住肚子,表情有些痛苦:“我肚子有点痛。” 于茉震惊:“不是吧,你这个时候肚子痛,不是特意说了注意身体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就是一紧张,就容易肚子痛的类型,我去厕所蹲蹲,一定会在4点前回来。” 说完她就小旋风似的冲出教室门。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估计大部分都是冲着秦之柔来的。 距离四点还有十分钟。 秦之柔他们来了。 统一的白色卫衣,上面还印有他们的年级班级,一走进来就显得团结整齐,气势上便高了薛绵他们几个度。 “不愧是秦女神啊,初赛就这么用心。” “对啊,好感一下就上来了,我对这种优秀还认真的女孩,毫无抵抗力。” 薛绵和队友望了一眼,眼神里都是同一句话,早知道我们也商量商量穿啥了,也不至于还没比,就被压了一头。 “回来了回来了,我就说我赶得及吧。”方思雅跑回教室,坐在于茉旁边。 于茉冷笑:“呵,你要是赶不及,我去厕所拖都要把你拖上场。” 台上的主席招手,示意双方辩手上场。 虽然薛绵也不懂,类似主持人的角色为什么要称呼为主席。 路过班委时,班委还冲薛绵做了个加油手势。 比赛流程他已经和他们几个说得清清楚楚,但薛绵还是不由得紧张。 台下人满为患,正常大小的教室里,过道上都是人挤人。 落座一看,关谦不高兴了,对面也是三女一男,但班委不是说二辩吗?秦学姐怎么是四辩? 班委悄悄移开眼神,别看他,他都说了是听说。 各位辩手简单自我介绍后,主席宣布比赛开始:“首先有请,正方一辩发言。” 秦之柔队伍的一辩是个漂亮的小姐姐,但她能成为一辩的理由,并不是因为颜值。 她自信开口,流利的英文配上她甜美的嗓音,台下瞬间寂静。 有些观众英文不是很好,听不太懂,但并不妨碍夸奖:“妈耶,这就是传说中的耳朵怀孕吗?” “好好听,一辩小姐姐唱不唱英文歌呀?想听,付费都行。” 薛绵一边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记录对方核心要点,一边赞叹,这发音太清晰了,不管是连读音还是轻重音,薛绵完全能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是什么。 更牛的是,对方一辩是脱稿背诵,还背得声情并茂。 反观方思雅,对着手机屏幕照本宣科,有些地方还打结,两人的口语差距,不懂行的人也能明白孰优孰劣。 薛绵的笔不曾停下记录,没关系,他们不会一直被压着打的。 自由辩论环节,快来吧! 第70章 唇枪舌剑? 变故发生在二辩质询环节。 先是反方二辩质询正方一辩。 薛绵听见关谦问道:“正方一辩,请问你相信自己会变老吗?” 然后她的手抖了一笔画。 作为队友,她当然知道关谦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可是这种问法,就很奇奇怪怪。 正方一辩小姐姐忍住笑:“我相信呀,我还相信,即便我不相信,我也会变老。” 这两句的英文很简单,台下都听懂了,有人跟着笑,这真的是英文辩论赛吗?像听相声似的搞笑。 关谦涨红了脸,哎呀,这个一辩小姐姐笑起来也蛮好看的。 不行不行,美人计不能上当! 他又问了一个问题:“以后你如果有了孩子,辛辛苦苦养大了他,但他不管你怎么办?” 正方一辩小姐姐眼皮都不眨:“不好意思,反方二辩,我丁克,回答不了你。” 对方油盐不进,关谦几个问题问了,等于没问,整个质询环节相当于废掉。 睡眠默默叹气:算了,本来关谦的战斗力就只有5,发挥正常。 但正方二辩的质询,直接让薛绵眉心紧皱。 正方二辩直击核心:“请问对方辩友,你方观点是认为,父母为了老有所依才生孩子,这种功利心,都剥夺了孩子存在的意义,难道对孩子来说,不是一种伤害吗?” 方思雅为难地看看薛绵,才回答:“还是要具体分析吧。” “具体分析?那对方辩友能具体说出一个例子来吗?” 方思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明白,对方辩友的沉默,我相信这是由她的立场原因造成的不能说,大家也懂,所以我就不追问了,换个问题。” 正方二辩是个编着辫子的女孩,脸上意气风发:“你方观点认为,是人都会老,你们未来也会老,为了避免老去后,子女不管不问,所以赞同这样对自己也有好处的生育观,是吗?” 薛绵脸色越来越暗沉,每多听一句,内心的怒火便高涨一分。 有人透露东西出去了。 他们的辩词没有改,依然是围绕着文化和平等发挥的。 哪怕是关谦问的那两个问题,即便无法和文化关联上,也应该会觉得是走在抚养子女与赡养老人的这条主打平等的路。 然而对方直接绕开了辩词中的烟雾弹,先打他们自由辩论环节才要着重说出的要点。 或许是正方二辩,嗅觉过于敏锐呢?就是能凭关谦两个问题,探究到核心。 那么,描述上也会这么巧吗?几乎和他们的原话一模一样。 好好的一张感情牌,被正方二辩这么一定位,如果之后薛绵再说这个理由,就显得是他们自私自利了。 薛绵神色不愉,既反感队里的内奸,也讨厌坐在对面的正方选手,一点公平竞争的意识都没有吗? 只是她看到对方的表情时,心里开始疑惑。 除了正方二辩,其他三个人,尤其是坐他正对面的三辩男生,一脸不解。 他们也不知道自家二辩为什么问这些吗? 薛绵来不及多想,比赛进度来到她之前期待已久的自由辩论环节。 四人迅速交换眼神,都知道不妙,他们说什么呀? 于茉赶紧在笔记本上写了四个大字符亮给自家队友看:文化平d。 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总得说点什么。 薛绵想象中的双方唇枪舌剑的场景没有发生,甚至可以说是局面一边倒。 正方不断提问进攻,反方一直那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转,连一个问题都提不出。 实在是措手不及,能应付问题就不错了,哪儿有空想出反击的问题呢? 不断祈祷自由辩论环节快点结束。 只有薛绵急得满头大汗,新的理由!新的理由! 必须要想出新的理由,不然一定会输掉! 问题是还有什么理由呢? 她眼神茫然无措,看着前方黑板上书写的辩题:生养子女以防老是否是过时的生育观。 正方二辩再次发问后落座,反方明显气势已颓。 本来应该争分夺秒起身回答问题的自由辩论环节,他们却像上刑一样,每一秒都尤其难熬。 薛绵缓缓起身,像是迟缓的树懒,脑子里不断眩晕闪烁,有些头晕目眩。 可又有一根清明的丝线拉扯她,别放弃。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说吗?在来不及和队友沟通的情况下,就先说出口。 但她已经完全站起了身。 “回答正方二辩刚刚的问题,我方的观点并没有说不在乎子女意愿的意思。” “反倒是我想请教对方辩友,你方认为生养子女以防老是过时的生育观,那么什么是不过时的生育观,比如说干脆不生,直接丁克吗?” 正方一辩小姐姐很是意外,直盯着薛绵瞧,她都以为对面开始摆烂了,结果突然发问,还cue到她之前随意说来应付质询的话。 她起身回答:“那只是我个人观念,并不代表我方整体观点,诚如刚刚我方二辩发言,我们支持的生育观是建立在互相尊重与关爱之下,不是为了个人养老问题。”而后坐下。 薛绵立刻起身,越说越顺畅:“我们的辩题是探讨这是否是过时的生育观,而不是询问,这是否是应该支持的生育观,还请对方辩友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是不过时的生育观。” 这次,对面一辩没有再次回答。 而是秦之柔站起身。 她对着薛绵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 第71章 总结陈词 “反方已经开始扣辩题字眼了吗?”秦之柔语气不急不躁,侃侃而谈,“如果非要扣也不是不行,但我只能说,你问的问题才与辩题无关。” 她知道薛绵的目的,想让他们全去解释什么是不过时的生育观,花的时间越多越好。 这样,她最后轻飘飘一句,你们这些不过时的生育观就能证明辩题的生育观过时了吗? 表述恰当的话,甚至能达成绝杀效果。 秦之柔面上微笑越发温柔,薛绵经验还是太浅了,完全是在给她递刀子啊。 这套逻辑不仅仅适用薛绵,她秦之柔也照样可以利用,谁先谁后而已。 “大家可以看黑板上写着的辩题,该辩题显然是需要我方证明生养子女以防老是过时的生育观,即便证明出不过时的生育观是什么,也是偏题,因为其他生育观过时与否,并不等于本次辩题探讨的生育观过时与否。” “对方辩友连辩题都没有理解透彻,就张口发问,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们今天的逻辑……”后面的话,她故作为难没有说出口。 果然,反方一辩马上用怨怼的眼神扫射薛绵,谴责薛绵在乱发言什么,又被鄙视了。 太搞笑了。 看见这一幕的秦之柔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如果说她高薛绵不知多少个层次,那薛绵的队友,也不知低她多少个层次。 这场初赛简直是被对面送进下一轮。 她估摸着反方时间至少比她们少一分钟,继续开口:“当然也不是不能回答,毕竟我们正方时间还蛮多的。” 之前一直是秦之柔她们花几秒钟提问,薛绵他们要花上更多时间解释或者回答。 这种赤裸裸的对比和调侃,又引来一阵笑声。 看到没?这就是强者的余裕,不愧是秦学姐。 “不管是我们一直强调的尊重与关爱,还是我们一辩个人丁克的想法,都是不过时的生育观。”队友之间的发言,要互相支持,这是奠定胜利的基础。 “还是说,你们认为不过时的生育观有且只能有一种?难道正是生养子女以防老吗?” 说完秦之柔缓缓坐下,她把难题又推了回去。 薛绵完全没想到,她的想法又一次被抢了先,她看向自己的队友,没有一个有起身回应的意思。 薛绵咬咬牙,自己站起来顶着。 “当然不是只能有一种,只是对方辩友之前一直在强调生养子女以防老有多么的不对,但不对和过时显然是两个意思,并不算同义词,也希望对方辩友,能正确理解辩题。” 正方一辩小姐姐不由得对薛绵多看一眼,这学妹真挺有韧性呀,队友都废成这样,明显赢不了,还要努力跳起来咬他们一口。 她再次站起来:“那么请问反方三辩,由于之前没有听到你方释义,请问你方是如何理解过时一词的呢?” 她不介意让优秀的人多几次发言机会,被大家看到。 接下来自由辩论环节里,完全成了薛绵个人一挑四。 她轮番被对方各种指名回答问题,即便没有指名,其他队友也像是不存在一般,只是呆呆看着薛绵站了又坐,坐了又站。 台下窃窃私语。 “有没有觉得反方三辩好可怜呀?她队友都不帮忙。” “对啊,不过她一个大一的,能撑满这几分钟,不至于他们那边没人发言,也算厉害吧?” “屁哦,你没听见她自我介绍叫薛绵吗?就是论坛上的那个,还同情,活该没队友愿意帮,可见人品多一般。” …… 台上主席宣布自由辩论结束。 原本正方稳稳多剩一分钟的发言时间,被薛绵在最后四分钟里力挽狂澜,变成反方时间结束时,正方只多了十秒发言时间,场面不至于太难看。 主席开口:“接下来有请,反方四辩总结陈词。” 于茉撑着桌面站起来,脸上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哆哆嗦嗦。 她不是不想帮薛绵说话。 只是薛绵说那些话的目的,她根本不知道用意是什么,但是看对面那么花时间精力的去回答薛绵的问题,她也知道薛绵应该是做对了。 所以她想,会不会不开口,不给对面送话柄,才是最好的? 然而,如果说前面只是她思维上的跟不上,后面她就连听力都跟不上了。 双方的语速都不自觉地随着情绪高昂而加快,一个接一个发言,没有一秒的喘息,她仅仅是听,都有些费劲。 等到最后计时人员提示反方还剩三十秒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像听天书似的,脑子里没留下一点东西。 但薛绵不仅听了,理解了,还立刻去反驳了。 现在于茉手里总结陈词的稿子,还是老一套,只有文化与平等,她的脑内空空如也。 明明之前讨论的时候,都还有隐隐以她于茉为首的趋势,现在自己却连帮着薛绵敲敲边鼓的能力都没有。 但她此时不能不说话。 于茉毫无底气,捏着稿纸的手微微颤抖,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念着稿子,声音小且唯唯诺诺。 她听见台下传来一声极其明显且长的哈欠声,这是听她念,过于无聊导致精神不济了吗? 被这一声搅乱了心绪,于茉声音卡了壳,嘴嗫嚅了几下,始终没能继续念下去。 她也知道必输无疑。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英文辩论赛呢?就是为了这一刻,站着自取其辱吗? 突然好想逃。 下一瞬,她放在桌面的手被温热感贴住。 于茉微微移动视线,顺着手背看过去,是薛绵。 薛绵没有抬头去看她现在窘迫的表情,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而坚定。 一股奇妙的温暖感,涌上心头。 队友是这种存在吗?她好像没有那么胆战心惊了,就算输了,也有人和她一起面对。 呼出一口气,于茉总算把稿子磕磕绊绊念完。 薛绵收回了手,她能懂这种想逃,但又不能逃,必须面对的感受。 就像那天的项目启动仪式一样,她站在台下等何有枝宣判。 只是那时,没有人愿意握住她的手。 主席看于茉坐好了,再次推进赛程:“感谢反方四辩的发言,最后我们有请正方四辩作出他们的总结陈词。” 第72章 胜负已定 终于到她的环节了吗? 秦之柔站起身,身为正方四辩,天然就有一个优势,她是全场最后一个发言,没有人会再对她的话进行反驳。 “谢谢主席,很高兴今天与对方辩友进行这场辩论赛,下面请允许我代表正方进行总结陈词。” 秦之柔话语无比熟练,其中的自信,仿佛经历过很多次,比于茉更有让人想听下去的欲望。 “再次重申,我方的观点为生养子女以防老是过时的生育观。虽然对方辩友提到了赡养义务,当然,我国从文化上,道德上和法律上是确实有赡养父母这一说法,但是以此作为生育观就有本质不同了。” “然而,对方辩友一直在拒绝承认该生育观本身存在的问题,甚至隐隐有种就算内核有错,也并不代表过时的看法,我方实在不能苟同。” 秦之柔十分清楚,现场各位都是孩子并非父母:“孩子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父母的生活更加圆满,在座的各位,扪心自问,你能接受这个观点吗?”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为了让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幸福,难道不可悲吗?” 说得真是好听。 薛绵听到这句话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遮住了自己嘴角讥讽的笑。 或许是在笑秦之柔,或许是在笑她自己。 总之,没有人察觉到薛绵的异样。 秦之柔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再谈谈客观上的过时。我们明白在以前的日子里,由于生产力的低下,自然灾害的侵袭,养老体系不够完善等,让养老更多的是靠自己,靠孩子,或者说只能是这样,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但在当下,我国社会保障体系逐步完善,必须生养子女才能老有所依的情况不断减少,同时我们的认知水平也在逐步提高,尊重生命这样的观点,也在慢慢深入人心,而将孩子工具化,这怎能不是过时的?” 她环视台下,很好,没有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计时人员提醒,还有最后三十秒。 秦之柔开始总结:“综上,不论是该观点的内在核心,还是其存在时,客观环境因素的变化,都无法说是能让它继续发展壮大下去的沃土,所以我方坚定认为生养子女以防老是过时的生育观,谢谢大家。” 台下的人,折服于秦之柔的条理明晰,理智客观,但又没有脱离人性的关怀,这就是他们的秦女神啊。 不愧是他们的榜样,不愧是他们临南的骄傲! 发自内心的掌声在教室中响起,久久不停。 薛绵也从秦之柔发言完毕的那一刻,得知了结果。 不仅仅是从完全超出她现有水平的发言,还有脑中的系统面板。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2.1%】 但这一次,她没有任何不平,即便她的队伍里没有内鬼,她也赢不了。 薛绵承认,这一次,她输得心服口服。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嗯?怎么还有一条? 她再次在脑海里点击。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2%】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6%】 顾言的打脸进度啊。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比赛结果也不需要讨论多久,显而易见。 主席在台上宣布结果:“首先,我们要评出本场的最佳辩手。” 哦,估计是秦之柔吧。 “恭喜反方三辩,薛绵同学,请上来领取你的奖状。” 薛绵错愕:最佳辩手,怎么会是她?为什么啊? 她一脸懵得上台,拿了最佳辩手奖状,又一脸懵得下来。 不应该啊,难道他们队伍有机会? 主席继续开口:“然后,我们要宣布本场辩论赛获胜方——正方!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恭喜大二2班晋级下一轮!” 这次掌声比薛绵上台领奖时,大得多,震耳欲聋。 这才是众望所归的结局。 接下来的欢呼雀跃都和薛绵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该离场了。 薛绵举起手中薄薄的一张奖状,透过太阳光看去,有些刺眼。 她明白了,原来这个是安慰奖。 “柔柔姐,恭喜你!” 熟悉的声线,拔除了在面对薛绵时,会冷不丁冒出的刺,柔软的过分。 薛绵侧过头。 顾言捧着一束鲜花,理所当然占据了秦之柔身侧的位置。 那束花,被酒红色丝带系住,白的、黄的、粉的,还有装饰的绿叶,挤成一团,但又和谐相处,煞是好看。 秦之柔很是苦恼似的,叹了一口气:“小言,你太夸张了,只是初赛而已,又不是决赛。” “真是决赛,我才不会送这么小一束,”他递给秦之柔,丹凤眼里清澈真诚,“柔柔姐,你收下好不好,里面有你最喜欢的铃兰。” 这时秦之柔才收下,细细看了一眼。 “还真是,让你费心了,”她又注意到铃兰的两侧,“这是月桂?你啊,这个时候就送我桂冠,是不是太早了。” “这有什么早不早的,冠军一定是柔柔姐的,到时候像今天一样,把对面打得稀巴烂。”话里话外,与有荣焉。 其他人将他们两人围在中间,说着讨巧话,仿佛冠军已经内定。 连从窗户里透进的光线,都在为这对俊男美女划分出和其他人之间的界限。 “薛绵?薛绵?别发呆了,走,说好结束了,请你们四个吃饭,你还在看什么呢?”班委看见她迟迟不跟上,又回来喊她。 薛绵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羡慕。” 班委安慰道:“没事,我们才大一,明年还有机会,下次一定会更好。” “是啊,下次,下次。”她心不在焉喃喃自语。 只是这次的辩论赛,别人都还在往前走,有无限可能,而她开始即结束。 薛绵和班委头也不回地走出601,背后还传来拉响小礼炮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人群的欢呼,热闹且快乐。 和薛绵身边紧绷沉重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直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彻底打破队伍表面上的平和。 第73章 你们敢查手机吗? 薛绵做梦也没想到,女生互扯头花的场景,会猝不及防发生在自己眼前。 班委和关谦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突然之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只有被打的方思雅捂着脸,迅速抬手反击,朝于茉的脸颊挥去。 一击,没中。 反倒是于茉后退后,大腿一伸,五厘米的高跟鞋,直接踹在方思雅的左膝盖,力道又狠又准,就算没破皮流血,至少也会青紫好几天。 于茉是真冲着展示自己的风采,才来参加辩论赛的,甚至去街上花了大价钱买了整套行头,还特意拜托室友帮她画了个有气势点的妆容,结果呢? 她真是准备越多,脸就被对面打得越惨。 “呸!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怎么配待在我们2班的?!” 于茉骂得难听,方思雅蹲在地上,神情痛苦,抱着自己的膝盖呲牙咧嘴。 大多数能考上临南大学的,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些傲气。结果因为自己人,不仅输了,还输得那么不体面,于茉想想还是气不过,又抬脚。 班委赶紧拦下,挡在于茉面前,彻底遮住身后的方思雅。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动手动脚多不好啊。”班委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于茉是因为方思雅在自由辩论环节,一次言都没有发过,生气了。 “我知道,今天这场比赛,大家都输得很难受,方思雅肯定也不想的嘛,但奈何对手太强了。”班委继续劝。 “她不想?”于茉声音骤然拔高,“你问问这个狗东西,她是不是巴不得我们输!” 她扒拉着班委拦住她的手臂,拼命瞪向方思雅:“对面给了你什么好处,开赛前才想出的内容,都要赶着上,去给对面泄题,你是对面养的狗吗?这么听话!” 班委听完有些懵,什么泄题? 薛绵看着地上狼狈的方思雅,扶都懒得扶,她既没有冲上去一起打,也没在旁边鼓掌喝彩“打得好”,就已经很有素质了。 “凭什么你认定就是我泄题?”方思雅慢慢缓过劲来,依旧蹲着,但嚣张气焰一点不减,“你有证据吗?小心我告你!” “哦?你不反驳有人泄题啊?”薛绵当了三辩后,用中文怼人,好像更顺畅了。 方思雅明显心虚了一下,又强撑:“哪儿有那么巧合,我看于茉先打人,不就是想倒打一耙,她肯定才是那个泄题的!” “我***老娘tm今天不撕烂你的嘴,你看我姓不姓于!”真是要被气疯了,她本就是不怎么能忍的性子,这种烂人,就该尝尝社会的毒打。 关谦也没有拦着于茉的想法,他是输得憋屈,但这份憋屈更多是来自队友的反水,堂堂正正的输,他反而不会心里有疙瘩。 “你来呀,你今天要是还动手,我马上报警!”方思雅一脸优势在我,顶着又红又肿的脸颊,艰难地扶着楼梯间的墙壁站起来。 她身上这些伤痕可不是白挨的,到时候都是于茉动手的证据。 “等等!等等!”班委又开始无奈地苍蝇搓脸,大脑真的理不清,泄题他都还没想明白,怎么就扯到报警这么严重了? “先和我讲讲怎么回事,行不行?我跟个局外人似的,听都听不懂。” 方思雅听班委这么说,更觉得是向着自己的,底气更足:“就是,于茉你又动手又污蔑,你有证据吗?” 这次是薛绵拦下了于茉,给她一个缓一下的眼神,然后她向班委说:“这样吧,她们两个矛盾都闹到这种程度了,我来讲讲怎么回事,应该更客观。” 方思雅皱眉,她其实并不放心让薛绵讲,但班委都同意了,她说不出薛绵也和自己不对付的事。 这不就显得好像她跟谁都有矛盾似的吗? 薛绵没有有失偏颇,将班委离开后的事,尤其是他们讨论感情牌时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啊?这怎么跟正方二辩的质询好像啊?” “什么我们跟他们像?明明是他们抄我们的!”关谦马上开口反驳。 “抱歉抱歉,先入为主了,”班委马上安抚,“不过,你们怎么确定泄题的就是方思雅呢?” “还能有谁?签完到后,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就方思雅不见踪影!”于茉更来气了,又想往方思雅脸上冲,“不是她能是谁!” 关于这一点,躲在班委身后的方思雅,早就想好了:“凭什么啊?我肚子疼还不能蹲个厕所吗?再说,你们三个在一起算什么理由,不能用手机发消息吗?” “反正我有底气,让班委检查我的手机,你们敢吗?” 薛绵根本不理这茬,她既然敢提出来,就说明手机上已经处理好了。 于茉却被一激,马上要把手机递给班委,正中方思雅下怀。 她继续开口:“还有于茉,我告诉你,要是没检查出什么来,我就向学校反应,你殴打同学,等着被记过吧。” 接着她话锋一转:“除非,你现在就给我道歉,并发朋友圈,不准屏蔽班里任何人。” “另外,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等,我也不为难你,给一万吧。”方思雅说得轻巧,已经胜券在握。 薛绵再次拦住想发飙的于茉,她从上次喊方思雅还钱,就明白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然可以啊,就算有人事先删除聊天记录也没关系,”薛绵一脸支持查手机的单纯表情,语气天真,“我在喵喵文具店兼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的大神,人家可是从大一下学期就参与项目组的天才。” “他还跟我吐槽过,说现在手机的删除等于没删,除非将手机浸到水里,彻底损坏硬件到不能读写的地步,不然,不需要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员,他都可以恢复。” 这段话当然是薛绵编的,但表面上听起来唬人就够了。 贴着墙壁站的女生,心底已经有些慌了。 不仅仅是因为薛绵说可以恢复数据,拆穿自己,方思雅更害怕的是,有人抓着数据顺藤摸瓜,牵扯出对面的人。 那边说了,要是敢抖出去她的身份,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让她在学校混不下去,直到她退学。 可这个手机她才买没多久啊,八千多,她分了十二期,还款都要还好久,真要浸到水里报废吗? 她做不出这个果敢的决断。 要知道,她正是为了让自己物质生活好一点,才用五百的价格卖出了反方的所有讨论点。 第74章 这种感觉,超棒的! 方思雅脸上的犹疑和担忧,太明显。 谁是谁非,班委心中已经有了衡量,神情直接冷了下来。 “方思雅,你真的要去向学校反映吗?”班委一向好好脾气,从没有如此疾言厉色对同学说过话,“学校要是调查,我一定会实话实说,直到事情来龙去脉水落石出。” “我……”可是她被人打了,就这么忍气吞声吗? 方思雅不愿一点好处都换不来,非要于茉给点赔偿:“看在大家是同学的份上,学校那边我就不去了,但是警察那边,我肯定要告你故意伤害。” 没等她提出私了也可以,关谦发话了。 “好像互殴的话,算是两边都有错?” “互殴?!”这个人偏心眼还敢再明目张胆点吗? 心头火气噌得一下升起,方思雅差点破口大骂,她开口说话时,又牵动了脸颊的肿痛:“关谦,你敢不敢摸着你良心说,刚刚那是互殴?你眼睛呢?!” 关谦直接不回话,还问他良心,也不看看她自己。 方思雅又看向班委。 班委不出声,明显是不想在警察来的时候,帮她作证。 最后薛绵开了口:“好像是于茉先动的手?” 方思雅眼神倏而一亮。 “又好像是方思雅先动的手?打得太混乱,我也记不清了。”薛绵装着冥思苦想,她好像真的记不清。 “你!你们!合着伙欺负我是吧?!”方思雅抚着胸口,这些人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没一个人愿意帮她! 于茉懂了,薛绵不让她再动手,而是把话说开,是想让班委站在他们这一边。 毕竟谁先动手谁吃亏,这样她今天动手这件事,大概会被轻轻翻过。 于茉往前走一步,方思雅不由得后退。 班委目光立刻跟上,密切注意,先前他没拦住,但现在就算知道方思雅有错,他也不能任由于茉再次打人。 “方思雅,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没人从楼梯路过呢,”于茉又抬头看看,确认墙角没有监控,“你快报警啊,报啊。” 她承认现在自己一定是类似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是—— 这种感觉,超棒的!总算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班委站出来,唉,闹得太过了也不好。方思雅出卖了队友,也挨了于茉打,较真起来,谁都讨不了好。 不如就此了结,画上句号,这件事就他们五个人知道。 于是他开口:“估计大家现在没法坐一起吃饭,餐费我会以红包形式发在群里,等大家都领了,我就解散辩论群。”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除了方思雅。 她愤愤不平:“你就打算包庇他们是不是?!你算什么班委?看不见我被打了吗?信不信我让你下台!” 班委脸色彻底一冷,不想再跟这种分不清好赖的人纠缠:“随便你。” 说完没有任何犹豫跟薛绵他们离开,完全歇了把人送到校医院的心思。 方思雅一瘸一拐,一边捂住脸一边擦眼泪,向校医院走去。 凭什么啊?就因为她没有个好家世背景,就算被人欺负,也没人愿意为她出头是不是? 其实方思雅家里不算贫穷,在县城还开了家小超市。 但来到临南后的种种差距,她开始不平衡,更是习惯把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都归结于家庭原因。 就和这次一样,把锅甩给家庭。 家里要是再有钱点,她会因为这五百块就给对面泄题吗?肯定不会,这五百块,她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她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晚上,薛绵将饭菜端上餐桌。 想到前几天都没有给凌逸尘做晚饭,今天辩论赛结束她就去买了菜,空闲时间比以往更多。 所以特意做的丰盛一点,好好补补。 凌逸尘一言不发,没有动口,面无表情地戳戳给他盛的那碗汤。 “这是什么?” 她辩论赛结束后的第一顿,就是这样吗? 薛绵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看手机。 “蹄花汤啊。” 放下筷子,凌逸尘瞧着泛油光的蹄花汤,厚厚的猪皮在灯光下还有些q弹的光泽感。 他当然知道这是蹄花汤,所以为什么是蹄花汤呢? 太腻,骨头上粘连的小肉也很难啃干净。 他不喜欢。 凌逸尘淡淡一瞟,用眼神示意薛绵,撤下去。 薛绵还在看手机,她正忙着看小作文呢,对他的视线一无所知。 于茉是个非常喜欢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的女生。 毫无意外,今天的事,她发了一大段话,表面再说今天输了辩论心情不好,实则指有人搞事情牟私利,不过没有指名道姓。 薛绵看完后点了个赞,真的勇士,她敬佩。 然后才收起手机。 她不知道,后面才是重头好戏,有人评论,问是不是方思雅? 于茉直接回了一个句号,而点了其他队友名字的,她根本就没回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曾经被方思雅搞过的室友,也开始发小作文,直接说她人品有问题,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班里其他的一些同学,陆陆续续附和。 还有一些没有被坑过的同学,赶紧艾特班委,希望能控制局势。 结果班委始终没有出声,等到事情彻底发酵,0点都过了,闹到其他班级也传得沸沸扬扬,才说了句刚刚在忙,没看手机。 不过他始终没有帮方思雅说话,只叫大家早点休息。 真相不言而喻。 之后方思雅很不好过,无论是寝室里,还是各科目小组作业等,没人愿意带她,彻底被孤立。 等到大二时,她便迫不及待转专业,灰溜溜去了临南大学在其他市的校区。 人都不在临南市了,自然再也没碰到过。只是临南大学的论坛各校区共用,她的光辉事迹没能捂住,后来听说学分和综测分不够,延毕了两年。 毕业后,每次面试,都会被大公司的hr询问,为什么延毕,求职之路艰难。 磨蹭大半年无果,她只好回老家找工作,却因为临南大学属于本科中的top级别,用人单位怕教会了留不住,也不收。 方思雅进退两难。 最后,在父母的帮助下,找了个不看中学历的工作,算是彻底浪费了临南大学的镀金光环。 不过这都是后话。 现在的薛绵,看向坐在餐桌旁的凌逸尘。 不知为何,他啃个猪蹄,啃得苦大仇深,还时不时呼气又吸气,像是在忍耐什么。 他就差直接上手,先将猪蹄按照骨骼分块,再细细切分,直至骨与肉分离,他便能吃得轻松。 向来享受啃骨头的薛绵,也不会刻意追求骨头上一点肉都不剩,自然体会不到凌逸尘的难处,她又去锅里盛了一碗,放到凌逸尘桌前。 “不够还有,你慢慢啃,锅里还有,管够。” 话音刚落,拿各种武器从来没抖过的手一颤。 半块猪蹄落到衣领上,又蹦蹦跳跳滚到大腿,最后在地毯上安家落户,留下油腻的痕迹。 薛绵脱口而出:“你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刚学的用筷子?” 说着还想再去锅里给他捞几块猪蹄:“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吃啥补啥,你多啃点。” 凌逸尘拉住她的衣袖,不是错觉,她说话的态度,措辞,好像突然增加了攻击性。 第75章 再求一次 凌逸尘细细端详薛绵,现在就回来做晚饭,说明辩论赛输了。 可看不出她的伤心难过,整个人仿佛很正常。 这很不正常。 “要哭吗?”他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薛绵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哭?拿不稳筷子的又不是我。” 凌逸尘收回手,作出判断,果然是受了刺激,出现应激反应。 那么要做的是先远离,让她一个人静静,先缓和下来。 还可以用食物安抚。 他将第二碗汤往薛绵面前一推,瞧不出来对猪蹄有半分偏见,语气冷静平常:“你吃。” 想了想,补充:“锅里的,也不准浪费。” 他可没有其他小心思,不能浪费粮食,也是她自己说的。 接着嘴角微微翘起,看了眼身上的油污,转身离开。 薛绵一个人留在餐桌前,眼神惊讶地目送凌逸尘上了二楼,还有这么好的事? 蹄花汤汤色奶白浓郁,冒着热气,白芸豆她从中午做饭时就开始泡,现在软糯到入口即化,再配上她特制的辣椒红油蘸酱,鲜辣生香,这些全都给她了吗? 她也不客气,食指大动。人生何以解忧?唯有金钱与美食。 薛绵没有凌逸尘那么讲究,非要用筷子啃,咬下蹄花的猪皮和易于扒下的肉后,她直接上手,两手一掰,能拆分的骨头露出藏着的肉与筋,她啃得陶醉,不一会儿就堆了座骨头的小山。 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吃饱了就想睡,这可不行。 她慢慢站起来,看着微微有些圆滚滚的肚子,好像超出晚餐应该吃的分量了。 但管他呢,偶尔放纵一回,也不错。 门口传来门铃的响声。 富叔和阿启回来了? 薛绵快步走过去,又突然想起,他们两人有钥匙不需要敲门。 本来这个独栋别墅的设计,是自带门口监控,所以门上没有猫眼。 而富叔说,他们在入住前就将所有的摄像头拆除完毕,导致现在薛绵无法查看外面是谁。 她没有冒然开门,小心询问:“谁呀?” 门铃声骤然停下。 下一刻,响得更加频繁急促,显然外面的人很是急躁。 薛绵不由得远离了大门,这门她还是别开为好。 然而薛绵想着冷处理,外面的人可不愿放弃,直接改成用手砸门,“哐哐”直响,吓得薛绵心都跟着颤了两颤。 她赶紧跑上二楼,这还是她一次上二楼。 走廊上风格简约,没有地毯,没有画作,只有一个放在展示柜上的青花瓷,淡雅简单,颇有雅致,跟温馨柔软风的一楼,完全不一样。 薛绵不清楚凌逸尘具体在哪个房间休息,面对陌生环境,她有些怯生生地:“凌逸尘?你在吗?” “你在哪儿?凌逸尘!?” 喊了好几遍,没人应声,薛绵再次回到楼梯口,好吧,那个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敲门。 薛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推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难不成在三楼? 来到她睡的客房的正上方,她终于找到凌逸尘所在的房间。 此刻,凌逸尘已经换好一身银色睡衣,反坐在飘窗前的椅子上,手抱着椅背,歪头枕在上面,十分安静。 他扫了一眼闯进来的薛绵,又扭头望向窗外,神情惬意,似在沐浴月光。 “请问,你刚刚有听见我在叫你吗?” “嗯。”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算是回答了。 “那你听见了怎么不回答?!”耍她吗? “要回话的吗?”凌逸尘是真的不解,听见了就要回话吗? 可他不想回。 听她一直找自己时,蛮有趣的。 对上凌逸尘认真发问的眼眸,里面不参杂任何杂质,薛绵扶额,他好像真的不是恶作剧。 莫名想起那些疯狂找自己猫的主人,都想着要发寻猫启示了,才发现自己猫猫一直躲在角落里看主人急得团团转,安静如鸡,绝对不出声。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但是!他又不是真的猫猫,他没有恶意就算了吗? 等着吧,下次他找自己时,她也绝对不出声,一报还一报! 薛绵气呼呼:“外面有人在使劲敲门,问是谁也不回,开不开?” 凌逸尘起身打开半扇窗,夜风吹进来,扬起窗帘一角:“不想理。” “行吧,你是少爷你做主。”薛绵又退了出去,再次来到楼梯口。 “哐哐”已经升级成“咚咚”,这是在用脚踹门啊! 薛绵赶紧跑回去:“已经在用脚踹门了!” “哦。”凌逸尘依然兴趣缺缺。 薛绵是真的担心,害怕接下来会发生更不可预料的事情:“算了,指望你愿意出面解决,我不如联系警察或者保安处理。” 刚掏出手机,薛绵浑身冷得一颤。 凌逸尘依旧松弛地坐着,姿势都没有变,只是敛了眉眼,虽然前后差别不大,但薛绵就是感觉压力陡然一增。 她差点忘了,这位少爷不太适合和警察见面,是她建议得不太合适。 “嗯……我给保安——”薛绵话音未落,凌逸尘长腿一跨,从椅子上起身。 他径直往门外走,懒得理薛绵,真是好烦。 薛绵乖乖跟在他身后。 这次外面的人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再砸门,听着就心惊胆战。 薛绵一急,直直朝楼梯下一走,一脚落空。 她赶紧往旁边扶手上抓。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薛绵腰间被一只修长匀称的大手裹上,下一刻,她就坐在凌逸尘的臂弯里。 ??? 薛绵花了两秒来理解现在的状况。 凌逸尘倒是一脸自然,薛绵坐在他的左手臂上,他揽着她的大腿靠在自己左半边身侧,缓缓走下楼梯,步履平稳,呼吸平静,另一只手随之轻微晃动。 薛绵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等等,这个姿势,很像单臂抱小孩啊。 可是她不是小孩,凌逸尘如果侧过脑袋,就能正好对上她的胸前。 意识到这后,薛绵赶紧弓起身子,头几乎埋到他的耳侧,声音小小,呼出的气息温温热热缠绕在他颈窝:“别这样,我可以自己走的,求求了,放我下来。” 简直是丢死个人。 “哦。”凌逸尘脚步不停,手臂又收紧了些。 薛绵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很近,轻柔似夜风吹过:“再求一次。” 第76章 原来是你 求……求你个大头鬼。 “我偏不。”凭什么他说求就求,薛绵开始晃动大腿,很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凌逸尘手臂微松一下。 陡然的失重感让薛绵吓了一跳。 她狠狠瞪向凌逸尘,今晚已经被吓得够多次了,他还吓她。 “你把我吓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哦,那你可真惨。” 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抱着她来到门口。 “不行!不能开!”薛绵突然想起了什么,按住凌逸尘即将开门的手。 她听见凌逸尘明显呼吸一滞,头转过来,下颌角紧绷,眼眸里看似平静,实则已经酝酿起了一丝丝烦躁,好像在说“你又怎么了”。 “那个,我之前太慌张了,忘记你是一个残疾人士。”薛绵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他现在不仅能走,还能抱着人走,怎么看也不像腿部不舒服的样子。 就算她豁出脸面,也不能让他这样开门,对吧? “所以,我建议你先把我放下来,然后坐在沙发上,”薛绵感觉还不是很稳妥,有些担心,“你坐的位置尽量离我近一点,好吗?” 凌逸尘听着她的傻主意,像在看傻子一样,眼里的无语都要溢出来:“没事。” 怎么会没事?薛绵琢磨着,难道他对外的人设已经改了? “富叔不在。” 薛绵:……? 你是趁大人不在家,就胡作非为的小孩子吗? 她的手紧紧拽着凌逸尘的手:“不行,我现在就是富叔的眼睛。” 凌逸尘眉头紧皱。 “快点,快点去坐好,我真的很想早点休息了。” 外面的人仿佛在配合薛绵的语速,砸得更响了。 盯着薛绵不像假话的神情,凌逸尘还是有着淡淡的不愉快,麻烦。 但微微弯腰。 薛绵的双脚总算落了地。 看见他坐好后,薛绵握上了门把手。 深吸一口气,薛绵一拧,赶紧百米冲刺往凌逸尘身边跑。 等她来到凌逸尘身边,才向门口张望。 门外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还举着一块石头,看大小,估计是在前院的花圃里搬的,她脸上的惊讶也不是假的,估计也在震惊门怎么就开了。 薛绵紧绷的心瞬间脱力,一屁股坐在凌逸尘旁边,早说嘛。 她要是早点回答她是花未茗,她也不至于让她砸那么久的门。 亏她脑子里刚刚已经上演了各种警匪片。 凌逸尘看见薛绵似乎放下心来,也一直没有主动开口问候花未茗,而是拿起放在茶几的宠物杂志。 不过花未茗倒是如临大敌:“你这个女的,怎么会在这里?!” “酒店里纠缠的不够,还跟到这边来了吗?” 说着说着,花未茗将手里的石头随意向外面一丢,也往沙发这边走。 “逸尘,她不给我开门,害的我手都敲红了。” 薛绵简直无力吐槽,那是敲吗? 不过手确实有些红肿。 她起身朝厨房走去。 花未茗赶紧坐下,还想继续卖惨,手掌刚靠近他一点点,凌逸尘眼眸一抬。 “这里不是诊所。” 花未茗赶紧将手放下,有些委屈。 “为什么她在你这里?” “她在你这里多久了?” “逸尘,我跟你说,她肯定别有用心,你千万不要——” 薛绵打断了她:“花小姐,你要湿敷一下手吗?” 这是她刚刚在厨房打湿的帕子,没有用过的。 花未茗瞬间傲气起来:“你算什么,也叫我花小姐?” 薛绵直接收回帕子,行吧,她愿意疼着就疼着,直接又走回厨房。 花未茗脸色更加难看,这个女的在这里随意动用东西,都不需要询问逸尘的吗?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真把自己当这儿的女主人了?” “不是,我就是打工的。”薛绵也觉得解释清楚比较好,莫名其妙把她当假想敌,犯不着啊。 真论起来,花未茗的情敌,是那天和她在一起的秦之柔才对。 花未茗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头到尾打量了薛绵一番,她就长得漂亮,能打什么工? 再说,凌家家底殷实,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需要她来打工? “是吗?”她半个字都不相信,她一定要拆穿这个别有用心的女生,“逸尘,你雇她干嘛呀?我一定可以帮你找到更合适的。” 凌逸尘又翻了一页杂志,停留在猫猫玩具那儿,一行一行看得仔细认真。 花未茗得不到凌逸尘回答的次数很多,至少她能呆在他身边,其他人都没有这种待遇,她过去一直这么想的。 但当着另一个女生的面,被不理不睬,她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她偷偷观察着薛绵,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才悄悄松口气。 这时才发现薛绵在收拾餐桌上的骨头。 “喂!”花未茗喊住薛绵,“这是谁吃的?” 薛绵不理她,她又不是喂。 花未茗干脆走了过去,用没红的手拍在餐桌上:“你聋了吗?” “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薛绵拿出营业式微笑。 “不然呢?” “那麻烦你好好称呼我,我是,”还真不适合自我介绍,万一她跟秦之柔说了怎么办? 薛绵马上眉毛一挑:“就不告诉你,我急死你。” “呵,我也不在乎,就问你这是谁吃的?”花未茗心情很不好,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逸尘啃骨头,难不成,她竟然还能和逸尘一起吃饭? “我吃的,怎么了?” “你凭什么吃?!” “员工福利不行吗?” 花未茗还想再吵,忽然,凌逸尘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他指尖划开屏幕,确认了消息后,眼里平静无波,淡淡开口:“已经通知了花家。” 霎时,花未茗像被抽离了魂,再多的气也偃旗息鼓,她不敢置信:“为什么?” 然后就是情绪的爆发:“你为什么要通知!你明明知道我是逃婚出来的,你怎么可以通知!” “你既然要通知,当初又为什么要默许我悄悄跟着你来临南?!”她不平,她也不信,凌逸尘会不愿意帮她。 凌逸尘皱眉,她要逃婚,她要来临南,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的事,与我无关。” 泾渭如此分明。 他看向手边的杂志,听说应激后,最好不要被陌生人刺激,还是早点让她休息,万一病了,又要哭,难哄。 第77章 天降大财 富叔终于回来了。 他接到薛绵的消息,说有人砸门时,就急匆匆往回赶。 花未茗还瘫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冒然逃婚,听着很可怕,但实际上她一点苦没吃,跟出门旅游似的,不缺吃不缺穿,每天买买买逛逛逛。 要不是富叔他们瞒着她悄悄退房,她肯定早就找到这里,哪里可能给这个女生可乘之机呢? 花未茗不相信凌逸尘会嫌弃她。 小时候她很胖,哪怕她故意吃的少,也瘦不下来。 妈妈说,她们家的女孩,小时候都比较胖,等她长大了,自然会瘦。 可是那些嘲笑和排挤,并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就消失,她每天都很难过伤心。 然后她遇见了凌逸尘。 只有凌逸尘不嫌弃她,愿意和她坐一桌,听她说话,偶尔还会回应。 也不会故意漏掉她的那份礼物。 现在她瘦下来了,所有人都夸她变得好看,家里也开始谈婚论嫁,虽然只是订婚阶段,但她谁都不想要,只想和凌逸尘在一起。 她知道凌逸尘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她害怕,可她不嫌弃,就像他不嫌弃自己一样。 她愿意陪他治疗,直到他痊愈的那一天,他们未来一定会幸福的。 至于现在会这样,肯定是这个女生,趁自己不在,搞了些有的没的。 正沉思着,富叔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花小姐,请跟我来,我送你回酒店,明天鸣金应该就会有人接您回去。” 花未茗浑身一僵,抬起小脸,眼神愤愤:“我不回去,我在这里住下,难道不可以吗?” “抱歉啊,空房间有是有,但是没有收拾出来。”富叔对答如流。 “那让她现在收拾。”她手指一伸,指尖对准站在一旁的薛绵。 花未茗趾高气扬,半点看不出之前的事对她的打击:“她不是说她是打工的吗?那就快去干活呀。” 薛绵还在神游天外,没想到富家千金逃婚追爱,现实中真的有人会这样做。 只是不知道她的对象是小说里的哪种?又老又丑,半截入土的老头,还是毫无自理能力,会睡一辈子的植物人? 毕竟各方面条件优秀的话,应该没必要逃跑?还是真的就瞧上了凌逸尘? 可是这位少爷的性格,真的很不好伺候,她不怕气得提前衰老吗? 薛绵的思维越走越远,然后就被花未茗指上了。 “嗯?你刚刚说了我什么吗?”薛绵完全没听见,眼里的疑问让花未茗一噎。 富叔不苟言笑,端着客气的礼貌,替薛绵回答了:“抱歉,整理房屋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 花未茗小嘴一撅,很是委屈:“那……那我睡沙发,被子总有吧?”她才不可能让凌逸尘和其她女生待在一起。 “抱歉,怎么能让花小姐睡沙发,太失礼了。” 这下薛绵也反应了过来,富叔就是不想留下她。 她自然也不会多嘴提起一楼客房。 凌逸尘揉揉额角,耐心告罄:“富叔,送客。” “花小姐,请吧。” 这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花未茗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但她也不一定非要一个人走。 “我一个人害怕,如果她陪我待一晚,我马上离开。” 凌逸尘眉头拧出一丝不悦,眼眸冷冷。 花未茗瑟缩了一瞬,干脆直接看向薛绵提议:“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开个价吧。” 薛绵有种被甩来五百万支票的即视感,这种台词不应该让男主妈妈来说吗? 她还没回过神拒绝,花未茗再度开口:“你最好别想狮子大开口,我又不是傻子。” 她才不会给高价,让这个女生赚钱: “我就只给你一万。” “多少?!”薛绵可耻地反问一句,确定真假。 薛绵的声音让花未茗底气有些虚,她开始不自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抠了? “一……一万。” “是华国的货币单位?” “嗯……”花未茗不禁反思,是不是真的太少了? 薛绵没有立即答复,目光聚焦在花未茗脸上,这个妹妹没有怪癖吧? 称呼已经从花未茗变成妹妹了。 “先说好,和你待一晚,不准有身体伤害,语言伤害,精神伤害,双方要保持平等和谐,避免非必要的肢体接触,这个条件能答应吗?” 薛绵兴冲冲提出要求,完全没察觉坐在沙发上的凌逸尘,眸光越来越冷。 “你再乱想什么呢!我才不是那种人!”花未茗听懂了语言间的暗示,脸蛋红扑扑的。 “很好,现金、银行卡,还是手机转账?”薛绵已经准备好二维码,她的存款终于能突破5位数了吗? 富叔已经不敢抬头看少爷的表情,薛绵,你可长点心吧! 然而此刻薛绵的嘴角,已经快要咧到耳朵了。 确认转账到了后,薛绵很有服务精神:“那妹妹,我们现在就走?” “什么妹妹!别乱喊!”花未茗听了薛绵的那些话,总有些不自在。 顾客就是上帝,薛绵很好脾气:“那请问怎么称呼?” “你……你还是叫我花小姐吧。”这个人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 难道她就是想故意恶心自己,让自己放弃带她走的想法,好继续缠着逸尘? 太有心机了,她才不会上当。 花未茗立刻说: “现在就走,马上出发。” 富叔已经远离了沙发好几步:“那个,我送你们过去。” 低气压的少爷,还是交给阿启面对好了。 他老了,禁不起折腾。 花未茗回头,对着凌逸尘的背影道别:“逸尘,我先走了。” 薛绵想了想,也跟着道别,语气无比开朗活泼,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少爷,拜拜,我走啦~” 富叔快步跟上,他轻轻关上房门,前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沙发上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的人,看似平静。 他一贯没有情绪的眸底,藏着霜风冻雪,似玉般泛着冷白的指尖,已经将杂志一页角落捏得起皱。 前院彻底安静下来,凌逸尘才缓缓起身,抬脚时,意识到手里还握着杂志。 几秒后,他随手将杂志往后一抛,漂亮的抛物线划过,准确无误地丢进垃圾桶。 他沉默地踩上每一级阶梯,一步又一步。 刚才,他真的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 第78章 聚会 别墅里的氛围,薛绵一概不知。 她坐在副驾驶上,热情的找着话题:“花小姐,你还住在斯汀莱酒店吗?” “怎么可能,万一又被警察封锁了怎么办?”花未茗眉头皱得死死的,她为什么看上去真的很高兴? “哦,是吗?那今晚我和你睡一间房,还是你再给我开一间?” “我为什么要给你再开一间?”半夜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这样啊,那你房间是几张床?”薛绵认真关注今晚的睡眠质量。 花未茗:…… 她打死也不要和她睡一张床! “等等,下个路口左拐。”花未茗忽然发话。 富叔犯了难:“可是花小姐,到你住的酒店,应该直走。” “我是说了要走,但有直接说回酒店吗?”花未茗现在又摆出大小姐姿态,语气高傲。 “去音乐酒吧栖夜。”她直接命令。 这个点会不会太……薛绵一看时间,好的,确实是正好去酒吧的时间。 如果是正规酒吧,临南大学也没有那么老古董,不准学生作为消费者去休闲娱乐。 但是,薛绵还没有去过酒吧,音乐酒吧也没有去过,只是逛兼职的时候,了解到了他们的工作时间。 拜托,这些酒吧的最低消费,她都要挣好久,怎么可能去玩? 薛绵又开始抠抠搜搜:“花小姐,酒吧行程不在我们计划之内。” “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没有没有,只是进场的话,我的最低消费,你付还是我付?”薛绵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如果我付的话,我觉得,我也可以和富叔一起在车上等你。” “想玩心眼了是不?你就别想离开我的视线,乖乖跟我进去。”花未茗自以为看透薛绵,想悄悄溜回去,不可能! “那先谢谢花小姐请客了。” 富叔不太放心,但他实在受不了那么嘈杂的环境,耳朵会痛。 “这个,要不要考虑一下?”富叔再劝。 薛绵用眼神示意富叔放轻松:“我会瞧着的,没事。” 最后薛绵还是和花未茗两人进去了。 富叔叮嘱:“有什么事,记得马上联系我。” 薛绵挥挥手:“好嘞。”应该没那么巧刚好就有事吧? 然而跟着花未茗拐来拐去后,薛绵感觉脸被打得很痛。 被众人围着的,不是秦之柔吗? 后面还夸张的贴了个红底横幅:祝初赛告捷。 “祝”和“初”之间明显隔了三个空,被红纸遮盖,薛绵用小拇指猜也能猜得到,应该是秦之柔的名字。 如果这种横幅挂她的名字,她也会尴尬到脚趾抠地。 至于能整出这么不靠谱的一出,除了端着酒杯,在秦之柔旁边傻笑的顾言,还能有谁呢? 薛绵赶紧低头,用手遮住脸。 老实说,对面庆祝胜利的聚会,她一个败方人员来参加什么? “那个,花小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离开一下。” 说完转身就想跑。 花未茗一直用余光观察她,生怕出现这种情况,马上抓住她胳膊:“还想跑?我告诉你,别想光拿钱不干事,跟我走!” “不是,只是真的有点情况,我现在不太适合出现。”薛绵都不知道从何说起给她解释。 花未茗要是早说会来秦之柔的聚会,就算给她后面多加一个零…… 好吧,她会犹豫。 但是,她还是不想出现,因为这种场合很大概率会见到—— “花小姐?好久不见,”男人穿着黑色休闲西装,没有扣上扣子,更显平易近人,他好奇的看着花未茗旁边捂脸的女生,有些眼熟,“这位是?” 即便是在乱哄哄的酒吧,他的声音也如雪化后的溪水,干净清澈,轻而易举让薛绵不再焦躁,平静下来。 她先扭头在花未茗的耳边,快速小声地说了一句:“说好的和谐平等哈。”不然她真怕花未茗张口就是女仆,闭嘴就是跟班啥的。 然后才放下挡住脸的手,笑得尴尬勉强:“嗨。” 顾淮眼里的笑意加深,她看上去还是很可爱,直接重复她的话,跟她打招呼:“嗨。” 花未茗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满眼震惊,他们俩竟然认识? 薛绵先开口解释:“同校认识的人的哥哥。” 这么听起来,好像对方就是同学的家长那种,花未茗心想,也不是多熟嘛。 “嗯,确实是通过小言认识的。”顾淮这么一说,瞬间感觉就变了,好像所谓的小言才是三者中不重要的那个存在。 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花未茗撇撇嘴,她男人缘好像还不错。 三人继续往秦之柔那边走,薛绵此刻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果然,率先注意到她的顾言,直接被呛了一口,赶紧拿手帕,擦擦白色的卫衣,还不忘发言:“薛绵,你怎么来了?!” 薛绵隐秘地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她自己想来。 可顾言这一声音量不算小,直接引得秦之柔她们看过来。 薛绵发现,场上的四位正方辩手都在,现在她的感觉就像是,唯一一个蓝衣的外卖小哥,进入了全是黄衣外卖小哥的电梯。 压迫力杠杠的。 花未茗先悄悄发问:“怎么?你是得罪了谁?” 薛绵斟酌着回答:“目前还算不上吧。” 花未茗:这个人能说人话吗? 顾淮也察觉到气氛的不一般,走到顾言身边,低声询问:“怎么这样说话?” “哥,薛绵就是今天被柔柔姐打败的队伍成员之一。”后面的话,顾言不用再多说,顾淮也能理解到。 “薛学妹,你也来这家酒吧玩?”秦之柔笑语晏晏朝薛绵靠近,语气有些玩味,“有什么想喝的吗?今天,你表现不错哦,我请你。” 表面上,秦之柔的发言,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可一听见,薛绵不知道怎么就像回到赛场似的,那种逼仄且无能为力的感觉,又开始折磨她。 她努力平复心情,不管她是有意无意这样说,总之今天的失败,绝对不可以被秦之柔变成她的一个心结。 第79章 第一次饮酒 “不用,打搅了秦学姐的兴致,真是抱歉,”薛绵也回以微笑,“谁让花小姐请我的时候,也不说一声秦学姐在,倒显得我不识趣了。” 这场庆祝会,秦之柔邀请了花未茗,如果花未茗不经宴会主人同意,再邀请薛绵来,这是件失礼的事。 “喂!”花未茗马上想反驳薛绵,她说话干嘛省那么多细节,人是她带来的没错,但是具体上有区别啊。 “平等和谐,”薛绵微微偏头压低声音,嘴唇尽量保持不动,小声说给花未茗听,“你要是破坏了条件,我马上退款,回去了哈。” 花未茗有气发不出,狠狠剜了薛绵一眼,但最终选择了不说话。 对她来说,秦之柔当然没有凌逸尘重要,再说秦之柔各方面是不错,可家世在她面前不太够看。 要是让花未茗用一句话总结,就是靠吃老本活着。 秦家深耕服装行业多年,在华国还拥有“秦记”这个老字号,可惜近些年无数新品牌崛起,还有大量外国品牌冲击,始终无法推陈出新,冲出重围。 可人家又偏偏喜欢端着“老大哥”姿态,尽管高端市场走得不太好,也不愿进军中低端市场,销售额一直处于疲软状态。 除了旗下“梦系列”的传统服装,鸣金的贵女圈,没有谁会穿秦记的衣服。 换言之,对于家族实力雄厚,底蕴颇丰的花未茗来说,如果是在鸣金的圈子遇见秦之柔跟自己问好,她回与不回,全凭心情。 所以她带人与否,细究下来,她肯来秦之柔的聚会就是赏光了。 秦之柔瞧着花未茗虽然面露不虞,但也没出声反驳,目光不由得定在薛绵身上,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花未茗是她靠顾家欢迎会搭上的人脉,她当然不可能落花未茗的面子,于是轻轻巧巧揭过:“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薛学妹不介意就好。” 秦之柔迎到花未茗的另一侧,亲切但又不过分亲热,距离感拿捏得很有分寸:“给你预留了位置,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或者喝的,没有再点。” 花未茗施施然和秦之柔走到沙发去,果然有个空位,她坐下后,从她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前方舞台正中央,有个男生正弹着吉他,唱着抒情歌,视野绝佳。 花未茗心中妥帖了不少,在薛绵那儿受的气,在秦之柔这里便和缓了很多。 做人嘛,肯定要像秦之柔这样才行,敢威胁她,算什么态度。 薛绵似乎被众人遗忘一样,她还站在那里,有些格格不入。 此刻,她人麻了。 倒不是无人理睬她,而是系统面板有了消息。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2.2%】 薛绵也品出了一些东西,不管她是直接还是间接和秦之柔产生一些联系,只要结果是对秦之柔有利,是不是就算她被秦之柔打脸成功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等秦之柔彻底走完她的成功人生时,这不得高低得把她奉为恩人才对。 现在进度才百分之二点二,要是进度达到百分之一百,她是得作出多大牺牲。 只是想想,薛绵就觉得可怕。 “愣着干什么?柔柔姐都不介意了,你还不过来坐。” 薛绵心里一口气没上来:真是谢谢你家人美心善的柔柔姐哦。 顾言让她坐在沙发一侧,不至于只能傻站着干看:“以前你喝过酒吗?” 薛绵摇摇头。 正好服务生拿着新的杯子过来,顾言长手一接,递给薛绵:“桌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建议你先别尝,先喝这个试试。” 这个?薛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硕大的玻璃桶,里面装着的好像是可乐? “这是栖夜的招牌之一,可乐加冰加柠檬混合了酒调成的,和别家的可乐桶味道有些差别,也更适合女生喝一些。” 是吗?薛绵打开阀门,接了小半杯。 小小的浅尝一口,是冰冰凉凉的可乐味,柠檬的味道她没怎么感觉出来。 但咽下去后,些微的酒精味便成了余韵,留在口腔中,慢慢消散。 好像还不错? 顾言见她能接受,便不再操心:“别光顾着喝,那些卤味和毛豆什么的,你也配合着一起吃啊。” 说完他绕开人群,又坐到秦之柔身边。 “柔柔姐,你尝尝这个,”他戴上了塑料手套,开始给秦之柔剥毛豆,“我可喜欢吃他们家的毛豆,每次必点。” 不一会儿,小半盘毛豆就出现在秦之柔手边,她还没来得及感谢,又一盘水果出现。 顾淮端着果盘,上面按水果种类叉了好几个叉子,他语气温和,眼里皆是对她的关怀:“吃点水果,好消化。” 秦之柔看起来没少应付这样的场景,一手接下一个,谁都没有落下,笑得温柔,声音有些无奈:“知道啦,你们也记得放松,不用一直照顾我。” 花未茗眉毛一挑,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两盘都是两个人对秦之柔的心意,这才是实打实的关心。 好吧,之前算是她看走眼了。 花未茗又忍不住瞟了一眼薛绵,她坐在隔了一排的沙发上,端着杯子慢慢喝着酒,没有人和她搭话,看起来有些孤单可怜。 花未茗叹了一口气,竟然还有心思同情别人,她才是最最可怜的那个才对。 端起手中的长岛冰茶,花未茗一口下去了大半杯,一点酸甜,但更多的口感是辛辣,她皱着眉咽了下去,听说度数不低,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威力,她感觉自己至少还能再来三杯。 薛绵倒是没有不开心,她本身对酒就不感兴趣,光喝可乐桶也很满足。 那些她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酒,装在造型各异的酒杯里,颜色多样,层次丰富,还有些水果香叶点缀,对她来说更多是视觉享受,一点想要品尝的想法都没有。 “喝了几杯?” “四杯?五杯?”薛绵晃晃酒杯,下意识回答,转过头才发现是顾淮。 对上他浅蓝色的眼眸身体一僵,她克制住想要退开的想法,尽量放松下来:“有什么事吗?” “你第一次喝酒,还是少饮一点。”他像是看不出她的不自然,将一杯饮料放在桌上,语气依旧柔和。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第一次饮酒?难道刚刚她和顾言的对话,他都注意到了? 第80章 加上好友 顾淮从可乐桶里也给自己接了一杯,轻抿一口,才缓缓说道:“可乐桶看似是可乐占大头,不容易醉,但还是加入了烈酒威士忌调配,即便这家降低了含量,度数也不低于20%。” 他对可乐桶的解释比顾言更加详细周到。 可瞧着薛绵表情似乎仍有些懵懂,想了想,顾淮再次举例,更易于她理解:“国内一些很受女生欢迎的果酒、气泡酒饮料,酒精含量多在3%到5%之间,明显很低,但已经号称微醺程度了。” 这次薛绵懂了,眼里倏然闪烁起光亮,难道她其实是个隐藏的千杯不醉体质? 不然她为什么喝了四、五杯,一点醉的感觉都没有? 顾淮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想法,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淡蓝色的眼眸里是细碎的光,声音更加轻柔,薛绵听起来像是飘在空中。 “小心后劲。” 随后将带来的一杯饮料往薛绵面前放了放:“喝点这个,会舒服一些。” 薛绵心底似乎被触动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 薛绵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听见答案,因为不远处顾言正喊着他过去。 他从容起身,理了理西装外套,对着薛绵微笑点头后,才慢条斯理离开。 握起他留下的那杯饮料,还有些余温,颜色偏橙黄,不可能是加热的橙汁吧? 薛绵闻了上去,有些甜味,她喝了一口,原来是带着温热的蜂蜜水。 不远处传来感谢声。 女生围着顾淮,都在说着他真的很体贴,还特意给她们点了解酒的饮料,真是沾了秦女神的光。 至于男生为什么没有,给他们点了不就是等于看不起他们酒量嘛,即便胃里难受,一生要强的男同胞们也得面子第一。 薛绵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好像能更容易接受这杯蜂蜜水了吧。 她一饮而尽。 既然点了解酒饮料,说明聚会已经进入尾声。 参与聚会的各方人员也都在联系着车回学校或是回其他地方。 薛绵起身向花未茗走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花未茗倒在沙发上,半个身体已经瘫软,脸颊绯红,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叨着些什么,薛绵听都听不清楚。 “花小姐,还有意识吗?”薛绵轻轻拍打她的手臂,“能走吗?” 类似醉酒的人的逆反心理,一听这话,花未茗条件反射似的撑开眼皮,硬是用打结的舌头勉强回答薛绵:“什马无能凑,当然能凑了。” 薛绵估计意思应该是:什么不能走,当然能走了。 “那我扶你起来?” 花未茗拍打双手,不让薛绵碰她:“吾自系可以。” 行吧,你自己可以。 薛绵也不跟醉酒的人犟,她往后退了两步,给花未茗起身留出空间,看她能否自己站起来,只是小心地站在一旁,防止她摔倒。 最终花未茗晃晃悠悠,站是站起来了,不过还是得扒着薛绵才能前进,因为她双腿走路,根本使不上什么劲。 薛绵半扛半抱,走得尤为艰难,花未茗看着没多少体重,却一点也不算轻,原来喝醉酒的人会这么沉吗? 再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薛绵只觉自己要撑不住了,要不先把她放沙发上,给富叔发消息帮忙? 然后就感觉肩膀一轻。 一抬头,原来顾淮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旁边,拉住了花未茗的一只胳膊,帮她减轻了重量。 “去哪儿?你们是叫了车吗?”顾淮先出声,询问薛绵她们俩怎么回去。 那些女生没说错,顾淮确实体贴。 薛绵收敛的心神:“有人接,去停车场就好。” “小言,你也去搭把手吧,送送花小姐和薛学妹。”秦之柔突然出声,对着顾言提议道。 不等顾言反驳,她继续开口,用十分温柔的眸子望向顾言:“我这边也送送我的同学去门口等车,待会儿我去停车场找你们,好吗?” 顾言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转身向薛绵走去,拎住花未茗的另一只胳膊。 薛绵彻底解放,看着他俩架着花未茗往前走,丝毫没有触碰多余的部位。 她赶紧跟了上前。 秦之柔等他们几人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和自己的同学走向店门口。 她先让其他同学上车,将她的几位队友,留到最后,明显是有话说。 秦之柔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但却不容拒绝:“谢谢小宁,今天的辩论赛,辛苦你了,但也到此为止。” 小宁就是正方二辩。 她也没觉得自己能成功瞒下,私下搞了小手段的事情。 她太渴望能压秦之柔一头了。 本来收到方思雅发来的全部讨论点后,她就想好了,她要问什么以及自由辩论环节说什么。 没想到开赛前那么紧张的时间,对方竟然还改了讨论点,并且明显有了水平提升,她做好的计划通通被打乱。 甚至连润色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使用了对方的英文翻译版本去描述。 这场比赛最终结果,她并没有耀眼到淹没秦之柔,但她也不后悔。 只不过此刻,小宁显然不敢相信,秦之柔这是要把她除名的意思吗? “你敢?!你要是敢把我排除了,那我也不客气,跟学校说重赛!”小宁不相信秦之柔会为了所谓的公平,愿意让比赛下的阴影公之于众,让她完美的履历染上瑕疵。 毕竟曾经打过假赛,总归是不光彩的。 秦之柔笑笑,并不在意她的威胁:“都说了辛苦你了,怎么会排除你呢?” 他们班的队伍,是按照学校出战时的正规队伍选拔的,还有一名替补人员。 “茹雪,接下来就麻烦你上场了,”秦之柔对着替补队员发了话,“小宁,你放心,我们会带着你走出校园,虽然你将一直坐在替补席位上,看着我们胜利。” 今天的胜利她当然要,同时她也不容许,以后的胜利也出现这种危险因素。 “你如果不愿意当替补队员,也可以去和学校反映,班上再选队友就是了。”秦之柔是真的不怕,即便重赛,她也有能力,让自己的名声好上一层。 这件事情,秦之柔三言两语解决,以后他们的二辩将不会是小宁,且没有成员会有异议。 而另外一边的薛绵,直到富叔的车缓缓启动,坐在车上的她,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怎么就和顾淮加上好友了呢? 第81章 蜂蜜水是茶? 时间往回退十分钟。 栖夜停车场。 “富叔,我们结束了,”薛绵先找到富叔开的黑色宝马,敲敲车窗,“只是花小姐醉的有点严重。” 富叔打开后座车门,从顾淮他们手里接过花未茗,她已然醉得不轻,一接触到后座,就往地上缩。 只好让薛绵动手,她费了老大劲,将人横放在座位上,并给她盖上小毯子。 此时,还站在车外的富叔正在向顾淮道谢。 “顾总,顾少爷,真是麻烦你们了。” 顾言没心思寒暄,随意点点头“:哥,我们走吧。” 顾淮未动,薛绵会和花未茗一起出现在聚会上,他不是很在意缘由。 身为凌逸尘的保镖,会充当花未茗的司机,他也没有丝毫奇怪。 鸣金的花凌霍三家,关系错综复杂,密不可分。 只是薛绵为什么会和凌家的保镖如此熟稔? 他垂眸遮下眼中思量。 薛绵也忙完了,从后座里钻了出来。 “谢谢啊俩位,就不耽误你们了,拜拜~” 许是刚刚帮花未茗调整姿势,薛绵头发蹭到车顶,有一缕发丝拱起了圆弧,在头顶轻晃,很是扎眼。 “喂——” “头发——” 两个人异口同声,听见对方声音后,相视一愣,都没有再度开口。 薛绵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咳咳,薛绵。”富叔小声叫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发顶,算是提示。 薛绵扭头对着车窗玻璃一看,才发现自己造型有些滑稽,赶紧用手扒拉两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了,然后抬起头。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小事情,小事情,不用在意。” 顾淮瞧着她的小动作,眼里有些笑意,声线更加柔和:“你还好吗?” 薛绵知道他在问什么。 “没事,感觉和水喝多了没什么差别。” 顾言看了他哥一眼,突兀插话:“既然没事,那我们走了。” 顾淮没有说不好,只是没有理他。 他盯着薛绵,继续嘱咐:“等你到了,发个消息给……顾言。” “报个平安还是很重要的。”他像是解释一般的补充。 听见顾淮这样的说,薛绵比发现头发凌乱还尴尬:“额……” 她的眼神不自在地飘啊飘,最后落到顾言身上,他怎么看这个要求? 顾言被她瞧了好几次,丹凤眼眨啊眨啊,满是迷茫,疑惑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来。 “哥,有专人送她,应该也不用很担心?”顾言说的心虚,都不敢看他哥的眼睛。 顾淮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一个倒是坦坦荡荡,另一个躲躲闪闪。 他们两个是吵架了? 可是之前还在说话,到底是怎么了呢? 作为顾言的哥哥,顾淮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的傻弟弟,这样下去怎么追得到人?他应该帮一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加个好友吗?”顾淮温文尔雅,搭讪的常见台词被他念出来,也难以产生类似被冒犯的不适之感。 嗯?话题转得这么快吗? 薛绵有些跟不上,她不是很想加,总觉得加了好友,牵扯说不定会越来越多,但找什么理由呢? “不行!”顾言先急了,他要是早知道,拉黑会让薛绵跟他哥加上好友,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薛绵,回去你给我发消息,听到没?给我发!” 薛绵当然接收到了顾言的潜台词,意思是他会把她放出黑名单。 但这种命令的口吻,她实在不爽。 她不高兴地翘了一下嘴,要不是对面是顾淮,她还真就争一口气,当着他的面马上加好友。 顾淮皱了一下眉头,表情才恢复平静,只是语气中的严肃明显了几分:“小言,说了很多次,不能这样说话。” 然后他才放缓了语气,温和许多:“真是抱歉,薛小姐,我弟弟他说话欠妥,先向你赔不是了。” “如果他以后还这样,不用客气,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和他谈。” 顾淮没有注意到,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帮忙,在顾言这样说了后,他就可以退出了。 而不是开口维护薛绵。 一旁的顾言低头不敢吱声。 薛绵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个“谈”字,听出了一丝凉意。 “嗯……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薛绵期期艾艾。 “薛小姐心善。”顾淮微笑,拿手机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最后薛绵坐上车的副驾驶,对着手机界面发呆,她还是不敢相信,顾淮真的加了她好友,而且还有一点点不容商量的感觉? 薛绵再次查看他的信息,顾淮的昵称就是顾淮,头像是哥特式风格的建筑顶端,还被阴云遮住,只有黑灰白三色,看不真切。 这是在芬兰拍摄的吗?不太像是国内的常见建筑。 不过头像氛围阴沉沉的,和他本人温和的气质,差距还挺大。 应该只是随意选的吧。 “唔……难受。”花未茗难耐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薛绵安抚道:“花小姐,再忍忍,很快就到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具体还有多久到。 富叔将车停在药店附近:“薛绵,要不你去看看有没有醒酒的药?” “行。”薛绵马上下了车,一万块照顾一个醉鬼一晚上,她内心没有半点不满。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富叔将车停在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薛绵和富叔搀扶花未茗坐上电梯,好在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她倒是能说出自己住哪层哪间,不必和酒店大堂的人核对房号。 富叔就是爱操心的性子,要不是他一个大男人照顾花未茗不合适,他真不放心让薛绵一个人留下。 “好啦,富叔你都说了两遍了,我都记住了,有人敲门,先联系酒店方,花小姐发飙,别起正面冲突,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她的。” 富叔退出房门:“那你有其他事也可以联系我,我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这才一步三回头,宛如第一次送小孩子上幼儿园的家长,担心这个也担心那个。 薛绵见富叔进了电梯才关门上锁,花未茗正靠着洗手池大吐特吐。 这间房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家具一应俱全。 薛绵先打开饮水机,给她烧点热水。 而花未茗吐完一波后,还不忘抱怨:“栖夜的解酒茶是假的吧?一点用都没有。” 薛绵默默听着,鸣金流行把蜂蜜水叫茶吗? 第82章 霍祈年 薛绵等水烧开后,将药店买的解酒颗粒兑入,端给花未茗。 “要不喝喝这个?这是药店买的,应该更有用一些。” “喝下去我胃就不烧了吗?也不想吐了吗?头也不会疼了吗?”花未茗吐完后精神好了些,说话也不糊涂了,还能流利地三连问。 这十几块钱的颗粒,难不成是盖世神药吗?哪有那么快起效? 但薛绵还是得哄,态度很好:“嗯嗯,你先喝,喝了睡一觉就好了。” 这下花未茗才不情不愿接过杯子,手心感受到温度,不开心地往回一推:“我不要,我只想喝冰的。” 薛绵:……冰水兑颗粒吗? 虽然饮水机有制冷功能,但是醉酒的人喝冰的没关系吗? 她掏出手机准备度娘一下。 花未茗又开始呕,薛绵赶紧放下手机,扶着她去洗手间。 老实说,味道非常的不好闻,甚至搞得她也有点想干呕。 薛绵一边屏气,一边轻抚她的背。 这一万块钱,她拿的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不过这样也好。 花未茗缓解了一点,薛绵又用纸杯接了点白水给她:“先漱漱口。” 这次,花未茗没有拒绝,不仅没有拒绝,还直接咽了下去。 看来确实是渴狠了。 薛绵趁热打铁,把药端来:“这还有一杯。” 花未茗皱着眉头,还是喝了下去。 前前后后折腾了薛绵大半宿,快三点了,才关灯休息。 薛绵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然后窝到沙发上,打算就这样睡一觉。 她这时才发现顾淮给她发了三条消息,并且猜她在忙着照顾花未茗,没有空闲看手机。 不得不说他猜得很准。 可是现在快三点了,给他回消息是不是太晚了? 但不回消息,好像也不好。 纠结一番后,薛绵还是回复了,用语非常官方。 薛绵:谢谢您的关心,抱歉没有及时回复,已经安顿好,祝您好眠。 发送后,薛绵左看右看,都觉得十分满意,这样不会过于亲切,但也不失礼。 五分钟过去,顾淮居然还没睡,回了两个字。 顾淮:晚安 薛绵有点拿不准他的态度,好像也没毛病。 算了,不回了,再回万一没完没了。 很快她就睡着。 第二天,她是听见捶床的声音才醒过来。 捶床? 薛绵赶紧抬头往床上看去,花未茗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双腿时不时的使劲捶向床板。 显然心情很不好。 从她制造的这份噪音里,薛绵仔细辨别,才听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是有人在敲门。 不知道外面是谁,敲门的声音轻缓富有节奏,不疾不徐。 估计刚起床还没有睡醒,薛绵已经忘记了昨天富叔的叮嘱。 她直接走了过去,放下反锁的门链,打开房门。 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衣,外套搭在臂弯上,不远处跟着几个统一黑西装的人。 他见是薛绵开了门,一脸惊愕。 【初次遇见霍祈年】 【解锁霍祈年打脸进度】 【目前打脸进度:0%】 什么?!怎么大清早就有个男主送上门? 薛绵瞬间不犯困了,揉揉眼睛,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他明明是一身现代装束,却淡雅如兰,似从古画里穿越时空走来。 即便只是基础款的白衬衫,也不显寡淡,更衬气质清雅。 薛绵的时间被单方面拉得很长,她看他,既有当年杏花微雨少年郎不染纤尘的干净,又有仿若经过几年世事雕琢后,世家子的温和内敛,但那份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遗世独立感,依旧莹莹沁润人心。 但他的五官偏柔弱,如果不论他的气质,单看他的长相甚至可以用阴柔来形容,虽然仍是精致好看,但霸气似乎是与他一生无缘的词。 薛绵甚至觉得他愿意反串的话,荧屏上那些只演小白花角色的女星,怕是没有活路了。 好在他的气质太过于独特,人们总是会先注意到他的清雅气质,从而冲淡他五官带来的柔弱感,不然薛绵真的很担心,他是不是很容易被各路人马强取豪夺,上演儿童不宜的剧情。 尤其是—— 薛绵移开视线,他的唇珠不点自朱,圆润饱满,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霍祈年先往后退了一步,确认了房号没错,才询问:“打扰了,你好,请问花未茗是在这个房间吗?” 他的声音似蒙蒙细雨,轻而易举就洒入她的心,柔和但不会忽视。 她忍不住注意自己的仪态,虽然知道自己刚起床没什么仪态可言,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失礼。 和不想在顾淮面前出丑的别扭不同,是那种遇见了美好的人,自己也想和他一样美好漂亮。 “是,花小姐在里面,请稍等。”薛绵放慢语调,和她平时说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虽然也没有到捏着嗓子说话的程度。 “麻烦了,请告诉她,她的准未婚夫来接她了。” 即便确认花未茗就在里面,他也没有直接闯入,更是避嫌一样,视线从没有越过薛绵,向她身后望去。 omg! 对不起,她之前还猜他是半截入土的老头或是一辈子醒不过来的植物人,抱歉。 但细看,他的脸色确实很像体弱之人,不是说具体那里不好,就是有种类似中气不足的感觉? 好像刘医生都可以一拳干倒他。 薛绵点点头,再次关上门,去叫花未茗起床。 “花小姐,你应该醒了吧?”薛绵拍拍床上的蚕宝宝,“你的准未婚夫来接你了。” 花未茗双腿又蹬了几下床,声音瓮瓮的,很不高兴:“谁要他当准未婚夫?!真会给自己贴金!” 她坐起身来,直视薛绵:“除了不忧郁,家世显赫外,他和林黛玉哪点不同?!” “逸尘比他好千倍万倍,我只嫁给逸尘!” 薛绵懂了,她对霍祈年这款不感冒,就喜欢凌逸尘那种力量感与危险感并存,偏高冷的调调。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最迷人的最危险? “我要他来接了吗?!”花未茗似乎还气不过,将枕头往门板一扔,没砸中,“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薛绵侧头看她:姐妹,你认真的吗? 第83章 工具人? 花未茗眼睛倏的一亮,简直震惊于自己的天才,这难道不是条好路子吗? 这样一来,既不用担心她跟逸尘有接触,自己呢,也不用担心跟霍祈年凑成一对。 她的声音愉悦多了:“这样好了,你跟我回花家,我给你开工资,你就负责帮我应付霍祈年,最好能让他曝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我就有理由,名正言顺摆脱他了。” 薛绵不知从何开始吐槽,她怎么如此天真,都不考虑实际情况? “花小姐,我目前是临南大学在读一年级生——” “临南大学又怎么了?”花未茗直接不在意地打断她,言辞之间,鸣金人特有的高傲可见一斑,“我们鸣金好的大学遍地是,你要是想继续读书,直接开口说你瞧上哪所大学,哪怕是top1的鸣金大学,我家也是能说得上话,帮你转个学。” 薛绵扶额苦笑,这就是当时她第一志愿为什么是临南大学,而不是鸣金那边的大学。 只一个是不是本地户口,鸣金就能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外地人去了,光是心境上就要受很多磨练。 甚至有外省考进鸣金大学的学生,选择自杀这样的极端新闻,薛绵唏嘘后,更加坚定了不去鸣金读大学的心。 花未茗说完从床上下来,猛地直起身子,差点没站稳。 薛绵赶紧撑住她,才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劳您操心啦,我现在在临南大学读的挺好,不想转学。” 再说,真靠花未茗进鸣金大学,对自己没半点好处,还平白无故欠人情。 花未茗从薛绵身上慢慢起来,一脸警惕,眼神直直瞧着她:“真的吗?没有其他想法?”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我走后你也不去凌逸尘家打工了?”花未茗眼珠转啊转,生怕薛绵又贴上去,“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然而这次薛绵没有心动。 “花小姐,你清楚凌少爷只是过来治个病,病好了就走,后面和我也没什么再见面的可能,”薛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要是真把我带回鸣金,那才是剪不断,理还乱。” 花未茗思考了一番,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所以你是要继续去打工吗?” 薛绵也不想瞒着她,没有必要:“嗯,富叔对我挺好的,工作内容是我能胜任的,离学校也不远,我在那里工作得很快乐。” 除开凌逸尘有时候不当人以外。 花未茗瞅着薛绵阳光自然的微笑,她好像真的是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她难道对逸尘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想到了她就直接问,也不矫情:“你不觉得逸尘很好看,很厉害,对他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吗?” 显然,这里的想法是指喜欢一类的。 薛绵脑海里顺着她的话,冒出来一张温柔的脸,然后摇摇头。 “我还觉得你的准未婚夫,比凌少爷好多了呢。”薛绵说得真心实意,眼神尤其真诚,没有一点假话。 花未茗彻底放下心来,去洗手间洗漱:“哼,没有眼光。” 但态度好了许多。 “霍祈年有什么好?他又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同意订婚,只是他家里长辈安排,他就照做,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 薛绵就听着她一边吐槽霍祈年,念叨着凌逸尘的好,一边做完了整套护肤流程,时间直接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薛绵再次打开房门。 霍祈年依然站在门外,没有半点不耐,还对薛绵礼貌轻笑了一下。 不会真就硬站了一个半小时吧?期间,薛绵连他一次敲门催促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花未茗看见他,脸就垮着,直接绕过他往前走,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到了地下停车场,花未茗坐进另一辆汽车里,她就是不跟霍祈年坐同一辆车,讨厌得不要太明显。 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和霍祈年说一句话,哪怕对方主动问候,花未茗也当没听见。 可他一直都很好脾气,没有对花未茗甩任何脸,或者是说重话,安安静静,身姿挺拔似竹,淡雅端正。 怎么办?薛绵内心有一点点同情他了。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算了,别人的事少掺和。 “你叫薛什么是吧?我送你一程?”薛绵受宠若惊,花未茗对她的态度比对霍祈年好了不止百倍。 “不用了,我——” “好,没问题,”花未茗特意说的很大声,像是特意说给谁听,都盖过了薛绵原本的声音,“那个姓霍的,你去送送她,我先登机了,建议你早点改签。” 紧接着,花未茗所在的汽车瞬间发动,扬长而去。 敢情,她就是个帮她避开霍祈年的工具人呀。 即便是听见如此不尊重的称呼,霍祈年也没有半分恼怒,而是对车下的薛绵微一颔首。 司机下车,替薛绵打开了后座车门。 薛绵不知道说什么,还真有人愿意准未婚夫和别的女生坐一辆车。 她小心翼翼上车,和霍祈年之间的距离,再塞个壮汉都足以。 “请问,需要送你去哪儿?”霍祈年的声音依旧温和,并没有因为花未茗把他当佣人使唤,而迁怒薛绵。 “临南大学,谢谢你,霍先生。”薛绵道谢,感叹他的涵养真的好,又忍不住看向他。 即便坐下,他体态也没有完全放松,背打得直直的,既不玩手机,也不听音乐,目不斜视,阳光从窗外映照在他的侧脸,微微挺翘的唇珠也镀了一层曦晖,更加诱人。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好像大老远来接人,却不被待见,也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事。 薛绵不禁想起花未茗之前说的“让他爆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如果不是她随口说说,这么好的一个人,沾上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多可惜。 她也是谣言受害者,更明白其中的辛酸苦痛。 犹豫再三,薛绵还是开了口:“霍先生。”到底她还是没忍住管了闲事。 霍祈年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薛绵会和他交谈。 他转过头和薛绵对上视线,眸中认真,没有压迫感,和别人交流时,眼神接触是基本礼貌。 “何事?” 第84章 再参加一次? “霍先生,你不难过吗?” 霍祈年思忖,这应该是在说花小姐的对他态度,他和花小姐之间确实是和普通的准未婚夫妻不一样。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 “谢谢你替我着想,”霍祈年没有怪薛绵多管闲事,他的眼神温和,没有一丝怨怼或是不甘,“我深知她心仪之人不是我,对我有些脾气,实属正常。”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心性,知道准未婚妻心里有别人,反而还能包容对方脾气。 薛绵真的想说,花小姐你擦擦眼睛,看看你准未婚夫吧,说不定你真的错过了一个亿。 薛绵也不太好意思和霍祈年讲的太直白,毕竟交浅言深,是一大忌讳。 她斟酌着用词,衡量着自己有没有过界:“那不如成全?花小姐一定会感激你的。” “婚姻大事,乃两家长辈所定,非我一人之言,”他的眼底划过淡淡愧疚,显然也知另一半非情之所悦之人,不是良缘,“霍氏祖训有云,霍家子弟,婚丧嫁娶需尊长辈之意,对于她,我会尽力弥补的。” 薛绵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有人搬出祖训来,只能说,不愧是鸣金人吗? 传统继承挺完整的。 薛绵不再说话,她自己是没有长辈的,所以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长辈的话就一定要听。 万一他们说错了呢? 他的人生假若按照长辈的指点,去了错误的方向,难道所谓的长辈能给他负责,替他过完后续痛苦的人生吗? 没有人能替他的人生承担错误的后果,除了他本人自己。 “霍先生,真孝顺。”薛绵不走心地总结,结束了话题。 确实,她也说不了其他的,霍祈年明明自己也认为不太好,但还是要去这样做,不知道他们家族是什么氛围,总觉得他像是被洗脑,陷在了各种祖训里。 算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除非霍祈年自己也想着拒绝,不然她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白费。 后半程她也没再和霍祈年搭话,一路沉默到了临南大学正门。 “谢谢你,霍先生,返程平安。”这是薛绵下车前和霍祈年最后说的一句话。 希望无论是他,还是花未茗,都能有个好结果吧,虽然目前看来不太可能双方都满意。 随后她直接向喵喵文具店走去。 之前薛绵为了辩论赛换班,今天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九点半关门,都是她坐班,除了十二点到两点,她专门空出来,去给凌逸尘做饭。 上午人流量不算多,薛绵边看店边写着四级模拟题,还有空思考给凌逸尘做什么菜。 但天算不如人算。 薛绵接起电话:“喂,富叔有什么事吗?”富叔一般都是发消息和她联系,怎么今天直接给她打电话了。 “啊,薛绵,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富叔的语调似乎没有平常放松? “就是,今天中午不用来做饭了。” “哦,好的,”薛绵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雇主说不用就不用,她绝不会刨根问底问为什么,探究雇主隐私,“今天晚上需要来做吗?” “今天晚上啊?”富叔语气有些颤抖,他的手机点开了免提,这通电话就不是他一个人打的。 富叔小心翼翼揣摩着沙发上某人的表情。 虽然少爷一副我很爱看宠物杂志的样子,但他敢百分百保证,他的心神绝对是落在电话里传来的女音。 “晚上的话,来吧?” “啊?”薛绵有些没懂,为什么会是疑问句? “不了不了,晚上不用来。”富叔真是头痛,为什么阿启又躲掉了,这件事非要他当中间人吗? 电话里的薛绵又传来了声音,似乎有些失落:“哦,那……” 富叔脸色一喜,来了来了,她终于要问少爷了吗? “那我今天肯定没有工资了,唉,富叔,我好难啊,这就是非正式员工的待遇吗?”薛绵并不觉得这通电话可能有什么不一样,还是私底下和富叔说话的随意轻松。 救命啊,富叔在内心疯狂求救呐喊,薛绵你就只关心工资吗? 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富叔禁不住打了个寒碜,给薛绵提示:“薛绵啊,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不?” “还有?”薛绵有些不确定,然后想起了什么,声音都积极了些,“还真有!” 富叔的心又有了一丝期待。 “富叔,我明天用来吗?”她都想好要给凌逸尘做的新菜了。 “明天,明天大概还是不用的。”生活不易,富叔叹气。 “薛绵,你忙吧,下周一见。” 富叔挂了电话,果然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人,却像是去了一趟北极,表情冷硬得能砸开核桃。 凌逸尘手上的杂志一合,他端起茶几的水杯,饮了一口,颜色偏淡的唇覆上一层水色,湿漉漉的,更显唇形饱满。 明明喜静的人,放下杯子时,磕碰声明显。 耳边又回响起她说想早点休息的声音。 “小骗子。” 他的嗓音一贯冷冷,听不出喜怒,眼眸里却泛起了涟漪,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富叔大气都不敢出,他可不想在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触霉头,希望薛绵周一来的时候,少爷已经消气了。 还有啊,少爷就不能直接点吗? 看看人家顾总,说要联系方式,立刻就要了联系方式。 少爷还在这里拐弯抹角跟薛绵联系,这差距,他能说什么呢? 也是少爷年纪小吧,细说的话,他比薛绵还小上一个月。 顾总估计得有二十六、七了,难怪熟练多了,还是他家少爷单纯。 要不怎么说,最顺眼的孩子,还是自家的。 薛绵可管不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喵喵文具店里来了一位,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她还是披散着长发,有一种自来熟的热情,这是之前见过的三班班委。 “薛绵,输了比赛,你甘心吗?” “要不要和我再参加一次辩论赛?” ??? 不是已经被淘汰,结束了吗? 第85章 草台班子想唱戏 三班班委叫丁懿,她从中学接触到辩论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因此,这次英文辩论赛开赛,她特别兴奋。 可是她对学校的规则很不满意,尤其是他们班在周五上午输给了大二一班后,她情绪十分低落。 好在规则被她研究得透透的。 “薛绵,周五下午的时候,你们的比赛我去看了,”丁懿朝薛绵竖起大拇指,眼神肯定,“你的表现很不错。” 同样的夸奖用词,但薛绵没有感受到从秦之柔嘴里说出时的刺耳。 “谢谢夸奖,你说还能参加,是怎么回事呢?”薛绵很不理解,她们明明代表班级出战已经被淘汰了啊。 “之前介绍过,我们外语系是硬性规定,每个班都必须参加此次全校性质的活动,但是这是学院的强制规则。” “根据校方发的文件,是全校大一,大二同学都可以参加,既可以跨年级,也可以跨专业,跨学院,根本不限制你的队友来自哪里。” “凭什么我们外语系就只能按学院规定,限制在本班范围内筛选呢?” 丁懿是班委,也是学生会成员,她能看到更多规章文件:“悄悄告诉你,系里比赛安排这么仓促,我个人认为,就是想在全校报名阶段结束前,确定出学院最强队,然后去报名。” 薛绵讶然,这种话说出口,真的不打紧吗? “你的意思,我们不走学院的路,直接去校方报名处报名?” 丁懿郑重点点头,再次朝薛绵发出邀请:“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真心觉得你是一个可塑之才。” 其实,丁懿这些话,不是第一次讲了,她也去看了其他场次的比赛,进行过邀请,只可惜大家都有顾虑,拒绝了她。 薛绵不是她的第一人选,毕竟论坛上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些,想选更“省心”的队友。 薛绵非常干脆地拒绝:“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先不说这算不算钻规则的漏洞,这个行为不就相当于在打系里老师的脸吗?” “没有这么严重啦,你想,我们如果直接在校方比赛一轮游,根本就不会有人记住我们,不会有事,但是如果我们冲到了半决赛、决赛,系里知道了,那也算是为外语系争光呀。” “而且我想的是,咱们系最多就三个,两个也行,最好不同班,再带一个或两个其他系的,和学院的安排不一样,也不算直接打他们脸。” 丁懿很忐忑,如果薛绵也不愿意,她真找不到人一起了。 “你说的或许对,但是得不偿失。”如果真的得罪了系里老师,以后评优评奖,可就老遭罪了。 丁懿有些急了:“你真的打算放弃吗?明明那天我看你在场上非常想赢啊!” “你难道不想再和对面比一次吗?或者和战胜对面的对手再比一次吗?” “就算我们明年有机会再参加,可那时他们也大三了,绝无可能再对上,你败给对面的结果,就是历史!” 薛绵眉头淡定一挑:“你怎么不直接说,我败给秦之柔就行了,来之前,没少做过功课吧?” 被对面一语挑破,丁懿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不管是一轮游,还是最后打到半决赛决赛,我都会向学校写一封建议信。” “主要是为了建议恢复外语系自由选择队友的权利,而再次参赛就是我态度的行动证明,希望校方能重视学生的意愿表达。” “总之,这是我的个人行为,其他学生都是被我各种生拉硬拽来凑人头,就算系里老师不满,当他们得知这封建议信时,那也是我这个主动挑事,把事捅到校方台面上的人被针对。” 丁懿向薛绵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次表达自己的内心:“拜托了,我真的很想好好的自由享受辩论,如果直接写信,就算后续得到处理,按照系里保守的态度,也一定是这次照旧规矩来,下次,等下次再说,相当于我大一的机会,就废了。” 薛绵看着她毫无保留的九十度鞠躬,引来了店里其他人的注目。 她的话里不再是煽动薛绵情绪的套词,而是直接表述自己的内心想法,听上去真诚了许多。 “你先站直了说话。”薛绵无奈,她是有不甘,也幻想过没有方思雅,而是更有经验和能力的队友,会不会结果不一样,但也没有到丁懿这种要写建议信的程度。 “这样值得吗?还给学校写信?到时候情况不好,我是真的会直接把所有事都甩你头上。” 丁懿猝然抬头,眼底狂喜:“没问题,都是我的错。”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掏出一个东西:“其实建议信我写好了,给你,等我们打完比赛你就可以寄出去。” 薛绵从她手里接过信,信封没封口,她当着丁懿面取出信开始认真看。 和她说的一样,她把所有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且用词激烈,如果她真是小气一点的老师,怕读完后,确实只记得丁懿一个人的名字,无暇顾及他人。 “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没去打比赛,转身就给你投到校长信箱?”薛绵慢慢悠悠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再次问她。 “我之前不也只说了会寄信,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上的保障,你就答应了?”丁懿笑得开心,找到队友,她是真敢把东西交出去,想换取对方信任。 “那其他队友你有头绪吗?” “其实,我社交圈子小,你平常兼职,有没有认识其他系外语不错的人?” 所以就还是个草台班子?除了她们两人,连条人脉都没有? 薛绵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忽然,她手机收到一条陌生人短信。 “今日下午三点,胜利7号路奇缘咖啡厅见。” 没有落款,或许是谁发错了吧? 不过胜利7号路,7号路?好像有点熟? 薛绵点开导航app搜索,再看看附近地图标识,这、这不是王三弘他公司地址所在的道路吗?! 完了完了,难道何boss终于想起她这只消极怠工的小虾米了吗? 瞬间,薛绵整个人像是褪色了般,心如死灰。 第86章 难道不是你叫来的? 临近中午十二点,粒粒过来接班。 “薛绵,这是你朋友?”粒粒多看了会儿丁懿,有些眼生。 薛绵这才慢慢回过神,唉,事情再多,她也得一件件面对。 “粒粒,你是大二,学土木的,对吧?”没记错的话,粒粒也符合校方辩论赛的参赛要求。 “是啊?怎么了?” 薛绵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像是拐卖儿童的坏阿姨,她轻言细语:“嘿嘿,粒粒,你对英文辩论赛有没有什么兴趣啊?” 一刹那间,粒粒脸色突变,崩溃得像是天塌了,捂住心口,痛心疾首:“如果我有罪,你可以直接让法律审判我,而不是让一个即将三战英语四级的人,参加英文辩论赛。” “你就算是外语系的,也不能杀人诛心啊,这个无情的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对、对不起。” 粒粒舞台剧般华丽的表演方式,薛绵大为震惊,她还有这天赋? 如果粒粒也不参加,她还能找谁帮忙呢,愁啊。 转瞬间,粒粒又活蹦乱跳,不和她谈英语,一切就都好说:“你辩论队里缺人?这样,如果你找齐了人,我就告诉你一条好消息,保证你不亏。” 粒粒画的大饼,她看看就行,能找到人再说吧,薛绵愁眉苦脸:“那先谢谢你了。” “还有一件事,”她难以启齿,这段时间好像太麻烦粒粒了,“粒粒,两点后,能不能再替我2个小时啊?” “啊?好好的周六下午,我可不想浪费在店里。” 丁懿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毛遂自荐:“我可以吗?我今天下午没事。” 她一副我很可靠的表情,还拍了拍了胸口。 粒粒满头黑线,怎么可能把店交给一个啥都不懂的人! “别别别,算了,还是我来吧,”粒粒叹了口气,“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吗?” 薛绵马上揉揉她的肩:“我们粒粒是能者多劳,那2个小时的工资,除了店里发的,我再单独发你一份。” 粒粒一下来了精神:“哎呦呦,薛小姐最近是发了什么大财,带我一个?” “没有没有,就是太辛苦你了。”她的劲轻轻巧巧,恰到好处。 粒粒哼哼两声,也不再追问。 财不外露的道理,薛绵还是懂的。 瞧着离三点好像还远,其实薛绵时间很紧。 三点到的话,她两点就要从学校出发,出发前最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尽管她自己觉得没酒味,万一被何有枝闻出来就很尴尬。 薛绵脑海里甚至能想象到她扇扇空气,然后说“正事不做,还有空喝酒”时的嫌弃表情。 所以她要趁澡堂一点开门时就去洗澡,然后换衣服,再化个不失礼的淡妆。 只是想想就急得慌。 薛绵不再和她俩寒暄,赶紧去食堂吃饭。 然而等到吃完饭,洗完澡,她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说明方案,解释事情为什么一点进度都没有。 糊弄学对何有枝来说,估计是没有作用的。 可今天找薛绵的人,好像格外多。 两点三十五,薛绵还没下地铁时,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于茉私发给她的。 于茉:[图片] 于茉:串寝的时候照的,我就知道方思雅这个狗东西憋着坏呢,不过既然是关于你的事,我还是觉得先问问你,看你想怎么处理比较好。 薛绵点开大图。 是照的电脑屏幕,角度倾斜得很奇怪,而且图片有点糊,屏幕上的字,拍得有重影,估计于茉是找空隙赶紧偷拍的,但仔细辨认还是能读个大概。 薛绵聚精会神,皱着眉头看上面的字,拼凑信息。 大意就是说实锤xm跟金主搞在一起了,她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没有在寝室里歇息,而且不仅换了新手机,还有辆新自行车。 方思雅对这辆自行车做了重点描述,说它可不是一般几千几万块就能拿下的自行车,是某个千万级豪车品牌最新系列的赠品。 别看是赠品不花钱,那可是官网价格四千八百万超跑的赠品!而且数量有限,送完即止。 她xm穷学生一个,如果不是金主给的,难不成是她路上捡的? 照片里的文字到这里,就结束了。 难怪薛绵在购物app上,用拍照识图,没搜出同款自行车。 头痛,真的头痛。 屏幕里网页版的编辑框页面,薛绵很清楚,是临南大学论坛的界面。 所以论坛上那些胡乱编排的人,还有自己本班的同学插一脚? 薛绵心烦意乱,完全被打乱了步调,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她实在分不出心神,回复于茉, 马上就要见何有枝了,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现在完全没了章法。 两点四十五,薛绵脸色很差,下了地铁。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奇缘咖啡厅。 何有枝坐在玻璃窗边,神情自若,一口一口啜饮杯中咖啡。 她今天的打扮和启动仪式上很不一样。 如果说那天是全心全意,围着丈夫转的贤淑夫人,那今天就是气场全开的商业强人。 她撕掉了那层温柔假面,不再藏匿锋芒。 是已经和王三弘摊牌了吗? 薛绵暗暗心惊,不清楚这件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她待会儿可得小心说话。 “何女士,好久不见。”薛绵有些拘谨,站在一旁,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坐呀,怎么不坐?”她语气末尾微扬,薛绵也不知道她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总之,她非常听话,且战战兢兢坐在何有枝对面。 “呵,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没脸坐下呢。” 明白了,薛绵又默默起身,今天这场谈话,她还是准备站着,听完全程好了。 可能这就是气场和经验的差距,薛绵对她总是有些畏惧。 然而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奇缘咖啡厅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轻响。 何有枝和薛绵寻声望去。 随后迅速对视一眼,且都在对方眸底看到了震惊。 向小鱼难道不是你叫过来的? 第87章 你可不配让我生气 “从玻璃窗外一瞧,还真是你啊,”向小鱼带着微笑踱进来,视线直直锁在何有枝身上,带着胜利般的俯视和虚假的羡慕,“哎呀呀,我也好想喝咖啡呀。” 何有枝按了一下桌上的铃。 “麻烦来一杯厚乳拿铁,另外加糖。”她对过来的服务员提出新需求。 向小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富家太太真是辛苦,哪怕是瞧不上她,也要为了体面请她喝咖啡,内心怕是酸死了,不过她马上拒绝的理由,一定会让何有枝无能狂怒。 向小鱼的笑容越来越得意。 哪知何有枝根本不理她,对着薛绵眼神恳切,语气尤为耐心:“年轻小姑娘还是喝点甜的。” “别为了装成熟就故意点苦的喝,毕竟人生的路上,说不准还有多少苦头等着吃呢。” 说完她的右手往咖啡桌上轻轻一放,食指点了两下。 薛绵接收到信号,马上坐在她的右手边,从善如流:“感谢您的谆谆教诲,还让您破费了。” 两人一问一答,完全不搭理尴尬站在一旁的向小鱼。 薛绵虽然没有和她交谈,但余光已经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一个遍。 之前见她时,浑身的偏激和阴沉感,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也不再画那种不适合她的成熟妆容,虽然还是留着波浪卷发,但配上她今天的白色宽松版裙子和平底鞋,不像个妇人,也不像个大学生。 这周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这两个人都悄悄究极进化,留她一个人在原地踏步吗? 薛绵对向小鱼的打扮,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就很有孕味? 向小鱼面色扭曲了一瞬,但马上恢复冷静,她可不仅仅捏着怀孕这张底牌。 今天这场偶遇,她就是要把高高在上的何有枝打入十八层地狱! 向小鱼没有任何不适感似的,依然挂着从容的微笑,缓缓落座在何有枝对面,仿佛她才是这桌的主位。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薛绵。”向小鱼和颜悦色,仿佛贴心姐妹。 薛绵忍不住蹙眉,她能别用这种语气恶心她吗? “要不是薛绵善意提醒,我又怎么会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了呢?” 她从包里掏出超声报告检查单,平铺在桌面,还贴心地旋转了方向,更方便何有枝阅读。 何有枝低头看着上面的超声描述,宫腔内可见孕囊回声,孕囊大小约40x29x30mm,囊内可见卵黄囊及长约25mm胚胎组织,可见胎心搏动。 十分详尽,但她的目光最终不停在超声图片上流连,明明看上去就是个鸡蛋样,她内心却难以平静。 薛绵简单朝报告单望了一眼,她直接看最后一段。 超声提示:宫内早孕,可见胎心(估测约9周)。 “薛绵,真是谢谢你,”向小鱼脸上的笑容十分快活,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何有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好消息我也分享给了……他,他也开心极了。” 薛绵想吐, 太恶心了! 小三当着原配面说怀了孕,原配的老公还很开心? 她当初提醒她,是希望她可以趁早解决,不至于落得去黑医院堕胎染病的下场,可她完全没有回头的想法,反而用这点到正主面前耀武耀威!? 薛绵出奇愤怒,还没来得及出口骂她,向小鱼又抛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的声音像是刀尖一样锋利,又像是毒舌吐着信子般阴冷:“毕竟老婆不能生,老公自然会找别人啦。” 何有枝依然低头垂眸看着报告单,不知具体神思。 但薛绵已经浑身像是被冻结了,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何有枝无法生育吗? 她震惊过后,心头涌起的愧疚一阵高过一阵,伴着心疼、懊悔、自责,都是她的错。 是她对烂人毫无意义的同情心泛滥,不然怎么会让向小鱼有在何有枝心口扎刀的机会? 都是她的错,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 向小鱼只觉眼前一幕,让她满意极了,心胸无比畅快,多日来的郁气一散而空。 她早就查过了,华国非婚生子女也平等享有继承权,更何况何有枝还不能生。 就算王太太的位置不是她的,弘技科技未来也是她孩子的,她如今对上何有枝,怎么可能没有底气和从容? 向小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日后的美好生活仿佛已经近在眼前,甚至和薛绵拉起来家常:“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我比较希望是男孩,因为……” “呵,”何有枝轻笑了一声,她抬起头,笑意不达眼底,朝窗外疑惑望了一眼,才回头看着向小鱼:“好险,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几百年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肚子里揣的是未来皇帝呢。” 服务员端着厚乳拿铁越走越近。 “怎么?小三这是想母凭子贵,向我讨个姨娘的名分当当?” 一脸吃到大瓜的服务员,动作越来越慢,也瞄到了报告单,哇哇哇,这是什么原配大战小三的狗血剧情!他爱听! 何有枝也不在意放下咖啡后赖着不走的服务员,她似笑非笑地瞧着向小鱼:“有个连话都不会说的鸡蛋,就以为能拿捏我?” 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缓缓起身,双手撑在咖啡桌边缘,上半身像似慢镜头般朝着向小鱼前倾,职业风的衬衣领口,白色雪纺丝带自然下垂,轻飘飘微晃。 而向小鱼只觉面前的阴影一寸一寸升高,直到吞噬了她。无形之中的压迫力迫使她仰头,仰望半点都没有被打击到的何有枝,对方冷傲的脸近在咫尺。 “你可要记好了你今天的嚣张,一定要生下他才是,不然,你就记住——” “今天的你,就是个供我取笑的跳梁小丑。” 何有枝话里有话,似笃定她以后不愿意生,冷静的眸子没有半分嫉恨,仅仅是平静缓慢地叙述。 说完后,她直起身子,远离了向小鱼。 这时,向小鱼才感到有空气灌进她的肺里,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瞳孔里还残留着惊惧。 明明应该是她占上风,不是吗?没错,一定是她在故作坚强,故作不嫉妒,一定是。 她就是个不会下单的老母鸡而已。 即便心里安慰自己数遍,可这句话向小鱼始终不敢说出口,她脸上又出现了一周不见的阴霾。 何有枝甩甩头发,恢复平常,桌上的报告单她一眼都不再看:“买单。” 薛绵起身跟着她离开。 等出了奇缘咖啡厅,何有枝的声音凉凉响起。 “怎么跟着我?你可是人家的大功臣,快回去让她给你封个一官半职,说不定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随后何有枝转身,眼里有着薄怒。 “对不起。”薛绵的话苍白无力,她生自己的气也是应该的。 何有枝看穿了她的想法,挂起冷笑:“你可还不配让我生气。” 她是生自己的气,当初是自己眼瞎,和笨蛋联手,给自己添堵。 “滚吧,你跟我之间的一切交易,到此停止。” 第88章 请君入瓮 这是薛绵料想中的后果。 她深吸一口气:“都是我的问题,给我一周,不,三天,我会让您看见满意的结果。” 这不是缓兵之计,是她从刚才就一直在想的方案,执行难度有点大,但效果应该不错。 何有枝眸光冷冷,不置可否:“与我无关。” 薛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多说废话,实际行动才能见真章。 这个方案,还要感谢于茉送来的“好”消息。 她片刻不停,一边打专车往学校附近的电脑城赶,一边联系粒粒,问她能否帮自己替完剩下的班,当然,工钱她都会单独出一份。 如果粒粒不愿意,她只能联系其他的喵喵兼职人员。 好在粒粒看见能拿双倍工资,很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就是联系于茉,让她先别声张,后续听见任何风声也别作出反应。 等到了电脑城,她目标明确,没有瞎逛,她要买鼠标垫。 “你好,请问你这里最贵的鼠标垫是多少钱?能开小票吗?” 薛绵说得豪气,内心却很肉疼。 营业小姐姐也愣了一下,但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她很热情地回应:“我们最贵的是这个799元的钢化玻璃款鼠标垫……” 小姐姐说得天花乱坠,十分耐心地介绍每一款。 最终,薛绵选了一款标价五百的超大鼠标垫,据说是采用了军用级纳米防护涂层,还是3mm厚的软密泡棉巴拉巴拉。 但在薛绵看来,它再先进也是一块鼠标垫,她真是败家。 薛绵卷着“巨款”回到宿舍,现在正是在图书馆学习的好时段,寝室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为求放心,薛绵还是把门反锁了,这样室友回来的话,她能有更多反应时间。 然后她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照片,调整摆放位置,力求最好光线,先用手机里的修图app拍下。 其实,她是直接想向何有枝要照片的电子档,可是当时的氛围,她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只能自己花笨功夫。 薛绵将有向小鱼和王三弘合照的几张都拍了进去,并且开了个会员,好使用app的高清修复功能,再调整各种参数,使手机里的电子档,看起来不过于失真,尽量接近原画质。 接着才是最有技术难度的事。 薛绵比着照片里向小鱼脸的角度,给自己拍了几张,一起上传到ps。 没错,她要用自己的脸,替换向小鱼的脸。 可惜她能力有限,折腾到晚上7点过,也才改了三张,并且这三张的效果,连网上那些p图p得毫无痕迹的一半效果都没有。 薛绵只能再将p过的图片,传回修图app,在手机上操作,至少这个app她用起来比ps熟练多了。 期间,薛绵就去饮水机接了几杯水,骗骗饥肠辘辘的肚子,她是真怕时间来不及,说了三天就三天。 到人像模式里面,她这里调调,那里改改,竟然真的自然不少,她又多尝试了几个滤镜,这下,p图感更轻了。 一看时间快八点了。 她赶紧将照片放进抽屉里锁好,立刻出学校,又叫了专车,到了一家离学校很远的照片店。 “老板,能不能在下班前弄出来啊?我想准备个惊喜,要急用。” “你急用也没法啊,”老板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这里可是排了不少单子,我也不能插队,让先来的顾客等吧。” 薛绵懂了,咬咬牙:“老板,拜托你帮帮忙,您看给多少加急费,比较合适?” 最后,她额外付了三百的加急费,照片店老板才松口,让她九点半来取。 这时,她才有空去附近的苍蝇馆子吃一顿果腹。 唉,希望一切能顺利吧,不然她今天这般大出血都没有意义了。 薛绵坐着专车回到学校,已经十点了。 她的时间真的很急,最好能在室友回来之前全部搞定。 她先将真正的照片藏到被套里,再将才洗出来的照片反扣进抽屉里,并对此时抽屉内里的摆放拍了个照。 再给自己手机设了个提示闹铃,闹铃当然是换成了她平常的手机来电音乐。 接下来,就是请君入瓮。 薛绵在脑海里把剧本快速过一遍,呼出一口气,敲响了对面的门。 “方思雅在吗?我找她有事。”薛绵对开门的同学,笑得很礼貌。 方思雅坐在她自己的书桌前,看见是薛绵找她面上露出犹疑神色。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把你的鼠标垫还给你,”薛绵故意用一种不屑的,施舍般的语气,“毕竟我今天心情好,想着让你见识见识,我刚买的500块鼠标垫好了。” 果然,方思雅沉下了脸,但又因为想到什么忍住了,面色不善地起身,拿起手机,跟着薛绵到她的寝室。 薛绵坐回自己的座位,超大鼠标垫铺在书桌,上面还有明晃晃的购物小票,薛绵故作苦恼:“唉,这太大了,我还发愁呢,你说我要不要干脆剪一截好了?” 方思雅默不作声,她也在想着找机会拍照,最好能连小票都照得清清楚楚。 “怎么不说话?”薛绵表情单纯,单纯得只想炫耀一般,“你不会是在心疼吧?拜托,才五百块而已,剪了就剪了,没法用就丢了再换呗。” 语气无限接近真正的富家千金,花未茗的调调。 薛绵现在只需要扯闲话,等提示铃声响起就好。 然后她接起电话,假装找东西,打开抽屉,再装着有外人不好聊的样子,去阳台接电话,剩下的,就都交给方思雅就行。 她不信,她都说了这些话,还刺激不了方思雅的神经。 薛绵又找出方思雅的旧鼠标垫,不仅颜色暗沉,边边角角的线头还有些磨损,跟薛绵才买的真五百鼠标垫,简直天差地别。 薛绵将鼠标垫丢给她,打算再说点什么拖时间。 宿舍门被打开,是江雪回来了。 薛绵心一沉,她要继续在室友面前表演欺负人吗? 与之相反,方思雅阴阳怪气地笑了下。 她这周可没闲着,江雪就是她在辩论赛风波后,拉拢的人员之一。 第89章 你的效率最好高一点 “啊,你们……慢聊。”江雪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怎么缓和,她干脆直接躲上床,拉好帘子,实则一直注意外面的一举一动。 方思雅倒是放松了些,敢开口说话了,语气里满是哀怨和可怜,叫人心疼:“薛绵,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一样对我有误会,但是也不用这样吧。” “我当时也是起了个好心,送你的鼠标垫,虽然不是全新的,但也是一片关怀,”她越说越小声,像是压抑着被辜负的难过,“你现在有钱换了个500块的鼠标垫,也不用评价,我的破鼠标垫是垃圾吧。” 薛绵之前确实说过破鼠标垫、垃圾这两个词,这点不算方思雅说谎。 她被打那天,晚上还被两篇小作文针对,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消息轰炸,身体和精神都饱受摧残,心中只剩一片愤恨,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很快,她从消息里选出那些善意的或中立发问的人,她又开始选择性透露部分事实,毕竟她脸上的巴掌印和膝盖的乌紫是实打实的。 有人厌恶她,也会有人心疼她,认为她遭遇了校园霸凌。 其中,江雪就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她只在课堂间隙和她说几句软话,看一看伤口,她就满眼心疼。 实在,好利用的很。 薛绵没有辜负方思雅的期望,表现暴躁,声音贼大:“什么关怀?你可真好意思说!” “我要是你早羞愧难当了,用鼠标垫还两百块,你要不要点脸?!” 一切都正中方思雅心意。 江雪作为薛绵室友,她可是把所有可能爆出的雷,都捋了一遍,包括这件事。 只不过在她嘴里,事情变成了她给薛绵还钱时,因为晚了几天,就被薛绵阴阳是不是想用鼠标垫抵债。 原本江雪半信半疑,听见薛绵糟糕的说话态度,再看看唯唯诺诺的方思雅,心一下就偏向方思雅。 “薛绵,你别这样,”江雪的头钻出帘子,脸上是满满的不赞同,“钱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没必要还这样说吧。” 她干脆直接下床,充当起了和事佬:“大家都是同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薛绵,你也别斤斤计较了。” 薛绵疑惑偏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斤斤计较? 她又想起那晚第二篇小作文里被方思雅针对的可怜室友,在事情爆出前,也是被大家劝不要斤斤计较。 现在薛绵算是感同身受了,真跟苍蝇飞到嗓子眼里似的,恶心得不行。 “江雪,没事的,如果,如果她说两句就能消气的话,”方思雅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表情,委屈地瘪嘴,就差表演个当场落泪,“我们毕竟还要做四年同学。” “你也还要和她做四年室友,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人……”方思雅喉头一哽,显然是伤心到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和她剧本不符,薛绵现在也想来个何有枝同款的压迫感满满的冷笑。 “方思雅!你少跟我装!” “薛绵!”江雪很是头痛,为什么薛绵对方思雅这么坏呢?人家都退让这么多步了,还咄咄逼人。 江雪不希望那种女生间勾心斗角的事发生,先让她们分开冷静下,她再劝劝薛绵。 “薛绵,你的热水是不是用完了?走,我们一起去打水吧。” 闻言,薛绵和方思雅心中同时一喜。 薛绵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啊?打水?” 手上却取消了即将响起的提醒铃声。 “好像确实用完了,等等,我找找我水卡放哪儿了。” 薛绵翻翻找找,趁机用钥匙打开抽屉,露出反扣的照片,随后像是忘了一般,没有将钥匙取下。 “算了,不找了,江雪你借我用用,回来给你转钱,好不好?” “可以,思雅,你……”她本来想说,思雅你先回去吧。 哪知薛绵像是见不得她跟方思雅说话一般,特别亲热地打断她,还架着她胳膊往外走:“走走走,万一人多,还要排队。” 像就要留下方思雅一个人尴尬似的。 方思雅对这种小心思不屑一顾,她倒要看看,明天薛绵还笑不笑得出来。 薛绵当然笑得出来,哪怕现在江雪还在试图缓和她和方思雅的关系。 “薛绵,你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怎么对方思雅就这么坏呢,是不是……” 后面的话,江雪很难开口,薛绵这段时间很少晚上歇在宿舍,会去哪里睡觉呢? 而且刚刚听她俩谈话,薛绵还买了个五百的鼠标垫。 江雪心里直打鼓,哪怕她不用兼职,每个月还有闲钱去支持姐姐的周边销量,也不敢跟家里说,她想买个五百块的鼠标垫。 她真的怕论坛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很认真地劝薛绵:“薛绵,人还脚踏实地比较好。” “嗯嗯,我完全赞同你这句话。”薛绵点点头,一点都没有刚刚在宿舍的咋咋呼呼劲。 江雪:怎么突然感觉不一样了? 再次回到宿舍,其他两位舍友也回来了。 薛绵看向书桌,一切如初。 她打开抽屉,又点开手机照的照片,仔细对比。 几张照片还是反扣着,重重叠叠,但照片与照片之间的相对位置又有些微变化。 最顶上的一张照片,现在是在它下面一张照片偏右侧,但手机里,它在偏左侧。 薛绵微笑,方思雅,你的效率最好高一点,不要让她等太久了。 晚上十二点半,临南大学论坛,出现一条标题后带着 “爆”字样的帖子。 发布人,赫然是之前上传薛绵十秒不到小视频的那位。 第90章 谢谢关照 周日,薛绵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去喵喵文具店兼职。 为了避免被骚扰,她提前将所有社交账号退出登录,这样,那些难听的脏话,她看不见也听不着,自然不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至于那些只敢在店门口徘徊,瞧着她窃窃私语的人,薛绵更瞧不上眼。 褪去网络的虚拟外套,他们在现实生活里连屁都不敢大声放。 薛绵只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浅浅的营业式微笑,就有几个人脸色尴尬,快步走开。 她只觉好笑,忽然又想起当初去参加晚会的自己。 那时,她还不知道对面编排她的人,就有向小鱼,甚至想过去和她们争论一番。 现在嘛,和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自己口水。 何有枝形容的很好,跳梁小丑而已。 一连串心境上的变化,薛绵也察觉到了,她好像在面对一些人时,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为什么呢? 薛绵还没有想出答案,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客套就不必了,长话短说,薛绵,不跟我联手吗?”向小鱼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薛绵将眼底的嘲讽藏得很好:“哦?此话怎讲?” 一个造谣者竟然敢对谣言受害者说要合作,还自信满满认为对方会答应,她的脑子没病吗? “嘁,你脑袋是摆设吗?”向小鱼斜睨薛绵,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鄙视,“你现在是何有枝的弃子,不跟我联手,你以为那个女人就会放过你?” “不管你愿不愿意,经过昨天一事,在她眼里,你已经和我绑定了,都是需要铲除的对象,昨晚半夜的帖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向小鱼说起这件事,薛绵马上来了兴味:“你怎么知道昨晚的帖子,是她的手笔?” “不然还有谁?”她现在有了怀孕这张王牌,自然没有必要再通过泼薛绵的脏水,搅乱何有枝视线,在她眼皮子底下躲躲藏藏。 她当然要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成为人人艳羡的王太太。 “还是你觉得,那三张照片,除了何有枝,还有其他人会大费周章进入我家偷拍,再p成你的脸?” 这一切,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学生就能办到。 而且,她之前花了许多钱,在临南“特殊兼职”群买水军,发小视频的那位,也是她雇的水军之一。 可是,她昨天并没有授意那位水军发帖,不是被何有枝花钱收买了,还会是谁给钱针对薛绵? “嗯,你说得有点道理。”薛绵赞同地点点头,凭她自己一个人,还真拿不到那些照片。 “跟你联手,就能让我好过了吗?”薛绵似乎是被她说服,进一步发问。 向小鱼脸上更加得意,她摸摸肚子,成竹在胸:“当然,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不要说这些小事,以后弘技科技在临南的项目,保准都有你一个位置。” 薛绵装作被打动,脸上浮现明显喜色:“哇!那等我毕业的时候,履历得多好看呀,那些大公司还不得争着抢着要我!” “可你给我这么多好处,需要我做什么呢?” 向小鱼心里冷哼一声,还不算太蠢,知道问条件,她面上一片亲切:“不难,你再回到何有枝那里,帮我探听她接下来的计划就行。” “你不用担心她不会答应,理由我都帮你想好了,”向小鱼从容地拨了拨自己的大波浪,“你就说,之前是故意骗取我信任,好探查消息,等会儿我会给你发几个信息,方便你交差。” 好家伙,还有点双面间谍的意思。 向小鱼看着薛绵再次点头,以为大功告成。 “但是,我拒绝。”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那些自以为别人能够答应他请求的人说‘no’。” 这一刻,配上向小鱼从天堂到地狱般的惊愕表情,薛绵只能说,这句台词,真的谁说谁心里爽。 “薛绵,你……”向小鱼疑惑,她不明白,薛绵为什么会不答应,明明这是她们能双赢的好计划。 向小鱼当然不会明白,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薛绵。 她自作主张安排好一切,认为这个大一新生会任由她拿捏,她只是她向小鱼与何有枝博弈的工具之一。 昨晚帖子背后的推手,是薛绵。这个可能性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薛绵挑挑眉头,她好像是真的不明白?那她再好心肠地与她说说吧。 “你要是真立于不败之地,等着孩子生下来不就好了?何必怀着孕还辛辛苦苦来说服我?” “再说,我就算不跟你联手,你这不也已经透露了很多消息给我吗?” “真是,慌不择路。” 薛绵右手手肘支撑在收银台,手掌心托着脸颊一侧,头微微一歪,莞尔一笑,温柔极致。 “向小鱼,承认吧,你在害怕何有枝。” 薛绵一字一句,吐得缓慢,勾起向小鱼昨日的阴影。 她的手骤然握紧,紧紧抓住斜挎包的肩带,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笑容,可她眼前薛绵的微笑,和何有枝的冷笑渐渐重合再分离,似有重影一般,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呼吸困难。 向小鱼额头冒出细汗,她努力稳定心神,不想被薛绵看出她的软弱:“怕何有枝?你再搞笑什么呢?你要是不愿意合作,直说就行,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我看是你在怕还差不多,等你被何有枝玩死,可不要来哭着求我。”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以富家太太的身份在一旁看你笑话,看你痛哭流涕说你后悔了。” “薛绵,你得意什么,咱们走着瞧。” 向小鱼说了一长串,才强装镇定离开,期间没注意,还撞到了别人肩膀。 薛绵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无辜耸耸肩,她可没想欺负孕妇,只是她战斗力太弱,一句话就破防了。 等喵喵文具店关门,薛绵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登上临南大学的论坛。 很好,经过一天的发酵,方思雅的帖子已经上万浏览量,评论点赞都有好几千了。 更绝的是,方思雅将那三张照片设置为付费查看,禁止转载和下载,这一天下来,少说也赚了上千吧? 之前他们用拼音代替,她没法直言说就是在诽谤自己,但是这次,她的脸都直接出现了,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薛绵笑得更开心了,她要让这把火烧得更猛烈些,才不会辜负这群人一直以来的“关照”。 90.5章 时间不等人 “喂,请问是警察……姐姐吗?”薛绵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叔叔”两个字,咽了下去。 “我要报案,有人在临南大学论坛造我的黄谣,并用此牟利,估计有上千块了。” “我在哪里?您直接来临南大学3区7号宿舍302,我在寝室里等您。” “名字?我叫薛绵。” “嗯嗯,好的,麻烦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的警察姐姐听见她的名字,音调好像都高了些。 迅速报完案后,薛绵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是章老师吗?我是薛绵。”薛绵一改之前冷静的语气,声音小小的,情绪低落。 “啊,是薛绵啊,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章老师听出她情绪不对,声音也放轻了,特别有耐心。 “章老师,我……我说不出口。”薛绵声音焦急又带着委屈。 “没事,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老师沟通,老师解决不了,学校也会想办法,你别急,慢慢说。” “章老师,我……在论坛里被造了黄谣,我现在好难过啊。” “这……”章老师是个男老师,他来大学当老师没几年,很多事,他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处理,“我……” “章老师,您,您方便来我宿舍一趟吗?”薛绵说得小心翼翼,让人于心不忍。 章老师也纠结,这么晚了,他去女生宿舍多不合适。 “要不,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老师再和你说?” 薛绵没有强求,语气很乖:“嗯嗯,好,那章老师晚安,我待会儿和警察姐姐处理就好。” “啊!?你已经报警了?”章老师不得不更认真对待这件事,万一一个处理不好,学院还会让他写材料,汇报情况。 “嗯嗯,警察姐姐说了,马上就来我的宿舍。” “那你先别激动,等老师来了,我们好好沟通。”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在他没到前,和警察说太多。 “好的,章老师。” 在宿舍楼下挂了电话,薛绵才进去。 宿管郭阿姨正用一种审视又带着看好戏的目光瞅她。 差点忘了,郭阿姨这个嘴碎的,也是临南论坛八卦爱好者,没事就爱上去逛逛。尤其是,会搜索她管理的宿舍中的学生名字。 薛绵想了想,表情戚戚:“郭阿姨,待会儿我的班主任,章老师会来一趟,他是个男老师,麻烦您别拦。” “哎呀,薛绵你这是惹什么事了?怎么班主任还要来找你啊?”郭阿姨明知故问。 “唉,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薛绵更加沮丧,“对了,还会有个警察姐姐来调查,也麻烦您别拦。” “警察?!”郭阿姨八卦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哎呦喂,你这是摊上大事了啊!” 薛绵疲惫地摆摆手,不愿再谈:“郭阿姨,我先上去准备准备了。” 薛绵趿拉着脚步,垂头丧气离开,她保证,郭阿姨一定会觉得她要玩完了,她马上就会把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宿舍。 毕竟,郭阿姨最喜欢看人倒霉了,第二喜欢,就是传播别人的倒霉事。 回到302,对面寝室也没关门,方思雅正偷着乐,看好戏似的瞧着薛绵回来。 薛绵还在表演:“我怎么这么倒霉,唉。” 江雪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人家连照片都甩出来了,所以她这些晚上,都是在陪那个老男人吗? 江雪心里冒出一些恶心,直装没听见薛绵的感叹。 渐渐的,宿舍楼里开始骚动。 “我刚刚在门口,看见有2个穿警服的人,和郭阿姨说着什么。” “啊?为什么会有警察来啊?我们宿舍楼里不会有人自杀吧?” “应该没那么严重,不然早拉警戒线了。” “那会是什么事呀……” 薛绵也没关上门,静静听着这些猜测,看着对面方思雅皱了一下眉,又恢复正常,估计是觉得她做的那些小事,也惊动不了警察。 “薛绵是吧?”柳青青和老常挂着亲切的笑容来到302。 出于案情考虑,柳青青贴心地只让她和薛绵留在寝室里,对事情进行详细了解。 方思雅看着对面关上门,心里开始发慌,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 没几分钟,章老师也到场,郭阿姨竟然也一脸兴致高昂的表情跟了上来。 方思雅安慰自己,这要是被捅出来,也不是她的错,毕竟是薛绵自己不检点,怎么能怪她说实话的人? 等302打开房门,章老师率先发问:“同志好,我是薛绵的班主任,这件事严重到需要麻烦警察出动吗?会不会太占用警力资源?” 柳青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解释:“合法权益受到侵害,当然要报警,怎么会是占用警力资源呢?而且诽谤罪属于刑法范畴,是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都到刑法可以坐牢的程度了,还不算严重? 章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把事情压下来估计不可能,只能配合:“那请问需要我们学校这边做什么吗?” “麻烦校方给下论坛后台权限,我们先找到发帖的人。” “另外,和临南有项目合作的公司资料库,权限也给我们开放下。” 方思雅隐匿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听见这两句,忍不住出声:“已经确定是诽谤了吗?” 如果把她抓出来,会不会对她有影响?她始终还是有点心虚。 “为什么不搜搜她的寝室,万一就能发现她自己不检点的证据呢?” 薛绵低垂着头,没人看见她轻轻勾了下嘴角,她还就怕方思雅不出声呢。 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等警察一条条调数据,太慢了。 第91章 要是什么都没有呢? “方思雅,你怎么能这样说?就算我们之间有矛盾,你也没必要现在往我伤口上撒盐吧。”薛绵眼眶还有点红,委委屈屈的眼泪含在眼里,要掉不掉,倔强又让人心疼。 她的演技还没有到随时随地流眼泪的程度,这都是出自真心实意。 刚刚和警察姐姐单独聊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在她面前卖惨博同情,可翻着论坛上的帖子和评论,被她轻言细语柔声安慰,她才发现,她不是不难过,只是清楚知道,表露难过也没有人会安慰她,反而会让那些恶人更有快意。 只是她一直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柳青青轻轻拍着薛绵的背,安抚她。 老常抓住重点:“有矛盾?怎么了吗?” 方思雅不敢吱声了。 一旁看不下去的江雪开口,为方思雅鸣不平:“就一个借钱的事,但已经还了,还有一个辩论队的事,可那是薛绵她们欺负方思雅,把人脸打得老肿了。” 说到这里,周围人也附和:“对啊,不仅仅是脸上,膝盖上也有。” 柳青青脸色有些难看,和老常眼神交流,显然都想到了校园暴力。 方思雅已经抖如筛糠,这件事情不能被翻出来,绝对不能被翻出来,她死命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柳青青走过去:“同学,你不要怕,要是有人欺负你,跟姐姐说,姐姐会保护你的。” 江雪也义愤填膺:“思雅,你怕什么,当着警察的面,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就是当着警察的面,她更不敢说啊。方思雅此时就是后悔,怎么拉拢了个自以为好心的人,净给她添麻烦。 “就是,说呀,怎么不说?”于茉姗姗来迟,她刚刚在蹲厕所,但不妨碍她的室友给她现场转述,迅速跟上节奏。 一面是同学的鼓动,一面是警察的鼓励,可都压不过来自正方二辩给她的威胁。 方思雅很清楚,如果她给于茉扣上打人的帽子,下一秒对方就会爆出打假赛的雷。 哪怕得到于茉那点赔偿又如何,对面的家世她绝对惹不起,万一那人不高兴了,不说她会退学,甚至在老家父母开的超市也能做不下去,警察还会管吗?还管得了吗? 她甚至都不敢默念那人的名字,生怕自己一个嘴瓢就把她名字曝光。 方思雅吞咽口水,很艰难地开口:“没有被欺负,那个伤是……是,是互殴留下的。” “方思雅,你在说什么?!”江雪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背刺,难道真相不是她单方面被霸凌吗? “对不起,骗了你,”方思雅知道这样一说,从此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人替她说话,但她不得不这样说,“我们因为辩论赛输了,心情不好,互相埋怨,然后动了手。” 其他曾经替方思雅发声的同学,也生出了被骗的愤怒:“互殴?那我们怎么没见到于茉脸上的伤?” 方思雅烦躁地绞手指,别问了,她已经够难堪了,直接呛声:“我太弱,没打过,行不行?” 她反而还被问出火气来了,周围人像是吞了苍蝇,对方思雅的感观,一降再降。 柳青青觉得事情不太可能是这样,还想问,被方思雅打断:“同学间的小打小闹,你们也要插手教育?” 老常按了按柳青青肩膀,人家受害者乐意,少管闲事,免得吃力不讨好。 只是于茉看不惯她这副样子,还怼关心她的警察,真是分不清好赖:“行啊,小打小闹不说了,咱们说点其他的。” “警察姐姐,我举报,那个收费看图黑薛绵的帖子,就是方思雅写的。”于茉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鸦雀无声。 薛绵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惊得翻江倒海,不是让她别说的吗? 于茉要是抖出来,之前给她发过图片怎么办?她的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啊。 老常表情严肃:“同学,说话要讲证据,你怎么证明那篇帖子是她写的?” 薛绵脑中的弦紧绷,别说你拍了照,千万别说你拍了照。 “我拍了照片。” 薛绵心底一沉,完了,她没有考虑到,如果这一点出了差错怎么更正,是她想得不够周全。 于茉打开自己的手机,递给老常看:“就是这张。” 老常看了后,递给柳青青。 柳青青仔细查看:“没错,是那篇收费帖子里的内容。” “你偷拍这张照片,是想做什么?”老常发问。 薛绵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警察问到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她该怎么回。 “我当然是要发,朋友圈啊。” “我这人没啥别的爱好,就爱发朋友圈。” “那你最终发了吗?” “没,昨天拍了后,和男朋友出去玩,太开心了,忘记这茬,全去秀恩爱了。” 薛绵松了一口气,差点吓死她。 她抬眸看向于茉,对方一副跟她不熟的状态,视线都没有瞟过来。 真是神仙队友,谢谢茉子。 于茉拿回手机,翻出自己的朋友圈,她昨天确实是发了好几条朋友圈,全是和男朋友的合照。 老常和柳青青不再询问,而是看向方思雅:“同学,能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电脑吗?” 方思雅脸色苍白,嘴还犟着:“凭什么说看我的电脑,你们就看?喊你们看薛绵的寝室,你们就毫无动静,凭什么啊?” 然而警察可不吃她这套,直接一句:“麻烦配合调查。” 只是方思雅死活不愿告诉密码,老常懒得唧唧歪歪,提起笔记本电脑就要走,方思雅马上拦住:“抢东西啊,你们!” 柳青青满头黑线:“同学,你不配合,我们只能当做重要物证带回局里,喊同事来开,没问题的话,会马上归还。” “那……那我给你们开,但是你们也要去检查薛绵的抽屉。” 其实方思雅这样不愿配合的表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柳青青也不想再多废话,她是真把自己当歹徒了吗?还跟警察讲条件? “方思雅,你配合警察是应该的,为什么一定要开我抽屉?”薛绵脸色急了,匆匆开口。 “哼!你要是没鬼的话,怕什么?急什么?”方思雅暗想,她的照片估计还没来得及转移,如果能证明薛绵真的和那个男人有染,她也不算诽谤吧? 想到这里,方思雅更加坚定:“警察姐姐,只要你们开她抽屉,我马上给你们开电脑。” “不行!方思雅,这是侵犯我隐私!” “那开我电脑就不是侵犯我隐私了吗?你配合我,我就配合警察,怎么?你不愿意帮助警察?” 薛绵像是被噎到,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同意一般:“行,但是,要是什么都没有呢?” 第92章 签字离婚吧 此时的薛绵,在方思雅面前就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她很随意:“要是没问题,我跪下来给你赔礼道歉。” 薛绵和大家回到302,她将钥匙插入抽屉,又看了方思雅一眼。 她笑得洋洋得意:“快开呀,难道怕大家认识你的真面目?” 薛绵十分会吊人胃口,一点一点拉开抽屉。 里面什么都在原处,除了照片。 笑话,她都知道方思雅在这里拍了照,难道还会把照片留在原地?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何有枝说得果然正确,要注意细节。 “怎么会这样?你的照片呢?!”方思雅声音尖锐刺耳,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不可能,你是不是把照片藏起来了?” 那可是能证明她没有诽谤的东西啊。 “你藏哪儿了?书架?柜子?床上?”方思雅像是疯魔一般,开始自说自话翻薛绵书架,将书丢了一桌。 柳青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去控制住方思雅,这个女生虽然没直接坦白,可也差不多,估计就是她发的帖子。 只是,柳青青又看了薛绵一眼,薛绵怕也不是像她表现出的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受害者。 但,无伤大雅,难道受害者非得完美,不能反击? 柳青青什么都没多说,将方思雅带回301,单独审问。 薛绵捏了一把汗,虽然p的照片,她偷偷烧了,甚至真的照片,她也藏在喵喵储藏室某个盒子底。 手机和电脑也清理干净。 哪怕今天警察真把他们寝室查个遍,表面上也找不出任何可疑。 可,她这样故意诱导方思雅发帖子,再报警,算是报假警吗?她对法条一类的东西,真觉得又绕又烧脑,她研究不明白。 此时,论坛上的帖子也在不断更新,有说薛绵已经报警的,有说警察要调论坛后台数据的,有些甚至夸张到说警察已经抓了一个,要坐三年牢。 一时间,黑过薛绵的发帖人,大部分都产生危机感,删帖的删帖,销号的销号,比谁都销声匿迹得快,只剩些头铁的,不仅不删,还大肆嘲笑已经跑路的。 坐在客厅查看论坛的何有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不算太笨,要是直接抖出向小鱼和王三弘的照片发到论坛,是轻松简单,也完成了她给的任务。 但想洗清她自己身上的污水,绝对没有现在立竿见影的效果好。 薛绵的计划怕是才进行完前半段。 大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何有枝放下杯子,面色平静,看来,王三弘和他亲妈看望完向小鱼,终于舍得回来了。 自从她昨天晚上摊牌后,他们娘俩也不装了,连去看向小鱼也不屑撒谎骗她。 不就是吃定她不会离婚,又不会生孩子吗? 她当初告诉王三弘自己不能生的时候,他可是坚定地说不在乎,大不了以后领养一个,还把她感动哭了。 现在想想,真是太年轻。 王三弘妈进门看见何有枝,脸色一垮,这个不能生的女人,除了有点家底,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她儿子可是当时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考上临南大学的,到现在村里都没有第二个。 别提她回乡时,人人见她说话都要低个八度,她脸上可有光了。 而且她儿子还有个稳步发展的大公司,每年都能赚好几百万,有些人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现在说话越来越硬气:“哎呦,大小姐派头就是足,看见婆婆回来,也不知道倒杯水伺候伺候,想我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第一能干孝顺媳妇,怎么就收了你这种儿媳。” “想继续伺候你婆婆,你就去呗。”何有枝无所谓地回道。 她婆婆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王三弘妈气得捂胸口:“儿子,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都说了你手段要硬,该打打,还轮得到她在这里蹬鼻子上脸!” “妈,现在是法制社会,早就不流行这套了,你先休息,我和她单独谈谈。”王三弘看似偏袒何有枝,实际上他不打骂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法律不允许打,如果没有这条约束,那就是另一番光景。 何有枝翻个白眼,她当年眼是真的瞎得彻底。这种品行差的穷小子,用所谓的真心包裹廉价的垃圾,花言巧语把她骗得一套一套的,这就是同情心和救赎心泛滥的代价吗? 要不怎么说同情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等王三弘妈上楼,何有枝摆出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签字吧,给你心头好让位。” 王三弘看都不看协议书,直接坐在她身侧:“有枝,别闹了,我们多少年夫妻了。” 何有枝往旁边移了一大截,她嫌脏。 “你也知道你的身体不能生,但总需要孩子继承家业,养老送终,毕竟是我亲生的,你养起来也放心些,”王三弘继续输出震惊何有枝三观的话,“等她生完,孩子我就带回来,至于向小鱼,我会给笔打发的,你放心,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王太太位置。” 恶心,太恶心了。以为古代啊?还去母留子,让她养小三孩子?不得不说他能跟向小鱼好上,真是臭味相投。 所以,她到底是恋爱脑太过,还是滤镜太厚?真当她稀罕王太太位置。 “少说废话,签字吧。” “有枝!现在真是公司向上发展的好时机,怎么能闹出这种事?你也不想我们的心血就这样废了吧?” “呵?你还知道这是我们的心血,你要是怕废了,就该管好你自己,公司的启动资金,我爸妈掏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王三弘霍然起身,勃然大怒:“够了!这件事你要念念叨叨多久!就因为启动资金是你爸妈给的,我就得在你们家里处处矮人一头?!我难道没把这些钱赚回来吗!” 这是他最自卑的地方,他王三弘,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人中龙凤,怎么能允许出身穷,就矮他老婆娘家一截? “何有枝,我告诉你,没了我,弘技科技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你要是还想安安生生当王太太,就学学怎么做人家媳妇。” “给你脸了是不是?你怎么不学学做个好老公?” “说来说去,就是怕我把弘技科技当夫妻共同财产分割是吧?”何有枝雷厉风行,划掉原本关于弘技科技的分割条款,“就改成按股份来,你满意了吧?” 王三弘思索,按股份来,他才是目前最大股东,如果后续想办法把何有枝踢出去…… “你又在憋着什么坏?告诉你,我要不是太恶心了,你以为我会退让?”何有枝面露愠色,显然被愤怒冲昏头脑,“不过,我要补偿,所有的房子、车子、贵重饰品和家电,都是我的,你一件都别想带走。” 王三弘嗤笑,他有了弘技科技,要买什么没有,连家电这种东西,都能说得出口,看来是真气极了。 “可以,你别后悔。” “呵,你才别后悔。” 两人迅速在协议书上签字,按手印,手写的新条款上都按了手印,表示认可。确认没有任何漏洞后,何有枝的心,放下一大半。 等确认王三弘上楼后,她掏出手机,联系临南大学,换上温婉语气:“您好,我是弘技科技的王太太,是这样的,我在贵校论坛上,看见了我老公和女学生的合照……” 第93章 谢谢关心,但不需要 半个小时后,301打开房门,柳青青和方思雅走出房来。 方思雅不知道被说了什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再也看不出一点蹦哒劲。 许多吃瓜群众还不愿离去,探着头想多听几嘴消息。 只是这次,老常特意压低声音,对柳青青耳语了几句,她眼睛瞪得有些大,表情愕然,还反问了句:“这么巧?” 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柳青青朝薛绵走来:“刚刚对事情有了初步了解,你放心,论坛上这些流言蜚语,我们警方会全力调查。” 这几句,柳青青说得缓慢清晰,没有刻意避开谁,正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她深知,比起加害者迟来的道歉,受害者更需要的是,尽快恢复社会层面上的名誉,哪怕早一分一秒也好。 其他人听见女警察的话,心里纷纷有了结论,对方思雅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造人家黄谣赚钱?这钱挣得不心慌吗? 其中江雪的模样十分尴尬,她之前明晃晃帮方思雅出头,结果……她和薛绵在一个寝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柳青青余光一扫周围,觉得停顿得也差不多了,然后掏出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写下什么,干净利落地撕掉,递给薛绵。 “进一步的反馈,还请你耐心等待,后续有什么进度,我会用这个号码联系你,如果你还有情况想补充,也可以直接联系我。” 薛绵接过纸张,这是她的私人电话号码吗? “嗯嗯,好的,麻烦您了。” 柳青青留下一个笑,随后步履匆忙,和老常离开7号宿舍。 郭阿姨估计是在场的人里,表情最开心的那个,她满面红光,显然收集到了足够的谈资:“章老师,警察都走了,您是也要走,还是留下来再谈谈心?” “哎呀,这两个学生,好像都是你们班的吧,要谈的话,你先找哪个谈呀?” “不是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好管理,我们可得好好看着点,不然,谁知道会做什么捅破天的事。” 配上郭阿姨津津有味的表情,和那堪比打手语的手势,章老师不堪其扰,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今天太晚了。” 说完他就匆匆忙忙下楼梯,郭阿姨飞毛腿似的赶紧追上:“等等啊,章老师,你作为班主任,平常就一点苗头都没有发现吗?” 她像追着明星问八卦的记者一样,生怕错过一点素材。 薛绵关上门,隔绝还想探究的视线,也没理欲言又止的江雪,直接回到床上美美地躺下。 她闭上眼,梳理后续发展。 先等自己报警的事,和方思雅造谣的事,扩散一晚,让舆论吹到“薛绵是被造谣”的方向,明早再顺势抖出真的照片,她都不需要过度编辑文字,就能得到支持。 因为她的澄清,更符合大众情绪期待,他们自然更愿意相信,而不是挑刺。 不然依照他们对自己的偏见,如果一开始直接爆向小鱼的照片,说一切都是向小鱼陷害她的,也不见得就能澄清自己。 薛绵睁开眼,唇角扬起的笑就没有消下去过,又登上了社交账号。 果然,一大堆未读消息的红点密密麻麻,她没有一个个点开,只是大概一扫,看看有没有错过谁发的重要消息。 果然有粒粒,她还很敏锐地问她,她昨天突然有事,是不是跟这个帖子有关? 薛绵赶紧回复,选择能说的说,还发了个飞吻的表情包,表示她真的很好。 只是没想到,单纯关心她状态的,还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安可。 发消息的时间,是上午11点13分。 薛绵点进去。 安可:还好吗? 只有这一条,后续没有其他消息。 薛绵心头一暖,她还以为那天争吵后,他们俩就算绝交了。 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自己。 薛绵:之前退了账号,现在才登上,一切都在掌控中。 她回完消息,正打算退出聊天界面的指尖一顿,发现上面突然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安可:你还跟何有枝搞了些什么? 薛绵眉头一挑,这个“还”字就很有讲究。 除了帖子的事,难道还有什么事,安可认为是她和何有枝的计划? 薛绵:你具体是指哪件事? 安可:[图片] 安可:[图片] 薛绵点开第一张,是一个群公告的截图。 大意是由于某种原因,本项目先暂停。 第二张图片,是另一个群的群公告,表达的意思一样。 两份公告的时间,都在几分钟前。 薛绵看看截图上的群名,一个是爱宠健康的新项目,一个是之前安可和向小鱼都在的项目。 薛绵:??? 薛绵是真的不懂,她不信学校处理速度如此迅速,昨晚论坛上才有人爆出王三弘和女学生的照片,今天晚上,弘技科技的项目就暂停。 这些项目说停就停,可是会产生实际经济损失的,其他参与项目的公司就没意见吗? 更何况,直接跳过询问求证的阶段,就进入停项目的阶段? 薛绵越想越想不通,如果是何有枝的手笔,她到底图什么? 但如果不是何有枝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安可:你不知道? 安可:你不知道,就让她p你的图? 薛绵:也许,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她p的呢? 薛绵说的很含蓄,但安可一定接收到了,因为他没有再回复一句。 估计又是被她无语到了。 薛绵: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何有枝,不会让项目真的停下来。 她知道,何有枝会把弘技科技变成有枝科技,所以,她怎么可能真的让公司完蛋呢? 安可:你拿什么保证? 薛绵:……信我就是了。 安可:你牛。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交流。 薛绵放下手机,不信算了,她反正对现在的局面很满意。 睡着的薛绵不知道,其实还有第三个人,给她发了关心的消息。 白天的时候,顾言看着乌烟瘴气的论坛,烦躁地挠挠头。 他之前帮薛绵说话的帖子,也成为新帖印证薛绵背后金主强大实力的证据。 拜托,他会是被金钱权势压迫的人吗?气的他直接在论坛上对线一整天。 顾言又看看“咩”的聊天窗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天从音乐酒吧栖夜离开后,他就把人拉出黑名单,还默默等到半夜十二点,都没等到她报平安的消息。 第二天,他哥没有问他任何消息,他就知道,肯定是和他哥偷偷聊了! 哼。 当时,顾言坚定,除非薛绵先和他发消息,否则他不会主动发一条消息。 但是今天嘛,他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诸如她肯定很需要人的鼓励,需要人的帮助等等,他先发消息也不算打脸。 于是,顾言在聊天框里放的问候,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发出去。 但没有完全发出去。 顾言傻眼了,这红色的感叹号是什么鬼? 第94章 好好先生 “薛绵,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饭啊?”江雪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真的想修复和薛绵之间的关系。 薛绵微笑,对她没有半点芥蒂:“江雪,真没事,和以前一样就行。” “可是,我……” “你也是被骗了,出发点其实是好的,”薛绵还反过来宽慰她,“我还要整理一会儿,你先去吧,不用等我。” 江雪细细瞅着薛绵的表情,确认她真的没有不开心,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习惯刻意去等人,拉近关系什么的。 “那我先走一步,以后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 薛绵扬扬手:“嗯嗯,那先谢谢你啦。” 等江雪离开,薛绵才登上论坛,准备将她刚编辑完的帖子发布出去。 她帖子的内容重点不在人,只说手上有一组照片,和昨天在论坛看见的照片很像,希望技术高的同学帮忙判断一下,看看哪组照片为真,还是两组照片都是假。 发完后,薛绵从宿舍出发,先去杏苑食堂买早餐,再慢慢走到教室,时间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 薛绵又把手机掏出来,稍微看了一眼评论,除了说照片谁真谁假以外,更多的是劝她删掉,免得被警察找上门。 对此,薛绵没有半分犹豫,把才发出去没多久的帖子删掉。 本来,薛绵就不打算让自己发的帖子,一直留在上面。 一来,符合论坛目前谈“薛绵”色变的状态,不至于过于因人而异,引发其他猜测,模糊掉她希望大家关注的重点。 二来,删掉会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讨论度更高,从随时“看帖”变成在评论里“求帖”一看,即便不是在薛绵自己发的帖子,也能随处可见这样的讨论,覆盖面反而更广。 至于会不会求不到帖,薛绵根本不担心,总有好事者截图,就算没有,她也可以用小号自己上去发。 而那些说照片上男人是弘技科技王总的帖子,还给出了群公告截图佐证,薛绵没有太关注。 她现在安心上课就好。 因此,此刻糟心的人变成王三弘。 他昨天签完离婚协议,等收到项目暂停的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到公司的事。 项目组内的其他合作伙伴快要把公司电话打爆了,问他闹出这种事,项目被叫停,是怎么回事? 他一看那些p的照片,心里便咬定,肯定是何有枝想毁了公司,见不得他好,说这些都是诽谤造谣,他会联系警察处理。 但凡他对向小鱼多几分在意,就能分辨出这是在向小鱼基础上p的,从而说不出联系警察的话。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 临近中午,柳青青和老常来到弘技科技,他们也没想到照片里的男主角,他老婆会向学校寻求帮助,认为是诽谤,要求删帖,反而使他们调查速度大大加快。 但今天不仅他们警察来了,校方的项目组评估处也有人来了。 对于这种严重影响临南校方形象的公司,如果确定属实,评估处将会考虑将弘技科技永久除名,拉入校企合作的黑名单。 王三弘坐在会议室里,面对三方会谈,很是头痛:“警官,我真的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作为已婚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和女学生有染呢?” 他又转头对评估处的人说:“老张,这件事,你看警察都还在询问的阶段,直接把项目叫停,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老张公事公办的口吻:“是贵公司的何总监授意的。” “她说她老公不可能出轨女学生,但是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先暂停弘技科技在项目组中的参与,也算是给临南大学全校师生一个态度,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继续。” “并且暂停时产生的经济损失,将由弘技科技负责,具体内容,她发了份声明给我,还有贵公司公章。” 王三弘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个贱女人! 但表面上,他还是忍着:“这样,我先给我夫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具体情况。” 然而根本打不通。 王三弘脸色越来越差,但还是要装着恩爱:“她可能在忙其他事,不过警官,老张,你看,我夫人这么维护我,我们夫妻关系很好的,我怎么可能在外面找其他人呢。” “这事说不定就是个误会,你要不把照片上的女孩找来,我跟她当面对峙,问问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老张默默开口:“那可能得找两个女孩。” 王三弘不解:“为什么?” “这是向小鱼吧?我记得弘技科技有的项目,她基本上都在?”老张翻出论坛上的今天才曝出的照片。 “而且你们爱宠健康的新项目,还特意把她后加了进去?”老张语气有些阴阳,“看不出来嘛,你对她这么关心。” 王三弘盯着他跟向小鱼的合照,这个时候额头上才开始冒出细汗。 要是他和向小鱼的关系真被曝光了,弘技科技肯定会被临南大学拉黑。 “哎呀,老张,你有所不知,不是我看重她,是我夫人看重她。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这个项目把向小鱼加进来,是不是我夫人的意思。” “主要是我夫人觉得她能力很合适,我才同意的。”脸上一副好好先生的无奈感。 “哦?是这样啊?”一道女声响起。 第95章 你要去哪儿? “王先生,那你作为谣言的受害者,要报个案吗?” 柳青青对王三弘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有些夫妻把警察当居委会,发现老公出轨找小三,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报警,喊他们做主。 他们接警必须出警,于是柳青青在一团乱麻的家庭里,见识了许多偷吃还死要面子的丈夫。 越是爱在外人面前标榜自己多爱老婆的人,越是出轨常客,因为他们的爱都是挂在嘴上,特地做给别人看的。 就像此刻的王三弘。 “报警?这会不会太严重了?”王三弘如柳青青料想般,心虚地开始推脱,“估计也就是学生之间的玩笑,这就报警,对他们未来的影响太大了。” “当然,不是说我不在乎我的名声,只是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他们长辈了,过分计较,就显得有些欺负人,还是以教育为主就好,多给年轻人一点机会。” “这么说,王先生是放弃追究这件事了吗?”柳青青做着确认。 “嗯……严格来讲,只是不用法律手段追究,肯定还是希望校方能多多关注,把人引向正确的道路。” “好的,了解你的意思了,那我们的询问到此结束,如果后续还有事情,会再与你联系。”老常做了个结束语,从办公椅上起身,和柳青青前后脚离开弘技科技。 “什么人啊,”一回到警车上,柳青青翻个白眼,脸上清清楚楚写着鄙视,“每次遇到这种出轨的,我都想打人,真是可怜了他老婆,还坚定认为他不会出轨。” 她越回忆越恶心:“他就庆幸他不是破坏军婚吧,不然真想把这种衣冠禽兽,分分钟拷起来。” 老常踩下油门,警车缓缓开动,他见怪不怪:“行了,你还想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不如想想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抢劫犯。” 他和柳青青,根据受害人的口述,圈定了犯人作案范围,每晚都去“钓鱼”:青青在前面背着包走,他在不远处观望,结果一次都没遇到,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 老常又想起什么:“再和你说一次,人家薛绵是报的诽谤,你别去搞些有的没的,万一那边知道了,又喊你写检讨,我可管不了。” 柳青青心里并不在意,胡乱地点点头:“知道了,我有分寸。” 和薛绵的接触,她也不着急,慢慢来嘛。 然而薛绵此时此刻,她站在丁字路口,已经在想,要不要给柳青青打电话了。 “阿姨,我真没撞你,”薛绵百口莫辩,擦擦额头的汗,今天气温有所回升,她穿得有些厚,还正值中午,“你从拐角突然蹿出来,吓得我马上停车,根本没碰到你。” 她生怕撞到人,担心只刹车来不及,还赶紧脚踩地面停下车,到现在她右脚腕依然隐隐作痛,估计扭到了。 薛绵面前的阿姨,估摸有六、七十岁,精神抖擞,嗓门大得不得了,:“你没撞我,我这袋子鸡蛋会摔?赶紧道歉,赔钱!” 薛绵火气也上来了,她把外套一脱,丢在车筐里:“我明明没撞,凭什么道歉?你心疼你鸡蛋,那你在路口乱蹿什么?!” 她周六才花了一千多,总不能好不容易有点存款了,老天就开始安排人碰瓷吧? “你赔不赔?!”阿姨的音量又高了几度,跟狮吼功似的,震得薛绵耳朵疼。 “你就算问一万次,我都不赔!” 阿姨二话不说,直接倒在薛绵车前,开始哭天抢地,唱戏似的,一个声儿带三个拐:“现在的人啊,撞了人都不认啊,老天爷呀~” 薛绵目瞪口呆,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简直是个熟练工:“阿姨,你不能仗着这里没监控,就这样搞吧?” 倒在地上的阿姨,气定神闲:“一千,少一分都不起来。” “你不如抢好了?!”薛绵拒绝得干脆。 见状,阿姨继续嚎,一只手还抓住她车轮,防止她骑车逃跑。 薛绵无奈,先给富叔打个电话。 “富叔,不好意思,我估计会晚点到。” “就是被人缠住了,”薛绵听见对面关切的语气,不再那么生气,“用不着您出马,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挂掉电话后,薛绵蹲下来:“阿姨,你确定不起来的话,我就联系警察了。” “而且为了避免撞到你,我脚还扭了,到时候我还要向你索赔医药费。” 阿姨一点都不慌张:“我给你赔钱?想得美,监控都没有,我告诉你,这一千块钱你不给,你别想走,反正我没急事,耗得起。” “那打个商量,少点?阿姨,你碰瓷别人,也是要的一千吗?我是学生,能便宜点不?” 阿姨依然不松口,这一千她赚定了:“都是一口价,没得商量。” 薛绵朝着嘚瑟的阿姨笑了笑,还没来得及按下手机的播放按钮。 “薛绵!”身后有人慌忙喊住她。 薛绵回头望去。 顾言穿着黑色背心,肩臂的肌肉线条明显而流畅,随着他的跑动,肌肉隐隐发力,但又不会过于隆起突出生出恐惧感,是恰到好处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 很像那种宣传运动类服装的男模图。 等他跑近了,薛绵才发现他的脖颈有些薄汗,还有几缕发丝贴在额角。 体育生,不至于跑这么点就出汗吧?或者是身体太虚了? 顾言在跑步机上,已经跑了两个小时。 他家客厅的窗户,正好能看到这个丁字路口。 从阿姨大声嚷嚷时,他就注意到了,更是认出被拦住的人,是薛绵。 本想立刻出门的动作一停,他想起自己被薛绵拉黑,思考再三,梗着一口气,他把窗帘拉上。 眼不见,心不烦。 后面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自己又悄悄拉开窗帘一条缝,遮遮掩掩地偷看。 结果就发现阿姨倒地碰瓷。 万一薛绵真被这个无赖阿姨骗了钱,怎么办? 这样一想,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赶紧下楼。 顾言上前,站在阿姨手边,将薛绵护在身后:“又被我逮到了,阿姨,你是真不打算收手?” 阿姨一看他,就明白没戏了,这个人住在附近,也不知道正义感怎么这么强,每次都要插手。 关键是他家有个监控,能拍到路口。 阿姨拍拍屁股,还啐了一口:“晦气。”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顾言瞄了一眼薛绵,又收回眼神,抱着双臂,微扬下巴,假装高冷。 他在等薛绵先开口搭话。 薛绵推着自行车,朝他一笑,直接绕开他。 她已经迟到了,不能再耽搁。 顾言愕然,她、她、她就这么走了吗? 再次望向薛绵,顾言才发现,她推车的步伐一深一浅,她的脚踝是不是扭了? 他和一个受伤的人置气是不是不好啊? 瞧着薛绵越走越远,他实在受不了她这可怜巴巴的背影,心里的气一戳就漏,很快瘪下去。 “薛绵!你要不先看看脚踝?” 这时,薛绵才停下,疑惑他怎么突然关心自己:“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我有急事,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顾言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劝不动。 他无奈走上前,从她手里握住自行车车把:“你要去哪儿?我载你过去。” 第96章 骑车 薛绵有些惊讶,顾言说要送自己? 这是吹的什么风? “不用麻烦你,”薛绵毫不犹豫地拒绝,“而且这个自行车没有后座,我脚踝的情况,也没办法站在你身后。” “我就这样,推着过去也行。” “推着过去?你现在又不赶时间了?”顾言握住车把的手半点不松,“既然不赶时间,那先看看脚踝严不严重呗。” 顾言的脑子,原来还是有点严谨的吗?薛绵稍微刷新了一点点关于他的认知。 “可是我没法坐呀。”薛绵指出现实问题。 顾言长腿一跨,先坐在座垫上,稳住自行车:“上来,坐在前面的横杆上。” 前面的横杆? 她坐在横杆上,不就相当于坐在顾言的怀里吗? 薛绵犹豫了。 “快点,你是不是其实不着急?”顾言眼里一派清澈,他是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薛绵明白了,顾言压根没注意到这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注意到,她就没那么纠结了。 薛绵踮脚,调整位置,坐上横杆,顾言将自行车掌得很稳,车身半点不晃。 她坐好后,将手放在自行车龙头上。 “你干嘛把手放那里?”万一影响到他对方向的掌控怎么办? 薛绵不解地看向他,发问:“那么,我的手放哪儿呢?” “你当然是……”顾言本来想脱口而出,说你可以抓住他腰侧的衣服。 然后他才想起来,他穿的是背心。 薄薄一层,紧贴着他的腰腹。 “你……你的手放过来。”内心不停挣扎,最终顾言为了安全妥协。 “放哪儿?” 顾言深吸一口气,一定要让他说的这么直白吗? “放……我腰上。” 别扭的不只是顾言一人,薛绵也有些不适应。 她的双手轻轻触碰顾言的腰侧,发现他的身体不轻不重地颤了一下。 “你……这是在干嘛?”顾言说得底气不足,眼神根本不敢向下看,他能透过背心感受到薛绵掌心的温度,和指尖的柔软,他的身体有种失去力量的错觉,虽不至于瘫软,但—— 这样他还怎么骑车? 顾言将原因归结于薛绵双手的放法出了问题。 “那……那我怎么弄?”薛绵也不敢抬头看顾言的表情,只听他们俩的对话,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用力点,好好抱着,别跟小猫挠痒痒似的,”顾言故意板起嗓音,有点掩耳盗铃,他尽量用严肃的语气诉说,“安全问题,不要马虎。” 薛绵想着,抱一下,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他本人都不介意,她介意个什么。 她干脆闭上眼,英勇就义似的,用手臂环住顾言腰,整个身体倒在他的胸膛,脸贴在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背心,她听见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好像和她的心跳频率差不多。 顾言彻底动不了了,虽然严格点说,这是薛绵第二次在她怀里,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限制他的手脚,只是贴在他的身前,可他的手好像不是他的手,他的脚也不是他的脚,他仿佛和自行车融为一体,在这里生根发芽,动弹不得。 “好……好了吗?”薛绵没有睁开眼,但他感觉自行车并没有移动。 顾言喉结动了动,发声有些艰难:“动不了,你这样,我动不了。” 薛绵疑惑抬头,才发现顾言脸颊染了一层绯红,精致的丹凤眼里,有一种好似被欺负了的无措感。 察觉到别人尴尬,薛绵就不尴尬,甚至还放松了许多。 她身体微微向后移动,将两人的身体分开了些,空气似乎也没有那么焦灼。 “这样,可以吗?” “你,再退点。” 薛绵又往后退,在确保自己能稳稳抓住他的前提下,退到最远距离。 顾言向下一瞄,她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脸,像是在无声地问着,这下行了吗? 可是他深知,不仅仅是身体远近的原因,她的手只要还如此紧密地贴着自己的腰侧,他就很难专心致志地骑车。 薛绵瞅着顾言不说话,估计还是不行,她想了想:“是这里的原因吗?”她的手指微抬又落下,幅度很小,堪比蜻蜓点水。 谁知顾言身体猛然紧绷,手将车把握得更紧,几乎骨节泛白,他愣愣望着薛绵,眼底的惊异随着睫毛不停颤:“你……突然、做什么。” 找到症结就好办了。 薛绵拿出车筐的外套,露出下面被挡住的菜。 “我这个是棒球服,不细看的话,看不出男款女款,你忍忍。”薛绵将浅灰色的棒球服系在他的腰间,牢牢系了个结。 好在他的背心撑得住这个搭配,也许是脸加身材好,怎么配都好看的原因,甚至有种不羁感。 然后,薛绵再将手放上去,顾言的脸色好多了。 期间除了问路,顾言一直咬着牙,尽量不去在意薛绵的手。 薛绵无奈,她也不知道,他的腰这么敏感,还不准她去握自行车龙头。 等到了凌逸尘别墅前院,顾言如释重负,有了空暇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薛绵解开他腰间的外套,抖了两抖,穿在身上回答:“给雇主做饭呀。” 顾言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她扭了脚踝也非要做的事情,就是给别人做饭吗? “行,你慢慢做吧。”他的话里又开始气鼓鼓,双手插兜,刻意抬高下巴,挺着个黑色背心,拽里拽气地离开。 薛绵摇摇头:“唉,还真是个少爷脾气。” 她一无所觉朝别墅里走,浑然不知她和顾言的互动,一点不落地都入了别人的眼。 富叔给她开了门,连眼色都不敢对薛绵使。 薛绵笑得甜甜的:“少爷,好久不见呀。” 凌逸尘没有抬眼,好半晌才放下咖啡杯,嗓音不是一般的冷。 “嗯。” “你是在叫哪个少爷?” 第97章 丑到我眼睛疼 时间仿佛静止了数秒,薛绵再迟钝,也察觉出凌逸尘心情不好。 她悄悄向富叔递眼神,发出求救的信号。 富叔眼观鼻,鼻观心,甚至拿出鸡毛掸子,掸掸门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副“我超忙”的样子,视线完全不敢向薛绵那边瞄。 他不是不想帮,只是他又能怎么帮呢?薛绵当时说被人缠住了,少爷眉头一皱。 可她说不需要他出马,于是少爷坐在客厅里,时不时往窗外瞟一眼。 然后呢,他和少爷就看见,顾少爷骑着少爷送薛绵的自行车,以一种违反道路交通法的姿态,把薛绵载在自己怀里。 他当时不禁“哦~”出声,原来是这种缠法。 顺利收获少爷冷眼一记。 所以,他都自身难保了,薛绵你自己加油吧。 薛绵见求救无望,只好收回眼神,慢慢靠近坐在沙发上的凌逸尘,弯腰歪头,音调放柔:“少爷?” 凌逸尘停下拨弄咖啡杯的手,终于舍得看薛绵一眼,她的脸凑得很近,静静直视着他,她的眼睛,像她的人一样,干净又漂亮。 “少爷当然只有你呀,”薛绵拿出手机,点开便签,将之前做的菜单递给他看,“我周六就计划好了接下来三天的菜单,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这么用心?” 小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凌逸尘微微向后靠在沙发上,将薛绵整张脸收入眸中,然后又低垂视线,鸦羽般的长睫盖住眼底情绪,不为所动。 小骗子。 想是这么想,但他周身的气息不自觉缓和了很多。 “还有,这个是送给少爷你的。”薛绵又从包里掏出一本宠物杂志,虽然不是他常看的那家出版社,但应该也会喜欢吧。 这次,凌逸尘没有无视,慵懒地抬起手,衣袖往回掉了一点,露出的半截小臂如瓷如玉,手指修长,像是泛着冷光,捏住杂志一端。 薛绵顿时想到细皮嫩肉这个词,尤其是杂志封面是只可爱的黄瞳黑色长毛猫,占了三分之二的版面,更衬他指尖肌肤白皙细腻,手背皮下青筋清晰可见,有点撩人。 富叔的心安稳下来,看来他不用掸灰尘了,送礼物是个好招,他要记下来学习学习。 “富叔,这个保温杯是送你的,”薛绵见凌逸尘接过礼物,又接着掏,“这还有一个是给阿启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麻烦富叔帮我转交下。” 一瞬间,鸡毛掸子摇得更“欢快”了。 薛绵想得简单,当着他们面赚了一万,也算是托了他们的福才有的机会,买点小礼物感谢下,总是没错的。 凌逸尘手里的杂志翻得哗啦啦作响,富叔接过礼物的动作更加僵硬机械,真的,真的可以当他和阿启不存在的。 薛绵疑惑回头,眼睛里的不解流露出,凌逸尘之前看杂志有这么吵吗? 凌逸尘眼色一沉,将杂志放在茶几上,只觉薛绵身上的棒球外套更加碍眼了,唇角绷得更直,冷冷吐字:“丑到我眼睛疼。” 说着起身,直接回了二楼。 那家杂志的拍图水平有那么烂吗?薛绵实在想不明白,毕竟封面不是拍得挺可爱的吗? 富叔倒吸一口气,感慨,离哄好就差一点点啊。 等薛绵要离开时,富叔拿来一套新衣服,上衣下裤和外套,一件不差。 “富叔,这是什么?” 富叔面不改色:“少爷很喜欢你送的礼物,这是回礼。” 一本杂志换一套衣服?稻草富翁也没有她这么能换吧? 薛绵接过衣服,十分女性化的一套,优雅大方,搭配也没话说,只是不知道什么场合能用的上。 “那替我和少爷道谢,我也很喜欢他送的礼物。” 略加思索,富叔又补充:“不介意的话,今晚来时可以换上吗?我想少爷看到你穿上,会更开心的。” “今晚?”薛绵想花时间找队友,很是抱歉,“富叔,我说不定有再次打辩论赛的机会,估计晚上又会来不了。” “今晚的菜已经放在冰箱里,这段时间您直接把我日薪减半吧。”面对待遇不错的雇主,薛绵感觉自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是有点难为情。 “这样啊,”富叔惊讶了一声,然后发自内心的微笑,“祝你一切顺利,之前就说好,晚上不能来提前说就行,不需要减工资。” 被其他人理解还祝福,薛绵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富叔,我会努力的,明天见~” 富叔微笑送走薛绵,关上门,才反应过来,脸上笑容一愣,他要怎么跟少爷说,薛绵明天才会过来? 薛绵十分轻松愉快,除了丁懿,其他两名队友她已经有了想法,希望自己能顺利说服他们。 回到宿舍,她找到同一楼层的于茉。 “于茉,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再打一次辩论赛啊?” 于茉正在画眼线,闻言手一抖,她马上扯了一张纸,对着镜子擦擦眼皮,看还有没有救。 “求求你,不要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说这两个字,”于茉闭上一只眼,再次画眼线,“这条黑历史,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 “或许再来一次,就不是黑历史了呢?” “改写黑历史?停下你的恐怖发言,对我来说,远离黑历史才是幸福,”于茉以为她是想提前备战大二,“你现在就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就这么坚决?”薛绵不死心再问一次。 “和我对男朋友的感情一样坚决。”于茉头都不抬,秒答。 “好吧,你继续练习化妆,我就不打扰啦。” 薛绵回到自己寝室,叹了一口气,那试试另一位。 她打开手机,发送消息。 薛绵:请问,你有没有兴趣打英文辩论赛啊? 这是发给安可的。 安可作为大一下学期,就凭实力进项目组的佼佼者,薛绵对他有着基础了解,他的英文水平,听说读写都不错。 如果他愿意的话,一定是一大助力。 然而,等到天黑,薛绵都没收到回复。 她这是被默拒了吗?一开始就出师不利,她还能联系谁呢? 下一秒,丁懿发来了消息。 第98章 想起一个晾在边边角角的人 难道丁懿找到人了?薛绵赶紧点开。 丁懿:今日询问人数3,有意向人数0。 丁懿:你呢? 两个人都没有成果,薛绵也就没那么难说出口。 薛绵:问了两个,一个拒绝,还有一个没回复,但估计可能性不大。 丁懿:要是在报名阶段结束前,我们还没找到队友怎么办呀? 丁懿:流泪猫猫头.jpg 薛绵:凉拌,只能放弃。 她也不想放弃啊,可赛制不允许2vs4,人不够就是没办法。 薛绵再次查看联系人列表,好吧,真找不出还有谁可能会答应她。 她只能又打开安可的聊天框,欲哭无泪,万一呢?万一他只是太忙了,没时间回复自己呢? 还真被她猜对了。 下午安可通过比较熟的学长了解到,弘技科技这次可能真的完蛋了,项目组评估处已经去他们公司找王总核实了。 估计有弘技科技参与的项目,不仅会是暂停,而是停止。 学长劝他,趁早找其他项目组,该发简历发简历,不然等爆出这个雷,大家集中一起投简历,竞争会更激烈。 安可内心真的是大无语,他当时是过了三个项目组的筛选,为了保证自己的精力能跟上,多方对比前景后,选择了爱宠健康项目,回绝了其它两个,结果现在说要停止? 他是真不知道薛绵和何有枝要把事情搞多大,明明一个出轨事件,需要把公司的财路断了吗? 这也是何有枝的公司啊。 该不会是翻车了吧? 他开着电脑,一边记录并筛选现在学校官网挂的项目组,一边暗骂王三弘和向小鱼,两个蠢东西。 另一个网页发来了弹窗消息。 这说明是临南论坛首页上有了新的置顶帖,安可点了进去。 一则澄清声明。 王三弘以弘技科技总裁的身份,先是谴责了论坛上的不实谣言对公司形象的损害。 再以何有枝老公的身份,简单叙述了他们从临南大学开始,从校服到婚纱的完美爱情。 希望造谣的同学能停止违法行为,不要再伤她老婆心,否则他将会视对方言行程度,诉诸法律手段,望同学们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短短五百字,从理,从情,甚至还有隐含的威胁,论坛上关于有他照片的帖子和评论大幅减少。 包括薛绵发的那版求真假的照片。 别问安可为什么那么确定就是薛绵发的。 他又点开项目组群里的聊天记录,调出何有枝发的声明,主打一个她相信她老公,但为了公司名声和对临南大学的交代,愿意暂停接受调查,并对期间的经济损失负责。 这个操作确实拉了一波学生好感,毕竟项目暂停,他们不做事,但钱还是照样拿,能不有好感吗? 安可脑中快速分析,表面上,这对夫妻好像同心同德,共担风雨,但通过王三弘的声明,他嗅出了斗争已经到明面上的味。 要是真风雨同舟,不应该是捂住消息吗?为什么反而是扩大消息面,再说什么相信老公,并由公司承担损失呢? 现在逼得王三弘不得不出来发声明,表态挽回公司形象。 安可能看得出来,王三弘是肯定想拯救公司,但何有枝这样做,他看不透,举动太矛盾了,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这个公司活,还是死。 他脑海中反复纠结,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发简历找下家,还是等王三弘和何有枝斗出结果,再行动。 至于薛绵的消息,他当然看到了。 然而他这边焦头烂额,她还有空考虑辩论不辩论的事,真的是气死他了。 直接划掉,不理。 另一边。 薛绵辗转反侧,安可还没回她消息。 她又翻啊翻,恨不得群发消息,问别人要不要打辩论赛。 终于被她想起一个晾在边边角角的人。 他当初是不是说,自己可以找他帮忙来着? 薛绵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试探性的发了个句号过去。 嗯?!竟然发送成功了?! 薛绵眼里亮晶晶的,终于有点笑意,他想按照顾言的性格,应该不可能主动给她发消息吧? 既然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应该也就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拉黑了他吧? 想到这里,薛绵半点尴尬都没有,直接再次发送消息。 薛绵:你的英语怎么样啊? 然后十分钟过去了。 顾言也没有回。 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大家都很忙吗?怎么都不回她消息? 薛绵再次给顾言发消息。 然而还没有点击发送,上面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顾言:你怎么能一点都不尴尬? 顾言:凭什么就我一个人尴尬? 顾言:哼哼,关心我英语好不好,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脚踝吧。 一个没忍住,薛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前两句,薛绵还认为他在生气。 后一句,她脑海里就已经冒出了顾言的脸,非要用别扭的表情,说着关心的话。 好像有点麻烦,但又有点可爱。 薛绵:没事,只是当时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顾言:哼。 她一个没忍住,怼了回去。 薛绵:你是小猪吗?老是哼哼。 发送后,薛绵立刻感觉不对,马上撤回。 顾言:撤什么撤?当我瞎吗? 薛绵:没有没有,发错人了。 万一他英语不错,还要想办法把他拉进来当队友。 顾言:??? 顾言:我都只在跟你一个人聊,你还跟别人聊? 下一秒顾言直接打语音电话。 薛绵拿起手机,从寝室里来到阳台,才接通。 顾言的语气很不好:“还以为你不敢接呢,下午我都忘记了问这茬,结果你拉黑我,又主动找我聊天,你想干嘛?” “别生气嘛,”薛绵忽然改用英文回话,“你拉黑我一次,我拉黑你一次,公平公正,重新开始怎么样?” “拽什么英文?你以为你是外语专业,就可以随便拽英文?” “那你是不能拽吗?”薛绵语气微带一点挑衅,像是不相信他能。 顾言深吸一口气,立刻用英文输出一长串,一次舌都没咬到,用薛绵的评价来说,就是—— “恭喜你顾言,成功通过电话面试,欢迎加入英文辩论赛的队伍。具体安排,请耐心等待下一次联系。” “等等,我有说要加入吗?” “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帮我忙吗?” “啊?”顾言回忆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可你不是淘汰了吗?” 他没发现自己正在被薛绵牵着鼻子走。 “这就不用操心了,你就说你能力够不够吧。” “还是说,你担心在场上碰见秦之柔,被她打个稀巴烂,颜面尽失?” 第99章 恋爱脑? 顾言怔愣,心莫名被她的话和似笑非笑的语气刺了一下,但转瞬即逝,还来不及细思就被愠怒代替,眉宇间隆起座小山。 “薛绵,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他心里窝了一团火,语气上也不算客气,“我水平怎么样,不需要向你证明,反倒是你,该说太乐观了吗?就算再来一次,你也不过是重复一次惨败,认清现实。” 他是真觉得薛绵天真,柔柔姐已经进入学院决赛,不出意外,一定会代表外语系参加校内比赛。 而一个一轮淘汰的人,还妄想在赛场上再次碰见决赛级选手,甚至打个翻身仗,她是看不见差距这么大吗? 顾言的回答,完全在薛绵的意料之中,他要是哪天不维护秦之柔,世界才不正常。 不过还是有她意外的事。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5%】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2.1%】 她不是意外打脸进度会增加,意外的是,为什么会一次就增加百分之零点五?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增加幅度是跟事件的重要程度有关吗?还是跟什么有关呢? 心里疑问一个接一个,但不影响她回答,声音里没有任何不悦,单纯进行求证:“那是我的事,你别转移话题。” “告诉我,如果遇上秦之柔,你会不会放水?愿不愿意拼尽全力去赢?” “放水?”顾言轻轻哼笑一声,根本不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就算退一万步,你真能打到柔柔姐那个高度,我要是放水,那是在看不起她,好不好?”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那你说到做到,不准反悔。” “我说话一向算话,谁反悔谁是小狗。” 仗着顾言看不到,薛绵毫不掩饰地扬起一抹笑,眼里是得逞后的雀跃:“好,之后需要报名、讨论什么的,我再联系你,晚安。” 顾言挂了电话,有点不明所以,但有种被薛绵小瞧的感觉。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运动完开始淋浴,才猛然清醒过来,他是不是莫名其妙成为薛绵的队友了? 薛绵好不容易“坑蒙拐骗”到一位队友,以为跨出第一步后事情会越来越顺利,但是,过去了两天,她和丁懿都没有找到最后一名队友。 此时,距离辩论赛截止报名的时间,只剩最后三天。 晚上,丁懿发来消息。 丁懿:怎么办?我觉得找不到人了。 薛绵:尽力了,咱也别太难过。 薛绵:摸摸狗头.jpg 丁懿:不行,我明天再去找找试试。 薛绵放下手机,准备洗洗睡了。 手机响了两声。 薛绵以为又是丁懿的消息,没想到是安可。 她精神一振,莫非他终于有了兴趣? 安可:弘技科技注定完了。 看见这条消息,薛绵眸光闪过一丝讶然,怎么就注定完了? 她完成何有枝的任务后,完全相信何有枝的手段,只会处理得比她更好,她不用太在意。 现在论坛上关于她的谣言越来越少,她便将重心放在了时间更急迫的辩论上面,很少再登上论坛关注新情况。 弘技科技又发生了什么新情况吗? 安可接着又发了一张长图。 薛绵点开,是打了码的聊天截图,不知道是谁和谁在对话。 她快速看完,怀疑是何有枝和临南某个领导的交流,截图是从领导的角度截的。 何有枝用语诚恳真挚,向领导表达歉意和愧疚,说她也没有想到老公竟然骗她,之前她还相信照片是p的,但照片的背景她总觉得有点眼熟。 后来,她想起她还在临南上学时,和老公在校外租的房子,后来还买下了。 于是,她抽空去看了一趟,里面全都是老公和另外一个女生生活的痕迹,那个女生还怀孕了。 并且她发了几张照片,和之前p图照的背景,几乎一模一样,来佐证她的言论。 她十分伤心难过,可还是想给自己的母校一个交代,她非常抱歉,老公做了这些不道德的事,给学校形象和项目抹了黑,她会负起责任,承担一切后果。 这些话都没有指名道姓,但任谁看,都会产生和薛绵一样的猜测。 而且,薛绵虽然知道何有枝不是很容易emo的性格,但看完这些聊天记录,她还是忍不住有点被字里行间的难过打动。 原来,她之前寄给何有枝的地址,是她学生时代和王三弘一起住的地方吗?那该是一个凝聚了她多少珍贵回忆的地方,却被另一个小三堂而皇之地当做爱巢,随意使用,多怄啊。 看完后,薛绵倒是有点emo了。 安可:这个截图今天一早就放在论坛了,你可以自己看看。 安可:别总是忙些没有用的。 这句话,薛绵就不爱听了。 薛绵:辩论怎么就没有用了?难道我非要一直沉浸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才是正事吗? 薛绵:都说了,你放心,何有枝不会让公司玩完的,你真的不打算丰富一下课余生活吗? 安可:那你脸可打得真疼,刚出炉的通知,还热乎的。 安可:[图片] 薛绵再次点开,是项目组评估处发的通知,直接点明校方对学校学生身心健康正常成长的高度重视,禁止任何不正之风污染临南的校风校纪,因此弘技科技所在的所有项目,即日起,全部终止。 薛绵直接呆傻了,这是官方通知啊,弘技科技当真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接手一个全是烂摊子且名声尽毁的公司,没必要吧?都到这个地步,何有枝难道还能翻盘,一举逆转情况吗? 此时,安可还很欠打地发了一条新消息。 安可:要是项目能继续,我肯定非常愿意和你一起打辩论赛,你和那位恋爱脑好好加油翻盘哦。 因为一个小三,把自己也有份的公司搞垮,这在安可心里,不是恋爱脑,还能是什么? 薛绵被噎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赶紧登上论坛,看看情况。 不得不说,何有枝的聊天截图帖子,和王三弘之前发的澄清声明,火爆得已经评论过万了。 薛绵先点开聊天截图的帖子查看风向。 第100章 摊牌 何有枝的聊天记录,无疑是为最近消沉了一大半的论坛带来了新瓜。 瓜民们上蹿下跳,啃得不亦乐乎。 其中不少真情实感的女生与何有枝开始共情,评论了一条又一条。 薛绵从高赞的评论开始看。 小小小小孩:天啊,我好同情她啊,这遇到了什么烂人,恶心。 一枝梅花入明月:不是,我就不明白了,她负什么责?渣男的问题不自己出来解决,喊老婆来承担责任? 以富之名:@一枝梅花入明月 渣男要是愿意站出来承担责任,就不是渣男了。 爱吃藕片和花菜:我在项目组见过他老婆本人,长得漂亮还温柔大方,不知道他怎么还出轨,心疼美女姐姐。 啊对对对:@爱吃藕片和花菜 那你有什么内部消息吗?后续怎么办啊? 爱吃藕片和花菜:@啊对对对 弘技科技直接凉凉,美女姐姐好像也有公司股份,肯定要被牵连了,没得跑。 秋风凉:@爱吃藕片和花菜 救……今天又是恐婚的一天,明明是受害者,还要陪渣男一起倒大霉,美女都不长眼睛吗? 003:@爱吃藕片和花菜 所以怀孕的那个小三是谁啊?xm? 临南抢饭第一名:@003 嘘,没看截图上说的是p的图吗?小心警察找你。 爱吃藕片和花菜:@003 xm不清楚,不过后面那组照片,xxy我不评价。 003:@爱吃藕片和花菜 ok,懂了。 看到这里,薛绵一下笑了出来,想必向小鱼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拼音缩写挂在论坛上吧。 她退出帖子,又去了王三弘的澄清声明下逛了逛。 果然,之前清一色夸他爱老婆、有担当的评论,要不评论人自己删了,要不被其他高赞评论顶了下去。 放眼望去,评论区全部变成一片骂声,要不是带脏字会被论坛自动屏蔽,薛绵估计大家会让她见识更多的国粹精华。 当然,也有不少评论带上xxy,对他们一对狗男女,进行了亲切友好的“问候”。 薛绵看得很解气,活该! 而王三弘接到通知后,紧急召开董事会,现在,其他董事还没来得及到公司,只有何有枝坐在会议室,百无聊赖,背后站着她刚请的两位壮汉保镖。 王三弘进了会议室,看见依然光鲜亮丽的何有枝,气不打一处来,攥紧了拳头,恨恨地瞧着她和她的保镖。 最终还是没有上前,站在原地咬牙切齿:“贱女人,你就是看不得我占了公司,就是想毁了它,是不是?!” 何有枝一点都不生气,但声音里带着股透骨凉意,寒气逼人:“你占了公司?”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嘲弄,并不看他,手指抚过会议桌的实木桌面,惬意又放松,仿佛未将狗吠放在心上:“怎么?王总的富人梦还没醒吗?” “何有枝!你自己改的离婚协议你不认吗?!”王三弘怒目圆睁,气得脖子涨红,眼底一片愤愤,他最恨有钱人这种瞧不起他的做派。 “我告诉你,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董事会会接受?我召开这个会,也不怕直白告诉你,”王三弘眼里凶光毕露,声色俱厉,“第一,要把你驱逐出公司,第二,这段时间公司的损失,你要负全责。” 他冷哼一笑,算盘打得响:“反正你家里有钱,也不是赔不起吧?” 何有枝总算看清了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卑劣,这么多年,真是和一只狗浪费了时间。 “王总,该醒了,待会儿的投票,你可赢不了,”何有枝终于愿意看他一眼,不带有任何感情,明明是在笑,却无端端让人打个寒颤,“隐名股东这个词,不知道,王总听说过没有?” “王总”二字从她嘴里吐出,总是有种讥讽之意,王三弘心里蓦然一痛,又回想起被人嘲笑是上门女婿的耻辱。 他神色愈加不善:“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父母给了你一笔启动资金你记得吧?”何有枝笑意不达眼底,“你以为只有这么多吗?” “王叔,刘叔他们的投资,你不会真认为,是靠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以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拉来的吧?” 何有枝说得很慢,一点点撕下给他的遮羞布:“那是我父母背后和他们签了协议,他们作为显名股东,而我的父母作为隐名股东,才是实际出资人,并享有实际决策权。” 王三弘脑瓜子嗡嗡的,像是被人给了一闷棍,脸色通红似火烧,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火冒三丈:“何有枝!!!你们一家人,竟然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何有枝嘴角冷笑,看看,这就是他当时不顾父母反对,一意孤行要嫁的人。有些人根是歪的,他的思想又怎么可能是正常的呢? 结婚后,她和她父母是真心想帮他创业,可又怕插手太多,刺痛他那颗卑微又敏感的心,思来想去,才折腾出个隐名股东的麻烦法子来,可他呢?把这称为算计? 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可她为了他,放弃了更耀眼的位置,在他身边当个总监就满足,从临南才女褪去一身光环,变成某某的太太。 她不禁嗤笑,要是让王三弘的头衔,变成某某的老公,他恐怕要疯,一天都接受不了,而她却作为王太太活了十几年,真不值得。 “你们有钱又怎么样?没有我,弘技科技能发展壮大至此吗?!” 何有枝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嘴里说出戳王三弘肺管子的话:“你可能忘了,毕业前,各科绩效,各种荣誉奖项,你有哪一项是超过我的吗?” “呵,职场又不是校园,你真以为没了我,你能玩得转公司?”王三弘不屑,他依然对自己的实力坚信不疑。 “这样啊?那你觉得上次和你出差一星期,我真的只是陪陪你吗?”就是那个星期,她忙着疏通产业链,还让某只小虾米毫无心理负担的懈怠了一周。 何有枝气定神闲,毫不掩饰地嘲笑一无所知的人:“信不信没了你,公司依然能照常运转,甚至会更好。” 她直接将王三弘的价值贬低为零,甚至为负,其中的自信,仿佛她才是真正的掌权者,不见一丝慌乱。 第101章 别掉链子 王三弘咬牙,他不信自己一无是处,但他的自卑又让他不禁思考,假如公司他真的一点都捞不着,名下的车房等等,还都是她的,他要怎么活? 心底终于有了些隐忧。 然而何有枝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会议室外吵吵闹闹,王三弘往玻璃外一瞧,他的老妈,还有向小鱼怎么来了? 他打开会议室门,让保安别拦。 结果刚过去,向小鱼就冲进他怀里哭诉:“老公,你不知道,我好好在家里养胎,突然就有几个人闯进来,说要改装修,开始砸墙,吓死我了。” 她口中的家,是指临南大学附近的那套房子。 王三弘的妈也骂骂咧咧:“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我还在厨房给我宝贝孙子炖汤呢,就有人说我非法闯入,要赶我走。” “笑话!我在自己家炖汤非法个鬼!肯定又是她搞事,这回你非得好好收拾她不可!” 她的家,是指和王三弘何有枝一起住的那套房子。 但现在,都是何有枝一个人的。 王三弘安抚性地拍拍向小鱼,转头看向何有枝,没想到她竟然能绝情到这个地步:“何有枝,你变了,你怎么成这样了?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不然呢? 何有枝翻了个白眼,为了避免王三弘记性不好,她掏出了之前的离婚协议,当然是复印件:“我可是按照离婚协议来的,至于我要怎么折腾我的房子,外人无权过问吧?” 王三弘的妈真听不得这句话,立刻趾高气扬的过去呛声:“你的房子?什么你的房子,那是我儿子的房子!” “你个妇道人家,不好好伺候老公孝顺婆婆,还敢提离婚?你要不要点脸?” 说着,就把那张离婚协议撕个粉碎。 何有枝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能说相处太久,实在是太了解这家极品的特性,她十分善解人意地提醒王三弘:“离婚协议,我已经去公证过了。” 换言之,你已经签字按手印,抵赖不了。 场面上,向小鱼按耐不住地狂喜:他们终于要离婚了吗?她可以是王太太了吗?她儿子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这家公司了吗? 想到这里,她扫向周围办公环境视线,就带上了审视和高傲,已然把自己当成这里的老板娘了。 其他董事赶来,就看见王总手里抱着个年轻女孩,和何总监对对峙,最近这点破事早传遍了,他们一个个老狐狸,没人还傻乎乎地问句怎么了。 心中低叹,今晚过去,公司就变天了。 何有枝拍拍手,主事人似的发话:“看来人都到齐了,那董事会就开始吧。” 有人疑惑地望向王三弘的妈和向小鱼,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两位。 何有枝很是大方,微笑着安排:“无事,允许这两位旁听,王总的家人嘛,有什么听不得的。” 不亲眼见证她们的富贵梦碎,又怎么能在沉重的事实面前清醒呢? 何有枝依然落座主位,王三弘看了她身后的两位保镖几眼,面带屈辱地落座下首,王三弘的妈和向小鱼只能在角落里,坐在两个小椅子上,连桌面都上不了。 “对了,王总之前的提案我很感兴趣,”何有枝按按额角,故作回想,“是什么来着?” “对了,我想起来了,针对目前公司名誉受损及一系列连锁反应,第一,是否要把王总驱逐出董事会,第二,这段时间公司的损失,是否要王总要负全责。” 说完,何有枝对自己的助理说到:“你去列个大概明细出来,看看预估损失是多少。” 她优雅地捋捋头发到耳后,想净身出户?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她会让王三弘时时刻刻都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一辈子都毫无喘息之时,做回他最害怕也最瞧不起的穷鬼。 桌下王三弘的妈一听何有枝说要驱逐她儿子,心中焦急,但桌上那么多大老爷们,哪里轮得上她插嘴,只能在心里暗骂何有枝不要脸,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 连王三弘的妈都不敢开口,向小鱼就更不敢说话了。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反正她有孩子,就是高何有枝一等,哪怕王三弘离婚只能分到一半财产,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养她和孩子,绰绰有余。 她依然做着富家太太的梦。 投票结果毫不意外,王三弘被驱逐出董事会,且要承担此次影响对公司带来的损失。 何有枝助理动作也很快,损失明细预估表已经做好并打印出来,此时正分发到每位董事手里。 何有枝给助理递了个眼神。 助理收到,随即走到王三弘妈和向小鱼面前,也给了一份。 不怪她故意只给两人一份,只是她打印出来的备份,就只有一份。 向小鱼心里郁气翻涌,这是故意看不起人吗? 但她还是先伸手接过来细看,毕竟一个农村老太太,哪里看得懂这东西? 王三弘妈见向小鱼举动,心里也不舒坦,简直是不尊重她,没点规矩。 两人早已有点互相瞧不上的意思,只是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孙子,忍着罢了。 “什么?!四百六十万?!”向小鱼翻到最后一页总计一栏,惊呼出声,被这个巨额数字吓了一跳,这么多钱真赔出去,王三弘还能剩几个子?! 一听到这么多钱,王三弘妈也坐不住了:“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儿子辛辛苦苦赚点容易吗?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赚,非要我儿子贴给你?” 话是对着何有枝说的,但听在其他董事耳里,也是刺耳非常,什么意思?你儿子造成的公司损失,喊他赔,还成了他们打秋风? 一个董事皮笑肉不笑地对王三弘开口:“王总的母亲,年纪看着不小了,但精神挺足,真挺好的。” 王三弘脸一沉,他真的讨厌被人看不起嘲讽,当即沉声:“妈,你就少说两句,成不?” 王三弘妈这才闭嘴,但显然不情不愿。 王三弘也知道这场夺权他输得体无完肤,董事会几个大股东都是何有枝的人,他怎么赢? 但他对自己充满自信,甚至自负,他有才有经验,何愁东山不能再起? 他面上掩饰住愤恨,在众人面前维持着体面:“何有枝,你今天别后悔。” 何有枝微笑:“请便,对了,避免你说我不近人情,我给你们订了7天酒店中转,相信凭借前王总的才华,很快就能高就。”不过酒店的水平,她可不敢保证他们会满意了。 她又转头对自己助理说:“跟着送送,帮前王总打个车去酒店。” 王三弘忍住破口大骂,什么前王总? 他很是有骨气地回绝:“不需要。” 几分钟后,助理传回消息:已经坐上她打的车去酒店了。 何有枝毫不意外,嘴角轻嘲,可不得不低头嘛,她早就去申请了资金冻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至于下一步。 何有枝查看论坛上的情况,她向来会给人一次机会,但要是薛绵再掉链子,她是真的不介意“拔苗助长”,省得又拖后腿。 第102章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蓝莓小方! 弘技科技内部风云变幻,薛绵一概不知。 她刷题也刷得静不下心来,一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三点。 算算时间,从安可那里看见通知,已经过了两天。 辩论赛的报名时间,明天下午六点截止。 她好像忙忙碌碌了一段时间,一事无成。 但其实,也不全然没有结果。 柳青青给薛绵打来电话,她赶紧按下录音键。 “青青姐姐,怎么了吗?” “薛绵,经过初步判断,你之前的报警,符合诽谤罪的立案条件,你愿意立案调查吗?” “如果愿意的话,会有一些证明之类的吗?”薛绵的心跳不自觉加快,她的语调微微颤抖,是被谣言压抑已久后,即将见到曙光的喜悦与激动。 “证明?你是说立案告知书?如果你要立案,当然会有的,”柳青青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现在可以给你开个受案回执,你要是需要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来局里拿。” “谢谢青青姐姐,我马上来警察局。” 薛绵骑着自行车,噔噔噔往警察局赶,一路欢呼雀跃,至少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也是大好事一件! 她进了警局,下意识敛声屏气,主要是氛围太肃静,又空旷,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被抓进来的犯罪分子,但她人生第一次进警察局,还怪紧张的。 “您好,我是来开受案回执,请问柳青青警官在吗?” 一楼值班的警察言简意赅,头都不抬:“上二楼,往左走到头的那间。” 态度挺冷淡的,薛绵还是比较喜欢青青姐姐这样更具有亲和力的警察。 “谢谢。” 一进入柳青青的办公室,薛绵就放松下来,像是卸掉了包袱,她关上办公室的门,终于露出个微笑。 “薛绵,来,喝口水。”柳青青用纸杯接了杯温水,递给薛绵。 “这是你的受案回执,”柳青青指了指已经打出来的单子,“不过,我还有点其他的话和你说。” 薛绵看她表情严肃了点,也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宛如认真听讲的好学生:“青青姐姐,你说。” “方思雅发的图,是你自己p的吧?” 一来就直戳核心,薛绵心脏一紧,无言以对,她是也要被抓了吗? “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不知者无畏,还是会钻空子,”柳青青叹气,在法律的边缘试探,一般都是那些老诉棍才敢干的,“自己造自己的谣,你在想什么呢?” 薛绵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心底慌慌的,纸杯都快要被手指捏变形:“所以,我这个算是报假警吗?” 柳青青坐到薛绵身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你又不是故意捏造有人造你谣,也不是戏弄警察恶意占线,所以不算是报假警。” “我知道女生遇到这些莫须有的谣言,肯定是难过的,生气的,想要回击是理所当然。”柳青青语重心长,有些事情要从一开始就及时提醒,避免日后酿成大祸。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p图后放任方思雅散播,也涉及到造谣诽谤呢?” 薛绵立刻抬头,眼底是震惊,她p自己图,也算诽谤造谣了吗? “王三弘和你没有关系,对不对?你就没想过他可以起诉你和方思雅吗?” 薛绵刚张开的嘴,又立刻闭麦了。 不好意思,她从头到尾就没把王三弘当个人,更别提考虑到他的名誉权之类的。 柳青青慢慢和她说道:“如果他非要追究的话,你也是很有可能留下案底的。薛绵,我赞赏你敢于反击的勇气,但一定要再多想想,不能因为为了对付讨厌的人,反而赔上自己一辈子。” 她注意到薛绵蹙着眉认真思索,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才拍拍她的背,继续说下去:“这次,是你运气好,对方放弃用法律手段追责,你不用太担心,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我知道了,谢谢青青姐姐。”薛绵望向柳青青,眸光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现在回想起自己可能有案底,她还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青青姐姐点醒她,她应该还会继续为自己的计划和成果沾沾自喜,丝毫看不见自己思考方式上的隐患。 “那你要立案吗?诽谤罪属于亲告罪,是否追诉,需要由你本人决定。” “我……”薛绵本想脱口而出,同意立案,但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立案,他们能坐几年牢?” 她用的是他们,显然不单单指方思雅一个人,而是指论坛上所有发过帖子,诽谤过她的人。 “嗯……这不好说,”柳青青看薛绵的反应,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可能不会追诉,“但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我个人是非常认可和支持的。” 柳青青不是没有见过,有些受害者嫌上诉麻烦,不如让对方赔一大笔钱,自己再“谅解”,也算切实改善了生活。 她了解过了,薛绵无父无母,经济状况不好,她不希望她也会为了钱,放弃自己的权利。 “我……我再考虑,考虑一下吧。” 这一瞬间,柳青青说不上来,眼里有多失望。 她沉默地将受案回执递给薛绵,目送她离开。 薛绵揣好受案回执,下楼梯,却脚步一顿。 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坐在台阶上,头靠着楼梯扶手,口中念念有词:“已经是第三回了,究竟我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天我要去开门呢,如果我不开门,就不会发现有人,如果我不发现有人,我就不会报警,我不报警,不会来第三回了,究竟我是做错了什么……” 她声音不大,但语速不慢,像念经一样嗡嗡的,瞧着精神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薛绵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路过,少管闲事比较好。 然而她一个拐角继续向下,视线透过楼梯扶手,还是对上了。 薛绵有些尴尬,还是不够淡然,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干巴巴地开口:“额……你还好吗?” 闻言,对面的圆脸女生蹭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你愿意听我说吗?!你愿意听我说吗?!” “听、听、听!你先别晃了,好吗?”薛绵感觉脑瓜子都要被摇散了。 圆脸女生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口,兴奋地给薛绵一个大大熊抱:“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蓝莓小方!” 薛绵:??! 第103章 痛失真名 人啊,这一辈子,就是做不得坏事,这是薛绵经过深思熟虑思后,得出来的一个结论。 她曾经在斯汀莱酒店,挨不住肚饿,偷吃了一块即将被送入后厨销毁的蓝莓小方。 陈领班知道就算了,毕竟他是领班。 何有枝知道就算了,毕竟她是何boss。 可为什么她在警局随便遇到一个女生,也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再来一次,打死她,她都不会吃。 “小方?小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圆脸女生是斯汀莱酒店后厨的实习生,大名朱佳玉,小名珠珠。 薛绵捂脸,不太想回话:“珠珠,我叫薛绵。” “刚刚你说过了啊?干嘛要再说一次?”珠珠看着大大咧咧,一点第一次交流的生疏都没有,“小方,你吃的那块蓝莓小方说不定就是我做的,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嗯,好吃。”她像是灵魂脱离了肉体,嘴里毫无感情的回答。 现在薛绵充分理解于茉说的“远离黑历史才是幸福”,是怎么一件事。 “呜啊啊啊~”珠珠突然干嚎一嗓子,吓得薛绵赶紧回神,伸手捂住她的嘴,大姐,这还是在警察局的楼梯里啊。 珠珠顺势倒在薛绵怀里,哭唧唧地诉苦:“小方,你不知道,我要做五款甜品,品控合格率至少要达到80%,才能转正。” “你那天吃得蓝莓小方,是我唯一一款被批准可以端给客人的,但品控合格率才勉强达到60%,怎么办?实习期就剩一个半月了,我一定会被淘汰。” 薛绵还没想出安慰的话,珠珠一个挺直脊背,又倒向楼梯扶手,再次开启碎碎念模式:“我就不该相信大人说的分流,不相信分流我就不会走向甜品师的道路,那我就不会来斯汀莱后厨,遇到那件事,不遇到那件事,我就不会有事没事来警局聊天……” 珠珠是真的怨念,警察找了她三次,每次都是那些同样的问题,她知道的都交代了呀,真的很耽误她的练习时间,更何况她现在的水平并不好,已经处在淘汰边缘。 另一方面,虽然斯汀莱酒店不会因为她配合警方行动,减少她工资,但这种耽误工作时间,还要付薪水,不更烦了吗? 第一次遇见话这么密,情绪跳跃极快的人,薛绵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勉勉强强出主意:“蓝莓小方能过的话,你要不要试试草莓小方,芒果小方?” “你想得太天真了,小方,”珠珠扭头就抱着薛绵脖子继续哭诉,亲热得很,“我就算换上了全世界所有品种的水果,那也都是同一款。” 薛绵努力想把自己的脖子从珠珠的双手中释放出来,要不是她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和她聊天,说她们是认识十年以上的朋友,她恐怕都信。 “额……那你现在不如抓紧时间,赶紧回去练习?” 珠珠收回手,叹气,眼底有些消沉,但声音听不出一丝阴郁:“不是我不想练习,但是带我的前辈,嘴比眼镜蛇王都还毒,我真的一直被打击,干脆,今天我辞了算了!哈哈哈哈~” “啊?”薛绵不懂,她上一秒还在担心淘汰,下一秒就说辞职,像是闹着玩一样。 “你要不再坚持坚持?说不定量变到质变,就差一次练习呢?”薛绵试探着她的态度。 珠珠突然停止发癫,收紧手指,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认真打量薛绵,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其实我也不讨厌做甜品,但我真的快没坚持下去的自信了,小方,你真的好会鼓励人,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啦啦队?”她说得大大方方,但薛绵听着总觉得有些可怜。 “你们两个在干嘛?”一个警察路过楼梯,看见她们俩,直接呵斥。 听见这个声音,珠珠撇撇嘴,是询问过她的一位中年男警察,态度她很不喜欢。 “钱警官,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珠珠拉住薛绵就往一楼走,要不是他是警察,她才懒得搭理。 走出警察局,珠珠继续她的话题,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有预定一个烘焙俱乐部的练习室,好在休息日继续练习,你有空的话,能不能来看看?我做的所有甜品,你有看得上的,都给你。” 她的鼓励有这么重要吗?薛绵不明白珠珠到底遇到了些什么压力。 “我也很忙,不保证你邀请我的时候,我都有空。” 珠珠笑得很灿烂:“嗯嗯,等我成为世界知名的甜品师,我会把你的名字放在感谢名单上的第二位,那么再见啦,小方~” 听珠珠这么说,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祝她早日成功,毕竟她不想痛失真名,也不想把黑历史宣扬到世界范围。 猝然,薛绵又拐过弯来,偷吃的是小方,关她薛绵什么事? “行啊,珠珠,我等着看你走上人生巅峰的那天。” 这一刻的薛绵,其实没有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当是认识了位新朋友。 等她回到寝室,薛绵看着自己的受案回执,没有贸然行动,想了想,她再次登上论坛,查看情况。 项目组评估处的通知早已被搬上来。 然而评论的风向,可谓是好坏参半。 有说学校处理及时,真的把学生放在第一位,但也有心疼的。 倒不是心疼弘技科技的渣男,而是心疼渣男老婆,觉得这样一刀切,美女姐姐好惨。 薛绵总算品读出了些味道,弘技科技下场越惨,对何有枝个人的怜爱好像就越多? 再细细思考之前的举动,何有枝好像将自己与王三弘领导的弘技科技拆分得彻底,并且以绝对的道德优势,在学生中间收获了一大波同情票。 但这样真的有用吗? 薛绵打开的下一个帖子,告诉了她答案。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这篇帖子有一张电脑截图,发帖人自称是在项目组评估处协助办理事项的学生,他偶然在老师电脑上看见的。 截图内容是,评估时间一小时不到,就回绝了某家公司加入临南校企计划的线上申请。 申请公司名为,有枝科技。 第104章 世界和平 发帖人解释的很清楚,有枝科技,前身就是弘技科技,但是渣男已经被赶出公司,现在是渣男老婆在打理一切。 不过,应该还是因为渣男之前的行为,才会被“秒拒”。 整个帖子比较客观,除了最后一段猜测原因,前面就只是在叙述情况。 然而围观的人群坐不住了。 薛绵每次刷新一次评论区,就会多出几十条评论。 比起在通知下面的含蓄心疼,这次就直白多了。 道可道非常道:来来来,来个懂的给我科普下,一个小时不到,能审核评估出什么玩意? 今天喝奶茶了吗:@道可道非常道 能审核出公司曾用名哦亲亲,还特意用了快一个小时时间才拒绝呢亲亲。 黑化肥会挥发:@今天喝奶茶了吗 他真的,我哭死。 请叫我红领巾:姐妹们,下次搞事业记得未婚,不然搞个连坐,咱连衙门的门在哪儿都摸不到。 就爱bb:@请叫我红领巾 鼓励什么大学生创业啊,只鼓励男大学生创业算了,就没见过哪位老总因为老婆出轨而被拒之门外的。 不过四级不改名:@请叫我红领巾 @就爱bb 不搞男女对立会死? 请叫我红领巾:@不过四级不改名 就事论事罢了,在这里扣帽子,渣男你是急了吗? 就爱bb:@不过四级不改名 滚去过了四级再发言。 星期四记得v50:求求了,放美女姐姐过了吧,我现在和男朋友一起创业,真的很没安全感。 为什么没有北瓜:@星期四记得v50 赶紧分。 原地爆炸:@为什么没有北瓜 有病?审核规定的问题,你在这里劝分? 扑克牌里你称王:@为什么没有北瓜 没事就吃溜溜梅哦,小傻瓜~ 虽然不乏插科打诨的评论,但薛绵越看越惊讶,一个审核被拒,还能牵扯出男女对立,情感问题,女性创业危机? 这件事情,不会还能牵扯出更多的能量与情绪吧? 但是,拒都拒绝了,学校总不可能主动撤回,自己打自己脸? 此时,薛绵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安可:恭喜,你赢了。 薛绵满头问号,她赢什么了? 薛绵:你那边,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安可:没有,项目还是停滞状态。 安可:等有枝科技进来,项目就能顺理成章地重新启动。 薛绵:你是没看见,申请已经被拒绝了吗? 安可内心无语,一点敏锐嗅觉都没有,他也懒得解释。 安可:行啊,辩论赛我不去了。 薛绵:别别别,学号给一下,我马上去报名。 薛绵拉着丁懿一起去了报名点,但她还是稀里糊涂的,怎么就是她赢了呢? “同学,这里还有个队名,你们还没填。” “哦哦。”薛绵和丁懿看着队名犯难,幸好现在报名接近尾声,没什么人来,工作人员也不催她们。 她赶紧在手机上拉了个群。 薛绵:亲爱的队友们,请问大家对队名有什么想法吗? 五分钟过去了,没人回。 丁懿:“算了,也不指望他们积极性有多高,就当是凑数的。” 她大笔一挥,就在登记表上填好了队名。 两神带两猪队。 工作人员嘴角忍不住抽抽:“同学,队名不能有侮辱之意,要和谐哦。” 丁懿只能划掉她起的好名字,问薛绵:“你有什么好想法?” “嗯,一夜暴富队?这个兆头好。” 工作人员没有说不行,但是眼里明晃晃透露出两个字:庸俗。 薛绵眉头一扬,这哪里庸俗了?难道有人不想暴富吗? 丁懿悄悄向薛绵耳语:“怎么样?高端大气上档次吧?” 薛绵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丁懿在“两神带两猪”上面重新书写:世界和平。 看看,她们这思想觉悟,进步得够快吧。 工作人员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说懵逼不算懵逼,说嫌弃不算嫌弃,总之一言难尽。 他收下这张涂改后的登记表,世界和平队?行,他记住了。 “队长扫下这个码加群,之后的安排,都会发在群里,群名片记得改成你们的队名。” “薛绵,你当队长呗,另外两个人都是你拉的,你当队长比较好沟通。” 想想也是,于是薛绵顶着世界和平的头衔进了群。 “我们组要不要聚个餐,就当提前联络联络感情?”丁懿再次发问。 “行,我问问。” 薛绵在群里发了一遍,还是没人回。 只好各私发一次,这次两人回了。 一个回没空,一个回不去。 所以不回群消息,是什么臭毛病? 两个人给出了理由。 安可的理直气壮:你又没@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在问我? 顾言的理直气壮:才不要显得我积极性很高似的,狗腿。 对此,薛绵边和丁懿在食堂用餐,边用表情包和小视频轰炸,非要这样来表达不配合是不?那她也来表达表达。 “薛绵?”有人端着餐盘走近,是粒粒,她直接坐在薛绵对面,见旁边是之前见过的丁懿,接着发问,“你们辩论队组好了吗?” “算是吧,”薛绵想想那两个男生,只觉得前路艰险,“刚刚才报完名。” “这样啊,我说话算话,我悄悄告诉你一条消息,连大二的都很少有人知道的消息。” 丁懿立刻凑近了小脑袋,眼里闪着八卦之光:“是什么呀?说来听听。” 远看三人,仿佛是在分享国家级机密一样。 “你们肯定没听说过临南双姝吧?”粒粒还在卖关子,先故弄玄虚一套。 薛绵摇摇头,很是天真:“有秦之柔吗?” “别打岔,都说了连大二的人都很少知道,”粒粒看傻子似的瞧了她一眼,继续说,“当然,外面的人,尤其鸣金那边的大学,就没有这么有礼貌了,直接叫临南疯狗。” 啊?双姝变疯狗,这落差是不是太大了? 粒粒很满意她们两个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极大地满足了她的倾诉欲,那才是真正的临南骄傲,什么秦之柔,在她眼里,就是绣花枕头。 第105章 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你是要去见我哥呢 粒粒说起来脸上也有殊荣,满面红光:“外面那些学校的人,输不起呗,场上打不赢,就私下骂骂疯狗过过嘴瘾,到了场上还不是在她们面前,乖乖变小狗,还嘴之力都没有。” “其中一位,大一上学期就代表学校出战,直接拿了个亚军回来,要知道,临南在辩论方面,那还是第一次获得名次。” “那冠军是谁?”丁懿很煞风景地问。 粒粒摆摆手:“不重要,你只要知道那次没拿冠军,是因为双姝还没合体。” “等她们合体了一起参加比赛,不管是中文辩论赛,还是英文辩论赛,不管是4vs4的赛制,还是3vs3的赛制,一场都没有输过。” “那个时候,别提临南在辩论方面多硬气了,我们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薛绵难以置信,学校里要是真有打辩论这么牛的人物,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过?论坛上也没见过相关信息。 然而,粒粒语气急转直下,言语间都是遗憾:“不过,那两位大二后,就再也没打过辩论赛,跟着学校的辩论风气也开始衰败,谁能想到上一年还拿全国冠军的学校,下一年连地区赛都没冲出重围呢。” “为什么呀?”丁懿很疑惑,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粒粒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我进学校的时候,她们俩都大三了,其他知情的学长学姐讳莫如深,都不愿意说,这些情报还是我自己搜集来的呢。” 薛绵抓住重点,眸光闪闪:“所以,她们现在是大四,还在学校?” “对啊,其中一位,薛绵你还见过。” 丁懿已经换上了一副崇拜神色:“薛绵,没想到,你竟然认识这么牛哄哄的人物。” 薛绵挠挠头,不可能吧,这么厉害的人物她见过?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粒粒终于不卖关子了:“还记得给你面试的代理店长吗?” “你是说那位学姐?”薛绵瞪大眼,她确实和那位学姐见过几次,也能感觉出来她很厉害。 毕竟她能当代理店长,肯定比别人有能力,但是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有实力。 粒粒笑笑,她当时知道大神就在身边时,也是这副大为震撼的模样:“看在你之前给我发工资的份上,我就不额外收取报酬啦。” “至于能不能说动她给你们指点一二,看你自己发挥啦。” 丁懿激动非常,她本身就是辩论狂热爱好者,真的很想和这样优秀的人交流学习一番。 薛绵的手被丁懿紧紧握着,她的视线薛绵只觉无比焦灼火热:“薛绵,拜托你,你要是能请来,哪怕只见一次,我这学期给你当牛做马,你有事,尽管吩咐。” 晚上,薛绵顶着巨大压力,打开学姐的聊天窗口,她连学姐真名是什么,学的哪个专业都不知道,备注是喵喵代理店长。 就这般生疏的关系,她怎么开口拜托别人帮忙。 纠结半小时,不行,压力太大了,本身就因为是代理店长,薛绵对这位学姐就有点距离感,再加上粒粒的今天科普,天啊,光环太强大,她连寒暄都发不出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收到一条消息。 麦粒:我把你会辩论的事,给店里的一位学妹说了哦。 正在游戏里进行1v1单挑的姜珂凝,因为这句话一个走神,她的屏幕顿时灰暗,游戏人物死了。 对面发来嘲讽,姜珂凝根本不放在心上,直接退游回消息。 姜珂凝:? 麦粒:哎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也没办法嘛。 姜珂凝:所以你的诉求是? 麦粒:嘿嘿嘿,你当然可以考虑,甚至拒绝。 麦粒:不过要我当下任代理店长的事,我也可以考虑,甚至拒绝。 姜珂凝:无所谓,只要她跟的上我,万一她因此和你绝交,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麦粒:? 麦粒:你要干嘛?人家是辩论新手,你悠着点! 姜珂凝:场上想赢只论实力,没人会因为她是新手就让着她。 麦粒:???你再说什么??? 麦粒:我又不是喊你冲着培养冠军去的!!! 麦粒:人呢!!! 麦粒:又玩游戏去了是吧? 姜珂凝:嗯。 麦粒:祝你连跪。 姜珂凝:下次带你上分。 粒粒默默撤回“祝你连跪”的消息,再发一条。 麦粒:亲爱的珂珂,熬夜记得多补充水分,你是最棒的哦。 姜珂凝无声地勾了下唇角,继续玩游戏。 晚上11点59分,姜珂凝终于收到了消息。 原来那个学妹是薛绵。 她对她还有些印象,刚开学来面试时挺活泼可爱的,但一个月后,不知道是不是受论坛的影响,变得有些愁苦感和小心翼翼,这是恢复过来了吗? 姜珂凝:我很随性,能各种安排都随着我的意来吗? 薛绵:能的,能的,都听学姐安排。 姜珂凝:那没了,要是觉得不合拍,我们随说随停。 薛绵:谢谢学姐愿意指导。 如果不是不合适,薛绵真想立刻从床上蹦跶起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赶紧和丁懿分享这个好消息。 接着两个人在群里各种叽叽喳喳,告诉顾言和安可,学姐的辉煌过去,一定要好好尊敬这位学姐,尤其是学姐定下的第一次见面时间,绝对不要迟到,言语中的维护之意,俨然成了姜珂凝的忠实粉丝。 顾言看着薛绵发的大段大段的消息,他这是误入了某个明星的后援会吗? 他倒要看看这个学姐是何许人也。 等到见面的那天,薛绵提前半个小时,就开始发私聊,催促顾言赶紧来,他住在校外,千万别迟到。 薛绵:怎么办?怎么办?我好紧张啊,马上就要和学姐见面了。 顾言:哦。 薛绵:早知道我该带上小镜子的,手机自拍好像自带美颜,万一有没注意到地方就不好了。 顾言:哦。 薛绵:哦什么哦?我都这么紧张了,你只会哦哦吗? 顾言:哼。 顾言: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你是要去见我哥呢。 第106章 如何委婉表达青青草原? 莫名其妙,答非所问。 薛绵眼里闪过疑惑,好端端的,顾言干嘛突然提起他哥。 薛绵:cue顾淮做什么?你不会还觉得我喜欢你哥吧? 顾言:哼。 薛绵:你再哼,我就把你备注改成小叔。 过了几秒,顾言像故意对着干一样。 顾言:哼哼哼哼哼哼。 薛绵:[图片] 图片正是她和顾言的聊天截图,上面的备注,从顾言,已经变成小叔了。 顾言:我就知道!你还没死心!就是想当我嫂子是不是?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嫂子!你死心吧! 薛绵:…… 薛绵:好的,小叔。 发完后,薛绵长舒一口气,她好像没有那么紧张,谢谢顾言为她生活带来的调剂。 最后到达空教室的,果然是怒气冲冲的顾言。 他见薛绵和安可坐在一旁,眉头一挑,大摇大摆走到安可面前,余光还赠送薛绵一个“你完了”的得意眼神。 薛绵淡定地转着笔,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静静等顾言表演。 他咳嗽两声,状似无意地发问:“你知道戴上黄色眼镜看蓝天,会看见什么吗?” 安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他摇摇头。 “现在都是秋天了,路过学校里的树,你抬头看,不会觉得黄得太慢吗?” “嗯……还好?”这算尬聊吗?安可接话茬接得尴尬,斜睨薛绵一眼,她从哪里找来的奇葩人物? 顾言也很难,他都进一步提示了,这哥们怎么一点脑子都转不过来呢? 薛绵努力忍住笑意,之前顾言自说自话,说她有男朋友,他不会以为男朋友是安可吧?真的绷不住。 丁懿听出弦外之音,这是在说安可头顶青青草原吧? 她换上同情的目光注视安可:“安可,你别太难过,我请你喝奶茶。”愿每一个戴绿帽子的男人,冬天头顶都不会太冷。 安可此时心里被问号塞满,完全摸不着头脑,像是被排除在话题之外,听了又好像没听,所以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哈哈哈哈,”薛绵捂住肚子大笑,疑惑的、同情的、懊恼的,大家的表情各有各的有趣,“他在说你绿了呢,还有一杯奶茶安慰,挺好,哈哈哈哈。” 他们三人理由虽不相同,但都不解,薛绵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抹掉眼角一点泪,刚刚实在是有趣,薛绵吸气呼气好几下,平复了情绪,才言简意赅解释:“顾言以为我绿了单身的安可。” 满室沉默后,又爆发出笑声。 一场误会下来,最尴尬的非显眼包顾言莫属,但也多亏了他,团队破冰很成功。 薛绵悄悄给顾言发了条消息。 薛绵:谢谢小叔,再接再厉~ 果然,顾言又开始气鼓鼓,丹凤眼使劲瞪了薛绵一眼,但配上因羞窘而微红的脸颊,更像暗送秋波,毫无威慑力。 皮这一下,薛绵很开心。 “嗯?都带上了笔记本和笔?”姜珂凝懒懒打个哈欠走进来,显然昨晚熬夜玩了游戏,“又不是上课,放松点。” 她挑了个前排的座位坐下,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黑色长发随意挽成了一个团,坠在后脑勺,她支着下巴,瞅着四人。 有人眼神狂热,有人充满敬佩,有人带着疑惑,还有的,有点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组合挺奇怪。 “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是很了解大家,那么,”姜珂凝眼神一扫,语气平淡但毋容置疑,“先打一场,看看水平吧。” 丁懿默默收回站起来一点点的身体,她还以为会从自我介绍开始,那她两百字的自我介绍不是白准备了? “学姐,请问是我们四个和你一个打一场?”薛绵举手发问,像个特别乖巧懂事的好学生。 “四个打我一个?别欺负老年人,好吗?” “那我们四个人,也不够啊。”丁懿不知道四个人怎么打比赛。 “不急,一步一步来,先想个简单的辩题好了。”姜珂凝视线又落到顾言身上,对着他眯眼笑了笑。 不知为何,顾言浑身抖了三抖,好像有点冷。 “嗯,辩题就是,初恋是否是件小事。” “正方为是件小事,反方为不是件小事,”姜珂凝瞥见薛绵已经开始动笔记录,挑了挑眉头,“不用思考太多,凭你个人直觉判断,你想支持正方还是反方。” “倒数三个数,3——” 薛绵笔一顿,凭直觉吗?她肯定会觉得是件小事啊,人生那么漫长,初恋能占几个分量呢? 此刻纯理智占上风的薛绵,完全忘记了她笔记的第一条,就是关于顾淮。 “2——1——结束!支持正方的人,站起来。” 薛绵站起身,往旁边瞅了瞅,只有安可站了起来,所以顾言和丁懿认为初恋不是件小事? “哦?剩下2个是支持反方啊,”姜珂凝将脑袋枕在手臂上,依旧笑眯眯,毫无坏心眼,“那么,站起来的人打反方,坐着人打正方。” 什——! 薛绵傻了眼,她得证明初恋不是件小事吗?可是,她真心认为,它就是件小事啊。 无奈叹口气,怎么跟上次比赛一样,又不是她想说的观点。 “流程就到双方二辩质询环节结束,至于谁打一辩,谁打二辩,自己队内协商。” “赛前讨论时间嘛,”姜珂凝掏出手机,打开游戏,“保底十五分钟,具体是多少,看我结束一把有多久,结束了,比赛就开始。” 太随意,也太胡来了! 顾言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他曾陪着秦之柔上过一次辩论课,人家第一节课都是讲纯理论,什么是定义、什么是标尺等等,哪里像她这么胡来! “老师不是这么教的。”顾言忍不住发声。 “哦?那个老师肯定很厉害吧,”姜珂凝已经进了游戏,专注在手机屏幕上,头也不抬,“不像我,打了那么多场,还输了次决赛。” 顾言郁气梗在胸口,这是什么凡尔赛的绿茶语气?还?她是想说“只”输了次决赛吧? 姜珂凝手指上操作,一顿流畅输出,丝毫不妨碍她又补了句:“你是感觉很困难吗?做不到,也没关系哦。” 十分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似的。 第107章 初恋是否是件小事 薛绵这边,可没空管正方的事。 “我要二辩位置。” “一辩你当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都不想负责写反方的辩词。 无奈望向天花板,安可想了个解决法子:“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当一辩。” “行,我出剪刀,你呢?”薛绵故布疑阵。 安可眼神都没变:“好啊,我出布。” 下一秒,安可出剪刀,薛绵出布。 安可对结果很满意,心情格外地好,总算有点兴致了:“你都说出剪刀了,我怎么可能出石头?你还出布。” 薛绵也不解释自己思路,直接翻到笔记本的下一页:“行行行,你厉害,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可沉默数秒,“恋爱脑的事,我不懂。” 薛绵再次按亮手机,准时报时:“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 “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 “时间已经过去……” “别念了,”安可打断他,“你这样催,只会搞得我越来越紧张。” 往对面一瞧,丁懿和顾言也满面愁容,相对无言,薛绵安心了些,不是只有他们在烦恼。 “你有过初恋吗?男生怎么看待初恋这个问题?” 安可有些警惕,拢了拢衣领:“想借着打辩论探听我的情况?先告诉你,你的性格不是我的菜。” 薛绵也毫不含糊,用翻白眼表达他真是想多了:“有自信是好事,过于自信,就很讨厌了。” “那你呢?” “我?”薛绵想想自己的情况,“没谈过恋爱,别指望我能给出高见。”至少这辈子还没有过。 “也就那样吧,”安可简单说了下,“我家里条件一般,跟不上她的消费观念,分了就分了。” “不遗憾?”薛绵追问。 “就开始有一点,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以后肯定还能遇见更合适的人。” 薛绵灵光一闪,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写记记:“这个好,以后遇见的人,不论好坏,都可能会和初恋进行比较,外貌是否更好看,三观是否更合适等,初恋会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一个标杆……” “我就两句话,你竟然能发挥这么多。”笔记本上已经被薛绵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段,安可叹为观止。 另一边,顾言拿着笔,写的艰难:“真的要从‘初’字下手吗?” 丁懿是个纯爱好者,真正的比赛经历没多少,可比起其他三人,她还是很有自信:“打辩论就是咬文嚼字,明白吗?” “我们就说,人有初恋,而且大部分人还会有第二恋、第三恋、第四恋等,会和很多人恋爱,就算一时走不出初恋,这又不是一辈子的事,不然为什么,不是人人都和初恋死磕到底呢。” 顾言眉头拧得更死,对这个观点一言难尽:“你真是这么想的?” 片刻后。 丁懿终于卸下装成熟的面具,把头扭到另一边,面露痛苦:“别细问了,再问我都想掐死自己,那些支持正方的人究竟懂不懂初恋的含金量,这可是白月光朱砂痣的存在。” 顾言默默回了句:“我们现在就是正方。” 丁懿捂着头,完全不想听这个绝望的消息,讨论时间太少,还不是她想说的观点,太痛苦了。 十六分钟后,姜珂凝结束游戏,十分放松地伸伸懒腰,转转腰身,叫停了还在纠结犯难的双方:“到点了,就位准备。” 顾言在正方一辩的位置上,坐立难安。 薛绵瞅着他,看来,要他说初恋是件小事,真的很难以接受。 他的辩词也讲得没有底气,显然心里并不认可。 薛绵和安可无声的交换了眼神,什么第n恋,难道他们的人生就只有不停的恋爱,失恋,再恋爱,再失恋吗?为什么不说说其他的事? 不过,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挺好,万一真说了人生丰富多彩,恋爱不过其一,初恋不过其一中的其一,反而会让他们无比赞同,导致难以反驳。 正方同样感谢反方,因为反方认为初恋不是件小事的理由是,初恋会成为标杆和后来者对比,甚至影响这个人最终的择偶标准。 顾言大松一口气,这并非是他认为初恋不是件小事的原因。 他看重的,是和初恋经历一系列事情时,第一次的情感体验。 两个人第一次以情侣身份,去看电影、去游乐场、去演唱会,甚至是牵手、拥抱、亲吻等,之前人生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才是弥足珍贵且无法替代的,并且这些记忆会让两人联系得更加亲密,只容得下彼此。 这样一来,又怎么会有第二恋,第三恋呢? 就算最后初恋结局不好,那也不可能如薛绵所说,是和其他人去做对比的存在。 这场比赛,几乎等于互相喂饭,比起硝烟弥漫,更多的是和谐,其乐融融的和谐。 等安可作为反方二辩结束质询环节时,薛绵已经做好准备被学姐大批特批,反问打得什么东西。 “很不错嘛,”姜珂凝支着脑袋,赞赏的眼神望向每一个人,悠悠闲闲进行点评。 “不是自己想说的观点,也能在仅仅十几分钟的讨论后,撑满八分钟。” “以后遇到不是自己支持的论点,想想刚才,淡定处之就行。” 难道学姐是鼓励式教育? 姜珂凝笑容不散,又丢下一句话:“所以,大家评价下刚刚的比赛,注意,只能说自己队友的问题哦。” 啊?两人互评,连对对方匿名都做不到,这是什么魔鬼要求?真的不怕破坏团队和谐友爱吗? “我想想啊,从反方一辩开始。” 薛绵咽咽口水,这绝对不是鼓励式教育这么简单,但不能不说。 “嗯……”薛绵视线焦点聚焦到墙壁上的小黑点,眼神根本不敢瞟向安可那边,“可能问题问的力度不够。” “可能?”姜珂凝轻轻重复,声音里有种无形的压力向薛绵袭来,“好委婉哦。” 她心里一紧,学姐你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好说得再直白点:“我的意思是,问题太软了,根本没有触及到对方核心,二辩质询环节等于废掉。” 虽然,说得确实是薛绵的真实想法,但是,安可,对不起,她用语太不客气了。 “下一位,反方二辩。” 薛绵低头,做好了心脏插刀的准备。 “自己加上了讨论时没有说过的东西,有新想法也不跟队友交流,可能是想自己出风头吧。” 好痛,薛绵捂住胸口,她在队友眼里是这样的吗? 至于正方那边说了什么,薛绵内心已经听不清了,学姐,她好怕这个队伍一场比赛都没有打,就四分五裂,各奔东西。 最后,唯一一个能从教室里笑着走出来的,只有姜珂凝。 第108章 不可能 姜珂凝笑眯眯挥手说再见:“辛苦各位学妹学弟了,我很期待下次见面。” 薛绵四个人表情各异,但都不太好看,相互也不告别,扭头就走,显然心里揣着气。 “等等,”薛绵叫住了大家,不希望大家以这种氛围分别,看着姜珂凝小声提议,“学姐,要不我们加个自评环节?” “薛绵,”姜珂凝当然知道薛绵在担心什么,但是,“在我这里,人人抢着自我检讨,和人人推卸责任没有任何分别。” 都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团队氛围也很重要啊,薛绵欲哭无泪,还想再说。 “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直接说下一次打,是什么时候。”顾言丹凤眼里写满不服气,这是被激起斗志了? 另外两人听见这话,也站定身体等着通知,没人打算不来。 薛绵眨巴眨巴眼睛,两位男同学明显上心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珂凝摊开双手,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看我什么时间有空咯,到时候会和薛绵提前说的。” “其他人先走吧,你留一下。”这话是对薛绵说的。 这种像放学时,被老师单独留下来的害怕,是怎么回事? 薛绵脑海中冒出很多问题,跟在姜珂凝身后,又回到教室。 “学姐,怎么了吗?”她今天难道是表现得尤其糟糕? 静静观察薛绵的神色,再次确认她的状态后,姜珂凝才懒懒散散地问:“听粒粒说,之前已经打过学院内部的比赛?” 这问题,薛绵不知道怎么接,是想问她为什么又要绕过学院再比赛吗? 解释的话,说不定会牵扯到丁懿的计划,她不想没经过丁懿同意,就到处宣扬这件事。 “有点经验挺好的,打完后,自己言行上有什么变化吗?”姜珂凝把话题转到一个薛绵未曾设想的道路,所以其中的矛盾,是没注意到,还是不在意? “变化?说话更顺溜了算不算?” 姜珂凝笑出声:“以前说话是不顺溜吗?” “听说你打的是三辩位置,我也是。” 她的表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画面,眼底带着点病态地畅快,低低发出阵阵轻快又愉悦的笑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教室,最后停下时,嘴角依然轻勾,显然意犹未尽。 薛绵胳膊发冷,不敢出声,突然之间,她一点都不好奇学姐打比赛的场景了,甚至有点心疼对面的人。 或许“疯”这个字,形容她比赛时的状态,还挺贴切。 “喜欢打攻辩位置的人,大部分都会享受在场上用言语碾压对面的快感,大脑会持续不断的兴奋,比如丁懿,她一定是攻辩位置,并且为了再次体验这份刺激,而不断想要再上场。” 姜珂凝又望向薛绵:“你所谓的说话顺溜,或许也是受这个的影响,更加享受说话,语言间也可能带上不自知的攻击性。” 薛绵想不出来,她打完比赛后好像一切如常,有攻击性吗? “学姐,你也经历过吗?” “怎么没有,好不容易把比赛状态和日常生活分开,但即便用语正常了,也会被冷嘲热讽,”姜珂凝学着那些人的神态和语调,“哎呀,真不愧是法学系打辩论的,说的话都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薛绵只听她说,也感觉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说完,姜珂凝恢复正常,并没有被这种事影响状态,回归重点继续讲:“丁懿明显已经适应两种状态的不同,不用担心。所以,我本来是想提醒你注意区分,避免给生活带来麻烦,但是你的情况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她瞧着灵动了不少的薛绵,直接说:“是有别的因素,让现在的你,比之前敢说了吧。” 甚至比刚进学校时,还少了一份生怕得罪人的放不开。 还能有什么,薛绵早就想出了答案,当然是可爱的小钱钱,给她带来的底气啊。 她嘿嘿一笑,没有明说,但姜珂凝大约知道她应该是想岔了。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留给她本人慢慢挖掘。 “学姐,你是法学系的啊?”薛绵语气里都是崇拜,眼睛像是加装了灯泡,忽闪忽闪,毕业以后,学姐就是律师或者是法官吗?听起来就好厉害。 姜珂凝抬手揉揉额角,这种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允许你咨询一个问题,”姜珂凝有些无奈,但也不推脱,“不过我只是没毕业的大学生,不要妄想和律师一个水平。” 然而这句话在知情人士听来,完全是过谦了,姜珂凝一次就通过司法考试,还是他们这一届的最高分,再加上毕业于临南大学,只要她愿意走上律师的职业道路,国内顶尖的几个律所,可以说是任她挑。 不过,对姜珂凝来说,当律师,只是她一事无成时的兜底选项。 薛绵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就被戳穿目的。 她把自己论坛上的事,还有警察建议她立案的事,一字不漏地都说给了姜珂凝。 姜珂凝没想到谣言内里,还有这么多事情,她皱眉:“所以你的诉求是?” “我,我当然是希望他们坐牢,最好统统都坐满三年。”薛绵攥紧手心,直言不讳。 此时的姜珂凝,和之前指导他们打辩论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更加正经严肃,毫不留情地直言:“不可能。” 第109章 获得平反 姜珂凝仔细分析,戳破薛绵的幻想: “就算拿有牟利情节的方思雅来说,她要到有期徒刑的程度也还差点意思,因为下面还有拘役、管制等手段可选。” “即便判处有期徒刑,能判几个月就顶天了。” 姜珂凝的话无疑是一盆凉水,浇灭了薛绵的热情,她愣在原地半天,还是难以接受。 面对情绪低落的薛绵,姜珂凝甚至不忍心说出,方思雅的情况还能适应缓刑,也就是说,她可能不会关押在监狱里,哪怕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薛绵,这句话,可能不适合我法学生的身份,但现在,我是站在你是我当事人的立场。” “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在不违反法律道德的情况下,我不会阻拦。” 最后她安慰道:“立案当然也可以,至少她肯定会留下案底,这点你可以放心。”其他人会不会有案底,她就不说了。 薛绵心沉到谷底,连方思雅都只能到这种程度,其他人呢? “谢谢学姐,我自己再想想。” 薛绵恍恍惚惚回到寝室,她很清楚一点,目前立案可能达到的结果,并不能抚平她受到的伤害。 她取出受案回执,再次思考新的计划,她会吸取青青姐姐的话,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薛绵的手有些颤抖,拍下受案回执的照片,在隐私信息上打码,发到朋友圈,配文简短:某人交代了很多,各位,已经达到立案标准了哦,再加了个黄豆微笑的表情。 讽刺感满满。 不到十分钟,方思雅过来敲门。 她的脸上有些犹疑,似乎还不太信真的可以立案。 在方思雅面前,薛绵打起精神,趾高气扬,像是个即将胜利的大反派,一点颓废阴郁感都没有:“方思雅,有个好东西给你听。” 然后,她按下了和青青姐姐的通话录音。 果然,听见“符合诽谤罪的立案条件”,方思雅脸色煞白,这个警官的声音,她有印象。 “薛绵,你想怎么样?”方思雅眼里的害怕显而易见。 “怎么样?当然是,送你坐牢啊。”薛绵笑得开心。 “对了,我想起青青姐姐说,这个是亲告罪,立不立案,我说了算。”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方思雅像是看见了希望,带着希冀开口:“你想要什么?钱吗?你要多少?” 薛绵笑而不语,任由方思雅胡乱猜测。 “我现在所有钱加上,有五千多,你看行不行?” 薛绵嗤笑一声,直接关门,她要杀鸡儆猴,方思雅就是那只鸡。 第二天,出乎薛绵意料,方思雅的父母直接来到学校,在林荫道拦住了她。 “同学你好,我是方思雅的父亲。”方思雅躲在父母身后,什么都不说。 “对于我家女儿做的事,很抱歉,都是她不对,但是有案底对她的影响太大了,你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商量商量?” 方思雅父亲语气委婉,脸上对孩子的爱不是作假:“我现在能拿出来的钱,只有十万,多的,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 “孩子,要不你给个你父母的电话,我跟你们父母聊聊?”方思雅的母亲也开口,她总觉得两个中年人和大学生直接谈,像是在欺负人。 “我没有父母。”薛绵说得直接,也不见伤心。 闻言,方思雅母亲愣住了,又剜了方思雅一眼,她心里更不好受了:“抱歉,如果十万不够,你要不先说个数,我们再聊?” “这不是钱的事。”薛绵拒绝地干净利落。 此时,下课的人陆陆续续出来。 方思雅瞅准人流量大了,马上冲到薛绵面前跪下,还真挤出了眼泪。 “薛绵!都是我不对,但是这已经是我们家目前能给的最多的钱了,再多的,我们砸锅卖铁也不一定给你凑的出来啊!”她嚎啕大哭,把周围人,包括她的父母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薛绵掰开方思雅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手,一脸嫌弃,她的鼻涕好像快要蹭到自己的裤子上了。 这正是表演的好时机,方思雅怎么可能放过:“薛绵,真的,我们家没你想象中的有钱,你不能靠吃人血馒头发家致富啊!” “我道歉,我认错,可你不能用决定我坐不坐牢来敲诈勒索我们家啊!” 方思雅认定,薛绵没有直接立案,就是为了要钱,毕竟薛绵缺钱众所周知。 所以她就是要利用舆论向导,避免她狮子大张口,要是她敢要太多,就等着坐实她的臭名声。 但她还没来得及得意。 “啪!”方思雅母亲反手给了方思雅一巴掌,气得浑身颤抖,她没想到女儿说在这里拦住,是为了道德绑架,她真以为女儿是担心他们约个店,人家女孩会怕,直接不来。 方思雅父亲也一脸怒容,怎么养了个这种糟心孩子?他直接提起方思雅,也不好再和薛绵说什么,灰溜溜跑了。 面对其他人的围观,薛绵挺直脊背,一点不慌,光明正大往前走,她又没做错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方思雅搞这一波,还省得她去宣传了呢。 于是“诽谤过薛绵的人要坐牢了,赶紧拿钱摆平”的说法,随着薛绵朋友圈的动态不胫而走,没看见有人怕进局子,带着父母来下跪道歉,扇巴掌都没换得薛绵一丝心软吗? 接下来,薛绵一天就收到好几条好友申请,理由都是给钱,她没通过。 只是又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文案是:三天之内,对真心实意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同学,我愿意给一次机会,此条朋友圈也欢迎转载到论坛。 下面是两张图片。 一张写满论坛昵称的纸。 其中一个昵称被圈了起来,画了删除符号,但依然能辨认出来,是方思雅的昵称。 一张是道歉信的内容要求。 第一,必须带上真实的专业、年级、姓名,说明自己以什么昵称发布了什么帖子。 第二,真诚向薛绵道歉。 第三,道歉信需要发在论坛或朋友圈,且不可屏蔽任何人。 第四,在薛绵毕业前,不可删除道歉信。 全篇,没有提及一个“钱”字,把某些人的脸打得啪啪响。 藏在网络背后的造谣者,慌了。 要么在学校里公开,彻底社死,要么去吃牢饭,背负一辈子的案底,往左往右,哪边都是地狱。 一念之间,说难衡量,其实也很好衡量。 这根本别无选择,只能走薛绵给的路,在学校里煎熬几年,总好过人生留下永久的污点。 而且前车之鉴还挂在上面,要知道,有的人连写道歉信的资格都没有。 两天内,薛绵就对完了所有昵称,论坛上放眼望去,全是对薛绵的道歉。 她浑身终于一松,坐在电脑屏幕前,抬手用手背遮住通红的眼眶。 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谣言,以一种全面的、绝对的、毫无辩驳的方式,获得了平反。 第110章 不行啊?那就去坐牢呗 “你以为是我想生在你们家吗!” “要是我能选,我宁愿没有出生!” “随便!反正我是死是活,你们根本就不关心!” 薛绵正在开宿舍门,对面方思雅打电话的声音,从半敞开的门缝中泄露出来。 也难怪她这么急,这几天薛绵根本不理她,她的父母也大失所望,喊她自己好好想想,昨天就回老家了。 薛绵关上宿舍门,隔绝方思雅大吵大闹的声音,包随手放在书桌上,突然忆起“养儿防老”的话题,只觉得生孩子还不如投资理财产品,一样的有风险性,但省心多了。 静下心来,薛绵继续刷题,比起靠孩子、老公翻身,她还是自己努力当个有钱人,才是最靠得住的。 房门又被敲响,薛绵的心毫无波动,对方思雅的处理方案,她已经想好了。 门外,果然是方思雅,她明显哭过的眼睛,还有点委屈,语气哽咽,不见之前和父母的嚣张态度:“薛绵,我受不了了,你就直接说个痛快话,到底要怎样?” 这几天她吃不好,睡不好,班上也根本没人愿意听她说话,她情绪无处宣泄,快要压抑死了。 薛绵上下一打量,这才哪到哪儿,就受不了了? “不是说过了吗?送你坐牢呀。” 说着,薛绵又想到什么,慢悠悠开口:“本来看你父母也挺讲理的,我都想着,要不让你帮我通知论坛上的人,然后一块写个道歉信,我顺理成章就不起诉了。” “可惜,你自己一跪,把这条路跪没了。” 听见这话,方思雅心底说不上来的感受,她无暇辨别真假,只觉得自己好像自作聪明,错失了一个最好机会,两三秒后,眸光中懊悔与愤怒交织。 “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她反倒怪起薛绵来。 说完才反应过来,现在薛绵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方思雅马上又软下态度,说着讨好的话:“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绵,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给我一个写道歉信的机会,其实,我也是听人安排,才会去写那些东西的,我自己对你没有任何意见,真的,我保证。” 所谓听人安排的事情,薛绵也知道了个大概。 已经写了道歉信的人,有好些都不甘心只有自己丢脸受惩罚,还在信中讲述,是受一个昵称为“一只小鱼游啊游”的人收买,才会去发帖子。 而薛绵的图片里,没有这个昵称,言外之意,就是别漏了条大鱼。 薛绵对着哭求的方思雅没有半分心软,语气半真半假:“这样啊,真是好可怜。” “可是,让你现在和之前的人都接受一样的条件,我又怎么服众呢?” 闻言,方思雅看见一点点希望,只想紧紧抓牢机会,慌不择言:“你条件尽管往上加,我都会做的。” “真的?那你写的道歉信,一辈子都不能删?” 一辈子?那不是只要有人逛论坛就能看见吗?可方思雅顾不了那么多,她的父母都不愿意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对此,她回答得无比艰涩,但还是没有反驳:“行,我不删。” “之前说的那五千多……” “给你,给你,都给你。”方思雅咬咬后槽牙,感觉心在滴血,早知道当时她就不那么老实,该少说点数。 “凑个整吧,六千,以我们班级的名义捐出去做点慈善,对了,我要看到盖公章的证明。”薛绵说得轻巧,完全不看方思雅已然菜色的脸庞。 “……好。” “最后一个条件,接下来三天,轮流在饭点时去杏苑、桃苑、李苑站岗,每天不得少于三小时,记得举着牌子‘我是方思雅,我知道错了’,能做到吧?” “你……你,”方思雅想骂薛绵好歹毒的心,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可是话到嘴边又变了,“求求你,最后这一条换一换,我真的接受不了。” “不行啊?”薛绵摊开手,也不想为难她的样子,“那就去坐牢呗。” 她掏出电话:“反正就是给青青姐姐打个电话的事。” “不要!”方思雅抓住薛绵的手,嘴唇已经苍白没有血色,眼神里充满痛苦,她就写了点东西,凭什么和那些真正的坏人一样去蹲监狱,她不要! “我会去的,你别打电话。”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求着薛绵,案底她不在意,反正她又不考公,她害怕的是未知的监狱生活。 薛绵盯了她两眼,将手机收起来,这才说完整最后一个条件:“记得道歉信上,预告你站岗的时间地点哦。”毕竟她不可能自己花时间去盯梢,就拜托有闲的同学们,帮她监督了。 “我相信,一个小时左右,我就能看见成稿了,对不对?” 薛绵问得极轻,语气堪称温柔,但方思雅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样,浑身毛骨悚然,连个完整的回答都抖不出来,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薛绵好欺负? 送别了方思雅,薛绵又坐回到书桌前,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在处理这些人时,她的思路和何有枝越来越像。 比起外人看来最正义、最正确的惩罚,她更在意的是,惩罚究竟有没有戳到对方的痛处,会不会让她痛到深夜回想起来,如油煎火烤,彻夜难眠。 四十多分钟,薛绵就在论坛上看见方思雅的道歉信,众人津津乐道,笑她之前非要搞小聪明,这下好了,三天后,本校区的人,一定能把她的名字和人脸牢牢对上。 薛绵对方思雅的结局已经不感兴趣,她看的是有人搬运到论坛上的校方官网公告。 是一则退学通知,主角是向小鱼,描述之委婉,仅仅说是私生活混乱,有违临南校风校纪,予以开除,特此通知,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 通知不长,薛绵却看了很久。 她提前告诉向小鱼她怀孕的事,她也采取了不同的行动,然而她的结局还不如上辈子转学。 系统所谓的结局更惨,是不是就是类似这种情况? 第111章 最差也得两两行动 向小鱼从那晚离开弘技科技后,就过得很不好。 她想象中的富太太,应该是吃穿不愁,坐在大房子里,享受仆人伺候,等丈夫回来就好。 可现在呢,她和王三弘以及王三弘妈挤在一间老破小,连厕所都是和整个楼层的人共用的那种,还不如她在临南宿舍里的条件。 更气的是,这间房的租金,用的还是她卡里的钱,而她愿意给钱,就是她信了王三弘能翻身的鬼话。 王三弘刚开始时,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很快就能拿到投资,东山再起。 然而,他的方案计划,他能做,有枝科技也能做,而且他还只是个光杆司令。 投资者也不是傻的,要是有枝科技能度过这次换血,肯定比投资王三弘风险更小,于是一个个打太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王三弘越来越疲惫的神色,让向小鱼的心也越来越没有底,她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上自己的钱吧? 她愈加慌乱,在今天王三弘回来后,她主动提议:“你要不去找个工作,从职员开始做起?”总不能坐吃山空,还吃的都是她的山。 这句话仿佛触到王三弘逆鳞,彻底击碎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自尊与自信,直接一个巴掌扇过来:“贱人!我王三弘是什么人!你竟然让我给别人打工?!他们配吗!” 王三弘妈刚好端着饭进来,往瘸腿桌子上一搁,满脸快意:“打得好!我早就说了女人就得打,不然还反了天了!” 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向小鱼的梦,褪去有钱人的光环,王三弘面目也可憎了起来,跟他妈一样,恶心又不入流。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横!何有枝家里有钱,你怕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吧?我告诉你,你现在住的、吃的,也是用的我的钱!你一辈子就是个软饭男!” 不等王三弘发作,王三弘妈就冲过来,一巴掌扇在她另一边脸颊:“呸!你的钱不也是我儿子给的?要不是看你怀了我孙子,我早就竹条伺候,让你知道我老王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向小鱼正想还手,电话响起,她接了后脸色大变:“老师,不是这样的,要不我们约个时间再聊聊?” 对方不想跟她纠缠,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就走个流程:“你是被开除学籍的,所以连肄业证书也是没有的,其他的一些材料,你要要,今天就来拿,不要就算了。” 向小鱼来不及辩解,就被挂断电话。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烫得她心口直痛。 一切都像是不真切。 她浑浑噩噩抬头,望向这间屋子,没有明确的做饭空间,天花板被烟火气熏得焦黑,墙壁年久失修,还有着斑斑裂纹,看着就埋汰。 被现实重重来了几拳后,向小鱼脑子终于清醒了点,这绝对不是她想过的日子。 明明她明年夏天就可以毕业了,就是人人艳羡的临南大学毕业生,怎么会这样? 肚子突然抽动了一下,她想起,王三弘身上还背了几百万的债务,她要是真生下他的孩子…… 向小鱼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一定会被这极品的家拖垮的,这是绝望的沼泽。 “快点,安胎的中药,给我喝了。”王三弘妈对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尤为看重。 向小鱼手指哆哆嗦嗦端起药碗,不行,她绝不能生,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想堕胎。 王三弘妈还以为她是被打服了,得意得紧:“儿子,听妈的没错吧,女人就是惯不得。” 王三弘看着向小鱼脸颊肿起,毫不心疼,他这几天遭遇的艰难困苦,只让他又忆起何有枝的好,对向小鱼更加嫌恶。 都这个女人破坏了他的家庭,要不是怀了他的孩子,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向小鱼和王三弘的苦难还在继续,薛绵的日常却日渐走入正轨。 “顾言,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我们昨天真的有讨论过吗?”对比她和顾言的辩词稿子,薛绵快要抓狂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还想说,你写的为什么和我的对不上。” 顾言也不敢相信,他们昨天讨论同一个东西,明明感觉口头上达成共识,结果写下来,就发现,仅仅是口头上达成共识。 姜珂凝见怪不怪,她现在每天一个辩题让他们讨论,并且每人都要写篇一辩稿。 所以第二天,他们总会发现,并没有和搭档沟通成功,偏偏马上就要打,打完后互评,再讨论下一个辩题,然后回去写一辩稿,规律地不像话。 对此,姜珂凝有些腻了,她懒懒打了个哈欠:“今天的内容改改,不用打昨天讨论的辩题了。” 丁懿显然也被安可的辩词气得不轻,四人友谊的小船早就翻得连木板都看不见:“休息吗?也挺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现在他们互相嫌弃并指出问题,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休息?也差不多吧,今天下午你们就去游乐场玩玩,或者去爬个山锻炼锻炼,唯一的要求就是,最差也得两两行动,目的是增进了解,培养感情和默契。” 四人同时沉默,一起出去玩?还不如让他们在场上互相打嘴架来得自然轻松。 姜珂凝先起身出教室:“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是抽签日,晚上回来我们确认下辩位。” 半小时后,四人在游乐场门口集合,吹吹打打的欢快音乐,他们只觉得格格不入。 薛绵看着要死不活的两位男生:“接受不了,我们马上改道去三清山爬天梯,据说石梯有一千多阶。” “来游乐场我超开心,谁不让我玩,我跟谁急。”安可赶紧抢在顾言前回答,他是体育生他当然不害怕,可爬山一个来回就是两千多阶,他一个码代码的,腿还要不要了。 丁懿直接掏出自己的年卡,去过安检,表情有点小得意:“你们快去买票吧,我可是尊贵的年卡客人。” 没想到安可也沉默着掏出年卡,径直走向安检处。 谁能有他惨,卡还没过期呢,女朋友就分手了。 见状,薛绵去售票处看看,买了张套票,包含十种游乐项目,顾言跟在她身后,也学着买了张套票。 “干嘛学我?”她睨他一眼,眸光里是深深的怀疑。 现在这种情况,进去后,她不会就和顾言绑定着玩了吧? 第112章 你害怕吗? “你不想让我买?”顾言故意拉长语调,丹凤眼狭长,笑得得意,“我偏要买,就是和你反着来,气死你。” 薛绵无语:大学生了,成熟点,好吗? 两人和安可丁懿汇合,大家对了下套票和年卡重合的项目,有六个。 “玩六个项目,怎么说也有两、三个小时,能交差了吧?”今天不是周末,人流量不大,安可估摸着情况发问。 “六个项目也不都在同一区,要不这样,我们规划下路线,有各自能玩的,也有集体能玩的,省时间还能多玩点项目。”薛绵想到快三百的套票,要是不多玩几个项目,亏死了。 丁懿兴致高昂,也跟着点点头:“好啊好啊,来都来了,赛前好好放松下,也是很重要的。” 于是,四人玩完距离最近的旋转荡秋千,约定好下一个集体项目,就分道扬镳。 薛绵看着游乐场的地图,食指移动:“那我们去迷宫城鬼屋?听着还挺吓人的。” 薛绵瞧着没意见的顾言,很善解人意的问一句:“你害怕吗?” “笑话,我天不怕地不怕,会怕区区一个鬼屋?”顾言挺直胸膛,故作镇定,直接朝鬼屋走,“走吧,别磨磨叽叽的。” 薛绵眉头一挑,不接台阶还把台阶摔得远远的,行吧,她也想看看他被吓到喊救命的样子。 没排多久队,薛绵和顾言便进入鬼屋,里面冷气果然开得很足,阵阵凉意向两人袭来,再配合阴森森的红绿色灯光,氛围感十足。 “顾言,要不你走前面?”薛绵压住嘴角,等着看好戏。 顾言轻哼一声,朝黑黝黝的深处望了一眼,最终没有推脱:“行,看在你这么胆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走前面。” 才走了几步,身后的薛绵声音紧张:“顾、顾言,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顾言头也不回,继续慢慢向前走:“看见什么?” 薛绵的声音更加紧张,还带上颤音:“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顾言脚步停顿一秒,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没有啊。” 薛绵从他身侧探出脑袋瞧他,眼里的疑惑都堆满了,难道他其实不害怕? 墙壁红色灯光有些渗人,但打在顾言脸上,更似艳丽脂粉,衬得五官精致出挑,连白色卫衣都染上一抹古典的红。此时他微抬着下巴,丹凤眼紧紧闭着,像是洞房花烛夜里,紧张的新嫁娘。 薛绵被毫无防备的顾言晃了一瞬间神,立刻捂住嘴退回去,他竟然闭着眼睛走路?! “顾言,你前面是堵墙。” 话音刚落,顾言结结实实撞在墙面上。 “我、我那什么,检查下墙壁,万一有暗门也说不定。”顾言强行挽尊,手掌还不断摸索着墙壁。 薛绵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大声。 顿时,他的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大概是笑某人,还在死鸭子嘴硬。” 顾言气得快要炸毛,恶狠狠瞪向薛绵,然后咬牙切齿地往前走:“你给我等着。” 接着,他拐过一个拐角,突然停下脚步,又往后退了两步,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 “薛绵,我刚刚看见了一只手。” “别演了,吓不到我的。”薛绵真不怕,鬼屋里就算有鬼,也是人扮演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朝拐角后面一望,逼仄且长的通道,没有奇怪的灯光,黑不溜秋,只有尽头处有个荧光箭头,发着微光,标示着下一步往哪边走。 薛绵干脆走在顾言身前:“行啦,我刚刚不该吓你的,你也不用装着吓我。” 顾言咽了咽口水,脚步明显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前,走在薛绵身侧,贴得很近。 猛地,顾言身体一颤,拉住薛绵小臂,声线抖抖的:“薛绵,有手碰了我胳膊。” 几乎同时,薛绵也感觉背部被什么冷冷的东西碰到。 而后诡异的音乐声响起,惨白的灯光十分贴心地闪过通道一秒。 两侧哪里是什么墙壁,而是木制监牢,里面具体情况看不清,但无数只手,从监牢栏杆中伸出来,像是海底的海草般密集,五指成爪十分狰狞,想要抓住什么撕扯似的。 薛绵瞬间头皮发麻,抱住身边的大只热源,这哪里是一只手啊! 不尖叫出声,是她最后的体面。 顾言紧紧皱起眉头,将薛绵捂在胸口,双手抱住她的背,闭着眼向前冲过“人海”。 直到他再次撞上墙壁,才停下来,靠在荧光箭头上,大口喘着粗气,额角还有汗珠,声音颤抖着问怀里也闭上双眼的人:“还好吧?” 这次薛绵安静如鹌鹑,紧紧抓住他的卫衣,再也不说什么知道是人扮演的,所以不怕。 一路上她和顾言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生怕跑散,恨不得直接飞奔到出口,偏偏里面又是个迷宫,手机信号极差,连搜攻略都做不到。 阴间的音乐再次响起,薛绵和顾言很清楚,这是鬼又要出来的信号。 顾言拉着薛绵再次奔跑,慌不择路跑进一间屋子,短暂的获得安全。 “顾言,其实我是不怕的,”轮到薛绵开始嘴硬,“把乱七八糟的灯光去掉,把渗人的音乐去掉,再把天花板掀掉……”让阳光照进来,后面的话薛绵还没来得及说完。 通风管道口的盖子十分配合薛绵的话,“哐当”一声掉下来,紧接着一只鬼、两只鬼、三只鬼……陆陆续续从通风管道爬进来,还是下腰式的奇怪爬行姿势,薛绵吓得欲哭无泪。 顾言也是害怕的,但看到薛绵也害怕,他咬紧牙关干脆带着她往门口冲。 结果,门“吱呀”一声,慢慢推开,又是几只鬼以极慢的速度爬行逼近,他们被npc逼到墙角,没有退路。 两人紧紧相依,贴在墙上,心跳至少得狂飙到一百六,然后墙壁一个翻转,他们到了另一条路。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看布景,像是竹林? 他们俩人环视四周,出口又在哪儿? “俗话说,死路就是生路,”她看向唯一一处可疑的地方,“走,去那儿。” 薛绵牵着顾言往枯井走去,她直接一低头,正好和待机出场的贞子小姐姐撞上头。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贞子小姐姐含着歉意的男音,慌忙冒了出来,手掌抚上薛绵的头,轻轻揉揉。 呀,还是个声音好听的温柔男鬼? 第113章 食不言,寝不语 顾言刚抬起的手臂,无处安放,尴尬地理理自己的碎发,眼神却飘向薛绵那边。 “没事,没事,你方便撩开头发吗?你这样和我讲话,我慎得慌。” 顾言心里冷哼,她现在哪儿看得出有一丝丝害怕?这不还有空和贞子寒暄。 贞子抬手将假发一拨,可能由于长发遮脸的原因,脸上没有外面npc吓人的妆容,白白净净的还挺可爱。 贞子是刚来打工的新鬼,他借着昏暗的光,看见面前女孩长得漂亮娇俏,顿时脸有些红红,小声道:“你们是找不到出口了吗?要走员工通道出去吗?” 这是打算给他们带路?薛绵松开顾言的手,双手合十感谢:“谢谢贞子的救命之恩,愿你早日成佛。” “不需要,我们自己能走。”顾言看得莫名火大,下巴一抬,蓦地转身,也不等薛绵跟上,气呼呼地抱着双臂离开。 薛绵脑子转不动了,这人不也怕的要死吗?闹什么脾气? 贞子悄悄说了句:“姐姐,你男朋友好凶哦。” 薛绵愣住,随后笑得温柔,眼里也不见难过:“误会了,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说着,薛绵追了上去,嘴上还喊着“等等我”。 只剩贞子在风中凌乱,不是男朋友,干嘛生气他的搭讪? 之后,顾言像是换了一个人,来一只鬼他瞪一只鬼,来两只他瞪一双,尤其是长发打扮的男npc,那眼神简直分不清,谁才是领了工资进来吓人的鬼。 只有一点,顾言的拳头握得死死的,骨节都透出微微的白,任薛绵包裹手背、拉手腕、牵衣袖,他都不张开。 但等音乐一响,他又下意识抱住薛绵,生怕哪里冲出一只鬼,又要袭击她。 最后,两人从鬼屋出来时,薛绵大汗淋漓,精神上解压了许多,她真诚向顾言道谢:“谢谢,你倒是很有骑士精神嘛。” 他表情依旧臭臭的,嘴角向下挂着不高兴,看都不看薛绵一眼。 他一路相护,哪儿比得上突然冒出来的救命之恩啊。 接着四人在碰碰车集合,顾言谁也不管,就盯着薛绵撞,把丁懿安可看得满头大汗,之前发生了什么,火气这么大? 薛绵也没懂,她知道顾言害怕还去了鬼屋,是她不对,可没必要记仇这么久吧? 几个项目结束后,趁着中场休息,她拽着顾言去了小吃区。 “有什么想吃的口味吗?我请你。” 顾言坐在靠墙的高脚吧台,表情已经有些绷不住冷淡,话里有点别扭:“随便你。” 而后他偷偷瞅着薛绵排队买甜筒的背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薛绵什么都没做错,他都不该单方面冲着薛绵发脾气,还带着情绪和她说话,也不该玩游戏时故意针对她…… 顾言内心还没检讨完,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小哥哥,一个人?要不要一起玩呀?”女孩刻意凹了个造型,上半身全支在吧台上,恨不得把自己s型曲线展现得再清晰点。 顾言身体立刻后退,眉宇间是显而易见地恼怒和不耐烦:“走开。” 女孩还想再努努力,薛绵的声音冒了出来:“西瓜加柠檬味,可以吧?” 女孩站直身体,上下扫射薛绵,很是自然地理理头发,再看向顾言就有点嫌弃了。 女朋友大方俏丽就算了,还舍得让她去买东西,自己心安理得地坐着? 女孩歇了要联系方式的心:“渣渣。”甩甩头发毫不留恋地走了。 闻言,薛绵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但什么都没说。 “你怀疑我是不是?”顾言无辜躺枪,有口难辩,想生气,但又想起刚刚才检讨的内容,压下不快,解释,“我什么都没干,就说了‘走开’。” “哦,”薛绵不在意的回应。 一口气堵在顾言胸腔不上不下,他干脆狠狠咬向手里的甜筒,眉头皱得更死了。 “你说的什么味?” “西瓜加柠檬,”薛绵语气有些欢快的起伏,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味道会不会好吃,“怎么样?喜欢吗?” 顾言手背青筋冒得更明显,他瞄了眼薛绵手里的甜筒:“你的是什么味?” “抹茶加香草,”薛绵说完,感觉自己把他当小白鼠实验得太明显,低着头底气不足地补充,“你自己说的随便,不能怪我哈。” 顾言额角突突,哼笑一声,他以后再因为薛绵检讨自己,他就是个傻子。 听见顾言的声音,薛绵赶紧舔了口甜筒,万一顾言这个幼稚鬼跟她抢怎么办? 可她舔了好几口都没听见顾言说话,抬头望去。 他的丹凤眼里像是压抑着什么晦暗不明的东西,薛绵还没看得真切,顾言就转过头,连手里的甜筒都能无负担地一口一口咬下。 此时,顾言的脑海还是薛绵粉嫩的舌尖,卷起甜筒绿白色奶油的冲击,其他的颜色仿佛瞬间失焦模糊。 店里冷气很足,他却觉得口干舌燥。 几乎有些狼狈地咬着冰凉的甜筒,压压从嗓子眼里冒出的燥热,随着喉结上下,他又开始懊恼。 他躲什么?和以前一样,叫她好好吃不就行了吗? 然而他好不容易回笼的理智,又即将出走。 “小姐,你好漂亮,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男人的声音从薛绵那侧传来。 “诶?我吗?” “啊,忘了说,我不是奇怪的人,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你对我们游乐场的兼职有没有兴趣,我也有在朋友圈发招聘信息,你可以先看看。” “真的?” 薛绵明显感兴趣多了,顾言甚至都听见她坐的高脚凳,在往另一侧移动。 其实凳子的声音在店内一点不明显,却恰好引燃他攒了一天郁气。 顾言回过头,眼底藏着一簇不甚明显的小火苗,嘴角绷得直直的。 他看了眼完全背对自己的薛绵,手掌扣住她空出一半的凳面,用力往自己身侧一拖。 薛绵瞬间收声呆住,嗯,她怎么后退了? 疑惑回头,顾言正好低下头,和她的脸离得极近,瞳孔中清晰倒映对方,薛绵呼吸间,他干净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言的手还放在她的凳子上没有收回来,像是虚虚半拥着她,近乎呢喃般暧昧的语气。 “食不言寝不语,先吃完甜筒再聊可以吗?” 第114章 男人撒娇的小把戏罢了 顾言的眼神毫不避讳地直视,丹凤眼中的情绪像是破开一道小口子,隐隐倾泻而下,将薛绵的目光钉死在自己的脸上。 薛绵手指捏紧甜筒,现在的顾言好像不太一样,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和平常一样驳斥,顾言可能会……亲下来? “嗯……嗯。”薛绵听见自己小小声的回答。 顾言这才撤回手,将最后的甜筒底塞进嘴里,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搭讪的男人一个眼神。 男人尴尬擦擦汗,之前也没看出来是情侣啊,不然他也不可能当着男朋友面要联系方式。 他赶紧将口袋里的传单掏出来一张:“具体的也可以看看这张传单,上面有二维码,欢迎扫码加群。” 说完就一溜烟儿跑出冷饮店。 薛绵看看传单,又偷偷看向吃完甜筒的顾言,他现在正无聊地在看墙面宣传语。 只不过,此刻薛绵怎么瞧,他都是个眼神散发清澈愚蠢气的男大学生。 她试探开口:“不想让别的男人,加我联系方式?” 果然,顾言不屑地撇撇嘴,手又去摸摸吧台的绿萝叶,仿佛上面有天大的学问:“想多了,只是希望你有点防备心,别谁问就给谁。” 闻言,薛绵放松下来,恢复平常,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是那种原因。 薛绵学着顾言也哼了一声:“哦,可是你问我要的时候,我就给了。” “那不一样……”顾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解释区别。 “还有,你哥问我要,我也给了。” “……”顾言气结,被说的哑口无言,干脆将半张脸埋进手臂,气鼓鼓地不回答。 还故意侧过头,只留个后脑勺给薛绵。 不怼他,就不能好好和他说话吗? “好啦,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的,”薛绵也吃完甜筒,抽出纸巾擦擦手,轻拍他的背哄道,“别气了,好不好?” 这次台阶顾言接得快,立刻故作勉强地转过身,还在嘴硬:“我才没有生气。” 薛绵明白了,如果天塌下来,顾言嘴里将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时间过得很快,离闭园只有半个小时。 “差不多了,我和安可去旁边体验下蹦床,你们也注意下时间,之后直接在游乐场门口集合,没问题吧?” 薛绵点点头,有点小激动:“没问题。” 套票上最后一个项目是拍大头贴,这还是她小学初中时很流行的东西,她一直有种淡淡的羡慕和向往。 等到了地方,薛绵简直要感动哭了,这种老旧的机型,和她小时候的记忆几乎重叠。 工作人员端出厚厚一本大头贴款式册,放在小木桌上,旁边还摆了几个小塑料凳:“两位可以坐在这里挑选,照一版能选18到26种款式,选择困难的话,也可以直接选前面的模板。” “唉,你们要是下个月来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会换新机器,就是直接触屏操作的那种,还能美颜、滤镜啥的。” 这样的大头贴和手机自拍有什么区别?薛绵丝毫不觉得麻烦,幸好她是今天来的。 “就这一套模板吧。”时间不是很多,薛绵没有空精挑细选每一张样式,算是一点点遗憾。 “好。”工作人员进去录入模板。 “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顾言声音有点闷闷的。 “什么?你也要拍?”薛绵瞪大双眼,顾言居然会想和她一起拍大头贴? 顾言眼底溢出不敢置信,明明大只的人,此时无声的看着薛绵,手指无措地抓住卫衣一角,竟然显得可怜巴巴。 这句话无疑伤了他的心,薛绵根本没有考虑过和他一起拍。 “录好了,进去拍吧。”工作人员从帘子后钻出来。 顾言直接一屁股坐在塑料凳上,低着头,不看站着的薛绵,声音黯淡低沉:“你进去拍吧,我在这里等着。” 工作人员装作没看见,赶紧回到柜台后,这是小情侣突然吵架了? 薛绵蹙着眉,一个人进到帘子里。 她也很不好受,明明这是她很期待的事,为什么心情反而沉重的要死? 可是,和顾言一起拍的话,她的一些姿势表情也不好意思摆出来。 最后,薛绵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做不到明知道顾言期待,还自己一个人拍。 撩开帘子,薛绵看向顾言坐在小板凳的背影。 塑料凳太低,他的腿脚根本伸不开,小臂搭在膝盖上半悬空着,微微佝偻的背,看上去消沉的不止一点点。 配上越来越冷清的游乐场背景,很像是被遗弃街头的大狗狗。 “顾言,顾言。”薛绵叫了他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薛绵只好从帘子后出来,走了回去,拍拍他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 顾言偏过头来,她正好能俯视他的脸颊,从碎发缝隙中,瞥见他微红的眼眶。 薛绵愣住,不拍大头贴,会、会这么伤心的吗? “我从来没有拍过这种照片。” “我也想拍。” “可是,你不想我和你拍。” 顾言一句比一句委屈,眼眶越来越红,甚至还积起一点雾气在丹凤眼,直勾勾瞧着薛绵,可怜兮兮。 又有一点点不自知的欲色撩人。 虽然没有直言薛绵的不好,可薛绵的心脏已经受到无声的谴责,立刻蹲下来,声音轻柔:“顾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别哭可以吗?” 顾言撇开头,声音还有些哑:“我才没有哭。” “嗯嗯,没哭没哭,”薛绵伸出手,放在他一侧的手掌下,“那我现在邀请你,和我一起拍大头贴好不好?” “真的?” “嗯嗯,真的不能再真。” 顾言对上薛绵真挚的眼神,手不自觉微微向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感受着掌心中传来的柔软和温热,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工作人员看他们终于进了帘子里,发出了酸臭味的感叹,小妹妹就是年轻,男人撒娇的小把戏罢了。 果然,从帘子出来后的顾言,眼尾虽然还有微红,但唇角的笑就没有压下去过。 只有薛绵脸红红的,单方面不想和他说话。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切好大头贴,一版两份,分装在两个小袋子递给他们,呵,这就是情侣间的情趣吗? 第115章 转位置吧 回去的车上,四人间的氛围明显融洽了很多,尤其是顾言,脸上的傻乐就没有停下来过。 丁懿手肘碰碰薛绵的胳膊,好奇:“你现在就像是个被妖精吸干的书生似的,说说,发生了什么?” 薛绵疲惫地回头看她一眼,又望向窗外:“没什么,我可能是,累了。” 她打定主意,今天拍的大头贴,她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见人,死了,也得带进棺材。 回到学校。 姜珂凝很满意他们的状态:“说说吧,你们自己想打什么位置?”这段时间她让他们体会过各种辨位和组合,还是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丁懿举手:“我是攻辩的位置就行。”二、三辩她都可。 安可:“一辩。”事少,当个划水的花瓶。 薛绵:“三辩我比较熟。” 顾言眨眨眼:“啊?我就自动是四辩了吗?” 姜珂凝微笑,说了听听他们的意见,就只是听听而已。 “大家的自我认知,好像有点偏差。” “丁懿二辩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安可,以你的水平,去一辩不是屈才了吗?” “队伍需要你,你完全能在自由辩论阶段,引领队伍走向胜利,去三辩吧。” 安可有些尴尬地朝薛绵看去,这…… 薛绵也跟着瞳孔地震,难道她去一辩吗? 姜珂凝对着薛绵一改夸夸模式,显露了同为三辩的嫌弃:“你是觉得自己问问题的技术很高超吗?” “每次你问题还没说完,我就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点迷惑性都没有。稍微有点经验的对手,就能借刀杀人,我真是无语。” 薛绵不开心地翘了翘嘴,也不是难过。 这几天她听缺点听多了,心脏越来越强大,只是自己的水平原来这么烂吗? 她还嘲笑过关谦问问题水平差,结果竟然是半斤八两。 批评完后,姜珂凝神色认真起来,语气少了点吊儿郎当:“薛绵,转位置吧,去四辩。” 她深知,只有斩断薛绵对三辩的留念,她才能全心全意扑在四辩上,也唯有这个位置,才能最大程度上,让她发光发热。 四辩? 秦之柔就是四辩。薛绵又想起那天赛场上的场景,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安。 还不等她拒绝,顾言就站起来嘟嘟囔囔。 “所以,我去一辩就不是屈才了吗?” 姜珂凝看向他,忘了,这还有位小少爷。 她眼皮都不眨:“你知道一辩有什么要求吗?” 顾言搜索脑海里的信息,皱着眉问:“一辩还有要求?” “对啊,”姜珂凝脸上非常真诚,“一辩必须肤白、貌美、气质佳,乃是一个队伍里的面门担当。” “来,大家掌声送给我们的门面,谢谢他勇敢承担了这份重任。” 说完姜珂凝带头鼓起了掌。 顾言在热烈的掌声中,迷失了自己,晕晕乎乎又坐下,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好像又没问题。 “最后一句,为了确保公平,你们抽到的所有辩题,我都不会给任何提示,自己好好努力。” “散会。” 而薛绵如姜珂凝所料般,留了下来。 “学姐,我觉得我做不了四辩。” “为什么?” 薛绵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姜珂凝先开口,神色淡然:“那换个话题,说说看,是什么样的一场辩论赛,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四辩,让你怕成这样。” 或许是姜珂凝本身实力的强大,又或许是她不屑一顾的态度,薛绵突然又觉得,说起那天的事,没有那么难以启齿。 姜珂凝一次都没有打断薛绵,静静听完所有过程,才轻声嗤笑。 “就这样?”她仿佛大海看见一条小溪般,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你知道为什么人家叫我疯狗吗?” 薛绵摇摇头。 “因为我从不在对方的领域内做文章,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直接把人拖进我划定的范围,狠狠地打。”姜珂凝脸上的自信和运筹帷幄的态势,让薛绵心尖微微战栗,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浑身上下仿佛在发光的人,很耀眼。 “薛绵,尽管我不是正经的四辩,但我以这个辩题为例,教你个小招,怎么快速划出自己的领域。” 她凑近薛绵,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去寻找理所当然的等式。” “人的思考是跳跃性的,而跳跃的往往都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就比如‘生养子女以防老’,最明显的一个等式,你们正反方都将防老等于养老等于物质等于金钱。” “如果我是反方,只需要问一句‘正方辩友,今天把辩题仅仅定格在物质方面,是否理解过于浅显了呢?’” 姜珂凝点到即止,对反方来说,把领域扯进老人精神上的满足,太有利了,在这个领域内,反方拿什么输?正方凭什么赢? 就凭他们扯什么时代变迁、把孩子当工具人?这些小儿科怎么跟“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这样的道德制高点,朴素且无私的伟大情感对抗? “当然,方向对了,具体操作上的细化,还是要和队友一起推进”,姜珂凝微笑,“好在我有个能力超强的四辩帮衬,所以我只需要负责攻击到对面漏洞百出,再由四辩串联,向大家展示他们的论点有多么站不住脚,就能赢。” 她弹了弹薛绵的脑门,后者还有些回不过神:“而你,经常冒出新想法,但和队友默契不够,想在自由辩论环节,以零碎的讲述,一起推进攻击,难度太大,不如成为四辩,有充足的时间将你的理由阐述完整,取得胜利。” 薛绵依然有些呆愣:“这样就能赢了吗?” “哈哈哈哈,”姜珂凝忍不住笑出声,“你认为辩论的赢法是说服对方吗?” 她很清楚薛绵的一个问题,总是跟着心走:“薛绵,如果站上赛场,甚至站上赛场前,你就更赞同对方的观点,我只能说,下去吧,你应该是个观众,而不是辩手。” “这是比赛,不是说说心里话。坚定立场的人才有资格上去发言,否则趁早换人。” 薛绵总感觉姜珂凝说的不只是辩论赛,但她又理不清,懵懂发问:“所以怎么样,才是赢?” “记得一点就好,你要说服的,不是对手,而是评委,以及现场观众。” 第116章 怎么和别人的画风不一样? 第二天,抽签会场,还在准备阶段。 “姜学姐?!你怎么来了?”说话的工作人员正是之前收下薛绵登记表的那个人,也是现任的辩论社团大三社长,由他们社团承办此次辩论赛的校内选拔。 其他新成员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这位学姐是谁。 社长简直感动得想哭,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有关辩论的地方遇见姜学姐。 “学姐,我们正在准备第一轮的抽签辩题,”他将拟定好的辩题清单给她看,“你要不要也加几个?” 姜珂凝挑挑眉,看了一眼,都是些无趣的辩题,也好,那就给现在的大二、大一们,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她拿起签纸,唰唰唰写下,也没给社长看,直接塞进抽签箱:“你们不用特意减少数量,没人抽到,就没人抽到吧。” 直到抽签正式开始,姜珂凝隐藏在角落里,默默观察所有人。 顾言东张西望:“薛绵呢?” 丁懿回道:“她还在文具店呢,还说自己最近水逆,就不来破坏队伍手气,要不你上去抽?” 顾言撇撇嘴,连对抽辩题的期待都降了一大半,语气上不太开心:“我还说,我也水逆不来了呢。” 不过等叫到“世界和平”队时,顾言还是顶着众人目光站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队名太弘大,早就引人好奇,更有人通过辩论群发现,这个队的队长是薛绵,巨想一睹风采。 在经过集体道歉信、方思雅食堂站岗事件后,连其他校区都知道有个叫薛绵的,做事快准狠,她的风评总算好了一些。 其中,也有人亲眼目睹方思雅的惨状后,觉得薛绵手段太过,最后又弯弯绕绕到了秦之柔身上,说还是秦女神温柔善良。 导致薛绵的进度条又有变化,秦之柔那栏,进度从2.2%涨到2.7%。 对此,薛绵也很无奈,她都还没往秦之柔面前凑,进度条都能涨,她能怎么办。 她都不敢想象,当自己同为四辩时,和秦之柔对上,进度条能涨多少。 不过现在,大家还是更关心“世界和平”抽到什么辩题。 当顾言摊开签纸时,他傻眼了,负责现场记录的同学也傻眼了,她是要录入电脑的,而电脑正投屏在幕布上,所有人都看得见。 屏幕上的字,缓缓蹦出来,一瞬间鸦雀无声。 好兄弟的对象,能不能追。 这是什么鬼? 只有角落里的姜珂凝开怀大笑,当然是没有出声的那种。 这可能就是缘分。 社长额头开始冒汗,暗道不好,他丝毫没有怀疑错对象,自己怎么就开心到忘乎所以,忘记了姜学姐的性子呢? 他向上苍祈求,希望这场比赛越少人关注越好,现在辩论社团本就谨小慎微,要是社团在他手里彻底被封,他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 只不过,游走在道德边缘的辩题,加上薛绵这个话题人物,马上就有人拍照片发论坛,热度只高不低。 顾言如同晴天霹雳,他们的辩题,怎么和别人的画风不一样? 他走回队友附近落座,一言难尽,忍不住轻“啧”一声:“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幸好我们是反方不能追,要是是正方——” 眼尖的安可猛烈咳嗽起来,一方面打断顾言的话,一方面拼命使眼色。 丁懿也注意到了,赶紧补救,装着惋惜的样子:“没办法,我们占领了道德优势,唉,天意嘛,我还想去正方挑战一把高难度呢。” 顾言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们一脸懵:“啊?” “挺有自信啊,各位。”姜珂凝的声音在顾言身后响起,像是冤魂索命,他立刻打个寒颤。 “这么有自信的话,那就手动上难度,不准说道德优势这点,怎么样?”姜珂凝似笑非笑。 丁懿简直想哭,她现在撤回前言还来得及吗? “放心,无论排到哪个时间段,我都一定会空出时间,去现场给你们加油哦。” 说完,很是惬意地离开会场。 顾言三个心如死灰,没过多久,抽中该辩题正方的队伍,也心如死灰。 顾言捂头,只觉脑袋疼,他该怎么和薛绵说,他抽中了这个辩题的反方,但是不能谈道德呢? 哼,估计又要被她怼。 “小言?你们的辩题抽了吗?”秦之柔正在顾言身侧,低头问他话。 听见秦之柔的声音,顾言才反应过来,柔柔姐什么时候来了? “柔柔姐,你……”顾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完全忘记了,柔柔姐已经代表学院出战,今天当然会来抽辩题。 她像是看不出顾言的窘迫,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抽了话,我们一起回去吃个饭吧,爷爷也邀请了我。” “可,我……我还没有告诉没来的队友,抽签的结果。” 秦之柔很自然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微笑地给出建议:“是不方便用手机联系吗?” 这样一说,顾言没有理由再拖延,明明用手机和薛绵说结果,也是一样,可他本以为今天能见到她,却没有见到,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没有其他事的话,顾淮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这句话,彻底让顾言只能起身,他跟安可丁懿告别后,和秦之柔一起离开抽签会场。 安可和丁懿面面相觑,他俩都知道薛绵和秦之柔,恐怕很难和平相处。 而且看秦之柔的绯闻照片,瞎子都知道顾言肯定是喜欢秦之柔,只希望薛绵千万别对顾言动感情,免得受伤。 顾家老宅,餐厅灯火通明。 “小言,最近学校还顺利吗?”顾老爷子夹着菜,状似随意一问。 “啊?哦,还好。”顾言兴致不高。 他换了一盘菜,继续品尝:“那个薛什么的女孩子,还有在联系吗?” 顾言喝汤的勺子一顿。 瞥见顾言的小动作,顾淮先开口问道: “薛绵吗?” 他手上如常,还吩咐再拿一个空碗来,面上的表情瞧不出一丁点特别。 顾老爷子却多看了几眼。 第117章 不能分享的小秘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秦之柔想了想,回答:“薛绵的话,我也知道,学院内部的英文辩论赛输给了我,还去学校报名参加。” “虽然做法上确实有点不好看,但勇气可嘉。” “现在还和小言组着队呢,说不定哪次我们赛场上就撞见了,”她看了顾言一眼,“小言,到时候你可不要放水。” 顾言心底有点不开心,为什么好像都认为他会对柔柔姐放水,他一个体育生,连竞技精神都没有吗? “是吗?”顾言用空碗给顾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看不出喜怒,像是闲话家常,“挺好的,要是哪天你和你柔柔姐撞上了,我一定会去看的。” 顾言听着,忍不住眉头紧锁,以前他哥有用过“你柔柔姐”这样的称呼吗? 秦之柔忍不住轻笑出了声:“那我和小言比赛,你支持谁?” 顾淮抬头看向她,仿佛遇到难题,片刻后才顺着她心意:“表面上还是小言吧,毕竟输给你,他可能会哭鼻子。” 秦之柔笑得更温柔:“那看来,我也要提前准备好哄人的小礼物了。” 顾言的筷子都要把碗底戳破,就这么瞧不起他,认为他一定会输吗? 虽然之前他也认为薛绵会输,但不妨碍他此刻听着生气,并想来一句吃饱了,然后潇洒走人。 这顿饭,谁爱吃谁吃。 可爷爷还没发话,他得继续坐在这里受气,又琢磨着,昨天和薛绵拍的大头贴贴哪儿好呢? 这个东西真方便,虽然像素一般般,不过不用相框,贴哪儿都成。 他发着呆,时间倒过得快。 顾老爷子先和秦之柔说着:“我已经通知了你家司机,应该已经候着了,路上注意安全。” 再看向顾淮和顾言,吩咐道:“你们俩送送秦小姐。” 乍一看,给足了秦之柔面子。 秦之柔微笑,缓缓起身,也不说其他的,很有礼貌道谢:“劳烦顾爷爷操心了。” 她当然清楚,顾老爷子并不希望自己成为顾家孙辈儿媳,可架不住人家自己喜欢啊。 送别秦之柔后,顾言第一次没有依依不舍,他赶紧回到房间,将还装在透明小袋子的大头贴从抽屉取出,在房间里左看右看,还是没想好第一张贴在哪里。 他干脆放在床头柜上,先去洗澡。 过了十多分钟,顾淮敲响顾言门,没有反应。 他推门而入,顾言还在洗澡。 顾言朝外面喊道:“哥,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好。”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 从来没有在顾言卧室里出现的东西,并且风格迥异,轻易吸引了他的目光。 顾淮没有打开小袋子取出,只是静静地看着最上面的几张大头贴,神色是一贯的温和。 在多数张里,女孩的表情,是生气的,嘴撅得老高。 他记忆中总是躲闪自己的眸子,却毫不避开顾言,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瞪向顾言,像是张牙舞爪在示威。 但无论哪张照片,她和顾言都是亲密的。 或抱,或背,或紧紧牵着手。 顾淮的视线,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张,久久不能移开。 顾言的双手放在她的腰间,半抱半举,她脸上的红不知是被羞的,还是气的,或许是视觉错位,又或许是像素不高,看上去像极了在亲吻他的左脸颊。 本来悠闲洗澡的顾言,也骤然想起了那些大头贴,心头一慌乱,赶紧结束。 头发胡乱擦了几下,还冒着湿气,裹着浴袍就出来了。 “哥,这个没什么好看的。”顾言的态度诚惶诚恐,很想将小袋子从顾淮手里抽走,生怕挨他哥教训,说他对待女生一点都不绅士。 “是吗?”顾言将手机揣回口袋,脸上的笑依然柔和,连蓝色的眸子都比平常深了一点,语气平静得过分,“我只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 “般配?!” 顾言下意识反驳,疯狂摇头:“哥,不是那样,大头贴也只是阴差阳错拍的,我又不喜欢她,不是的。” 后面像是终于找回重心,脸色不再那么慌张:“我喜欢更成熟温柔的,对,就像柔柔姐那样。” “阴差阳错拍的啊,”顾淮将小袋子还了回去,“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把照片保管好。” 顾言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他看见顾淮对他莫名一笑,人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人,但笑容里像是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微表情:“就是字面意思,保管好。” 顾言接过小袋子:“哥,所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已经不重要了,早点睡。” 顾淮收敛目光,再也不看向小袋子,动作依旧优雅而缓慢,一步一步离开他的房间。 顾言眼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深究,他将每一张大头贴都摊开放在床头柜上,一边瞅着挑选,一边才开始吹头发。 除了顾淮看见的那些,还有的画面是,薛绵一个顶多一米六的女孩,或抱,或背着一个一米八二的男孩。 她努力用劲,扛起身上重任,小脸憋得通红,眼里满满当当都是想刀人的冲动。 顾言倒是开心,当时还说了句:“猪八戒背媳妇。” 薛绵咬着牙反驳:“人家背的是猴子,不是高翠兰。”要不是利用她的愧疚心,她疯了才受这份苦。 后面顾言也怕真把人惹生气,缠着她说让她当场讨回来,于是非抱着、背着她再拍一次不可,甚至为了她能笑一笑,还故意去挠她痒痒。 这举动,又把薛绵气得半死。 等顾言吹完头发,他也傻笑着挑好了,就是“猪八戒背媳妇”那张。 问题是贴哪儿呢? 他在房间里东转转,西转转,最终锁定在与床面高度持平的床头柜。 手指轻轻将床头柜推离床边几厘米,沿着顶贴下去,又把床头柜移回来。 其他的大头贴,顾言妥帖地收回小袋子,放进抽屉。 他躺在床上试了试,食指推开床头柜一点点,他就能看见,薛绵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嘟着嘴将自己背着。 以后,薛绵要是再气他,他回来多看几眼这张大头贴,应该就能消气了。 至于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展示,他也搞不明白,总之,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就像,突然拥有了个不能分享的小秘密。 第118章 前尘往事 “有话,你就直说。” 顾言偷偷摸摸的目光,和薛绵撞上后立刻跳开,躲躲闪闪,可偏偏还要装得很淡定,甚至主动开口。 薛绵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直接坐在他身边:“行,那天抽完签,你做什么亏心事没有?” 顾言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不可能知道他把大头贴,贴在床边的事吧? 他不自在地侧过头,声音忽然变得极轻极细,暴露了他的心虚:“没、没有哦。” 薛绵双眼一眯,似乎要把他脑袋盯个洞出来,这个坏蛋,果然诋毁她了! 要不然,那天晚上他的进度怎么莫名其妙地增加了0.5%,变成了2.6%? “顾言,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薛绵凑近他耳边,学着电视里那些故弄玄虚的神婆,语气阴测测的,“做了坏事,千万不要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哪天不小心被正主知道,你就惨了。” 顾言很不习惯地偏偏头,手掌捂住靠薛绵那侧的耳朵,似乎她喷洒的热气还残留在上面,他只觉耳根发烫:“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反正,他不承认那是坏事。 他起身,干脆坐到薛绵对面,和安可挨着坐。 安可瞧了眼他俩的互动,凉凉询问:“顾言,你辩词已经熟悉好了?” 他又看了眼丁懿:“你质询的问题,已经提前假设过什么情况问什么吗?” 最后他扫向薛绵,言语间甚至有种姜珂凝在盯梢的压力感:“我不是吹毛求疵的人,但就算拿不到最好成绩,我们也不能是最差的一轮游,你说对不对?” 天啊,谁知道要开始打比赛了,安可居然是最上心的那个人。 顾言和丁懿由于抽签时发言“失误”,导致难度陡然升高,根本不敢反驳,薛绵也默默闭嘴,假装在查资料,这就是大一下学期进项目组,对自己高要求的人吗? 顾言翻开辩词,边背边给自己洗脑:“我方认为好兄弟的对象不能追,理由如下。” “抛开道德约束,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问问自己的真心,你更在意好兄弟,还是更在意心上人?如果心上人更重要,那你就突破兄弟桎梏去追,别让自己后悔遗憾,可问出该辩题的人,是这样的吗?” “再次理解辩题,出题人将兄弟和心上人放在天秤上衡量时,仍然把心上人定位为‘好兄弟的对象’,而不是以心上人为主,问‘心上人的对象是兄弟时,能不能追’,即他潜意识里,更认同的,其实是兄弟关系,而非爱情……” “所以,除非出题人摘掉心上人‘好兄弟对象’的定位,认为心上人的对象只不过恰好是自己兄弟时,否则我方将坚持认为他不能追……” 顾言背得毫无感情,要问他自己支持与否,他只想说:满口歪理! 这种桎梏是能随随便便突破的吗?人品道德何在?兄弟情义何在? 但背得多了,他又隐隐感觉逻辑自洽,就是一句话,兄弟和女人,不可兼得时,我选更在乎的。 抬手扶额,顾言真的想扇自己一巴掌,他竟然会觉得这个歪理也有点道理,如果被他哥知道—— 他忍不住打个冷颤,幸好打这场比赛的时间,正好是上午十点,他哥有会要开。 等到比赛那天早上,薛绵一行人来到比赛教室。 明明早上十点上课,都有许多人起床困难,结果一听是薛绵打比赛,来的人数比之前她和秦之柔对战时,还夸张。 甚至,有人拿着摄影机准备录下全程,薛绵简直想死,大家最近是找不到新瓜吃吗? 不过,比赛一开始,她就发现正方比他们更想死。 对方以为薛绵他们会扯道德,所以准备的点为“真爱至上”。 然而,反方也是“真爱至上”,不过出题人的“真爱”是偏向兄弟的,把正方弄得无言以对,只能暗骂无赖。 打到一半时,正方就没话说了,场面之难看,录像的人都关闭了摄影机。 薛绵自己也觉得,难度都不如他们四人之间的模拟练习赛。 最后,毫无意外,反方收获了胜利,安可还收获了最佳辩手。 听说,后续正方还向学校投诉辩题不公平,结果在老师准备的调解办公室内待了十分钟,就心服口服,十分崇拜地离开,还一脸惋惜地嘀咕“那天要是这么说,稳赢”。 但眼下,姜珂凝还没去调解办公室,而是在赛后被薛绵拦下。 “这个辩题,是学姐出的吗?” 姜珂凝没有否认,继续往梧桐大道上走,很悠闲:“怎么?觉得太不道德?” 她漫步在阳光下,摊开手掌接住秋日早上没什么热度的光线,看了好一会儿,才坐在红色长椅上,并拍了拍旁边:“坐下说。” 薛绵坐在她身侧,发现姜珂凝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像是从灵魂深处,安静了很多。 “学姐,你怎么了吗?”薛绵发问,是不是她太多话了,“我确实是觉得辩题有点……但学姐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姜珂凝轻笑出声:“那你真是高看我了。” 她很快转了话题:“听丁懿说,等你们淘汰后,她要向学院提建议?” 薛绵老实回答:“嗯,外语学院开展以班级为单位的选拔,我们希望取消这个环节,可以更自由地参加辩论赛。” “自由啊……”姜珂凝重复着,慢慢回过神,“其实中文辩论赛时,法学院和文学院也会有以班级为单位的选拔。” 薛绵不解:“诶?为什么?”不能让大家按照自己心意组织队伍去参加吗? 姜珂凝没有第一时间解答,她代表学校出战时,确实让临南的辩论风气空前繁荣,学校也给了辩论社团极高的权限。 可是,突然飘了的一群人,还获得极高的权利,会迎来什么呢? 极端的膨胀与自由的狂欢后,包括她,也在荣誉和吹捧中渐渐迷失,认为世间万物,无不可辩。 “薛绵,如果,今天的辩题已经是你的道德能接受的最下限,就不要往下听了。”姜珂凝的眼神很复杂,把选择权交给薛绵。 一群飞鸟从天空掠过,薛绵还没有给出答案。 比今天的辩题还没有下限?难道是杀人放火? 薛绵难以想象,但她想知道。 她冲着姜珂凝点点头:“我能。” 姜珂凝缓缓起身,往前走,薛绵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看不见她的神色。 “那就说说我还在辩论社团时,打的最后一个辩题吧。” “一个学长说他有个问题,困扰很久都没想出答案,于是特意召集了八个女学妹,辩题是——” 风轻轻刮过梧桐叶,薛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的心脏倏然紧缩,血液仿佛逆流。 “辩题是,女生圣母是不是一种婊。” 第119章 剖白 姜珂凝没有因为薛绵的沉默,就停止这场剖白。 那样的辩题,不过是那个时候,一个缩影。 她声音越来越悠远,好像一个人回到了过去:“结束后的第三天,我就听说,其中一位学妹,要转专业去其他校区的消息。” “转专业去其他校区?!”薛绵惊愕,她知道辩题过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嗯,更巧的是,我在路上碰见了她,她和往常一样微笑,笑着向我走来,给了我一个抱抱。” “她说,她早就有转专业的想法,只是恰好这个时候被大家知道;她说,她知道只是辩题讨论,是她在场上没有管理好情绪,不关任何人的事;她说,我一直是她很崇拜的人,希望我能继续加油。” 薛绵低头垂眸,学姐尽管没有细说过程,但打辩论时,绝对伤到这个女孩的心了,而学姐作为参与者之一,面对这样的结果,应该也是不好受的。 可这件事,问题最大的,应该是那个提出这种辩题的人。 “薛绵,我和你说过,辩手应该坚定立场,但那一刻,我不仅仅对辩题动摇了,还有对辩论这件事。” “于是我表明态度,换人吧,拒绝了队内的训练,拒绝了学校的出赛安排,拒绝一切与辩论有关的事,甚至在辩论社团被学校肃清整顿时,选择冷眼旁观。” “不仅我需要变回一个正常的、至少有最基本人性的人,临南的辩论风气也必须变回正常。” 姜珂凝终于转过身,但她的内心还是难以平静,面带愧色:“之后,学校开始实施定向性的学院内部选拔,更方便管控。” “学姐,我……”薛绵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很难受。 姜珂凝走近薛绵,揉揉她的头,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时和那位转专业的学妹有点像:“是我没办法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学校离谱的规定背后,往往是离谱的案例’,抱歉。” “所以,丁懿的想法,我也会帮忙。”就像今天这场辩题,那么多人的不理解,正好说明那种离谱的风气已经过去。 所以该说下一个问题了。 姜珂凝的语气不再那么沉重,坐在长椅上:“薛绵,你有没有发现,你是个对自己道德要求很高的人?” 怎么突然说这个?薛绵疑惑地回答:“是吗?我不知道。” 阳光透过梧桐叶斜打下来,姜珂凝像晒太阳似的,闭上眼:“你如果捡到一块钱会交到警察局吗?” 薛绵很诚实:“不会。” “一千块呢?” “那肯定会交给警察。” “一百块呢?”她问完后,好几秒没听见回答,嘴角轻挑,知道薛绵在犹豫。 她睁眼,迎着薛绵的目光直视,十分坦诚:“是我的话,我会马上花掉。” 诶?这么直接吗? “如果我不说是我,仅仅因为这个举动,你会评判这个人道德败坏,从而远离吗?” 薛绵摇摇头。 “但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你却犹豫了。” “那不一样,我总感觉自己收下有心理负担。” 姜珂凝又弹了她一下脑门,没怎么用力:“有什么好负担的,就像你不会因为我花掉就厌恶我,而因为你没上交就编排你的,也不会因为你上交了就和你交好。” 她说得直白,不留一点体面:“因为他们讨厌你,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些事情。” 薛绵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记住,回击道德绑架的理由,不是自己没有道德,而是管你屁事。” “所以,面对自己内心的欲望,我希望你能诚实点,多听听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关注他人内耗自己。” “至于一百块你是选择花掉还是上交,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否来自你的内心。” 薛绵似懂非懂,每次都感觉学姐给她输出了很多东西,只是她消化不了那么多:“这也是关于辩论赛怎么赢的内容吗?” “怎么可能,”姜珂凝总感觉以薛绵的性子,以后很容易困在道德与内心的拉扯中,“是希望你能更享受地去生活,活的轻松点。” 最后她站起身,做了总结,脸上终于有点笑意:“当然,大是大非除外,不过,人的一生又能遇见几个大是大非的难题呢?” “所以这就是,学姐天天放任自己熬夜打游戏的原因吗?” 姜珂凝很不客气地睨她一眼:“你非要我现在,就用上‘关你屁事’四个字吗?” 最后,她朝薛绵扬扬手,先走一步:“总之,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薛绵望着姜珂凝的背影,一点一点融进远处绿荫,渐渐升起羡慕的神色,她要是像学姐这样,强大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内心就好了,她也想洒脱的活在当下。 下一秒,当下的电话响起来。 “喂?富叔,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传来。 薛绵思考了两秒,有些迟疑和犹豫:“少爷?” “嗯。”极为清冷简短的一声,手机听筒传来,还带着点平日难见的磁性。 薛绵等啊等,没等到凌逸尘下一句,只好再次开口:“少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声音比客服小姐姐还要甜美有耐心。 她突然意识到,她想洒脱的话,还是别成为打工人,至少不能成为凌逸尘的打工人。 “嗯。” 他是要用两个“嗯”把她逼疯吗?薛绵只好再次强调:“少爷,您有事说事,只说个嗯,我是听不懂的。” 对面像是沉思了很久,才发出声音:“没什么,只是问问你在做什么。” 嗯?薛绵不解,为什么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方便催她快点回去工作吗? “少爷,我马上回来做饭,你有想吃的吗?” 凌逸尘今天的耐心,好像出奇得好,每个问题都一一作答:“不要猪蹄。” “没有问题,待会儿见,少爷。” 此时,凌逸尘暂住的地方,已经收拾了一小半。 第120章 想怎么商量? 薛绵一进入别墅,就发现好几个黑色行李箱,大小不一,整整齐齐摆放在客厅里。 “少爷,都差不多了。”富叔在旁边汇报。 “你们……这是要走了吗?”分别突如其来,薛绵一点思想准备的没有。 凌逸尘坐在沙发上,如同她在斯汀莱酒店见他的第一面,哪怕此刻阳光洒落一地,他过分白皙的肌肤配上冷淡的眉眼,也不像个真人,周遭一切的变化,他仿佛都不感兴趣。 富叔替凌逸尘回答:“是的,主家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可以回了。” 他仔细考量了下鸣金凌家的情况,还是没有说欢迎薛绵之后来鸣金,或许还是不去为好。 薛绵又看了看凌逸尘,见他还是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意思,抿了抿唇,有些消沉地进了厨房。 简单的三菜一汤,薛绵做得比平时还要仔细。 她想起自己最近把重心都放在辩论上,每天就中午来一次,和他们吃完饭,便急匆匆离开,好像很久都没有和凌逸尘聊过天了。 她将所有的菜都放到餐桌上,凌逸尘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着,对这场分别,他好像适应良好。 薛绵不是没有和人分离过,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快。 手指轻轻晃了下凌逸尘黑色衬衫的衣袖,他的手便一停。 微微偏头,视线冷淡地瞥着薛绵,眼底的情绪,说不上在意还是不在意,就像是道路两旁的树,行人不会刻意忽视,但也不会过多重视。 “少爷,你什么时候出发呀?”或许是太久没有聊过,刚刚在电话里她没有尴尬,现在面对面,她却有些不适应。 “晚上。” “哦,晚饭还吃吗?”薛绵僵硬地找着话题。 凌逸尘收回视线,没有继续回答,安静地吃着饭,连碗筷的碰撞声都听不见。 这个意思,大概就是不吃吧。 “那,少爷,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啊?” 没有得到回应,薛绵情绪更加低落,最后一天都不能好好说话吗? “咳,薛绵,你有话直说吧。”富叔在一旁帮腔,想让少爷留下,就直说嘛。 唉,这个家,没他真不行。 薛绵也一愣,她想说什么?问题是她也不知道。 薛绵开始絮絮叨叨,头都要埋进碗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的重点是什么:“就是,很感谢你们给了我这份工作,而且对我也很好,一直都在鼓励我,哪怕我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那么多,你们也没有对我甩脸色。” “然后就是,我今天辩论赛第一轮过了。” “本来想,如果能进入决赛的话,再告诉你们的,要是有空,想邀请你们来看。” “少爷上次作为回礼的衣服,我想,能穿在决赛场上,肯定是很合适的,就……”后面的话,薛绵说不下去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哪儿有人会邀请雇主看自己的辩论赛呢?可是她自己产生这个想法时,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富叔很欣慰,他了解薛绵没有家人,可这种情感不会因为没有人可以倾诉就消失,总会有合适的人填补这个空缺。 听着薛绵叽里呱啦一长串,凌逸尘微凉的目光凝了凝,两指合拢曲起,轻抬她的下巴,让她的脸大大方方和自己对视,很认真:“所以?” 所以?薛绵眼里的无措被思考挤走几分,她总不能说,希望他们能待到她辩论赛结束的那天再走吧? “所以,所以,”能在这个时候说的话,薛绵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词,说得磕磕巴巴,“祝、祝少爷一路顺风。” 凌逸尘收回指尖,脸上的表情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可薛绵就是觉得他更不高兴了。 四十多分钟后,薛绵洗完碗,磨磨蹭蹭不肯走,凌逸尘直接当她不存在,不赶她,也不主动理她,横躺在沙发上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富叔叹气,他敢打赌,如果薛绵不先开口,少爷绝对不会说出留下的话。 他悄悄退出去,把客厅留给他们俩。 薛绵弄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后,更开不了口。 学姐说的都是大道理,实操的时候,问题一大堆,明知不可能的事,她怎么听从自己的内心,直接开口要求? 她愁得在凌逸尘面前来回踱步,头发都感觉多掉了几根。 虽然铺的地毯还在,但对于只是假寐的凌逸尘来说,她细碎的脚步声并不等于无。 沙发上的人,缓缓掀开眼皮,眼神又落在薛绵身上,跟着她绕着茶几走了两转,在她第三次经过自己时,他长臂一抬,抓住她手腕后,轻巧一拉。 瞬间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薛绵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 凌逸尘的身量长过薛绵太多,尽管他的手臂弯折,尽量迁就,但薛绵的胳膊还是几乎伸得直直的,路过他的肩膀,最后停在他的耳畔,她的脉搏跳动的有些快。 另一只手,凌逸尘很自然地扣住她的细腰,不让她掉下沙发,也让她避无可避。 “你想做什么?”他无机质般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修长的手指却又在她的手腕处轻轻摩挲,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薛绵试着抽了两下手腕,纹丝不动。 不由自主地五指收拢,紧紧握成拳头,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紧张。 而且怎么看,都应该是她问他想要做什么才对,他怎么反而问的脸不红,心不跳。 可神奇的是,这般近的距离,薛绵反而能问出口,她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她的头枕在凌逸尘胸口偏下的位置,眼神需要向上瞄,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从她的视角,她只能看见凌逸尘冷白的脖颈上,喉结几番滚动,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睫羽轻轻颤动,而后浅淡的双唇一开一合。 “想怎么商量?” 薛绵把头埋进他胸口,不看他。 凌逸尘放在她腰间的手,随心而动,移到她的发梢轻柔抚弄。 薛绵又听见他清晰的声音从胸腔中传来,有点低沉:“或者,你跟我走?” 第121章 原来是这种猫 掌心之下的人,腰肢摆动,借力挪挪身体调整姿势,抬起了头。 几缕发丝贴在薛绵脸颊一侧,她目光流露微讶:“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以为,凌逸尘是让自己送他到机场,或者是让她一起上飞机,再单独回来。 薛绵身下的人蹙起眉头,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手臂揽住她的大腿,又将她整个人往上移了移。 薛绵视线范围陡然升高,凌逸尘的脸在她的瞳孔里骤然放大,她都可以直视他的下颌线了。 “也可以不回来。”他的音色依然冷清,但又掺杂一丝暗哑,眸光中由内散发的疏离感减弱不少。 说着,伸出长指一捻,细细替她捋好发丝,曾经的仙人,似乎染上了红尘气息。 “那不行,凭实力考上的大学,说什么我也要念完。”薛绵早已习惯他时不时的触碰,和他之间的边界防线,不知不觉中一降再降。 她脑中专注于另一个问题,之前她没想好,所以答不上来,现在她说话就流畅多了:“我们这样好不好?” “你再多呆一阵儿,我保证每天中午、晚上都会回来做饭,等辩论赛结束,我再为你办一个送别会,我可是还有好多拿手菜没有做给你吃。” “如果那边催的不急,你就多留一段时间,好不好?”薛绵不自觉放低声音,软软的,像是刚做好的,听着就有点甜。 凌逸尘没有说话,只是寒玉般的手指更进一步,缠绕在她的发间,黑白分明又密不可分。 心情总算好了些。 “说到做到。”慵懒的声音一出,薛绵就知道成了。 她开心地跳下来,眉眼间都是笑意,还做了个极不标准的敬礼:“遵命,少爷。” 等薛绵离开后,凌逸尘闭上眼,依然躺在沙发上,只是状态没有之前紧绷:“东西先放回去。” 富叔轻咳一声:“少爷,主家那边,怎么回复呢?” “我的拒绝就是回复。”他根本不在意回不回主家,就像当初同样不在意来不来临南。 反正,他惯会由着自己性子来。 “哦?还真是难得一见。” 男人的话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 低低沉沉的音色如月夜中响起的大提琴,磁性动听,但尾音中又含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感,更显成熟和从容。 凌逸尘睁眼,并不搭话。 “在临南遇见什么了吧,当然,你不用告诉我。” 凌逸尘太过于熟悉,这是说他可以自己查的意思。 “养了只猫而已。” “猫?”对面的男人低低地笑了,从手机里传来,像是醇厚的低音炮,更加抓耳,“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我该说,不愧是凌家的孩子吗?” 凌家主宅内,高大的男人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旁边高脚楠木支架上,一只苍鹰视线锐利,脚未栓长链,背后窗户大开,可它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依然守在男人身旁。 他抿一口黑茶,继续建议:“不带回来养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逃了。” 哪怕是在自己家,他也一丝不苟,墨色衬衫外搭深灰马甲,笔直的西装裤裹着交叠的长腿,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稳重的魅力。 男人明显不适合脱衣才有肉的定律,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哪怕没有特意绷起肌肉,衬衫也遮不住他宽肩窄腰的性感弧度,满满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轻而易举就能将人的视线俘获。 可他偏偏规规矩矩,将扣子都扣到最顶上一颗,硬是找不出网上男菩萨的一点美好品德,只叫人牙痒痒的,更加心痒难耐。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缚着的一条黑色绸带,紧紧遮盖他的双眼,垂在脑后,剥夺了他的视觉能力,只是本人似乎毫不在意。 通话还在继续。 凌逸尘又说了什么,他嘴角上扬,原来是这种“猫”。 他作出最后通知:“20天够了吗?不够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用你的猫,把你请回来。” 至于“猫”本人,对自己已经被凌家主宅的主人知晓一事,毫不知情,还在校门口被拦下。 “同学,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 “停!前摇短一点,你想说什么?” 面前的女同学举着块红布,拿着马克笔,眼神格外坚定:“学校没批准我们贴广告布,但是我们还是想为何有枝请命,正在收集学生签名。” 啊?为何有枝请命? 一聊薛绵才知道,何有枝二次申请依旧被拒,似乎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这次特地晾了申请整整一周,才拒绝。 结果反而激起学生逆反心理,尤其是女学生的情绪,认为这是对女性创业的歧视,从而开展一场收集签名,支持有枝科技进入校企计划的活动。 “同学,你愿意在这块红布上签名吗?” 薛绵略微思考,她也不知道这场活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会不会打动校方,但还是签上了大名,然后才离开去上课。 对了,她还要告诉队友一声,她之后晚上要耽搁会儿才能一起练习。 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引起了顾言的抵触。 “那个兼职有这么重要?”顾言心头没来由的有一种不妙感,“之前晚上不去,不也没事吗?” 薛绵想不通,顾言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只能解释:“他们对我真的很好,而且就快离开临南,所以走之前,我想尽量和他们多待一会儿,说不定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顾言哼哼两声:“现在天黑的比以往早,你做完饭要回来时,先给我发消息,我去小区门口接你。” “诶?不麻烦吗?” “你都不嫌麻烦,我有什么好嫌麻烦的?扫辆共享单车的事,就当锻炼了。” 之后,每晚就变成薛绵去凌逸尘家做饭,做完饭又和顾言回学校的模式,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顾言突然提议:“我觉得我们也要搞个队服,到时候我们站在决赛场上,多有气势啊。” 薛绵错愕:“穿队服?”那凌逸尘送的衣服怎么办? 第122章 下一个泥潭 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微凉。 薛绵和顾言一人一辆自行车,穿过街道小巷时,橘色的街灯将并排的身影一前一后拉的好长好长。 现在赛程已经过半,下一次就是半决赛,顾言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 “要不,大家还是按喜好来?”薛绵心不在焉,要是她之前没和凌逸尘说还好,可说了后,他如果来看决赛,会不会觉得有点失望? 顾言偏头瞧了眼她一眼,表情狐疑:“你不愿意?” “学校只规定了决赛穿正装,具体颜色、款式还是有很大选择空间的,百花齐放也是一种美,对不对?”薛绵面对他的疑问,表情讪讪又补了一句。 突然扯什么百花齐放,他狭长的眼尾敏锐上挑,语气带上冷调,透着点不开心:“和我说实话。” 她不是怕直接拒绝,气氛太尴尬了嘛。 薛绵撇撇嘴,干脆把理由亮明:“我已经有想穿的衣服了。” 闻言,顾言眉眼松动,就这个原因啊。 “又不是让你把队服焊死,你想穿的衣服,以后穿的机会多的是。” 薛绵转念一想,好像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明天再和凌逸尘说吧,免得他来看,反而有落差感。 半决赛时,薛绵他们有些压力,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获得胜利。 至于决赛的对手,是秦之柔还是另一支队伍,要等他们明天下午打完,才知晓结果。 等薛绵出了赛场,她发现喜事不止这一件,何有枝的第三次申请终于通过了,众多学生欢呼雀跃,认为这是他们之前的行动起了作用,走路都带着骄傲的风。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上收到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周天晚上七点,一号小礼堂,必须,准时出席,拿稳现在就能参加项目组的头衔。” 这个意思是,何有枝会替她圆好她为什么能大一上就进组的原因吗? 虽然看见特意用逗号隔开的“必须”,她还是老样子对何有枝瑟缩了一下,但是—— 薛绵还是有点不敢置信,总觉得人生像是突然开了挂一样,顺利得不可思议,难道她否极泰来,老天终于决定该她转运了? 另一边。 何有枝发完短信后,一脸淡然,仿佛只是处理了件小事。 从洗手间出来,她嘴角噙着笑,温婉中增添几分大气,对包间里所有人举杯:“感谢大家愿意给有枝科技一个机会,合作愉快。” 仔细看,围坐一桌的人,除了同在校企合作名单上的友商,连临南项目组评估处都来了几位,包括之前阴阳怪气王三弘的老张。 何有枝饮完一杯后,再倒一杯,敬向老张:“特意空出一号小礼堂,给有枝科技这个排场,老张,虚的就不多说了,干杯。” 说完一饮而尽。 老张面上笑笑,也跟着饮尽杯中酒:“何总哪里的话,这待遇应该的。” 老张始终站在临南大学这边,他要注意的事唯有一件,怎样以最小代价承担这次事件带给临南的负面影响。 包括快刀斩乱麻出具公告,迅速切断弘技科技与临南大学的关联。 可名声虽然是必须维护的,但一口气停下好几个项目,临南的损失也不小。 好在这个时候,何总提出李代桃僵的计划,并保证会是众望所归的局面。 于是才有了三次申请的戏码,这可比直接通过申请,更能让师生接受弘技变有枝的结果。 老张笑意更甚,甚至,学校还能博个愿意聆听学生意见的好名声。 至于必须开除向小鱼,这本就不过分,顺手的事,所以他今天还加了个使用一号小礼堂的殊荣。 再这之前,曾在校内用小礼堂开展聚会的企业也就三家。 其他企业的人也纷纷起身,推杯换盏,项目能再次开动当然是好事,再说,何总都说了停止期间,他们的损失,她会补上,彻底将他们心头最后一丝不快磨平,衷心祝贺有枝科技加入。 而之前所谓的王总,谁啊,他们认都不认,回去就回绝他的投资企划。 果然,第二天何有枝就接到前台转来的电话。 她都懒得跟王三弘废话,在他签下离婚协议前,她就问过“知道她父母给了多少启动资金吗”,但凡他有一点耐心听听,相信他现在都不会那么惨。 果然,垃圾堆里的男人不值得同情和心软。 认真嘱咐前台,以后他的电话直接挂掉,更不用转接后,何有枝大踏步离开。 可没想到,她在楼下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此时的向小鱼,再也看不见一点趾高气扬,脸色憔悴,身形消瘦,肚子那块,倒是被凸显得更明显,看来她的富太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而她一开口更是让何有枝想笑。 她说:“王太太,求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堕胎,他妈妈把我的卡、手机都藏起来了,我没钱,我真的不想生。” 何有枝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依然高高在上:“不是揣了个龙种要来压我一头吗?怎么,舍得不要了?” 她又走近了一些,把何有枝吓得连连后退:“你到底是不想生,还是害怕生呢?” 向小鱼瑟瑟发抖,终于哭出声:“对不起,是我想走捷径不对,我家从小重男轻女,连我的名字都起得随意,我好不容易读出来了,他们又想吸我血……” “所以我就想找个有钱人,彻底摆脱这种烂生活……” 何有枝听得毫无波动,甚至有空再欣赏欣赏自己的新美甲。 这个女孩脑子有病?跟原配借钱打胎不够,还跟她哭诉生活不易? “向小姐,”何有枝直接打断,一点都没被她的眼泪迷惑,“有困难找警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要我交吗?” “再不滚,我就通知王三弘妈来接你了。” 闻言,向小鱼抖得更厉害了,哆哆嗦嗦一个字都不敢说,她知道找何有枝肯定会被奚落,可对付那母子,她除了何有枝,真不知还有谁靠得住。 “还有一个选择,我给你叫了去警察局的车,你自己挑吧。”何有枝声音突然温和下来,把她送到网约车旁。 向小鱼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问了司机是否到警察局,得到肯定回答后,才好了点,警察总不会害她吧? 何有枝站在原地目送汽车远去,勾起一抹冷笑,为什么老天不开眼呢? 有人把孩子当做筹码,需要时就小心呵护,不能带来利益时,马上就能做出打掉的决定。 她如果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必如珍如宝对待,普通平庸也没关系,别成为违法乱纪的人就行了。 待网约车彻底不见后,何有枝收回视线转身离去,脸色冷得可怕。 向小鱼,祝贺你跌向下一个泥潭。 第123章 收到通知 晚上,警察局来了个状态很差的女生,她说她要告自己被男朋友一家虐待。 值班的警察不太想处理这些家庭纠纷,一不留神,就成了他里外不是人。 “姓名?” “向小鱼。” “身份证带了吗?” “没有,被藏起来了。” 巡逻归来的柳青青,盯着向小鱼猛瞧,走上前去主动打听:“之前在临南大学读书吗?” 向小鱼不想提起她被临南大学开除的事,含含糊糊应了声:“嗯。” 值班警察见柳青青愿意插手,赶紧起身:“你来记录,我去厕所一趟。” 柳青青看了眼她肚子:“怀了?” “对。”向小鱼心跳得极快,内心的害怕越来越浓,甚至有种想逃的冲动,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柳青青带她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让她先待着,自己出去打电话。 她就站在门外,掏出电话拨打,说得小声:“你那个案子人主动来了,不过怀了孕,有点麻烦。” 对面回复了什么,柳青青又说:“行,你明后天有空,来警察局一趟,补充些笔录。” 向小鱼将门轻轻打开了个缝,仔细偷听,她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事,但敢肯定,警察说的是她,恐惧在一瞬间达到嗓子眼,她推门拔腿往外跑。 正在打电话的柳青青一愣,她看向小鱼表现挺乖的,还是个孕妇,就没有锁门,居然给她整这出? 她电话都没有来得及挂断,马上追,结果向小鱼自己在警察局门口停住了。 她目光惊恐,缓缓往后退。 赶来的柳青青只看见一个老妇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向小鱼脸立刻肿得老高。 “住手!知不知道这是警察局!再给我动手,小心我给你抓起来!” 她快步把向小鱼护在身后,老妇背后的人,她见过,是王三弘。 王三弘咬牙切齿,他还以为何有枝给她打电话是回心转意了,没想到是告诉他向小鱼要去警察局里告他,还要打胎。 他只能赶紧过来,对警察赔笑:“家务事,家务事,不劳烦警察同志费心了。” 说着,他伸手就要拉柳青青背后的向小鱼。 柳青青眉头一竖:“少动手动脚,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薛绵隔着电话,听得热闹。 她最后只告了向小鱼诽谤罪,而且有其他写道歉信的人作证,她才是牵头组织的人,再怎么说,薛绵都不相信,向小鱼不会坐牢。 为了听得更真切,薛绵带上耳机,加大音量。 那边一个没听过的女声,像是天生的大嗓门:“什么?!她犯罪了?!要蹲号子吗?!” “儿子,这种丢老王家脸的人,我可不承认是我们家的媳妇,休了她!” 哦,原来是王三弘的妈啊。薛绵听得津津有味,她真难想象,这么多年,何有枝是怎么忍受这个婆婆的。 “妈,你先冷静点,他还怀着你孙子。” “对对对,”女声更急切了,声音更大,“这个孩子不能要,我们王家的娃,哪儿能有个坐牢的妈!” “儿子,听妈的,女人还能找,以后再要个好的,这个坏种我们就不要了。” 王三弘迟迟没说话,不是赞同,也是动摇了。薛绵对此翻个白眼,何有枝在看男人方面,真的不是一点点差。 “向小鱼,听说你想打掉孩子,那你打吧。”王三弘思量后,还是说出这句话。 “不!我不!这个孩子我不打!我绝不打!”向小鱼疯了一般一直强调她不打,并死死捂住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半小时前求何有枝借钱打胎的另有其人。 薛绵反应过来了,听说怀孕的,好像有特殊的规定,向小鱼估计是图这个。 后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不知道是不是打起来了。除了何有枝外,谁也没想到,只是来了趟警察局,想打胎的和不想打胎的就互换了位置。 薛绵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反正向小鱼的惨已经板上钉钉,王三弘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挂了电话。 辩论赛决赛的对手也确定下来了,正是秦之柔的队伍,只是决赛辩题什么的,还没确定下来。 而且,到了决赛这个阶段,辩论社团就插不上话了,说不好听点,就是个打杂的,配合学生会安排就行。 此时,校园某处学生会专用的三层小楼,还有一间办公室没有关灯。 这栋小楼,全部是学生会各部门的办公室。 一个女生对着电脑屏幕的光,边打着哈欠边回话:“柔柔,谢谢你啊,还给我送蛋挞和奶茶来。” “哪儿的话,我听说你今晚就必须写好决赛执行方案,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秦之柔将东西放到她的桌边,特意避嫌,没有去看她的电脑屏幕:“你记得趁热吃,蛋挞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就向办公室门口外走。 “等等,”女孩看着执行方案还有许多空没填,有些发愁,她真的很累了,可又不能乱填,必须附上理由,“你对决赛在哪儿办,有什么想法没?” 秦之柔轻蹙眉头,很是为难:“天天,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想,只是我也是决赛选手……”后面的话,她就没有继续说,但明晃晃的意思:她要避嫌。 “哎呀,你就是太老实,我只是问问,又没有说一定会按照你的来,再说,又不是泄露辩题。”辩题是老师最后定,她一个写方案的,空出辩题位置就行。 秦之柔支支吾吾,最后一脸被天天打败了的无奈表情,认真思考后说起她的建议,还附赠了理由。 两天后,薛绵收到通知。 “本周日晚7点30分,将于2号小礼堂,进行英文辩论赛决赛,请参赛选手,提前半小时入场签到。” 第124章 她选择,她承担 “安可,这个时间不是和你那什么聚会撞上了吗?”丁懿拆开一根棒棒糖,放入嘴中含糊地问。 “我一个小角色,直接请假就行了,又不是非到场不可。”安可边回答边瞧向薛绵,后者明显心神不宁。 他确实无所谓,但可以肯定的是,薛绵一定又要和何有枝要搞什么,她才是最为难的人。 “薛绵,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葡萄味吗?”丁懿转头瞅着薛绵,一脸奇怪,“再把棒棒糖捂手心里转,外层就化得黏糊糊了。” 薛绵这才回神,尬笑了下,低头拨开糖纸,果然糖和糖纸间已经有些黏了。 顾言一言不发,手撑着后脑勺,支在课桌上侧头看她,眉头微蹙,眼神不停流转在她和安可之间。 莫名的直觉,他就是认为薛绵和安可有秘密。 “咔咔”两声,柠檬味的棒棒糖在嘴里被咬碎,顾言起身,特意从安可薛绵中间穿过:“请让让,丢个垃圾。” 将塑料棒扔进垃圾桶,他原路返回,路过薛绵时,视线不动声色地向下瞥,然后移开,恍若无事地坐回位置。 一旁的丁懿看不懂但大受震撼,教室这么大,路线多的是,就非从这个位置挤不可吗? “别闲聊了,决赛辩题都出来了,不讨论一下吗?” 口腔里葡萄的酸甜味蔓延,薛绵讶异,顾言积极性怎么突然高起来了,还催他们? 哦,差点忘了,决赛对手是秦之柔。 难怪。 薛绵按就近原则,直接坐在安可旁边,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科技进步,显得人类越来越渺小,还是越来越伟大”。 他们是正方,支持渺小,秦之柔是反方,支持伟大。 “所以我们从哪里入手呢?”丁懿作为唯一一个还全心全意扑在辩题上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桌上的暗流涌动。 一向活跃的薛绵不怎么说话,安可欲言又止,一脸复杂瞧着薛绵,而顾言就挑着眉看向对面两个人的互动,眼都不眨。 丁懿抬头,望了他们三人一圈,语气不满:“今天大家都哑巴了?还是脑子集体出走,没点想法?没人回答我,我会尴尬的好吗?” 他们四人之间说话,越来越直接,颇有点损友的气氛。 薛绵先笑笑:“都在认真思考啦,想说科技显得人类渺小,生活中例子一大把。” “像是汽车跑一千米,一般按秒计算时间,我们人类跑一千米,再快也要几分钟……” “不用三分钟。”顾言没头没脑插了一句。 “什么?”薛绵视线目光看向他,他脸上神情认真,还带着点不服气,直直凝在她的脸上。 “我,跑一千米,不用三分钟。”他再次,强调了一遍。 丁懿不相信:“真的假的?这么夸张?”说着她就点开度娘,动手查世界纪录。 “我天!两分十一秒!?这人吃什么长大的?是我见识短浅了?” 薛绵又瞄了眼顾言,他好像还在等夸夸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疑惑了两秒,薛绵还是很配合的露出营业式笑容,笑得甜美,边说还边轻轻鼓掌:“好棒啊,估计没几个人跑得过你,平常是怎么练的啊,一定超厉害~” 下一瞬,顾言丹凤眼里的不快迅速消散,心花怒放全写在脸上,嘴角完全压不下去,语调轻快:“当然,我除了平常锻炼,回去还有加练,也注意饮食搭配……” 而另一边的丁懿还沉浸在纪录的冲击中,听见顾言的话,喃喃自语:“也对,现代人吃的确实比以前的人好,不仅有科学的锻炼方法,再加上现在的塑胶跑道、球鞋、球衣的不断进步,打破以前的记录,好像很正常。” 安可无了个大语,两个人直接聊偏题,另一个还叛变投敌,才开始讨论他就累了,压力山大地叹气:“丁懿,你是想说,确实是科技进步,让人类更伟大了吗?” 丁懿惊恐捂嘴:“什么?我刚刚竟然有那个意思?呸呸呸!不算不算!” 讨论到一半,丁懿说要去个洗手间,趁这个机会,安可小声和薛绵耳语。 “你考虑好了吗?” 薛绵立刻就知道他在问什么,也小声回答自己的想法:“我确实是想好了,但那边我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她遵从自己的内心,想选择辩论赛,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队没有替补,还有她真的体会到辩论的乐趣,以及对自己看问题思考角度的改变。 她受益良多,不是一场聚会能比的。 “打了电话号码没接,我只能发个短信。”薛绵内心惴惴不安,真希望何有枝不要觉得自己又冒犯了她,她的手段,她肯定扛不住。 “没有回你吗?” “什么回你?”薛绵另一边传来声音,顾言怎么突然坐过来了? “看我干嘛?在说什么我不能听的吗?”他微抬下巴,有些傲地瞧着薛绵,一脸理直气壮。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丁懿:“你们怎么坐一排了?那我也要来。” 安可看着排成一排的四人,又开始头痛:“请问你们觉得这样方便讨论吗?就不能坐成正方形各占一个角吗?” 他要被他们的幼稚逼疯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大二的来受这份苦? 讨论磕磕绊绊,一直到了周日晚上。 薛绵换上了大家投票选择的队服款式。 女生是修身白裙,有点类似旗袍的裁剪,浅蓝色的绣花一枝枝斜倚,从右腰侧渐渐开至左肩头,还点缀了些雨滴似的透明珠子,流光溢彩。 而男生简单多了,白色的西装,就上衣口袋处绣着同款浅蓝绣花,仿佛插在口袋似的,有些雅致。 顾言看着和自己明显同系列的薛绵,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个词。 情侣装。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扯温莎结,好像手和视线,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哈哈哈哈~”丁懿忍不住笑出声,她和薛绵穿上效果都还好,但是安可顾言站在一起,明明是同款服装,却硬生生从颜值和身材上区分出了新郎和伴郎。 “哈哈哈,顾言,你的伴郎有点拉胯哦~”丁懿继续补刀,“刚好我们是去小礼堂,虽然座位只能容纳千人观礼。” 安可也不想这么赤裸裸的对比,他一个普通码字的,怎么和练体育的身材比穿搭效果? 听着他们打打闹闹,薛绵即将踏入2号小礼堂前,驻足回望对面的1号小礼堂。 礼堂的大灯透出金色的光,照亮门前停泊的多辆豪车,想必很是热闹。 她深吸一口气,她选择,她承担,不要再去思考如果去那边会怎么样。 这场辩论赛,她一定要拿下。 第125章 决赛 坐在台上的薛绵,手心微微出汗,她完全不敢仔细看台下。 人来得太多了。 前面除了特意留出给评委和特邀来宾的座位,都坐满了人,而最后面的墙壁,都挤了好几排人,至于过道,还有学生会的人,架了好几个机位,看来是要全方位进行记录了。 因此,她不知道,台下左侧区域的第一排,坐着顾淮,他也穿着白色西装,正襟危坐,气质优雅。周围有女生偷拍他,他发现后,也是淡淡一笑,浅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责怪:“不要乱传,好吗?” 声音如沐春风,倒是把女生弄得不好意思再拍。 而右侧区域的第一排,坐着富叔,他面前的桌子上也放着一台小型摄影机,方便他将画面传给外面车内的少爷。 而且富叔坐在右侧,刚好能拍到薛绵的正脸。 不过他还是要特意调整角度,确保顾少爷不会入镜。 和队友穿队服是一回事,但是队友里还有顾少爷,和薛绵一起穿同系列衣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这一身看起来很般配。 富叔在心里默念,薛绵,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下面有请评委入场。”台上主席开始走流程。 薛绵闭眼悄悄深呼吸,提醒自己,记住,需要说服的是评委和观众。 而后睁眼,微笑着鼓掌,望向走进来的评委们,在和他们有视线交流时,也保持自信礼貌,与之对视,希望能留下个不错的印象。 薛绵悄悄用余光瞟向秦之柔,果然她也是这么做的。 坐在四辩位置的薛绵,前半场几乎没有出场机会,姜学姐说过,四辩必须是最清醒的人,不管场面打得多火热,她都必须保持头脑冷静。 因此,在顾言慷慨激昂背完一辩稿,说明他们的核心“科技力量比人类力量强大太多,甚至不再一个层级,所以人类显得越来越渺小”后,她瞧见秦之柔用一种“你有进步哦”的鼓励眼神望着顾言时,心底也没有泛起波澜。 倒是对面一辩换成了另一个女孩,原先的一辩小姐姐坐到二辩位置。 可说实话,新的一辩没有之前小姐姐效果好,那种抓人耳朵,不由自主想去听的感觉,消失了。 薛绵静静记录,她发现自己处在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一方面她能感受到自己对这场比赛的期待和兴奋,一方面又有个统揽全场的自己站在身后,越兴奋就越冷静。 既然反方核心在说明“一切科技都是人为创造的,所以显得人类越来越伟大”,她快速写了一张纸条,让安可递给丁懿,帮她在二辩质询时问出答案。 丁懿接过纸条,第一个问题就问的是它。 “请问反方一辩,在你方观点之下,是否认可,科技做得到的事,人类也能做得到?” “当然不是。”反方一辩没有之前的小姐姐滑头,直接回答。 “那么第二个问题,科技的力量是否等于人类的力量?” 新的一辩犹豫了,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危险,明显迟疑:“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可以这么说。” 毕竟从他们核心观点出发,回答是,才不矛盾吧? 薛绵微微翘起嘴角,偏着头悄悄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俏丽又璀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自信的魅力,和惨败时的她对比,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这抹笑容,自然也被高清的近景镜头捕捉到,除了一直注视她的凌逸尘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在昏暗的车内,也随着勾了勾唇角,一向没有情绪的眸光甚至带着点温柔,静静凝视镜头下的女孩,她正在发光。 薛绵很快收起笑意,继续记录,谁说一辩不重要?要是一开始一辩就被带偏,队伍要不就是破釜沉舟推翻一辩发言,要不就在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 甚至来到自由辩论环节时,作为攻辩的丁懿和安可加大火力继续输出,薛绵也就是起身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表示自己参与了。 她很听姜珂凝的劝告,她不需要在这个环节去推进,而是要做好在结辩环节,一击必杀。 反观秦之柔,她站起身,引导队友往哪里打:“对方辩友言之凿凿,可你使用人类的文明成果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时,不是感叹那些前沿科学家的伟大,反而说人类真是渺小,能否解惑,这是一种什么心态呢?” 这句话像是风向标,给反方指明了道路。 紧接着,他们开始穷追猛打,无外乎正方抹去了天之骄子们的付出,要是这么看不上人类,那就别用人类的发明,去过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好了。 这下他们三个人虽然勉力支撑观点,但是对方一旦问他们谁没用过现代科技时,他们就词穷,因为这是个无法否认的问题。 只有薛绵老神在在,嘴角噙着笑。 直到现在,秦之柔连她领域的边都没摸到,而她也绝不会在反方结辩前泄露一丝情报,送给她反攻的机会。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正方输定了的时候,迎来了反方结辩环节。 秦之柔还是一贯的情与理双用,获得无数掌声。 “下面有请正方四辩总结陈词。” 薛绵缓缓起身,这一刻,她的头脑似乎从未如此清醒过,又如此兴奋到指尖颤抖。 但她的声线依然保持冷静,惯例和评委问好后,她开始一点点输出:“今天双方交流了很多,但到底说了什么呢?我来从头到尾替大家捋捋。” 第126章 薛绵在哪儿? 薛绵的声音清晰可闻:“还记得一开始我方二辩就问了对方一辩两个问题。” “从第一个回答中,我们可知,反方不认为科技做得到的事,人类也能做得到,换言之,这两者的力量不能简单等同;可一辩对‘科技的力量是否等于人类的力量’时,她却回答了‘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这是否自相矛盾呢?” “当然,可能有人纠结前提是‘在某种程度上’,那么今天这场辩论赛已经来到尾声,有一位观众听明白反方说的某种程度,是什么程度了吗?” 薛绵看着距离台上较近的评委和观众,确认他们的表情没有反驳之意后,才继续说。 “所以,连反方内部都没有捋清他们观点究竟如何时,我们正方也很无奈啊,尤其是在自由辩论环节,反方他们说了什么呢?他们没有去回答一二辩环节留下的疑惑,而是又走远了,到另一个地方。” “我一句话概括,就是‘正方觉得科技让人渺小,那就别用科技啊’,”薛绵说到这里,定了定心神,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句话,重要到可以决定胜负,“可是,我方今天有一次说过‘科技显得人渺小,所以我们支持不用科技’了吗?”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正方没说过,这是显而易见的无中生有。” 台下的人,早已顺着薛绵的思维去回忆这场辩论赛,不断接受着薛绵对他们的记忆点强化,越听越觉得,反方确实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好像就打了个热闹? “科技显得人类渺小,并不等于我们就不用科技,那我们今天正方来强调“科技进步显得人类越来越渺小”,目的是什么呢?” 薛绵恰到好处地停顿,不是只有秦之柔会用理和情,她一样会在道理讲完后端上情感,拔高价值。 “是警醒,是面对科技发展时,我们仍应该保持一份警惕和清醒。” “科技的进步固然可喜,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它恐怖的一面,当人们的跑步、游泳还在以快了零点几秒打破成绩时,高铁、飞机的速度,却早已用千米为单位衡量,甚至举重的大力士,穷极一生,也无法和起重机去比力气。” “我们必须承认人类本身的进步和科技的日新月异比起来,是远远落后的,这也就是辩题中‘越来越’的趋向性体现。” “各位,举这样的例子,我想明的是,科技的力量绝不等于人类的力量,不然今天的辩题根本不成立。” “最后,希望每一位有志于发展科技的同学,能对科技有更多方面的思考,这也是正方今天站在这里辩论的另一个目的,谢谢大家。” 台下的人等薛绵坐下后,才开始慢慢回神,从若有所思,到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再到她观点的余韵在大脑里产生共鸣的爽快感,化作掌声一波接着一波向台上的人冲去。 坐在中间靠后位置的姜珂凝却起身,准备离场。 粒粒也跟着起身,还有些心潮澎湃,没想到薛绵小嘴这么能叭叭:“怎么走了?不等评委宣布结果吗?” 姜珂凝没有停留:“不用看了,结果已定。” “已定?是薛绵赢了?” 她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不一致:“嗯,赢了,也输了。” 粒粒还想再问,姜珂凝却已经走出了小礼堂。 台上顾言说不出来什么情绪,好像不能完全快乐,但也不算悲伤。 他知道比赛有赢就有输,更何况这次薛绵还能注意到“科技虽然让人类显得渺小并不等于不用”,以及最后上的价值太好,赢得理所当然。 但是柔柔姐输给三个大一的他们,会不会不开心?要不他去买份礼物好了? 之前他就说等柔柔姐夺冠他就送大花束,以他现在的身份肯定不合适,那他送什么好呢? “薛绵,你怎么了?”安可小声发问。 还在纠结的顾言,闻言立刻看向坐在四辩位的薛绵,他们中间隔了个丁懿安可。 此时,薛绵脸色苍白,甚至有些发青,他望过去,她的眼角还噙着泪,要掉不掉,嘴唇轻轻颤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言瞬间发懵,脑子里似乎有座古寺的铜钟,被不停撞击,嗡嗡声不断回荡在脑海。 他似乎听见了令人难受的耳鸣声,又似乎什么都听不见,想问薛绵怎么了,却感觉胸口像是窒息般说不出话,手足无措。 可从外表来看,他仿佛就呆呆地坐在那儿,无动于衷。 薛绵指尖紧紧扣住桌沿,强忍住在人前掉泪的冲动。 她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是她结辩哪里还做的不够好吗? 从她说完总结陈词,坐下的那一秒。 脑中的消息面板就有了动静。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8%】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0.7%】 就和那天秦之柔作为正方四辩结束时,她提前在宣布结果前知晓了答案一样。 百分之八的进度增长,这是在嘲笑她越努力越可悲吗? “欢迎评委回席就坐,为我们宣布结果。”主席继续推进进程。 一位老师拉低了桌前的话筒:“首先,恭喜本场最佳辩手——正方四辩薛绵同学。” 薛绵起身,趁着移动到舞台正中间时,擦掉眼里的泪,幸好她今天用的化妆品是防水的。 她努力撑起一抹笑容,手上展示着奖状,笑得勉强,等摄影师拍完又回去落座。 老师继续说:“接下来,宣布能代表学校参加此次英文辩论赛的队伍,恭喜反方外语学院队。” 正方三个人如石像般,僵硬当场,怎么会?为什么会是他们输了?没道理啊。 主席继续发话:“请反方全体上台领奖,与评委合照,观众可有序离场。” “正方请稍作留步,等待合照。” 薛绵在台上,面对各种镜头,维持着僵直的姿势和笑容,顾言默默站在她身后,一直望着她的身影,寸步不离。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照相时,不在意秦之柔的占位。 结束后,他们三个都看出来最难过的人是薛绵。 “你们不用这样,都先回去吧,不是有事要忙吗?” “我……”顾言耷拉着脑袋,丹凤眼也含着难过,他想陪在她身边。 “真不用,你们快走吧,”薛绵感觉自己真的很难再维持笑容,声音都带上一丝颤音,“求你们,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完,薛绵脚步不停,直接从侧门跑走,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消化情绪后再好好思考。 安可拉住想追出去的顾言:“算了,人家想独处,我们就不要给多余的关心了。” 顾言沉默,他现在没有心情和人群焦点秦之柔寒暄,恍恍惚惚从正门走出去,却感觉一道视线直直向他刺来。 他回头,看见辆黑色汽车,一个人正弯腰打开车门。 而后,凌逸尘从车内缓缓现身,月光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泛着光,他像是精致的人偶,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情绪起伏。 可若说他只是拦路是问个人吧,嗓音却格外的冷,眸光像淬了冰霜,无端端冻人,问话也言简意赅,显然没什么耐心:“薛绵呢?” 顾言眉头一皱,站在他眼前的凌逸尘,好像在给他施加压力。 他下意识眯起丹凤眼,不是看向薛绵时那种玩笑般的怒火,整个人像是被侵犯领地的狮子一样不愉快,直接呛声回道:“关你什么事?” 火药味十足。 而薛绵还在小路上继续走着,低头擦泪。 “薛绵。” 温柔到比今晚溶溶月色还轻柔的声线,拉扯住了她的步伐。 顾淮站在橘黄色的灯下,长身如玉,像是凛冬中仍然挺拔的松柏,沉稳可靠,无需其他话语和动作,就有种叫人安定下来的魔力。 他偏头凝望薛绵,像是今晚唯一的一抹暖色。一时间周围静谧无声,只有他,等待着他的月亮愿意走向自己。 第127章 打破壁垒 来不及思考顾淮为什么在这里,薛绵先背过去擦掉脸上的狼狈,才转回身,堪堪走了一步便停下,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顾淮低垂眼眸,地面被光线晕染出界限,一明一暗。 她依然站在灯光的范围外,似乎藏进阴影里才是她最大的保护色。 与他如此泾渭分明。 一步,两步。顾淮脚步停在边界线前,直面薛绵,取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低下头,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薛绵指尖微颤,浅蓝色的眼眸离她很近很近,温和到没有一丝压力传来,既温柔又包容。 好像她在他面前大哭、无理取闹、展露所有的不美好,都没有关系,他都会一一抚平她所有受伤害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呢? 薛绵很想问,可又害怕问出这三个字,就是越界的开始,她会不受控制地再次掉入上辈子的深渊,重蹈覆辙。 “浅蓝色很衬你,”顾淮轻轻开口,语气舒缓又坚定,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柔色,“今天,你很好。” 闻言,薛绵手指紧攥,她的视线没有办法从他脸上移开,努力紧抿唇角,克制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委屈,想要一股脑告诉他的冲动,她真的很努力了。 片刻后,她微抬脚后退半步,牵起嘴角,语气尽量放松,说出南辕北辙的话:“是吗?谢谢。” 顾淮没有步步紧逼,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收回手帕,笑容清浅温和:“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薛绵沉默。 他似乎完全猜中了薛绵心中所想,接着说:“就像我此刻的笑,是因为站在你面前。” 为什么站在她面前会笑?薛绵不敢问,也不该问,她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顾淮却抬起小臂拦在她身前。 “薛小姐,”他温和开口,仿佛之前一直叫她名字,是错觉,“可以和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薛绵不知他脸上的表情,只瞧着横在她面前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手背脉络清晰可见,处处精细又不乏力量感,仿佛薛绵不答应,他就不会放下。 短暂地“嗯”了一声,顾淮才收回手臂,垂在身侧。 “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避着我吗?” 和薛绵一样,他也有许多为什么,想要问出口。 为什么那么明显地想要疏远他,为什么不会接受他明面上的好意,又为什么不看他的目光,他的眼睛…… “我是哪里,被你讨厌了吗?”他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无力感,连月色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顾淮也在理着自己的思绪。该怎么形容和她待在一起的氛围? 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轻松与惬意,类似他每次仰望月亮时,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与安定。 但好像又多了些什么,他还没想明白。 可他知道,自己是想去关心她的,如果能帮到她,那更好。 薛绵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仅仅是听见他的声音,她都有种脱口而出的欲望,想大声告诉他,她不讨厌他,至少现在一点都不。 她只是不敢接近他。 也想象不出来,他这样的人,之前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事,会让她失望至极,甚至用了“绝对”一词,去强调要远离他。 所以这个问题,此刻的薛绵,无法回答他。 最终顾淮退了一步。 “抱歉,让你为难了,薛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听得薛绵心脏一揪,好像是她先伤到他了。 此刻,她脑内多种声音交织,一个声音说,天啊,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没必要这样吧;另一个声音说,滚滚滚,恋爱脑是要挖野菜的,咱们赶紧远离才安全;还有一个声音反驳,人家现在就是正常来关心安慰自己,还恋爱,你自恋个什么劲…… 直接吵得薛绵头痛。 “等等,”她皱着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把脑子里所有声音压下去,“顾淮,你来到底是做什么?” 薛绵大起胆子直视他的眼睛,有股升腾而起的火气。 都重来一次了,掌握主动权的应该是自己,她凭什么还被顾淮左右,要因为他一会儿纠结这个,一会儿不敢那个? 这也怕那也怕的,就是她想过的洒脱生活吗? 他要是有恋爱苗头,她立刻拒绝他十万八千次,给他掐的死死的,凭什么是她为了避免挖野菜各种躲各种逃,而不能是他退退退? 顾淮愣怔地瞧她变了脸色,忽而一笑,笑意自他眉梢洋溢,晃人心神:“那我可以对你直呼其名吗?” 他的眼眸柔和下来,温柔得仿佛能滴水,薛绵移开视线,被意外之言一搅合,差点忘了接下来怎么发挥。 “先回答我的问题。”薛绵微翘着嘴,脸上的气并未消散,语气更加强硬,但就是不再看他了。 反正谈话的主动权她才不会让出去。 顾淮没有因为他忽然改变态度而有半分不耐,倒不如说,看见她这小性子一面,反而有种透明的壁垒被打破后的轻松。 “嗯,大概是担心你钻牛角尖吧。” 说着,顾淮再次弯下身,侧着头和她特意避开的眼神对上,温柔又认真:“怕你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优秀。” 第128章 只要他还在,这句话就永远有效 顾淮的声音是山谷里氤氲的雾,温柔得不夹杂一丁点强势,却简简单单把薛绵困住,她差点就相信了。 薛绵又把头偏向另一边,刻意制造出距离感,手却紧紧捏住裙边,好似不在意:“哦,那为什么我输了。” 顾淮直起身子,给薛绵留出更大的空间,视线却没移开半分,定格在她错开目光的眼睛:“以前顾言数学可差了,我在临南时,很喜欢缠着我给他辅导功课。” 薛绵眨眨眼,疑惑地回头盯着他,短暂一瞥后挪开视线。 他们兄友弟恭,跟她输了有关系吗? “你和顾言同一届,教材可能差不多,”顾淮尽量回忆起那段模糊的记忆,“好像是关于两人射击的问题,一个人平均分高,一个人最高分高,问派谁出去比赛。” 薛绵懂了,她也做过这种题,答案当然是派平均分高的人出战,因为稳定。 她回答时,也从未想过,那个获得更高分的同学,会不会委屈。 好不容易要从那种沮丧的情绪走出来,薛绵又开始有些难受,却故作淡然:“明白了,我总体还不够别人好呗。” 顾淮伸出双手,将她的脸颊捧在自己的掌心,又软又娇,他一只手好像就能遮挡完。 直视着薛绵的眼睛,他温和的话语不紧不慢,飘入她的耳朵:“你没有明白,我想说的是,你的上限更高,比秦之柔高。” 他早就注意到,除了总是躲避自己,她对秦之柔还有一分古怪的注意,尽管她用的是“别人”,他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是在说秦之柔。 他想,她需要一个人坚定不移地肯定她,选择她,而且,他的内心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不掺杂一点假话。 这确实是薛绵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说,她好过秦之柔,更多的是,否定她、质疑她的声音。 顾言就不说有多少次了,连凌逸尘第一次见面,察觉到她对秦之柔态度不一样时,也是警告自己“别动她”。 为什么呢? 因为顾淮不是秦之柔的男主之一? “你这一套糖衣炮弹,我不吃。”薛绵故意板起脸颊,声音有些冷硬,她不信。 即便顾淮不是男主,他也不可能是路人甲乙丙丁。难道真就这么巧?就他刚好逃过女主光环,还觉得她很好? “不信的话,为什么掉小珍珠?”顾淮嗓音温柔,没有揶揄之意,仿佛就只是单纯疑惑。 但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在触碰珍贵的瓷器,用拇指指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掉一颗,他就擦一次,耐心极佳。 “我想掉就掉,不行吗?” “当然行。” “擦什么擦,不准擦了。” “好,不擦。” “顾淮。” “我在。” 薛绵仰起脸,仔细地望进他的眼眸里,和她想象的一样,浅浅的蓝,像是天气晴朗的海洋,深邃但不可怕,她有那么一点点想触碰。 “先说好,我现在不讨厌你,但是我也不喜欢你。” 顾淮笑笑,该不该告诉她,她此刻的表情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嗯,好。” “还有,我们最多只能做朋友,你也不能喜欢我。” “嗯,好。” 他手掌的力度在薛绵的脸上稍微加大了一瞬,又恢复平常,快得薛绵都没察觉。 对于他的态度,薛绵还是感觉有些奇怪:“最后一点,你和秦之柔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她才说了不喜欢他,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很容易想偏,她在吃醋。 但他依然回答得认真:“我和她,没有关系的。” 薛绵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这是在暗示有关系的人是顾言吗?这种已知情报就不需要了。 “那么,我可以叫你的名字了吗?” “无所谓,说不准哪天,你就嫌我碍眼了。”在内心深处,薛绵还是筑起了一道防线。 那种无力感又突然袭来,顾淮叹口气:“你好像,对我一点期待都没有。” 说着,他又仔细思考,回忆和薛绵有关的一切,自我纠正:“不止是对我,准确来说,更像是不期待,也不相信有任何好事会降临在你身上。” 他仔细注视着薛绵的脸庞,不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似乎将要从她的眼睛闯入更深处:“你是不是,不相信自己可以被无条件偏爱?” 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完全看透,包括薛绵。 一刹那,她的愠怒在脸上写得明白,像是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明明气得肩膀颤抖,眼眶通红,却咬着牙顶回去:“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薛绵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触发这般强烈的防御机制,是什么时候了。 顾淮就这样把她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的伤口撕开,好像在告诉她,躲在砖墙背后自以为人间清醒的她,不过是个可悲的家伙。他是不是也要嘲笑自己了?也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并以此取乐? 这一刻,薛绵的痛苦挣扎全落进他的眼里,顾淮也跟着难受痛苦。难怪,她总是用一种偏消极的想法看待别人的举动,却又硬逼自己去面对。 可能面对好意,都会惶恐不安甚至退缩。 一点征兆没有,薛绵骤然被顾淮抱起,他甚至往上掂了掂,让薛绵能以俯视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害怕你逃走,暂时先这样说话。” 顾淮无视她的生气和怒火,因为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他希望她能认真听,相信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薛绵,我会偏爱你,无条件的那种。” 薛绵听着真切,他咬字清晰,说得缓慢,也看得真切,他的目光澄澈,甚至给她一种深情的错觉。 薛绵放在他肩膀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这种明目张胆的直球,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不、不过是说说而已。”忍不住上半身向后退,想要脱离这种氛围,如果顾淮没有抱起她,她大概真的会逃走。 “说说而已啊,”顾淮没有半分恼怒,眼里带着笑意,从容又真挚,“‘顾淮会永远偏爱薛绵’,你重复一次,我就放你下来。” 薛绵唇瓣抿了又抿,九个字的音节,连在一起,就像是一种咒语,她说不出来。万一真的信了怎么办? 顾淮将人放下来,手指却没有从她的腰线上拿开,悄悄和她咬着耳朵,温柔的声音带着耳鬓厮磨的滚烫:“可以慢慢练,下次说给我听。” 只要他还在,这句话就永远有效。 不远处,似乎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脸色越来越冷。 “少爷,要不……”富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回吧。”凌逸尘毫不留恋地转身,说得轻轻巧巧,但眼底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无数风雪在他眼眸里积聚,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上前。 他能接受小猫有自己的事要忙,有自己的社交圈,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偶尔和他对着干,但他绝不能接受,小猫除了他,还能在其他人怀里撒娇。 凌逸尘脚步格外用力,像是无边夜色在肩膀压上了千斤重的外衣,除了脚步声,整个人连呼吸都不存在似的,没有一点声音。 富叔生怕他在水泥地一脚踩出一个坑,否则,今晚又要付一笔额外支出了。 唉,就这样,对薛绵也好。 第129章 丧气的想法不准有! “需要我送你回宿舍吗?” “不要!” 顾淮笑笑,也不强求:“好,路上注意安全。” 他站在原地,凝望着薛绵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才低头取出手机。 静音模式下,果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浅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划掉,点进相册。 各种商务记录里,最顶上的一张照片,画面突变,是隔着透明塑料袋拍下的大头贴,很明显,镜头聚焦在女孩,甚至有种模糊了旁边人的刻意。 顾淮揉揉眉心,那天晚上他一定是鬼迷了心窍。 这不该是他做的事。 呼出一口浊气,他按下删除键,仿佛这样,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几分钟后,他将电话回拨。 对面的秦之柔松了口气,才用一种暗含焦急的声音回答:“顾淮,你去哪里了?小言现在在医院。” 顾淮神色毫不意外,他就像是顾言的监护人,顾言一有什么事,无论是别人还是顾言自己,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他不是嫌顾言麻烦,只是,他仰头遥望天边并不圆满的月亮,冷冷的清辉,有些寂寥。 收回视线,看不清他眸中隐藏的情绪,只是周身有种疲累感,将他肩膀压低了几分。 “好,我马上来。” 另一边。 薛绵回到宿舍。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2%】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2.7%】 幽幽叹口气,薛绵望着挂在天上的月亮。 真好啊,一晚上增加百分之十的进度,秦之柔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快乐。 薛绵不想去探究为什么又加了进度,可现实偏要她面对。 手机上显示,她被何有枝拉进“爱宠健康项目组”大群,但她没有任何介绍,就单纯拉了进来而已,下面也没有任何人寒暄表示欢迎。 对哦,还有这件事,估计她这个大一新生进了项目组的消息,又被拉去衬托秦之柔,难怪加了进度。 薛绵埋头,虽然理智告诉她,秦之柔没有针对她做任何事,但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她的名字凑在一起。 可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薛绵做好心理建设,打开论坛。 最顶上的帖子,“英文辩论赛落幕!恭喜秦女神获胜,再次证明冒牌货终究上不了台面”,浏览量惊人。 她点进去,除开对秦之柔的赞美,就是描述xm的打脸经历。 讲述了xm如何在学院内部赛被碾压导致一轮游,结果还不要脸地绕过学院的判断,去校方报名。但结局大快人心,就是赶着趟的送脸给人打,就问她觉不觉得自己low到爆,丢人丢到小礼堂去了。 low吗? 薛绵想想这段时间,除了兼职,课余全被辩论占满,她思考辩题,琢磨辩词,探索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的方方面面,她花了无数心血的日日夜夜,确实都成了衬托秦之柔胜利,让她和她的拥趸更有爽感的调味料。 可这算low? 她至少脚踏实地去努力,去改变,去突破,毕竟她参加的目的,又不是去陪衬秦之柔,只是结局如此意难平罢了。 或者这个网上发帖大放厥词的,也去现实里“敲敲键盘”,看能不能也走到小礼堂“丢脸”的级别,在这里鬼吼鬼叫个p,好像打败她的人是他一样。 薛绵白了一眼,总觉得这些帖子的杀伤力没有以前大了。 她直接看评论区。 今天天气好晴朗:好喜欢秦女神啊,有才有貌有家世,性格好还努力。 花生不是华生:@今天天气好晴朗 英雄所见略同!!!跟爽文大女主一样,愿我下辈子投个好胎,能跟秦女神做姐妹~ 全部豆沙了:没办法,冒牌货嘛,正版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咯,没点脑子的跟屁虫。 汪汪队上大分:可是我看了现场,觉得xm说的也很有道理啊。 昨夜星辰:@汪汪队上大分 医生怎么说?哦,建议你洗洗耳朵呢。 僵尸大战植物:@汪汪队上大分 吃点细糠。 炸裂吧星球:@汪汪队上大分 啊对对对,你比评委还懂,去了现场咋没请你当评委?好屈才哦~ 薛绵点了下刷新,那条为她说话的评论就不见了。 而最火的一条也变了,对薛绵的抨击甚至超过对秦之柔的彩虹屁。 山风一样自由:最新消息,xm大一上就参加了项目组了,消息保真。 竹笋炒肉:@山风一样自由 配? 猫头鹰不背锅:@山风一样自由 配? 触手控:@山风一样自由 6翻了,学院把她淘汰了,还能去决赛发疯,现在大一上就进项目组,要是说背后没人给她保驾护航,呵,别把人当傻子。 :@触手控 兄弟小心点,说不定等会儿就道歉信警告,喊你去食堂门口站岗了。 全部豆沙了:@竹笋炒肉 @猫头鹰不背锅 当然配啦,它配钥匙呢。 竹笋炒肉:@全部豆沙了 哈哈哈,你的话我喜欢,建议出书,文坛不能没有全老师。 薛绵慢慢翻着,难受吗?难受,但好像也不过如此,不知道是她抵抗力增强,还是麻木到没有感觉。 命运真的很玄妙,明明她是想自救,想发光出彩,最后她的努力不过都是泡影,只能听着秦之柔进度增加的消息,无能为力。 薛绵这一刻迷茫了。 如果她无论怎么做,都避不开这样的命运,她是不是坦然接受比较好。 这样,至少进度条增加时,她也能在秦之柔的阴影下,获得一点点快乐麻痹自己,不至于感觉无望。 赶紧打住! 薛绵马上重重拍了自己脸颊两下,清醒点!这种丧气的想法不准有!不准想! 就算全世界放弃她了,她也不能自己放弃自己。 手机响起。 薛绵一愣,现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 “喂,富叔,怎么了吗?” “薛绵,从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了。” 薛绵隐隐听见机场的播报声。 “我们今晚就回鸣金,那辆自行车请你收下,押金我待会儿退给你,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薛绵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那,那我现在可以和少爷说说话吗?” 第130章 当然方便 薛绵呼吸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无限拉长,等待对面的回答。 “抱歉,少爷他现在很累。” “哦,好的。”薛绵也词穷,每次凌逸尘不想和她说话,她真一点办法没有。 可除了这通电话,她以后应该也没有理由,再和他说话,再和他联系。 “薛绵,如果你有什么想和少爷说的,我可以转述。” “一…一路顺风?” 富叔:…… “还有,”薛绵再次尝试开口,她记忆里,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句话,有些难为情,“我、我会想他的。” 说完,薛绵先挂了电话,脸颊好像有点烫。 一定是她刚刚拍脸颊太用力了。 赶紧睡觉,睡醒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处理。 但校园内还有为她奔波的人。 “谈什么呀,谈了这么久才出来。”粒粒坐在老师办公楼下的花坛,百无聊赖。 姜珂凝神色轻松,半点不透露:“还能有什么,好事呗。” “我猜也是,你看,”粒粒举起手中的四叶草,“刚刚在花坛找到的,我厉害吧。” 她递给姜珂凝:“你明天不是会和他们四个聚餐吗?帮我把这个送给薛绵。” “我没有?” 粒粒毫不遮掩,翻个白眼:“你要是运气再逆天,直接统治地球算了。” “姜珂凝?你怎么在这儿?”一位老师模样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粒粒很有眼力见:“你慢慢聊,明天回来了再请我喝奶茶,拜拜~” “胡老师好,刚处理完评委那边的事吗?”姜珂凝用语没什么距离感,显然和胡老师比较熟。 说到这个,胡老师就皱眉,叹了口气,用语惋惜:“正方是你带的吧?可惜了。” “你去和正方说一声,不用太沮丧,投票结果3比4,少了一票而已。” 想着想着,胡老师就开始生气,好像又回到争论谁输谁赢的那一刻。 当时,年纪颇长的老师先发话:“大家怎么看?我觉得反方不错。” 胡老师紧随其后,也表态:“我支持正方,怎么看这场都是正方赢。”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发出怪笑:“正方?好像是你们法学院那个姜珂凝带的吧?胡老师可不要偏袒自己系的学生。” “就是,姜珂凝一个刺头,又带出两个刺头,还嫌之前她把辩论风气搅得不够坏吗?”说这话的是外语学院的老师,正方两个外语系大一的,打赢他们外语学院代表队,他们脸面不要了? 胡老师眉头都要拧在一起:“扯什么姜珂凝,就事论事,这场是不是正方发挥的更好?尤其是那个四辩,薛什么的同学。” 沉默了一瞬,一个穿西装的男老师说:“听说那个薛绵,之前是输给过反方的。” “输过又怎样?”胡老师不能明白他们的逻辑,“你要是就只看平时成绩,举办什么决赛?按平常分直接定啊。人决赛就是表现好,又不给人名额?” “再说,大一出去比赛,又不是没有过。” “可是薛绵还是没有姜珂凝和何秀厉害吧?虽然意思都表达到了,但如果是何秀结辩,用语肯定会更简练,刀子也扎得更狠。” 这点确实,胡老师反驳不了。 穿西装的男老师继续说:“而且不能光考虑这个,正方发挥不稳定,出去如果又一轮游,我们临南面子往哪儿搁?” “难不成真被别人说中了,临南就是走狗屎运,收到了两个好苗子罢了,一点培养不会?” 胡老师真的要被气笑了,这句话有错吗?他们会培养?为了不出差错,好管理,直接定死了学院内部战。 结果呢?姜珂凝下场后,有一次辩论赛是拿到名次了的吗? “大家消消气,”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赶紧阻止,“既然谁都说不服谁,我们黑白配,正方手心,反方手背,早点出结果,也别让观众久等了。 …… 姜珂凝的掌心在胡老师眼前晃晃:“胡老师?回神啦!” “哎,我真是想起来就气,”胡老师摆摆手,又说起其他,“系主任喊你拟的那个,南曲江分段治理的草案怎么样了?” 这是由他们法学系和政府牵头合作的项目之一。 “雏形有了,细化和方向上还需要主任把把关。” 听到这里,胡老师心情总算好了些,还好他们法学系没被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扰乱,论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说了少碰。 “嗯,你早点休息。” “好,胡老师,明天正方要请我吃饭,但我学姐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给钱呢?您看看,他们今天也表现的不错……” 胡老师慈祥的表情一滞,他们学生的乌烟瘴气,好像走歪了画风,直接转了个红包过去,眼不见心不烦:“行了,玩去吧。” 第二天。 辩论小队到了集合地点,顾言迟迟不见人影。 薛绵连发了好几个消息,没人回。 干脆直接拨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 “顾言,你在搞什么?你是耍大牌的明星吗?全剧组等你一个?”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才说话,心情好像很不错:“早上好,薛绵。” “还是说中午好,比较合适一点?” 薛绵瞪大眼,为什么会是顾淮接的电话? 又看了眼屏幕拨对没,确认是“小叔”后,才继续说:“我,我找顾言。” 这备注,她待会儿得记得改回去才行。 “他啊,现在不太方便。”顾淮说得很慢,一点也没有转交的意思。 “嗯?” “他现在关节是复原了,不过还有些韧带损伤,正在进行针灸治疗。” “啊?怎么回事?”薛绵完全想象不出来,短短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又是关节错位,又是韧带损伤的。 “对啊,怎么回事呢?”顾淮嗓音温雅,听不出来担忧,还有空模仿薛绵的语音语调,“需要我现在转交给他吗?” “不了不了,不打扰他治疗了,祝他早日康复,”说完,薛绵又觉得好像不够,“今天下午方便去探望他吗?” 顾淮轻轻一笑,眸光越来越温柔,隔着玻璃看向一脸憋屈的“小刺猬”:“当然方便,下午见,薛绵。” 第131章 他哥跟薛绵在干嘛? “第一杯,敬我们这场饭局唯一赞助商,胡老师!” 其他三人摸不着头脑,跟着姜珂凝一起举杯:“胡老师是谁?” 姜珂凝饮了口杯中的碳酸饮料,才慢悠悠地说:“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他现在还在学校兢兢业业教刑法,努力赚饭钱就行了。” 她又清清嗓子,再倒了一杯:“第二杯,敬努力战斗到最后,最棒的自己!” 几人继续碰杯,气氛慢慢热闹了起来。 忽然,薛绵手机响起短信音。 她拿起来,看了好半晌,一瞬怀疑后,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了?”丁懿手上剥着虾,眼神还望着锅里的虾滑,煮得好慢。 “我……可能遇到诈骗短信了,这链接我才不点。” 安可直接笑了,这年头诈骗短信好像越来越无脑,他很好奇:“啊?说说看是经典的重金求子,秦始皇打钱,还是什么新花样?” 薛绵不再看,将手机放到一边:“对面紧跟时事呢,说我被选为替补队员,要代表学校出战辩论赛,请点击链接填写个人资料。” 姜珂凝咬了一大口牛肉串,语气随意:“给我看看电话号码。” 薛绵又拿起手机,举到姜珂凝眼前。 “是真的,你放心填吧,恭喜。”她话语里一点意外感都没有。 诶?薛绵脑子放空一秒,她?替补?出去打比赛? 还来不及喜悦,她又担心起来,想到在场的安可丁懿,大家一起打比赛,却只有她自己…… “真的吗?!好棒啊!!薛绵,你真给我们大一长脸!”丁懿直接打断她,脸上笑容大大的,眼里全是开心,比薛绵还激动。 安可也笑着,替她高兴,举杯示意一下:“恭喜啊,薛绵。” 没有诋毁,没有嫉妒,没有恶意揣测,只有发自真心的祝福,和论坛上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心底一丝暖流划过,薛绵不太会面对这样的场景,掩饰性地摸摸头发,笑得有点害羞:“谢谢。” “要谢的话,估计还得谢谢粒粒,”姜珂凝从包里掏出四叶草,“她特意让我转交给你,说不定就是这份运气来了呢。” 四叶草装在透明塑料袋里,长方形大小,很适合再压压,做成书签。 薛绵十分感激地双手接过:“谢谢粒粒。”如果不是粒粒牵线,她根本不可能获得姜学姐的指导,更不可能站上决赛的舞台。 等薛绵接过后,姜珂凝站起身:“这牛肉串味道不错,我再去拿点,你们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几分钟后,薛绵也跟着起来:“我也去帮学姐端。” 其实,她还是很疑惑,是否接受这份邀请,如果接受,就意味着,她会和秦之柔成为队友。 她没办法像待在“世界和平”队一样,心无芥蒂地和她配合。 姜珂凝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多了个小尾巴。 她也不客气,盘子直接往薛绵手上放:“想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出来吃自助,总得回本。” “学姐,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姜珂凝还再挑拿哪罐鸡汤好,完全不回头看她,“记住,你是去当替补的,又不是去做苦力的。” “你呢,最大目的是出去见见世面,别让自己整天就只盯着临南内部的一亩三分地,世界很大的。” 她就只去见世面,什么都不管吗? 薛绵很疑惑,这是不是太划水了? “可是,学姐,如果他们让我上,我总不好拒绝。” 姜珂凝终于挑好了,把鸡汤放进盘子里,才抽空看她一眼:“怎么?就算给你个一辩、二辩位,你也要感激涕零地上?最后承担比赛输了的责任?” 一瞬间,薛绵的眉头拧紧,她不要。 姜珂凝继续往前走,边看边挑:“珍惜机会是好事,但明显不合适你的机会,就是错位的陷阱,不如不要。” “非要你上,你就表明态度只要四辩位,明白了吗?” 薛绵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她和秦之柔只能上一个的意思吗? 迟迟听不见薛绵回答,她转过身,真用上了力气,一巴掌重重拍在薛绵的腰上:“你再给我怕试试?!” “下次见到秦之柔,必须挺直腰杆,听到没?” 声音之响亮,引得其他客人张望过来,薛绵忙不迭地点头,是真痛啊。 回到座位,丁懿的表情有些不太好。 “丁懿,你身体不舒服吗?” 安可帮她回答了:“刚刚她接了电话,下午系主任约她谈话。” 薛绵不理解,眼里流露疑惑:“为什么?”她没有把那封建议信投出去啊,为什么还会找上丁懿。 “说到就要做到,我昨晚自己去投了,”丁懿深吸一口气,笑笑,“谈话就谈话呗,错的就是错的,又不是谈话了,就会变成对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是咱们系大一的。”薛绵直接开口。 “真不用,又不是龙潭虎穴,你还要代表我们去看望顾言,那边就麻烦你啦。” “不管是谈话,还是看望病人,都先开心吃完这顿饭再说。”姜珂凝又下了盘牛肉,该谈的,她都谈过了,那边估计是面子放不下,雷声大雨点小的走个过场罢了。 午饭结束后,薛绵来到医院,幸好住院部对面就有个花店,门口就摆着探病花束模板,薛绵都不用挑。 可是现在这个躲在被窝里的人,是要干嘛? “我、我没事,你看过了,可以走了。”顾言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声音瓮瓮的。 薛绵满头黑线,忍下掀开被子的冲动:“顾言,你在藏什么?被子里不闷吗?” “不闷,空气好得很。” 顾淮靠着墙,侧过头望着窗外,无声地笑了笑。 无语地叹口气,薛绵只好往顾淮身边走去,希望他代为收下花束:“学姐和队里的人托我来看你,还买了花,你好好养身体。” 想了想,她又问:“你不会是去打架,还打输了吧?” 床上的人像是砧板上的鱼,猛然跳了一下,又瞬间回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估计又扭到哪儿了。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打算掀开被子,声音忍着疼痛,郁闷至极:“我、我只是一时不察,下次——” “下次?”顾淮声音凉凉的,接过薛绵手中的花束,放在桌上,而后又拿起旁边的一束花。 “这个是送你的。” 躲在被窝里的顾言,额头已经闷出些细汗。 他听着顾淮的声音,先瑟缩一瞬,又很快被勾起好奇心。 他哥跟薛绵在干嘛?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纠结片刻,顾言把被子边缘拱起一个洞,悄悄向外张望。 第132章 他也应该期待的,不是吗? 薛绵看着顾淮手里的花,久久不能回神。 浅蓝色的花,花穗有些长,和那天晚上,她白裙上的绣花,是同一种。 安静的病房,顾淮握着一束大飞燕,阳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在他脸上落下细碎的光,清雅又美好,这个画面,薛绵感觉自己能记很久。 顾淮向她走近一步,花穗轻颤摇曳,他浅蓝眼眸深邃又温柔,声音低低:“可以收下吗?” 这花很好看,但她没有理由收。 顾言有些急,他只能看见两人腰部以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心头火急火燎,他要不要把眼睛露出去瞧? “小言,怎么没有关门……” 这个声音,正是秦之柔,她走进来一愣,没想到薛绵也在。 闻言,床上的人掀开被子,扭头看向门口,有些讶异:“柔柔姐,你怎么来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薛绵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大女主一来,你就愿意露面了? 顾淮视线没有半分移动,仿佛薛绵不接,他可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天荒地老。 “顾淮,你这是?”秦之柔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病房里四个人都知道,是在问什么。 顾言没有出声,只是一直盯着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距离,还有那束浅蓝色的大飞燕。 虽然没有回头,薛绵也能感受到,她背上快要被两人的视线瞧出窟窿,以及腰上被学姐打巴掌的位置,似乎又开始有点痛。 她挺直腰背,默念学姐跟她说过的话,再抬头,神色淡然地像是理所应当,伸出手,从顾淮手里将花抱在胸前。 “薛绵,你……”顾言藏在被子下的手指,瞬间紧紧捏住床单,他想说点什么,但感觉说什么,好像都有些怪怪的。 “嗯?”薛绵端着一张脸,斜眼朝顾言望去。 她本来想,自己就是不主动解释,有本事他直接问出口。 结果被吓了一跳。 他脸颊上有些细小但狭长的伤口,很像是摔倒地上被小石子划破了皮肤,很容易激发人的怜爱感。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是他嘴角一侧的淤青,能看出来,打他的人是真用了劲。 其实,薛绵不知道,凌逸尘已经尽量收敛,他打一个连基础格斗技巧都不明白的人,肯定不至于动真格。 所以顾言痛是痛,但也不会真落下什么大问题。 秦之柔轻笑,走到顾言床边坐下,一边走一边打趣:“我来看小言就什么都没有,薛学妹一来,你倒是准备得妥当。” 没有直呼其名,但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顾淮先看了顾言一眼,这次他倒不着急插话,只顾着瞅薛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想要,待会儿可以去买。” 秦之柔噗嗤一笑:“开个玩笑,我要是天天来,你难不成天天买?薛学妹难得来一趟,自然要以礼相待。” 顾淮垂下眼眸,很有秦之柔的回答风格,总会有些引人遐想的软刺。 果然,他看见薛绵轻蹙眉头,很快又松开,作出道别的话:“我还有其他的事,就先不打扰了。” “等一下,薛绵。”顾言开口挽留,他现在很矛盾,既不想让薛绵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也不想让她就这样抱着花离开。 薛绵走到另一侧床边,瞧他一副可怜相,语气也放轻了些:“顾言,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哦。” “那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顾言歪着头,小心翼翼的发问。 薛绵心里马上“咯噔”一下,想起那天拍大头贴,他也说是小小的请求。 立刻多了几分警惕,她的双眼不断在他身上来回扫射,给自己留了点退路:“我觉得不过分,才行。” 顾言看出她的不情愿,转瞬间心情低落起来。 他其实很想问薛绵,为什么会天天去凌逸尘家做饭,甚至想问问,可不可以给他做一次饭,什么都行,他不挑的。 但在触及到薛绵的目光时,他心底不由得退缩,没了底气,说出口的请求也变了,丹凤眼还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哀求:“可以为我削一个苹果吗?” 就这个?薛绵还以为她又憋着什么招呢,扭扭捏捏就为了个苹果? 削肯定可以削,只是她怀里的花…… “我先保管,好吗?”顾淮看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伸出了手。 等薛绵坐下,拿着水果刀准备他削苹果时,顾言心情值一下又飞升回来,甚至觉得这样的画面,比她抱着花时,更让人心情愉快。 只是他一傻笑,就牵动嘴角的伤,疼得想哼哼,只能故作严肃,强压嘴角:“别把皮削完了,我要兔子苹果。” 薛绵手微顿,她就说怎么可能就是简单削个苹果,直接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你是个病号—— “就这一次,把盘子递过来。” 薛绵做事麻利,一瓣一瓣地给他切,整齐地放在盘子里,还贴心地给每一块都插上牙签。 “开心了吗?顾少爷?”她擦擦手指,看着面前表情明显明媚起来的人,哎,不跟病号计较。 顾言咬着苹果,胡乱地点头,吃得满足,眉宇间都是快乐。 顾淮跟在薛绵身旁:“薛绵,我送送你。” 整个过程,秦之柔一言不发,默默观察,不可能是那种可能性吧?或许,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只剩顾言和她时,秦之柔开口:“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好得起来。” 顾言没听懂言外之意,只以为是单纯的关心,咬了口苹果回道:“其实就看着严重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是吗?”秦之柔笑容不变,“那今年的温泉旅行,你一定也能参加了,正好,顾淮也在,今年一定会很热闹。” 秦之柔又凑得近了一些,像是只想尝尝苹果,手指放在一根牙签上:“小言,我很期待哦。” 说完,拿起苹果回到原位,唇边的笑依旧温柔。 顾言却看着盘子里少了一只兔子,身体僵住,脑子里像是轰鸣了一声。 温泉…… 以往每年温泉旅行时,他都会向柔柔姐暗戳戳表达心意,就像是习惯一样,只是每次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岔开。 顾言心底有些纷乱,今年,今年应该没有什么区别才对,柔柔姐还说了期待,他也应该期待的,不是吗? 第133章 不行!!绝对不行!!! “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住院部大楼外,薛绵再次接过顾淮手里的花,内心一片惆怅。 后面还得回礼,也不知道这花贵不贵,她回的东西价格不能差太多。 顾淮眼里透出越来越柔和的光泽,一抹清浅笑容绽放在他的唇角,声音依然温柔:“你愿意收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礼。” 薛绵心底诧愕,惊讶地望着身侧站立的顾淮,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然后默默把花举高一些,遮住自己的脸颊,眼睛从花穗间偷瞄他,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好像又被看透了。 顾淮眉眼弯弯,她的表情动作太好懂了,下次,他还是说得再委婉一点比较好? “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拜托你多养几天吗?顶上的花苞还没来得及开。” 薛绵瞧着花穗上面部分,确实是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是—— “我如果偏不呢?” “那下次,我养好了再送你。” “……可是你下次送,我不一定要。” “那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换着送。”顾淮语调里没有一点不耐烦,也不觉得薛绵在无理取闹,反而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提供着可行性方案。 “……”薛绵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撒不出,顾淮为什么这么包容她? 她感觉自己像刁难媳妇的恶婆婆似的,故意为难人,偏偏对方态度,还好得不得了。 可她现在就偃旗息鼓,总觉得,是自己输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较劲。 住院部楼下的草坪,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薛绵视线悄悄张望,有了些想法。 “我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薛绵用下巴示意他往后看,有个小朋友坐在长椅上,手里牵了根氢气球,“我现在喜欢那种气球了,送我。” 顾淮顺着她给的方向看过去,又偏回头,浅蓝色眼眸定定凝望薛绵,不同于之前的温和,眼底里有什么东西让眸色越来越深,周遭温度也不断攀升,呼吸似乎有些困难。 随着他一点点低头靠近,薛绵抱花的手指蜷了蜷,忍不住屏气静心,目光微微躲闪,想压下胸口一瞬间的悸动。 好半晌,她才听见顾淮开口,似乎要把她现在的模样镌刻进心底,连声音都低哑了几度,做着最后确认:“确定是要同款吗?” 灼热到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炙热滚烫。 “嗯……嗯。”薛绵紧张抿抿唇,不敢看他,总觉得此时,有种类似被猛兽盯上的错觉,她招架不来。 闻言,顾淮轻笑出声,站直身体拉开距离,那种仿佛喘不过气的氛围骤然一松,他依然温雅:“好。” 薛绵呆呆瞧着顾淮身影,他朝着小朋友走去,显然是要去问在哪里买的。 蓦地,薛绵脸“轰”的一下变得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她刚刚看时,气球上明明是个卡通人物,背面怎么会是这样…… 微风变大了一些,氢气球正反面在风中不断翻转,一会儿是卡通人物纯真的笑容,一会儿是特大号字体的“i love you”,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救命啊,薛绵把脸彻底藏在花束里,她刚刚……啊啊啊啊,薛绵一点都不想回忆起,但心跳声越来越大。 …… “小公主,你的气球来了。” 薛绵坐在树下长椅,听见顾淮的声音,身体一僵,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她没有抬头,也不接气球。 即便她特意低头不想让他察觉,顾淮也能瞥见她脸颊淡淡粉红,他没有故意蹲下去瞧她的脸,只是微微俯身,主动将气球在她手腕处绕了两转,留下两指的空隙后,才系了个结。 他看刚才的小朋友就是绑在手腕上的。 薛绵瞅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翻动那道细细的线,原来单线也能打出漂亮的蝴蝶结? 很快回神,她故作凶巴巴地说:“我现在饿了,要吃红汤水饺,你去买。” “好,”顾淮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厌烦感,还耐心询问,“有不吃的小料吗?” 再次把顾淮支开,薛绵终于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那只是一个意外,意外。 等顾淮再次回来,薛绵也能正脸看他了,恢复了平常。 她接过水饺后,用挑剔的目光翻了翻:“突然还是觉得清汤比较有食欲。”事不过三,这次他总应该生气了吧? 顾淮点点头,并没有薛绵料想中的生气,反而笑了笑:“正好这份可以留给我,我们还能一起吃顿水饺。” 看他转身欲走,薛绵先急了,拉住他衣侧一角,手腕上的气球也随之轻颤,在空中飘动的“i love you”更加显眼。 “顾淮,你不用去。”面对他停下脚步后,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眸,薛绵有些心虚,深呼吸了几次才说话。 “对不起,我不是想吃清汤水饺,我……我就是在折腾你。” 她现在连自己为什么想惹顾淮生气的原因,都记不清了,只觉得自己这样折腾别人不好。 顾淮单膝蹲下,他回握着薛绵的手,抬头望向坐在长椅上的她:“那你现在开心吗?” 薛绵摇摇头,神情带着歉意。 眼底笑意又扩大了些,顾淮掌心包裹她的手背,抚上自己脸颊一侧,轻轻蹭蹭,眼神温柔,语气认真。 “所以,偏爱你,我很愿意。” 又是如此直接的话语,薛绵眼睫颤抖,目光仿若定格无法移开一寸,只觉得夹在他脸颊和手掌之间的温度越来越高,从指尖到掌心,再到手臂,一点一点传来灼人的体感,又有点麻麻的感觉,她像是哑了火,说不出一句话。 几分钟后,薛绵才找回了声音:“我、我待的太久了,真的要回去了,你别送。” 在他的视线里,她总觉得自己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直到上了地铁,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也要那个气球,你给我买。”旁边一对小情侣看见薛绵头顶的气球,其中的男生开口。 女生看了眼氢气球,眉头皱死:“你多大了,还要这个?” “我不,别人家女朋友有的,我也要!我要,我要嘛!” “别嚎了!你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好不好,”女生嘴里全是嫌弃,手却去拍拍他的背,“等出了地铁,我看看哪儿有的买。” 薛绵只能当做没听见,眼睛却去瞧瞧玻璃窗倒映的自己。 抱着鲜花,牵着气球,还提着一盒水饺,明明她真的是去看望病人,怎么搞得好像是约会刚结束的样子? 脸上又开始加热温度,她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不是她拒绝顾淮,而是她先对顾淮动了心怎么办? 薛绵带点惊恐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第134章 怎么,秦学姐愿意当我的替补? 距离决赛那天,已经过去一周多。 今天薛绵很忙,先要去带队老师的办公室,参加校辩论队第一次的见面会,然后晚上,就是爱宠项目重启后的第一次项目讨论。 如果可以,能不能分开一点,她不是很想在一天之内去面对两件事。 果然,办公室的氛围很沉重,和“世界和平”队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带队的全老师是个中年男性,一看就属于很古板的男老师,薛绵大气都不敢出,进来还没五分钟,她就想走了。 秦之柔倒是如鱼得水,完全不见一丝紧张:“薛学妹,欢迎你加入。” 她带头鼓掌,其他人给秦之柔面子,也象征性拍拍手,唯一一个男辩手鼓掌时,还夹杂着几声不屑的轻哼。 薛绵此刻就是无比的烦躁,搞得好像她多稀罕他们欢迎似的。 全老师也没喊大家落座,他直接颁布命令的语气,张口就来:“每次我都会说这句话,也不是针对薛绵你,听着就行,别给我起脾气。” “虽然替补一般不上场,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没有上场机会就懈怠,多想想自己能为团队贡献什么,到时候出去,你的吃、住、交通费等,都是学校出钱,你要回报价值,懂了吗?” 薛绵并不是老师说一句,她就顶一句的性格,但是这个全老师,每一句都踩在她的雷点上。好想让豌豆射手对着他的脸吐豆豆啊,毕竟嘴不一定要用来说话,只当个饭桶,也是不犯法的。 只是表面上,薛绵还是默默应了一声。 “就是个‘嗯’吗?”全老师像是被冒犯了权威,突然加大音量,“我还以为外语系的姑娘都是像秦之柔这种懂事的,连尊师重道都不会吗?” 这次,薛绵连“嗯”都懒得回了。 全老师却觉得自己耍够了威风,心里舒坦了许多,又说:“之前听说姜珂凝带过你,是不是?” 怎么突然提起姜珂凝?不过这种事稍微打听下,也瞒不住,薛绵大方承认,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正好,你喊她过来,带带校辩论队。”说得轻松简单,仿佛就是一句话的事。 薛绵眼神沉了沉,这就是要她所谓的“回报价值”?她疯了才喊学姐来带校辩论队,没事吃饱了撑着来受他这份鸟气? 再说,人家来不了来,不应该让本人决定吗? “不好意思,姜学姐最近有没有空,我也不清楚。” 全老师表情不虞,脸上横肉颤了颤,对薛绵更看不惯了:“这才第一天你就推三阻四!?这就是你的态度?!” “简直反了天了是吧?!” “有没有空,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全老师说得理所应当。 薛绵手指头捏得极紧,为什么老师道德绑架时,学生不可以对他说“关你p事”呢? 全老师看她一点动作都没有,又接着发话,语气完全是对待仆人一般吆五喝六:“现在就打,当着我面打,开免提。” 薛绵环顾在场所有人,没人觉得全老师的要求过分,也没人觉得全老师对学生这样说话有问题。 连一向被学生崇拜为女神的秦之柔,此时嘴角都能挂着淡然的笑,完全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什么。 只有曾经是一辩,现在是二辩的小姐姐,偏过头去,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全老师说得在理,不就是打个电话嘛。”薛绵手指一松,自己开始在办公室里笑,笑得有些惊悚感,把全老师吓了一跳。 “我能为团队提供的价值就在这里了,想必以后也对辩题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就多跟着大家多学习学习。” “毕竟,决赛大家都看见了,反方胜利,那肯定比我实力强。” 言外之意,之后她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打啥都跟她无关。 等电话一接通,薛绵按了免提,抢先开口:“您好,学姐,我是您曾经指导过的四辩,您还记得吗?” 几秒后,那边的姜珂凝才回答:“那个蠢到家的薛什么是吧?” 听不见薛绵对这句话的正常反应,她想了想最大的可能性,才继续发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知道我手头几个项目组的草案在写吗?!给我打电话,你先给我系主任报备没有?耽误政府那边工作进度,你以为是你一个小小的大一学生能承担得起的?!” 姜珂凝指桑骂槐玩得极溜,全老师脸色“唰”一下绿了,但又偏要维持一种虚假的体面,脸上的肉都抖了几抖,显然气得不轻,好像又回忆起什么难堪的事。 “对不起,学姐,可是带队的全老师很看好你,希望您能来指导指导。” “哎呦,你咋不早说,全老师人在旁边吗?”姜珂凝语气一下转变,到又让全老师脸色好转几分,毫无防备接过了电话。 “姜珂凝,是我。”姜珂凝貌似的尊重让他很受用,语气也比对薛绵好了些。 “哎呀,全老师好久不见,你想让我来,怎么不直接些,兜这么大圈子,多麻烦啊,”姜珂凝欲抑先扬,“记得当初系主任让你填的报备单,是发给你的了呀,你写了直接发给他审查就好了嘛,要是忘记备份,你再开口要一次就行了,多大点事。” 那个报备单足足五页,真写下来,连全老师家底都能挖光。最后还有个邀请该同学能为该同学带来什么价值的阐述题,括号里还特意备注了不得少于一千字,妥妥的就是不放人的意思。 姜珂凝说着说着还带了点笑,一方面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没点本事还喜欢耍派头的老师,另一方面这个人叫老师也确实是高抬了他,他在校内一门正经课都不教,靠着关系进来分配了点后勤工作,还真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全老师,今年也辛苦了,听说这次决赛轮到鸣金大学办了,您要是能公费过去旅旅游也挺好,就是不知道那边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受不受得了。” 说完,她也不给全老师数落的机会。 “哎呀,政府那边好像又给我发了什么文件,就不聊了,全老师,祝您长命百岁,一定要寿比南山哦~” 然后直接掐断电话。 全老师整张脸铁青,将手机还给薛绵时,显然怒气未消。 薛绵耸耸肩,看她干嘛,又不是她要求开免提,非要一屋子人都知道他难堪的往事。 “薛学妹,以后我们都是一个队的了,没必要说什么只是学习学习,”秦之柔先开口,转了话题,脸上还带着笑意,仿佛是为薛绵好,“要不试试一辩、二辩?” 薛绵偏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先听了学姐的话,她感觉秦之柔就是挖陷阱等自己跳的人,不过嘛。 薛绵挺直腰杆,语气淡淡,直接让办公室氛围降到冰点以下。 “其他位置不会,就对四辩位情有独钟,怎么,秦学姐愿意当我的替补?” 第135章 不介意,分享下你的底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本死一般的寂静像是锅中热油遇见大量水滴,炸得噼里啪啦直响。 “你以为你是谁?!懂不懂尊重学姐?!”还没等到秦之柔回答,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男辩手提高音量,朝她呵斥。 薛绵岿然不动,只眼珠转了转,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既不含有生气、愤怒,也不是自卑、尴尬,就好像突然有只狗狂吠,出于好奇,去瞧了瞧罢了。 秦之柔她都敢直接对上了,还会害怕她身边养的一条狗? “秦学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薛绵直视着秦之柔,越说越顺。 从讲出第一句后,她好像就卸掉某些枷锁,突然意识到那道她以为高不可攀的坎,其实没有那么难跨过。 “薛学妹,不用这么有火气,你想打四辩当然可以啊,”秦之柔对薛绵笑笑,直接略过刚刚究竟谁才在发脾气的事实,转而安抚对方,“昊子,队友之间要和谐,你们上了场……” “不可能!我又不是为了她才来参加辩论赛的!”毫不意外,秦之柔的话激起了他的强烈反感。 昊子是为了秦之柔才苦练辩论,最后成功从班里脱颖而出,坐到了离四辩最近的位置,成为她的三辩。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距离女神最近的一刻,凭什么要被突然冒出的薛绵搅和掉?! 他对薛绵敌意不是一般大,转头毫不遮掩地狠狠瞪向她,眼神仿佛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薛绵眉头一挑,毫不退缩,直接对他露出个挑衅的微笑:“学长别光瞪眼,有话直说啊。” 姜学姐、粒粒、富叔、丁懿等,那么多人都告诉她,她很好,甚至还包括顾淮,天天给她发“语音洗脑包”,他以为这份自信,是他区区一个眼神就能吓退的吗? “可能学长不清楚,比赛场上只装着恋爱脑的队友,我也瞧不上。” 薛绵说得过于直白尖锐,连秦之柔都瞪大眼,一时间无人应答,竟像是被薛绵镇住了场子。 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全老师气得站起身,面红耳赤,急急咆哮:“薛绵!你真当我治不了你是吧?!” “给我滚出去!!!” 薛绵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头。 “不如彻底点,您再去赛事组那边划掉我名字,换个听话的学生,”她知道名单已经提交,之后更改队员名单是有惩罚的,“但要是被学校领导问起,为什么我方发言时长少了三分之一,您好好解释吧。” 随后薛绵出门,全老师都要坐下了,她又探进一个小脑袋瓜:“要是少了时长,又导致临南一轮游,我可不背这锅,毕竟我连场都没上呢。” “滚啊!!!” 全老师继续在办公室内无能狂怒,这个薛绵跟姜珂凝一个德行,都不知道尊重人!!! 薛绵扬长而去,门也不给他带上,心头舒坦不少。 后面传来秦之柔温柔体贴的声音,劝全老师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 毫无意外,秦之柔那栏的打脸进度增加,一共加了三次,每次0.1%,现在来到了13%。 薛绵不屑一顾,才0.3%,这种程度,她根本不怵。 不过,全老师不会真去把她名字划掉吧?应该不会,惩罚摆在那儿呢,但万一气急了,就是要换替补呢?不会吧?会吗? 薛绵挠挠头,第一次发挥,这个度还是没拿捏好。 万一真把人逼急,没法出去公费旅游的话,就……就当练手失败,下次更好。 而且,刚刚学姐说这次全国决赛会在鸣金大学举办,要是能进决赛,她是不是还能去鸣金看望富叔啊?也不知道凌逸尘回去后怎么样了,应该一切都好吧。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凌逸尘不仅不好,还很烦。 “逸尘,大哥和我说了,你明明几个星期前腿就治得差不多,为什么拖那么久才回来?”花未茗边小跑边跟在他身侧。 至于大哥,不是她的大哥,而是凌逸尘的大哥凌疏墨,她故意和他喊一样的称呼。 凌逸尘大长腿继续在主宅长廊上迈着,完全没有等等的意思。 “别不理我呀,是不是那谁谁惹到你了,所以心情不好?” 凌逸尘脚步一顿,总算转头冷视了她一眼。 平日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倏然转寒,仿佛听见了极不愉快的话题,视线里全是锋利寒意,凌厉非常。 “我不说了,不说了。”花未茗捂住嘴巴,露出的半张脸像是被吓到,人也没有再跟上去。 其实,她心底极为开心,本来她还担心真和那个打工的有点什么,这样一看,不欢而散最好。 富叔路过还在傻笑的花未茗时,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位小姐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根本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家少爷一想到的就是薛绵。 进入会客厅内,凌疏墨早已坐在主位上等待,脸上的黑色绸带还没有摘,只余一双剑眉扬了扬:“坐,有结果了吗?” 凌逸尘盯着他的眼睛,许久才吭声:“能瞎一辈子吗?” 身后的富叔忍住扶额的冲动,哪有人回来后这样问候自己眼瞎的大哥? 凌疏墨哼笑出声,断断续续的笑意从他喉中溢出,低沉性感:“就这么怕我看见你的小猫咪?” 他倒是很了解这个弟弟。 “具体什么时候彻底好,你最好问问刘医生的得意徒弟金小姐,”他声音又恢复一贯的理智,带着他特有的磁性,“听说你用了一针,什么效果?” 凌逸尘兴趣缺缺,富叔只好代替回答:“中针的那人,问什么答什么,不受主观意志控制,但不到一个小时,就彻底痴傻,连话也不会说。” “还有一针,也带回来了。” 富叔语气有些沉重,这玩意可以说是套出情报的最佳利器,审问完也不需要担心泄露风险。 只是太过歹毒,当初要是得手了,少爷怕只能痴呆过完下半生。 良久,才听见凌疏墨不咸不淡地吩咐:“嗯,送到金小姐那里分析。” 凌逸尘起身,汇报结束,没他事了。 “真不怕她在外面玩野了?” 凌疏墨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询问,手指准确拿起桌上的玻璃酒杯,里面冰块轻轻碰撞,发出些微响声:“不介意,分享下你的底气?” 几秒后。 “……她说了,会想我。” 闻言,凌疏墨强压下胸腔内的笑意,这种话也能哄到他? 第136章 物理意义上的打脸也能加? 天色已经暗淡,学校园内的灯光依次亮起。 距离爱宠健康项目的讨论,还有一个小时开始。 薛绵慢慢走着,路过操场时,隔着铁丝网看见夜跑的人群,只觉得负担太多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学生,她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只用思考“下一顿吃什么”的日常? 又往铁丝网走近几步,薛绵站在大榕树下,趁着没人注意,使劲跺跺脚,朝着操场方向无声呐喊:啊!这xx的生活! “你是在这里,模仿静音的土拨鼠吗?” 薛绵一惊,顾言的声音?真的假的? 往铁丝网里一张望,顾言背靠着铁丝网,直接坐在塑胶操场上,双腿一曲一直,好像有点消沉。 “吓死我了,你不要突然出声好吗?”他的身影刚好被榕树挡住,她完全没发现。 “哦,还有,恭喜你出院,顺利返校。” 顾言垂着头不回答,暗自懊恼,他怎么就没有管住嘴,向薛绵搭话了呢? 然后,他又猛灌自己一口……牛奶。 这时,薛绵才注意到他身边放了好几盒纯牛奶,都空空的东倒西歪。 “你怎么喝这么多牛奶?”之前她从来没见顾言喝过。 问完,薛绵自己又反应过来:“哦哦,你才大病初愈,是要多喝点钙补补。” “谁跟你说我是因为——”顾言“蹭”一下起身,面对薛绵站着时,才反应过来,他又没忍住,回了她的话。 他的五指紧紧扣住铁丝网,关节泛白,显然用上了力气。 他为什么要猛喝牛奶?因为凌逸尘好像比他高了那么一两厘米吗? 可学校里比他高的,比凌逸尘高的,有的是,他为什么之前不喝? 不知道是在折磨自己还是折磨铁丝,顾言看着薛绵一无所知的脸庞,手上越发用力,似乎他不和铁丝分出个胜负,绝不罢休。 薛绵伸手,戳了戳他露在铁丝网外的指尖。 几乎瞬间,他的手指就卸了力道,却没有从铁丝网上拿开。 “可以分我一盒牛奶吗?” “你要牛奶干嘛?”说出口,顾言才发现他的声音,干哑沉重,有种行将就木的枯败感。 “压压惊。”据说紧张的时候,喝点水可以缓解,牛奶也应该可以? “自己去小卖部买。” 薛绵隔着铁丝网,开始说好话:“哎呀,最厉害的一辩小哥哥,给你的头号粉丝分盒牛奶怎么了嘛?我们俩关系这么铁,一盒牛奶算什么?” 要知道小卖部正在她这个位置的对角线上,直接横跨整个操场,她才不想走这么远。 听着她比平常更软的语调,顾言就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的。 他背对着操场昏暗的灯光,薛绵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听见他毫不留情拆穿自己:“你是自己懒吧?” “哈哈哈,下次,下次我会给你带的,两盒怎么样?” 顾言低头,随意捡起一盒还没有喝的牛奶,准备拆开塑封,取出吸管插上。这样隔着铁丝网,她也能通过吸管喝到牛奶。 “等等!你在拆什么?不准拆!” 顾言皱着眉,疑惑抬头,不拆吸管她怎么隔着铁丝网喝? “反正我吸管的下半部分,只能我自己碰,”薛绵强烈反对,然后指指天上,“你从上面丢出来,我会接住的。” “万一接不住摔破了呢?” 薛绵睁着眼睛,瞧着顾言,信誓旦旦地保证:“哪儿那么容易破,这么近,我肯定能接住的,你能不能干脆点,丢!” 顾言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手心的牛奶好一会儿,才朝天上一抛,视线却一直注视薛绵。 她伸出双手,抬头望天,移动着小小的身体,满心满眼都是他抛出去的牛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她能接住,还是接不住,但能肯定的是,这是个很重要的决定。 “砰”一声,牛奶结结实实砸在薛绵的脸上,她下意识紧闭眼,双臂迅速合拢,想接住继续下落的牛奶。 然而牛奶还是从她的肩臂旁滑过,落在尘土上。 “好痛,”薛绵是真的被砸出泪花,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己挺翘的鼻子,想摸摸又不敢摸,“顾言,我鼻子虽然还没买保险,但要是你砸坏了,我还是会索赔的。” “是吗?过来我看看。”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只是沉浸在痛意中的薛绵,没有留意到。 她走到铁丝网前,仰面朝向顾言,很紧张:“应该没啥大事吧?可是我好痛。” 周围除了不甚明亮的光源,什么都没有,可顾言看得很仔细,他的目光慢慢描摹着她的五官,微微皱起的眉,眼角的泪光,微红挺翘的鼻尖,还有一说话就会变得更加红润的嘴唇。 他伸出手指,快要碰到薛绵鼻子时,曲起指尖,轻轻一弹。 果然,薛绵“嗷”一声,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眼神又凶又有点娇气,盯着铁丝网背后的凶手,放狠话。 “顾言!我记住你了!” “要不是我有事,哼,你就感谢这道铁丝网,救你狗命!” 说着,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牛奶,拍拍灰尘,撕开塑封,将吸管插进饮孔,泄愤似的喝了一大口。 顾言看见她做完这一套,才开口说话,她说得对,他要干脆点。 “薛绵,再见。” 薛绵狐疑地盯他一眼,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可隔着铁丝网,光线也不好,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行吧,看在牛奶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拜拜,顾言。” 他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薛绵越走越远。 直到薛绵走出十多米,她脑中的系统面板有了消息。 薛绵猝不及防,物理意义上的打脸也能加?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言】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8%】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0.6%】 第137章 我有疑问 薛绵走回原地。 绕着大榕树转了一圈,朝铁丝网里面仔细张望,但操场上已经看不见顾言的身影。 连喝空的牛奶盒都收拾干净,他应该是真的离开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 薛绵一边往项目组的会议室走去,一边琢磨,按照在秦之柔身上实验出的规律,突然加这么多,应该是事情的影响程度很广,很深。 可是丢牛奶算大事?影响之深远,甚至能和决赛相提并论? 夜色下,薛绵眉头越皱越深,或许是顾言单方面认为这件事很重要? 灵光乍然闪现,难道秦之柔进度和男主进度增加与否,判定条件不一样? 从过去的经验看来,秦之柔的进度,是需要依据客观影响判断薛绵是否被秦之柔打脸,以及打脸的程度,至于秦之柔本人的想法似乎并不重要。 但是男主除了受客观影响外,主观判断也能影响数值大小? 一瞬间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薛绵为自己的发现兴奋不已,好想现在就在顾言身上试试,看看她的猜想对不对,虽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去影响男主的主观判断。 而且,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 尽管她走得极慢,还是来到学校专门为项目组讨论改建的大楼前。 爱宠健康项目预定的会议室是406,能容纳近百人。 想想她上次参加项目启动仪式的情况,薛绵就想打退堂鼓了,她一定会被何有枝玩弄股掌之中,直到她心头的气消了为止。 薛绵咬着吸管,在楼下来回踱步,转了无数圈后,将牛奶盒丢进垃圾桶。 算了,反正这些事情,她愿不愿意,都要面对。 至少和上一次相比,她进步了不是吗? 不会再去硬找自己必须参加的理由,从而掩盖她就是孤身一人,只能自己面对的事实。 可是,她一定会成长到,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于是推开406门的那一刻,薛绵抬头挺胸,迎着所有人的注目礼,路过前方的会议桌,来到最后几排专门为学生准备的培训椅坐下。 她没事人一样,抬起扶手一侧折叠的桌板,等着会议开始。 至于她周围有堵空气墙似的,没人愿意坐过来,她也乐得不挤。 等安可走进来,毫不犹豫坐在她旁边时,薛绵才终于有人能说说话了。 “哟,这次不怕因为我,而受到影响了?” 安可白她一眼,懒得回答。 薛绵笑笑,原来从那一刻后,有成长变化的,不止她自己。 “笑什么笑?你还笑得出来?”安可看着她,没好气的开口,这人就不知道害怕吗? 安可真看不惯她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全校都知道我跟你一起打辩论赛了,还装不认识有用吗?” 接着,他给头一次参加的薛绵科普:“这次项目讨论,各个企业负责跟进的人都会来,就坐在会议桌那块讲解项目,我们认真听就行,别太引人注目。” 薛绵点点头,她肯定不会主动引人注目,但有没有人非要她显一显就不清楚了。 很快,会议开始,何有枝和其他企业负责人坐在正前方,她的助理分发着资料。 薛绵一页页翻着,越看越震惊,何有枝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前后很明显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弘技科技原计划要构建的app业务方向,主要是免费的宠物体重、饮食等记录,再根据大数据分析出健康报告,然后app会有针对性的推荐各种营养品,并提供购买渠道链接,点击即可跳转对应品牌的官网下单。 不过深度的健康报告需要付费查看。 所以盈利主要来自用户付费,和各品牌的渠道费。 而有枝科技不仅如此。 细细看下来,何有枝的想法是以“宠物健康”为核心,所有用户都能记录宠物情况,免费获得专业性的健康报告以及对应品种的科普文章;此外,还将延伸出“饮食、问诊、药品、美容、玩具、日常分享”六大方向,并且前五项都不需跳转官网链接,直接可以在平台沟通、购买、发货收货、评论等。 说起来很好理解,用大量免费专业科普知识和记录功能吸引用户,为他们营造平台“信息茧房”,再配合前期运营时送的各种优惠补贴,他们愿意付费购买的可能性,就要高多了。 而且“日常分享”说得好听,薛绵看下来更像是刺激消费,尤其是列举的活动例子,除了能增加平台用户活跃度,还能通过排行榜激起用户的攀比心与购买欲,简直不要太可怕…… 更重要的是,现在世面上好像还没有同类型app,如果让用户养成一遇到宠物问题就登上该平台寻求答案的习惯,等基数达到一定程度,平台本身就会成为一种权威,而这份话语权,到底能从各大品牌商手里赚到多少钱,薛绵想都不敢想。 相比之下,王三弘的计划就跟着小孩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何有枝的这份企划书写得太过详细,一方面条理清晰,避免成为空中楼阁,另一方面,每个人的分工明确,尤其是第一阶段要完成的事,每个人都有具体指标和最后提交时限,任务多而繁重,只有薛绵不一样。 她名字后就一句话:翻译国外高质量养宠科普类文章。 既没有数量要求和时间限制,翻译是否合格也没有客观检验标准,甚至连找国外文章的这种小事,也被分配给了另一位同学,她仿佛等着投喂就行。 毕竟只是翻译的话,哪个外语系的学生不能上?偏偏落到大一上的新生手里? 片刻之间,薛绵就能感到四面八方的怨气,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在大家压力都大得要死时,这种被特殊对待的轻松活儿,怎么能不让人眼红、不满? 坐在前面面向学生的何有枝,语气和蔼可亲:“如果有同学对企划有疑问,欢迎现在举手提出哦。” 下面没人动。 只有安可按住薛绵正欲举起的手臂,眼神警告意味明显:有什么话下去和何有枝沟通,别在大家面前搞,万一都下不来台,更惨。 对此,薛绵朝他点点头,然后举起了另一只手。 “我有疑问。” 第138章 他哥,对薛绵是不是不太一样? 薛绵不是没有考虑过私底下和何有枝交涉的选项。 只是想起上次和她谈,结果就给自己揽了件麻烦事,她觉得还是当众摊开来说比较好。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现在项目组除了安可,没人看她顺眼,就算是为了之后少点来自他人的绊子,当众说清楚的效果也比私下解决好。 所以如果何有枝表现得越为难她,对她越有利,当然,如果不为难她,让她顺利解决“任务表述不清晰”的问题,她也不亏啊。 结果何有枝仿佛不认识薛绵一样,语气公事公办又不乏亲和力:“这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疑问呢?” 薛绵心里一紧:“我第一阶段的任务描述,不是很清晰,可以再讲解得详细一点吗?” “这样啊,你的名字和任务是什么呢?” 有必要装到这种程度?薛绵无法,只能报了名字和任务表述。 一些只重点关注自己任务的人,听她的描述直接惊了,他们确定是参加的同一个项目组吗?怎么到她那儿,就严重注水? 紧接着就是厌恶感,无论在哪里,关系户和混子都不受努力者待见。 “这样啊,薛同学,你希望在哪些方面细化表述呢?”何有枝一副很好说话的和蔼态度。 不对,肯定有陷阱。可薛绵想不出来陷阱在哪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嗯,比如说文章数量要求、完成期限、合格标准等等,还有‘养宠科普文’圈定的范围太大了,最好再细说一下。” 坐在上面的何有枝很有耐心,直瞅着薛绵故作镇定的姿态:“还有吗?” 薛绵很想问,还应该有吗?犹疑了几秒,才回答:“暂时没有了。” “嗯,确实没有你考虑得周到。”语气完全赞同,只是她的眼神里却有些遗憾,好像在问她怎么不多说几点。 “回去后,就按照刚刚说的那几方面,自己写一版任务要求,发在群里吧。” “不用太辛苦,量力而行。” 话音刚落,比之前更刺人的视线通通扎在薛绵身上。量力而行?呵呵,自己给自己写要求,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是吧? 薛绵懵了一瞬,又马上懂了。 这下她当众提出疑问,不仅没能翻身,还把自己逼得只能以远超“量力而行”的水平写要求,才能平息大家心头不满。 可是她接下来重心肯定放在四级考试上,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搞翻译?而且万一没完成要求,就更丢人现眼了。 “早和你说了,就是不听别人劝。”安可压低声音,简直恨铁不成钢。 哪有,她就很听学姐的话,薛绵撇撇嘴,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当然可以,只是有些细节需要和大家再对一下,可以吗?”薛绵担心私下问没人回她,索性现在就问。 何有枝轻抬眉头,倒也没拒绝。 薛绵翻翻企划书,点了负责测试的同学名字:“大方向上是要四十天内出1.0版本的测试包,请问科普文章的测试,是看哪些方面呢?” 被点名的同学汗流浃背,他与世无争,怎么就被盯上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主要是两个,一个是搜索关键词,跳出的文章准确度如何,另一个是生成健康报告后,报告最底部的科普文章与健康报告的关联度如何。” 薛绵心里有底了些:“所以我翻译的文章,最好还是针对不同健康问题,更容易测试出是否达到预期效果?” 男同学点点头:“要是能随文章,附上几个关键词更好。” 薛绵又接着问了负责其他模块的同学,了解大家的需求后,她的任务描述也越来越清晰具体。 这可是充分征求大家意见,配合大家工作才得出的任务要求,看谁还敢说她偷奸耍滑,当混子。 “至于翻译的文章来源嘛,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薛绵直接看向会议桌旁的众人,“可不可以和国外宠物杂志的出版社详谈?一来我们会有充足稳定的文章数量,二来如果是专业的出版社为平台背书,权威性和专业性也将大大提高。” “哦?比如说呢?”台上另一家企业的代表接了话,有点兴趣。 “比如pet view和wig两家,杂志销量都不错,但一直没有中文版,估计中文译本的电子版权也还捏在手里。” 薛绵在心里默默感谢,感谢凌逸尘常看的两家都不是中文出版社的宠物杂志。 “前期只是测试的话,也不用抬高到这种程度,薛同学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何有枝终于发话,看不出她对薛绵这样处理她的难题,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但总算是结束了。 薛绵回到寝室时,还感觉有些飘,至少项目组的人,不会再因为这点看不惯她了吧? 与此同时,顾言回到顾家,却发现一切都没有如他想象般结束。 顾老爷子和顾淮喝着茶,聊着天:“再过不久,又是和秦家去温泉的日子了?” “是,外公今年要参加吗?” “不了,我一个老年人就不掺和了,倒是你,难得这个时候在,一起去玩吧,”顾老爷子看着顾淮和顾言,忽而张口提议,“那个姓薛的女孩,要是有空,也邀请上。” 果然,两个人脸色都有变化,尤其是顾言,脸上的表情尤为有趣,呆滞中透露着迷茫,像是理解不了世界为什么这样。 顾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我对她印象不错,你们谁愿意领回来,和我吃顿饭,也是好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两个人都接收到了,只是一个只知道看着他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另一个很快收敛好情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杯沿。 不过他说出的话,还是流露了一些心绪:“嗯,有空我去问问。” 顾言突然察觉到一些事,为什么他哥不拜托同校的他去问呢? 一种泛着酸涩的猜想涌上心头,胸口闷闷的,他哥对薛绵,是不是不太一样? 第139章 温泉旅行?我也去? 最近的日子,薛绵过得无比顺心。 项目组那边,虽然大家还是不怎么理睬她,可每周例会时,也不会特意避开她坐座位。私底下,何有枝也没有主动约她,她只要按时交翻译的文章就行。 而辩论赛那边,薛绵更是轻松惬意。 全老师没把她换下,但平日里讨论时,故意在群里只@那四位过去,他以为薛绵会尴尬吗?不,薛绵巴不得不干活,并且真心实意祝福他们能打到全国总决赛的高度,自己好躺进鸣金。 至于学姐为什么一定要她参加,薛绵跟着他们出征,去其他学校打了几场地区赛,也逐渐领悟。 在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人会特意将她和秦之柔联系起来的环境,薛绵感觉像是换了个时空,全是满满的善意。 有人会真诚赞美她长得好看,八卦地问她交没交男朋友,介不介意交换联系方式;有人知道她是临南大一的替补,就会不吝夸赞说她一定很厉害,和她介绍学校周边有哪些美食,记得去尝尝;甚至秦之柔上场,她坐在观众席看比赛时,旁边的小姐姐明明不认识,还会热情分她一些零食,和她小声聊着这辩题咋样咋样…… 想象中正常的大学生活,以一种她没有料想到的方式突然展现在眼前,她便明白学姐口中“世界很大”的意味。再回看临南,回看临南论坛,那些声音就显得渺小又微弱,她想,她以后应该会很少登论坛了。 只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考完四级,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了。 薛绵马上收拾好东西,这个饭点,又有这么多考生出场,不快点到食堂,还不知道要排多久队才能打到饭。 只是出了教学楼来到广场时,原本和薛绵一样步履匆匆的人,在某个范围就像是遇到巨石堵塞的流水,一边绕开“巨石”,一边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 薛绵还没走下广场的台阶,利用地形优势疑惑眺望,什么重磅嘉宾,干饭人都舍得不去抢饭了? 然后,她的肩线肉眼可见地绷直一瞬,怎么会是顾淮?他来做什么?应该和自己没关系吧? 想是这么想,薛绵的步子却往旁边迈,她决定绕路去食堂。 树下的顾淮似有所感,他抬起头,视线穿过茫茫人海,准确落在薛绵脸上,忽而一笑,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薛绵大脑突然出现短暂的空白,她就站在台阶上,瞧见顾淮逆着人流,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简单又日常的画面,薛绵却无比清醒,清醒地意识到,她真的对顾淮心动了。 “考得怎么样?”他柔和的嗓音传来,薛绵才意识到,顾淮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还行吧,你有什么事吗?”薛绵衣袖下攥紧手指,不想表露出一点异常。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猜测他们之间关系,情侣?兄妹?不管怎么样,考完试有人来接,真好。 顾淮没有直接说出来意:“换个地方谈怎么样?” 薛绵瞅瞅四周,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最终还是同意了。 结果,顾淮带着薛绵,一路来到他的汽车旁,浅灰色的车身毫不显山露水,只是车标薛绵从未见过。 “可以和我一起吃顿午餐吗?” 薛绵犹豫了,她清楚自己的感觉后,就应该立即抽身,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我……”薛绵看着他温和的笑意,拒绝真的很难讲出口。 顾淮笑容更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或者坐下想想?” 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束鲜花,由各种不同深浅的蓝色花朵组合,柔和的色调,点缀着黑色座驾,偏冷硬的内饰风格仿佛都泛起了一抹柔情。 除了蝴蝶兰,上面几乎都是薛绵不认识的花,但组合在一起和谐又梦幻,真的很美,美到她不想拒绝,如此温柔的心意。 顾淮不是第一个送花给她的人,却是她第一次收下花束的人。 薛绵沉默着坐进去,抱着花思绪飘飞,顾淮送她东西,却说不图她的回礼,所以,他到底图什么呢? 狭小的车内空间,顾淮瞧了眼似乎发呆的薛绵,身体朝她靠过去,距离越来越近。 犹如突然惊醒,薛绵偏过头,和他浅蓝色的眼眸正巧对上,看见在他瞳孔中清晰倒映的自己。 胸腔内心跳声越来越大,在寂静的车内,她甚至担心顾淮是否也能听见。 顾淮抬起手,指尖擦过她的肩膀,耳畔的声音有些无奈,甚至让薛绵觉得有一丝宠溺:“公主也是需要系安全带的。” 顾淮仔细帮她系好,才坐回去,启动汽车。 “你别……这么称呼我。”薛绵埋着头只顾着看花,怪难为情的。 她听见顾淮从喉间溢出的一声笑意:“好。” 最后下车时,顾淮依然很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伸手扶着她下来:“我预点了几道招牌菜,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你看看菜单,边吃边加。” 薛绵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很细心,很好。 但是当坐进包间,看到菜单时,薛绵心里压力又上来了。 这家店仅从装潢上看,薛绵就知道不便宜,但没想到这么不便宜。 一碗不知分量的蟹黄面就要四百八十八,薛绵感觉手在抖。 “不……不用加了,就桌上这些吧。” 顾淮皱着眉,一眼看得明白,是他疏忽了。 他接过菜单,问问薛绵有什么忌口的后,又再添了几道。 然后他再翻回薛绵之前停留的页面:“这道蟹黄面小料里有葱和香菜吗?” 顾淮记得上次薛绵点水饺,强调了多放这两样。 “没有的,但可以加,先生。” “嗯,一起加上端来吧。” 薛绵手心都捏紧了,当着服务人员不好说出口,但她真觉得这道面就是坑冤大头。 “嗯,我也想见识见识四百多的面长什么样,”顾淮朝她眨眨眼,仿佛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你不好奇吗?” 薛绵一口气不上不下,好吧,他花他自己的钱满足好奇心,她确实不该说什么。 心里的负担倒是小了一些。 一会儿,菜陆陆续续上齐,那道蟹黄面分了两盘。 一盘是扭成麻花似的四份面条,一盘是各种调料,有蟹肉做的蟹粉,蟹膏加蟹黄做的秃黄油,以及拆好的蟹腿肉,导致边边角角的葱和香菜看着就突然降级了似的。 薛绵不太明白该怎么吃。 顾淮无声端起空碗,放入一份面条后,慢慢地舀起各种调料加入,最后撒入葱和香菜,他搅拌后,吃了一口,朝薛绵笑笑:“果然,加入葱和香菜,味道真不错。” 薛绵便有样学样,也用空碗操作了一遍,嗦了一口面条,妈耶,真的好好吃! 顾淮唇角微微翘起,视线又不自觉飘到她鼓鼓的脸颊,闪着光的眼睛,他真的很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无论吃得慢,还是吃得快,都很可爱。 一不小心,他就将邀请说出了口。 紧接着薛绵呛到,顾淮立刻轻拍她的背,她边咳嗽边不敢置信回问:“温泉旅行?我也去?” 第140章 我不希望还能听见类似薛绵的名字,你懂了吗?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薛绵喝口温水,连嘴里的面条都觉得不香了。 他们顾家和秦家三天两夜的温泉旅行,捎上她,算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是吃顿饭的事情,薛绵继续拌着碗里的面条,也不看他:“哦,我就不去了,很忙。” 也不算撒谎,除了项目组和辩论赛,这学期也慢慢迎来期末,她的目标不是不挂科,而是得高分。 顾淮知道她一定会拒绝,可是,一想到能和她一起去温泉旅行,便是止不住的庆幸。 “如果有时间,我很想和你单独去旅行。” 无论是温泉,还是去爬山,或者看海,他想自己一定会乐此不疲。 不知怎的,薛绵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遗憾。 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用余光看他。 顾淮的眼神仿佛聚焦虚空,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好像如果薛绵不看着他,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薛绵的筷子顿了顿,扇走心头的奇怪念头,也忽略那丝不忍他失落的心情。 “不管,我就是不去,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顾淮侧头看向她,像是从没有走过神似的,声音只是感叹,听不出来难过:“这样呀,一点商量也没有?” “没有!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商量。” “好吧。” 说着,他用公筷夹起一块豆腐,放在她的盘子里:“不如换个方式?” 薛绵看着眼前的豆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什么意思?” 顾淮又叫服务人员拿来两把餐刀,一把递给薛绵:“只能切一刀,谁切出豆腐片更薄,就听谁的,好吗?” 似乎害怕薛绵拒绝,他侧眸望向她,浅蓝色的眼睛里清澈透明,闪着柔和的光波,补充道:“真的很想和你去,可以给个机会吗?” 数秒后,薛绵在心里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真的很难对着这样的眼睛说拒绝。 不过切豆腐,她比不得大厨能薄如蝉翼,但也不会毫无胜算。 “先说好,一次定胜负,一起切,一起展示,行吗?” “好。”顾淮笑笑,似乎根本不担心结果。 为了防止顾淮偷看,薛绵故意用手掌遮挡着豆腐,低下头,认真用餐刀比划着两厘米的豆腐,看怎么切。 老实说,餐刀肯定没有菜刀锋利好用,但两人条件都是一样的,薛绵倒不是很担心,最后小心翼翼下刀,切了一片豆腐出来,厚度大概接近一毫米。 主要是她怕下刀太薄,一不小心,豆腐片就变豆腐丝,现在看来还是太保守了。 她捂好成果,抬头看向顾淮,却发现他像是早就切完了一样,用纸巾立在盘子旁边,充当屏障。 薛绵心里打鼓,莫非顾淮其实是大厨水准?她嘴上却不露怯,直直得盯着他:“我倒数三个数,一起展示。” “三,二,一。” 薛绵挪开了手,顾淮移开了纸巾。 “恭喜你赢了,薛绵。” 顾淮眉眼间还是温和的笑意,一点也不为结果遗憾。 薛绵却瞧着他盘子里的豆腐,心头微颤,眼中满是愕然,说不出话来,他刚刚不还说,真的很想和自己去吗? 可为什么两厘米的豆腐块,会变成大小相等的两块小豆腐? 顾淮揉了揉她的头:“让我被你拒绝得体面一点,好吗?”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薛绵为难,只是被她如此直白的拒绝,他也会难过。 薛绵无声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难道自己直接拒绝他,他真的很在意吗? 等吃完饭,顾淮开车送自己回学校时,薛绵抱着花偷瞄顾淮,他时不时敲动方向盘的指节,或是偏头看一眼后视镜,一切都可以用正常来形容。 可他越是面色如常,薛绵就越觉得他在意,只是他不想强求,让自己为难。 她为什么不想去呢?一来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和身份去,真不合适,二来是不想看见秦之柔,既然是旅行,她还是想和志同道合的人愉快玩耍。 到了临南大学,顾淮还是替她开了车门。 薛绵没有直接下车,神情恹恹:“先说好,我如果感觉不开心了,要提前回来,你不能觉得我任性。” 顾淮明显怔愣一瞬,片刻后,才发自内心的微笑,眸光都多了点神采:“当然,我邀请你,就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等秦家收到消息,还有一个女孩会一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秦家采光极好的设计室内,一位老妇人站在桌前,继续画着设计稿,拿笔的手依然稳健,并没有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之柔,那个女孩你怎么看?” 秦之柔一直安静站在旁边,外婆都没有坐下,她当然要站着。 “薛绵这个女孩,”秦之柔又想起了那天在全老师办公室的场景,“太容易跟着情绪走,像是眼瞎一样,看不见背后的利益关系,这种被情绪控制的人——” “做不成大事的小角色,不必太在意。” 想着想着,她还轻笑出了声:“只是运气有几分好,能让顾言和顾淮,对她有所关注。” 说不定有朝一日真能麻雀跃枝头,成为某位的顾太太。虽然她看不上这个位置,但让这种当过应侍生的人,进入她的社交圈,她也挺膈应的。 “那你对顾言和顾淮呢?”秦外婆也就随口一问,重点还是放在顾家身上,她的孙女可不能败在情之一事。 “外婆放心,我知道的。”秦之柔当然知道外婆在担心什么,害怕她像她母亲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 秦家要从外婆的母亲创立了“秦记”开始算,之后便只招婿不嫁人,包括外婆和她母亲,秦家也在这样的背景下越做越大。 只是她爸没福气,死得早。 然后,她母亲被一个夜场小白脸迷得团团转,如果只是玩玩就算了,外婆却发现她偷偷将名下的“秦记”股份转让给小白脸,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病倒。 而她的母亲则趁机变卖了“秦记”大量财产,套现后和小白脸双双消失,到现在“秦记”都还没能缓过来,一直面临着青黄不接的窘境。 原因无它,她母亲是“秦记”最璀璨的服装设计师,创造的“梦系列”,至今无人能超越。 而她秦之柔,很遗憾,在设计上并没有遗传到这份天赋。 于是她另辟蹊径,也没有去学管理,而是学了外语,她未来必将带领“秦记”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而这条路上,外婆三令五申,垃圾堆的男人别费心,优秀的男人可利用,不是不能游走在男人之间,但心里装的,只能是自己。 秦外婆淡淡应声:“知道就好,有些东西你就算不用,也不能让它成为别人的助力,说不准哪天就成了损害你的利剑,明白了吗?” “之柔明白。” “明年大三,算算你就该满二十了?” 秦外婆突然想起这茬,得到她肯定答复后,继续说,“嗯,那你的礼物也快来了。” “什么礼物?” “不用太在意,一个昂贵点的玩具罢了。” 秦外婆停下笔,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她:“我不希望温泉过后,还能听见类似薛绵的名字,你懂了吗?” 第141章 半藏山庄 温泉之行,如约而至。 下了飞机,已经接近中午。 薛绵和顾淮坐上前来接应的专车,前往郊外山区,温泉在山里,山庄也在山里。 “他们呢?”薛绵半开着车窗浏览街景,这里与现代化的临南不太一样,街上的店面都是统一定做的招牌和偏古韵的风格,看得出来,是个很注重旅游业的小城。 “秦之柔说本来要一起来的远房妹妹,好像有点不舒服,先陪着去看医生了,”顾淮侧过身,将车窗缓缓合上,用手背探了下她脸上的温度,嗓音温和,“这里比临南冷,当心吹感冒。” 薛绵若无其事,揉揉被他触碰的脸颊,接着问:“顾言也陪着她,所以没有和我们一趟?” “嗯。” 薛绵点点头,看来顾言真的很在意秦之柔啊。 如果他们不来了,是不是就成了她和顾淮两个人的旅行? 薛绵又侧过头,假装继续看窗外风景,眼里倒映房檐上不断闪过的红灯笼,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如果这样,也很好。 专车停在了山庄正门,薛绵下车后一抬头,便是山庄的招牌,近乎深棕色的木匾上,是墨色书写的“半藏山庄”。 简单四个字,不同于常见的龙飞凤舞,追求潇洒飘逸,或是秀丽华美,生怕普通人辨认出来的“高级”;而是一种类似“藏技”的古拙朴实,薛绵辨认得毫不困难,但完全不会因为能认出,就觉得写的人没什么水准。 正相反,山脚下大量店铺堆砌迎合的仿旧,都比不上这块匾自带的水墨气,韵味天成。 “确实好字,”顾淮也抬头望去,眼前一亮,赞叹之意明显,“在这方面,恐怕无人能出鸣金霍家其右。” “你怎么知道是鸣金霍家?” 顾淮抬手一指,角落里两个红色的纂体印章,进入薛绵视线:“上面一个是‘鸣金霍氏’,下面是‘予岁’,应当是写匾人的字或号。” 薛绵不懂书法,看字更多的是凭感觉,只觉这个人字上的“藏”,和山庄名里的“藏”相得益彰,她能在这儿再看半小时都不腻。 薛绵还感叹着, 一位年长女人就出现在门口,她身上气质沉稳,始终半低着头,礼貌而恭敬:“客人,请进。” 薛绵跟在她身后,从门前菱花纹路的石板小径穿过,拾级而上,眼前越来越开阔,和薛绵之前想象的温泉酒店完全不一样。 没有高耸入云的酒店楼,木质结构为主的亭台楼阁,最多不过三层,走过屋舍的长廊,还未转角,薛绵就听见水声,且越来越大。 再进一步,一切景象徐徐展开,薛绵惊讶地瞪大双眼:“温泉瀑布?瀑布温泉?” 半藏山庄依山而建,薛绵想过,可能会和海景房、江景房类似,能看见大山的景色,没想到真实情况会更绝。 山崖落差约有二十米,冒着热气的活水垂直落下,打在石涧上,砸出细密的水花后,继续向下奔腾,反复一层又一层刷过山石,缓冲着水势,等到离围出的温泉潭一两米时,已经和花洒差不多的力度,保证不会打得人生疼。 女人解释:“该瀑布景观并非完全天然,是从上游瀑布温泉引了水源,再加以改造而成,因此得名‘半藏’。” “并且山庄在瀑布旁栽种了不同品种的花,确保一年四季都有花瓣随着温泉落下,更添雅意,欢迎客人使用。” 薛绵往温泉潭里望去,果然有些粉白花瓣漂浮,整花只有一两朵,孤零零的。 路过室外的天然温泉,又走了几分钟穿过草坪,女人引着他们来到二楼单间住处:“如果客人不喜欢露天的瀑布温泉,房间内有私汤,也可好好休息放松。” “再往前行五十米下到一楼,是室内温泉,分为高温、中温、低温、冷泉四种,也欢迎客人试试。” 想了想时间,女人又问到:“请问现在需要将午餐端上吗?如果需要,请问是在房内还是去餐厅用餐呢?” “餐厅吧,两人份即可,大概十分钟后去。”顾淮回答。 等女人离开后,顾淮才对薛绵笑笑:“去房内看看你的物品都送到没,检查下,我们就去吃饭。” 薛绵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的行李箱已经放在房间里,左侧有个向下的楼梯,薛绵好奇下去瞧瞧,方型的温泉池,池内已经储满温泉水,还有两级阶梯方便上下,池外一侧的台子,放着饮料和水果,准备相当之贴心。 现在薛绵确信了,这个山庄应该是一次只接待一组客人,不仅是因为她没看见其他客人,也是因为她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男、女的标志。 所以如果她去泡瀑布温泉的话,会不会和顾淮…… 打住!打住!说不定待会儿秦之柔他们就来了,她在幻想什么?! 薛绵拍拍脸,赶紧从楼下上来,出门和顾淮吃午餐。 果然,快傍晚的时候,秦之柔他们终于来了。 此时,低矮的草坪灯已经亮起,暖色调的橘色洒在草木上,氤氲出宁静祥和的氛围。 秦之柔和顾言并排行走在草坪中的小路,尤其是顾言,怀里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紧紧靠在顾言怀里:“不,我就要言哥哥抱。” 秦之柔摇摇头,一副无法的样子,语气略带歉意:“不好意思,莲莲从小就喜欢缠着好看哥哥,让你受累了。” 顾言不可能真的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虽然他也觉得秦莲过于粘人有点烦,只能叹了一口气:“秦莲,待会儿还有个淮哥哥,也长得好看,你去缠着他。” “有多好看,比言哥哥你还好看吗?” 第142章 梅花肉 顾言放空大脑,敷衍道:“嗯嗯,比我好看。” 只是,还没听见秦莲的回答,顾言先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哇哦。” 薛绵本来想趁着天色渐暗,出来看看瀑布温泉情况,她真的很想试试,但不好意思和顾淮一起,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单从颜值上看,这两人还挺合适的,尤其是顾言还抱个孩子,很有一家三口饭后出来散步的味道。 秦莲立刻察觉到顾言抱她的手一紧,她很不满地抬头看向顾言,却发现他的目光凝住,一动不动。 她立刻朝对面的女生瞪过去,怒目而视。 这是谁?!想抢她的好看哥哥吗?! 随后,秦莲看见对面女生旁边,又出现一个好看哥哥,哥哥还在那个女生下台阶时,轻扶了一把。 明明就只有两级台阶而已。 秦莲更加不高兴了,扭着身体唤回顾言的注意力,她要下去。 顾言回过神,像是刚刚根本没看薛绵一样,表情超级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去吧,喊淮哥哥抱你。” “哼!”秦莲对顾言做了个鬼脸,然后张开双手朝顾淮跑过去,“淮哥哥,抱抱!” 顾淮瞧了眼地上跑过来的小团子,不仅没有蹲下去接她,还朝薛绵身边移动半步,想不被她撞上。 小孩子心思细腻敏感,看见顾淮的举动,一下子就来气了,嘴一瘪,指着顾淮身旁的薛绵,尖声喊叫:“都怪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薛绵歪头:嘎?她做了什么惹她生气? 薛绵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看顾淮,她该说点什么还是做点什么,缓和下气氛? 顾淮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后他蹲了下去,依然温文尔雅的模样,好像没有生气。 秦莲一看到顾淮蹲下,瞅着自己,就收回了手指,开始扭扭捏捏。 顾淮脸上的微笑,连角度都没有变过,态度也很温和,只是说出口的话,让秦莲觉得无比刺耳和难过。 “秦莲小朋友是吧?” “我讨厌你。” 诶?这么直接回敬小朋友吗?薛绵凝着顾淮的身影,她还以为他会讲道理之类的。 顾淮说完,站起身,手掌抵在薛绵的后背上,一起走过秦莲,来到秦之柔面前。 好似根本没听见背后传来的哭声,他继续说:“正想去门口接你们,你们就进来了,先用晚饭?” 秦莲哭着哭着回头,发现他们四个没一个人来哄她,又跑回来,作势要踢薛绵,都怪她。 顾淮眼疾手快,将薛绵往自己怀里一揽,终于沉下表情,浅蓝色的眼眸瞬间转冷,连声音都不复之前温和:“秦小姐的家教我一向欣赏,只是没想到不能以偏概全。” 顾言垂下自己的手,蹲下安抚秦莲:“别哭了,本来就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的。” “对不起,薛学妹,我替妹妹道歉,”秦之柔幽幽叹气,她精心装扮的妆容,在夜色下更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对不起,是我们秦家没有教好她。” 说完,她还斜眼瞧了顾淮后,才低垂着头,像是被他的话伤到了。 顾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一时间除了秦莲哇哇大哭外,谁也没有再说话,整个氛围怪怪的。 薛绵轻轻推了下顾淮的胸膛,从他怀里出来,才说:“要不先去餐厅吃饭?” 她虽然也有点生气,但和小朋友计较,总显得像是她在欺负人一样。 再说,顾淮说到做到,确实在维护她,不让她受委屈。 秦之柔瞄了眼还蹲着不起身的顾言,又看看薛绵和顾淮的互动。 她嘴角温柔地笑笑,大概懂了。 不过,薛绵一定不知道,顾淮对自己的顺从,有多么可怕。 来到餐厅,晚餐是滋滋作响的烤肉,薛绵光闻着味就胃口大开。 她和顾淮坐一侧,对面是秦之柔和顾言,秦莲单独坐一边。 像是顺理成章一般,顾言和顾淮承担着烤肉的工作,只是秦莲又突然不高兴了。 “淮哥哥,我要你给我烤这个肉。” “莲莲,不要无理取闹,先把碗里的吃完再说,”秦之柔故作严肃,又瞟向顾淮,“不过莲莲确实有眼光,你烤的薄梅花肉,从以前就很香。” “不如再让我尝尝?” 顾淮手指顿住,正要往薛绵那边拨的梅花肉,还停在烤架网上冒着香气。 薛绵本来对那片肉没什么执念,听见秦之柔这句话,心头像是绷紧一根弦。 “我也想吃。”她小声地侧头和顾淮说着话,似乎没有其他人听见。 整个桌面上,只有秦之柔注意到顾淮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不管顾淮前一秒如何,只要她需要,就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快点哦,不然肉片就要变成老爷爷了。”秦之柔像是拿着把钝刀,带着笑,慢慢催促顾淮作出抉择。 薛绵也注视着顾淮的动作,只见他夹起肉片,似乎毫不犹豫,就放到秦之柔的盘子里。 一时间,她的心像是沉到了谷底,又酸涩又难受,只觉得闷得难以喘息。 至于顾淮和她说待会儿给她烤,她也不想听了,干脆点进系统面板,刚刚又有新消息的提示音。 可是点进去,一片空白,就像是系统误触了一样,其实没有新消息。 可她去查看秦之柔、顾言的进度,又能看见,好像没有故障。 所以现在连系统都要耍耍她了吗? 而获得梅花肉的秦之柔,还是温柔得如同女神般,一点也不着急,往肉片上撒了点孜然。 然后,一口喂进秦莲嘴中:“吃吧,你淮哥哥烤的肉,小馋猫。” 秦莲顿时泪眼汪汪,嘴里边嚼着肉边想亲她:“柔柔姐,你真好!” 秦之柔无奈地叹口气,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耐心哄道:“想蹭我一脸油?先乖乖吃饭。” 三言两语就让秦莲安定下来。 薛绵不知怎么,有点看不下去,甚至在秦之柔的举动下,觉得自己刚刚连吃醋,都显得那么小肚鸡肠。 再一低头,碗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块梅花肉。 顾淮新的一份还没有烤好,所以这个是? 她向对面望去,正好看见顾言收回去的烤肉夹。 第143章 瀑布温泉 顾言依然沉默着,只是手上不停烤肉,不说和薛绵聊聊天,连视线交流都没有。 薛绵这才恍然发现,顾言从出现到现在,他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过? 为什么? 她被秦莲讨厌的同时,也在哪里得罪了顾言吗? 总觉得有些难过,明明大家一起打了那么多场辩论赛,连一点点友谊都没有留下吗? 可是他还会帮自己烤肉,应该也没有那么彻底讨厌地自己吧。 薛绵还没想明白,烤肉桌上的情况却悄然发生着转变。 原本是顾言给秦之柔和秦莲烤肉,顾淮给她烤,可是每次顾淮要给自己夹时,总会被秦之柔打岔,然后食物就拐了个弯。 偏偏打岔的理由又挑不出毛病,薛绵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顾淮忙忙碌碌。 于是,慢慢变成了顾淮给秦之柔和秦莲烤肉,顾言给她烤。 其实,顾言烤得也很好吃,她应该要谢谢顾言的照顾。 当顾言再次夹给她时,薛绵说了声:“谢谢。” 闻言,顾言也仅仅停了一下,没回答,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高兴。 薛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懂,顾言肯定想给秦之柔烤肉,而不是她。 快到结束时,薛绵在后半段,也没吃上顾淮烤的任何东西,甚至连交流也匆匆忙忙。 这时,秦之柔似乎才想起薛绵来,笑着说:“顾淮,你忘啦,桌上还有一位没有吃过你烤的梅花肉。” 正巧,烤架网上顾淮烤的梅花肉还剩一片。 顿时,薛绵感觉气血逆流,这是什么意思?她秦之柔吃剩的东西,就给她吗? 或许秦之柔单纯就是字面意思,但薛绵此刻真的有种被施舍的感觉。 她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情绪都写在脸上,直直瞧着顾淮,如果他真敢把这片肉夹给自己,她绝对会忍不住,甩他一巴掌。 “她如果喜欢,我更想在没有外人打扰时候,和她慢慢品尝,想必味道会更好。” 细究下来,这句话几乎就差点名,直说某人打扰了他和薛绵,很容易让谁尴尬或下不来台。 这瞬间的氛围,连秦莲都不敢冒然说话,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显然,顾淮这顿饭也吃得压抑非常,一点也不想掩饰眉宇间的疲惫和不耐。 秦之柔挑挑眉,还想说些什么。 而顾言,听了他哥的回答后,眉头就没舒展过。 干脆先伸筷,直接吃掉最后一片导火索,语气听不出喜怒:“吃饱了就散,没饱的话再加。” 薛绵也歇了再论的心,不如早点散场休息。 想必顾言也担心继续说下去,顾淮会伤到秦之柔吧。 再次回到房间,薛绵换上新买的泳衣,来到私汤。 她不太好意思买过于暴露的泳衣,在商城里逛时,那种三点式的样式,她考都没考虑过。 现在她穿的泳衣,是白色吊带连衣裙的款式,胸口有长长的、三指宽酒红色飘带,长到需绕胸两圈系成蝴蝶结才不会垂地,严格确保胸口不会走光或凸点尴尬,而且从腰部开始,泳衣外还多了一层宽松轻薄的花纹面料,一直垂到膝盖窝,只露出小腿。 不仅如此,这是一个套装,裙子外面还搭配了一件白色薄款长袖纱衣,可谓是把所有走光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还是有缺点的。 薛绵从私汤起身时,发现泳衣外层的花纹面料可能是为了美感放弃了疏水性,她必须扭一扭它,挤出水来,才能避免边走路边滴水,好在不太容易皱,扭完抖抖还是能看的。 可就算浸在温度适宜的私汤里,她还是对瀑布温泉念念不忘,白天她肯定是不可能去泡的,晚上的话,现在要不去看看? 悄悄探出房门,顾淮在她对面的房间,秦之柔和秦莲在她隔壁,秦之柔对门是顾言,看起来好像都没有什么异常。 她蹑手蹑脚,像是做贼一样,心跳得极快,穿过草坪,来到瀑布温泉,她还专门带了手机,想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留作纪念。 借着潭边造型各异的小灯,薛绵确定没人后,缓步走进温泉潭,水温比房间里的要高一些,但她觉得正合适。 慢慢让水漫过肩膀,她背靠一块大石,望向天空,星星没有几颗,不知道是温泉的水雾还是本来此刻天气就不好,看上去雾蒙蒙的。 听见后侧瀑布落下的声音,薛绵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才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先是吃饭的时候,系统疑似坏掉,一会儿有消息,一会儿又有消息,结果点开,啥都没有,她又被关闭了人工通道,连投诉报修的方法都没有,只能暂时搁置一旁,没有办法。 再来就是秦之柔,她对自己绝对有敌意,可是她作为高高在上的女神,什么都比自己优越,没有道理这样对她。 目前自己也碍不着她的路,她也不像是喜欢顾淮。 顾淮…… 薛绵心里还是有点悲伤,太过在意一个人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而且听他们聊天,他们三个从小就认识,她又有什么资格,因为他们的亲近而不开心呢? 突然,背后响起谁入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薛绵躲在石头后,连脖子和下巴都不自觉缩进温泉里,会是谁? 秦之柔?顾淮?顾言?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顾淮。 身后的人,慢慢朝石头后的她,带着水波荡漾的声音走过来。 这么准确? 这时,薛绵才发现她随手一放的手机,就在身侧的岸上发着光亮。 求求了,不要是顾淮。 “薛绵?”温和的男人的声音。 老天像是永远听不见她的祈祷,薛绵半垂着眸,转过身来,抬眼瞧他。 这一眼,薛绵应当是料想不到冲击力的,因为她什么也没想。 只睁着眼睛无助凝望他,眸光氤氲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此刻双唇过分红润饱满,沾了点温泉水后,潋滟得透着波光,轻轻开合唤着他的名字:“顾淮。” 娇软轻柔的声线入耳,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一点点缠着顾淮的理智,再难剥离。他刻意控制着步伐,慢慢地,一步步接近她。 他不想惊吓到她。 薛绵渐渐站直身体,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脸颊两侧,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水润,再往下,脖颈,锁骨,和胸口依次露出水面,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身线往下滚落,留下蜿蜒水迹,再没入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薛绵想的没错,她的泳衣很安全,但有的时候,越是安全的衣服才能越发营造出引诱感。 就像此刻的她,原本宽大的白纱外衣湿透后,紧紧贴着腰身,偏偏一侧肩头又半露,撩人得紧,里面飘带微微透出的酒红色,就像奶油小甜点顶端红樱桃似的诱惑点缀。 喉结滚动了两下,顾淮眼神越发深邃,呼吸都有些渐乱,下颚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和什么作斗争,他也害怕,忍不住想要吞掉她。 薛绵只感觉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气息又出现,战战兢兢的感觉传遍全身,脑中系统面板也跟着响了一下,一看,果然又是误报,什么都没有。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身子微颤,小声解释:“我只是想出来拍个照……” 然而,走近的人已经抱住她的腰,双臂发力,将她托起在自己怀中。 “拍照?”顾言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似乎比往日低沉了许多,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她。 他好像很喜欢仰望自己的视角。 只是这次,薛绵在他蓝色眼眸里看见翻滚的云墨,像是狂风骤雨激怒了大海,波涛汹涌,炙热的目光似乎即将点燃什么。 薛绵整个人都像是要被他融化,身体有些发软,明明觉得他就是危险来源,却只能将他脖颈缠绕得再紧一点。 第144章 表白前奏 温泉水雾袅袅,缓缓向上升腾。 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薛绵脸颊浮现两团红晕,有些目眩,她想自己或许是泡得太久了。 “顾淮,我们走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回避他的目光。 顾淮并没有放下她,而是调整手臂角度,空出一只手,在水面晃出清波。 下一秒,薛绵耳旁拂过温热的触感,鬓边多了点什么。 “不是说要拍照吗?”暗夜中的声音近在咫尺,低哑又克制,轻柔得像是将她笼罩在一层温柔薄纱里。 顾淮拿起她放在岸边的手机,放在她的脸前,面部解锁后,点开相机。 借着四周的小灯,薛绵总算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太不成体统了! 无论是恍若含着春水的眸子,脸颊的绯红,还是她现在紧紧缠着顾淮的姿势,半露出的肩头,怎么看都过于引人遐想。 她正想让他把自己放在岸上,就听见他轻声说:“薛绵,看镜头。” 紧接着他按下快门,这一刻手机里的薛绵,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无措地盯着镜头,清纯又诱惑,发丝间粉白色的花朵,还滴着水,衬得人比花娇,美得让人心颤。 顾淮只占了照片的一小半,甚至没有看镜头,侧脸的轮廓忽明忽暗,深邃的眉眼定定瞧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好像很满足。 随后,他才把薛绵放在岸边坐着,让她的小腿浸在温泉潭里。 他没有跟着上来,而是闭上眼睛,遮掩着挣扎过后极度的疲倦,轻轻拢着她的腰,侧着脸枕在她的大腿上。 尽管花纹面料有些刺痒,可他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放松,语气透着股终于安全后的疲惫和脆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薛绵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顾淮抱着自己,就像是在……充电? 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现在似乎很累。 伸出手,薛绵慢慢抚摸着他的湿发,抬头看向依然昏暗的夜空,像是要落雨的样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无比心安。她和顾淮待在一起,好像不聊天,也不会尴尬? 几分钟后,顾淮抬起头朝她微笑,像是恢复了过来,只是脸颊一侧有点不明显的花纹印迹。 薛绵没忍住,轻轻为他揉了揉。 顾淮只笑笑,撑着岸边直接上来,然后将薛绵横抱起来。 “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几分钟的路。” 顾淮又将薛绵往上面揽了揽,这样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更舒服些。 “嗯,几分钟而已,我只是想再多抱抱你。” 薛绵勾住他的脖子,没有说话。 “还有,对不起,今天让你不开心了。” 薛绵鼻头忽而一酸,她其实都没想和他说自己的这些小情绪。 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如果有下次,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原因,我都会走的。” “好。”他出门本就是想找薛绵,却看见她房门外的水痕,一路向外延伸。 半藏山庄多木质结构,所以尤其注意防水防潮。 如果他再晚出来几分钟,地上的痕迹就会消失,他敲门自然不会有人应答,或许就会错失这次面对面交流的时光。 等到房间门口,他才放下她,揉揉她的头:“薛绵,晚安。” 第二天,天气果然不好,下起了大雨。 听说原本的计划,是从山庄三楼坐缆车,到对面的山顶,那儿有个平整宽阔的石台,可以坐热气球玩,不过今天肯定是泡汤了。 下雨了薛绵也懒得出去,顾淮更直接,搬着午餐来到她的房间,和她一起用餐,根本不管另外三个。 好像这样互不打扰,也能相安无事。 吃完饭顾淮离开后,薛绵还想着怎么打发时间,就听见敲门声。 难道他有什么忘拿了吗? “您好,方便现在下去替换零食水果吗?”一位服务人员端着盘子询问。 “哦哦,可以。” 想了想,等服务人员离开后,薛绵取出烘干机里的泳衣换上,却发现私汤旁的没有昨天她爱吃的一种水果。 她又打开房门,想去问问还有没。 “请问今年还是照旧吗?” 顾言门口站着一位女性,就是昨天为薛绵他们引路的人,估计在山庄内职位不低。 她像是察觉到薛绵那边的动静,颔首致意:“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们先聊。”先来后到,薛绵还是懂的。 她正想关上门,却刚好看见斜对面的顾言的目光,和她的视线撞上,然后赶紧移开。 薛绵皱着眉头,自从来到这个山庄,顾言对自己的态度就奇奇怪怪的,她要是哪里让他不满了,可以直说,好好沟通交流。 她还是很珍惜和顾言之间的友谊。 于是,薛绵干脆推门,走到顾言身边,对他露出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甜甜笑容:“嘿嘿,我可以一起听吗?” 顾言握在门把上的手掌,又不自觉使劲收紧,手背青筋直冒,但面上不显,对着薛绵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随后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回答:“照旧。” 女人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之前一直使用的‘梨花夜’今年上半年已经停产了,换成‘落樱缤纷’可以吗?” “之前的一箱1088发,新品种一箱1288发,而且往上冲时是金色,再四散下落时会变成粉色,像是樱花飘落,也很受女孩喜欢。” 薛绵听介绍听得云里雾里,问向顾言:“这都是什么啊?” “烟花。” “哦~难道你要!”薛绵赶紧捂住嘴巴,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顾言从她眼神看不出一点不高兴,只有满满兴味,“你是不是要对秦之柔……” 薛绵打了个手势,问他是不是要表白,毕竟放烟花耶,总不能是随便放放? 虽然她不喜欢秦之柔,但顾言喜欢嘛,反正最终和秦之柔过日子的又不是她,还是希望他恋情顺利。 顾言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他感觉自己脑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被薛绵刺激得疼痛,他真的很不想和薛绵聊这个话题。 第145章 唯一的光 顾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坏情绪,丹凤眼里没有注入一丝温度:“嗯。” 脑中的系统面板又来信息提醒,但经历了昨天多次误报,薛绵一点打开查看的念头都没有。 “哦~有什么能帮你的地方吗?” 薛绵的笑容越是简单,顾言的头就越痛,索性直接不看她,对身前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和以往一样还是十箱,只是今天下雨,如果……” “请放心,已经查询过了,降雨带傍晚左右就会离开。” 顾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半垂着眸子,语气低低:“嗯,就这样吧。” 等女人离开后,顾言也没有回房的打算,他本来就是准备出来泡温泉,正好遇到山庄的人来问这件事情。 往前走了几步,他察觉薛绵还跟在后面,转身停在原地,瞧着她。 “你往这边走,是不是要去室内温泉啊?带我一个?” 只要不是露天,不是和顾淮一起,她就没有那么难为情,再说,有四个池子呢,她完全可以和顾言分开泡。 顾言表情淡淡,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的浴巾。” “哦哦,我又忘了拿,你等等,我们一起。” 薛绵飞快地跑回房间,再出来时,顾言果然不见了。 “小气,之前惹我生气时,我也没丢下过你。”薛绵不开心地翘了翘嘴角,她再去尝试最后一次,顾言还是这种态度的话,她就算了。 来到一楼室内温泉,里面四种池子用石壁砌成,呈“田”字型排列,中间是过道,角落里有个用来搭浴巾的木制屏风架,木板上刻着梅兰竹菊,看起来还挺厚重结实。 顾言正泡在冷泉里,闭着眼靠在池子边,薛绵光看看就觉得牙齿打颤。 “顾言?” 顾言听见声音,没有搭理,然后感觉到脸上一热。 薛绵捧了一捧中温的温泉水,洒在他脸上,换来顾言一瞪。 “干什么?终于舍得拿正眼瞧我了?”薛绵半蹲在池边,和他说着话,“你就没有发现你怪怪的吗?整天臭着张脸,生怕谁不知道你在生气似的。” “说话啊,怎么,难不成是我惹你生气,你还不敢跟我说?” “还是说你要改路线,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告诉你,美字你勉勉强强沾个边,安静肯定和你无缘……” 薛绵继续在他耳边吵吵嚷嚷,一刻也不停,但奇怪的是,他郁积胸口的堵塞闷痛感,好像在一点一点减轻。 “薛绵,你再说,信不信我拉你下来?” “哎呦,顾少爷也学会威胁人了?以前不是很神气直接动手吗?现在还预告——啊啊啊!” “扑通”一声,薛绵被他扯着手臂落入冷泉,瞬间被冷水包围,她简直不要太“神清气爽”。 下一秒,薛绵赶紧哆哆嗦嗦手脚并用地往池子外爬,再咕蛹着进了中温池,身子颤颤地抖了好一会儿。 顾言看着她一连串的举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还是很张扬的大笑。 “顾顾顾言,”薛绵牙齿还是有点发颤,她刚刚还不小心喝了几口冷泉,“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笑不出来。” 意识到自己在笑时,顾淮骤然绷起嘴角,又闭上眼,不看她。 这是不对的,不管是拉薛绵进冷泉,还是和她玩闹。 等舒缓了身体,薛绵又开口:“所以这几天,你是在抽什么风?” “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你给我直说。” 听见她这样的话语,顾言脑海又浮现出昨晚他看见的水痕,从远处而来的水迹只有一条,但最后却分成两条线,进入两个房间。 他总是不自觉去脑补,他们两个人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回来的呢? 如果说昨天听见他哥说那句话,他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在水痕之后,他就可以确定了,他哥应该也是喜欢薛绵,就像…… 像……像谁?像什么? 顾言脑子突然卡顿了一下。 再次感觉到脸上有温度的温泉,他呼出一口气,睁开眼。 薛绵笑嘻嘻地收回手,然后趴在池子边缘,单手托住下巴:“别不开心了,刚刚不是挺能笑的吗?” “你眼睛那么好看,不多笑笑,多可惜啊。” 说着,薛绵像是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因为要表白,才这么反常的吧?” 顾言没有解释,皱着眉头直接起身离开:“你慢慢泡,我先走了。” 薛绵还想说些什么,也急急起身,瞧着淌水的泳衣,她只能先提起裙边拧在一起,扭一扭水。 忘记拿浴巾的顾言又转身回来。 薛绵的外衫一旦湿水,根本遮不住什么,泳衣下半段像是变成了超短的包臀裙,半截大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毫无防备。 顾言不知怎么,火气一下就上涌,脸色很不好,抓起屏风上薛绵的浴巾,往她头上一扔,咬牙切齿:“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被突然攻击的薛绵,从浴巾下露出脑袋,不明所以:“你刚说什么?没听清。” 顾言冷着脸,快步朝她走过来,明明表情还生着气,手上却没有那么粗鲁,但依然恨不得用浴巾把她包裹成粽子,像是看管犯人似的全神贯注:“走,回屋。” 薛绵每次想乱动把浴巾弄掉,就会被顾言抢先一步按住,可是裹成这样,不说双臂被束缚住很不方便,就从外观上看,真的很丑。 等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顾言才放松了点:“下次不要这样了。” 这样是哪样?薛绵一脸懵还来不及问,顾言就帮她关好了门。 想到薛绵刚刚的表情,顾言嘴角忍不住勾起,眼里也有了点笑意。 “小言,你是去泡了温泉吗?怎么不喊上其他人?”秦之柔像是全然没看见,刚才他和薛绵之间的拉扯。 顾言听见她的声音,一愣后,刚有的笑意消失无踪。像是再次意识到刚刚自己做得不对,声音都有些底气不足:“柔柔姐。” 秦之柔轻笑,往其他地方走,顾言静默地跟在她身后:“记得你这样喊我,还是那件事之后。” “那个时候,你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可把大家担心坏了。” “我每天去看你,没有一日间断,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还给你讲故事,希望你能好起来。” 顾言随着秦之柔的话,思绪被拉扯进那段黑暗的、痛苦不堪的、再也不想回忆起的日子。 刚刚和薛绵在一起时的欢乐,似乎越来越遥远,直至完全被黑暗吞没。 他的表情开始痛苦扭曲,额头甚至冒出细汗,内心又回到反复煎熬挣扎的过程。 “幸好,你还是痊愈了,只不过,听说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关于我的,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时,顾言强撑着精神,才注意到,今天秦之柔的穿着,和小时候经常来看他时,穿的青色裙子很像。 而秦之柔像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痛苦,还能笑得温柔无害。 没错,她要做的很简单,就是踩在他的痛点上,反复碾压,让他好好记清楚,谁才是他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时,唯一的光。 第146章 表白 长廊外,雨还未歇。 长廊内,秦之柔伸出一只手,雨丝斜斜落入她的掌心,青色的裙摆随风飘动,她的表情干净美好,对着顾言回眸一笑,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 “柔柔姐。”顾言忍住内心的伤痛,努力想要笑着回应她,他不该忽略柔柔姐曾经为他的付出,甚至产生动摇。 “小言,真开心能看见现在健康的你。”秦之柔温声打断他,她不需要顾言接下来的情感独白秀。 他要是真想对她有点用处,比起各种表忠心,不如努力提升自己,为她带来更高价值。 “瞧着莲莲,才恍然意识到过去那么多年,你已经不是小朋友,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哄的小男孩了。” “顾爷爷年纪越来越大,顾淮的重心也放在国外,如今的顾家和秦家说得好听,还是临南唯二的一流世家,可我们都知道一直在走下坡路。” 秦之柔露出一抹苦笑,眉宇间的忧愁那么明显,可她的声音不仅听不出抱怨,还望着顾言鼓励他。 “所以,我会努力带着秦家往上走,小言你也一定可以做到的,成为一个更有担当、更优秀的人,和我一起站在更高的地方,对不对?” 引导鱼塘的潜力股,对她来说,也就几句话的事,希望顾言能明白自己该做的事,不要让她失望。 老实说,要不是现在的他还有个顾姓,她连稳住这条不知上进的小鱼,都没有必要。 “我……”顾言嘴唇有些发白发干,眼底越来越没有光亮,他能感觉到柔柔姐对他的期盼,也再次看见他和她的差距有多大,现在说其他的又是多么不合适。 可是,他这一刻的内心,为什么如此抗拒去追逐她呢? 顾言脊背越来越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生命力一般,仿佛高山即将土崩瓦解的前兆。 他步伐沉重缓慢,语气干涩:“我明白了,柔柔姐,身体有些不舒服,先走一步。” 秦之柔望着顾言远去的背影,抽出手帕,擦擦淋过雨的那只手。 冬天的雨可真冰凉,她也不喜欢,可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必要的氛围感,还是需要营造的。 她擦得仔细,也想得愈深,外婆说得对,就算用不上也不能成为别人的助力,顾言报废就报废了,没道理便宜别人。 而另一边。 顾言往房间慢慢走去,正好遇见山庄的服务人员,情绪沉重:“通知管理人一声,烟花不用放了。” “好的,先生。”服务人员匆匆应声,他拿着清理工具,再不去赶进度,就要到抽查的时间点了。 很短的路,顾言却走得艰难,路过薛绵门口时,他甚至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必须要理清楚该如何对待她,而不是故意逃避无视她。 至于门后的薛绵,倒是很开心。 不仅跟顾言和好了,还收到了顾淮的邀约,邀请她晚上一起去泡室内温泉。 这次薛绵记得拿上了浴巾,虽然顾淮说温泉一次不宜泡得太久,20分钟就差不多,但她还是很高兴有这段独处的时间。 然而,到了地点,她就变成哑巴,坐在他身旁,不知道说什么,一直到二十分钟的闹钟响起。 顾淮先起身上去,再朝薛绵摊开手掌,等到她将掌心放上去,微微用力。 薛绵心里还是有些伤感,好浪费的感觉。 “只是和你待在一起,我好像就很满足,”顾淮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希望你刚刚没有感到无聊。” 闻言,薛绵抬头,眼里有些亮晶晶的,他和自己其实是一样的感受吗? 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薛绵点点头:“嗯。” 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影子里,往屏风架走去。 薛绵取下浴巾披在自己身上,却没注意动作时,胸口的飘带越来越松散。 “走吧。”顾淮转身没迈几步,就听见后面“呀”的一声惊呼。 他迅速回头,薛绵踩到自己的飘带,整个身子不受控制朝屏风架倒去,眼看就要和屏风架一起砸向地面。 下一刻,薛绵只感觉落到一个怀抱里,摔是摔了,但一点都不疼? 顾淮干脆充当肉垫,隔在她和屏风架之间,手还紧紧护住她的头靠在胸口,语气关切:“薛绵,还好吗?能动吗?” 薛绵赶紧起身,扶起顾淮:“对不起,对不起,你伤到哪里了吗?” “还好,”顾淮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再把屏风架从地上支起,还好厚实没有摔坏,“先进去整理下飘带,我们再走吧。” 屏风架后背光,又在墙角和两侧墙壁形成狭小空间,昏暗隐蔽,她有些烦闷地整理飘带,嘴角翘得老高,谁设计的泳衣,处处是雷点,她下次再也不穿了。 另一方面,薛绵忍不住偷偷向外张望,瞧见顾淮高大温柔的背影,这么好的人,真的会伤害她吗? 她不太相信,会不会上一世有什么误会? 窗外猝然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整整十箱,应该会放很久很久。 像是从中得到某种勇气,薛绵眼一闭,再一睁,拉住顾淮的手臂,一鼓作气将他扯进屏风架后。 顾淮对她毫无防备,不仅被她拉了进来,还被她压在墙壁上。薛绵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口,心跳如鼓。 “薛绵?” 明明窗外的烟花声吵吵闹闹,但他轻柔又含着疑问的声线,却清晰无比地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心跳继续加速。 薛绵不敢抬起头,害怕升起的勇气会消失殆尽,也担心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会开不了口。 她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像是随风摇摆的蒲公英,晃晃荡荡,紧张到尾音轻颤:“等一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薛绵鼻尖全是顾淮身上清冽的气息,甚至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尾就蒙上雾气。 他一定不会知道,这一刻,她用了不止一辈子的勇气,想要靠近他。 指尖蜷缩到紧紧握进手心,薛绵才继续开口,声音不大,但她相信,他一定能听见。 “顾淮,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147章 这一晚,三个人都遍体鳞伤 比顾淮更先作出回应的是,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反反复复在薛绵脑中响起。 薛绵紧张到连呼吸都似乎停止,根本没空管系统,她只在意,顾淮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移动,耳边除了烟花的声音,薛绵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她的心像是覆上了风雪,原本的炙热开始渐渐冷却。 “抱歉,让你误会了。” 像是击碎了最后一丝幻想的巨石,压在薛绵心口。她呼吸困难,好似困在无边无际的流沙里,越挣扎越窒息,直到疼痛遍布全身。 爱情里先开口的那个人,好像就处在更卑微的一方。 薛绵告诉自己,表白不是对方就有义务答应自己,是她自己领悟错了对方的信号,以为可以靠近,以为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心情…… 可是,他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薛绵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嗓音里带着一种勉力支撑的破碎感,让人心疼:“为什么?” 半天等不到回答,薛绵艰难开口,自己说出那个名字:“是因为秦之柔吗?” 似乎有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悲伤地融进昏暗的天地,再也找寻不见。 他一开始为什么想要接近薛绵呢?因为第一眼就对她印象很好,甚至想要撮合她和顾言。 可又是从哪一刻变了呢?他开始喜欢上和她单独的联系。 忽略顾言的存在,究竟是他的有意,还是无意呢? 他什么都愿意回应她,可唯独这会要求相伴一生的感情,他无法回应。 这份初心,毫无疑问会伤到她,但他不得不说出口。 “抱歉,一开始,我认为你和顾言很合适。” 薛绵猛地抬头,眼泪在眼眶内打转,脸上的哀伤清晰可见,他怎么能这么过分? 她都做好准备听见他“是”的回答,结果人家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做恋爱对象考虑,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事吗? 薛绵仰着头,眼泪一颗一颗滚滚落下,望进他蓝色眼眸,他的眼神依然温和平静,平静到无动于衷。 “抱歉。”顾淮克制住微动的指尖,只定定瞧着她脸上的难过与悲伤。 有什么好抱歉?他要真是抱歉就不该逾越界限。 既然想把她和顾言凑一起,那就不该在她难过的时候是他安慰她,不该是他对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更不该是他单独约她来,再说这些伤她的心。 “所以,以后,我和顾言一起度过余生,与你毫无瓜葛,也没关系吗?” 一瞬间,顾淮脑中某根神经发出脆弱的悲鸣。 系统面板也在这一刻迎来峰值,急促又疯狂地发出消息提示音。 她听见顾淮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只要你开心就好。” 薛绵慢慢止住眼泪,这不会是也不应该是替她擦泪的人。 所以两辈子都是她单方面的有好感,对他死缠烂打吗? 窗外烟花的声音减小,想来也近尾声。 薛绵想从这方逼仄的天地离开,双手无力地垂落:“那请你说到做到,以后离我远点,不要再让我误会了。” 然而,顾淮伸手想要拉住她。 薛绵像是应激一样,反而向后大退一步撞在屏风架上,下一秒,屏风架朝外倒塌。 这时,薛绵才发现上面还架了两块浴巾。 窗外的烟花声彻底停止。 “淮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秦莲在这里,那么秦之柔也一定在。 薛绵心底泛起冷嘲,表白被拒后的尴尬现场,还刚好被秦之柔撞见,她的运气还能再背点吗? “莲莲乖,他们说不定是在玩捉迷藏,我们先走,好不好?”秦之柔当然不会刨根问底,甚至在解围,“不是说,还想去隔壁的娱乐室玩飞镖吗?” 那么,秦之柔是连烟花都没看完,就拒绝了顾言是吗? 秦之柔抬手理理耳边发丝,她的泳衣显露身材但又不会过分暴露,一层轻纱系在腰间,反而有种宁静温柔的气质。 “顾淮,薛学妹,也一起来玩玩怎么样?” 虽然屏风架后有两个人,她确实没想到,但这种一目了然的情况,她也乐见其成。 她早就知道,顾淮,是不会让她费多余的心思。 “好啊,谢谢邀请。”薛绵挺直腰背,她不想在秦之柔面前低一头。 娱乐室的面积也不小,台球桌、乒乓台、麻将、桌游等,应有尽有。 墙角还有造型复古的唱片机,正放着歌。 薛绵停驻在它面前。 淡淡的忧伤从旋律中婉转溢出,空灵柔美的声线又包含情感,只一秒,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交换余生 是我 非我 苦与乐 阴天之后总有续命的晴空 如果我们几经转折 结局一样不动 也才算无愧这分合……” “我不喜欢!”秦莲年纪不大,还是喜欢更加欢快的歌,自然很难欣赏这首歌,并嚷嚷着换掉。 薛绵按了暂停,她难得和秦莲达成一致意见:“巧了,我也是。” 歌是好听的,但她不喜欢“结局一样不动”这句歌词,要是结局不变,她重生和没重生有什么区别? 顾言被在头痛中被烟花声吵醒,他出来想问问怎么回事,却听见娱乐室吵吵闹闹,一眼就看见了薛绵。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几秒钟后,才沙哑地出声:“薛绵,你能来一下吗?”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秦之柔挑了挑眉,完全不担心。 薛绵则大大方方回答:“好啊。”她能感觉到顾淮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可这并不重要。 她和顾淮,已经干脆地画下了句号。 她走在顾言身边,两个人心事重重,都没有发现对方状态不太对劲。 一楼走廊是面向山的另一边,和二楼朝向不同。 薛绵向外往去,雨停之后,夜空看上去澄澈了许多,山的剪影也要清晰一些。 “顾言,你想说什么?” 沉默许久的顾言,也望着外面,仿佛在黑暗中迷失了灵魂。 既然她喜欢他哥,他哥也不抗拒薛绵,他这样做,或许才是最能帮助她的吧。 “薛绵,我会帮你的,”顾言的声音像是浸在阴霾里,甚至带点苦涩的味道,“我哥人不错,你和他,应该会幸福的。” 闻言,薛绵整个人像是被冰块冻结住,脑中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她完全不想管,这就是她今天想和好的朋友吗? 他们俩兄弟把她当什么,自己看不上就推来推去? 她就不能和其他人,幸福的在一起吗? 薛绵的心,像是又被人拿刀,割了一道又一道口子,流了一地血,也没人看见她的难过。 她压下眼底翻涌的悲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哥知道你这么替他着想吗?怎么不组个坦白局?或者你们这么相亲相爱,自产自销好了,非加一个我给你们助助兴?” “顾言,你和你哥一样讨厌,也瞧不起我,”薛绵越说越难受,但就是忍着不露出脆弱,情绪里全是刺,扎人也扎己,“麻烦你以后,不要和我说话,我们就当没认识过,谢谢。” 话音刚落,薛绵就快步离开,等天一亮,她就联系山庄的人送她去机场,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呆。 没有回头的薛绵,自然看不见顾言丹凤眼无声的呐喊,好像连最后的求救信号都在一点点湮灭。 他努力探索出口,却发现漫无边际的黑暗他无处可逃,支离破碎的悲哀也刺得他鲜血淋漓,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的世界,荒凉而无望。 这一晚,三个人都遍体鳞伤。 (歌词来着林俊杰《交换余生》) 第148章 分别 清晨,天色蒙蒙亮,薛绵推开窗。 昨夜又下了一场雨,庭院被洗刷一新,枝桠上还挂着水珠欲落未落,雨后的清爽感混合着温泉特有的气味,慢慢浸入心脾,舒展薛绵的眉头。 她的行李箱早已收拾好,刚刚山庄打来电话,说专车已经在山庄门口候着。 薛绵推着行李箱出门,不远处的拐角站着一个人。 是顾言,且很明显是在等她。 他好像没睡好,耷拉着眉眼,看上去有些颓废。 “对不起,薛绵,我——” “停!我昨晚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薛绵没有停顿,向他走去,再从他身边路过,语气冷硬,“你的道歉或是其他什么,我都不需要,我只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以后再不幸遇到,谁先开口说话谁是狗。” 顾言和江雪不同,她可以在江雪帮了方思雅的第二天,就笑着和她说“没关系”,因为她不过是随机分配到的室友而已。 但顾言不一样,他是她拿了真心去对待的人。至少在她看见他的脸就产生愤怒和难过时,她没法控制自己不朝他释放坏脾气,不如远离,对她和他都好。 薛绵越走越远,顾言没有追上来。 她也毫不意外,在山庄门口看见顾淮,他好像没有拒绝过自己一样,静静站在那里,就像那晚的路灯下,守候在她一定会来的位置。 薛绵已经不想去猜测,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如果是面对顾言,她还能激起三四分想争吵的意思,但对顾淮就是,累了,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默默往前走,薛绵没有主动和他说话,背后却传来声音:“薛学妹,真的要这么早走吗?可以下午和我们一起走的。” 薛绵轻笑,真是辛苦女主一大早起床,来看她离场了。 “有点急事,就不陪了,”她回头,语气偏轻松,“秦学姐,学校里再见啊。” 她和秦之柔的纠葛,恐怕还会很久很久。 秦之柔也笑笑,清纯无辜,她可是连一句话都没有直接针对过她,怎么就提前走了呢? “薛绵。”顾淮轻轻唤着她。 薛绵像是没听见一般,将行李箱交给司机放进后备箱,又抬头看了眼山庄的匾额。 敛去每一笔锋芒的字体,看似笨重却极其注重平衡,古朴厚实地像是有一双长辈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好像第一次悟了点看书法的门道,薛绵赶紧回收眸中湿意,她刚刚竟然被一幅字安慰到了。 毫不犹豫打开后座车门,再次关上,她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一样。 将喜怒哀乐全部系于一人身上的感觉,太可怕了。她或许不会对爱情敬而远之,但恐怕再也不能如此毫无保留般爱一个人。 薛绵一点一点调整呼吸,她悲伤的不仅仅是顾淮的拒绝。 更多的是,就连她现在能努力走出来,而不是自怨自艾,也有顾淮帮她建立自信的一部分功劳,且占比不小。 薛绵调整调整表情和心情,和司机攀谈道:“师傅,你们山庄门口的那块匾,大概值多少钱啊?” 她以后要是找到一份好工作,赚钱了,她也想买一副挂在墙上,没事就可以欣赏欣赏。 “我听说,好像是一千多万,贵的嘞。” “……木料很名贵吧?” 司机在盘山公路上拐着弯,以为仅仅是闲聊:“肯定不便宜啊,要是用差料子,不是糟蹋了那手好字嘛。” 她明白了,一千多万的大头肯定是花在买字上面。 她究竟要找到一份待遇多好的工作,又要多努力的使劲赚钱,才能有两三百万的闲钱去买一个字? 薛绵默默收声,爱情什么的滚一边去吧,只会影响她奋斗的速度和成功的进度。 回到学校,薛绵说干就干,学习的热情从未如此高涨过。 虽然顾淮还是会从脑海的角落里,时不时出来溜达一圈,但是每当这个时候,薛绵就奖励自己背一篇英语作文,再出来一次,就再背一篇,就不信治不了他。 反正她才不要哭哭啼啼,除了内耗啥都不做。 接下来一段时间,随着高级词汇和使用例句越记越多,顾淮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薛绵对这样的现状很满意,这个期末先定个小目标,努力进个年级前十。 然而正在奋斗的兴头上,她收到了何有枝的短信,约她周六一见,后面还特地标注了两字:好事。 “呵呵,好事,”薛绵差点没把手机一摔,“我信你个鬼哦,大不了我直接退出项目组不干了!” 说完,薛绵冷静下来,乖巧回复:好的,何总,一定会准时到。 毕竟临南大学第一位大一上学期就进项目组的名头,放在简历上还是很好看的,她还要努力存钱买字,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过,周六她还要先和珠珠一起去俱乐部,正好借花献佛,可以带几个小甜点去见何有枝。 至于周六的另一件事,她是真没往心里记。 周六,机场。 顾老爷子、顾言和秦之柔正在送别顾淮,他要回芬兰了。 顾言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老爷子满脸失望,他料到顾言可能被秦之柔影响较大,没想到连顾淮也这样,到底是他莽进了。 “顾淮,你一定要现在回去吗?”秦之柔发问。 “嗯,有很多事都拖不得了。”顾淮的疲惫快要遮掩不住,他现在几乎已经达到极限状态,必须回芬兰才行。 秦之柔很是惋惜的表情,向顾淮透露着信息:“其实,前几天出去打了一场比赛,我有和薛学妹说了你今天离开的消息,可是……” 她话又只说一半,另一半让听的人猜去。 顾淮表情没什么变化:“嗯。” 他只是想在沉入湖底,彻底消失前,告诉他的月亮,她一定能够高悬于九天之上,永远不必低头到尘土里,顾影自怜。 所以秦之柔这样说,反倒让他放心了,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好,一个人也能很好地处理情绪了。 秦之柔挑挑眉,他的平静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意味,又继续开口:“几个月后就是小言的生日,真希望,到时候能看见你。” “嗯。” 他又看向顾言,不知道他怎么样才能撑起顾家,只能婉转地说:“顾言,你一定要将顾家紧紧捏在手里,谁都不可以给,知道了吗?” 顾老爷子没有吭声,顾淮到现在都不愿意接手顾家的产业,他以为只是提醒顾言,别把顾家送给秦之柔而已。 “我明白的,哥。”顾言说是这样说,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说得沉重和艰难。 毕竟,他从小就志不在此,也毫无兴趣。 半空中,窗外天气晴好,顾淮却好似在另一个时空,昏沉的、窒息的又冰冷彻骨的湖水一点点从脚底蔓延上升,直到没过头顶,随之世界颠覆倾倒。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秒,眸色深深,像是一片孤寂的海,永远守望着他不可得的月亮。 第149章 愉快的姐妹时间 “珠珠,你的那个考核,是不是马上来了?” 这次是薛绵第三次和珠珠来到练习室。 她做点中餐还行,甜品就一窍不通了,也给不了专业的意见,幸好珠珠只是需要她做一个话搭子,再给她爱的夸夸就行。 “其实早该结束的,”珠珠有点心神不宁,她的蒸蛋糕马上就要从烤箱里取出,不知道成没成功,“主厨去一个国际甜品赛当评委了,所以会延后半个月时间,再考核。” “哇哦,这说明你的运气真好哦,还有时间练习,肯定能顺利的。” “但愿吧。”她从烤箱里取出烤盘,上面包裹着一层锡箔纸,她打开后,看着八个模具里的蒸蛋糕,神情紧张。 必须将模具倒扣,分离出蛋糕后,才能知道蛋糕到底蒸没蒸熟。 “放轻松,珠珠,我已经闻到蛋糕的香气了,肯定没问题。” 珠珠勉强笑笑,将模具倒扣在操作台,紧张地屏气,倒扣就意味着尘埃落定,即便蛋糕没熟也没办法补救。 她拿着刀柄轻敲模具底,帮助脱模,第一个蛋糕,成粘稠状缓慢四散,毫无疑问塌了。 “才八分之一,珠珠,你还有七个可能性。” 结果一个接一个,从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再到全部,都塌了。 前辈的叫骂声仿佛又响起在她耳边,珠珠痛苦地捂住耳朵,但声音依旧盘旋:“你能干什么啊,你家地里的牛过来随便屙一坨,都比你这些玩意更成型!” “你都不觉得,被你揉过的面团很可怜吗?” “算我求你了行不?世界上还有人吃不饱饭呢,你就直说,你还要浪费多少粮食才肯收手?!” …… “冷静点,冷静点,今天才开始一个小时,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练习。” 薛绵赶紧过去抱抱她,她知道珠珠有个毒舌前辈在带她,但具体咋骂她的,她不清楚,但一定给了珠珠很大压力。 “不要相信你那个前辈,听我的声音,我说你能成,你就能成!” 珠珠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进了斯汀莱后,技术越来越差。 她准备参加考核的甜品,从一开始想秀的高难度逐渐降低,现在都已经简化到蒸蛋糕这种地步,她只要蒸出来,再淋上她做的糖浆就行了。 “不成的,我已经连蛋糕都蒸不出来了,刚刚还把糖浆烧焦了,我可能真的不合适,说到底我就是个失败者,读书脑子不行,种地体力不行,连蒸蛋糕都蒸不出来,还说当甜品师,我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珠珠又开启碎碎念模式,薛绵已经经历多次,这次干脆一反常态:“哦,那你放弃吧。” 珠珠僵硬地回头看她。 “你看看,你还是不想放弃的对不对?那相信别人贬低你的话,能促进你进步吗?”像是看见曾经的自己,薛绵鼓励道,“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就是嫉妒你的天份,想干扰你成功,你能让他如意吗?” 这时她俩都没想到,还真被薛绵随口一说中了。 多年以后,已经是甜品界鬼才的珠珠,再遇到如今的前辈,才知道,当初他就是看到了珠珠的才能和天赋,所以疯狂打压她,贬低她,好疏解他已经扭曲的嫉妒心理。 珠珠再次摇摇头:“可是,他是前辈,一定比我看得更长远——” “长远个毛线!现在!马上!去取新的面团再蒸!”薛绵干脆用上命令的强硬口吻,“然后重新烧糖浆!” 然而第二批、第三批,蒸蛋糕依然是一团浆糊。 薛绵也不知道说什么缓解尴尬好,干脆怪起了烤箱:“肯定是这个烤箱有问题,说不定是温度显示没对,咱们几百年前蒸馒头的蒸笼都比它好用。” 说着说着,薛绵突然真觉得这个可行:“珠珠,我要是说的太过扯了,你就当没听见,能用蒸笼或者蒸锅代替不?” “咱们以前连开花馒头都能蒸,你要不换个试试?” 珠珠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一瞬间脑子里冒出很多新想法,换成蒸笼的话,水汽比在烤盘里加热水再用锡箔纸密封更充足,更有利于形成蒸蛋糕蓬松轻盈的口感。 而且,她可以加色素揉出不同颜色的面团,再组合捏出水果的形状,比如葡萄、石榴之类的,如果顶端开花,就相当于水果爆皮,露出里面和“表皮”有色差的“果肉”。 同时她的糖浆可以改变颜色和软硬度,充当葡萄汁水或者石榴粒的点缀。 更妙的是,从造型上来说,水果可以爆皮,也可以不爆皮,她的品控合格率也能大大提升。 “是啊是啊,我可以用蒸笼做葡萄还有石榴,”珠珠眼里有了光,却又迅速黯淡,“不行的,前辈又要说我整天只知道花里胡哨,不切实际。” “闭嘴!不要再让我听见你那什么前辈,”薛绵向门口走去,“我去问问工作人员有没有蒸笼蒸锅,总之,我今天吃不到你说的那个葡萄石榴,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当珠珠瞧见借来的蒸锅时,才发现薛绵是真的很看好她的想法。 反正她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差,干脆动手做了起来。 为了从味道上能和传统馒头区分,更有甜品的感觉,珠珠在基底放了棕榈糖和焦糖,她甚至在想,到考核的时候,要不要再加点真实果粒进去,只是现在她身边没有材料。 薛绵看见第一批出笼时,忍不住赞叹,这个水果还会爆皮诶!而且真的和表皮颜色有差别! 创意很好,不过味道嘛,薛绵就只能实话实说:“糖浆的葡萄味太重,甚至有点喇嗓子,但蛋糕没什么葡萄味。” 珠珠继续修改,等三个小时过后,薛绵终于竖起大拇指。 分别时,珠珠为她挑了几个造型不错的打包:“薛绵,谢谢你,不管最后的考核过不过,我都会请你吃饭的。” 薛绵笑着向她挥挥手:“一定会过的,你今天的想法最好别和前辈说,免得又给你泼冷水。” 再看看时间,薛绵只能打车去见何有枝,只不过地点不是奇缘咖啡厅,而是已经由她领导的有枝科技。 希望确实是有好事发生,不然这个蛋糕,她是真的想自己留着吃。 第150章 够写她的名字二十遍 “这是才出锅的蛋糕,何总您尝尝。”薛绵边说边打开蛋糕盒。 “出锅?”何有枝打量着桌上的“葡萄”,一看就很有手工感,不禁发问,“你做的?” “我可没有这么厉害,是我朋友做的,味道真的不错。” 何有枝举起小勺子,取了最顶端的一小块,尝了尝。 “怎么样?”薛绵瞬间化身成珠珠的调查员,一脸兴冲冲的模样,询问第一位客人的感想。 “创意不错,味道和造型都太粗糙了。”何有枝放下小勺子,显然是不打算再尝。 瞧见她的举动,薛绵翘了一下嘴又收敛表情,将蛋糕往自己身前挪,语气里还是能听出一丝不开心:“我自己吃好了。” 何有枝眉头一挑,哎哟,以前看见她还会战战兢兢,现在居然敢当着她的面闹情绪,这是被顾总养出脾气来了? 她轻嗤一声,有种过来人的感叹:“你能拿到好处,总比我倒贴男人强,不过,你还是不要太依赖他了。” 薛绵吃着蛋糕,眼神里流露出疑惑,不太明白何有枝在说什么:“啊?” “怎么,你家那位什么都没跟你说?” 何有枝到底在说什么?薛绵脑袋里问号越来越多:“我家有哪位?要不,何总明示?” 对面的女人靠在老板椅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出声响,嘴角似笑非笑,像在考量什么事情。 顾总真挺有意思的,给她爱宠健康项目投了目前最大的一笔投资,倒不是她的项目没有能力消化,只不过根据投资协议—— 后期,她完全不需要向顾淮出具任何盈利或亏损的报告,甚至全赔了也没关系,好像这笔钱他就是丢水里听个响,真的会有人无欲无求到,连一毛钱的项目分红都不要? “何总?何总?”薛绵还塞着蛋糕叫她回神,眼里全是清澈的愚蠢。 哦,也不全然无欲无求,这笔投资也可以称为“笨蛋的看护费”,只是这个苗子她不是很满意。 “就晓得吃,你以为你第一场例会时,处理的很好吗?” 越看越气,何有枝是真的想拔苗助长,甚至原本的计划,手段会激烈得多,哪里会像当时轻飘飘就放过她。 “你有什么资本敢把我放在备选项?还不亲自来给我道歉,发个短信就算了,怎么,我是被你通知的下属?” 作为一个商人,何有枝更容易从利益上去思考两件事孰轻孰重:“分不清一场辩论赛和项目组,哪个对你未来更有份量?” “可是,我内心就是想去参加辩论赛。”薛绵弱弱地回答。 “然后呢?你自信满满放弃我这边,去拥抱了一场大失败是吧?”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扎心,薛绵气结,下次何有枝再说她,她绝对不插嘴。 心里舒坦了点,何有枝才进入正题:“还记得那天例会搭你话的刘负责人吗?他们公司名叫云晖,主要的发展方向,是数字版权这块。” “再结合项目思考后,云晖确实有打算出国和出版社接触的打算,不过,你说的那两家肯定是看不上他们的。” 何有枝尽量说得简单点:“所以接洽对象换成了另一家eioc,不仅仅有宠物杂志,美妆、影视、文化等都有涉猎,目前还在线上联系阶段,但问题应该不大。” 薛绵听得云里雾里,就算这是来源于她的一个提议,也不明白云晖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试探发问:“所以,好事是指,这家公司觉得我提议不错,要给我发点金钱感谢?” 何有枝直接翻了个白眼,目光短浅成这样,真不如用点钱打发得了,她算是有点明白顾总想做什么了。 他不是想养一只目光短浅,最好什么都不会的金丝雀。 毕竟男人养金丝雀的通用流程,何有枝见得太多了。 将女人需要的一切,直接送进她的手心,对她予取予求,慢慢培养依赖感,一点点腐蚀她的进取心,再局限她的目光,让她只知道依靠男人,彻底忘记自己也有翅膀。 于是,被养废的鸟儿,还会在逼仄的笼子里对男人歌唱:你真的好爱我。 “钱钱钱,想得简单,后面要出国面谈的时候,你也要去好好学,好好锻炼。” 何有枝恨不得打开她脑袋,将知识直接塞进去,“你的专业多出国感受感受当地风土人情,不比光看课本来得真实?” 薛绵惊讶得下巴快要掉了,带着她,出国锻炼? 何有枝扶额:“嘴巴给我合上,记得先去把签证申请好。” 她祝愿顾淮不会后悔,在完全能掌控薛绵的阶段,选择放手让她翱翔。 薛绵晕晕乎乎,像是被惊喜砸中,没想到还真是好事:“签证怎么申请?”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去使馆官网上查。”她一看何有枝表情,就读出“这么简单的事你还问我”的意味。 算了,想想薛绵给自己拉的投资,何有枝还是叫了助理进来,帮薛绵申请。 等助理出去后,薛绵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一开始,您说的那位,是哪位啊?” “想知道?”何有枝心情不错,又伸手去薛绵的面前,舀了一口蛋糕,慢慢吃着。 既然人家顾总自己都不说,要当默默付出的角色,她也该配合才算解风情。 “大概记混了。” 何有枝笑得一点破绽都有没有,谁知道隐忍深情的男人,肚子里实际揣着什么坏水呢? “哦。”薛绵也不追问了,何有枝的事,只要于自己无关,她都不想深挖。 其实,何有枝说出口也没关系,薛绵已经不会自作多情,把顾淮的任何举动,都往自己的身上联想。 最多感叹一句,真是有钱啊,这投资,都够那位书法家把她名字写二十遍有余了。 回学校的路上,薛绵选择坐地铁。 刚找到座位坐下,薛绵就听见旁边传来秦之柔的声音:“这次还是要感谢带队的全老师……” 薛绵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大爷手机开着外放,正在看短视频,虽然声音不大,但她听得清楚。 现在临南大学已经成功突破地区赛,还有地方电视台来采访,而秦之柔作为美女学霸,家世再加上性格,无疑是最受青睐的采访对象。 要是真打进总决赛,估计上个热搜不是问题。 薛绵还在神游,手机便响起来。 “青青姐姐,怎么了吗?” “庭审的日子确定了,你那边应该也快收到法院寄来的信件。” “庭审?在她怀孕的时候?” “怀孕不影响是否进行庭审,而且,她在取保候审期间,已经流产了。” 第151章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翻过跨年夜,距离期末越来越近。 每个专业的考试日期不一样,薛绵才考了一门,有的专业都快考完了。 但也不影响薛绵醉心学习。 这段时间,无论是顾淮,还是顾言都没有出现在她生活中,就算是秦之柔,也只有在出去打辩论赛时,才会遇到。 她的系统面板从离开山庄后,也像是恢复了正常。 薛绵查看后,发现仅仅是顾言的进度增加了3.5%,变成了14.1%,所以有必要响那么多次? 秦之柔的进度,也陆陆续续增加了2.6%,来到15.6%。 原因嘛,薛绵猜可能是受辩论赛的影响,毕竟她真的很忙,没空去看论坛上别人说了什么。 不过2.6%,倒是比薛绵预估的少,估计是在等全国总决赛,攒个大的吧。 因为,秦之柔他们已经打败南方所有赛区的队伍,下一次,就是全国总决赛,对手正好是鸣金大学,占尽了主场优势。 而今天,是开庭审理向小鱼的日子,她不能一直泡在图书馆复习,要去法院一趟。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调查的,都调查清楚了,向小鱼被判了六个月。 只是,向小鱼的模样真的吓了薛绵一跳。 她神情憔悴,脸颊凹陷,已经看不出怀孕的身子像个破竹竿,似乎站着都很勉强。 听说,她被王三弘和他妈硬生生敲了一闷棍,送到黑医院流产了,她终究还是没避开上一辈子流产染病的命运。 而且,同样是期末这个时间段,薛绵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同一天。 她不禁抱住自己泛起冷意的胳膊,她不会的,她这么努力,一定不会和向小鱼一样,还是在毕业三年后就迎来死亡的结局。 掏出保温杯,薛绵喝了口热水,才感觉好了点。 王三弘和他妈已经以“故意伤害罪”,被警察逮捕,不知道会判多久刑期。 另外,何有枝告诉她,王三弘除了刑事案件,她还提起了民事诉讼,既要确定她与他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也要让他知道,坐完牢依然是绝望的日子在等着他。 并且,她递交的起诉状,上面写的日期,正是王三弘签下离婚协议的那天。 薛绵不知道王三弘意识到这点后,是会觉得何有枝算得太可怕了,还是怪自己签字太草率,但这些人都将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答案也不重要了。 最后,向小鱼也没有和薛绵说一句话,只是用她无神的双眼呆滞地望着她,像是一条濒临窒息的死鱼。 薛绵当然没有何有枝那么能算。 当初,在食堂遇见向小鱼,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将手帕和名片放进信封时,薛绵只清楚——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过程,但向小鱼的结局,从此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所以当时她问了多次,不是想原谅她,而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成为,将别人命运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不过,现在的薛绵就不会担心这个,向小鱼本就不无辜,用咎由自取去形容还差不多。 离开法院后,薛绵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考完最后一门时,学校的人也很少了。 全老师在群里发了消息,确定了出发去鸣金的航班信息。 薛绵回到宿舍,往行李箱塞了几件厚的羽绒服,想了想,还是把凌逸尘送的那套,没有机会穿的衣服也塞了进去,万一用得上呢。 几天后,薛绵决定坐校车去机场,毕竟能报销,只不过校车还有一会儿到,她干脆去小吃街转转。 “大爷,来两个烤糍粑,要黄豆粉。” “行,小姑娘,你咋今天才回家啊?”现在人少,大爷还有空和薛绵唠唠家常。 “专业放得比较晚。”薛绵看着热气腾腾的炉子,上面的糍粑鼓鼓的,开始冒出泡,一定很好吃。 “哦,辛苦了,回家过年,叫爸爸妈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补补,”大爷将烤好的糍粑装进袋子里,又转手挑了个烤红薯,“这个红薯送你,路上吃。” 薛绵没有多解释,笑得开心,双手接过:“谢谢大爷。” 等快要上校车时,薛绵感觉有谁在看自己。 她四处张望,终于在一处墙根看见了顾言。 他穿着长款黑色大衣,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看不清神色,但薛绵就是觉得他很阴郁又很难过。 不知怎的,薛绵想起第一次见他,明明看上去很拽,是个有话直说,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 接触后才发现,其实是个冒着傻气,会惹人笑也会惹人生气,很单纯的人。 但不管是那种,都不应该是这样毫无活力的样子。 她望向手里,她现在有两个烤糍粑和一个烤红薯。 其实,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生他的气了,可也做不到先低头和他说话。 她才不想当小狗。 薛绵捏紧了糍粑,转身上了校车,希望他能过一个愉快的寒假,变回以前快乐的顾言。 到了机场,全老师他们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把她当做一个拖油瓶。 薛绵笑笑不说话,她确实就是来蹭个机票、住宿、伙食费的。 到时候,秦之柔他们就好好努力在酒店讨论辩题,绞尽脑汁,她就好好努力在鸣金逛逛历史遗迹,四处游玩,想想就很开心。 结果飞机一落地,全老师就变了态度,开始指指点点,说大家都是一个团队,薛绵也该尽尽心。 变脸的原因也很简单,刚刚赛事方公布了决赛辩题,一周后开打,而辩题看着有些深奥且富有哲学意味: 给文明以岁月,还是给岁月以文明。 辩题的来处,应该是近几年大火的长篇科幻小说《三体》,“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再往前追溯,还可以想到哲学家帕斯卡的“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他还有一句更广为人知的话,“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 薛绵瞅着全老师的疾言厉色,笑了。 之前孤立她的时候,就故意不带她讨论,现在辩题难了,就说是一个团队,喊她一起出力?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第152章 可以麻烦你,帮忙拍个短视频吗? “全老师说的对,我们赶快到酒店,收拾收拾后就开始讨论吧。”薛绵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像从来没跟他们闹过矛盾似的。 全老师有点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他想要结果,一时间只能憋住他想发挥的长篇大论,板着个脸坐上出租,前往酒店。 四女两男,三个双人间。 薛绵和曾经的一辩小姐姐住一间,她名字也很好记,周采薇,算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会主动和她友好说话的人。 “薛学妹,很高兴和你一间。”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周采薇其实挺乐意和薛绵交流的。 “我也是,如果这几天,哪里打扰学姐了,请一定要直说。”薛绵笑笑,她能理解,要是周采薇光明正大和自己说笑,也容易引起别人对她的不满。 但这也注定了,薛绵不可能,也不打算和她成为朋友。 一路来到餐厅,其他人都到齐了。 “一个低年级的替补,还敢来得最晚,真是好意思让人等。”秦之柔的狗,哦不,三辩龚宝峰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怼薛绵的机会。 “嗯?餐厅不是不能带宠物进来吗?” 薛绵四处张望一番,才坐下:“哦,刚刚可能是听错了吧。” 龚宝峰脸立刻臭了,还欲回几句嘴。 薛绵却直接喊道:“秦学姐。” 他马上收声。 “听说情绪不稳定的男生,不适合当恋爱对象,秦学姐怎么看?” 果然,龚宝峰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秦之柔正喝着橙汁,听见薛绵这么说,眼眸低垂,纤纤手指搅着吸管,安静如画。 这种低级的交锋,也好意思拉上她? “不好意思,我没怎么遇见过情绪不稳定的男生。” 一下子,龚宝峰放松了面部肌肉,女神没觉得他刚刚不好就行。 秦之柔微笑着,像是真的不懂:“薛学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眼神仿佛在好奇,为什么薛绵就会遇见这种男生呢? 旁边新的一辩,赵茹雪已经有点害怕了。 她胆子本来就小,以前还遭遇过校园霸凌,欺负她的人就是众人眼中的乖学生,最后她鼓起勇气告诉老师,还被倒打一耙。 而秦之柔给她的感觉,就很像那个乖学生。 薛绵一直瞧着秦之柔,自然接收到她的意思,不就是想让她自我反省反省,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俗话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才问问。” 薛绵用着同样的方式回敬,反正为什么是问她,不是问别人,秦之柔也自己去反省反省吧。 气氛更加微妙,赵茹雪已经紧张到快要忘记呼吸了,薛绵这个学妹,也不是个能忍的性子,难道同为四辩,关系就会这么差吗? 求求了,来个人换下话题吧。 全老师犹如听见她的心声,手掌拍了拍桌子,语气严厉:“够了,想打嘴仗去比赛场上打,别浪费时间,赶紧讨论辩题。” 这次要是能拿到冠军,他就算是扬眉吐气了。 没有姜珂凝又怎样,他还不是带着临南拿到冠军了,看以后谁还敢拿这点来说他! “看你话这么多,薛绵,就从你开始说。” 薛绵先按了铃,要了份饮料和果盘,才不紧不慢:“哎呀,全老师你别这么看我,讨论时,补充水分和维生素也是很重要的。” 又不是她掏钱,她一点也不客气。 “这个辩题啊,我觉得吧,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薛绵装得高深莫测,开始各种废话文学:“岁月嘛,它就是岁月,文明嘛,它就是文明。” 这时,饮料和果盘端上来了,全老师瞧着薛绵,就像是看着个来家里骗吃骗喝的穷亲戚,脸色不太妙。 “您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薛绵喝了一大口碳酸饮料,才继续讲述,“这么有哲理的辩题,我们一定要弄清岁月和文明的概念,概念不明,怎么打辩论是不是?” “所以,你是怎么理解它们的概念?” 龚宝峰真的很想直接怼她在说废话,但想到那句情绪不稳定,他又硬压下脾气,尽量态度好点。 薛绵叉了几块草莓,大吃特吃:“刚刚都说了,这个辩题很有哲理,我要是几分钟就想出答案,是不是太不尊敬那些哲学老前辈了?” 然后,她又赶在全老师发飙之前顺毛:“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这时,全老师脸色才好了点:“什么提议?” “我对哲学不太懂,但是全老师人脉一定广啊,您看看您有没有搞哲学的熟人,能不能来指点几句,我们临南拿冠军,就全靠您啦!” 说怼好像也不是,说夸那就更不像了,薛绵阴阳怪气一通,把全老师搞得有气撒不出。 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是他的办公室,自然不可能做出一些损害临南声誉的事,全老师只能压抑着怒火喊薛绵滚。 “好的,趁时间还早,我出去转转,等晚餐的时候,我就回来吃饭了。” 薛绵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饮料,再擦擦嘴,反正她要尝的水果都尝了,吃饱喝足的下一项,自然是拍拍屁股,出去玩耍啦。 总之,想要她浪费脑细胞,门都没有! “大家要专心努力,不用太惦念我,拜拜啦~” 笑容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背影有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秦之柔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面上还是好脾气,看着蠢人犯蠢,她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出了酒店大门,薛绵就后悔了。 好冷,该再多穿点。 鸣金确实比临南冷多了,她又回到房间加了层毛衣,换了件更厚的羽绒服,才再次出门,慢慢悠悠在鸣金的街头闲逛。 她已经给富叔发过消息,询问明天是否方便去看望他,富叔还亲切地问她住在哪里,要不要过来接她。 想到这里,薛绵就忍不住微笑,富叔人真的很好,她有好多事想要和他和凌逸尘分享。 “小姐姐,可以麻烦你,帮忙拍个短视频吗?” 一位帅哥突然出现,他穿着奶茶店围裙,手里拿着手机,笑得阳光。 第153章 鸣金,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薛绵左看右看,然后指指自己,是在叫她吗? 帅哥点点头,指指身后不远处的奶茶店。 “我们新店开业,正在搞活动,小姐姐只要愿意和我们奶茶拍照,并允许我们发布,就可以免费带走任意一杯奶茶,还有十次八折饮品券。” 店铺外摆着花篮和红色横幅,店铺里已经有好些女生,场面很热闹。 “要不小姐姐先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奶茶?” 薛绵想了想,反正没事,就去看看。 店门口还有一个帅哥,正在帮一个女生拍照。 所以这家店的招聘要求,有一条是只要年轻帅哥吗? 忽然,里面发出女孩们阵阵欢呼。 薛绵走进去,惊讶得眼神瞬间直了。 现在不是冬天吗?她裹得跟只熊一样,怎么还有人故意挽起一只胳膊的衣袖,露出肌肉? 露胳膊小哥一看就是撸铁爱好者,皮肤偏黑,胳膊肌肉鼓鼓的,正在手打柠檬茶,脸上透点红,好像有点害羞。 老实说,小哥肌肉确实好看,不过这种故意露出来给人看,薛绵就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单纯震惊,他不冷吗? “小哥哥,我可以不带走奶茶,带走你吗?”一个女孩大胆发言。 操作台后又走出一位帅哥,他的围裙上多了只小熊:“不行哦,手册上写了,员工不支持带走。” 另一个女孩对他说:“不带走员工,带走你这个店长行吗?” “诶?”小熊围裙帅哥显然没想到这点,“也不行,因为……因为……对,店长也是员工的一个种类。” 围观的女孩们听见这话,开始起哄,越来越多手册上没禁止的要求出现,薛绵一瞬间怀疑自己,她真的进的是奶茶店吗? 扇扇她有些热的脸颊,又想起了花未茗,鸣金的女孩都这么直接吗? 她还以为像是这样历史底蕴丰富的城市,人们会更加含蓄古典,看来是她刻板印象了。 有女孩发现薛绵,招呼着店长:“店长,来新姐妹了,快接待。” 店长笑着和薛绵打招呼:“您好,是第一次来吗?要不要参加活动?” 这种用语,薛绵最近练了好几篇偏“成人”的阅读理解,很难不想歪。 她赶紧摇摇头:“活动就不用了,我就买一杯,支持支持。” 店长也没有缠着一定要她参加:“好的,可以看看菜单,这边是我个人比较推荐的款。” “姐妹,别听他推荐,相信我,选手打柠檬茶,还能免费看小黑秀肌肉。”小黑是她们对露胳膊小哥的昵称。 “喝什么柠檬茶,姐妹,喝这个小熊可爱多,店长会给你跳小熊手指舞。” “那个霸气金桔,真的不考虑考虑咩,外面宣传的帅哥会拿着大喇叭念英文诗歌,真的很苏哦~” 店内氛围非常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薛绵被温柔与热情包围,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翘,笑意越来越明显。 店长无奈地笑着,看着女孩们,就这样“带偏”新客人。 他拍拍手:“好了好了,让人家自己选嘛。” 说完,又对薛绵解释:“怕客人为了看表演浪费奶茶,所以一人一天只能有一杯附带表演。” 薛绵点点头,难怪她看见好多女孩已经拿到奶茶,还没有离开。 首先排除大家推荐的,她想选个简单点:“这个招牌啵啵是什么?” 店内发出一片哀嚎,最先看见薛绵的女孩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讲述她的经验:“姐妹,这就是个盲盒骗局,千万不要相信。” 点招牌啵啵会抽盲盒,店长声称盲盒里有好奖励,但到现在,大家抽到的都是各种橡胶小动物,一按会发出叫声。 有的姐妹不信邪,都快集齐十二生肖了。 薛绵想了想,听起来还行,而且橡胶小动物就两、三厘米,也不占地方。 “招牌啵啵吧,我比较喜欢喝这款。” 其她女孩痛心疾首,但也没有为了自己想看的表演,再尝试说服薛绵,反而纷纷祝她好运,不要抽到小动物。 薛绵:……谢谢。 店长端出一个小纸箱,上面剪裁了一个圆形的口,正好能伸进一只手腕。 想想之前遇到的情况,店长又补充:“客人,只能抽一张哈。” 薛绵倒是很放松,以她的运气,妥妥是小动物,就是不知道抽到的小动物,具体会是哪款,希望造型萌一点。 她取出一张纸条,自己都没看,直接递给店长。 过了两三秒,薛绵还没听见结果,不禁回头看他,语气好奇:“店长?不公布结果吗?” 店长话都说不利索了,含含糊糊:“啊……任选嗯……” “什么?”薛绵表情更加疑惑,她总不能抽到的是比小动物还惨的奖励吧? 店长深吸一口气,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口齿清晰,语速流利,大声地重复一次:“可以任选一位员工拥抱十秒钟!” 薛绵:……? 就是因为她想抽小动物,所以就给她整这出吗?! 那她去买彩票,特意想着不中,是不是就能必中?!! 然而,人群的反应,比惊愕的薛绵本人还夸张。 “哇哦~”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她们把薛绵围在正中心,还爆发出阵阵掌声,欢呼雀跃的样子,完全不亚于薛绵想象中,有人点了“香槟塔”时的氛围。 “姐妹,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把人喊进来!”有位姐妹激动得脸都红了,干脆出去找外面两位帅哥,宣布这天大的喜讯。 气氛越来越热闹,尤其是当四位帅哥站成一排,问薛绵选谁时,薛绵脸越来越热,她真的是在奶茶店吗? 店长还要维持秩序:“没有允许,不可以拍照,也不可以录像哈。” 然后,他咳嗽了两声:“嗯,还有,我是店长,不是员工……” 旁边的小黑,脸超级红,手掌重重压住他的肩膀,防止他逃跑:“店长,你刚刚才说了店长是员工的一种。”怎么能这个时候,就不认了呢? “哇哦,你看小黑,这就是传说中的黑里透红吗?” 围成为一圈的女孩叽叽喳喳讨论,还问薛绵想抱谁。 薛绵脸也红得不行,干脆拉出了最先发现她进店的女孩:“你有想抱的吗?机会送给你。” 女孩惊喜全写在眸子里,也不扭捏,直接对着店长喊:“店长!手册里没写客人之间不能转赠,快,出列!” 这次,小黑鼓掌鼓得最大声。 薛绵悄悄退到人群,将中心位交给女孩和店长。 女孩直接冲到店长怀里,抱住他的腰身,店长只能举起双手,进退不能,根本不敢往怀里看。 “十、九、八……”周围的人群,开始热烈地倒计时。 薛绵也被气氛感染,跟着倒数,原来起哄的快乐是这样的呀。 鸣金,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她好像有点喜欢。 第154章 招牌啵啵 走出奶茶店时,薛绵手里提着招牌啵啵,阳光帅哥也跟着出来,他还要去路上招揽客人。 “小姐姐,你不拍照吗?”他笑容开朗,和薛绵搭着话。 “不了,再说,没几天我就会离开鸣金,十次八折饮品券,确实用不了。” “哦哦,你来旅游的吗?” 薛绵差一点点就点头了,咳嗽两声解释:“不是,我跟着学校来参加比赛。” 阳光帅哥顿住步伐,多打量了薛绵几眼:“和鸣金大学的辩论赛?” 猜得怎么这么准?薛绵惊讶都写在脸上。 帅哥笑得更明显,看着她手中的奶茶,换了个话题:“既然你过不久就会离开鸣金,那我就悄悄告诉你,关于招牌啵啵的秘密好了。” “招牌啵啵的秘密?”听见秘密两字,薛绵眼睛放光,马上就来了兴趣。 “其实,你抽到的,不是盲盒里最好的奖励。” “啊?这都是不是吗?”薛绵灵光一闪,舌头打结,说话磕磕巴巴,用眼神询问,“难道是……那个?” 帅哥点点头,不然为什么会是招牌啵啵的奖励呢。 薛绵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和陌生人啵啵,不会尴尬又奇怪吗? 还是说,鸣金人就是这么放得开? 身旁的帅哥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十分爽朗:“也没那么夸张,只是亲手背,不过,我很好奇,你想的是亲哪里?”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想,”薛绵赶紧摆摆手,鸣金人的想法,她有点跟不上,“我就先走了,祝你们生意兴隆。” 帅哥也挥手道别:“拜拜,下次再见。” 下次见面,他想让这个临南女孩,记住他的名字。 薛绵继续在马路边上闲逛,她已经看见好几辆造型独特的超跑,从路上飞驰而过。 再次庆幸,自己填的是临南大学,她要是报的鸣金大学,真怕自己会被这种浮华气氛迷了眼。 “啊!” 谁和她撞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马上道歉,一边起身,一边慌张地将四散的纸袋提起。 “没关系,我刚刚也在走神。”薛绵找到奶茶捡起,才发现旁边纸袋上印的是chanel。 再往其它纸袋上看去,认识的,都是奢侈品品牌,不认识的,估计也差不多。 所以,鸣金的“金”是纸醉金迷的“金”吗? 她走在路上都能撞见买chanel的人。 薛绵捡起纸袋递给女孩,却发现她的手上长着冻疮。 买得起这么多奢侈品的人,没钱养护自己的一双手??? 而女孩仿佛没察觉手指暴露在冷空气一般,只是检查着各种袋子,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都没有破损。” 薛绵不好直问其中缘由,只小心翼翼地关心:“我知道一个效果不错的冻疮膏,需要链接吗?” 女孩的手瑟缩了一下,小脸几乎要全部藏在帽子和围巾里:“我……我家小姐不喜欢冻疮膏的味道。” 她的手上不能涂任何护肤品,包括冻疮膏,否则气味沾染上这些东西,她又会被收拾。 “手套的链接,我也有。” 女孩还是摇摇头:“脱下来的时候,会扯着皮混着血。” 她不是娇小姐,戴着手套也要干活的。 薛绵大概明白了,也说不了什么,她不辞职,应该也有她的难处。 只是看着她皲裂的双手,薛绵有些不忍心,明明感觉她也大不了自己几岁。 “这个是刚买的招牌啵啵,”薛绵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塞在她手心,“温温热热的,希望你会喜欢。” 女孩握着奶茶,合适的温度让她不知所措,只觉得,不只是手上,还有其它地方也烫烫的。 她眨眨眼,哦,原来湿湿热热的,是眼角。 “谢谢。”她鞠了个躬,深深看了薛绵一眼,朝赛马场跑去。 她想,她应该没有机会,再遇见这个送她奶茶的女孩了,问了名字也是徒劳。 她继续奔跑,只是这次更加小心,不要撞上他人。 一路来到赛马场,广阔无垠的比赛场地上,十几匹骏马飞奔,围观的群众呐喊助威声阵阵,喧哗激昂。 女孩没有过多停留,直接上到最高层。 两个女孩早就在里面等待。 只是一个兴趣缺缺,打着哈欠,另一个则举着望远镜,趴在栏杆上,瞧着比赛情况,还津津有味的点评。 “哇哦,未茗,五号的肌肉简直绝了,隔着衣服都能看出大腿肌肉在发力。” “十一号屁股离开马鞍了,哦哦哦,翘起来了,好圆润饱满。” 她点评的,当然不是马,而是马背上的骑手,等他们跑完一轮,到终点后,她才放下望远镜,意犹未尽。 她转身,这才发现她的跑腿小妹回来了。 “呵,喊你买东西,你当成逛街?” 花倾穗看见她手臂上,除了挂着她要的东西,手里还捧着一杯奶茶,顿时眉头死皱,火气遍布全身。 手背用力一扇,奶茶就从叶以晴的手中落到地上,一直滚到自己脚边,才停下。 花倾穗余怒未消,干脆一脚踩上去,咖啡色的奶茶挤开封口,争先恐后四溢,在黑色地板上蔓延出一大滩奶茶渍。 花未茗嫌弃地挪挪脚,无论是发脾气的花倾穗,还是唯唯诺诺的叶以晴,她都觉得烦:“行了,你差不多得了,闹得这么难看,是在恶心我吗?” “干嘛?你不会心疼这种人吧?”花倾穗脑子还被怒气蒙蔽,嘴上没个门把,“难怪你会对凌逸尘——” 名字一出口,花未茗瞬间翻脸,朝她动手:“你想说什么?!嗯?!我问你想说什么?!” 花倾穗不敢还手,只能被她指甲扣得肉痛:“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挺馋凌疏墨的身材呢,说不定,你以后还要喊我一声嫂子。” 听到这句话,花未茗才收手,但脸色仍然不好。 花倾穗只好把气撒在叶以晴身上,揪着她耳朵大喊:“地板脏了,不知道收拾?是要我来请你吗?” “还有这些奢侈品,你分成两份,送到5号和11号手上,记得把房号留下。” 耳朵上熟悉的痛,并没有唤回叶以晴的神志,她呆呆看着地上的招牌啵啵,是不是,已经冷了呢? “喂!我跟你说话,你装聋呢?!” “叶以晴,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她收回视线,终于回话:“听见了,小姐。” 第155章 关系很复杂 天色渐晚,薛绵回到酒店,正好赶上饭点,用餐气氛明显不怎么好,但薛绵吃得乐呵。 早就知道和这些人维持不了良好关系,她又何必费那个心神,在意他们舒不舒坦呢。 “吃饱了,要是没有饭后甜点,我就先撤了?” 放下筷子,薛绵还能对他们笑得出来。 “呵呵。”龚宝峰不再用句子怼薛绵,转用“呵呵”攻击,这顿饭呵了不下五次,但对薛绵的攻击力为零。 她路过龚宝峰时,只小声说了句:“不知道秦学姐听你‘呵’了一晚上,用餐心情还愉快吗?” 不用想都知道,龚宝峰心里又七上八下,手足无措。 薛绵倒是很好心情地回房。 看看,把自己的情绪寄托到他人身上,就会如此好拿捏,再次感谢顾淮拒绝了她,不然被秦之柔拿捏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她躺在床上,掏出专门导航到彩票店买的彩票,她还特意问了下开奖时间,现在这个点,应该能查询到结果。 仔仔细细和网上的查询结果对了三遍。 一个数字都没对上。 可恶,老天是看穿她表面想着不中,实际上心里还是希望中的吗? 算了,她还是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努力,靠勤劳的双手致富。 此时,周采薇也回到了房间。 “薛学妹,其实也没必要这样,你留下来听听大家讨论的内容,也是对你有好处的。” 薛绵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周学姐说得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全老师和学长一开口,我这嘴就管不住。” “要不,明天他们再夹枪带棒说话时,学姐出来拦拦,顺便让我冷静冷静?” 对此,周采薇默不作声了。 薛绵当然懂,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谁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当个好人。 真让周采薇在大家面前,表露出一点跟她的亲近,下一次被龚宝峰怼的、被全老师看不顺眼的,就会变成两人。 所以,薛绵也没硬让她回答,自己岔开了话题:“离酒店不远处,有一家很有意思的奶茶店,周学姐讨论累了,可以去那里放松放松。” “好的,有空我会去看看。” “那我先睡了,学姐晚安。” 第二天,薛绵一大早就起床,把自己收拾得格外精致。 吃早餐时,连龚宝峰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学长怎么不吃饭?难道看我就能饱了?” 龚宝峰白眼一翻,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切,女的化个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本意是想怼薛绵,但桌上的女生听了,都感到不舒服。 不过,开口的只有薛绵:“学长很大男子主义啊,要不要评价下秦学姐今天的妆,值几斤几两?” 秦之柔是真的被龚宝峰影响到心情了,这种连他鱼塘边都摸不着的蠢蛋,还敢给她添麻烦? 她声音凉凉:“我一直以为,龚同学是很有礼貌的,今天真是让人失望。” 薛绵笑眯眯喝着粥,不是想放狗给她添堵吗?咬着其她人了,就知道拉绳管教了?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龚宝峰估计会消停几天,她耳根也能清静点。 “大家慢用,午餐晚餐不用点我的份,晚上再见。” 薛绵也不管背后的人是什么表情,她回到房间,拿上收拾好的包包,准备出门了。 鸣金地势西北高,多山峰和林地,东南低,且平坦旷阔。 所以薛绵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凌逸尘家要在深山老林里。 但坐上车后,随着尘嚣渐渐甩在身后,鸣金的浮华躁动像是浮沫一般被撇去,显露了它大气恢弘,又沉稳内敛的一面。 山路一侧树木林立,随着海拔上升,从仅仅树梢带点雪,再到路边石块上还有正在消融的残雪,薛绵见识了只在国画里看见的场景。 雪中的树不见绿叶,满是红果,压弯了枝条,比果子更圆润地是不知名的小鸟,尾尖带着一抹柠檬黄,胖乎乎的,有车经过也只是象征性地蹦哒两下,便继续啄食,可可爱爱。 真不知道,到了凌逸尘家,又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富叔估摸着时间,来到正大门口前等待,才发现早就有人,穿着燕尾服站在一旁。 哦,是他那个教条主义的弟弟。 等等,他弟弟在的话,难道说是? 富叔走进几步,询问:“家主这个点回来?” 和富叔五官一模一样的人,头都懒得转,废话,家主放飞一圈苍鹰后,回来不都这个点? 富叔心里一紧,两个人不会撞上吧? 这可不行。 得想办法带薛绵绕路,就算在大门口遇见,也必须有理由让她不和家主接触。 “你,”富叔指指他弟,再往后指指,“后退,后退,再后退,停,往左,往左靠墙。” 他弟彻底被墙边突出的柱子挡死。 他弟:? “少问,问就当是少爷的命令,在家主回来前,不准移动位置。” 他弟果然不动了。 看吧,果然很教条主义,一听是命令,就执行。 紧接着富叔开始联系其他的人,布置好一切后,静等薛绵或者是家主回来。 只要不是同时到,都好说。 薛绵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是奇怪,为什么越往上面走,鸟就越少,别说是看见鸟了,等她来到凌逸尘家门前,她更是连一声鸟叫都没听见。 大门缓缓打开,富叔脸上还是挂着薛绵熟悉又亲切的笑容。 “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薛绵这才慢慢回神,凌家大门全部打开,少说也有十米宽,到底是想方便什么东西进出啊?还是就为了气派? 不过,最重要的是—— “富叔,好想你啊。”薛绵脸上也洋溢着真诚的笑,快步走过去。 但和富叔往前走了几步,薛绵感觉有些不对劲。 富叔一直站在薛绵左侧,但不是并排走,而是侧着身子,像是在挡什么。 “富叔,你……” 右侧突然传来类似马的嘶鸣。 马? 薛绵向右看去。 凌家正大门后是一片宽广的草坪,现在带着点薄雪,所以那匹黑色的马,十分显眼。 见薛绵果然被动物吸引了注意力,富叔继续忽悠:“现在正好是它们的散步时间,走,我们过去看看。” 每一个动物都由饲养员带领,不近不远地站着,富叔顺利地将薛绵一步一步往小路上引。 “这个装在保温箱里的白蛇,冬天也需要出来散步?” 薛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起说动物散步,更像是,专门带出来展示给她看一样。 “……嗯。”富叔昧着良心点头。 好吧,薛绵没养过,万一这个品种特殊呢。 继续往前走,是三只漂亮的白色狗狗,虽然背上夹杂着灰色的毛,但看脸真的很帅气。 “哇,这是什么品种的狗狗,好好看。” “这是捷克狼犬。” 诶?狼?犬?到底是狗狗还是狼!? 马上就要走近小路里了,富叔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对,它们之间,关系很复杂……” 富叔还在科普着三只的爱恨情仇,薛绵却听见大门处传来声响。 是汽车驶入又缓缓停下的声音。 第156章 果然,男生还是喜欢嗲一点的吗? “那个……富叔,好像有人来了?” 薛绵偏着头,好奇的目光想越过他高大的身躯,向大门口望去。 富叔也跟着薛绵的脑袋,身体一偏,挡得严严实实,将紧张掩饰在笑声里:“哈哈哈,那个啊,一点都不重要,不要在意。” “诶?不重要吗……啊,谁舔我手指了!”薛绵瞬间被转移注意力。 “哦哦,是这只,叫帕奇,看来它很喜欢你,要不要摸摸?”富叔内心激动,干得漂亮,帕奇!回去给你加牛肉罐罐。 “还能摸的吗?”女孩的声音充满惊喜,像是麻雀一样,声调欢快,“哇,它的毛好顺,好舒服,如果逆着撸毛,它会咬我吗?” 早已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肩上披着黑色大衣,轮廓简练又硬挺,一直垂落到膝盖,遮住身体大部分的线条与弧度,却衬得身姿更加修长挺拔。 尤其是脸上一抹黑色绸带,夺走他的视力后,乖巧垂在后脑勺,不仅削弱了他身上令人不敢造次的气势,也将人在禁欲与性张力之间反复拉扯。 似乎再隐秘的思维,也敢趁他看不见时,悄然萌芽。 “富叔,倒是尽心尽力。”凌疏墨勾起唇角,声音自带着低沉感,好像再普通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浑然天成的磁性与魅力。 他笔直朝前走,并不过多关注旁边的情况,手却从敞开的大衣中伸出,拢掌朝肩头的苍鹰比划了几个手势。 苍鹰歪着脑袋接收到命令后,一跃而起,寂静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薛绵跟在富叔身边,和凌疏墨距离越来越远。 “富叔,你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卖了吗?”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已经从草坪变成林地,雪也越来越厚,薛绵还牵着帕奇,一脚深一脚浅,在极窄的小路上前进。 “要真打算卖你,下一秒少爷不是提刀赶来,就是直接掏支票了。”已经看不见家主的身影,富叔也放松了许多。 越往前走,林木越稀疏,薛绵已经能从树枝间看见蓝色的房顶。 富叔推开院门:“薛绵,进去吧。” 里面的房门虚掩着,或许近乡情怯,薛绵这时反而有点不敢前进。 帕奇一无所知,欢快地向前跑,薛绵被它一带,踉踉跄跄上了几级台阶,就这样进去了。 没有开灯的屋内,比外面暖和许多,一旁的壁炉里,还燃着柴火,偶有木头烧裂时,噼里啪啦的脆响,暖色调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照四周,不只跃动在墙上,也跃动在那人过于白皙的眉眼。 凌逸尘陷在过于柔软单人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要被沙发吞噬一般,而他闭着眼,表情平静,手指也随意搭在扶手上,似乎只是在睡觉。 好像除了房间变化,他和她仿若没有分别,还是在临南的那栋别墅里,一切如旧。 帕奇的绳子从进来后,就从薛绵手心脱落,它几步跃了过去,围着凌逸尘的沙发,乐此不疲地转圈圈。 凌逸尘似乎被吵醒,睁开双眼,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人,瞳孔中藏着一丝温柔,双手自然地朝她打开:“过来。” 薛绵这才像是解冻,向着他奔过来,却又立在他面前,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和说起。 似乎不满意这个距离,凌逸尘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稳稳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后慢慢低头,一点点凑近她的侧颈,鼻尖轻闻,仔细辨别。 薛绵双腿搭在一边的扶手上,悬在半空中,视线内,帕奇正好奇地嗅着她的脚踝,她故意晃着脚,逗着它,却感觉脖颈处传来温热的呼吸,让她既陌生又熟悉。 她用余光瞟着凌逸尘,再看看帕奇,总觉得有些相似之处。 或许这样说不恰当,但真的很像主人回来后,猫猫要先闻闻气味,检查下你有没有在外面,和其它猫猫鬼混的即视感。 “少爷,好了吗?”薛绵生无可恋地发问,凌逸尘这个奇怪的习惯,估计是改不了了。 闻言,他抬起头,眼神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直接捏上薛绵的脸颊,拇指打着圈地揉按,力道不轻不重。 像是有点生气,但又舍不得弄疼她,语气还有些微妙的醋:“吃了苦头,就知道回来找我了?”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涩涩的苦柿子味,还能从她身上闻见,凌逸尘在想,当时粗暴地把她打包带走,会不会比较好? 可是,她一定会不高兴的。 “才没有吃苦,我可是很厉害的,”她被他的手指按得很舒服,脸颊越来越放松,声音也软软的,“再说,我来看你,是因为想来看你,好不好?” 凌逸尘手指停顿,薛绵言笑晏晏的脸映入眼帘,心脏微微鼓动,速度好似快了一点。 算了,还是顺着她的性子吧,就算再生气,他也不会弃养,丢下她的。 “少爷,我好想你,”薛绵语气越发得软,拖着的调子,又似有一点缠人,“你有没有想我?” 还没听见回答,薛绵感觉后脑勺覆上一只手,将她按在胸口,动弹不得。 他的体温只隔着一层睡衣传来,薛绵似乎还听见耳边鼓噪的心跳,紧接着一向偏冷的声线,这次却显得有些气息灼热。 “嗯。” “很想。”每天都有想。 薛绵轻轻蹭蹭,原来被人想念的感觉这么好。 她窝在他的怀里,背后是温暖的火光,语气平和,和他讲述着这段日子,自己发生了什么。 除了她不想提及的那个人,她对凌逸尘有着满满的分享欲。 “少爷,该吃饭了。” 富叔虽然也很不想打扰这么美好的气氛,但饭还是要吃的。 薛绵不好意思地从凌逸尘身上起来,有种被家长抓包的奇怪感觉。 透过窗户,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 “少爷,吃完饭,我们去院子里玩雪,好不好。” 凌逸尘正抽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擦着她的手指,头都不抬地回道:“不好,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绵感觉有两根手指被擦得格外多次,好像是被帕奇舔过的地方。 她继续软绵绵地说,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商量的语气:“可是,我会捏小鸭子送你。” 薛绵发现,好像她这样的调子,凌逸尘就会很好说话。 果然,这次凌逸尘没在说什么,默认同意。 薛绵撇撇嘴,果然,男生还是喜欢嗲一点的吗? 等吃完饭,她从包里掏出雪球夹,正好是黄色外观,鸭子形状。 目睹这种作弊工具,凌逸尘的脸看似没有变化,薛绵却颤了一下,是不是该添木柴了? 第157章 不丢了,再也不丢了 薛绵对凌逸尘淡淡的情绪毫不知情,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他身上还是那套睡衣,只是再在外面套了一层米黄色的羽绒服。 富叔提着个袋子,交给薛绵:“换这个吧,更轻薄也更好活动。” 薛绵打开,也是一件米黄色的羽绒服,袖口有抽绳设计,正好能系个蝴蝶结。 富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两件羽绒服,跟那天薛绵的白裙,和顾少爷的白色西装,一定一丢丢关系都没有。 薛绵换上后,不知道是不是剪裁的原因,肩膀和胳膊确实好活动多了,她又跑到凌逸尘面前,伸出两只手,晃晃袖口的抽绳。 “少爷,帮我系一下。” 凌逸尘站在台阶上,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雪球夹,脸上阴晴不定。 几秒过后,像是泄气了般,还是弯下腰,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缠绕,为她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薛绵又跑回院子里,用雪球夹夹起一团雪,兴奋地大喊:“少爷,快把手伸出来,您的鸭子到货啦!” 无论是薛绵成长的小镇,还是临南,她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雪,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类似小孩子的愉快。 “不要,冷。” 凌逸尘面无表情,双手抱臂,不管薛绵怎么晃她的雪球夹,他都不愿伸手接。 “那你嫌手会冷,把胳膊打直好不好?”薛绵眼睛亮晶晶,含着请求,她真的很想和凌逸尘一起玩雪,“求你了,拜托拜托。” 凌逸尘看了她好几眼,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手却想去捏捏她的脸,但语调依然冷冷:“就这一次。” 下次不准这样糊弄他。 薛绵以为说的是,他嫌冷,还硬要拉他玩,点点头:“嗯嗯,我保证,就这一次。” 于是,凌逸尘慢慢抬起左手臂,伸得笔直。 “你矮一点。” 他又把胳膊往下放了一些。 薛绵小心翼翼在他手臂上打开雪球夹,抖啊抖,让小鸭子落到他胳膊的羽绒服上。 “你等等,我再做几只。”这么长的手臂,只放一只,多孤单啊。 最后一、二、三……整整七只小鸭子,排在凌逸尘的胳膊上,他眸光冷淡地望着天空,还有细细小小的雪花不断飘落,所以这有什么好玩的? 但他也没有转身进屋,手臂更是连抖都没有抖一下,每只小鸭子都安全无比。 “少爷,我倒了哦?” 他再次看向薛绵,雪球夹已经被她丢在一边,她带上羽绒服的帽子,闭着眼,看样子是想试试往后倒在雪地上的感觉。 “嗯。”他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声。 薛绵内心明白,后面是雪,不会受伤,可往后倒还是会害怕。 “我、我真的要倒了哦。” 凌逸尘叹口气,她还是喜欢把简单的一个动作,说很多次给他报备。 “听见了。” 只是现在,他没有之前那种很烦的情绪,虽然热情还是不高,但都会回应。 影响是双向的,不只是薛绵在适应他,他也在适应薛绵。 接下来,薛绵的腿颤了三次,最后还是没有绷直腿,直直往后倒,而是先一屁股坐下去,上半身才跟着倒。 “啊,我倒了,”薛绵却觉得刺激,双手双脚在雪地里躺成“大”字,不断挥舞,“救命啊,没有人来救救我吗?” 凌逸尘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犯傻,她好像完全忘记,他被她七只小鸭子“封印”的事情。 深深呼出一口气,凌逸尘无奈,慢慢将手臂上的小鸭子,一个接一个放到栏杆上。 在雪的映照下,他白皙的手指如玉一般,泛着莹润的光,指尖的小鸭子也被衬得不像是几秒的速成品,而是大师的匠心力作,随便一帧都是绝佳的镜头语言。 凌逸尘缓步走下台阶,半蹲在薛绵身旁,伸出没有碰过雪团的手指,语气难得的轻柔:“起来。” 薛绵一手抓住他起身,另一手却将藏起的雪球扔向他,然后拔腿就跑。 然而凌逸尘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更快,几乎同时间,他的手掌合拢,捏着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就把人框进怀中。 “暗算我?” 薛绵这才怕怕起来,讪笑着:“没有没有,打雪仗嘛,你不能玩不起。” 凌逸尘微挑着眉,故意用冰冷的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薛绵立刻打个寒颤。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可以公平、公正、公开地喊一声‘开始了’。” 薛绵认怂倒是认得快,以凌逸尘的身手,直接把她堆成雪人的期间,她怕是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凌逸尘低头,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离薛绵越来越近,她的脑袋不自觉往后仰。 凌逸尘自然步步紧逼,以一种薛绵完全能感受到的速度,不断缩近两人脸部之间的距离。 “开始了。” 嗯?薛绵还没反应过来,凌逸尘在说什么开始了,就感受到他的嘴唇,轻轻点在她脸颊一侧。 冰冰凉凉,一触即分。 “你可以再偷袭我一次试试。” 凌逸尘捏着她的脸蛋,看着她的眼眸,说得极为认真。 这是什么意思?丢一次雪球,就被他亲一次吗? 薛绵赶紧摇摇头:“不丢了,再也不丢了。” “那就回房间。”凌逸尘直接单手抱起她,往屋内走去,在外面玩得够久了,脸颊都冷了。 “不、不、我不,”薛绵晃着凌逸尘肩膀挣扎,指着院子里一棵细长的松树,“还有最后一项,我要在树下让雪落的时候,拍雪景照。” 第158章 我们,握个手好不好? “确定我在镜头里面了吗?”薛绵站在松树下,对着不远处的凌逸尘挥挥手。 凌逸尘还是不明白这件事的乐趣在哪里,兴致不高,握住她的手机对准后,只懒懒应了声。 “嗯。” 确定他准备好以后,薛绵快速地朝着松树干推了一掌,而后面对镜头粲然一笑。 小小的屏幕里,薛绵笑得很甜,凌逸尘眉头一挑,手指忘记按下拍照键。 他的眼神越发认真,看着薛绵先疑惑地抬头望去,好像在奇怪树枝上的雪怎么没有落下来,然后手紧握成拳头,锤了两下,松树依然纹丝不动。 最后,薛绵高高举起拳头,凌逸尘嘴角微勾,她一定会痛。 果然,薛绵使劲砸下去后,五官完全皱在一起,痛得在原地蹦跶了两下,随后朝他奔来。 “放弃了?”细细听他的音调,比之前多了一点轻快地跃动。 薛绵边甩着手,边去拿他手中的手机:“怎么可能,我是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就是担心,你来不及抓拍。” 他?来不及抓拍? 凌逸尘的胳膊往上抬了一些。 “哎呀,你干嘛?” 薛绵蹦了两下,还是够不着,干脆双臂直接压在他的胳膊上,紧紧抱着,把全身的重量都坠在他手臂上,企图让他手臂降下来。 明明看着肌肉不显,为什么力气就是这么大呢? “我只是换成连拍模式,到时候选张最好看,关键还是要拜托你的拍照技术。” 薛绵现在对凌逸尘说好话,说得越来越顺溜。 瞧着把他手臂当成单杠,还对他笑得傻乎乎的人,凌逸尘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只能慢慢下放,让她双腿平缓着地。 薛绵就着他的手改了模式后,又跑回松树下。 “你看好,我踢完,你就按下拍照键。” 薛绵深吸一口气,“哈”一声朝松树干上踢去。 下一秒,凌逸尘就在镜头里看见,她一脚踢在松树旁的空气,紧接着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摔在雪地上。 薛绵从雪里抬头,有点生气,可表情委委屈屈,弱小又无助。 凌逸尘眼底笑意浮沉,甚至低低笑出了声,拍照好像也不是太无趣。 他踩着雪走了过去,搂住她的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真是不聪明。”这都能踢歪。 薛绵还想反驳两句,凌逸尘略微弯着腰,手按住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让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镜头里。 什么时候变成自拍模式了? 调整好姿势后,凌逸尘手离开她的脑袋,下巴抵在她颅顶处,看上去很亲密。 而她的背后,凌逸尘曲起胳膊,往松树干上一敲。 树梢上的雪,如同薛绵想象中的一样,纷纷扬扬落下,成了照片最好的背景。 “哎呀。”有些较大的雪块落下,直接砸在薛绵身上,浪漫的氛围也就维持了几秒。 凌逸尘将手机递给了她:“可以回去了吗?” “等等,我看看照片。”薛绵低着头查看照片,凌逸尘还是将下巴支在她脑袋上,好像这样的位置,也很不错。 薛绵摇摇头,企图甩开他的脑袋:“你们这些个高的,不要太过分啊。” “对了,你净身高多少?” 凌逸尘腰再弯了一些,下颌线贴在她的肩膀,语气慵懒:“185。” 薛绵:……她只有158.7,啊啊啊,好讨厌。 她努力耸耸肩,想把他颠下去,但是凌逸尘连表情都没有变,甚至闭上眼靠在她肩膀上,两个米黄色外套的人,不仔细看,似乎融为一体。 算了,薛绵放弃了,继续查看连拍的照片:“感觉就第一张效果最好,肯定是你力气太大,后面几张,雪太多,都挡镜头里了。” 凌逸尘睁开眼睛,怪他? 薛绵继续往后翻着,手指一滑,那张和顾淮拍的照片,印入两人眼帘。 男女湿透的衣衫,四周昏暗的光线,粼粼水光还倒映着女孩绯色的脸颊,比鬓边的花还要娇艳。 一瞬间,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薛绵毫不犹豫地按下删除键,反正照片她没有备份,删掉这里就能删干净。 “走,我们进屋。”薛绵拉着他的衣袖回屋。 凌逸尘跟在她身后,眼中毫无情绪起伏,但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很像和薛绵相遇时,他开枪那一刹那的笑容。 虽然照片只有侧脸,可凌逸尘很确定,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抱她的人。 真可怜,他还能坚持多久不疯不死呢?两年、抑或是三年? 他的眼神,凌逸尘在凌家看过太多类似的。 现在他没有那么不爽了,毕竟和一个注定走向毁灭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然而,即将进入屋内的前一秒,他拉住薛绵,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扣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上去。 薛绵温热的唇瓣,更能感受到他冰凉的唇游移厮磨,好像还混着气音说了什么,带着暗哑,薛绵脑袋空白了一瞬,根本无暇分辨和理解。 她伸出手去推开他,却被凌逸尘准确捉住,他握住她的手,而后缓缓下移,捏住她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她现在心跳也很快呢。 薛绵手心紧握,只觉得脑袋内的空气越来越不够用,就在决定咬上他的唇时,凌逸尘先一步退开。 他白皙如瓷的脸上,又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像是锁定了薛绵,只定定凝视着她,露出古怪又奇异的笑,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他向前一步,将薛绵抵在门上,手又不自觉来到她的脖颈,如冷玉般的指节轻轻敲击。 寒意一点点从脖子肌肤上传来,薛绵立刻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什么旖旎绮思,这一刻通通消散,薛绵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又突然犯病了! 薛绵控制着呼吸,也不躲不逃,尽量不刺激他:“少爷……” “嗯?” 不再是冷冷平淡的声音,微微上扬的声线,薛绵像是看见一朵开到荼蘼的花,艳丽至极,他精致的五官极具迷惑性,但绝对危险。 薛绵手轻轻往上抬,慢慢握住他放在自己脖颈处的手,但没有用任何力度,只是轻轻搭上去。 “我们握个手,好不好?” 凌逸尘的手指,开始渐渐收紧,满足得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不好。” 第159章 红玫瑰 薛绵没有着急,她知道着急没有用,她的力气也比不过他,硬来是没有机会的。 她艰难发着声:“我说的是,这种握手哦。” 她五指张开,顺着他的指缝缓慢嵌入,总之,不能让他一兴奋,就联想到掐她脖子的动作。 “如果,少爷,你心情不错,可以和我,握手,”薛绵吐字已经非常缓慢,但还是尽量用着绵软的语气,“请问,现在,少爷的心情,怎么样?” 他的手指没有移开,但也没有继续收紧,似乎在感受薛绵的五指:“心情很好。” 察觉到他没有进一步,薛绵再接再厉:“很好的话,可以怎么样呢?”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身处危险的驯兽人,再用生命和他较量,对上他泛红的眼眸,也尽量保持微笑。 数秒后,凌逸尘松开她的脖子,却就着她的动作,将她的五指收紧掌心,仔细盯着她覆在自己手背的手,似乎在对比哪个手感更好。 “咳咳,脖子只有一个,但手有两只,”薛绵边咳嗽,边用另一只手去握住他还空着的手,“这样握手的话,正好你一边一个。” 晃晃紧扣的十指,凌逸尘慢慢变回正常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他就说他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然后,轻抚过她耳边的发丝,正好是之前戴花的地方。 再次在她脸颊亲吻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他比他幸运多了。 他不会让她知道,她在无意中,加速了那个人的毁灭。 薛绵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这么有钱,为什么就是不去治病?! “凌逸尘,如果你再敢掐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他抱起薛绵,放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再次紧了紧手心,感受她的柔软:“不会掐。” “最多捏捏。” 还是要碰她脖子的意思吗?! 接下来,薛绵没跟他说话,干脆折下木柴上的小木棍,玩起壁炉上的火。 凌逸尘本身话就不多,薛绵只要待在他的视线范围,不和他说话,也没什么。 最终,还是薛绵憋不住了,忍着那点羞意发问:“你亲人很随意吗?” 又翻了一页杂志,凌逸尘直接回答,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没有。” “我只亲过你。” “啪嗒”一声,小木棍彻底掉进火堆,薛绵扭头望过去。 正巧,凌逸尘听见声响朝她看来。 眸子没什么情绪,但清澈透明,看不出一点男女之间的暧昧。 薛绵又生气地折了根小木棍,心里闷闷不乐:“反正,你以后,不准亲我。” “为什么?” 凌逸尘只是单纯询问,他刚才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她不喜欢亲吻的气息。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准。” 凌逸尘没有回答。 直到吃晚饭时,薛绵都还在生着闷气,富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出去一趟办了点事,怎么气氛就这样了? “富叔,待会儿我就回去酒店了。” “诶?不在这里住吗?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薛绵摇摇头,手里喝水的杯子,还是当初富叔给她准备的马克杯,她也相信,富叔是真心想留下她。 “大家都住在酒店,我一个人搞特殊不好。” 虽然临南大学对学生出去住的事,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有老师带队的情况下,还要出去住,就有点挑衅了。 连秦之柔都也没嫌弃酒店太一般,乖乖睡双人间,自己在这一点上,还是别太过分。 “好吧,吃完饭,我送你。”富叔又给薛绵夹了一筷子菜。 最后离开时,薛绵发现和来时的路不一样:“没有走错吗?” 富叔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都可以走,都可以走。” “哎呀,”薛绵一摸包,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我雪球夹忘在屋里了。” 凌逸尘淡淡开口:“明天再来取。” 薛绵直接瞪他一眼:“就是不想它在你这里过夜。” 说完,又客客气气对富叔说:“不好意思,请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回来。” 富叔叹了一口气,趁着只有他和少爷在,直接问出疑惑:“少爷,薛绵为什么不开心?” “不知道。”凌逸尘说得坦然,富叔瞧了好久,才确定,少爷是真不知道。 另一边,薛绵进了小屋,很快在地毯上找到了雪球夹,刚放进包里,她就听见了什么响声。 她静息屏听,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再次发出声响,薛绵确定了,好像是什么在敲窗户玻璃的声音。 她朝着窗户走过去。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童话故事里。 窗沿上站着一只鹰,正在用它的喙轻敲玻璃,显然是想引起薛绵的注意。 更不可思议的是,它控制住力度,嘴里横衔着一支红色玫瑰,上面还带着点露水。 见薛绵没有开窗的打算,它又敲了两下。 薛绵这次回过神,赶紧给它开窗,因为她竟然从一只鹰的眼睛里,看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苍鹰低下头,将红玫瑰放下。 “是给我的吗?” 苍鹰不会说话,自然回答不了她。 薛绵试探着伸手去摸那朵玫瑰,苍鹰也没有表露任何攻击性的姿态。 直到薛绵彻底拿起了红玫瑰,它才如确认了一般,展开翅膀,冲向黑夜。 低头轻嗅着,淡淡玫瑰香,让薛绵心情立刻变得很好。而且她还注意到,玫瑰的刺也被修剪得干净,她完全不用担心刺手。 所以,是谁这么贴心地,拜托一只鹰送朵玫瑰给她呢? 她握着红玫瑰出门,甚至还哼着歌,往凌逸尘的方向走。 直到富叔和凌逸尘瞧见后,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偏偏薛绵,还在兴奋地讲这支玫瑰的来历。 富叔心累,他昨天才和少爷搬进小屋,所以家主是什么时候,让他的鹰过来的? 这只鹰又究竟在窗外守了多久,才送出了这支玫瑰? 第160章 他就是个弟弟 从郊外驶向市区,景色也渐渐过渡到灯红酒绿,鸣金又是一番华丽热闹景象。 街上霓虹灯闪烁,各种颜色的灯光穿过车窗,打在凌逸尘冷白的脸上,光影交织,更显得他五官精致立体,不似凡人。 他闭着眼,坐在薛绵身旁,一言不发。 虽然凌逸尘本来话就不多,可薛绵就是觉得此时的沉默,不是他不想讲话,而是心情不好。 “少爷,你就这么不想我收下这朵玫瑰吗?” 凌逸尘睁开眼,话里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我不想,你就会丢掉?” “为什么要丢?!”薛绵舍不得,这可是一只鹰送来的,多么稀有啊,“还是说,少爷你认识送花的人?” 凌逸尘又闭上眼,不答,他就知道她不会扔。 “你告诉我是谁送的,我就想想要不要收。” 然而,无论薛绵怎么摇晃他的手臂,凌逸尘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一律当没听见。 不说就不说,薛绵也扭头不说话。 她也没有特别想知道,就当是童话里仙女教母送的好了,说不定知道后,反而破坏了这份美好的想象。 随着与酒店越来越近,薛绵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转过头,盯着凌逸尘,很是怀疑地问:“少爷,你为什么会一起出来?” 对于男女观念淡漠,同时有着多次前科的人,薛绵至少有五成把握,她今晚说不定一睁眼,就能看见某人熟悉地蹲在自己床边。 她试探地开口:“今晚,你睡哪儿?” 凌逸尘继续装聋作哑,薛绵内心顿时警铃大作,扳过他的脑袋,轻晃。 “不准偷偷溜进我的房间,听见了没?” “虽然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你不能要求别人也这么想,”薛绵很有耐心地和他解释,“里面还有其她女生在,不要给别人带来困扰,好不好?” 凌逸尘这次慢慢睁眼,眸中明显是不愿意配合的底色。 其她人在不在,关他什么事? 手指上干脆用上力道,学着他的手法,轻轻捏捏:“你要是敢溜进来,我就和你绝交,明白了吗?” 说着,薛绵又想起秦之柔也在,虽然他目前的进度为零,但她还是希望他能晚一点,再晚一点和秦之柔接触。 “不止我的房间,酒店也不许进。” 果然,凌逸尘眼里不快一闪而过,心情更差了。 富叔没有将车停在酒店门口,而是隔了百来米距离。 薛绵手里捏紧玫瑰,下车前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道:“少爷,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 富叔见面第一句话就知道夸她漂亮,都过去一天了,凌逸尘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吗? 在薛绵期待的眼神下,凌逸尘点了点头。 他今天格外地想捏捏她的脸,于是他也这样做了,然后抽走她手中的玫瑰。 修长的手指随意捻动玫瑰花枝,凌逸尘散漫地靠在后座椅背上,安静地瞧着她,像是一副油画般矜贵又优雅。 “明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薛绵简直要在风中凌乱了,不仅不夸她,还抢走了她的玫瑰?! 下车,重重关上车门,薛绵一气呵成,大力地拒绝:“我不要!” 凌逸尘丝毫没有生气,只降下车窗一丝缝隙,正好露出他精致的眉眼。 “哦,需要我去酒店楼上接你?” “你、你还敢威胁我了?”薛绵不敢置信,凌逸尘居然威胁她。 他眼神未变分毫,依然静静注视她,点头:“嗯。” 坦荡得薛绵都不会接话了,直接哑口无言。 狠狠瞪他一眼,薛绵转身离开,向酒店走去。 不跟有病的人计较!真是的,她精心打扮,简直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夸她一句就那么难吗? 而且莫名其妙被亲了,看他不清醒的状态和无知清澈的眼神,估计他连亲吻嘴唇的意义都不懂,薛绵简直是有气发不出。 深呼吸三次,薛绵自我开解,没错,他就是个弟弟。 各种意义上,都是弟弟。 看见薛绵进了酒店,富叔才启动汽车。 凌逸尘将手里的玫瑰,随手扔到一边,连余光都不屑于给。 他连酒店都进不去,凭什么这支玫瑰,却能正大光明和她一路回房间。 富叔从内后视镜看见了他的动作,深感无力,少爷,人家都会用动物送礼加好感了,你还在这里和朵花争风吃醋? 唉,他家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 第二天。 薛绵想想凌逸尘的性格,还是到点离开酒店。 但唯一不安的是,她说不用管她那份晚餐时,秦之柔也说了,不用准备她的那份。 上了车,凌逸尘还是安安静静坐在她身边。 薛绵看着他侧颜发呆,他的进度一直没涨,这就说明,他之前,一直没有主动和秦之柔接触过吧? 所以,他会怎么和秦之柔牵扯在一起呢?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凌逸尘睁开眼睛,还蒙着一层朦胧的睡意,看上去单纯无害。 他没有伸手,只是侧过脸,极其自然地俯身,像是一个普通的早安吻,点在她的脸颊。 “早。”声线含着一点点刚清醒时的微哑,莫名地心快一拍。 脑海里所有的想法,“哄”一声,瞬间被打乱,薛绵张张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下午两点了还算早?! 捂住被亲吻的地方,只感觉他冰凉的唇,触碰过的部分,反而在发烫,薛绵都不敢抬头看他,眼前感觉有圈圈在转。 “你、你,我说过了,不准亲。” 凌逸尘没有回答,只是眼角柔和了许多,静静看她脸颊爬上一层红色。 听这话,好像不是第一次?富叔嘴角想压都压不住,他家少爷什么时候,都走到会亲脸这一步了? 薛绵干脆换了话题:“你今天约我干嘛?” “有件无趣的事,要去做。”他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无趣还拉上她? “和你一起的话,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薛绵差点就掏出四十米长的大刀,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她下意识忽略话里的暧昧,反正一个弟弟,她不要多想。 肯定只是玩伴的意思。 对吧? 第161章 山茶花 薛绵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此刻,她正在一家发型设计店的顶楼,面对着全身镜,坐在座椅上。 身后的发型师是个有着爆炸头的大姐姐,看着发型夸张,但十分符合她的气质,明艳大方。 “小姐,你的发质不错哦,不过空气刘海不太适合你。”大姐姐在薛绵身后走着,从更多角度,评估着适合她的发型。 然后,她被堵住了。 凌逸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圆凳,直接坐在薛绵的左侧,占了大姐姐的走位。 “额……尘少爷,那边有专门等人时,可以坐的沙发。” 说完,凌逸尘纹丝不动,继续看着镜子里,围着理发围布的薛绵,好像很好奇这种状态下的她。 大姐姐只好直说:“尘少爷,你坐在这里,我过不去,没办法为她服务。” 这时,凌逸尘才脚尖点地,给了个速度,圆凳下的滑轮滚动,他从左侧滑到薛绵右侧,定住。 大姐姐无语:……等她去了右边,再请他让让? “少爷,”薛绵硬生生把想脱口而出的“碍事”二字咽下,“你去沙发上等我结束,那朵红玫瑰,随你处置。” 她看见了,那朵红玫瑰还扔在车里,他虽然不喜欢,但也没丢。 闻言,凌逸尘偏头看她:“不要了?” “你做得到,我就不要了。” 这次,他爽快起身离开,落坐在沙发上,只是视线还是一直望向薛绵这边,片刻不离。 大姐姐松了一口气,毕竟是凌家的少爷,她真的怕得罪了。 “换成八字刘海怎么样?你的额头饱满好看,发际线也不高,露出来更好看。” “下面发尾也不需要内扣,可以更加自然,而且手法简单,之后你自己也能吹。” “还有,你的五官偏娇俏,如果愿意换个发色,脸部惊艳感会更足,”大姐姐想着那个词,“对,撕漫男,撕漫女,越不常见的发色,你绝对越出众。” 大姐姐判断准确,如果不是她自身偏温和的气质,她完全可以驾驭住那种娇艳的御姐形象,只是身高有点伤。 换掉吗? 薛绵想了想,有个新形象也不错:“嗯嗯,麻烦你了,但换发色就不用了。” 她还是喜欢自然的黑色。 等解掉围布,薛绵真的能看出变化,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衣服,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之前的她,当然也是可爱的,但和现在对比,就有种小家子气? 薛绵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有种自己张开了感觉,她干脆学着何有枝,冷眸一眯,竟真有几分气势显现。 再次谢过大姐姐,表示自己很满意,她走到凌逸尘面前:“怎么样?” 凌逸尘像是猫猫见到换发型后的主人,迟迟没有接近,视线不断逡巡确认。 薛绵在心里叹口气,指望他夸人,呵呵,下辈子吧。 忽然,他伸出手,朝薛绵的发顶抚去,薛绵向下一躲:“不准碰。” 她刚吹好的发型,揉塌了怎么办? 凌逸尘手一顿,眸光几不可察地加深,直勾勾盯着她,最近,她说的不准,好像越来越多了? 回到车上,薛绵还是忍不住掏出小镜子,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凌逸尘支着下巴,瞧着她的侧脸。 八字刘海拐着弯向下,多了几分线条和层次感,明明遮住她脸颊的一小部分,却将人的视线集中在她高挺小巧的鼻尖,再往下,就是他曾吻过的地方,很软很软。 他舔了舔嘴唇。 而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鼻尖,见她望了过来,才凑近她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掠过薛绵的耳垂,声音低沉蕴含着些渴望:“亲我。” 薛绵讶异地瞪大眼,他突然在说什么?! 可凌逸尘十分认真,手指已经捧住她的脸颊,眼神和她对视,里面翻滚着什么即将破冰的东西。 “或者,我来亲你。” 被他双手固定的脑袋,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她发现凌逸尘的目光开始向下移动,已经定格在她嘴唇。 哪怕隔空,只是被他这样注视着,她都感觉自己的唇瓣像是有了记忆,已经开始酥酥麻麻。 要在富叔背后和他接吻吗? 一瞬间,脑海中想象的画面,让薛绵的羞耻心达到顶峰,她直接抱住凌逸尘的脑袋,让他更低一些。 嘴唇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下可以了吗?”薛绵的手还有些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男生,虽然是额头,但也紧张死了。 “乖乖坐好。” 凌逸尘慢慢松开手,坐回去,皱着眉,虽然那份不快消散许多,可又觉得她在敷衍他。 薛绵总觉得自己太顺着他来,故意板脸:“你再这样动手动脚,我就让富叔停车,我坐副驾驶去。” 可是她就算坐在自己前面,他依然也能亲到啊? 不解地望着她,发现薛绵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他还是点点头,暂时不亲了。 紧接着,他靠近薛绵一侧的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薛绵挣扎两下无果后,心累,所以他刚刚是点的什么头? 随后,凌逸尘亲自为她挑选,无论是衣服、鞋子,还是配饰,他的眼光极好,甚至比薛绵自己都更懂,她适合什么。 隆重的礼服裙,搭配浅色系的披肩,方便活动又注意保暖,薛绵叹口气:“那个晚宴是做什么的?” 凌逸尘站在薛绵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的脖颈,对着镜子,帮她戴上项链,还细心调整位置。 不得不说,他哪怕不是凌家的少爷,当一个手模都绰绰有余。 “没听。”他知道代替大哥去出席一趟,就行了。 薛绵无奈,刚想问他知道什么,就被他转过身子。 他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薛绵看上去很温柔,他仿佛在对待小心翼翼的宝物,每一处都精心呵护。 耳边发丝上,被夹上一个发饰,是用红宝石雕刻的山茶花。 下一秒,薛绵又被他转过去,对着镜子,他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问:“喜欢吗?” 第162章 三杯酒 晚宴的场地,是在花家的地盘。 薛绵一下车,就看见正面那四根金色柱子,明明建筑风格偏欧式,但柱面雕龙画凤,气势十足,古怪又莫名和谐。 花家这么奢侈吗?是纯金还是镀金? 所以,凌逸尘拉自己过来,顺便也是帮忙挡花未茗? 她晃晃搭在凌逸尘臂弯里的胳膊,小声地问:“待会儿进去了,我要做什么?” 凌逸尘转头,看见她鬓边的山茶花,唇角噙着浅淡的笑:“待在我身边。” 他带着薛绵,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而里面,花倾穗正在耳提命面:“你听着,这杯酒水,必须送给凌家的家主,而这杯是给未茗的,别弄混了,知道吗?” 叶以晴卑微地点点头。 花未茗在一旁,还是有些担心:“你的药靠谱吗?” “放心,绝对没问题,”花倾穗对着花未茗呵呵一笑,信誓旦旦,“你到时候在大家面前不舒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会怀疑是假的?” “这样一来,你称病,推脱掉接下来霍家的邀约,顺理成章,你姐也不能说什么。” “可是……”花未茗还是有些犹豫。 “那你想跟霍祈年,还是跟凌逸尘渡过这个冬天?” 花未茗不假思索:“肯定是逸尘啊。” 花倾穗拍拍她的肩:“那不就得了。” 至于她嘛,当然是瞧上凌疏墨的身子,毕竟当凌家家主的太太肯定轮不上她,她也不想当,春风一度就行。 要是不趁他眼瞎的时候动手,难道还有更好的时机? “可是,你不怕被他追究吗?” “放心,我到时候不出声,他一个瞎子怎么记住我,就是找到我,他又有什么证据?” “再说,凌家家主被个女人上了,你觉得一个男人,还会大大咧咧宣传这事?”花倾穗一脸自信,觉得自己天衣无缝。 她又看向叶以晴:“记住,待会儿未茗找凌家家主说话时,你就凑过去,该怎么站,让哪杯酒更靠近哪个人,不用我教吧?” “知道。”叶以晴始终低着头,像是个没有思想的娃娃。 “走吧,我们也该进去了。”花倾穗当然不会是对叶以晴说这句话,她只配走佣人通道。 大厅里。 薛绵和凌逸尘一进来,就有似有若无的眼光,聚焦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 这种眼神,薛绵太熟悉了,就像她第一次去参加何有枝的启动仪式时,那种暗含着鄙视、不屑、甚至觉得她恶心的,不含好意的目光。 只是更加隐晦,但也更加恶毒。 她很肯定,这些人不认识从临南大学来的她,所以,这些目光,针对的是凌逸尘? 她扭头看向身侧,如冷玉雕琢出来的仙人,他依然表情冷淡,看不出喜怒,好似对周遭一切习以为常。 忽然,薛绵心一疼,虽然他有病,但也没有那么坏,为什么也要遭受这种目光。 挽住他手臂的手收紧,她再朝他靠了靠。 “怎么了?”凌逸尘低头,声音如环佩轻扣,清脆悦耳。 薛绵摇摇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拿。” “都可以。” 食物排列整齐的长桌,就只有几步之遥,凌逸尘很放心让她走过去。 桌上食物分门别类的摆放,肉类、蔬菜、水果、甜品等,都是极易入口的大小,每份份量也不多。 薛绵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对不起。” 熟悉的声音引起了薛绵的注意。 “花家佣人的培训,看来是该加强了。”贵妇人检查了下衣裙,确认没有被洒上酒水,才一脸不虞离开。 而之前被肥胖身影遮住的人,不就是那个手上有冻疮的女孩吗? 她之前说的小姐,是指花家的某位小姐吗? 叶以晴这时也发现了薛绵,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打量着薛绵的穿着,她其实也是某家的小姐,来参加宴会吗? 薛绵先向她靠近,语气还是一样的温柔,没有因为她是佣人的打扮,就表现出高傲:“你还好吗?” 叶以晴注视着周围的目光,和她这样身份的人平等交流,别人会质疑她的格调。 所以,她低头轻声回话,尽量让别人以为薛绵只是在询问什么事情:“没事,她体型……就撞上我了,差点把酒水洒在她身上。” 薛绵看着她端圆盘的手,还是很难受,鸣金真的很冷。 “你……要不晚上偷偷擦?第二天在见你小姐前弄掉?” “会被发现的,”叶以晴看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情况,想要打断谈话,“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话了。” 薛绵脑海里突然闪过当应侍生的经验,确实,宴会上长久和客人攀谈,是会被扣工资的,主要是防止有人借此身份接近客人,产生不良后果。 “哦哦,我叫薛绵,你叫什么?”薛绵朝她眨眨眼,“我们可以之后联系啊。” “我叫叶以晴。”叶以晴再一次被她的温柔对待打动,将头埋得更低,避免被她发现眼角的泪。 也因为她的低头,她错过了薛绵剧烈变化的脸色。 叶以晴? 薛绵已经不相信重名巧合,要不是现在手机不在身上,她一定会翻开笔记好好确认,她做了什么事。 因为,叶以晴,榜上有名。 “怎么这么久?”凌逸尘见她迟迟不回,主动走到她的身边,却发现她脸色不好,眉头一皱,“怎么了?” “我——”薛绵正想回答。 “薛学妹。” 温柔得像是蛇蝎爬过的声音,薛绵回头,果然是秦之柔。 “没想到,你还和凌家的少爷认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柔,但还是让薛绵不舒服。 她下意识挽住凌逸尘胳膊,冷眼瞧着秦之柔表演。 秦之柔见她的动作,轻笑一声,显然没被影响,朝着凌逸尘微笑。 “这是第二次见面了,荣幸,临南秦家秦之柔,不过,这样说或许更好记。” “薛学妹的直系学姐,这次一起出来打辩论赛,如果有空,欢迎你和薛学妹一起来看看。” 一起来打比赛,薛绵只有看的份。 秦之柔的说话之道,永远在得体的同时,只会让被针对的人,感到不舒服。 “既然如此有缘,不如一起喝一杯?”秦之柔的手,正想伸向叶以晴的圆盘上。 “只有两杯,我马上去拿。”叶以晴有些慌张,她赶紧后退一步,转身朝酒桌走去,怎么办? 没法调换酒杯,她能感觉到,大厅里有人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她不能作出任何可疑举动。 更糟糕的是,由于这个意外,她已经记不清,圆盘里,哪杯酒是哪种药。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只有新加的这杯,没有问题。 可是,三个人各有身份,她让谁喝没有问题的酒? 她没有时间磨磨蹭蹭纠结。 再次回来,叶以晴低头将圆盘奉上。 薛绵先伸手去拿。 叶以晴状似无意地微动胳膊,这下,靠近薛绵最近的酒杯变了。 她故意的。 薛绵指尖微抖,她到底端哪一杯,距离最近的,还是被移开的? 第163章 拒绝的机会,根本不肯给她 空气中似有一根紧绷的弦。 薛绵在选项之间反复横跳,既然确定不了,那就不喝,装作失手,端起来打碎酒杯—— 猝然,何有枝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薛绵冷静下来,没错,她不能犯打碎酒杯的蠢,只会给其他人,多一个嘲讽凌逸尘的理由。 现在已知的是,叶以晴有问题,那她就不该相信她,应该选之前被移走的那杯。 薛绵手指蜷缩,正想改变方向。 下一瞬,被移走的那杯就被秦之柔端走,她优雅举杯,犹如品鉴师:“薛学妹也了解这酒?” “这是从芬兰湾沉船上打捞的白雪香槟,本属于沙皇尼古拉二世,”秦之柔边说,边细细观察杯中酒液,“在冰冷海水里尘封近百年,如今才重现世间,全世界总共就几千瓶,每一口都极为珍贵。” 收藏级别的奢侈名酒,确实难得一见。 即便不懂酒,薛绵也知道,能把这种酒大方拿出来招待宾客的花家,实力有多雄厚,侧面也说明,这场上流晚宴的级别,有多高。 要是让这样极珍稀的酒液洒落一地,她一定会被全场视为野蛮人,那么带她来的凌逸尘,就会因她承受所有嘲弄。 该庆幸,她刚刚没有打碎酒杯吗? 还是该悲哀,她要喝面前这杯酒? 凌逸尘没有听秦之柔絮絮叨叨,只瞧着薛绵,她好像从进了宴会厅,就不太对劲。 薛绵端起面前的酒杯,朝他一笑,既然凌逸尘面前的酒,没有被叶以晴转动错开,应该是无关紧要吧。 三个人各自饮下香槟,薛绵根本没心思关注酒的味道,只看着秦之柔喝下,那杯原本是她想喝的酒。 叶以晴端着空杯,慢慢退下。 尽管不是她自愿,但她搞砸事情,要去花倾穗那里领罚,或许还会惊动花家家主。 “那么,之后有空,再聚。”秦之柔仿佛只是单纯看到熟悉面孔,打个招呼而已,轻飘飘来,又轻飘飘去。 她确实对凌逸尘感兴趣,但也知道,太主动贴上去的女人,不会受重视。 慢慢来,不着急。 薛绵偏头看向凌逸尘,见他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系统也没有响起提示音,心安定了一些。 毕竟秦之柔自己也说,这是第二次见面。 而叶以晴的酒,在这种宴会上,不太可能直接杀人,但还是去检查下比较好。 “少爷,我们……”可以先离开吗? 薛绵还没来得及说完,全场就响起掌声。 花家家主出现在二楼圆台,她和众人挥手,就算看不清五官,但气场依然锋芒,显然是有话要讲。 “你说什么?”凌逸尘根本不在意其他,只问着薛绵。 “没事。” 傻子也知道,这种时刻,不是离场好时机。 高处的花家家主已经开始发表讲话,身后的花倾穗大气都不敢出,而花未茗翻着白眼。 怎么来的路上,偏偏被她姐逮住了呢,又是一顿说教,好烦,好烦啊。 花家家主花知槿,正是花未茗的亲姐姐,同一个爸,同一个妈的那种亲姐。 所以哪怕像是花倾穗这种正儿八经的花家小姐,也不敢得罪花未茗。 台下的薛绵静静地听,原来这是花家一年一度的年会,不仅仅招待花凌霍三大家,鸣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 这场晚宴,不只是通过财力在炫耀,也在昭告,一年过去,鸣金的老大,还是他们花家。 “今年,开场舞的主角也该换换了,”花知槿在圆台上俯瞰鸣金的风云人物,声音自信又张扬,“接下来,欢迎我的妹妹出场。” 众人齐刷刷鼓掌,给予花家最大的尊重。 花未茗提着裙边,不情不愿地走下楼梯,她姐就是和她说这件事,真的烦死了,她又不是没老公,她自己跳不行吗?! 其实花未茗喜欢追着凌逸尘跑,也不是什么秘密,台下人心思各异,如果花未茗要在这场年会上给花家丢面子,那就好看了。 路过凌逸尘时,花未茗果然停下脚步。 为什么薛绵会在这里?! 为什么她还挽着逸尘?! 她骗了自己,还是缠上了他。 花未茗手指不断收紧,碍眼,真是碍眼。 好像把他们分开。 才堪堪向凌逸尘走了半步,所有人视线都紧盯着她的步伐。 所以她当花家小姐有什么好?连靠近喜欢的人都不可以。 花未茗咬着牙,不再看凌逸尘,向既定的方向走去。 薛绵的目光也随着她移动,那边有一个气质独特的人,遗世独立。 再次见到霍祈年,薛绵还是想感叹。 无论世界如何变迁,他也一定还是这样,用周身的清雅,冲淡所有繁华浮躁,如秀竹似幽兰,永远有股温润君子的内敛包容。 真的是个很美好的人啊。 花未茗停在霍祈年面前,脸色很臭。 霍祈年仿佛没有看见,她曾在凌逸尘身前的停顿,只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温和有礼。 这是舞会的邀请。 花未茗将手中捏紧的手套,不紧不慢地展开,似乎就是要所有人都看清她的动作,她是如何戴上手套,才肯把手放进霍祈年的手中。 明晃晃的嫌弃和不喜。 但即便这样,花未茗的手都和霍祈年的手掌虚虚隔着一段距离。 “不许碰到我。”花未茗小声,语气冷硬。 “自然。”霍祈年看不出生气,就这样虚握住她的手,进入会场正中间。 花未茗更生气了,这种没点脾气、没点主见的软弱男,她姐为什么偏要凑给她?! 周围人一瞧,虽然还没订婚仪式,但看来花霍两家要联姻的消息,估计是真的了,还是花家占有绝对的主导权。 而薛绵作为旁观者,只觉得花未茗这个动作,太伤人。 正在唏嘘,她感觉自己挽着凌逸尘胳膊的手被触碰。 定睛一看,凌逸尘正用另一支手握住她的指尖,而后让被挽住的手臂从她手心里出来。 薛绵:??? 随后,凌逸尘定定站在她面前,手心翻转向上,也微微弯腰鞠躬。 这邀请的姿态,几乎和霍祈年的动作一模一样,好像也很有礼貌。 只是,她的手看起来是搭在他的掌心,实际上,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放开过她的手啊! 拒绝的机会,根本不肯给她,真是有点霸道。 第164章 又死不了 花未茗在会场中央,一想到凌逸尘还和薛绵待在一起,心中更是不痛快。 等一舞完毕,她连跳完舞的礼仪都不顾,扭头就走。 她还要去找她姐报告任务完成,自然错过了,有两个人加入跳舞的队列。 薛绵在凌逸尘怀里,有些紧张:“我只会最简单的一二三四,出丑了可不能怪我。” 凌逸尘将她手心紧握,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嘴角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贴近她的耳边:“好。” 下一秒,她感到耳朵好像被冰冰凉凉地碰了一下。 既然他的手都没有动,那就是…… 薛绵抬头,惊愕望向他的眼眸,凌逸尘对上她的视线依然坦坦荡荡,好像在问“怎么了”。 一时间,薛绵都搞不清楚,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不可以随意亲我。” “不随意,就可以了吗?” “……别咬文嚼字,好不好?” “你说的,我都会认真听。” 会场里,悠扬婉转的钢琴曲,增加了夜晚的韵律,暧昧的氛围中,两个人几乎紧贴着耳语,莫名的情愫悄悄涌动。 而另一边,汇报完的花未茗再次来到会场,正在寻找凌逸尘身影,却被秦之柔搭了话。 她今天会来这里,最大的目的,自然是和花家交好。 虽然秦家确实是和花家有着某种联系,但如果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太掉价了,她要花家亲口说出来,给她最大的尊重。 “秦之柔,你有事?” “一定要有事,才知道找你?”秦之柔看出了她眼里的不耐烦,微转眼眸笑意盈盈,“说起来真巧,刚刚还遇见薛学妹和凌家的尘少爷,说了些话。” 果然,花未茗多了几分认真:“说了话?说了什么?” “不算太重要,就是看他们关系好,邀请一起来看我比赛。” 这时,花倾穗急急忙忙赶来,可看见花未茗身边有人,只能焦急万分,又不能说。 “花倾穗,你眼睛不舒服就去看病,没看见我这边正聊着吗?”花未茗心情愈加不爽,今晚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未茗,那个……那个啊。”花倾穗只能暗示。 “两位,不如我去那边拿下吃的,再过来?”秦之柔十分善解人意,先离开。 花倾穗松了口气,还好这人知进退,她才凑近耳边和花未茗说着悄悄话。 “那谁喝了?!” 花未茗着急,毕竟她和凌疏墨喝了,一个是自己人,一个不会说,后续自然好收拾,其他人喝了,怎么善了?! 花倾穗也苦恼啊,刚刚她在会场转了一圈,才发现到场的是凌逸尘,不是凌疏墨,就反应过来,计划不对。 之前凌疏墨出席霍家的宴会,是因为凌逸尘还没回来,他必须自己上,现在人回来,他当然养伤去了,不会出现。 所以,她想找叶以晴改计划,结果—— 她怎么能料到,就这点功夫,酒就被别人喝了呢? 而且还不知道,那个姓秦的和凌逸尘,究竟谁喝错了谁的酒。 离开的秦之柔,刚端起一杯酒,就开始皱眉。 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对劲。 指尖克制住冲动,颤抖着将香槟放回原位。 她绝不能将酒杯摔碎,然后倒在满是酒液的地板上。 秦之柔调整着呼吸,来不及想怎么中招的,但她知道,危机中也有机遇,完美受害者的她,完全可以借此,和花知槿有接触。 缓缓扶着桌沿蹲下,露出一半的侧脸,细密的汗珠滚过精致妆容,苍白无力的脸,谁看都我见犹怜。 几乎瞬间,好几位自诩绅士的男士,就被吸引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秦之柔柔弱地笑笑,这点人,还不能退场:“没事,我没事。” 说完,就要撑着桌角,坚强地站起身。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包括花未茗和薛绵。 花未茗和花倾穗对视一眼:秦之柔喝的是准备给花未茗的药。 这药也就刚起效时痛,之后几天看着有点虚,实际上是帮助身体排毒养颜的,一点危害都没有。 所以,凌逸尘喝的是,原本给凌疏墨的酒? 刹那间,花未茗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心跳得飞快,转头四处找寻他的踪迹。 薛绵的心,却蓦地一沉。 她能从人群缝隙中瞧见是秦之柔不舒服,比她更高的凌逸尘,当然也能看见。 舞曲早已结束,他却在此刻松开薛绵的手,向人群中走去。 薛绵看着他的背影,点开脑中系统面板。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凌逸尘】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5%】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5%】 另一道肥胖的身影也赶过来看热闹,直接撞在薛绵身上。 薛绵沉默地向另一侧倒去,而凌逸尘并没有回头。 手臂骤然被一只手掌扶住,等她站稳后,立刻收回。 “还好?” 这个声音是,薛绵侧过头,对上那张仿佛不染纤尘的脸,原来是霍祈年。 霍祈年显然是认出了她,对她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而人群中的凌逸尘,对着秦之柔端详片刻。 哦,死不了。 正想往回走,花未茗叫住他:“逸尘,你还好吗?” 莫名的期待,她也不知道是期待他好,还是不好。 凌逸尘懒得回话,直接原路返回。 秦之柔也从众人间,瞧见花知槿过来,这才放松下来,靠在桌腿喘气,任由疼痛侵蚀意志。 “等等,”花未茗想去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凌厉眼神一盯,吓得缩回手,“我是想说,你或许需要我,我……” 凌逸尘眸光冷冷,步伐越走越快,不到一分钟,就有人站在他原本的位置。 她还想再追,却被她姐喊住:“花未茗。” 这语气,她姐生气了。 花未茗顿时不敢抬脚继续追了,今晚,真是便宜了薛绵。 凌逸尘站在薛绵另一侧,伸出手臂,简简单单搂过薛绵肩膀,男人之间无声的语言蔓延。 “我的”两字,明晃晃在霍祈年眼前展现。 霍祈年只笑笑,而后离开,也没有解释,他刚刚只是恰好扶了一下,然后停留片刻。 薛绵手指握拳,就是不让凌逸尘牵,他只好将她整个拳头都包裹在掌心:“走,回家。” “你不去管她了吗?” “谁?” “秦之柔。”薛绵心里是难受的,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可能真的是被顾淮锻炼出来了。 凌逸尘倒是大方,别人是零点几的开始,他一来就是百分之五。 凌逸尘拉着她往外走,这下应该可以提前离场了,语气里完全不在意:“又死不了。” 所以,你过去,就是瞅一眼人死没死?! 第165章 鸣金凌家 走了几步,凌逸尘便停住步伐。 他似乎很不爽地转了转脖颈,一卡一顿,青筋隐现,像在感受什么。 眼眸里本如白霜轻覆的平静,顿时黑气沉沉,似有山火欲燃。 “嗯?怎么不走了?”薛绵侧过头,正和凌逸尘略显幽沉的眼神对上,平日里极难有情绪的眼底,是熊熊怒火。 他,在生气。 薛绵从来没有见过,凌逸尘如此直白的情绪外露。 尽管这怒火并不是冲着薛绵而来,但她也克制不住一瞬战栗。 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凌逸尘收回视线,紧紧捏住她的手,沉着脸往大厅外走。 富叔迎了上来,本来还在纳闷怎么这么早出来。见到凌逸尘的状态,什么也没问,一脚油门往主宅赶。 目前,全鸣金最好的医生,金小姐就在凌家。 薛绵也放心不下明显不正常的凌逸尘,闭口不提送她回酒店的事,只发了个消息给全老师,不用担心她彻夜不归。 坐在她身侧的凌逸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薛绵只能看见他下颌线紧绷,似乎咬着牙正在对抗什么,明明难受得紧,唇边却噙着一抹冷笑。 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一点。 凌逸尘直接抓住她的手,也不回头,声音冷而阴沉,如同来自地狱般,没有一丝感情:“别碰我。” 脑中系统立刻响起提示音,薛绵点开,凌逸尘进度又增加了百分之一。 真是好得很,关心他还被打脸。 凌逸尘手指下滑,直到握住她的手腕,摩挲得极为缓慢。 这点程度的接触,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根本不够,但他绝对不要进一步动作。 他触碰薛绵,皆是出于他内心的想法,因为想这么做,所以才这么做。 凭什么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效,就妄图支配他的意志? 凌逸尘像是在跟看不见的敌人较劲,嘴角嘲讽的弧度越来越大。 看到没?就算药效催发后,升腾的渴望叫嚣得他头疼,他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如同,他现在只想握住她的手腕一样,那便只握住她的手腕。 唯一可能打败他的,或许来自她主动的触碰,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按照药效的想法走。 只是,他才不要给“敌人”这个机会。 车内空气似乎更加灼热,凌逸尘竟然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冷冷地笑出声。 手腕处的温度,越来越滚烫,薛绵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从体温上升来看,很像他犯病时的状况,但他面上没有出现熟悉的潮红,表情也不像舒爽到酣畅淋漓的快乐。 不过,管他做什么,喊她别碰,他自己却握着不撒手,薛绵干脆又往旁边移了些,离他远点。 巧了,凌逸尘也移开了些,结果,又加了百分之一的进度。 薛绵:……这狗系统能关闭吗?真的是影响她心情。 到了凌家主宅,凌逸尘才松开她的手腕下了车。 此刻,他整个人如刚做完汗蒸,纤长的睫毛也被打湿,每一次眨动,都让人心尖跟着发颤。 他又十分不爽地转动脖颈,颗颗汗珠随着动作,顺着下颌角滑过脖颈,最后隐入衣领。 应该是极不舒服的。 凌逸尘大踏步往前迈,不说和薛绵讲话,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很好,进度再加百分之一,一天就有百分之八,真的优秀,薛绵简直都想给他鼓掌。 已经提前联系过的金小姐,正在凌逸尘本来的房间等他,毕竟主宅比壁炉小屋方便多了。 不到十分钟,金小姐就从房间出来。 “散了吧,没事。” 薛绵拦住她:“那我可以进去瞧瞧他吗?” 三十多岁的金小姐是典型的黑直长,只是她并没有将头发左右分拨,而是像大背头一样全往后梳,再配上172的个头,穿着白大褂,简直不要太飒。 “不行。” 嗯?不是没事吗?为什么不能去看? 金小姐习惯性抚着顶上的头发,往后推,开口问:“你是自愿跟着凌逸尘来的?” 薛绵总感觉她的问法有些怪怪的,但非要问是不是自愿,她还是点了点头。 金小姐叹息,师姐的血脉也改不了凌家的基因吗? 他们像是天生就会驯养人一样,偏偏被驯养的人,往往还不觉得有问题。 “你知道北齐高家吗?”金小姐好似生硬地扯开话题,再次询问她。 薛绵摇摇头。 北齐高家,最出名的莫过于兰陵王高长恭,文武双全,又容颜俊美。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美貌和智慧高家都有了,于是便在精神上,让他们一脉几乎都是疯子。 疯到由高家创建的北齐,都被称为禽兽王朝。 草菅人命、杀害手足、强占父亲兄弟甚至大臣的夫人,对高家来说,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既能给自己宠物封官,待遇等同宰相,也能让宠妃玉体横陈大殿之上,让大臣付费参观。 还有的,能砍下爱妾头颅,抱着去参加宴会,又肢解尸体,用她大腿骨制成琵琶,怀念时便拿出来弹唱“佳人难再得”…… 总之,怎一个疯字了得。 而鸣金凌家虽有不同,但也大差不差,其思维逻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小姑娘,凌家的男人确实有张好皮囊,不过,还是远离为好。” 一旁的富叔听见这话,只能不吭声,看着薛绵眼神懵懂。 金小姐话题跳得太快,薛绵完全跟不上,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只是金小姐显然不想再谈,和富叔打了声招呼:“那边也到时间了,我去看看。” 她走进另一栋独立小院,应该说,凌家除了主宅,几乎都是独立小院。 门口两位保镖,打开门,和金小姐一起进去。 空空如也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被柔软皮带绑在床上的男人。 保镖解开皮扣,床上的男人坐起身,他依然是继承了凌家一贯的好样貌,只是除了脸以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 男人开始对着手臂的一处伤口说话,语气亲昵:“珍妮,你看看,他们绑着我,都快让你消失了。” 没错,他给自己全身的伤口都起了名字。 金小姐特意记录过,他不是随便乱喊,是真的分得清楚,全身一百多道伤口,每一个伤口,叫什么名字。 第166章 哦,那你看完了 凌家的人,无论男女,总爱养点什么。 眼前的男人,就爱养伤口。 看似无法理解,但在他们自己的逻辑思维里,总是自洽的。 “金小姐,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呢?” “我只是想要感受活着啊。” 金小姐不搭话,一般的自虐狂,都和其童年不幸的经历有关。 有的是想要获得同情和关注,有的是想寻求解脱,也有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感受自己对自己的支配等等。 但眼前的男人,童年并没有什么不幸,他是发自真心的,不是为了求得什么,只是通过某种爱好去感受世界。 就和有的人爱旅游,有的人爱摄影一样。 当然,现代医学总是喜欢纠正和大部分人不同时的情况,他们或许会将凌家所有人归于精神病。 不过,金小姐还是坚持,他们无关乎精神上的病因,只是思想逻辑特殊。 总不能说,所有不被人理解的哲学家和思想家,都是精神病。 但,干预还是有必要的,因为他们会死。 就如眼前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撕掉“珍妮”身上五厘米的痂,鲜血再次涌出,顺着手臂的脉络流淌,滴向床单,滴向地板。 而他的脸上,出现了享受一般的潮红。 保镖赶紧出手,将他按住。 他们的任务不是为了保护金小姐不受伤害,而是不让男人自伤。 金小姐面无表情给男人注射药剂,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后开始处理伤口。 “金小姐,伤口的疼痛,以及愈合时,痒痒的感觉,听说是神经末梢在生长,这是真的吗?”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明明小到我看不见,却如此清晰的告诉我,它在活着。” “还是说我活着,它就知道它活着?或者它不知道,只是意外让我活着?” …… 即便金小姐不回答他,他也能说得津津有味,直到他被“恢复原状”,躺在床上时,他依然笑得璀璨。 “金小姐,我只是想感受活着,你们这样,真的是让我活着吗?” 明明眼里看不见一点想死的阴霾,可他的行为,任谁看,都是慢性自杀。 整个凌家几乎没有老年人,而她作为医生,又怎么拉住,这些平和走向死亡的人? …… “薛绵,你先住少爷隔壁这间,”富叔打开门,整洁的房间一应俱全,“让你一个人去住小屋,我不放心。” 点头谢过,薛绵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隔壁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真的没事吗? 心不在焉地洗漱完,薛绵关上窗,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醒来,下意识望向床边,什么都没有。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她收拾收拾,敲响凌逸尘的房门。 “少爷?你起了吗?” 没有回答。 只是系统又给她加了百分之一的进度。 好好好,百分之九了是吧? 给我装没醒是吧?! “哎呀,富叔去哪里了,正想问问方不方便送我……”薛绵在他门前演戏,连一句台词都还没说完,门应声而开。 凌逸尘穿着黑色睡衣,头发还有些凌乱,堵在门口,好似没什么问题。 只是恢复平静的眼眸,对上薛绵时,淡定地错开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还故意堵门。 薛绵偏头,想看看他身后。 瞬间,凌逸尘手扶住门框,身体也跟着一歪,头枕在手背上,低头垂眸瞧着薛绵。 无声地对峙,几分钟后,凌逸尘身体一转,直接倚在门口,双手抱臂,给薛绵让出进来的位置。 除了扔在床边地板上的银灰色睡衣,房间分明很整洁,可就是有种莫名其妙地凌乱感。 “虽然有地暖,可你开着窗户睡,寒风一灌不冷吗?” 她昨天从阳台张望时,窗户分明是关闭状态,什么时候打开的? 凌逸尘悄悄关上房门,跟在薛绵身后,眼神多了种隐蔽的侵略性。 虽然味道已经消散,可看见她在充满自己气味的地方,毫无防备地走动,目光游移过她的脖颈、肩头、腰背,再一路向下。 他真的很想,很想,在她身上各处,都留下他的味道。 莹白的指尖,指腹互相摩挲,好像薛绵肌肤的触感,已经烙印在他身体的记忆中。 只是他现在不太确定,他是自己想这么做,还是因为残留的药效。 毕竟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依然静静观望。 薛绵视线定格在他的床上,他之前睡着时,一直很安分,动都不动,现在的床单却很凌乱。 下一秒,凌逸尘直接躺在被子上,显然不想让她触碰。 恍然间,薛绵脑子像过了电,立刻清明,再结合各处情况,他的不舒服,不会是因为那种药吧?! 四肢骤然僵硬,薛绵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发窘的眼神也躲躲闪闪:“你、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出去了。” 几乎算是小跑般,薛绵想逃离这片空间。 一打开门,薛绵就撞上一堵墙,她立刻捂住鼻子,什么东西,软软的,还qq弹弹? 【初次遇见凌疏墨】 【解锁凌疏墨打脸进度】 【目前打脸进度:0%】 随着系统的提示,薛绵慢慢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是,半高领黑色细毛衣紧密贴合着胸肌,微微隆起的弧度,将胸前这块撑得没有一丝褶皱,完美显现出饱满好看的形状。 刚刚,她就是撞在这个上面了? 小说里不都是说,撞上胸肌会是硬硬的吗? 啊,不是,她在想什么呀,薛绵赶紧移开视线。 向下,我*,窄腰! 往上,这肩宽,至少是她的一点五倍吧?! 最后,目光又回到中间,这一定就是,阅读理解中描写的男妈妈,真不知道换成西装,那种圈子里会有多少人叫他daddy。 脑袋里的废料还没倒完,薛绵就被身后的人拥住,冷冽的气息贴来。 凌逸尘双手搭在薛绵的腰间,就像是圈住自己的猎物,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声线尤其的冷:“有事?” 对面的人自喉间溢出笑声,低沉又性感:“只是来看看自己的弟弟,不过,你好像不用担心。” 这时,薛绵才注意到,凌疏墨眼前覆上了一条黑色绸带。 按理说,正常人一般应该都是先看见这点,为什么她不是? 对了,可能由于她视线平视过去,就是他的……嗯,身高原因。 她的头顶,还不到他肩膀的高度,也就是说,凌疏墨绝对一米九以上。 “哦,那你看完了。”凌逸尘直接把门关上。 嗯?对自己哥哥这么随意的吗? 然后,凌逸尘渐渐收紧腰侧的手臂,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吻,轻柔又细密地落在她的脖颈。 第167章 真瞎假瞎? 薛绵偏着头,用手捂住他不断下落的唇。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顺着他来,才导致他越来越喜欢亲亲。 生气倒不至于,她看了他神情那么多次,这个弟弟,啥都不懂,更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万一真擦枪走火,都不知道是谁该对谁负责。 “凌逸尘,等一下,我们谈谈。” 此刻,他并不想停,不管是不是药效,他现在只想留下他的气息。 这样,其他的烦人精,多多少少也该有点眼色。 “再不停下,我生气了。” 凌逸尘一顿,抿了抿本就没什么颜色的唇瓣,整个人更显得毫无血色,如同瓷娃娃一样精致,看不出情绪。 他还是停下了,只是腰间的手,并没有放开。 薛绵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捏捏他的脸颊。 “不可以亲我,”果然凌逸尘眉头皱起,薛绵却没有被吓到,“男女有别……算了,说这个你也不在意,反正我不是玩具,不能你想亲就亲。” 她感受到凌逸尘的手,更加用了些力,于是眸光更加坦诚得望着他:“如果你真的要对我做什么,我肯定反抗不了,你现在也可以仗着你力气大,继续欺负我。” 闻言,凌逸尘的手也卸了力道:“没有欺负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能心平气和地和你好好说,表达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亲亲。” 眸中情绪翻涌,心底仿佛有座火山即将喷发,却寻不到出口。 薛绵的一再拒绝,令他烦躁不安。 岩浆像是沸腾的血脉,一点点灼烧至全身,要不他燃烧殆尽,要不他拉着眼前人一起燃烧殆尽。 几秒后,他声音低哑,面若冰霜覆盖,比第一次见薛绵,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出去。” 毫不意外,进度又加了百分之二,现在已经百分之十一了。 但这就是薛绵要的效果,她想和凌逸尘建立更加正常健康的关系,就不能把他当成雇主,一直顺从讨好。 现在,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薛绵并没有任何不适。 “好。” 她向门口走去,心里明白,凌逸尘还是秦之柔的男主,她得有所保留,以后如果他站在自己对立面,也不会太受打击。 直到中午吃饭时,凌逸尘和薛绵的气氛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哄我”,一个表现出“我很开心,不哄”。 “富叔,这个很好吃,你尝尝。”薛绵还很关心地给富叔夹菜。 富叔只能说着“谢谢”,继续低头扒饭,到底怎么了? 话说,就不能给少爷也夹一筷子吗?他好像更不高兴了。 如果薛绵能听见富叔心声,自然会回答:不能。除非,他能调整心态,接受薛绵拒绝和他亲亲的事实。 这顿饭,凌逸尘吃得不多,就放下筷子,回房休息。 他闹脾气,薛绵依然不怵,换作煮饭阿姨的她,一定会端着饭菜去哄,但她现在不是了。 尽管从社会地位上看,他们依然不平等,但想建立良好的关系,一定是从平等开始。 不然,不如断绝往来算了。 她吃完饭,往楼上房间走。 一间房门悄悄打开,薛绵扭头看去。 是大、啊不,是凌逸尘大哥,脸上还是系着绸带。 薛绵先开口发问:“有什么事吗?” 他好像把薛绵当成路过的佣人,嘴角噙着笑,声音低沉:“能帮忙,倒杯水给我吗?” 薛绵看看他的眼睛,盲人确实不太方便,反正也就几步路,她回答:“你等等。” 凌疏墨关上门,轻笑,如果真的是佣人,他并不会用疑问句。 薛绵再次敲响房门,得到进入许可,她才转动把手进去。 说真的,他房门的把手,对她来说,有点偏高,拧动得并不方便。 真不知道,他这样的高个,日常出行时,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薛绵将水杯放在单人沙发旁的边几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还没来得及说水杯放哪里,沙发上的人就伸手,准确无误地握住水杯:“谢谢。” 薛绵:??? 他真是盲人? 想起凌逸尘装瘸的事,薛绵悄悄打量凌疏墨的眼部。 黑色绸带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了上方的剑眉,然后微蹙,聚起好看的眉峰。 “你在看什么?”音调平稳而缓慢,好像能察觉到薛绵的打量,随后将水杯放回原位。 薛绵摇摇头,又想起他可能看不见:“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看你是真瞎还是假瞎。 要不试试? 悄悄将边几上的水杯,往旁边拖动了一点点,这样他还是能拿到水杯,但应该和普通人动作有区别吧? 一声哼笑后,他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并不计较她的小动作。 “放回去。” 嗯?他看见了? “我只是瞎了,并没有聋。” 可是她刚刚拖动的时候,真的很安静啊。 “这么好奇,不如你解开我的绸带,亲自看看?” 说着,凌疏墨往她身前凑近,竟真的低下头,展现出脑后打结的地方,仿佛一点不介意薛绵解开绸带。 也由于他的动作,几缕发丝垂落额前,窗外光线投射,发丝的影子被斜斜拉长,从额头、眉峰,一路起伏,越过绸带、鼻翼,落在他勾起的唇角。 尽管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其他的五官和脸型也是极其优越,眉骨、脸颊、下颌线,每一处角度,都线条流畅,俊朗中又不乏精致,这或许就是骨相完美。 再想想凌逸尘,好像女娲捏凌家的人时,总是比对旁人多了几分用心。 不过,脑子似乎都不太好使。 万一真是瞎了,她提前摘下绸带,影响他恢复怎么办? “不要,想摘,你自己摘。” 凌疏墨又坐直身体,红色沙发上,黑色毛衣更加凸显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只是他的语气一点都不遗憾。 “是吗?那真是可惜。” 他尽管看不见,却还是望向窗边。 窗台上,一只细长的白色瓷瓶,插着一朵红玫瑰。 某人特意送回来的,一种幼稚且无聊的挑衅。 “谢谢你的帮忙,薛小姐。” 凌疏墨薄唇微勾。 他会赠她一支,绝对无法退回的玫瑰。 第168章 限定盛开的玫瑰 薛绵走出凌疏墨的房间,疑惑琢磨,他叫她薛小姐。 他知道自己?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凌逸尘说的? 也不对,就算知道名字,他看不见她,更没听过她的声音,怎么对上号? 越理越乱,薛绵回到自己房间,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窗外,是熟悉的敲玻璃声音。 快步走过去,果然是那只鹰,只是它嘴里衔的不再是红玫瑰,而是红色的卡片。 不过,还是一样不耐烦的眼神,也不知道它在窗外等了多久。 推开窗,薛绵赶紧放它进来。 它并不进屋,只将卡片放下,而后飞走,连片羽毛都没留下。 薛绵打开折叠的卡片。 上面印刷的是……地图? 最外围的大方框,标注是秦家的边界,里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折线,每一个拐弯处,都有地标,比如喷泉、铜狮雕像、大枫树等,两个拐弯处之间标有距离。 终点,是一支横躺的圆底烧瓶,不过下半截似乎埋在土里,地上只裸露了一半。 旁边还有串数字:16:05。 意思是下午四点零五分见面? 她难道要见到神奇的仙女教母了? 富叔和凌逸尘虽然不说是谁,但表现出来的样子,对方不是坏人,反正是在秦家里面,应该不会有危险。 门口又传来什么东西扒拉门的声音。 薛绵打开房门,帕奇摇了下尾巴,坐得端端正正,嘴里咬着牵引绳,眼睛湿湿地望着薛绵。 难道帕奇的主人,也是鹰的主人吗? 使劲揉揉帕奇的脑袋,毛绒绒的手感真不赖,薛绵心情很好:“走,帕奇,我们一起去探险,找你的主人!” 薛绵拉着帕奇绳子,慢悠悠走着,突然有种白雪公主在森林里漫步的错觉。 转过狰狞的石像,又到了酷似比萨斜塔的小房子,薛绵一路走来,才发现凌家好多奇奇怪怪的独立小院,有个门口还有保镖。 下一个拐弯,她没注意到自己走偏,进了一条小路,见到地图上未曾标注的蘑菇屋。 薛绵瞧瞧地图,又瞧瞧房子: “嗯?这里有房子?难道我走错了?” 那她原路返回好了。 “姐姐,你是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从院子里站起身,她抱着一个玻璃箱,正好奇地瞅着薛绵。 几乎不用思考,看上去脸蛋就很好捏的小女孩,一定是凌家的孩子。 “我叫薛绵,你呢?” “凌疏韵,姐姐你喜欢蘑菇吗?”小女孩将玻璃箱举起来展示,“这里面是长裙竹荪,不过它的裙子还没有长出来。” 凌疏韵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薛绵的脸,看上去是偏艳丽的蘑菇,但一点毒害都没有,是她喜欢的类型。 “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当蘑菇吗?” 在雨天的话,她可以把她埋进松软合适的泥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而她自己,也在她旁边露出个小脑袋。 每次转头,都能看见这张脸,说不定还能咬咬,光是想想,凌疏韵就跃跃欲试,为什么今天不下雨呢? 当蘑菇? 薛绵听不懂,这是小孩子什么新的游戏吗?应该花不了多久时间,陪她玩玩也可以。 帕奇也听不懂,当能感受到氛围,焦急地绕着薛绵转圈圈。 凌疏韵瞧了一眼帕奇,根本不在意,只是这样的程度,大哥一定愿意给她。 毕竟秦家目前所有的动物都是大哥养的,送她一个也没什么。 她微笑地伸出手,等薛绵和她紧握。 “好啊,我很愿意。”薛绵也抬起手。 她身后不远处,一只苍鹰缓缓落在枝头,正好能进入凌疏韵的视线范围。 那是大哥熬了一年的苍鹰,擎苍。 几乎瞬间,凌疏韵就明白了。 就在薛绵的手即将触碰到她时,她垂下手指,避开。 “姐姐,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比起共享,我更愿意直接不要。” 凌家向来人丁不丰,因此规则很简单,只有一条:不允许自相残杀。 在此之下,延伸出了“共享”,如果大家都看上了同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同意,那就只能分享。 当然,不满意的一方也可以放弃。 “现在,请姐姐你离开。”凌疏韵很清楚,能被擎苍照看的人,大哥肯定不愿放弃,那就只能她放弃。 诶?薛绵不解地摸摸头发,上一秒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喊她离开了? 可凌疏韵已经走进屋子,估计也问不出答案了,再想想秦莲,她也许就是不受小孩子欢迎的体质。 至于什么共享,她更是没有听明白。 薛绵按原路返回,她没错过凌疏韵有一秒的视线错移,可她抬头到处看,什么也没有发现。 还好接下来的路,薛绵没有再走错,远远就看见横躺的“圆底烧瓶”,在地面上的部分,果然只有一半。 “烧瓶”朴实无华,只用土黄色的砖块垒起,“瓶颈”就是长长的甬道,薛绵牵着帕奇好奇地往里走。 然后有阶梯向下,一路上,除了土黄的砖块什么装饰也没有,薛绵只能借着手机的光,慢慢前进,而后又有阶梯向上。 出来后,薛绵很确定自己现在正在“瓶底”,背后是一堵土黄色的高墙,遮住了“烧瓶”的内部构造。 高墙没有封死,薛绵虽然看不见,但最顶上应该还开着类似天窗的构造,因为有光线照射进来,在薛绵面前的墙壁,形成了一块巨大的光斑。 当然,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光斑并没很耀眼。 薛绵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下阶梯一直没有脚步声传来,难道是她想错了? 猝然,整个世界像是被造物主调高了亮度。 薛绵惊异抬头。 黯淡的光斑渐渐偏移,且亮度不断提升,最终在墙壁正中间,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 同时,一些形状各异的黑影,也慢慢向圆里移动,渐渐拼凑。 随着时间推移,所有黑影排列好的一刹那,薛绵瞪大了双眼,是玫瑰! 圆形的光为框景,黑影是玫瑰显露的每一片花瓣,它们之间恰好错开一道道缝隙,光线自然填满,勾勒出花瓣重叠时的纹路,由明暗清晰地刻画在墙面,栩栩如生。 这是一朵,今日下午四点五分,限定盛开的玫瑰。 随着光线继续移动,世界再次变暗,薛绵知道玫瑰谢幕了,可她依然久久不能平复。 摸摸帕奇的头,它的主人真不愧是仙女教母,这一切真的很像童话世界。 手机突然响起,不会是—— 哦,全老师,那没事了,直接接通。 “薛绵,你在哪儿?快点回来讨论,决赛接替秦之柔上场。” 第169章 放只小熊维尼在三辩位置,都比你能拉票 “薛绵,要不再等等?”富叔坐在驾驶位,还在劝解。 “算了,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反正在凌逸尘接受前,她是不会主动的。 富叔无法,只能收声。 然后,车门被一只冷白的手打开。 他怎么来了?这么快想通了? 凌逸尘坐在薛绵身边,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但是周身气息更冷。 富叔这才启动车辆。 下一秒,薛绵整个人都被凌逸尘揽进怀里,她刚想反抗。 “我、没、亲。”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我知道,只是这个姿势我很不舒服。” 凌逸尘胸口的气继续积聚,控制住力道,手掌抚上她的腰身,轻轻调整,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她的双腿可以横放在后座。 这个姿势是舒服很多,但是。 “你听我说,拥抱确实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只是不能……”拥抱得这么暧昧。 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去,她脸颊两侧就被凌逸尘大手捏起,下巴正好卡在他虎口处,再往上一抬,视线正好对上。 他的表情冷硬许多,紧抿的唇线绷得直直的,目光依然看不出情绪,只有一种压抑风雨的沉重。 “要算算,这几天,你对我说了多少个‘不‘字吗?” 薛绵很想说,那要算算,这几天,你亲了我多少次吗? “凌逸尘。” “嗯。” “你是想跟我谈恋爱吗?” 几乎秒答,他淡色的唇轻轻吐出两字:“不是。” 系统又加了百分之一的进度,薛绵都搞不清楚,这种接近表白被拒的场面,怎么也才百分之一,这系统是不是太随意了。 反正,她不让他亲她,哪里不行了? “你现在别——” 凌逸尘直接凑近她还欲喋喋不休的嘴唇,靠得极近,薛绵似乎都能感受到,从他唇间逸散的低温。 她不敢继续说了,生怕唇瓣一张,就贴了上去。 心底幽幽长叹,差点忘了,这个人不仅有病,还超级任性,能听她的话,不随意亲亲,已经是奇迹。 纠正他的坏习惯,估计还得一步一步来,希望有天,他能掌握和她之间,合适的距离感。 现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于是,薛绵不再挣扎,拍拍他的肩膀,凌逸尘这才退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阖上眼眸。 她愿意待在自己怀里,才感觉到想要冲破血脉的种种欲望,终于能平静一点。 薛绵也不说话,让他枕着休息,打开手机上笔记,看看叶以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条条往下翻。 12、办展认识的叶以晴,不要被迫卷进她的计划,会被绑架,这是不幸的开端。 办展?看来就是毕业后才认识的人,总感觉这一世,许多都提前了。 总之,她再悲惨,也不能搭上自己的人生去救。 “不幸的开端”,这五个字,实在是太恐怖。 不过,不知道接下来的第十三条,和十二条有没有关联,毕竟一条提到“绑架”,一条提到“自救”。 13、一定要自救,遇见第一句就问你要不要做他的猫的小疯子,别理别信,因为即便答应,他也不会回头来救你。 确实挺疯的,想养猫,干嘛要找个人扮演猫? 肩上的凌逸尘动了动,似乎很不安。 薛绵一面悄悄祈祷,自己千万不要遇到,这么奇奇怪怪的小疯子才好。 一面顺手摸摸他的后脑勺,轻轻安抚,他才又静静睡去。 只是“回头”两字,薛绵忍不住多瞧了一眼,没有这两个字,句子依然成立,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往下看,是一句没有标序号的话: “不必难过,永远有人爱你” 只有双引号和一个逗号,独立成段,显然是上一世谁对自己说的话。 薛绵不知道是谁说的,只知道每次看见,比起幸福,更多的是,快要溢出的悲伤。 放在这里,可能是为了安慰自己,都甘愿当宠物了,都没有人愿意救她吧。 很快,富叔停在距离酒店百来米的地方。 薛绵摇醒凌逸尘,他好像真的没怎么休息好:“回去好好睡觉,接下来我要准备辩论赛,应该没什么时间找你。” 想了想,薛绵还是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才下车。 凌逸尘一言不发,她总是这样,把他放到很后面的位置,连拥抱也很敷衍。 富叔才是最抓心挠肺的那个,痛苦地在方向盘上磕了两下,他敢发誓,少爷理解的谈恋爱和薛绵理解的,绝对不是一回事。 “少爷,请问和人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对她玩玩而已。” “谁告诉你的?” “我母亲。” 富叔痛苦扶额,啊啊啊,差点忘了,少爷的母亲也是个神奇人物,他该怎么挽救啊? 几分钟后,富叔语重心长:“少爷,答应我,之后和薛绵好好说,你以为的谈恋爱,是什么意思,再听听她的理解,好吗?” 他不能替少爷解释,这些话必须由少爷亲自说。要不是他知道少爷一向不屑于撒谎,这种解释真的很像渣男发言,薛绵能信吗? 另一边,薛绵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准备写下辩题,神情认真:“确认下,我们的辩题是什么?正方反方?” 闻言,龚宝峰充满怨气地哼笑几声:“厉害,替补队友就是排场大,这都几天了,连辩题和正反方都记不住。” 薛绵静静合上笔。 “也不知道,交手两次,我却对身为三辩的学长,一点印象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种搅屎棍,薛绵心情越来越差:“你要是想带着情绪合作,不如退下吧,我放只小熊维尼在三辩位置,都比你能拉票。” “毕竟,你除了声音大,战斗力完全就是负五点。” 第170章 给岁月以文明 周采薇看看左,看看右,脸上着急,想劝一劝架,几次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一旁的赵茹雪头埋得更低,每次龚宝峰说一句,这薛学妹要顶三句,一点气都不肯受,何必呢? 求求了,别殃及池鱼。 “照你的意思,你连辩题和正反方都记不住,还比我们这些天天思考的人厉害?” “学长别扣帽子,其他人我提都没提,”薛绵站起身,“倒是你,暗戳戳想把别人拉下水,和你同仇敌忾。” “真是除了辩论的事,一天天啥都干完了。” 薛绵很清醒。 这个小团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纳她,就算她真心实意为了赢而上场,至少以龚宝峰的大局观,绝对会背后给她插刀,比方思雅还恶心。 “呵呵,你爱讨论不讨论,没人求你。” 就等这句话呢。 薛绵收拾本子和笔,直接往外走:“行,我就如学长的意。” 上完洗手间的全老师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语气烦躁:“薛绵!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全老师,你可误会了,有人不想我待在这里,我自然得走。” “谁说的?!”全老师向桌上望去,十分不耐烦。 这次临南好不容易进了决赛,总不能连上场人数都凑不齐吧?那他作为带队老师,回去了怎么交代?! 桌上三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静如鹌鹑。 薛绵毫不意外,在排挤她的这件事上,他们可是格外团结。 “好了,现在这个情况,你不上谁上?”全老师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把事情轻轻揭过,“大家都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拿冠军,懂了吗?” 然后,又推着薛绵坐回桌前:“我们都是临南的一份子,这不仅仅是为学校争光,也为你们自己争光,好好加油。” 辩论群里,秦之柔发来视频邀请。 一接通,就是秦之柔如林黛玉般娇弱的容颜,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大家讨论的还顺利吗?”她的声音柔柔弱弱,惹人怜惜,“真是抱歉,我突然出了这种情况,给大家添麻烦了。” 立刻激起龚宝峰的关心,他急急出声:“怎么能怪你呢?你又没什么错,身体还不舒服吗?” 只有薛绵默默观察。 虽然秦之柔调整了角度,但是背景—— “秦学姐,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家医院?”薛绵语气关切,“大家都很担心你,如果能来看望一下,应该更放心。” “大家的关心我都明白,只是有点远,不在市区,来回挺费时间的。” “离决赛的日子没多久了,大家还是多讨论,多磨合,薛学妹,你加油。”秦之柔笑得毫无芥蒂,还有空鼓励薛绵。 看来,她现在还在花家。 薛绵不相信,秦之柔不会联想到,是那杯酒的问题。 如果当时是她喝了,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 叶以晴是帮了自己? 薛绵立刻掐灭这个念头,想想同在笔记上的顾淮,不要再把这些人做的事,老是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去解读。 说不定,那两杯有问题的酒,本就不是为她这样的小角色准备的,给她喝,只是浪费。 只是秦之柔现在看起来,好像真不介意由她上场,难道她来鸣金,重点也不是辩论赛? 薛绵还没想通,秦之柔的视频就挂了。 经过她一番春风化雨,大家再开始讨论时,龚宝峰明显收敛了些脾气。 临南是反方,论点是给岁月以文明。 薛绵翻看着他们前几天的讨论成果,通篇都是歌颂现代文明,如何的优越,强调无文明的蛮荒岁月,又是多么的可怕,所以要给岁月以文明。 她越看,便越对秦之柔有着进一步了解。 她真的是不食烟火气的仙女,只能看见华美的空中楼阁,看不见下面的血与汗。 “大家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薛绵想问问其他三人的看法。 龚宝峰语气没之前那么差,只是眼里依然是瞧不上:“我觉得挺好,你有话直说。” 薛绵也不客气,直接用笔头指着一段,说着自己的想法:“从人本位出发,去思考这个辩题,我是赞同的。” “强调文明给人类带来了什么,无可厚非,但我们并不仅仅是文明的受益者,也是文明的创造者和筛选者。” 接收到三个人迷茫的表情,薛绵干脆问了一个问题:“华国悠悠五千年历史,绵延至今不断,你们认为这是给文明以岁月,还是给岁月以文明的结果?” 周采薇拧着细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应该是给文明以岁月吧,毕竟五千年的时间长度,完全能称得上是给华夏文明以岁月了。” 薛绵不答,又偏头看看其他两人,都没有反对之意。 她不禁想到,如果是世界和平队,打死也不会说出这种支持对方观点的话。 可惜不是。 “如果只是单纯给文明以岁月,我们现在应该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讨论这个辩题。”薛绵不咸不淡地回复,然后才仔细解释。 “如今的华国人,和五千年前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生活方式已经大相径庭。我们不用担心谁是奴隶,谁是主人,更不用担心,今天的祭祀,是不是轮到割下自己的头,摆在祭坛上当贡品。” “硬要给文明以岁月,那么就意味着,为了延续当时的文明,可以暴政,可以杀戮,可以不计一切代价磨灭人性,人活得痛不痛苦无所谓,因为目的是,能给这种文明续命就好。” 龚宝峰第一个不赞同:“这种凭什么能称为文明?又野蛮又落后。” “那你能否认华夏文明中,确实是存在过这种时刻吗?” 他脸上憋着一口气,又说不出话来。 薛绵继续讲:“所以,我说我们不仅是文明的受益者,也是创造者和筛选者。” “五千年来,对生存状况感到落后野蛮的人,不论是在旧社会进行王朝更替,还是近代史中参与革命,这都是对当时华夏文明的一次创造和筛选。” “直到现在,华夏文明依然生机勃勃,其原动力是来源于我们想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明白了吗?” 龚宝峰搓了搓脸,下意识想反驳,但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被绕了进去? 第171章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等晚上的讨论结束,薛绵和周采薇回房,薛绵已经累得想倒头就睡,而周采薇还兴致勃勃。 “薛学妹,我有些地方还是很好奇。” “一个文明,你不给它岁月来发展,又怎么知道这个文明好不好?” 薛绵打着哈欠,揉揉眼角:“给岁月以文明,并不是否认,文明需要时间发展,我们否认的是,不能为了延续某种文明,而忽略人本身的需求。” “那假如两种文明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到了全民参战打仗的地步,两边人员伤亡惨重,这算是为了延续文明,忽略人的本身需求吗?” 放下揉眼睛的手,薛绵看向周采薇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之前,还回答出华夏文明是给文明以岁月的结果,现在就能问出如此犀利的问题,进步这么大? 尽管有所疑惑,薛绵还是向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对方真这么问,不要进套,就说如果他们的需求是延续该文明,就不算忽略。” 文明确实是服务于人类的,但在建立文明和发展文明的过程中,一定存在无数个人,奉献了属于他们的幸福和权益。 如果问,怎么看待,为了文明的延续,反而牺牲人类的问题,这是许多哲学家都没能解决的难题,他们大学生,能不沾尽量不沾。 一是以他们的知识储备量,根本说不清楚,二是在场上说明需要大量时间,这是对面给的陷阱题。 “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周采薇反问。 “没有啊,本来就是大学生辩论赛,评委也不指望我们能攻克这道文明与岁月的难题,就是希望大家能开阔眼界,多些理性思考。” 接着,薛绵又陆陆续续回答了她几个问题,才转身,背对着她休息。 只是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想了想,还是把今天讨论的核心,记录到手机上,包括和周采薇单独说的这些问题。 第二天,薛绵的生活依旧单调平静,和大家讨论着辩题,如果要上场的话,她当然是冲着赢去的。 一天的讨论内容下来,笔记本少说也翻了十几页。 但氛围十分的奇怪。 龚宝峰居然不怼她了,她说话的时候,不仅不打断她,还会继续追问做笔记。 周采薇一如既往,等着回房,才开始问她问题。 而赵茹雪一向喜欢降低存在感,竟然有好几次默默看向她,等薛绵再看过去时,她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至于全老师,倒是表现最正常的那个,每天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讨论得热火朝天,仿佛冠军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期间,何有枝打了一个电话来,说eioc那边谈妥了,云晖的人会从临南出发,她直接从鸣金登机,到了那边,在机场等着汇合就行。 而且出发日期,就在决赛结束后的一天,是特意为她调整过的。 等到了决赛那天,薛绵的不安感达到顶峰。 她在房间里换上之前凌逸尘为她准备的衣服,幸好她带来了,只是她化妆时,周采薇老是在旁边奇奇怪怪地叹气。 “周学姐,有什么你可以说出来,你这样一直叹气,很影响我状态。” “不好意思,我的错,我先出去。”周采薇也不解释,只留下一个古怪的笑容,看得薛绵心里毛毛的。 她收拾完毕后,跟大家一起坐上前往鸣金大学的车,赵茹雪坐在她身旁。 这次,薛绵看清楚了,她的眼里是明晃晃的同情。 同情她?为什么? 这个答案,在鸣金大学特意为他们留的准备室里,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薛学妹,你怎么穿成这样?” 秦之柔一脸的惊讶,似乎并不知情,她的服装比起薛绵来,和其他三个人,明显更为接近。 要上场的人,是她。 同样打扮得体的薛绵,仿佛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一瞬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所有人都知道,却都不告诉她,不就是想白嫖她的脑力吗? 薛绵笑笑,环视其他三个要上场的人,没一个人敢和她对视。 “全老师,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她不相信,没有全老师的同意,秦之柔敢这样操作。 全老师心虚片刻,就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没理也能嗓门大,在封闭的准备室里,又耍起了他那套威风。 “行了,人家秦之柔和队友配合得多,经验也比你足,能拿冠军,都是咱们临南的荣誉。” 本身秦之柔能力也行,而且会来事,比薛绵不知讨喜了多少倍。 “所以,全老师的意思是,我上,就一定会输?”薛绵咄咄逼人,脸色愠怒,一步也不想退。 一听这话,全老师嗓门更大,气势非要压薛绵一头:“本来你就是替补,人家正式队员身体好了,能上场就上场,有什么问题?!” “她当然可以上场,只是全部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你们打得什么算盘,真当我是傻子吗?!” “薛绵!你能不能为了学校有点奉献精神?!” 被薛绵戳住痛脚,全老师怒目圆睁,他就不信还治不了一个大一的:“告诉你,为大家出力本来就是你的本分,你也不反思反思你自己,真当自己是来玩的?!” 躲在背后的秦之柔,看着他们吵架,无声笑笑。 早说了蠢人一个,稍微注意点人际关系,也不至于没一个告诉她。 “行,今晚您就等着各大媒体,拍到临南大学四辩位坐着两个人。”辩论稿经过她的一番努力,大部分都是她的东西,凭什么让给秦之柔? 随着一声拍桌子,全老师怒喝:“你敢!你要是敢给临南大学丢这脸,我回去就给你下处分!” 薛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明明是她被他们耍了,结果还要处分她?! 见人似乎被他唬住,全老师趾高气扬,扯扯身上的西装:“我知道你经济状况不好,在临南得了处分,往后评优评奖,各种奖金,绝对没你的份。” “薛绵,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第172章 再多一点经验就好了 这就是临南大学教职工的言论? 昔日神圣学府的形象,随着全老师一字一句,在薛绵脑海中出现寸寸龟裂。 或许不该以偏概全,可在临南大学遭遇的一系列对待,她忽然有了新的认识。 她曾认为,只要努力往上走,就能遇到更加公平和谐的环境,但现在看来,哪怕是她以为的高素质群体,仍然充满着人的劣根性。 繁华璀璨的文明之下,人类个体的卑劣与不堪,着实恶心。 无法脱离人性的文明,其实,毁灭了也无所谓。 下一刻,薛绵惊出一身冷汗,她在想什么!? 努力回想起姜学姐的教导,她可千万别打辩论打得走火入魔。 再次看向全老师,基于学生与老师身份不同,而产生的类似“属性”压制,不复存在。 褪去对教师的歌功颂德,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为了想要的尊重和名誉,说不定还有秦之柔的某些许诺,让自己给他们铺路,好像也不太意外。 “全老师,如果我拼着什么都不要的劲,非要上场呢?” 肉眼可见的,全老师眼神慌张,果然,他一定非让秦之柔上去不可。 大学的神圣性,顷刻间轰然倒塌。 “别怕,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还是有道理的。”明明被威胁的人是薛绵,但她此刻似乎成了房间里,最淡然的人。 她噙着一抹笑,步伐从容地穿过其他人,来到秦之柔面前。 露出额头的她,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股软绵绵的可怜劲儿,倒是有种初露锋芒的锐利感,不扎人眼睛,但也无法忽视。 “秦学姐,拾人牙慧,你不感觉恶心吗?” 秦之柔装作没听懂,睁着无辜清澈的双眼,语气疑惑:“薛学妹,你在说什么?大家都是临南学子,没必要这么不愉快。” “你要是这么想上场,我没关系的,全听全老师安排,能在下面为临南加油,我也很开心。” 无论是花家的人脉,还是决赛的风采,她不做选择题,当然是全部都要。 至于薛绵,她都回来了,就该老老实实退场。 和秦之柔撕破脸后,薛绵头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漂亮话就不多听了,祝秦学姐在场上旗开得胜,武运昌隆。” 薛绵嘴角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秦之柔只要敢用她的话,她就敢在她被捧得最高时,撕掉她的假面,让她从天堂摔到地狱。 回头,薛绵看向众人,她越是眼神坚定,其他人就越心虚,偏偏又要撑着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连秦之柔一半的坦然都装不出来。 “全老师,既然没事了,我先走无所谓吧?”薛绵故意说给他们听,这里只有秦之柔参加了项目组,“项目组那边我也是很忙,行程可满了。” 意思就是,她没时间陪他们勾心斗角,一场辩论赛而已,可不是她假期的全部。 离开准备室,薛绵呼出一口气,好像有点神奇,她这次为什么不想哭呢? 算了,回酒店收拾行李,直接去机场好了,虽然飞机要明早才起飞,但也比看见那几个让她高血压的人强。 她漫步在鸣金大学的主干道,几乎没什么学生经过,会不会当初来鸣金大学,就有不一样的人生轨迹呢? “好巧啊,又见面了。” 忽然,有人拦住她,这不是之前奶茶店搞宣传的阳光帅哥吗? 他身边还有一个男生,薛绵没见过。 “你是鸣金大学的学生?” 帅哥点点头,笑得依然开朗,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哈哈哈,没想到吧,我叫张辰,弓长张的张,辰龙巳蛇的辰,你呢?” “薛绵。” “真好听,哪个薛,哪个绵?”他继续追问。 想了想怎么组词,薛绵脑袋空空,最后说道:“就当是薛定谔的绵羊吧。” 两个男生齐齐笑出声,张辰笑得特别开心:“你这个好记,比我的介绍好记多了。” “不过,没记住我的名字,也没关系,我还是今晚辩论赛的三辩,到时候,还可以再听一遍自我介绍。” “你是打哪个位置的?” 薛绵现在并不想听见辩论赛的话题,表情一下就垮了,语气不太开心:“哦,替补位,用完就丢的那种位置。”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这是关系不太和谐? 另一个男生试探开口:“啊?他们用你啥了?要不说说?” 张辰反手就是一锤锤在他胸口,生怕薛绵多想:“你在问什么?!闭嘴!” 薛绵挑挑眉,原来是找她探听消息来了。 几乎没有犹豫,薛绵皮笑肉不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脚步不停,继续朝校外走去。 讨厌秦之柔他们是一回事,泄露情报是另一回事,她要是真说了,和方思雅这种小人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被张辰打的男生捂住胸口:“你干嘛,你不是说要去临南准备室,打听情报的吗?” “我要的是这种情报吗?!你个猪队友!!” 被他这么一问,他还怎么好意思要联系方式,不显得更加图谋不轨了吗? 再往薛绵的位置看去,人早已走远,真是可惜,人好看性格又好,还喜欢打辩论的女孩,太少了。 品行还正直,越想越惋惜。 气不过的张辰又“梆梆”给他两拳,听到他嗷嗷直叫,才舒坦多了。 薛绵已经到校门口,叫了辆车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后,直接出发去机场。 可是,薛绵缺乏相关的人生经验。 “不好意思,我们只支持提前两小时过安检。” “啊,这……” “另外,我们四点半会清场,建议您可以选择附近的酒店居住一晚。” “……” 没有想到,薛绵真的没有想到,难道她要拖着行李再回酒店吗? 不行,话都放出去了,再和周采薇他们住一晚,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怎么办?真的要自掏腰包,去其他酒店住一晚吗? 她要是再多一点经验就好了,也不至于到如此尴尬两难的地步。 薛绵颓废地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然而,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薛小姐?” 第173章 小云云和小绵绵 “薛小姐,你这是?” 散发着淡雅气息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礼仪,他站在离薛绵不远的地方,还微微往边站,既不挡住其他人进出,也不会过分和薛绵离太近。 原来是霍祈年。 薛绵每次见他,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实在是他的涵养太好,她生怕自己哪里失礼。 “霍先生,你好。”她知道自己推着行李箱,朝机场入口走的举动很奇怪,虽然瞒不过去,但她还是要点面子。 “记错了去阿斯卡利的航班时间,哈哈哈。” “阿斯卡利?明天早上七点半?”霍祈年像是没看出薛绵的窘迫,眼神不含一丝嘲笑,规规矩矩站在两步之外,和她轻声说着话。 “嗯?霍先生也是?”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早来?不可能和她一样,不得不这么早来准备登机吧? 霍祈年点点头,没有解释,只是温和提议:“如果方便,要不要一起等?” 可是,这家机场,不是只能提前两个小时安检吗? 难道他有什么办法? “那麻烦你了。” 薛绵安安静静跟在霍祈年身后,不知道是他的助理还是保镖,也很有礼貌地上前询问薛绵,是否需要帮忙推行李。 得到不用的回答后,便退到一旁,不再主动说话。 左拐右拐,一个机场工作人员出来招待,领着薛绵他们继续走,过了几道需要刷工作证的门,霍祈年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还看了看她。 薛绵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莫非她给人添了大麻烦。 “薛小姐,你可以在这间休息。”霍祈年推开一道门,里面不大,但配备了沙发、小桌,甚至还有张单人床。 小桌上还摆着点心饮料。 她听说过机场有vip室,但好像又和那个不同,至少vip室,不可能是带床的单人间吧? “如果有什么事,薛小姐可以敲斜对面的房间,我在那里。”他只看向薛绵的眼睛,视线也不乱打量,守礼端方。 薛绵感激地点点头,要是让她和霍祈年单独共处一室一整晚,她也会不自在的。 “谢谢霍先生,劳您费心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挺拔似竹,薛绵比起“先生”,更想称他“公子”。 不仅仅因为他散发出的古典气质,也是因为他的行为举止,知书达理,谦谦君子。 在她差点就习惯,顾淮、凌逸尘随随便便触碰自己的时候,霍祈年含蓄知礼的做法,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对女性尊重。 不是说凌逸尘的亲近是不尊重她,只是她还是更喜欢这种东方式,偏委婉的表达方式。 想到这里,薛绵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还没有和凌逸尘说她要走的消息。 忐忑不安地打通富叔的电话。 “喂,富叔,今晚的辩论赛不用去了。”薛绵有点心虚。 “啊?”富叔看看刚做好出门准备的少爷,又想想薛绵,语气含着关心,“发生什么事了?你有受什么委屈吗?” “我……我没事,”薛绵差点就要绷不住脱口而出,“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已经到了机场,准备去阿斯卡利。” 对面声音忽然一变,冷冷清清:“不是明天早上么?” 什么时候换人的?! “是,但是我先进来了。”薛绵不敢细说,女生的直觉告诉她,还是别说太详细为好。 “谁带你进去的?” 凌逸尘语气分明极为平静,但薛绵瞬间觉得有冰渣落在自己的后脖颈,寒毛竖立。 “……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闻言,凌逸尘眸中冷色冻结,如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 整个鸣金能被机场特殊对待的黑耀卡客户,翻来覆去就那些人。 她不愿意告诉他,是谁。 “凌逸尘,你还在听吗?” “嗯。” 薛绵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愈发没了底气,确实是她忘了先和他说要走,就像之前他突然离开临南,她也很难受一样。 “你别不开心,我就去个几天,等回来时,我买到鸣金的机票,你来接我好不好?” 对面久久没有回话,久到薛绵都想再次问他在不在。 凌逸尘走出小屋,静静凝视栏杆上的几只小鸭子,片刻后,嗓音轻若拂雪:“好。” 薛绵这才有了笑容:“嗯,到时候我要回来了,会先和你联系的,我在机场等你哦。” 正好服务人员进门,薛绵挂断电话:“拜拜,几天后,我们再见。” 可薛绵没料想到,挂断时,凌逸尘正好听见了前三个字。 “霍先生派我来问问,是一起用餐,还是单独在房内用餐?” “不用了,我一个人吃就行。”薛绵明白,这就是出于礼貌,象征性来问问,毕竟也没有多熟,还是要避嫌。 在登机前,薛绵没有再和霍祈年见过一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等进入经济舱时,别人看着已经坐在位置上的薛绵,眼神惊讶,薛绵只能假装睡觉。 别问她,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到了阿斯卡利,薛绵按照何有枝之前的指示,静静等着云晖的人来认领。 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有时候,她都感觉何有枝已经在对她无语的边缘,偏偏最后还是能耐心下来,和她好好掰扯,真的很奇怪。 她是开始走修身养性的路线了吗? “你就是薛绵吧?”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身姿很是妖娆地向薛绵走来。 嗯?这个人,这个人是? “我是云晖的翻译,这次和eioc会谈的负责人,已经在车上了,走,赶紧过去。”他的声音有点似有若无地娇嗔,还翘着兰花指,指指车子的方向。 “嗯好的,谢谢。”薛绵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她也不清楚应该做什么,才比较有礼貌。 “您好,我叫薛绵,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哦嚯嚯,你还挺有礼貌,叫我小云云就可以了,小绵绵。”小云云一只手掩住唇娇羞得紧,只是笑声极为粗犷。 薛绵握紧手中的饮料瓶,这就是传说中的姐妹,对吧,是姐妹? 第174章 放心享受异域风情,欢迎再来阿斯卡利 “嗯,小……云云,你喝不喝水?”薛绵正好还有一瓶没动过的碳酸饮料,递给他。 “哎呦,这种含糖量极高的碳酸饮料,对皮肤不好,听我的,多喝养颜茶。” “别仗着年轻就不注重保养,等年纪再大点,后悔都来不及。” “那云云你……” “嘘”,他把食指竖起,一脸高深莫测,“问年龄多不礼貌,走吧,快上车,别让刘哥等急了。” 车上,刘哥坐在副驾驶上,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薛绵?何姐给我打过招呼了,之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齐云,他专业能力还是靠谱的。” “这话说的,好像我其他方面就不靠谱一样。”齐云直接翻了个白眼,一点作为下属的害怕都没有。 他和薛绵坐在后排,很热情地打开漆皮包包,掏出几个小袋装的花茶:“来来来,这个就是我说的养颜茶,味道很好的,你喜欢跟我说,我给你发链接。” 这时,薛绵才注意到他做了美甲,樱花粉配金色描边,十分的精致。 “谢谢。”薛绵接过花茶,齐云好像是个很热心的人。 “今天先回酒店好好休息,这里和国内有四个小时的时差,”齐云和她讲解着各种安排,“明天嘛,你可以和我到处逛逛,后天再去eioc总部。” 到处逛逛? “我们不用准备什么吗?”她不会还要继续旅游吧? 扫扫薛绵惊愕的眼神,齐云拢了拢毛绒绒的棕色外套,神情怡然自得:“准备?合格的成年人是不会临时抱佛脚的,功夫在平时。” “一些材料的检查,那是刘哥的活,关我们翻译什么事?放心享受异域风情。” 前排的刘哥听见,也就笑笑,并不拆穿。 薛绵点点头,齐云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从容,这就是专业人士吗? 车速越来越缓慢,前方路况逐渐拥堵起来。 国外堵车好像比国内还严重。 司机是阿斯卡利当地人,英语的口音有些严重,薛绵也就断断续续,听清了几个短句。 “那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酒店呢?”齐云从容不迫,用英语问着最核心的问题。 “很难说,你们接受绕路吗?” 这句薛绵听懂了。 齐云和刘哥沟通一番,还是婉拒了,慢点没关系,走大路比较安全放心。 然而,国内国外的国情不能一概而论。 前方已经水泄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聚集,他们手中还举着大小不一的标语牌。 薛绵眼睛都快贴上车窗,用手稍微遮当光线,避免玻璃反光。 “refusing、human……”她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辨认,念得缓慢小声。 拒绝人体秘密实验? 再看看其他标语牌。 东莱德希毫无人道主义! 政府到底隐瞒了什么? 扞卫人权尊严,一步不退! 每个人群情激奋,焦急且大声地呼喊着什么,面红耳赤。 浩浩荡荡的人群,这是在游行。 “天啊,我们真是挑了个最差的时机。”齐云已经调整手机设置,他现在正在看一则,发布于十二小时前的国外短视频。 薛绵也好奇地凑过去,齐云大方向她展示。 视频上一个人穿着灰色连帽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背靠白墙讲述着什么。 声音也经过了特殊处理,听不出来原本是男声还是女声。 “嗨,朋友们,我是东莱德希前实验室员工,这几年我的良知饱受折磨,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黑暗……” 据“他”所述,东莱德希在非法进行一些药物研究,没有经过任何动物实验,直接对人体进行测试,并且有官员一路为他们的行为亮绿灯。 所有测试者都非自愿,也不知他们来自何方,因为什么人种,什么语言的都有,痛苦死亡对他们来说,是种解脱。 最关键的是,“他”说的一些实验节点,不久后,东莱德希确实上市了与实验有关的新药,赚得盆满钵满,增加了财政税收。 “东莱德希是很巨头的公司吗?” 薛绵一直局限于课本上的内容,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会像关在象牙塔,层层筛选过滤后,只能接触到最无害的知识。 年年都适用的教材,和时时变化的外国情况,脱节只会越来越严重。 “至少在阿斯卡利绝对是,连我们华国都进口的有,他们某些救命药剂,一支好几十万,穷人想都别想。” 齐云慢慢给她科普,眼里忍不住有点仇富,哎,穷人的命不是命。 “甚至有人称,这家公司一年缴纳的税,至少撑起了这个国家税收的十分之一。” “不会吧,这么夸张?”薛绵不敢相信,岂不是十个这样的公司,他们国家就可以躺平了? 齐云叹口气:“不是每个国家都和华国一样地大物博,国土面积太小,他们这样发展,总有他们的国情在。” 车辆以龟速向前进。 相比薛绵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司机是最淡定的那个,还有空安抚他们:“冷静,不用惊慌,一会儿就有警察来疏通了,欢迎下次再来阿斯卡利。” 薛绵不禁好奇当地人的态度:“您怎么看这场游行?” “我?哦,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这些事与我无关,只希望他们快点散去,这耽搁的时间,都够我再拉一趟了。” 这辆车似乎把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车外吵吵嚷嚷,车内平静如常,除了薛绵,都在想这是否会影响他们原本的行程安排。 车辆几乎停在原地,薛绵继续向外张望。 车外一个高壮的男人,正激动得喊叫什么,霎时,和车内神情迷茫的薛绵对上眼。 他很急促地凑近车窗,陡然变大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不断有口水喷到车窗上,看上去有些癫狂。 吓了薛绵一跳。 她赶紧转过头,不敢再向外张望,只是脑海还是他身前的标语牌:我们不是两脚羊。 结果车外的人开始拍打车窗玻璃,齐云立刻揽住薛绵,压住她的脑袋,冲车窗外怒目圆瞪,毫不怯场。 男子气概瞬间爆棚。 耳边还有司机叫骂的声音传来,他过于激动的语气夹杂着方言,薛绵没有听懂全部,大意是,敢再动他吃饭的东西,他就会下车和他比划比划。 不远处,一声朝天的枪响,薛绵随之抖了抖,身体止不住的颤,那是来着心脏深处的恐惧。 第175章 请你别妨碍她,好吗? 立刻,外面安静了一瞬,无数穿着制服的人,手里举着枪支,将人群包围。 在高压之下,吵吵嚷嚷混乱的人群,获得了秩序。 主干道逐渐可以通行。 “小绵绵,你还好吗?脸色太白了。”齐云一脸担心。 “也是,国内警察咋可能拿枪对着普通人,还开枪,你第一次听,被吓得不轻也正常。” 冷静过后,薛绵才惊觉额头出了细汗,她刚刚真的太害怕了。 这正常吗?她也不清楚。 人群逐渐被疏散,薛绵随意一瞥,竟然发现了好几个火堆。 “那些火堆是做什么的?” 司机毫不惊讶,转着方向盘解释:“烧帽子。” “烧帽子?” “对啊,这些人表达对上层的不满,方法之一就是烧帽子。” 司机语气不屑:“他们心里门清呢,烧国旗、国徽什么的,是要被抓的,所以用烧帽子代替。不知道做这些,是有钱拿还是怎样,一天天不干正事。” 这次没什么阻碍,顺利到了酒店。 薛绵一个人一间。 她浏览着网上的信息,首页大部分是关于今天这场游行的信息,还有的,就是延伸到东莱德希。 边边角角还有些其他的无关新闻。 齐云特意教了她怎么切回国内,于是薛绵又切回去看。 确实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很正常,世界上那么多事发生,一场游行而已。 不过,薛绵看着热搜榜的词条,挑挑眉。 美女学霸太飒。 点进去,还真是秦之柔。 决赛结果出来,正方鸣金大学获胜,最佳辩手是反方秦之柔。 第一条是决赛录像的部分剪切,正是秦之柔结辩环节,很好,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她的原话。 再看看下面的评论,全是吹捧。 比如,不是姐姐说,我都想不到这点;观点好接地气,我真共情了;对,我们的文明就是这样一辈辈拼搏延续出来的,姐姐思想觉悟这么高,以后一定有大作为…… 继续往下滑,还有秦之柔个人身世介绍,吃瓜群众知道她的背景后,彩虹屁更多了,好像和论坛的生态没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美女学霸只是幌子,重点是要说秦家和花家有合作了。 花家一向是投机者,本来靠餐饮业发家致富,但随着各种变化,涉及的方面越来越广,而后劲不足的产业,就及时砍断,投身新行业。 甚至业界流传一句话,花家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口。 现在最火的一线明星,至少三分之一是来自花家旗下的娱乐公司。 至于合作,就是花家的s+古装项目,将会由秦家团队负责服装。 而秦家的招牌,高奢定制“梦系列”流出几张图片,就足以让人信服秦家的实力。 虽然薛绵不喜欢秦之柔,但不得不说,哪怕她带着故意挑刺的态度审视,也只能说秦家“梦系列”确实好看,东方古韵的明与柔,彩与雅,你想象的,都能在上面看见。 截至目前,秦之柔的进度,陆陆续续加了百分之二点八,已经百分之十八点四。 这么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还缺少她的直接参与。 尽管知道这点,薛绵也必须参与进去。 她不想将自己的成果,白送给秦之柔增光添彩。 找到设定为仅自己可见的那几条微博,薛绵直接将分享范围改为公开。 然后,发了一条最新的,带词条的微博,帮助引流。 之前,她就将自己每天的讨论成果编辑好了,还配了自己本子上的笔记图,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就是不知道被大家捧得这么高,结果发现大部分都是替补队员的东西,她会被反噬得有多惨呢? 薛绵笑笑,又切换了模式,这次游行后续,还有新瓜。 还是熟悉的打扮,熟悉的背景和熟悉的合成音。 “嗨,朋友们,是我,就是东莱德希前实验室员工,我真的没想到,一个视频会引发一场游行。” “他”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前东家、警方也联系我了,很抱歉,朋友们,我是出于个人私怨才这么说的。” “因为我个人原因跟不上实验室进度,被辞退后,有些不甘和怨恨,所以编造了这些话,宣泄情绪。” “非常抱歉,我上个视频,除了自己身份外,都是谎言,再次对大家感到抱歉……” 评论区果然一片骂声,即便有少数怀疑视频主是不是被威胁了的言论,也被淹没在辱骂中。 真是没想到事情反转得这么快,她就说嘛,真有这种恐怖的事情,也不可能会被大张旗鼓爆出来。 薛绵拉开窗帘,她在酒店三十一楼。 远处的灯火阑珊,如豆点大,很像,闪光灯—— 几乎瞬间,薛绵双腿失力,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板上,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滴落,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这是什么? 脑海中有什么画面闪现太快,或许只能以微秒为单位计量。 两脚羊、枪声、闪光灯。 薛绵回忆不起来,但身体的记忆很清楚,她的手颤颤巍巍摸向左肩,没有血。 犹如中弹似的疼痛,以左肩为中心,四散着在身体奔流,后背已经完全濡湿一片,她还是瘫倒下去,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呼吸间都带着颤音,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好像空气尤为稀薄,薛绵不停喘息着,却还是硬绷着一根神经,不肯昏过去。 她确定,她的死亡不是枪声造成的,所以她为什么会中弹,又是在哪里中弹? 摔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努力聚焦视线,薛绵伸长手指,一点点去够,指尖终于触碰到时,铃声停下。 下一秒,又响起。 薛绵慢慢拖过手机,接通电话。 “是我。” 简单两字,薛绵便知道是谁。 或许是因为不再爱他,又或许是被痛苦分散了注意力,她再也听不出,他嗓音中带给她的宁静。 连系统也肯定了她的猜测。 【初次遇见顾淮】 【解锁顾淮打脸进度】 【目前打脸进度:6.1%】 此刻,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唇色苍白,虚弱地说不出一个字,似乎一闭眼就能昏死过去。 不过,顾淮也许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从电话那头,薛绵只听见他平静淡漠地吐出八个字。 “请你别妨碍她,好吗?” 第176章 月亮又如何?不过是沾了点太阳的光 妨碍她?她是谁,秦之柔吗? 咬唇努力抑制住,不太正常的呼吸频率,薛绵忍着痛意,无声地查看脑中的系统面板。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顾淮】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2.8%】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8.9%】 反正早该习惯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秦之柔是女主,不是吗? “我明白,你当然会不甘心,所以我会补偿你。” 顾淮嗓音不紧不慢,依旧温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双腿慢慢恢复力气,薛绵手撑着玻璃爬起来,靠在窗前,调整呼吸。 她不允许自己像条死狗一样,狼狈地跟顾淮谈判。 许是没有听见薛绵的回答,顾淮再次出声:“如果暂时没有想到,不如接受我的提议。” “我会每年以社会资助的名义,将钱打入你的卡里,如果毕业后仍有需要,当然可以不停。” “相信你的不甘,是可以被这些数字抚慰,现在,你开个价吧。” 薛绵眼眶越来越红,却一颗泪都没落下。 温柔得像是雾中能滴出水的音色,一点点凝聚成一把钝刀,缓慢剖开她好不容易自愈的胸膛,再次将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真不想承认,她曾经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瞧不起她的人。 “每年?多麻烦啊,一次结清好了。”薛绵自嘲的声音响起,她的音量虽小,还有些有气无力,却足够顾淮听清。 “具体多少,你财产的一半,怎么样?” 对面的人低低笑了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奇异的笑话,并不生气:“我很好奇,删几条微博而已,你怎么会如此有勇气?” “或者说,你还有什么筹码,能用来平衡你与我之间的差距?” 没有任何直接的人身攻击,却话里话外,都是赤裸裸的瞧不上。 “哦,看来顾总你对秦之柔的偏爱也不怎么样,连一半的钱都舍不得为她出。” 薛绵能从富叔的恭敬礼貌看出,顾淮肯定是资本的,而且这资本与顾氏毫无关系。 “薛绵,如果你不懂见好就收,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珍惜我现在,还愿意和你好好谈的心情。” “哈哈哈~”薛绵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到眼角的泪滴滑落,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顾淮会明晃晃地告诉她,与她说话,是一种恩赐。 “是,顾总高人一等,您的钱也不是我等小民配拿的,”当女主就是好啊,她才发了多久微博,就有霸总出现为她撑腰,“只要你替我带句话给秦之柔,我马上删。” 这次轮到顾淮不出声。 “放心,不会含有任何与您身份不符的脏字。”薛绵擦掉眼泪,语气越来越冷静。 “什么话?” “如果要听,我就当你答应了,半个小时内,我要收到你对秦之柔说这句话的视频,还有,最好别用合成视频骗我。” “可以。” “‘偷来的成功,享受得爽吗?’”薛绵瞧着玻璃上自己苍白的倒影,嘲讽地勾勾唇角,“是不是很简单,顾总?” “当然,顾总家大业大,要是出尔反尔,我自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为了秦之柔,可以不讲信用,也能证明您爱得有多深嘛,完全可以理解。” “呵呵,”顾淮的笑声有些玩味,“很有意思,什么都不要,也要我说这句话,薛绵,你的取舍标准,我很好奇。” “不过,这个要求在我可接受范围内。” 十分钟后,顾淮发来一条视频,点开,他还真的和秦之柔打视频电话,说了这句。 一向得体的秦之柔,脸色明显出现裂缝,笑容难以维持,似乎完全想不到顾淮打给她,第一句就是这个。 后面的内容,顾淮没有继续录给她,估计是把人哄好之类的话吧,她也懒得听。 顾淮的打脸进度又长了百分之二,到了百分之十点九。 真是感天动地,明里是打了秦之柔的脸,却因为目的还是为了女主好,所以,哪怕男主照着她这个女配的话去做,也还是打了她的脸。 可以,又一种系统判定规则被发现,为男女主的伟大情谊歌颂。 至于说,顾淮这样的表现是爱秦之柔,薛绵是不认同的。 她今晚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他不爱薛绵,也不爱秦之柔,他可能只爱他自己。 所以伤害了谁,他其实都不在意。 换下汗黏黏的睡袍,薛绵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换上,如果不是大脑和身体过于疲惫,她是想洗个澡再睡的。 将自己那几条已经有几百人评论的微博删掉,薛绵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删掉后对自己的反噬又有多大。 以及秦之柔视频时,她所在的背景,很像是凌家主宅,她也实在是抽不出心神去应对,她真的太累了,先让她睡一觉,好好休息吧。 几乎闭上眼的那刻,薛绵就就陷入深度睡眠,沉沉睡去。 而此时,顾淮正在芬兰一座古堡里,他和她只有两个小时时差。 晃晃手里一张去阿斯卡利的机票,还是没有撕掉。 “欧里斯少爷,洛伦兹夫人正在等您。” 已经上了年纪的管家,银白的发丝紧贴头皮,扎成一束马尾,低垂在后脑勺,配上几个世纪以来,瓦伦丁家族一贯的燕尾服,优雅感油然而生。 “知道了,这就去。”洛伦兹夫人正是她的祖母。 顾淮从胡桃木软椅上起身,古堡里大多数物件,比管家的年岁还具有更悠久的历史。 他手指低垂,整理着并不存在褶皱的西装外套,视线不经意落在扣式椅背上,闪烁迷人的紫水晶一颗颗充当着纽扣,正折射着窗外冷清的月光。 他不禁嗤笑,神情中有一种类似贵族的傲慢,并不抬头仰望外面高悬的明月。 月亮又如何?不过是沾了点太阳的光。 第177章 你认识写这副作品的人吗? “小绵绵,小绵绵你醒了吗?”齐云敲着房门,有些担心,按理说,这个点应该醒了才对。 薛绵捂着头,迷迷糊糊坐起身,身体还是感觉很疲惫,和之前梦见上辈子的向小鱼时,情况很像。 只是可惜,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更不可能记得梦见了什么。 打开一道门缝,薛绵笑得有些勉强:“不好意思,昨晚没怎么休息好,你们先去用早餐吧,我等下就来。” 瞧着薛绵确实脸色不好,齐云还以为她是被昨天的游行和枪声吓着了,安慰道:“没事,你慢慢来,早餐我去餐厅给你点一份,有啥要求吗?”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关上房门,薛绵一边洗漱,一边查看脑中的系统面板。 仅仅一晚,秦之柔的进度就涨了百分之五点二,已经有百分之二十三点六。 她完全不想切回国内模式,去看看微博上的人怎么辱骂她。 毕竟信誓旦旦去证明秦之柔用了她稿子的人是她,然后突然删博的人也是她,怎么看都是事情即将闹大时的心虚行为。 这不算被打脸,还要怎么样才算打脸呢? 一时间,薛绵甚至在想,那位前东莱德希员工改口,也会是和她类似的情况吗? 只是五点二,是不是太少了? 薛绵还是没搞懂,系统判定具体数值时,到底是从哪几个角度来评估的。 整理完毕,薛绵急急忙忙赶到餐厅,先致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又不是真来旅游的,齐云和刘哥看着没什么架子,但严格点讲,说是她的上司也不为过,她第一天就来迟,总归是不好的。 “没事,坐吧,”刘哥还是很好脾气,没有说教她,“今天你好好休息,要是想出去逛逛,跟好齐云就行。” 昨天的游行风波,随着当事人的坦白,也渐渐平息,街上也恢复正常秩序。 “说得我一定会出门一样,”齐云喝着蔬菜汁,一口一个小番茄,“万一我不出门呢?” 刘哥还能不懂他,咬着面包:“那你不出门吗?” 薛绵没插话,默默吃着齐云给她点的营养早餐,非常之健康,健康到她都怀疑自己是头牛,一直在嚼草。 不过,齐云皮肤确实好,或许多吃清淡的素食,真的有好处。 见齐云没有反驳,薛绵打定主意,待会儿就跟着他出门,总是能学到点什么。 只是齐云非让她回房再补补觉,吃完中午饭再出门。 “听我的,小绵绵,休息好才有精神应对各种事情,”齐云和她一起往房间里走,又跟她科普保养的重要性,“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睡眠才是最好的美容大师。” “可是,会不会太耽搁你原本的计划?” “有啥计划?!我啥计划都没有!我才不是抱佛脚的那种人!”齐云眼神一惊,像是被踩到尾巴,翘起的手指尖乱晃。 薛绵大概有点懂他了,应该就是那种明明很努力,却想表现得很轻松的人吧。 充分地睡了一觉,薛绵敲敲齐云的门。 他慌慌张张来开门,薛绵在想,是告诉他,他的耳朵边还夹着一支笔,还是装没看见? 不过,齐云自己先发现了,叹了口气,让薛绵进来。 薛绵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摊开了好多本杂志,笔记本上还放着访谈视频。 这就是该翻译做的事吗? “哎,你可别小瞧了翻译,我们不仅仅要翻译出话里的意思,对方的用语习惯、情绪表达等,也是要合理传达出来。” “缺译、漏译、错译,不止体现在句意本身意思的表达上。” “尤其是越高端的会谈,这点越重要,双方的态度有时候是大于内容本身的。” 薛绵好像有点明白,点点头:“那你这是在提前了解eioc的人吗?” “除了eioc的人,他们出版社的一些基本情况也要掌握,不然某个词该翻译成常规意思,还是有特殊意思,怎么判断得出来。” “哦,背景很重要。” “当然,不过这样理解背景太狭义,所以我们下午会走上街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当地的新鲜词,也是有助于我们理解对方的说法用意。” 就是类似“梗”一样的东西吗?感觉当翻译好像很麻烦。 说是这么说,薛绵还是跟着他去了繁华的街道,和各种人交流。 就像教材里没告诉她,她可以在阿斯卡利街头烧帽子表达对上层的不满一样,许多只有实际深入他们生活才知道的小知识点,薛绵一点点积累。 “哇哦,这里竟然有中西方文化交流展,”齐云瞧着一家会场入口大呼惊讶,“不过,这种高雅的东西,我欣赏不来。” 薛绵也跟着瞟了一眼,视线便难以移开,门口的宣传海报上,有个红色篆体印章,她认识那两个字,是“予岁”! “啊啊啊,啊!”她指着那个印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兴奋?小绵绵对这些感兴趣?”齐云又细细看了下海报。 “说是可以免费参观,到四点结束,不愧是国外,下班真早。” 他又看看薛绵:“这样,你进去慢慢欣赏,我去隔壁街转转,你出来时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们还是在这里碰头。” “谢谢你,云云!”薛绵兴高采烈地蹦跶进去,询问了书法作品在哪儿,直奔目标。 这张不是,这张也不是,这张还不是…… 她还是看不懂这些东西,只靠最后的印章来分辨。 是这张! 仔仔细细打量这幅作品,然而薛绵这回连字都不认识了。 大师到底写了什么呀?她是文盲吗? 薛绵调整角度,尝试从其他方位品读,一会儿弯着腰,一会儿侧着头。 但曾经和作品的联系,似乎只是昙花一现,她再也找不回那种感觉。 好可惜,这里不允许拍照,不然她就可以照一张,回去慢慢研究。 薛绵还是不死心,不知不觉,就在这幅作品前站了半小时,这个字,是不是静? “日落山水静, 为君起松声。” 一道清雅男音,在她身边平静念出纸上的诗句。 薛绵还在观赏作品,根据他的提示,继续研究:“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这是谜语吗?” 瞧着飘逸的字,薛绵忽然想到谜底,立刻转过头,脸上挂着笑求证:“这是不是在形容风?” 霍祈年怔愣,旋即温柔一笑,语气柔和:“是,此句正是来自王勃《咏风》。” “啊,真的是风啊,这个人写的真好,霍先生,你觉得呢?” “嗯……何以见得?”霍祈年表情有些不自然,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根微红。 “虽然我不懂这是什么字体,可如果是风的话,这些字不就像是被风吹在空中的树叶吗?有种灵动自然的美感。” 他的作品,总有种形与意的统一,薛绵真的很喜欢。 “总之,就是超级厉害,我这辈子赚钱的动力之一,就是想买一副他的字。”薛绵依然沉浸在对这位大师的吹捧中,不吝赞美。 “对了,霍先生也姓霍,你认识写这副作品的人吗?” 第178章 四点以后 都说字如其人,能有如此深厚功底,一定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霍先生,他年纪多大了?我应该喊爷爷还是奶奶?” “是不是像电视剧里的那种,白发飘飘,仙气满满,一眼看去就很慈祥和蔼?” 爷爷奶奶?白发仙气?慈祥和蔼? 借着装裱框的玻璃,霍祈年暗自打量,无论怎么看,都和任意一个词沾不上边。 薛绵偏过头,视线落到他略带沉思的脸上:“霍先生,你怎么不说话?” “嗯……或许和你想象中的模样,区别很大。”他轻蹙着眉,顿了一下才试探开口。 薛绵诧异,区别很大是多大?难道是抽烟喝酒爱烫头的那种嘴碎大爷形象? 再看看面前的作品,总有种滤镜即将破碎的前兆。 赶紧抬手,打住霍祈年的下一句,薛绵语气幽怨:“可以了,我觉得粉丝还是远离偶像的生活,比较幸福。” 闻言,霍祈年不着痕迹松口气,刚被人大夸特夸,接着就要坦白,那个人是自己,只是想想,就难为情极了。 “他只有这一幅作品来参展吗?”薛绵没注意到霍祈年的情绪转变,依旧兴致勃勃,“其它的作品在哪儿呢?我还想看。” “请往这边来。” 这种体验,霍祈年也觉得新奇,领着喜欢自己书法的人,一起去欣赏自己的作品,漫步在长廊里,内心有种奇异的感情,但他不讨厌。 “霍先生,这又是写的什么?”薛绵眼神认真,求知欲爆棚,一副乖乖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霍祈年有问必答,细致又耐心地和她讲述每幅作品的含义,然后就能看见她眉眼弯弯,接着就会收获到她由衷的赞叹。 不仅是对作品,还有对他的讲解。 他总是想和她一起笑,只是每次弯起唇角,他就会不自觉抿唇,压低弧度,回到一个相对平和的状态。 而他每次轻抿时,不点自朱的唇珠,就会回弹得更加圆润饱满,挺翘诱人。 薛绵只能刻意移开目光,和他温和的眉眼对上,大家族里,连表情管理都这么严格吗? 霍祈年浑然不知薛绵的想法,还是一本正经:“书法作品就这些了。” 察觉到他话里的其它含义,薛绵眼睛一亮,追问:“是不是说,除了书法作品,他还有其他的作品?” 霍祈年神情有些错愕,没想到薛绵竟然如此敏锐:“是,在绘画区。” “天啊,不光字写得好,还会画画,他一定是天才吧?” 霍祈年忍不住柔和了眼角眉梢,眸光里似有星星点点地笑意:“天才称不上,只是比旁人多了一两分刻苦。” 薛绵不赞同地嗔他一眼,很是不乐意:“那说明,他是个既有天分又努力的人,这样更令人敬佩了。” 只是可惜,刚到绘画区,就被通知到时间了,请离开。 薛绵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沮丧,喃喃自语:“这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吗?我在这头,画在那头。” “真如此失望?” 薛绵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明天就去eioc,重心肯定在那边,哪里还有时间再出来看展,怕是有缘无分了。 霍祈年瞧着她低垂着脑袋,思忖几分,与旁边的人耳语几句。 “薛绵,戴上这个。”一张临时工作牌出现在霍祈年掌心。 “待在绘画区,可以慢慢看。” 嗯?四点不是结束了吗? 还有这个工作牌是哪里来的? 霍祈年言简意赅地解释:“四点半,专门要接待一位重要客人,你在这里保持安静即可。” 指尖挑起工作牌的带子,薛绵避开和他肢体直接接触,然后挂在脖子上,只是眼睛里还是懵懵懂懂:“重要客人?” 想了想,霍祈年挑了点能说的信息:“嗯,一位富七代。” 听说,当一种概念超过人的认知后,就会化为无感。如果对薛绵说是富二代,她还能点点头,哦,有钱人。 但是,富七代……薛绵的脑袋已经化为一片虚无,搞不清这是什么层次。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富不过三代吗?为什么还能有七代?七代大概是有多少钱呢?又用什么单位计算财富值? 直到霍祈年离开,她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好不容易回神,她赶紧给齐云发消息,说自己还要耽搁一会儿。 没想到,齐云早就发了消息过来,只是她由于参观展览调成静音模式,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齐云:你那边没事吧?怎么拉线戒严了?我暂时过不来。 齐云:[图片] 齐云:嘿嘿,拍张这个应该没事。 薛绵点开图片,警戒线外是一块立牌,上面写着一串英文,意思是:禁止拍照或录像。 再看看背景,确实是展会附近。 薛绵:可能是怕有坏人记下模样吧。 这要是被坏人绑架了,不知道会被勒索多少家产,反正薛绵是完全想象不出具体数字。 齐云:什么意思? 薛绵:就是有个超级有钱人来了,我也要耽搁会儿,等结束了再联系你。 她收好手机,虽然没人过来,但四周安静得连针掉都能听见的氛围,她真的不敢乱动,更别说还能有心思,怡然欣赏画作。 一墙之隔,有谁在走动,皮鞋轻微发出声响。 薛绵悄悄探头,瞬间脖子僵住,多看几秒才放松下来。 那个人的背影,好像顾淮。 但也就是像。 顾淮站着时,是像松柏般沉稳,很可靠沉稳,而他明显放松了肩膀,全身散漫,似对周围一切都不上心,也不在意的随性。 玩世不恭,或许很适合形容他,完全和顾淮一个南,一个北。 安安静静垂头站好,霍祈年是出于好心才帮自己多停留一会儿,她可不能给别人添乱。 她盯着脚尖发呆,全然没发觉,一道熟悉的身影再向她靠近。 一步,又一步,更为强烈的侵略感,逐渐在狭长的过道扩张。 黑暗从薛绵的双脚一点点往上爬,漫过小腿、大腿,再到细细的腰身,覆盖她的前胸和肩头,直到淹没她头顶最后的一丝光线。 似乎想将她完全吞噬进黑暗里,阴沉又窒息。 等薛绵察觉到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心悸,那道身影,已经完全取代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笼罩了全身。 第179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薛绵肩膀不自觉颤抖,仿佛和猛兽关在同一个牢笼,它正紧锁你的身影,不断打量评估,很像某一刻顾淮给他的感觉。 可这份压迫感,比顾淮身上的,更加没有遮拦。似乎管束猛兽的粗重锁链,已经全然断裂,是否咬碎她的脖颈,是否折断她的手脚,他一瞬间心情的好坏,就可以做出决定。 是完全不一样的恐惧。 薛绵迟迟不肯抬头,像只瑟瑟发抖的仓鼠。 “初次见面,小姐,您可以称呼我为欧里斯。” 不论音调,只论音色,简直和顾淮一模一样,薛绵大脑震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 名为欧里斯的男人,很是讲究地后退半步,修长的手指捧起薛绵的一只手,屈膝弯腰,低下了头,和油画里的贵族一样优雅。 而另一个世界里,一片漆黑之下,欧里斯似乎行走在镜面上,只是镜面下,没有他的倒影。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步伐下有数圈涟漪,不断扩散而后消失,他正在望不到尽头的湖面悠然漫步。 站定某个点,他蹲下,手指轻而易举穿透湖面,随意搅动,嘲笑着。 “不来看看吗?顾淮。” “你唯一的月亮,换了新发型。” 话音落地,湖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向上浮,一张惨白如浮尸脸庞渐渐露出水面。 他的双眼紧闭,痛苦地拧着眉,随着欧里斯的话,缓慢睁开眼,眸光里疲惫不堪。 同时,欧里斯握着薛绵的手,抬头。 那一刻,薛绵的心跳得极快,双胞胎? 尽管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顾淮,可这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她仿佛从欧里斯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个最温柔,也伤她最深的人。 是视角相似吗?他总是喜欢低下来,从下方仰望她。 顾淮脖颈以下仍在湖水里,他却一眨不眨,借着欧里斯的视角,静静凝视薛绵。 他很想告诉她,新发型也很合适她,很漂亮。 可是。 “你吓着她了,”顾淮的声线细若游丝,冷冷淡淡,似乎一点声音就能将他掩盖,“欧里斯,离她远点。” 闻言,欧里斯玩味的神情一敛,毫无征兆地用手指拽住顾淮的头发,像是提起死物一样,向上拉扯,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 “你是在命令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晚我给她打了电话。”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很好心地学着你的语气和她讲话。”欧里斯脑袋和他凑得极近,仿佛真的大发慈悲。 “放心,她喜欢了个连人算不上的东西,这种残酷又恶心的事实,我可是帮你瞒得好好的。” “顾淮,不感谢我吗?” 顾淮眸色越来越冷,沉声质问:“你和她说了什么?” “哎呀,不太记得,总之,应该哭了吧,呵呵。” “欧里斯,我警告你,离薛绵远点。” 欧里斯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在他脸上掐出红印,作单纯好奇状:“连一点身体控制权的你,怎么阻止我?” 顾淮似乎感受不到痛,眼里只印出这片昏沉的天空,语气平静得可怕:“大可以试试,你敢毁了她,我就毁了秦之柔。” 完全不似开玩笑的语气。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欧里斯的痛点,脸色猛然一沉,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将顾淮脑袋用力往湖里一按,再骤然提起,和他眼睛对视。 “是吗?真是让人害怕呢,”欧里斯完全没有被胁迫的感觉,还拍了拍顾淮脑袋,语气亲昵,“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 起身后,他随意一挥手,顾淮再也看不见欧里斯身影。 顾淮无法开口言语,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能无力地看见他距离薛绵的手背越来越近。 欧里斯轻轻吻在薛绵的手背,不是虚假的视觉错位,而是整个唇瓣完全印在她的肌肤上,像是最为忠贞的骑士,为他的女王献上忠诚。 然而,薛绵却抖得更厉害,她本能得察觉到欧里斯情绪,此刻很不稳定,像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让她千疮百孔。 而且,国外的吻手礼一般都是对已婚女性,他这样做,真的不是嘲弄她吗? 随后,欧里斯起身,却没有放开她的手,态度散漫,又像是对薛绵很满意:“霍先生,既然她是工作人员,我要求她为我讲解,不过分吧?” 她?讲解这些作品? 薛绵视线游移,直直望向霍祈年,眉头忧愁,眼里求助之意明显,小嘴哭哭向下弯,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 霍先生,救命,她不会。 欧里斯手指一紧,某种强烈的情感向他袭来,她这般信任霍祈年的举动,令他下意识不悦。 甚至恍神的一刹那,他竟然有一个念头,扳回她的脸,占有她的全部视线。 再仔细分辨,哦,不是他的,是顾淮的。 算了,该让他看的,他都看了,毫不犹豫让顾淮坠入湖底,然后,他对着毫无察觉的薛绵笑笑。 这样,顾淮就影响不了他了。 不过,薛绵确实很适合这样的表情,他第一次直视薛绵的脸,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那是顾淮第一次在没有秦之柔要求时,因为没克制住他的情绪,意外惊醒了他。 “欧里斯少爷,还是让我来吧。”霍祈年不动声色站在他们之间,抽回薛绵的手,而后松开。 薛绵不自觉地往霍祈年身后移一步,想把自己挡住。 欧里斯冷冷扫来一眼。 薛绵顿时不敢动了,他什么意思,就非要为难她? “听说霍家的展,每位员工都对展品如数家珍,难道是夸大其词?” 欧里斯慢条斯理,盯着空落落的掌心好一会儿,才看向霍祈年,眼里有着探究。 之前本来还算友好和谐的气氛,在薛绵这里彻底打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说话好,还是说话好,哪一种比较有利于缓解僵局。 “谬赞而已。” 薛绵跟着点点头,不管说什么,她支持霍祈年就对了。 瞧着两人一唱一和,欧里斯的破坏欲缓缓升起,上前一步,却被霍祈年横亘中间,将薛绵挡得严严实实。 “呵,霍总,倒是护得紧。”他语含嘲弄。 霍祈年不卑不亢,不退一寸:“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欧里斯少爷作为西方人,大概是不懂的。” “君子?我也听说过霍总的美名,”他的眼神不断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不过,今天的霍总应该是答尔丢夫。” 两人间的火药味逐渐升级,薛绵叹气,她好像还是给霍先生添麻烦了,皱着眉,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咳咳,十分抱歉,两位,”薛绵装作感冒似的,刻意沙哑声音,“今早起来,才发现好像有点不舒服,下午嗓子就不太能说出话。” “虽然很想为欧里斯少爷讲解,咳咳,但是,咳咳咳咳咳……” 欧里斯偏着头,将她拙劣的演技尽收眼底,这才过去多久,就这么维护霍祈年? 第180章 伪善的假面与世界的完美 薛绵一脸遗憾,仿佛失去为他讲解的机会,她多么难过。 不管身份真假,戴上了霍家的工作牌,总不能说她就是一窍不通,给人家公司形象抹黑,或者说,欧里斯少爷,您想的没错,她就是霍先生塞进来的。 欧里斯冷笑一声,看向躲在霍祈年身后的人,眸光划过一丝嘲讽,嘴上却是嘘寒问暖:“这么不巧?不过我的医生恰好随行,让他为你诊治一番?” 富七代出行,还会跟着医生?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真是失算了! 如欧里斯料想一般,薛绵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圆场,脸上为难神色愈发明显,随之,他的唇角越翘越高,总觉得这样才对。 霍祈年缓缓转身,偏柔弱的五官不见慌张无措,他微点头朝薛绵笑笑,气质温和,但也不失沉稳可靠。 “交给我。” 没有复杂的解释,薛绵却不由自主想相信他,他做得到。 只是,霍先生伸出手,掌心朝她摊开,是什么意思? 薛绵犹犹豫豫将手指搭在他的指尖,有些微凉。 是这个意思吗? 霍祈年眨眨眼,没有想到薛绵是这样理解的,随即眸底笑得有些无奈,是他说得不够清楚。 再看看她放上来的手,霍祈年没有当着欧里斯的面甩开,不应该让女生难堪,不过也没有握紧她的手指,就这样摊开手掌让她一直搭着。 另一只手勾起她脖颈处工作牌的带子,避开不必要的肌肤接触,往后脖处移动留出空隙,小心翼翼地不破坏她的发型,将工作牌摘下。 感受到侧颈被带子摩擦的微痒,薛绵的脸颊唰一下爆红,原来是把这个交给他…… 赶紧将手指收回,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霍祈年,明明是极为暧昧的动作,但由他淡定自如地做出来,就多了份礼貌与分寸,他真的很尊重女性。 霍祈年也跟着放下了手,将工作牌收进口袋,而后抿唇一笑,语含关切:“辛苦你了,今天就到这里结束。” 这是在配合她的话,好让她提前离场? 正开心着,欧里斯直接走过来。 他的为难,可不是让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其乐融融的。 手背十分自然地贴上薛绵的脸颊,又在她即将发作的前一秒收回来,笑得单纯无害:“好像也没有多严重。” “既然下班了,有荣幸邀请小姐您,一起参观展览吗?” “如果真有什么事,我想,我的医生会为您提供周全的医疗服务。” 欧里斯笑意不达眼底,难得在国外遇见她,这么简单就把她放走,怎么能行呢? 薛绵揉揉被他触碰的脸颊,这个触感,很像,太像了,他真的不是顾淮吗? 想了想,系统面板上的信息,至少到目前为止没骗过她,试探看看会不会加分,应该就真相大白了。 她瞧瞧霍祈年,后者只对她笑了笑。 想留下看展,他就不会让欧里斯故意为难她,想离开,他就帮助她离开,做出这个决定的权利,在她手里。 这次,薛绵准确理解到他的意思,她回之笑,霍祈年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反正装病的事情估计也暴露了,薛绵正常说话:“好啊。” 三个人走走停停,原本霍祈年站在正中间,隔开欧里斯和薛绵,但没几分钟,就变成了薛绵夹在两人之间,且越走越挤。 因为,她只要往霍祈年身边靠近一点,和欧里斯之间留出一丝空隙,他就会迅速贴上,然后薛绵就会皱着眉,再往霍祈年那边移动…… 目测霍祈年和玻璃展柜的距离只有厘米的距离,薛绵叹口气:“欧里斯少爷,能麻烦你往旁边挪挪吗?” 都把霍先生挤成什么样了?不能因为他脾气好不生气,就欺负老实人。 “当然可以。”欧里斯的长臂一伸,正想从身后揽着薛绵的肩膀,一起往另一侧移动。 霍祈年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撇开,语气温和又坚定:“这个意思,用说的,足够表达清楚。” 欧里斯眉毛一挑,语气散漫,只是唇边的笑有种危险感:“霍总管得有点宽?员工下班了您还这么操心,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待遇。” “社交礼仪而已,欧里斯少爷何必明知故问。” 眼看气氛又要再次冷沉下来,薛绵赶紧制止。 “欧里斯少爷,谢谢关心。” “只是我确实不太习惯这种接触,请你别这样了。” 不习惯?欧里斯蓝色眸中讥诮之意更甚,那些记忆里,她不是习惯得很? 只是他掩藏得极好,嘴角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谎言更是张口就来。 “这怕是有点困难,想和喜欢的人亲近,不是很自然吗?” 薛绵脚步停住,转头望向他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欧里斯也是一双蓝色眼眸,只是不像温暖平静的海面,而是幽暗深邃的海底,她看久了,甚至觉得有点渗人。 他的眼神,他的举动,明晃晃地表明他不爱她,却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喜欢;而另一个,用眼神,用行为,让她内心以为接收到爱意,却告诉她这是误会。 转瞬之间,薛绵失去了试探的兴趣,甚至感到厌烦,欧里斯也和顾淮一样,这是在用她找乐子,对吧? 察觉到薛绵冷了神色,霍祈年也眸光微凉:“发乎情,止乎礼,欧里斯少爷请慎言。” 这次,薛绵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他一眼。 欧里斯眸中圈住她冷淡侧影,舌尖抵着牙根,属于顾淮那部分的血液、神经,难以平息地叫嚣涌动,在体内不断作祟。 他痛苦于她这般,将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的本意。 顾淮占他的时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而薛绵占顾淮的时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这微乎其微的相处,能有什么深情厚谊? 他嗤笑,他一定会揭开薛绵伪善的假面,好好打击折磨顾淮。 世界上的“完美”,只有秦之柔。 第181章 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听不听? 理了理西装外套,欧里斯不着痕迹地调整位置,微动身形,方便薛绵看见他。 “我只是说出真心话罢了。”他学着顾淮的笑容,尽量温和些,轻轻对薛绵眨眨眼。 果然,薛绵有一瞬间恍神,然后眉头皱得更深,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哎呀,生气了?看来顾淮还是对她有影响。 欧里斯笑得很好心情。 只不过瞥见她又往霍祈年那边靠,他眸光玩味,还真的是她的新目标? 眼光真一般。一般还花心。 再往后走,就是西方展品的展示区域。 会场的布置,重点明确,薛绵一眼就被视觉中心的那顶王冠吸引。 霍祈年见她看了好几眼,才和她说道:“这顶王冠,造型参考的是,一百多年前的玛丽王后穗状王冠。” “哦~所以严格来说,这算是仿冒品吗?”优雅但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薛绵简直想翻个白眼,可想着这是霍先生的客人,又忍下来了。 欧里斯像是看不出来薛绵的不高兴,站在她的另一侧,示威一般看了霍祈年一眼,才慢条斯理地问着薛绵:“喜欢吗?” 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下一句的走向是什么。 那些言情剧,薛绵不是白看的,接下来,霸总就该掏出象征身份地位的黑卡,大气都不喘一下地发言:她看上的,都包起来。 富七代,确实不差钱。 薛绵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更别说回他话了。 于是,欧里斯主动弯下腰,慵懒沙哑的声音,吐息着热气,烘着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诱惑低语。 “戴仿冒品有什么意思?要戴就戴真的。” 诧异转头,薛绵瞧着近在咫尺的脸,这个人还能笑出来?他是逗她呢,还是逗她呢? 真的怎么戴?去偷还是去抢? 尽管欧里斯神情散漫,看着不太正经,可他接着吐出的话语,让薛绵怀疑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算算,只要干掉三个,不,四个人,你再嫁给我,就能当王后。” 欧里斯这次没有开玩笑,瓦伦丁本就是历史悠久的贵族,而他的皇室血统继承自他的祖母,洛伦兹夫人。 脑海中似乎想象出那种画面,他拖长的尾音,听着暧昧又缱绻。 “到时候,结婚典礼会有许多稀世宝石送来,你挑些看得上的,做成各种王冠,穗状的,珍珠泪的,又或者,请设计师重新设计出独一无二的。” “毕竟,华国有许多讲究,我们就不去借那些,不知被几个死人带过的王冠了。” 如果只听他的声音,薛绵会以为这人爱惨了自己。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男人这么会装深情,明明都不爱她,结婚仪式这些,还能说得煞有其事。 果然,只有钱的家族,不太可能富七代。 “呵呵,欧里斯少爷,杀人是犯法的。”薛绵嘴角抽抽,往他脸上一扫,他说的鬼话,或许是真的,但她不相信他的“真心”。 欧里斯也不恼,故作遗憾:“是吗?真可惜,我可是,很期待你穿上婚纱的模样。” “呵呵。”接下来,薛绵还是一路紧紧跟着霍祈年,虽然不知道欧里斯揣着什么坏心眼,但他对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等一圈看完,薛绵以为结束了,结果才是刚开始。 有人递来一本册子交给欧里斯,薛绵好奇地想瞅瞅。 欧里斯笑着,正想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薛绵可以坐到他旁边来。 又出现一本册子,霍祈年细心地解开封皮,才递给薛绵。 欧里斯笑容戛然而止,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碰撞,又一触即分。 薛绵对这个小摩擦一无所知,翻着册子,越看越惊讶。 要不是何有枝说过,喊她收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不定此时,她的嘴巴都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这上面的东西,怎么动不动就是七位数以上,而且都是美元为单位,好像金钱,真的就只是串数字。 并且册子上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在展览区见过,这不会是什么借着文化展览,搞得非法交易吧? 可是,非法交易能这么简单就让她得知? 秉持着对霍祈年的信任,她觉得他不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霍先生,你可千万别走歪路啊,不然她可能就要纠结,去不去大使馆举报了。 “薛小姐,有什么事吗?”霍祈年注意到她频频望过来的眼神,目光尤其微妙,干脆主动询问。 “嗯……就是这个上面,有好多刚刚没见过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先选择比较稳妥的问法。 略微一思考,霍祈年明白她古怪的表情是什么意味了,耐心十足地解释:“这次来阿斯卡利,主要是举行一场拍卖会,展览是附带的项目。” “只是考虑到欧里斯少爷的特殊性,便邀请他来看展,然后让他过目此次拍卖会藏品。” 所以,她手上的册子,是拍卖会的藏品册? 可是为什么要先给欧里斯过目呢?他不能去拍卖会上拍卖吗? 薛绵的世界,距离世界顶级权势者的世界,犹如横亘天堑。 她更不可能知道,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不足百分之零点一的人群,有多奢靡,他们拥有的许多东西,甚至都不被大众知晓。 那些动不动就卖出天价的顶级拍卖会,所有的玩意,不过是他们挑剩下,看不上的东西罢了。 欧里斯面无表情地翻阅册子,真是无聊。 几个来回后,终于翻到祖母想要的东西,来自南非的type iib的蓝钻,这种级别的蓝钻全球不到百分之零点五,并且有18.1克拉,无论做成戒指、项链,还是胸针,都是好看的。 他手指点点图片,面色淡淡看着霍祈年和薛绵坐在一起,语气似乎平静无波:“就这个了。” 真是没想到,霍祈年竟然敢为了薛绵挑衅他。 只是,他都不开心了,别人也别想开心。 朝薛绵勾勾手指,欧里斯扬唇轻笑,只是笑容有些冷漠。 “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听不听?” 第182章 是该砸的 秘密?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前提是,他别用高人一等的态度,以及唤小狗的方式,勾着手指头叫她过去。 薛绵眉头轻皱,心头的不舒服让她语气不善,甚至有丝嫌恶:“不想听,谢谢。” 欧里斯并没有不满她的回答,那双傲慢的眸子又出现薛绵曾感受到的恶意,只是这次还夹杂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他唇角轻勾,显然愉悦至极,这可不能怪他没说,是她自己拒绝的。 或许等不需要顾淮,他彻底消失时,再告诉她,她错过了什么真相好了。 一直以来,欧里斯内心十分清楚,他是个阴暗又扭曲的人,他也接受这样的自己,那些好像闪着光的伪善者,从来都是他最恶心的存在,没有之一。 笑意渐渐在嘴角扩大,果然,亲手玩弄这种人珍视的事物和情感,才叫人欲罢不能,真期待,她懊悔到痛哭流涕的一天。 先前的不快仿佛一扫而空,欧里斯站起身,走到薛绵旁边,状似无意地问起。 “真好奇,霍总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欧里斯少爷,您的问题越界了。” 霍祈年并不将他的问话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个人尽管接受了西方最顶尖的教育,仍然毫无教养。 “霍总,有时候,不便说也是一种说,”他目光流转在薛绵身上,坏心眼朝她一笑,“真是可惜,我这就着要走了,期待下次见面。” 说完,飞快地在薛绵脸颊左右两边各亲吻一次,然后退回去,眼尾朝着霍祈年直直一挑。 “离别的亲吻礼,够礼貌了吗?” “别生气,我可是先向霍总确认过了。”面对霍祈年暗沉下来的脸色,他的笑容恶劣又放肆,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薛绵的专业课里是包括了西方基础礼仪课,自然知道适用亲吻礼的对象和方式,这个欧里斯—— 她气得肩线绷直,浑身不住颤抖,今天的愤怒已经达到一个临界值,薛绵难以再忍耐,抓起手边的册子,没留一点力,直直朝他的脸砸过去。 然而,笑着的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身体轻巧侧偏躲过,还有闲心点评,语气戏谑:“胡乱丢东西,可不是淑女的行为。” 薛绵眼里全是厌恶,装都不屑于装,直接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瞧着他:“您也不是什么绅士。” 欧里斯神色一变,像是被她的眼神激怒,眸色愈发阴沉,山雨欲来。 霍祈年手一抬,拦住欧里斯,脸色冷然,直直挡在薛绵身前。两人的对峙,无声的硝烟弥漫在空气里,似有火花迸发。 以往,接待欧里斯这般等级的客人,是他的叔伯们,这是第一次由他单独来操作,自然明白,结果的好坏,对他有多重要。 他也知道,欧里斯所代表的身份地位,有多崇高,更知道,不管他的人品有多卑劣,他也无权替霍家拉黑这位客人。 但是。 “欧里斯少爷,请回吧。” 霍祈年斩钉截铁,眸光定定凝着他,语气更是不容商量:“出于某些变故,这颗蓝钻,怕是无缘与您回芬兰了。” “哦?” 欧里斯显然余怒微消,眸光闪过一丝不悦,话是对着霍祈年说,但视线直勾勾盯着薛绵,不移分毫。 “霍总确定,这个变故不是人为?” 薛绵毫不心虚,也睁大眼睛回瞪回去,今天哪怕元首莅临给他撑场子,他也是活该被打。 冷笑出声,欧里斯眼底晦暗不明,将薛绵记得更加深刻,声音里透着一股阴沉和嘲讽:“就是不知道,拍卖会上,还有谁敢拍下来。” “霍总就不担心砸在手里吗?” “这就不劳,欧里斯少爷费心了。” 呵,欧里斯深深看了薛绵一眼,利落转身。 真是小瞧了她,这么快就让另一个男人,对她维护至极。 等欧里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薛绵才坐回椅子上。 啊,她之前都忍了那么久,一直提醒自己,他是霍先生的客人,怎么最后就没忍住呢? 还是把人家生意搅黄了。 “对不起。” 嗯?怎么是霍祈年在向她道歉? 霍祈年捡起地上的册子,放回原处,先真挚道歉:“是我的问题,抱歉,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霍先生你也是起了个好心,才留我多看一会儿的,怎么会是你的问题,”薛绵摆摆手,又翻开册子,看看他损失了多少钱,“倒是我,给你添了麻烦。” 然后,薛绵手一顿,瞬间呆滞,近七千万美元,换算过来,该是多少钱? 其实,册子上的价格只是蓝钻本身价格,还要支付一定比例佣金和各种税,合计之后,数额早就超过了七千万。 “真是抱歉,霍先生,都是我的错。”薛绵捂住一抽一抽的心脏,这笔大订单眼看着就要妥了,结果被她一丢,丢没了。 霍祈年正想安慰她。 “就该等他先付钱,我再砸的。” 闻言,霍祈年一愣,随即轻笑,就像他不觉得自己拒绝欧里斯订单有什么问题一样,他也不会觉得薛绵出手砸人有什么错。 是该砸的。 “薛小姐之后回国,是回哪里?”他温声细语,眉眼平和,一点也瞧不出他刚刚面对欧里斯的疾言厉色。 “先去鸣金一趟。” 霍祈年笑笑,小声自语:“那倒是方便。” “什么?”薛绵偏头,没听清他刚刚说什么。 “无事,这边天色黑得早,以后有更合适的机会,再邀薛小姐来看展。” 薛绵点点头,人家丢了个大单,说不定还有更麻烦的后续,她早点离开也好。 “这边走,我送送薛小姐。”他依旧温和礼貌,礼数充足。 到了会展门口,齐云拍的警戒线早已撤下,想来欧里斯已经走了。 走得好,不然她怕一个没忍住,再砸一次。 霍祈年微笑和她告别,这次没能交易成功,他回去后,确实是要受处罚的,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自然没必要告诉薛绵。 当然,薛绵也不会知道,由于她的参与,实际上会导致两个人,回家族接受再教育。 第183章 十八岁与二十五岁 “小绵绵,你怎么心不在焉?”齐云用着晚餐,在薛绵眼前挥挥手,从展会结束后,她好像就在神游天外。 “你知道答尔丢夫,是什么吗?”虽然说她学的是外语,但是她发现自己文化储备不足,有时即便听懂了,也跟没听懂差不多。 “知道啊,莫里哀笔下的一位主角,在西方还是‘伪君子’的代名词。”他说得轻巧简单,仿佛是常识一般。 也对,都吃翻译这碗饭了,这些东西,是该了解。 薛绵又想想自己,虽然有中西方文化差异的课,但是只靠课堂上那些东西,完全不够用的吧? 而且,她的语文也平平,霍先生讲的好多东西她都是第一次接触,她是不是也该补补传统文化? 像是忽然发现了一大块知识盲区,薛绵还有点开心,虽然不知道以后求职用不用得上,但用知识武装自己,总是没有坏处的。 “还有,明天去eioc,你准备好穿什么衣服了吗?”齐云突然想起这回事来,她不会穿得很学生气吧? 薛绵呆呆看着他,目光清澈迷茫,什么衣服?她这样穿不行吗? 由于过于习以为常,齐云差点没想起这些基础规则,娇俏着手指扶额:“哎哟,吃快点吧,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服装店没关门。” 这段时间以来,薛绵的金库快速告急,她实在不想花多余的钱。 “啊这,一般需要什么风格的衣服?” “正式感必须足,要让对方感受到你对此次会谈的重视,配合阿斯卡利的风格,再稍微夸张一点也行。” 她好像还真有。 吃完饭,薛绵快速回房,打开行李箱,展示给齐云看:“这套怎么样?” 齐云忍不住上手摸摸:“这质地不错啊,剪裁也偏正式,你眼光这么好,不早说。” 薛绵:……这其实是凌逸尘挑的,就是那套出场几次,但都没派上用场的衣服。 “那你配套的妆容,准备了吗?” 需要这么精细? 齐云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把你工具拿出来,我也去把我的拿过来。” 薛绵觉得有些玄幻,大晚上的,她莫名其妙开始化妆,给她化妆的,还是一个美妆蛋比她用得还熟练的男人。 “哎呀,你躲什么,画个内眼线而已,怕什么呢!” “跟你说,你的眼尾往外拉一点,不要担心盛气凌人,就是这样,哎呀,画翘了点,变妩媚风了……” “腮红不是只能打在苹果肌,你要根据整体妆容改位置,颧骨这里也可以涂,知道了吗?” …… 齐云越说,给薛绵的那种姐妹感就越足,而且这还是个美商高的姐妹,她老是想去瞅眼镜子,看齐云给她改造成啥样子了。 “好了,我只画了你右半边,剩下的左半边,你自己来试试。”齐云放下手里的唇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嗯?现在?” “对啊,明天早上,我肯定是搞定自己的妆容穿搭,哪有时间来管你,你快试试。” 薛绵对着镜子,左右转头,一边是稚气未脱的女大学生,另一边却变得干练了许多,看上去也可靠了些。 感谢齐云把两边底妆都上了,薛绵战战兢兢,有种被监考老师盯着的压力感,先抓起眉笔,很好,没有喊停。 折腾近一个小时后,齐云才点点头:“不错不错,可以看了,明天就画这个妆,穿上那套衣服,排面给足。” 送走齐云后,薛绵开始卸妆,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她还有好多事要学啊。 偏偏还有个系统分散她的注意力,早晚给它挫骨扬灰,烦都烦死了。 不过,薛绵掬起一捧清水,继续清理化妆品残留,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呢? 类比小说里的说法,脑中记忆是与灵魂绑定的,而前世和这世都是她这个人,所以她能有前世的回忆。 只是重生后,系统抹掉她这部分的记忆,导致她回忆不起来,她能理解。 可是,身体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洗手间里的镜子,脸蛋弹软,胶原蛋白充足,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属于十八岁朝气蓬勃的脸。 所以,十八岁的身体,怎么会有二十五岁死亡那世的身体记忆? 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她来阿斯卡利的第一晚,身体为什么像是应激了一样,那么痛。 对着镜子拉下左边的肩头,光洁白皙,手指摸上去,前后都一片细腻光滑,别说弹孔,连痘痘都没有。 这足以证明,前面的十八年,她不存在左肩中弹然后失忆的可能性。 难道在二十五岁死亡后,她是带着身体,一起重生? 但是二十五岁和十八岁的时间差呢?在这具十八岁的身体,找不出一点二十五岁的痕迹。 薛绵越想脑袋越迷糊,她的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唯一知道答案的只有系统,可是她连和系统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她保留的身体记忆与反应,只是如神明一般存在的系统,犯下的失误与遗漏? 可,有失误与遗漏的神明,还能称之为神明? 骤然,薛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低笑起来,她捂住自己一半的脸庞,审视着自己,还有残留的水珠从她手背,慢慢滴下。 薛绵啊薛绵,你胆子真的很大,连神明都敢质疑了。 躲在被子里哭,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自从决赛被全老师他们摆了一道后,她就越发觉得,所谓大学的神圣,人性的弱点,文明的存亡,都是无所谓的事。 不过是胆小怕事的人类,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和一种美化。 她明白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心态变化,尽管她当时及时打住,但总归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神明而已,真不真还不一定,挑战祂,不是很有意思吗? 薛绵笑得无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席卷四肢百骸,她战栗得眯起眼。 更何况,她哪怕没想明白这些,不也是已经把祂逼出过一次了吗? 虽然那次谈话,里面肯定有很多信息是烟雾弹。 现在,她只是要做第二次而已,问题是怎么在断联的情况下,逼祂现身…… 看见秦之柔,会恶心到自己,那么不考虑女主的话,要不先把某位男主的进度刷满试试? 只是从哪位入手呢? 脑中系统面板提示,凌逸尘打脸进度增加百分之五,已经百分之十六。 凌逸尘吗? 第184章 eioc总部 阿斯卡利的商业圈集中在塔格林区。 这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寸土寸金,一些小工作室情愿在这里挤20、30平方的空间,也不愿出区租个大点的地方,就为了给自己贴层金,脱离杂牌层次。 而eioc总部则在塔格林中心,包下整整三层,虽然比不上出版界某些巨头,有自己的大厦,但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薛绵长舒一口气,还好有齐云,她今天这身妆容打扮,进入塔格林中心,一点都不突兀,要是还按平常来,早就收获一大片质疑的白眼。 齐云和刘哥,今天也是一整套西装打扮。 只是刘哥是一身丝绒红,配上银色腕表,妥妥的成功人士感;齐云则是浅灰色西装,提着方型公文包,既不会抢刘哥风头,也不会被人轻视,走的是专业范。 “小绵绵,别紧张,从容微笑就行,最好眼神冷一点。”进了电梯,齐云小声提醒,“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得把态度端出来。” “明白。”她跟在两人身后,理所应当的表情,接受eioc前台小姐姐的招待。 或许是另外两人看起来太精英,连薛绵也被eioc前台暗中划为专业人士,没有怀疑她只是一个大一学生。 而流程也和薛绵以为的不一样,她以为会直接进入会议室详谈,但现在,却是前台带领他们参观eioc的三层,展现他们有多少员工,多少部门,又涉及多少行业的杂志。 这是好的信号,还是不好的信号?薛绵对职场的一些潜台词,一窍不通。 “这就是下马威呢,”齐云作为翻译,将前台的话翻译给刘哥,还有空顺便和薛绵吐槽,“哪儿有只让前台招待负责人,进行参观的道理。” 薛绵也小声地询问:“所以,这是事情要黄的意思?” 这时,一行人停在一块白板前,是上个季度,各部门杂志的全球销量。 一马当先的是eioc的主杂志,美妆类别,发行册数轻松过亿,而他们要谈的宠物类别也就刚过千万级别。 “这你就不懂了吧,真要黄,人家连这点口水都不会跟我们废。” “这个举动的意思是,你的项目,爷很想参与,但你给的价,爷不太满意。” 齐云仗着对方听不懂,当着前台的面,跟薛绵中文交流,还对人家和蔼的笑。 薛绵明白了,这就是多展现点实力给云晖看,方便后续谈判,好再抬抬价。 正巧,有一批批的样刊打包好,放到门口。 薛绵扫了一眼,杂志封面都是漂亮的小男孩或小女孩。 前台从容不迫地解释:“这是我们砍掉的儿童杂志部门,只剩下处理这些旧杂志资料了。” 说完,前台指指白板,儿童杂志一栏已经被划掉:“我们eioc对于杂志的要求是很高的,上个季度就没有发售儿童杂志,因为销量不达标。” 可是都没有发售,怎么评估销量不达标?薛绵没听懂。 等齐云翻译完刚刚那些语句,前台才把白板翻转过来,背面是上上季度的销量,儿童杂志的销量栏,填的数字是224。 不是224册,单位是万册。 齐云和薛绵对视一眼,难怪前台要废这么久的话。 这不就是在说,在他们这儿,百万册销量都是不合格,变相抬高他们家杂志的身价,体现实力吗? 大公司的前台,真的有水准。 她看电视剧里,那些职业是霸总某家跨国公司前台的女主,不都是接接电话,准备准备茶水点心,清闲又好混的傻白甜吗? 薛绵默默把当外贸公司的前台,这一职业道路叉掉,她应该没这位前台小姐姐会来事。 再往前走,就是eioc占地最广的部门,美妆杂志部,只是今天好像格外热闹。 前台保持微笑,解释中有丝炫耀与骄傲:“也有其他项目来找我们美妆杂志对接,说起来,他们也是从华国来,保不准你们还认识呢。” 薛绵心头一跳,某种预感降临,以她身为对照组女配的身份,来的是人,不会是女主吧? 下一刻,薛绵和秦之柔的视线穿过人群撞上,她明晃晃从秦之柔的挑眉中,读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确实,她也是这么认为秦之柔的。 不过,秦之柔还是从容的,尤其是看见薛绵的打扮,还是那天她准备穿去决赛的衣服,笑容更温柔了。 真是穷酸气。 而薛绵在思考什么呢? 她在想,既然女主都选了eioc,说明爱宠健康项目,应该是挑对了合作伙伴。 这样看来,女主还是有点探路作用。 至于秦之柔对接的是销量过亿的当家支柱,而她则是刚过千万的宠物杂志,这点对比,薛绵根本不在意。 反正这段时间,女主的进度呈少量多次的增加,又多了百分之五点三,到百分之二十八点九。 她可没有闲心,每多一点,就打乱自己的步调,急急忙忙去关注女主发生了什么破事。 不过,她倒是弄清楚了,凌逸尘为什么会增加进度。 原来是一起出国,来当女主的护花使者了。 凌逸尘从沙发起身,他的个头很容易看见薛绵。 此时他一眨不眨,偏着头静静注视,好像他并非置身喧嚣的人群,自动屏蔽了无关紧要的路人,世界上只剩下薛绵。 心底无人知晓的地方隐秘雀跃,他很喜欢薛绵穿着他准备的衣服,有种仿佛亲密连接的意味,自然而然抬脚,朝她走去。 随后,被薛绵一瞪:不准过来。 她不敢赌,赌凌逸尘过来,会不会蹭蹭抱抱牵牵手。 她现在还在工作中,凌逸尘如果真这样做,她肯定维持不了这狐假虎威的专业感,再连累刘哥和齐云,在谈判前就落了下风,亏麻了。 接收到薛绵的警告,凌逸尘眸色微凉,下颌线紧绷,从鸣金开始,她总是抗拒他的靠近。 浑身气息越加低沉,他一言不发,再次抬脚,向薛绵走去。 第185章 今天大家真的是来搞团建了吗? 薛绵脑仁疼,她确定凌逸尘理解了她的意思,所以搞不明白,这人怎么还往前走? 生怕自己做大动作,会引起前台小姐姐的注意和怀疑,薛绵侧着身子,笑容僵硬,对着凌逸尘微微摇头:你别过来啊! 凌逸尘面色更冷,不仅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了些。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薛绵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赶紧变换路线,蹙着眉头,委屈可怜地望着他,还眨巴眨巴眼睛:求你了,等一等,我待会儿来找你。 这次果然比之前更有效,虽然凌逸尘脸色仍然冒着寒意,但好歹脚步停下来,只看着她。 薛绵心头一松,还好她突然记起来,凌逸尘就吃嗲嗲的撒娇这套。 “呵呵,真会勾引人。”一直注意凌逸尘动静的花未茗,自然没错过薛绵的“欲迎还拒”,她就是靠这套迷惑了逸尘吗? 真不要脸。 正要靠近凌逸尘,后者就调转方向,又坐回沙发,根本不在意花未茗。 至于他为什么要坐在这张沙发,单纯是因为附近就这张沙发,看起来会坐得舒服一点。 花未茗看见他毫无瑕疵的侧脸,再想到他可能和薛绵那样了,内心就生出浓郁的不甘,怒火撕扯着理智,难受到想要发狂,都怪花倾穗出的馊主意,一点都靠不住。 也是这时,薛绵才注意到花未茗的存在,所以他们这是出国搞团建? 再看看秦之柔,此刻似乎遇见麻烦,正在和一个头发花白的红脸老头说着什么。 “小绵绵,走啦,”齐云叫着薛绵回神,该去会议室谈正事了,“那个红脸老头我了解过,他们美妆杂志的御用化妆师,甚至花了大价钱,在杂志界买断他,就为了独家这个标志。” “诶?这么夸张?”看来哪一行做到极致都是赚钱的,薛绵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红脸老头。 好巧不巧,这一眼正好对上。 老头激动急了,穿过人群直奔薛绵面前,瞬间就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前台小姐姐都被这一出整懵了。 “我的上帝,十分冒昧,请问小姐有空耽搁一会吗?” 薛绵也懵了,想起齐云说的从容微笑,于是她没有冒然回答,而是微笑地看向刘哥。 现在刘哥就是老大,她作为小弟,当然听老大安排。 顺着她的目光,红脸老头秒懂,转头和刘哥交涉,齐云尽心尽力翻译。 大概意思就是,他本来要化一种妆容,但是这边提供的模特他不满意,但薛绵非常合适,合适到他愿意自己提供薪酬雇佣,不低于市场价。 刘哥表情为难:“非常抱歉,尽管很想帮你,但我们有自己的项目要谈,无法保证什么时候结束,且结束时,她状态应该非常疲惫,可能达不到您想要的效果。” 红脸老头发出一声感叹,他的妆容主题,可不是要展现工作后的劳累,而且他的行程排得很满,晚上就要飞北美。 “方便告知一下,您所对接的部门?” “宠物杂志。” 红脸老头比了个“ok”的手势:“麻烦您稍等一下,几分钟就行。” 他转头进了杂志社总主编的办公室,大声地表露观点,带着指责意味。 “琴,我说过的吧,微整的脸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满脸都动过刀子的模特,你是想要终止我们的合约吗?” 名为琴的女士扶了扶眼镜:“嗯哼,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知道对方出了多少钱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尝试一次,火热又缠绵的东方妆容吗?” 说的模特,正是秦之柔和花未茗带来的男女主演,主打一个仙侠禁忌师生恋,还是女徒弟主动勾引男师父的那种。 尽管内容已经炸裂,但他们为了噱头更足,特意来到国外拍室内定妆照,之后还要去阿尔卑斯山上,再拍一组室外的。 “不管多少钱,我的原则不能破坏,而且我还找到了更合适的模特,只是需要你打个小小的电话,告诉宠物杂志那边,速战速决。”挑出对方的错处后,老头又给出解决方案。 琴书写的手指一顿:“什么?” “我并不关心,你们那些恶心的商战手段,但我保证,这位模特出现的那期,一定能吊打同期所有美妆杂志,这足够弥补你的损失。” 最后,他给出一颗定心丸:“如果没有拿到销量冠军,新一年的独家费,我分毫不要。” “哇哦,”琴放下钢笔,假模假样的感叹后,露出满意的微笑,“约瑟,你知道的,我一向会给有才华的人施展空间,所以我还能说什么呢?请大胆放手去做。” 约瑟再次出来,很是开心地走到刘哥面前:“二十分钟后,能否借您员工一用?” 二十分钟?刘哥心底有些不相信,这连参观eioc的一半时间都不到,能这么快解决? 但他没表露出来:“借您吉言。” 可事实上更快,哪怕算上齐云翻译的时间,也就十多分钟,对面特别好说话。 前台小姐姐也笑得更加热情,引着薛绵回到美妆部,而刘哥和齐云则去了休闲区等待,零食饮品都有,还有书籍、健身器材等,十分丰富。 薛绵还是没想通,红脸老头怎么就选择了她,是女主光环失灵,还是有更大的坑在等着自己? 但是有钱赚,还是秦之柔选择的杂志,应该不会拍那种低俗的照片吧?就算是,她拒绝好了,反正也只是口头上说的帮忙。 约瑟看见他心心念念的模特走来,很高兴地迎上去,拿出几套衣服:“欢迎,我叫约瑟,请问小姐怎么称呼?方便英文沟通吗?” “方便的,叫我薛绵就行。” “薛绵,这几套衣服,请你挑一套合眼缘的换上,换衣间在那边。” 在换衣间内,薛绵对比了三套衣服,确实很中式,魏晋大袖,唐朝齐胸和旗袍。 她比较喜欢大袖,但是外国人化中式妆容,她真的害怕不伦不类,最终选了旗袍,就算有违和感,应该也没前两套重吧? 出了试衣间,约瑟又开始吹彩虹屁:“考虑到此次主题,我认为还是需要一位男模特来搭。” 坐在沙发上的凌逸尘,十分自然的起身。 说实话,约瑟当然注意到凌逸尘冷清又精致的外表,但和他想要的东方感觉,总是差了一点什么。 “约瑟先生。” 花未茗冷笑着打断现场看似和谐氛围,让薛绵和凌逸尘一起拍亲密的杂志照?做梦去吧。 她从约瑟看上薛绵起,就预防着这种情况的发生,讨厌的人应该和讨厌的人一起才对。 “关于男模特,您要不要再看看?他正好赶来了。”她的手指指向,正被前台带来的男人。 薛绵和约瑟同时转头。 怎么会是霍先生?今天大家真的是来搞团建了吗? “哇哦。” 看见霍祈年的第一眼,约瑟就明白少了的东西,正是东方特有的温和与雅致,不由得发出感叹。 “薛绵,你们看起来,真是登对极了。” 话音刚落,嗖嗖的冷风直袭腰背,薛绵脸上却发烫,既不敢回头看,凌逸尘此刻的状态,也不敢直视,霍祈年此刻的神情。 在场的五人,关系图复杂得紧,约瑟先生,您怎么还把最简单的两人拉郎配? 第186章 只有黄玫瑰才能开出属于黄玫瑰的样子 从约瑟奔向薛绵的那刻起,秦之柔的心情就开始走下坡路。 该怎么说好呢。 薛绵这个人,运气真的很不错,但凡她换一个时间点预约此次拍摄,恐怕薛绵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被约瑟看上的机会。 老实说,这类人,秦之柔遇见不少,和之前的二辩小宁一样,一边潜伏在她身边吸血捞好处,一边又企图踩着她当踏脚石,一步登天。 就像水蛭一样,恶心又烦人。 她看向桌边的男女主演,两个人都有千万级的粉丝量,却在这里连句话都不敢说,坐得比幼儿园小朋友都乖。 她早就该察觉到的,连色欲熏心的花倾穗都不对这位花家旗下的男明星下手,脸大概率是有问题的。 只是,连号称“妈生脸”的女主演都是整的,真是上不了台面,净给她添麻烦。 毕竟,不可能指望花未茗来解决,她一个大小姐,只会跟着凌逸尘屁股后面转,当然只能她再去沟通,重新联系eioc的化妆师商议细节,想想就麻烦死了。 但当薛绵穿着旗袍出来时,她还是微变了神色。 那旗袍,是水灵毓秋季高定场的服装,就被模特穿着走了一次秀,之后,许多国际大牌女星借都借不出来,偏偏,就这样穿在薛绵的身上。 不仅如此,她对这件服装的价值,摆着一脸无知的表情。 秦之柔冷笑,这怕不是,约瑟动用自己的人脉,刚去对面大楼的水灵毓分部借的吧。 只是被不懂艺术的人穿上,这件衣服也应该在暗自哭泣。 她还要善后,实在不想看薛绵糟蹋衣服,朝着刚来的霍祈年,礼貌打声招呼。 据她的考察,凌家不太适合她的联姻计划,尤其是凌疏墨,绝对不是个好拿捏的男人,虽然她有一定能让他同意的杀手锏,但还是先把他放在备选项,比较合适。 至于凌逸尘,搞清楚了情况后,她并不想因为未婚夫的污点,搞臭自己的名声,暂不考虑。 那么,她的首选是,秦之柔温柔一笑,霍家未来的家主,霍祈年。 不过要徐徐图之。 花知槿可不是蠢人,她今天要是敢撬花知槿为她妹妹挑的未婚夫,明天秦氏在鸣金所有的店都会关门大吉。 打完招呼后,秦之柔朝着总主编办公室走去,却不着痕迹扫了花未茗一眼。 果不其然,花未茗趾高气扬的,朝霍祈年发号施令:“你当一下男模又怎么了?乐于助人可是美好品德。” 秦之柔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办公室门,花未茗,你可要继续使劲作,作到花霍这层关系维系不下去,那时,她就能出手,收下霍祈年了。 薛绵真的不理解,就算花未茗不喜欢霍祈年,也没必要这么说话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没谁不懂男模和男性模特的区别。 胡思乱想间,薛绵瞧见那双穿着哑光米白皮鞋的脚,慢慢踱步到自己身侧。 霍祈年站在薛绵身旁,没有回答花未茗,而是温和拒绝约瑟:“很抱歉,我的脸不太方便出现在杂志上。” 语气没有任何问题,但声音比之前冷了两分,显然,花未茗说的话,再有涵养的人也会不虞。 见状,花未茗更来气了,看看,这就是她以后要嫁的人,窝囊成什么样了?!哪怕他过来和她吵几句,她高低都能多看他两眼。 她姐为什么非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约瑟没有听懂花未茗之前说的那句中文,也不太在意,越瞧两人越满意,乐呵呵地解释:“这次拍摄,主要是突出女模特,也就是薛绵,你完全可以不用露脸。” “如果拍摄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就能结束。” “霍先生。” 听见声音,霍祈年微微偏头,对上薛绵略显尴尬的眼睛。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如果您不方便,直接拒绝就行了。” 被准未婚妻推搡着,和另一个女生拍杂志图,他心里应该很不好受,薛绵希望他不要勉强自己。 静默了几秒,霍祈年朝薛绵点点头。 这应该就是拒绝的意思,薛绵转向约瑟,正想帮他婉拒,他却忽然开口提问。 “请问,我也需要换衣服吗?” 这句话是对约瑟说的,很明显,代表他同意了。 薛绵诧异,他为什么答应? 霍祈年笑笑,像是斜风细雨中的幽竹,温润清雅:“希望今天,可以给你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难道,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感到抱歉吗? 来不及细问,薛绵被约瑟带进化妆间,先卸掉之前的妆容。 约瑟的手法很轻柔,没有任何不适感,薛绵渐渐放松下来,听他讲解一会儿拍摄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对霍……男模特摆出很深情的眼神?” “不仅仅是深情,我希望能在你的眼里看见,对他肉体的渴望,灵魂的追求。简单来说,就是性与爱。” 这还叫简单来说?薛绵一个头两个大,她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怎么可能对霍先生演出那种感觉,人家准未婚妻还在外面呢! “其实,他的准未婚妻也在现场。”薛绵直接坦白,希望约瑟先生能稍微顾及一下,当事人的尴尬。 “哇哦,刺激,”约瑟的小刷子,反而刷得更加得劲了,“这也许会产生不错的化学反应,需要把他准未婚妻邀请进摄影棚内吗?” “谢了,大可不必。”外国人这么奔放吗? 这时,薛绵注意到他无名指戴了戒指。 “约瑟先生,你已经结婚了?” 他微笑着,还停下来,向薛绵展示手指上的戒指:“是的,虽然没有去教堂,但我很高兴,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看上去好像很幸福,薛绵也跟着微笑:“你也会为你的妻子化妆吗?” “很遗憾,我遇到她的时候,只是个摄影师,还没掌握化妆的技能。” 嗯?薛绵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古怪。 “什么意思?” “我人生中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她被炸得粉碎的场景。”约瑟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温馨感瞬间从化妆间消失,气氛急转直下,薛绵不自在地想说点什么弥补。 “别伤心,我很高兴还能和新朋友谈起她。”约瑟看上去似乎已经走去阴霾,很是平静。 “她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亚洲小姑娘,小我二十岁,怀揣着名模梦来到欧洲。”他换了一个笔刷,再次在薛绵脸上舞动起来。 “我一直以为亚洲人是含蓄的,不善表达的,但她活力满满,大胆又热情的追求我,告诉我,国籍年龄都不应该成为我们的阻碍。” “就在答应我求婚的第二天,她说她想要一套街头婚纱照,穿牛仔服,头戴白纱的那种,感觉会很酷,然后就……” 深吸一口气,约瑟耸耸肩,尽量平复语气:“然后就,boom。” “我一直想化一套火热又缠绵的东方妆容,或许就有没为她化过妆的遗憾。” “不瞒你说,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确信,你和她一样,是个大胆、勇敢且独立、有自己想法的人。” 说完,约瑟感觉不妥,她不希望薛绵产生她是替代品的想法,且他确实不是这种想法。 “请允许我借花献佛,”约瑟抽出桌上花瓶里装饰的一支黄玫瑰,递给薛绵,“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当然也是。” “就像,自然界无数种花,只有黄玫瑰才能开出属于黄玫瑰的样子。” 第187章 男人的鬼话,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 黄玫瑰正是半开的好模样,薛绵接过来捧在掌心里,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约瑟,安慰这位心思细腻又长情的红脸老头。 “哦,抱歉,我并不想让你伤心的,或许十分钟后,我可以在摄影棚里见到你?”约瑟轻轻拍她的肩,给她时间调整。 薛绵点点头,努力收敛眼尾的湿意,她不想流出眼泪,破坏刚化好的妆容:“谢谢。” 等约瑟离开后,薛绵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吸去眼泪,她没有注意到化妆间的门被打开,又悄悄关上。 “为什么又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薛绵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去瞧。 凌逸尘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走路真没一点声音吗? “没什么,听见一个很感人又很悲伤的故事。”放松下来,薛绵情绪又低落着,声音还有点点哑。 或许她没有注意,约瑟给她化的妆,以红色为主,带着点金,本就偏俏丽的五官,更加娇艳,尤其是眼泪微润眼眶,她一个眨眼,一次翘嘴,都带着不可言说的媚色与诱惑。 凌逸尘直接上手,让薛绵坐在化妆台上,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往后仰,再看了一眼柔软的红唇,眸光幽暗,随即低下头。 薛绵瞪大眼睛,手比脑子还快,直接捂住他的嘴唇,要命! 他真亲了,难不成她再去找约瑟补妆?!羞死个人了! 凌逸尘不满地眉头紧皱,扶住她腰侧的另一只手,收紧了些,两人身体贴得更近,却因为他的左腿夹在薛绵双腿中间,旗袍下半段抵着他的西装裤,衣料往双腿中间滑落。 薛绵感受到从旗袍开叉处,大腿外侧传来的凉意,低头一看。 妈耶,这明明是很正经的黑色旗袍,上面还有银色丝线绣的兰草。 而且无袖漏肩的半立领斜襟设计,外加收腰,她初见也只觉得显身材,半点都没有往奇奇怪怪地方向想。 但现在裸露的大腿外侧和男人卡在中间的笔挺裤管一结合,就…… 薛绵瞬间手掌往上移,遮盖部位就从唇,划过鼻尖,落到他的双眼。 他,应该没看到吧? 下一秒,凌逸尘原本在腰上的手,慢慢顺着腰身往下滑。 薛绵另一只手赶紧攥住他修长的手指,气得牙痒痒,这一点点时间,他都看见了? 紧接着,他的唇就开始下落。 薛绵扭着身子躲避,一句“亲什么亲,你答应过的话,就是废纸吗?”的怒吼,卡在喉咙里,只因化妆间外传来说话声。 他进来时,有没有锁门?不对,锁了门也不能这样,那是已经十分钟了吗?约瑟回来看见这一幕…… 天啊,这还是在别人办公地点的化妆间,凌逸尘做事不看场合吗? 不对,什么场合都不能让他这样。 脑子里纷纷扰扰,薛绵因为紧张,声线还有些颤抖,双腿更是在不经意间,吓得夹住他的左腿,整个人高度紧绷。 “凌逸尘,你起开。” 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微微扬起淡色的唇,他喜欢和她离得这么近。 “先亲一下。” 薛绵正想拒绝,凌逸尘退了一步:“可以不亲脸上。” “那也不——” “那就亲脸上。” “你又威胁我?” “嗯。” 薛绵:……谢谢你的诚实。 忽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头更加后仰,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做什么?!不会因为掐不了脖子,就咬吧? 凌逸尘低下头,轻嗅一下颈侧,才啄了上去,冰凉的唇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以及下面跃动的血液,真的,好想试试一口咬破。 不过,她不喜欢,咬点其它的好了。 他的唇继续往下探索,半立领上的盘扣被含进嘴里,牙齿轻咬,舌尖一挑,不费一点力气打开。 新开垦的“土地”,也要留下属于他的气味。 薛绵不是不想阻止,只是她现在,咬着嘴唇,根本不敢发出声音,总感觉一张嘴,只会让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身体在极度紧张中,又逐渐瘫软下来,全靠凌逸尘的手托住她,才不至于东倒西歪。 镜中穿旗袍的女人,无力地后仰着脖颈。 遮掩的手,虚虚搭在他的脸上,另一只手,是什么时候被他的手指交缠,也回忆不起来,只有不断从脖颈、锁骨处传来的痒、麻,越来越真实,又越来越飘忽。 “哼~” 一个失神间,薛绵覆在他脸上的手缓缓垂落,娇吟声如雨后刚破土而出的嫩苗,小小的,但在这寂静的化妆间,惊动了某些存在。 脖颈间有些微微的刺痛。 门口传来门把手,扭动的金属音。 四散的神志顷刻间飞回,薛绵剧烈扭动身体,挣扎着,想从化妆台上下去,但腰间的大手钳制,更像是她在他怀里,难耐似的撒娇。 压抑许久的情绪被稍稍一激,猝然爆发,凌逸尘毫不犹豫掰过她的下巴,封住她的唇。 比起之前的贴贴,他这次啃咬上她的唇瓣,像是尝到了什么新奇,十分耐心细致,还担心咬了后她痛,又用舌尖轻舔着安抚。 与他的享受相比,薛绵的心思根本落不到这上面,推拒着他的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门啊,门要开了啊!!! 门把手再次扭动。 “薛绵,你还好吗?”约瑟疑惑,门怎么打不开了?薛绵锁的? 闻言,薛绵心头一松,凌逸尘也餍足地放开她的唇,她才有空回答。 “没事,我马上来。”声音还有着不自然的哑。 “好。”约瑟以为是因为她哭过,没多想就回到摄影棚。 此时,凌逸尘正慢慢地用指尖,捻起她的盘扣扣上,一颗、两颗…… 薛绵使劲地朝他手背拍上去,看见白皙的肌肤泛起红,还是不解气,男人类似“蹭蹭不进去”的鬼话,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 和薛绵亲亲抱抱后,凌逸尘精神稳定许多,甚至称得上一句好脾气,和之前欲求不满的状态大相径庭。 “一开始,确实没打算亲脸上的。” 呵呵,信你,还是信她是秦始皇? 薛绵也记不清约瑟用的哪种色号,找了个颜色感觉最相近的补上。 至于怎么试出最相似颜色的,当然是让凌逸尘挽起衣袖,在他手臂上对比的,这么白的手臂不能浪费了。 最后来到摄影棚,薛绵还是有点心虚,拿起旁边可选用的小道具,一柄团扇,遮住下半张脸,坐在红木高脚凳上。 霍祈年早就换好青色长衫,站在一旁,这样的高低差,正好能不露出他的脸。 薛绵遮住嘴唇,不自然地抬头对霍祈年笑笑,那个爱与什么来着?她怎么演?天晓得,她刚刚才在化妆间和另一个男人接吻完啊。 第188章 临时变动一下 约瑟站在镜头后,和摄影师交换一个眼神。 “你怎么看,艾弗?” 艾弗挑挑眉:“这不是很好嘛。” “两个内向的人,不得不在高中毕业舞会上手把手跳舞,哪怕隔着镜头,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窘迫。” “表现力棒棒的。” 约瑟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但调动模特状态更贴近想要的效果,也是摄影师的工作之一。 “霍先生,”约瑟朝着中心两人喊到,“你可以和薛绵有些肢体上的互动,比如拥抱,抚摸她的头发之类的。” 闻言,薛绵察觉到霍祈年身体明显一僵,几秒后才有了动作。 他的手掌缓缓抬起,然后拍拍薛绵的肩膀。 那一刻,薛绵情不自禁在心底,为他的行为配了音:你好,同志,xx村是往这边去吗? 正气,特正气,十分的正气。 “薛绵侧过去,眼神交流。” 听见约瑟的声音,薛绵顶着肩膀的手掌,同款僵硬地转过身子,目光坚定地像是要申请入党:是的,同志,这边走。 其实薛绵也很无奈啊,虽然约瑟给他们的设定是恋人,但是,这个氛围怎么情情爱爱的起来。 “额……那个扇子,我是说,除了遮住嘴唇,可以有更多变化,比如拿下来,扇扇风什么的。” 嗯?现在拿下来?薛绵露出的眼睛和霍祈年对望,立刻紧张,虽然离得近,但他应该看不出来异常吧? 站着的人低垂视线,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约瑟也和他说了要求,他只能尽力配合,凝视薛绵,希望对她有所帮助。 然而,薛绵的目光却被分散一部分,惊愕地瞅着凌逸尘从摄影棚的入口进来,他怎么来了?富叔呢,没人管管的吗?! 瞬间,光裸的肩头微微收紧,薛绵视线不可避免地在两人之间轮转。 “薛绵,听见我的指令了吗?”约瑟见她没有动作,再次催促。 赶紧收回目光,薛绵藏在扇面下的唇抿了抿,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被他盯着,要朝霍祈年露出嘴唇,就好像她正在做坏事一样。 “霍先生,请你帮她把团扇往下移。” 听见指令,霍祈年偏清瘦的手从肩膀移开,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木柄尾端,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出了风雅的感觉。 等等——薛绵手指握着扇柄,不由自主升起一点对抗心,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眼里水汪汪的,还夹着一丝请求。 疑惑偏偏头,薛绵那如同蚂蚁般向上的力道,他当然感受的到。 “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霍祈年的发问,薛绵回答不了。 她歇了心思,两人的手指处在同一个扇柄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随着他的引导慢慢向下移。 嫣红饱满的唇瓣,一点一点落进霍祈年的眼底。 一切都生动了起来,水光的潋滟,脸颊的桃红,连同她的吐息,都在向他传递暧昧的信息。 他却眉间微皱。 这般欲滴唇色,作为男人的直觉,他不相信只是口红颜色的作用。 倚靠墙壁的男人,抬抬下颌,露出如寒玉般的脖颈,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十分惬意。 果然要留下气味,才行。 凌逸尘甚至能对瞪过来的薛绵,好心情地弯弯唇角,虽然并不明显。 “哇哦。”约瑟和艾弗,终于从照片中看见一点火花,还从镜头里吃到了瓜。 第一张,薛绵眼神望向霍先生,有紧张,有焦急;而下一张,两人姿势都没变,只是薛绵视线落点到了远处,身体语言就变了,那是在娇嗔,在责怪。 约瑟很喜欢有情绪张力的照片,所以他才拒绝整容过多的脸,那些人造科技,根本传达不了这些细微的表情。 还有一点,口红色号变了。 “暂停一下,我们补补妆。” 薛绵“噌”一下从圆凳上起身,快步离开霍祈年眼前,脸色羞红,肯定被约瑟发现了,富叔没在吗?快把凌逸尘这个捣蛋的锁住啊!!! 愣在原地的霍祈年,瞧着薛绵落荒而逃的身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扯扯青衫的领口。 差点,他就真有一股,被人示威的不快情绪。 霍祈年垂眸,薛绵的团扇,还在他的手心里。 霍家的婚礼仪式,大多遵循古旧之礼,虽然没有旧时规矩繁琐,但不该省的自然没省。 其中之一,新郎新娘会共走很长一段路,因此新娘不盖喜帕,而是捧喜扇遮半脸,新郎在她身侧提灯,护她优雅安全地走完全程。 直到回新房,才会灭灯摘扇。 刚刚卸下团扇的那一刻,他心神一震,仿佛真入了情景一般,瞧着她的唇,有点堵,有点闷。 但还好,都是假的。 他将团扇放回道具原位,干脆利落抽回手,平复心情,不带有丝毫留恋。 而另一边,薛绵补好了妆,恶狠狠地对着凌逸尘警告:“听着,大家都在很严肃正经地工作,你再对我搞七搞八,给大家添麻烦,我就真的生气了。” “会气死吗?”凌逸尘歪着头,认真问出这个问题。 一口老血淤塞胸口,听听,这是人该问的话? 薛绵拳头蠢蠢欲动:“会不会气死,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把你拉进黑名单。” “这辈子都别想再被拉出来的那种。” 正巧,约瑟那边喊着再次开工,薛绵头也不回,往中心走:“乖乖在这儿待着别动,或者离开摄影棚,别捣乱知道了吗?” 那里,霍祈年已经站好位置,准备就绪。 “就非霍祈年不可?”凌逸尘瞄着他的眸子冷暗,语气森森带着寒意,这个人,上次在宴会的,也是这个人。 薛绵没听清楚,疑惑回头瞧瞧他,可凌逸尘只定定地站着那儿,像个冷淡精致的瓷娃娃,难道他刚刚没说话? 行吧,他乖一点就好。 薛绵再次离开,凌逸尘心绪一沉,凭什么他就是捣乱,他也可以和她一起工作的。 再次坐上圆凳的薛绵,对着霍祈年笑笑,这次应该能很快完工吧? 面向镜头,却发现凌逸尘正缓步走向约瑟,薛绵心惊肉跳,他要干什么?! 此刻,她就像是熊孩子的监护人,深怕凌逸尘突然在公共场合发疯。 几句小声交谈后,凌逸尘自下而上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随意往旁边椅子一搭,优雅又矜贵。 约瑟的声音响起:“临时变动一下,两人改成三人,重点还是薛绵,芬,调整下灯光和布局。” 薛绵惊愕:嗯嗯嗯???这么随意? 第189章 绝对是他故意的吧 薛绵没想到,在这么尴尬的时刻,真的要和两个人拍,她的右手边是霍祈年,左手边是凌逸尘。 但是,三个人的画面不嫌拥挤吗?这要怎么拍出约瑟要的那个啥啥啥啊?! 镜头后的约瑟,满意笑笑,这三个人分明什么动作都没有,只瞧着薛绵坐立难安的表情,就有故事情节一堆堆从画面往外冒。 “那个凌先生,你可以随意做些动作,只是脸部不要凑得太近,免得进入镜头。” 凌逸尘的脸太有杀伤力,要是进来,估计就喧宾夺主了。 随意做些动作?约瑟你知道你对谁说了什么话吗?!怎么能让他随意发挥?! 薛绵惊恐不安,抬头望向凌逸尘,果然他一副“这是工作要求”的冷淡表情,但她就是能从他万年不变的神色中,感受到他此刻发自内心的愉悦。 凌逸尘微微俯身,眼神毫不避让地直视薛绵的眼睛,掌心贴上她的左手手背,修长的指尖顺着她的指缝进入,特意放慢速度,一根根紧紧交缠,细细摩挲。 感觉到左手被紧握,缓慢又不许她抗拒,滚烫的温度似乎要把她融化,小臂顺着他的动作,向上抬起,进入画面更中心的位置。 他像是要把镜头重点,聚焦到他们相握的手一样。 薛绵平复着呼吸冷静下来,虽然约瑟说了他脸部不能凑太近,可她还是信不过,担心凌逸尘一个任性,直接亲了上来。 一面抬头瞅着他的脸,严格防守,一面身子向霍祈年后仰,再拉开距离。 而霍祈年宛如一块木头,不说身体偏移,就连身边两人快要溢出来的炙热,也能视而不见,心如止水。 艾弗挠挠头,从镜头里看过去,左边和右边画面明显割裂,他用眼神询问:要不撤掉右边? 约瑟摆摆手,左右的画面,马上就能都活了。 “霍先生,这个往后仰的姿势,对薛绵来说会有点辛苦,麻烦你用手托住她的背,给点支撑。” 合情合理,指令明确。 薛绵核心力量不强,本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听见这话,感觉之后会轻松许多。 片刻后,霍祈年五指触碰上薛绵的背部,绸缎做的旗袍,挡不住他指尖的凉意。 突如其来的触碰和温度,薛绵忍不住抬高了一下上半身,胸口挺动一瞬,又落回原位,背部像是倦鸟还林,下一秒又回到霍祈年手中。 手心里,她骤然缩紧的五指、飘飞的视线,和不自然的身体起伏,霍祈年给她带来的影响,通过她的反应,一点不落的,传递给凌逸尘。 他眼神一冷,另一只手直接放在薛绵腰后,和霍祈年只用五指指尖托住不同,他不仅亲密贴合不留空隙,还五指收紧,占有欲暴露无遗。 薛绵瞪了凌逸尘一眼,用这么大力做什么? “霍先生,请把手完全贴上,不然看起来不太自然。” 闻言,薛绵感受到,他僵硬的指腹明显颤动一下,紧接着,指尖向外延展,第一节指节,第二节指节……手指各部分依次和自己相贴,当掌心也覆上来时,薛绵忍不住跟着轻颤。 和以为的不同,他掌心的温热,反而让她背部一麻,视线正好撞上他的眼睛,两人都有些强装镇定下的慌乱。 莫名暧昧的氛围,向四周弥漫。 艾弗赶紧按下快门。 薛绵和凌逸尘手指紧扣,甚至腰身也被他紧紧占有,气氛火热,但霍祈年仅凭镜头中一只毫不露骨的手,甚至可以称为绅士的体贴,配上薛绵不可言说的视线牵引,就让画面从烈火转为柔水,不可言说的脉脉温情在暗中涌动。 还是约瑟有经验,幸好没有撤掉右边。 约瑟自然很满意,左边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右边和薛绵又太适配,碰撞的画面感比他想象中更好,这又带动左边进一步争取,画面不就活了吗? 凌逸尘很不喜欢薛绵被分走太多心神,紧握的手一拉,薛绵的手到了镜头顶格,凌逸尘压低身体,露出下巴贴在她的手指上,冷淡如玉的仙人,看上去竟然有点乖。 无奈地瞧凌逸尘一眼,薛绵也知道霍祈年很在乎肢体接触,空空的右手想抓住凌逸尘某一处,这样霍祈年只需要摆个样子就行了。 可瞧了几眼,他白衬衫和驼色马甲,怎么看,能抓的地方,只有被收进马甲里的灰色领带。 右手抬伸一半,又犹豫,握住男方的领带结,是不是那方面的意思太明显了? 虽然凌逸尘可能不懂,但手指还是转了个弯,落在马甲领口,食指中指指尖微微伸进去,勾着布料坠在他胸前。 凌逸尘一愣,因为她的主动,身体凑近几分,眼神有点微妙变化。 薛绵倒是眉眼生动,金色眼线一挑,撩人的紧,带着点娇气斜睨他:看什么看?不满? 但她没有注意到,这次她借力朝凌逸尘靠近时,霍祈年并没有如先前一样,手指毫无反应,而是顺从地配合着她移动。 等艾弗拍下后,约瑟清清嗓子:“薛绵,画面似乎不太平衡,请试着把胸口的那只手,搭在另一位手心里。” 闻言,薛绵瞧着凌逸尘的眸光,有一瞬间不自在,又立刻放平心态,收回右手,身体侧向霍祈年,朝他摸索过去。 手指准确落进他的掌心,纤瘦的手指和指节处的薄茧,昭示着它的主人并非力量型男士,风雅之事才是他的长处。 他的掌心,和他的另一只手一样,是温热的。 她抬头朝霍祈年看去,很好奇他现在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接触他的目光。 “很好,薛绵保持这个姿势,身体可以再放松一些力道,相信他们会支撑住你,放松。” 放松啊。 薛绵听话地闭上眼,想象自己是床蓬松柔软的被子,她与他们两人接触的地方,不过是用被子盖上的部分。 当大部分重量都交给两人的双手支撑时,他们为了配合薛绵,腰身越弯越低,从镜头里看去,一青一白,形成类似拱形的框景,将被黑色包裹的薛绵不断凸显,画面暧昧缠绵意味,更加浓郁诱惑。 趁别人闭眼时,瞧她的脸,是不礼貌的。 霍祈年移开视线,而薛绵头继续向一边偏移,旗袍半立领越来越遮不住,脖颈大片裸露的娇嫩肌肤。 察觉霍祈年五指猛然一紧,甚至让薛绵有些疼,她睁开眼,自然而然望向他:怎么了? 对上薛绵清澈的目光,霍祈年定定心神,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摇摇头,她应当是不清楚的。 而后,视线沉沉扫向对面的人,凌逸尘正在薛绵的另一侧,对着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艾弗没忍住,这一幕太有看头,连两位男模特的脸也一并照进来,当然,就算要用在杂志上,肯定是会把上半部分裁掉。 “很好,收工,辛苦几位了。薛绵,还需要对你拍一些近景和特写,放心,这个很简单的,不需要太多表情。” 不到十五分钟,单人图拍摄完毕,薛绵回到换衣间,换回自己之前的服装。 只是,对上墙壁的镜子时,她如遭雷击,瞧着脖颈某一处瞳孔微缩,半天回不了神。 这个吻痕,绝对是凌逸尘故意的吧!!! 第190章 那你要和谁好? 大脑像是发生一场地震,薛绵的记忆都要混乱了,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被拍到?! 吻痕在脖颈偏下的位置,不做大动作的话,应该是被立领遮住的。 可是那些三人图…… 她突然想起霍祈年震惊的神色, 救命啊,这一定是被他看见了吧? 痛苦蹲在墙角,薛绵捂住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定是看见了。 啊啊啊,虽然知道以霍祈年的性格,不会当面给她难堪,但只要想到他心里贼清楚,救命,祝她这辈子都不会在和霍祈年碰面,太尴尬了。 薛绵偷偷摸摸打开门,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去找约瑟确认下照片,那可是销量上亿的杂志,她不想到全球球民面前丢脸。 好在约瑟很爽快,没问原因就给她检查原图,薛绵每张都重点查看脖子,直到看完后,松口气,好险,没有露出来。 “要不要留个地址,等杂志出版后,我邮寄你一份?” “不不不,”薛绵慌张摆手拒绝,她可不想要个能时时刻刻勾起她黑历史回忆的物品,“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艾弗没出声,所以她看见两位男士为她争风吃醋的场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酷的女孩。 “酬劳已经转到你的卡里,注意查收,”约瑟没有再继续上一个话题,“还有,那两位都表示,他们的酬劳打给你就行,所以我就一并转给了你。” “嗯?他们不要吗?” “也许吧。我敢保证,如果女主不是你,他们绝对不会参与这次拍摄。” ……这误会大了,约瑟先生,她只是个女配而已。 薛绵挥挥手,跟他告别,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遇到这个可爱的红脸老头。 去到休闲区和刘哥齐云汇合,两人还在边吃边玩,不亦乐乎,毕竟任务完成,自然没那么紧绷了。 下了楼,正门外,凌逸尘正等着薛绵。 原来是跑楼下来了,薛绵哼一声,完全不搭理他,直接路过。 发现薛绵又开始无视自己,凌逸尘眉头一蹙,直接拉住她。 “放手。” “不放。” 刘哥和齐云面面相觑,这怎么像是小情侣要吵架的节奏。 “小绵绵……”齐云刚开了一个口,瞬间感觉周身变冷,对面的人不满地瞧着他。 “你吓唬谁呢?”薛绵努力想要把手腕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发现实在抽不出,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不准这样对我的朋友。” 凌逸尘又把目光移回来,落在她身上时,已经没了那股寒气。 “那个……我们去旁边等你。” 俗话说的好,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齐云才不想被闪到,拉着刘哥去了旁边。 不过,也没离太远,万一薛绵需要帮忙,他们马上就能支援。 “先松手,不松手,我拒绝交流。” 这个威胁对凌逸尘来说,一点威慑力都会没有,薛绵不想说话,当然可以。 察觉到这人没半点不适,还轻晃她的手腕,薛绵先败下阵来,有气无力:“富叔呢?” 富叔,她一个人搞不定的,真的是任性,管不住,管不住。 “没来,”说完后,瞧见薛绵无语的表情,他想起来,说得太简单她会理解不了,又淡淡补充,“帮忙筹备凌家年会。” 由于凌疏墨的眼睛,花凌霍里,仅剩凌家年会一直拖着,但再拖就不礼貌了,为今之计,只能做好更周全的准备。 “这么忙的时候,你却溜出国来玩?”还陪着女主一起,真是好样的。 凌逸尘瞥她一眼:“不是玩。” “找我?” “嗯。” 薛绵疑惑地看着他:“那你怎么今天来eioc?”她只说了会去eioc,没说过具体什么时候到eioc。 “富叔告诉我的,他在eioc官网上找到了宣传动态。” 上面详细预告了某华国知名团队,什么时候会来与旗下宠物杂志交流对接,eioc实力再获国际肯定。 然后,凌疏墨得知后,宣传润色了一番他要出国的事情,莫名其妙就变成和其他人一起行动。 瞧着他不像说谎的样子,薛绵暂且相信了他:“那你知道错了吗?” 随后,她看见凌逸尘的眸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嗯,他不明白。 薛绵顿时想化身成老师暴躁地敲黑板,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啊,你告诉我,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不是答应我了,不能亲亲?” “还有,你以为你做的事,我没发现吗?为什么故意留下……留下那个?” 今天敢悄悄留下吻痕,明天就敢留下—— 薛绵实在是想不到,还能有比这更严重的事。 “总之,你好好想想,你今天这么做,如果我真的是个职业模特,是不是就……” “你不是。”凌逸尘直接打断。 薛绵:……喊你好好想想,是让你想这个吗? 好好说,不听是吧。 扬扬手,薛绵尽量放平语气:“先松手,我不会跑的。” 等凌逸尘真松开手后,薛绵毫无负担地退后几步,理直气壮:“我确实没用跑的。” “不准过来!”她喝住凌逸尘的步伐,目光严肃,必须要让他明白,今天的事很过分。 “在你意识到你错了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和好的,也不准来偷偷找我,回秦之柔那边去。” 顺便还可以试试,这样会不会加进度。 “你要是没遵守约定,我就改机票直接回临南,之后不管你认没认识到错误,我都不会和你和好,明白了吗?” 凌逸尘喉结滚动数次,看着几步之遥的薛绵,神色紧绷,翻滚的独占欲和理智拉扯,嗓音冷得发干,发涩。 “那你要和谁好?” 薛绵额角抽抽,要不是知道他不想和她谈恋爱,这句话很容易引起歧义。 “除了你,都可以。” 第191章 祂一定愿意现身,和她好好说话 有凌逸尘出现的画面,哪怕背景只是个普通的办公大厦,也能轻易升级成电影质感。 薛绵有点恍惚,她好像在某一帧里,看见了他眼里的悲伤。 再细细探究,微小的情绪变化又掩藏在无机质般的冷眸里,一点踪迹不留。 他抬脚。 薛绵回神,立刻做出戒备姿势,不会又要掐她吧? 她盯防着位置,穿西装的男人,一步一步接近,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在最近的距离里,没停留片刻,直接擦身而过,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面无表情。 薛绵心口一跳,属于凌逸尘的冷冽的气息越来越远,她立刻转身。 “凌逸尘。” 他停下脚步。 “你是会去秦之柔那边的,对不?”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薛绵疑惑,人都要走了,怎么系统还没有给她进度增加的提醒? 凌逸尘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更紧,却没有任何心绪从语气中泄露。 “嗯。” 话音刚落,脑中系统面板发来消息。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凌逸尘】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16.1%】 嗯?百分之零点一?这么少的吗? 习惯了他给进度给的大方,突然抠抠搜搜起来,薛绵还有点小吃惊。 他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薛绵还没走出数据带来的冲击。 越实验,越感觉规律难以摸索,也许是尝试次数还不够多吧。 “小绵绵,你还好吗?我刚刚看,还以为你男朋友的表情是要吃人呢。” “哈哈哈,你太夸张了,”薛绵被齐云分散注意力,“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是?” “一个很让人头疼的少爷。” 说完后,薛绵又觉得对他形象不好,继续介绍。 “其实,他除了平常任性,偶尔发疯,不听人话,会威胁人……以外,”一大串真实情况列举后,薛绵神色认真,做出总结,“实际上是个好人。” 刘哥和齐云:……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咳咳,”齐云干巴巴地咳了几声,这话真不好接,“那啥,车正好来了,我们回酒店吧。” 刘哥附和着:“是是是,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好好休息。” 回到酒店,薛绵难得有点空闲时间,谢绝齐云的出游邀请,自己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分析女主数据。 记得学校辩论赛决赛时,秦之柔一次就让进度增加了8%。 而按照她之前的推测,女主打脸进度的增长,要依据事件造成的客观影响来判断。 顺着这个逻辑延展,客观影响越大,数值就会越高。 这次全国总决赛事件,就让进度从15.6%,涨到百分之28.9%,增加了百分之13.3%。 乍一看,从8%到13.3%,好像是符合事件影响越大,数字越高的规律,毕竟校内决赛,不可能比全国总决赛造成的影响大。 但矛盾也从这里体现,薛绵将两个数字圈了出来。 前者是一次性增加的,后者却是多次累计的,那么,为什么单次增加的最高峰值,反而没有出现在影响更大的全国总决赛? 而且要论多次数据总和的话,校内决赛结束的那晚,论坛沸腾,还涨了2%呢,难道说,这两场决赛的客观影响,差距就只有3.3%吗? 从层次、范围上来说,肯定不只有这点,那会是什么因素,降低了影响呢? 薛绵指尖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冷峻的目光,缓缓落在女主的名字上,随后唇角露出讥讽的弧度。 恐怕,秦之柔单次打脸的数据,再也没有办法那么高了。 不过为了保险一点,还是找找证据看一下。 调回国内模式,薛绵先进了学校论坛。 果然,有人搬运微博上她删博的事,还细细理了时间线,嘲讽后再次辱骂她不要脸,什么都蹭秦女神。 如果问薛绵的读后感,那就是大家这么闲,都不读书的吗? 不过评论区倒是变了不少,不仅有人认为她不至于无中生有,甚至还有人猜xm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不会是被谁威胁了,不得不删吧? 薛绵不禁赞同点点头,这位同学,你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位。 虽然这些人仍然是少数,但比起之前一为她说话就被群起攻之,只能删评跑路的环境来说,已经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而认为她不会无中生有,最功不可没的是一个带视频的帖子。 帖主截取了校内决赛的录像,前半段是秦之柔的结辩,后半段是薛绵的结辩,从两人思考方式,思维角度等对比,去证明总决赛秦之柔的某些内容,有着薛绵的思想烙印。 这个帖子专业到什么程度呢,专业到秦之柔的一些支持者,都改口说:人秦之柔赛后采访说了“感谢每一位队友的帮助”,又没有排除xm,是xm自己小肚鸡肠在微博搞事。 相当于,变相承认秦之柔用了薛绵的东西。 看得薛绵津津有味,人果然还是,自己要有拿得出手的实力,才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接着,薛绵又打开微博,微博每日热点很多,这点事,早就被翻篇了,只能搜索才能看见些信息。 结果,薛绵还有新发现,原来奶茶店在门口照相时,不小心把她当背景照了进去,然后就被人扒了出来。 企图以此证明,队友在干事时,她在游手好闲,所以那些想法,不可能是她鼓捣出来的。 不愧是网友,眼神比雷达都好使。 但是,这么好埋汰她的点,怎么没人搬到学校论坛去? 再往下滑,哦,原因大概是这个。 奶茶店出了新视频,工作人员说没有做好打码,让不愿上镜的客人出现在镜头里,十分抱歉,以后会以更严谨的态度制作视频。 表面好像没有替谁说话的意思,但万能的网友一扒,这个工作人员,不是鸣金大学的三辩张辰吗? 好家伙,对面出来买奶茶,你直接出来卖奶茶? 真不好说,是谁在队友干事时,更“游手好闲”一点。 见证了网友的沉默,薛绵要笑到肚子疼。 当然,质疑声还是主流。 可薛绵越发肯定,从她去参加王三弘所在的晚会开始,她所走的每一步,虽然微小,虽然痛苦,虽然进度从未停止,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环境风向对她的软化,女主单次进度的数据下降,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通这点后,薛绵划掉纸上秦之柔的名字,如何逼系统出现,在脑海中也有了想法。 不是按照系统的设定捧女主臭脚,也不是找到祂的规则后避免进度增加。 一味躲避不是她的信条,她要做的是,一边把女主进度推到百分百,一边把秦之柔踩在脚下。 只要做到改写祂的规则,祂一定愿意现身,和她“好好说话”。 毕竟,从这一刻起,这不再是打脸进度显示,而是女主进地狱的倒计时。 第192章 好像一切正常,风声而已吗? 将纸张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 正想从微博里退出来,却不小心点进热搜界面。 薛绵手指更快,直接退出。 等等,她的眼睛,刚刚是不是在热搜上看见了阿斯卡利? 又点回去查看热搜,还真是。 “阿斯卡利文化展突发大火,霍氏展品损毁价值难以预估……” 嗯?!不可能吧,她去看的时候,消防器材很多啊,再说,会场不可能没做防火措施。 薛绵一篇篇报道看下去。 “驻阿斯卡利大使馆已介入,火灾原因暂时不明……” “据相关资料显示,本次展品包含汉代画家刘子仪《乘风图》,系其后人与霍氏合作,首次公开展览……” “发生火灾时,霍氏大公子霍祈年冲入火场,抢救展品,至今昏迷不醒……” 读到这一条,薛绵手指停顿,有几分担心,他是男主之一,应该会没事的? 这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脑海中系统面板响起声音。 哎呀,不会说曹操曹操到,霍祈年第一次进度增加就要来了?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凌逸尘】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5%】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21.1%】 薛绵缓缓想扣出一个6。 真是后来者居上,成为男主里第一个十位数到2的人。 敲门声骤然响起,凌逸尘? 不对,他进她房间从来是想来就来,什么时候规规矩矩敲过门了。 薛绵起身,打开房门,齐云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有事。” 他又接着问:“看新闻了吗?” “看了,太让人惊讶了,明明看上去,措施做得挺到位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唉,谁知道呢,可能是对外国人有什么偏见吧。” 薛绵挠挠头,这跟偏见有什么关系?她直接问出来:“难道这边是对华国不太友好?” “外国又不止华国,你瞎想什么呀,”齐云眼皮一翻,又庆幸地拍拍胸口,“幸好,我们早早买了明上午的飞机,现在怕是有人哭着抢不到票。” 总感觉话里有哪里不对劲,薛绵眼神越来越迷惑:“啊?至于怎么害怕吗?” 齐云讶异捂住嘴,还不忘高高翘起小指,展示刚换的阿斯卡利风美甲:“天啊,薛绵,你胆子这么大吗?那可就隔着我们两条街啊!!!” 这附近几条街,基本都是酒店,自然不可能是办文化展的地方。 所以,她刚刚在和齐云鸡同鸭讲? “等等,我说的是火灾,你说的是什么?” 轮到齐云皱起眉毛:“什么火灾?我说的是酒店袭击啊,都上新闻了。” 酒店袭击? 薛绵赶紧切换模式,果然铺天盖的新闻,变成了酒店袭击事件,文化展火灾只占了小部分,毕竟对阿斯卡利来说,这才是国外新闻。 被袭击的酒店,是一家专门接待外籍客人的酒店,之前齐云还说过,本来是要去那家的,但对比后,发现现在这家酒店更具性价比,才换了的。 薛绵继续翻着新闻,了解事情起因。 歹徒方宣称,“白”,也就是他们给前东莱德希员工起的昵称,已经遇害,后来澄清的人不是“白”,而是政府和东莱德希为了稳住局势的“傀儡”。 所以他们进行这次袭击,就是直接威胁政府,要不还国民一个真相,要不这就是他们“起义”的第一战。 此刻,那家酒店的状态,还处于被挟持中,不知道阿斯卡利警方,打算怎么处理。 面对这件事,薛绵真不知如何评价,就算歹徒说的是真的,但他们的行为,估计也只会被国际划分为恐怖分子。 幸好她是华国人,国家安全强大,国内还禁枪,她安心多了。 转念一想,凌逸尘的进度增加,不会是因为他和秦之柔刚好在这家酒店,然后发生酒店袭击案,两人共患难一场,就……? 这一刻,薛绵心里五味杂陈,心境微妙。 “小绵绵,知道事情严重性了吧,”齐云看见她发呆,语重心长,“今晚别睡太死,你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者刘哥,知道了吗?” 薛绵乖巧点点头:“好,你们也小心。” “嗯,没什么事,尽量别出酒店,要是有什么急事,一定要离开酒店,记得喊上我。” 关上门,薛绵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下一刻又愣住。 她没有凌逸尘的联系方式。 “哼,我也不稀罕,还有空加进度,说不定悠闲得很呐。” 手机直接摔上床,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她这个霉运体质,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秦之柔“气运”下降,而有所回升。 万一半夜,歹徒偏偏找上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连晚饭,她都是让工作人员送进房内吃,十分小心翼翼。 睡前,她仔仔细细检查房门、窗户,确认都锁死后,才翻身裹进被窝里。 有点困意,可她又不敢真的睡着,生怕就醒不过来。 求求了,时间过得快一点,她好想坐飞机回国内,国外太危险了。 但拿起手机一看,才两点十五分。 窗边似乎传来什么声音。 不是吧,这可是三十一楼,她真这么倒霉?! 再这样子下去,她真的要对带窗户的房间,产生心理阴影了。 为了尽早发现异常,她特意没把窗帘拉死,还留了一条缝,不仅方便观察外面,还能看见窗户锁有没有被破坏。 好像一切正常,风声而已吗? 第193章 整个酒店那么多人,就非得你保护她是吧? 薛绵神经紧绷,犹如惊弓之鸟,数秒后,悄悄起身。 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捏着水果刀,这是她以削水果的名义,特意向酒店借的。 另一只手,放在快捷键拨号上,情况不对,马上就能联系齐云。 她没有大大咧咧拉开窗帘,掀起一角,用一只眼睛向外面瞧去。 什么都没有,但她就是感觉怪异,说不出的怪异,但和在斯汀莱酒店洗手间的惊恐,好像又不一样。 放下窗帘,她朝床上走去,眉头越皱越紧。 鬼使神差地,薛绵干脆对着窗户的方向,喊了一声。 “凌逸尘。” 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薛绵也有些懵,她为什么会觉得他在?窗外没有任何客观证据,能证明这点。 可是,几秒后她真的听见他的声音,冷冷的,在夜风中无比清晰。 “嗯。” 薛绵头皮瞬间炸了。 这是三十一楼啊!他真当自己是猫猫,有九条命吗?! 拉开窗帘,凌逸尘正偏着半个脑袋,和她对视,似乎完全意识不到,他的行为有多危险。 打开窗户锁,薛绵腾开她故意放在窗边的花瓶、杯子,让他进来。 走了几步,发现人还定在窗外,只盯着她,没有翻进来的意思。 “嗯?不进来吗?那我关窗了。” 像是怕薛绵真的关窗,他寒玉般的手指立刻撑在窗框边,探进半个身体。 却在脚尖即将触地时,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开口,强调:“是你让我进来的。” 薛绵:??? 怎么今晚突然讲起了礼貌? 终于脑子转过弯来,知道随意进别人房间,是不对的吗?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等凌逸尘进来,再次关好窗户,薛绵惊异的目光落在他一侧脸颊,那里似乎被什么利器擦过,有一道血痕。 本就冷白的皮肤,加上如瓷娃娃般精致的五官,长长的血痕看上去并不可怖,反而为他的清冷增添一抹瑰丽艳情,惋惜之余,又能体会到一种破碎的美。 他不回答,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人,目光犹如实质,一圈一圈缠在她身上。 薛绵撇撇嘴,不说算了。 说不定那百分之五就是因此而来的,为女主挡点伤害,留点伤痕,这不就开始牵扯了吗? “沙发在那儿,不准上我的床,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墙上,蹭了多少灰。” 说是这样说,但他衣服上也瞧不出什么灰尘,更看不到他的狼狈姿态,可薛绵就是不高兴。 凌逸尘先看看狭小的单人沙发,又低头瞧瞧自己,最后望向躺在床上薛绵,她很不满地看着他。 直接转身,一言不发走向浴室。 “先告诉你,柜子里只有女式睡袍。” 这并没有让凌逸尘犹豫,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就出来。 比起他裸露的上半身身材如何,薛绵更在意的是,从他顺垂发丝上滑落的水珠,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 “啊啊啊,少爷,你就不能吹干头发再出来吗?” 他眸光坦然,声线冷冷清清,没有白天的寒凉感:“没有吹风机。” 薛绵敢打包票,他肯定只扫了一眼面上的摆放,没有看见就等于没有。 因为吹风机就旁边的抽屉里。 这个人……说他生存能力不强吧,能毫发无损地上到三十一楼,准确找到她的房间,可说强吧,在基本的日常生活方面,堪称废物级。 此时,薛绵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对他自己十分随意的人,却总是精细挑选她会穿的,会用的物品。 她叹口气,去浴室里给他拿吹风,果然脏衣服很任性地丢在地面上,踢到一边。 “拿着,自己吹,吹完了放进里面的抽屉。” 薛绵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想她给他吹?门都没有。 凌逸尘也没有要求她做什么,很自觉地打开吹风,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吹风机运转的呼呼声。 等薛绵再次裹紧被子,以为能休息时,猝然发现他脸上的伤痕,周围有点红肿,这不会是接触水,导致伤口感染了吧? “你,”薛绵真的无力吐槽,尽量忍住心头的火气,“洗澡时要避开伤口,清楚这点吗?” 他懒懒打个哈欠,翻个身正好将伤痕压在枕头上,毫不在意:“嗯。” 根本听不出是清楚还是不清楚意思,仿佛只因薛绵在说话,他单纯应一声。 薛绵无奈坐起身,要不是这张脸留疤,太可惜了,真想让他伤口继续感染试试。 打客房电话联系值班人员,借个医用箱。 薛绵真觉得自己像是养了只不省心的宠物,大半夜了,她还要读使用说明书,给他上药。 凌逸尘慵懒靠在床头,药水冰冰凉凉,薛绵手法轻柔,他不自觉闭上眼,像是清心寡欲的仙人,偶然趁月色来到凡尘。 薛绵心底哼笑一声,清心寡欲,骗谁呢,他确实气质冷,性格也偏冷,甚至会有一种性冷淡的疏离感,但这都是假象。 尤其是现在,他这幅在床上闭着眼睛,乖乖任人折腾的模样,给她一种错觉,只要她死缠烂打,再暧昧,再过分,再不守清规的要求,他都可以同意。 “这伤口怎么来的?”薛绵又问一遍。 凌逸尘缓缓睁开眼睛,现在才有闲心和她讲述:“十字飞镖刮的。” 就这么点内容?报道上不是说歹徒拿的枪吗?怎么还整出飞镖了? 薛绵挑挑眉:“在保护秦之柔?” 凌逸尘想了想当时的场景:“她确实在往我身后跑。” 一想到,她帮他处理的伤口,和秦之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薛绵就有种戳到肺管子的痛。 “呵呵,”她上手的棉签用了力,语气似乎很体谅他,“嗯嗯,恰巧是吧?” 恰巧飞镖射向他,恰巧秦之柔跑过来,恰好他就帮她挡了,然后被系统检测到加了分? 丢掉棉签,薛绵躺回自己的被窝,直接背对他:“疼死你算了。” 凌逸尘抬手碰碰伤痕,给出准确答案:“不疼。” “……” 薛绵气得转过身,直接伸手拉过被子,捂住他的脑袋,咬牙切齿:“我们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吗?!怎么这么难沟通?!” “整个酒店那么多人,就非得你保护她是吧?” 凌逸尘拉下被子,发丝略显凌乱,从被窝里露出的眼眸,非常淡然。 “神明是这样说的。” 第194章 哪怕当个女反派,也不能当女二 谁说的? 薛绵脸色多了几分慎重,试图理解凌逸尘说的话。 他是意思是说,他曾经去寺庙之类的地方,求神明算过姻缘,所以是神明说的? 还是,那个意思? 他也遇到了所谓的“系统”,根据“系统”要求,必须保护秦之柔? 薛绵拿捏不准,也不想把自己的情况,坦白给任何人,尤其是这个人,还顶着男主的身份。 “嗯……算过命?”薛绵装作普通人听见这句话的反应,一脸不信,实则试探发问。 “没有。” 凌逸尘神色依旧淡淡,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那就是后者了。 心跳声咚咚,薛绵察觉到自己握住被角的手,越攥越紧,赶紧松开,以凌逸尘有系统为前提,在脑海里重新规划安排。 她需要更多情报。 面上依然是不相信的表情,像是逗弄他般,才顺着他的话题继续:“哦~那就是高贵的神明大人,直接和你说的?” “不是。”凌逸尘连眼皮都懒得掀开了,似乎打算睡过去。 不是?薛绵脑中思绪更加混乱,怎么能放任他丢了个炸弹,然后美美入睡? 手臂使劲晃晃他的身体,薛绵继续闹着他,片刻也不给人安宁:“那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先告诉我,告诉我了再睡。” 男人睁开眼,瞧着她不问个明白,就不罢休的样子,眸光无奈,甚至有些宠溺。 “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凌逸尘从被子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让他的掌心痒痒的。 他向来不喜欢被控制,也不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情。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母亲离开的那天。 他听见她说:“太久了,再不去寻找我的死法,我会寂寞死的。” 还是小孩子的他,像是没有注入灵魂般的人偶,难以理解:“寂寞死?” 和凌逸尘一样肌肤白皙细腻的女人,用讲童话般的语气,轻声述说:“女生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不让她做的话,她就会寂寞死掉哦。” 她又蹲下来,从后面抱着凌逸尘,一点一点梳着他短短的发,无比温柔:“你知道吗?世界上每个还没死的人,都是暂时活着而已。” “我们无法选择是否出生,但至少应该决定自己的死法。” 她看着凌逸尘脖子上挂的钥匙,并没有伸手去抢,尽管是在微笑,眼里却难以寻到丝毫的人情味。 “凌逸尘,我们可以在今天分开吗?已经太久了。” 平和得像世界上最为理智的人,开口说分手,一点母亲与孩子的氛围都没有。 凌逸尘瞧着小巧的钥匙,他知道的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给出钥匙,就等于和眼前的女人,再也见不到面。 “如果你不愿意给也没有关系,我会继续在这里陪你。” 女人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听不出一丁点失望:“一天,一天,又一天,像是你最讨厌的涩柿子,只有苦涩的味道。” “然后不断干瘪发霉,如同鲜花枯死,只能丑陋不堪地,散发出掩饰不了的腐臭气,发酸得令人作呕。” “而到了这个阶段,旁人和她自己,都无能为力。” 她眼眸含笑,进行最后总结:“这就是寂寞死哦,明白了吗?” 凌逸尘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回头望进她的眼里:“只要不和你见面,你就不会寂寞死了吗?” “从理论上不是,从事实上是的。” 接过从他手里递来的钥匙,女人解开右手上的手环,向窗外一丢。 窗户外不是陆地,而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四层的豪华游轮,除了实验室,应有尽有,任何物资都是通过空运送来,因为这艘游轮,在凌逸尘还需要他母亲时,永不靠岸。 女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凌逸尘态度依然和蔼:“不论如何,我是你生物意义上的母亲。” “其他的母亲应该也会这样做吧,这也算是我最后一次尽母亲的义务,”她笑得神秘,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自由,“不必探究来处,就当是来自神明的启示。” “以后你会遇见一个临南的女孩,记住,不要假他人之手,你一定要保护她。” “忘了说,她的名字叫做,秦之柔。” 凌逸尘还记得,当时他问了“如果不呢”,只是回忆被薛绵吵吵闹闹,一再打断。 他修长的手指下滑,捏捏她的脸蛋,语气平静:“你好吵啊。” 她吵?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能放他去睡觉吗? “你还怪我?” “叙述实情。” 薛绵直接躺下,钻进被子,真的是难以沟通,这都不属于鸡同鸭讲,而是跨次元的差异了吧? 以前也没觉得有这么难啊!?要不等回临南了,找富叔翻译翻译? 她怕再沟通下去,她先气死了。 “你不听了吗?”凌逸尘连同被子,一起抱住薛绵。 她没好气地回复:“要说快说,我困了。” 凌逸尘下颌蹭蹭她的头顶,这一刻心满意足。 “是我母亲说,这是神明说的。” 嗯?嗯嗯嗯??? 神明通过她母亲,又由她母亲转述给凌逸尘? 这么麻烦? 薛绵越深入思考,发现说不通的地方越多。 “去哪里能见到你母亲?”她还是找一个知情的,能正常沟通的人打听,比较靠谱。 凌逸尘悄悄亲亲她的发丝,要是她能一直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只是,她应该不愿意。 “不知道,她说,她死了。”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说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薛绵:……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这是真去世了,还是闹了矛盾的离家出走? 她脑子里,甚至有一出言情剧常见的狗血大戏,凌妈初恋是秦爸,但是爱而不得,把大团圆寄托在下一代,就以神明的名义诓骗凌逸尘,和她的“系统”,根本没有关系。 刚刚真是白紧张了。 她都准备接受,凌逸尘也有系统的事实,结果除了可能有瓜,啥消息都没有。 当然,如果薛绵对凌逸尘的母亲,有半分了解,她都不会做出这么狗血的推测。 再转念一想,凌逸尘一个男主身份,说不定,下次还会阴差阳错因救女主受伤,她巴巴的处理,不就成了冤种女二了吗? 不行,当不了女主,她哪怕当个女反派,也不能当女二,太冤种了。 她还是做好准备,如果凌逸尘在关键时刻,选择帮那边,她就直接一脚踹进黑名单,和顾淮一个待遇。 第195章 可疑人员 第二天,办理完退房手续。 薛绵三人走出酒店,准备前往机场。 “哎呀,我好像有东西忘在房间,去去就回。” 她把行李箱往齐云手里一推,又返回酒店前台。 “咳咳,那个,我是刚刚退房的3106,方便再续一天吗?” 前台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询一下:“您真幸运,薛小姐,原本预定3106房的境外客人,几小时前取消了预定。” 确实,现在阿斯卡利状况有些混乱,取消行程是很明智的。 薛绵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羞窘,强装镇定拿出银行卡:“好的,麻烦上去的时候,再带一套男装,从里到外都有的那种。” 服装的欧洲码和国内码不统一,薛绵只能说出凌逸尘的身高体重,麻烦对方挑选,并为此支付了小费。 肉痛啊! 谁能想到,她一个穷鬼,居然还有天给别人小费,要不是凌逸尘工资也在她卡里,她真想打个账单,甩到他身前要求报销。 和薛绵的窘迫不同,前台工作人员什么大风大浪,没在酒店见过,十分淡定:“好的,薛女士,请稍等,正在为您办理业务。” 薛绵发现对方的用词,从miss xue变成了ms xue,忍不住嘴角抽抽,倒也不必这样严谨。 前台工作人员将银行卡还给薛绵:“已经办理完成,薛女士。” 接过后薛绵塞进钱包,突然感觉左肩被拍了一下。 “丽莎,真是好久不见啊。” 丽莎?谁? 薛绵疑惑转头,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正微笑着。 没等薛绵问出问题,她先变了表情,尴尬捂住嘴唇,语气局促:“抱歉,我认错人了,嗯……她和你一样,黑色短发,也是这种穿衣风格……抱歉。” 眼前人的紧张溢于言表,她手中的咖啡,随着她的动作,都要晃出来了。 薛绵好心帮她扶了一下纸杯:“没事,认错人而已,很正常。” 只是,仍然有几滴咖啡溅出来,落在薛绵手背,幸好温度不高。 “哦,非常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这么笨手笨脚。”她赶紧从包里掏出湿巾,在薛绵手上擦了擦,还翻转过去检查薛绵手心。 她神情十分沮丧:“真是抱歉。没有其它地方沾到咖啡渍吧?衣服上呢?” “没有没有,别担心,我很好。”薛绵朝她笑笑,然后走出酒店。 又听见背后传来声响,她再次回头。 戴墨镜的女人像是转身时没注意,又撞上了其他男人,这次咖啡直接洒落一地。 她一边向男人道歉,一边又对前来清洁的工作人员道歉,看上去,确实是很笨手笨脚的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冒失型的傻白甜? 薛绵感叹一声后,没再继续看,朝齐云他们走去。 而身后戴墨镜的女人按了下蓝牙耳机,借着鞠躬的动作,低下头时嘴唇微启:“3106,任务完成。” 数个小时后,当飞机平稳落在鸣金机场,薛绵走下飞机。 她此刻看见熟悉的文字,内心激动无比,甚至想大喊一声:啊!她终于回国,终于安全啦! 机场出口不远处,富叔早已等待多时,笑着迎上去:“薛绵,欢迎回来,在外面累吗?” “还好,就是感觉国外不太平,还是国内好。”说着说着,薛绵转头向左后方看去。 大批旅客和薛绵一样,都在往出口走,没什么可疑之处。 “怎么了?”富叔也跟着看过去,一切正常。 薛绵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就是无意识的,脑袋会转向左边,她不会是得了某种病吧? “富叔,你说我年纪轻轻,会不会就得病了啊?” “呸呸呸,小孩子瞎想什么,你要担心,回去找金小姐检查检查。” 富叔带着薛绵上车,往凌家驶去。 这时薛绵才发现,越往城区里走,年味越浓。 不过,过年对薛绵来说,只是有很多人放鞭炮烟花的日子,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金小姐是医生的话,为什么不叫金医生,而是金小姐啊?” 薛绵一面瞧着窗外张灯结彩,一面和富叔闲聊。 “啊,这事,有些人认为女医生不靠谱,看见来的医生是金小姐,态度不好,于是她扭头就走。” 富叔笑呵呵的,他很欣赏有本事又有个性的人,“后来,她就要求大家叫她金小姐,而不是金医生,省得看见垃圾病人,影响心情还浪费时间。” 哇哦,好酷的发言,金小姐一定医术十分高超,才敢开这个口。 “对了,”富叔想起薛绵从小到大的遭遇,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很好,“金小姐不只是身体的医生,也是心理的医生,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向她咨询。” “这么厉害?!”听说医生要学很多东西,金小姐还有精力学两种?! 一路说说笑笑,进入凌家庄园大门。 “薛绵,你顺着主道直走,就到主宅了,我去停车。” 薛绵下车,凌家各地方挂上了灯笼、小彩条等装饰,冷硬风格的也变得红红火火起来。 进入主宅,薛绵也不清楚之前为她准备的房间还在不在,没有冒然上楼,而是站在正门旁,等富叔过来。 只是人来人往,人们抬着东西进进出出,她的站位实在有些碍事,一直避让,最后随着他们进入一道侧拱门。 视线豁然开朗,拱门内侧像是上下打通了三层,宽阔又庄严。 佣人们正在忙着布局,精细到一棵草的摆放,都要调整多次,而玻璃窗户旁,还吊着几位画师,进行最后的彩绘润色。 这是不是,之前凌逸尘说的年会? 看起来确实很忙碌。 “你为什么在这里?” 薛绵回头,这个人怎么长得跟富叔一模一样? 要不是穿着燕尾服,表情太严肃,她差点脱口而出喊一声富叔。 不过,他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友好,眼神更可以说是在戒备小偷,薛绵不敢多逗留,更不敢打听他和富叔的关系。 “不好意思,误入,误入。”她道着歉,朝着侧拱门走去。 门外,刚安装好的最新款检测仪,固定在拱门两侧墙壁,扫描着进进出出的人。 薛绵退出去时,检测仪没有任何异样表现。 只有燕尾服男人的手环振动,检测仪发来一条报告附带高清图片。 “晚八点十二分,有可疑人员进出。” 第196章 这个人,下楼找她了 这个人,在干嘛?! 薛绵被燕尾服的男人控制在地上,她的头、肩膀,被他用双手分别控制,而双腿被他用膝盖跪压,力道之大,难以动弹。 她双手捏紧,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想去反抗肩背处压制她的力量,但她一扭动身体尝试挣脱,就像背上哪块骨头拧巴了似的,挣扎就痛。 路过的佣人,也就开始时看了一眼,随后就像屏蔽了她,继续干着他们份内的活。 他不为所动,瞧见薛绵左肩衣领下,有块不正常的凸起,手指一伸,一块和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露了出来。 “有……有什么话,好好缩……”薛绵一侧脸颊贴地,话都说不清楚,也对他的重大发现,一无所知。 男人根本不听薛绵絮絮叨叨,直接一个手刀打晕带走,丢到最近的一栋废弃小屋里。 富叔走到主宅,不见薛绵踪影,打电话也不接,正好遇见他弟。 “看见薛绵跑哪儿去了吗?”他不相信,这人来人往的,薛绵还能遇到什么麻烦事。 他弟甩了个看白痴的眼神给他,没好气地说:“跟我见家主去。” 凌疏墨的房间里,金小姐操作着各种精密的仪器,语气冷淡:“如果这次检查,也各项数值稳定的话,就可以摘掉绸带。” “报告十二个小时后出,明晚的年会,你说不定可以正常出席。” “是吗?”凌疏墨抬手摸摸绸带,声音依旧磁性,只是听不出即将恢复光明的喜悦,“那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我可不打算自己动手。” 金小姐日常无语,更不想探究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推着仪器退出房间,她还要去凌逸风那边,看看情况。 半分钟后,富叔他们敲响凌疏墨的房间。 “进。” …… 等薛绵再次醒来,她皱着眉头,还是感觉哪哪都不舒服,她肯定是被很粗暴地丢在这里。 “啊切、啊切~”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空气里大量灰尘,让她鼻头痒痒。 看来这个房间不止黑漆漆,还应该很久没人打理了。 她望向唯一的光源,被几条钢板钉住的窗户,月光从钢板与钢板之间的缝隙中,挤进几丝幽暗的光线。 往前摸索了几步,被一个不知名物体绊倒。 “啊!” 膝盖好痛,右脚腕好像又扭到了,薛绵心疼地摸摸自己。 自从在丁字路口被那个阿姨碰瓷后,她右脚腕就很容易再次发生扭伤,只是从外表上看,没什么事。 薛绵掏掏口袋,手机果然不在身上,唉,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富叔发现自己不见了吗? 更重要的是,她好饿啊,没吃上一口晚饭不说,飞机上要的午餐,分量也少的很,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好几声。 薛绵等不下去,干脆用手在地面上探索着,匍匐前进。 她的计划是先到墙壁边,再找找墙上有没有电源开关之类的,看清了房内构造,才好思考怎么逃跑。 逃跑? 脏兮兮的手指一顿,她这样算是被非法拘禁了吗?没想到最危险的,反而是她回国之后。 扯着嗓子嚎了几声:“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万籁俱寂,没任何人回应。 终于,手指在墙壁上摸到一个疑似开关的东西,“啪”的按下。 没有想象中的光源亮起。 泄气往下一坐,薛绵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被关起来呢? 甚至在她被按倒的前一秒,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 细细回忆今天的事,要说哪里不正常的话,她脑袋总想往左转,算不算? 薛绵动动脖子,现在倒是没这种感觉了。 至于其他的异常,她确实没想到。 一直折腾了大半宿,薛绵累得够呛,虽然还是看不太清楚房内有什么东西,但至少她知道走哪里一定会被碰到。 而且还有个二楼,只是她的体力撑不住,暂时不去探索。 回到最初的原点,这应该是个沙发,她抱着一个找到的小熊玩偶,窝进去休息。 第二天,从缝隙中倾泻而来的,变成了太阳光。 薛绵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富叔一定放弃了来救她,不然,不可能到现在毫无动静。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她想出去,只能靠自己。 “啊切~”薛绵又一次打了个喷嚏,但是声音明显沙哑了许多。 她不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因为昨夜没被子感冒了吧? “啊,啊~~”薛绵尝试发了几个音,声线越来越哑,甚至还有点发音困难。 乐观的想,至少没有头晕头疼,失去行动力。 先晃晃楼梯扶手,没有松动迹象后,薛绵抓紧楼梯扶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试探,看看会不会突然垮掉。 老旧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声,她右脚还是不太敢用力,小心翼翼,慢慢上了二楼。 果然,这里的窗户,也被钢板钉死。 认真探寻二楼,薛绵更是弄得灰头土脸,连灰姑娘都比她干净。 天啊,她连麻绳都找到一大捆,怎么就是找不到任何工具,可以帮助她破坏钢板啊? 肚子越发饥饿,薛绵瘫坐在地板上,她至少超过二十四小时滴水未进,能明显感觉到,因为感冒,体力流逝在加快。 不行了,她要先休息一下。 再次醒来,光线已经暗淡,薛绵吞咽口水都有些费劲,抿抿嘴唇,已经干燥得起皮。 她必须尽快逃出去,去看医生。 刚这样想,薛绵竟然听见从屋顶传来的人声。 与此同时,凌家主宅的年会已经开始。 花家的花知槿、花未茗已经到场,花未茗还特意带着叶以晴来参加。 而霍家,只派了个小男孩和他的监护人来参加。 到不是不重视,只是现在霍祈年还昏迷不醒,他们实在是分身乏术,愁得不行。 再加上小男孩虽然年纪小,但礼仪谈吐,已经初见霍氏一贯风范,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秦之柔也早早做好造型,浅绿色的修身长裙,清新出众,仙气十足,她可不是蹭花家的邀请函出席,而是接了凌疏墨单独给她的请帖,才来的。 只是可惜,她以为薛绵和凌逸尘那么好,能在年会上看见她呢,想来关系也不怎么样。 而被她惦记的人,此刻正躲在一楼的单人沙发下。 薛绵探查过,这沙发底部空心,她体型娇小,可以钻进去躲藏。 就在此时,二楼传来声响。 “哐当”一声,钢板被切割开,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渗人。 她大气也不敢出,捂住口鼻噤声,只有狂跳的心脏,还证明她活着。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没有声音才是最恐怖的。 说明这个人,正在二楼搜寻她的踪迹。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主动出击,无疑等于找死,这个藏身之地一旦被发现,还是得死。 薛绵捏得小熊玩具肚子快要变形,额头上的汗越冒越多,怎么样,她才能活? 楼梯处,传来熟悉的响动。 每一声老旧的“吱呀”,都踩在薛绵紧绷的神经上,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她紧张得呼吸困难,甚至仿佛有片刻的失聪。 这个人,下楼找她了。 第197章 躲猫猫游戏 黑暗中,女孩蜷缩身躯,从地板与沙发之间的缝隙望去。 一束冷白的亮光在地面上缓慢爬行,照亮一小片区域,紧随其后的是双黑色作战靴。 来人轻巧收敛脚步,走得有些悠闲。 他并不紧张,这里最多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人选择躲起来,就说明认为硬碰硬,“他”没有胜算。 所以这只是一场躲猫猫游戏,他找到,就能胜利。 薛绵耳朵紧贴地面,靴子从眼前经过时,她能听见沉闷的震动,害怕得五指紧攥。 她还能躲多久呢? 当时,她听见屋顶有声音,特别高兴,正想发出点动静。 屋顶上的人,先出了声。 “小六,枪法没生疏吧?” “呵,比你准多了,死胖子。” 胖子沉默几秒,才继续说:“不能再失败,已经拖了好几个月,等凌疏墨彻底恢复,我们更没有机会。” “哼,全是废物,连个盲人都射不中,”小六语气轻蔑,“要不是你太垃圾,害我受伤,我怎么会没参加那次行动?任务早该结束了。 ” 胖子没解释,说起了情况:“听说,有些小队有秘密准备,已经确认,无法伪装混进主宅年会。” “其他组花里胡哨,整那么多有p用,想办法把窗户打开,找到凌疏墨位置。” 说完,他又啧一声:“这种彩绘玻璃,麻烦死了。” “嗯。” 紧接着,窸窸窣窣,像是下房顶的动静。 薛绵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上面没有声音,才放下戒备,专心在脑海里分析情况。 首先,需要她努力逃出去,给凌家传递情报吗? 看凌逸尘之前对这类事的淡定反应,也该明白,这对于他们来说家常便饭,尤其正值年会这个档口,凌家只会更防备。 说不定拘禁她,也是因为怀疑她是敌人,不然解释不通,为何连富叔都突然不管她了。 所以,凌家不需要她自作多情的情报。 其次,那她现在,还要努力逃出去吗? 即便不了解目前的具体情况,可从对话来看,敌人有枪,还来了不止一组人。 如果她努力逃出去,万一还没到他们混不进去的主宅,就撞上枪口,还是一个死字。 所以,她现在回一楼沙发休息,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不管怎么样,今晚肯定是躲在废弃密封的小屋内,什么都不参与,最安全。 强撑着精神,顺完思路的薛绵,从地板上起身,饥寒交迫再加上感冒影响,她眼前骤然一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低血糖吗?虽然只是几秒,薛绵恢复了视力,还好,没有又拧到右脚腕。 屋顶上再次传来脚步声,有些急促。 薛绵心底一沉,难道没走?! 明明,她听见了下屋顶的声音啊。 薛绵顾不得分析太多,她刚刚的摔倒声,肯定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 她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 时间回到现在。 “让我猜猜,你是男是女?”手电的白光在一楼乱晃。 这不是胖子的声音,那么就是自称枪法很厉害的小六。 一瞬间脖子上的寒毛竖立, 薛绵惊惧咬唇,脸色苍白。 这么近的室内空间,在枪面前,她的一切小动作,都毫无意义。 “砰”一声,小六大力一脚踹在木板上。 薛绵浑身一震,仿佛踹在自己身体上,止不住心惊肉跳。 “哎呀,预测错了,你没躲在柜子里。”似乎真的只是在玩游戏一样,小六的声音有种猫捉耗子的轻松。 他继续在一楼绕着走,不管是柜子还是储物箱,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要不一脚踹过去,要不用钢管戳过去。 这是他在二楼找到的家伙,不过放在很高的位置。 “还不出来吗?矮冬瓜。” 钢管在地板上拖动,摩擦出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薛绵藏身的沙发在正中间,现在小六背对着她,搜寻其他地方,如果能趁此机会逃到二楼,通过他打开的窗户逃跑就好了。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件家具。” 小六想起来,转过身,脚步声距离沙发越来越近。 毫不留情地一脚踢翻,下面潜藏的空间暴露无遗。 他的脸色笑得有些狰狞:“你好啊,矮冬瓜。” 然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小六低骂一声,脑怒至极,手电的光急速在房内晃动,搜寻薛绵的身影。 “该死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他边愤怒喊叫,边移动位置,忽然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瞬间倒地。 一个磕绊,手电从他手心划出去。 见状,躲在阴影里的薛绵竭力冲过去,操起手电就关闭光源,朝另一处箱子后滑去。 同时小六反应过来,粗粗的钢管直接朝她太阳穴射去。 下一秒,一楼重回黑暗,女人吃痛的闷哼声,钢管落地的滚动声,清晰可闻。 薛绵手臂还在隐隐发抖,钢管带着十足的力气,砸中她的肩头,整个手臂除了麻,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她清楚明了,第一时间或许会觉得人藏在箱子、柜子里,但怀疑到沙发下,是早晚的事情。 于是,她从沙发底悄悄爬出来,躲在柜子旁的死角。 一是因为,她如果选择上二楼,“吱呀吱呀”的楼梯声,只会更快暴露她的动向。 二是因为,昨天她为了避免那些小杂物再次让她摔倒,都一股脑清到柜子附近,正好能派上用场。 两方实力差距过大,薛绵不得不深思熟虑每一步,有没有遗漏。这次,哪怕只出现一点点判断失误,她一定会迎来死亡。 所以,计划的第一步,要废了他的光源。就算他有枪,只要摸不准她的位置,准确率就会大大降低。 薛绵忍痛咬着唇,慢慢挪动位置,手指伸进小熊玩偶的肚子里,计划的第二步,钢管必须拿到手。 黑夜里,和冷静的薛绵截然相反,小六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他趁那短短的时间看清楚了,是个瘦弱的女人! 简直是奇耻大辱! 先前他就是大腿中弹,这一摔,正好压在伤口上,剧痛袭来,痛得他要死要活,嘴不停歇地大声咒骂。 他一瘸一拐地朝钢管掉落的位置走去,等他抓到她,他要活剐了她! 只是刚握住钢管的一头,他发现另一端有股小小的劲。 呵,小六冷笑一声,怒火终于可以得到宣泄。 下一瞬,抽出钢管,不留余力朝对面脑门砸下。 第198章 我还是很好吧,也算帮你报仇了 薛绵坐在地上, 一手拿着手电,另一手拿着从小熊玩具里掏出来的东西,静静等待小六过来。 面前是横放的钢管,她不打算直接抢走逃向二楼,因为如果不让小六失去行动力,她是跑不赢的。 再次在脑海里演练等下的动作,薛绵紧张到心跳极快,她绝不能失误。 当察觉到小六从右侧来时,她用左脚轻踩钢管诱导。 果然。 他全力一击朝对面挥下钢管,落了个空,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 小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白光骤然亮起。 他下意识闭眼躲避。 薛绵瞅准机会,将脑中模拟动作复刻,快准狠的举起折叠小刀,直直插进他的左眼球。 凄厉的叫声,瞬间响彻小屋内。 她之所以随身携带小熊玩具,不仅是把它当精神安抚物,它主人还在里面藏了两样物品。 一把折叠小刀,但展开后,长短和宽度,与她的小指几乎一样,在钢板上也就能留下划痕,杀伤力实在有限。 一个装着黑色粘稠液体的玻璃瓶,薛绵没有勇气打开,不说颜色质地诡异,单和小刀一起藏在玩具里,她就直觉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手起刀落,薛绵克制住感性的一面,像是机器人般,关掉电源,抽出小刀,捡起钢管,稳步按照之前的分解动作操作。 向二楼出口跑去,现在楼梯发出“吱呀”声,应该也不要紧。 右脚却被狠狠一拽,薛绵顿时跪跌在楼梯上,膝盖磕得脆响。 她痛得五官拧成一团,这个人竟然还能动? 身后小六一只手捂眼试图止住血流,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脚,非要把她扯回地狱不可。 薛绵咬牙,双臂紧紧抱着楼梯扶手,稳住下滑的趋势,抗争的压力点全落在右脚,脚踝处传来撕裂的疼痛,她似乎听见骨头“咔嚓”声,痛得几欲崩溃。 道理她都懂,小六现在废了一只眼睛,也不轻松,就看谁先缓过劲,意志力撑得更久。 额头上冒出大颗粒的汗,薛绵毫不掩饰痛苦的呼吸,他只是抓住她的鞋,如果她能脱下鞋子…… 深吸一口气,她尝试转动脚踝,可无论转动到什么角度,就像有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刺进来,刺激得神经疼痛难忍。 薛绵眼角的泪混合着汗,好疼,真的好疼。 一会儿被疼痛蛊惑,冒出想一了百了的念头,一会儿又心有不甘,不想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坚持啊,薛绵,废一只脚,和留下一条命,你搞不懂严重程度吗…… 分不清多久,拉锯战终于结束,薛绵摆脱鞋子的束缚,脚腕也高高肿起。 她忍痛迅速回身,使劲给了小六一棍,好像砸在头部。 小六脑子里发懵,嗡嗡地还有钢管碰撞后的残响。 薛绵不清楚这一下的威力,不敢再砸,怕被他摸到钢管来的方向,反而抢走。 腿还在打颤,撑着楼梯扶手艰难向上,后面暂时没有动静。 她找到之前发现的那捆麻绳,拴在钢管中间打成死结,又将钢管横卡在被破坏的窗口,这样她就能顺着绳子下去了。 然而刚将绳子甩出窗外,楼梯的“吱呀”声响起。 小六,要上来了。 薛绵努力加快速度,然而翻身出窗还是艰难,但希望就在眼前。 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跑过小六吗? 小六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向上爬,真是大意,居然被个女人摆了一道。 他看向窗边的钢管,上面还拴着麻绳,又向窗外一望,看不见人影。 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 他摸上左半边脸,血迹粘稠,还敢毁他眼睛,他职业生涯也算完了,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一枪就解决那个女人,太便宜她了。 他要在她活着的时候,也体会刺眼之痛,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小六怒火中烧,翻出窗外,给小胖发信号,却无人应答,果然是派不上用场的垃圾。 可他的体重比薛绵重多了,还剩三分之一高时,钢管弯折从窗口脱出,随着小六掉出窗外。 他暗骂一声,起身观望四周,拖着麻绳向主宅方向快步走去。 那个女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一定会向最安全的主宅方向赶去,可她的状态也不好,不见得就能走多远。 小六的背影离小屋越来越远,薛绵紧闭呼吸,观察这一切。 幸好她灵机一动,用手抓着斜下来的屋檐,踩在墙壁凸起的砖石上,绕到小屋的另一面,造成她已经逃跑成功的假象。 不然她应该还挂在绳上时,就对上小六的目光。 只是没想到,绳子钢管已经没了,不然,她此刻就可以从另一个方向逃跑。 至于继续待在小屋里,太危险了,她能在里面用的小花招,对他们使用第二次,是绝对成功不了的。 那怎么办? 她向主宅望去,打手电引起那边的注意? 先不考虑手电的穿透力支不支持,万一引起的是小六注意呢? 还有什么办法? 薛绵只有一层袜子的右脚,已经快要冷到发青发紫,必须得尽快找到出路,她现在已经有些头重脚轻,感冒再恶化。 没受伤的左脚踮起脚尖,薛绵想看看屋顶有什么机关没有,毕竟她之前听见,他们有人是从屋顶直接下去的。 她的指尖也在屋檐边缘使劲,几经挣扎后,终于冒出了头。 瞬间,寒意侵袭全身。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六枪法好,她却没在室内见他掏出枪。 又为什么,他会要求去打开彩绘玻璃。 还有为什么,她明明听见有人离开的动静,小六却还在屋顶。 小六是狙击手,狙击枪过长的枪管设计,并不适宜在狭窄的室内作战。 此时,枪口正对着她的方向。 “晚上好,小姐。” 胖子脸上戴着护目镜,腰上别着近距离使用的手枪等,却没有掏出来,他的手已经扣在狙击枪的扳机上。 显然,他等薛绵露头,等了好一会儿。 薛绵浑身冰冷,她现在这个姿势,怎么逃?难道她还能跑得比子弹快? “一起享受这个美妙的时刻吧。” 他扣响扳机,消音的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只留下火辣辣的痛。 打歪了?薛绵五指捏紧,努力转动疲乏不堪的大脑。 胖子笑呵呵的,走近屋檐边缘,掏出手枪,边装消音器边对薛绵说:“谢谢你,我早就换个搭档了。” 要不是怕没了小六威胁,她就大大咧咧逃跑,没人背锅,他也不至于等到此时。 薛绵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个方向,是小六! “我还是很好吧,也算帮你报仇了。” “所以,请你帮我个忙,替我背锅。”小胖手中的枪口对准薛绵眉心,笑着开口。 “你引诱小六进入陷阱,在屋顶用狙击枪射杀了他,我则是晚来一步,用手枪帮忙报仇的好队友。” 第199章 今晚她非死不可吗? 月色下,黑色的枪口直直指着薛绵。 “等一下。” 似沙砾摩擦过的粗哑嗓音,夹杂着几分病弱,薛绵每说出一个字,都感觉喉咙不堪重负。 胖子没有移开枪口,一点儿也不着急任务之类的,因为他的归属感,不在该组织。 “小姐,你是想说什么遗言吗?” 薛绵努力挤出,每个字的发音:“你的计划有漏洞。” 胖子眉心微动。 很好,话题吸引他了。 薛绵尽量用简洁的话语表述清楚:“一,我的死亡位置,没在狙击枪旁。” “哈哈哈,就不能是开枪后,你从这里逃跑时……” 薛绵直接打断他:“二,我耳朵有狙击枪留下的弹痕角度。” 一加二能证明,别人在瞄准小六时,她由于站位被子弹波及,并不符合她从屋顶射杀小六后,于逃跑中身亡的情况。 薛绵继续开口,向他提供解决办法:“不用手枪,继续用狙击枪杀我,或者拉我上去,让我死在枪边。” 无论他往回走背对她时,还是把她拉上去,薛绵都有机会一搏,虽然成功率极其低。 胖子来了点兴趣,蹲下身,但枪口依然没有移开:“这么贴心?你想死?” “不想,”薛绵真的感觉自己要说不出话来,喉咙越来越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被关在这里,怎么看也不是凌家的友人。” “合作怎么样?” 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如果合作是你的第三点,我只能说,画蛇添足。” 他在组织里的人设,可是不擅长用狙的,怎么可能在近距离的射程内,不是掏枪而是用狙呢? 胖子的枪口移动位置,打算覆盖她原本的弹痕:“虽然要解释为什么这么近,却打偏在耳朵,但我想,一定比拉你上来,保险多了。” 透过护目镜,薛绵看见他势在必得的眼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努力了这么久,真的没招了。 以她的反应速度,偏头能躲过子弹吗? “拜拜,小姐。” 下一刻意料之外,苍鹰从天俯冲下来,直接扑向胖子面门。 他的枪失了准度,注意力被转移。 机会! 薛绵趁机抓住他的脚踝,用力拽住。 胖子视线被苍鹰密集的攻击遮挡,身体察觉到薛绵动作的一瞬间,立刻后仰,稳住重心,避免被薛绵拉扯下屋顶。 然而,薛绵左脚使劲一蹬,借着他身体向后的拉力,终于攀上屋顶,手脚并用爬向狙击枪。 这么近,不可能一下都打不中吧。 她的手扣住扳机,往胖子的大身躯上瞄准。 怎么按不动? 薛绵越着急,指节越用力,即便指尖发白,扳机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接触过枪支的薛绵,自然看不出来它处于待发状态时,需要先解除保险才能扣动扳机,就算知道,她也不清楚具体怎么操作,才能解除保险。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环视一圈,她没有发现绳子之类的东西向下延伸,而苍鹰虽然凶猛,但胖子裸露在外的部分太少,很难造成有效攻击,渐渐落了下风。 留给薛绵的时间,不多了。 胖子用力挥着手臂,心头烦躁渐起,这凌疏墨的鹰简直分不清好赖,该帮谁,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组织的任务是组织的任务,而他,主要是妨碍组织的任务成功。 正在犹豫要不要开枪击杀这只鹰,胖子感觉腰间被狠劲一撞,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头一栽,从屋顶摔下去。 这么高,不说摔死,至少也能失去行动力吧。 薛绵跌坐在地,心脏狂跳不止,大口喘息,疲惫感蜂拥而至。 苍鹰停歇在一地鹰毛中,静静休息。 五六百米远,她能看见属于凌家主宅的灯光,还没熄灭。 光线透过彩绘玻璃,美得与众不同,年会应该还在照常进行。 小六死了,如果能引起那边的注意,就好了。 正巧,一扇对着薛绵方位的玻璃门,缓缓打开,应该是有人来阳台透风。 薛绵几乎要喜极而泣,她的运气,一定是好转了。 掏出手电,她打开到最大亮光,向那边挥舞,哪怕只是引来怀疑,派人过来探查也没关系。 她真的体力、脑力,都快要殆尽了。 一两分钟后,对面一绿一黑的两人,又回到会场,关上了玻璃门。 是没有注意到吗?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凌疏墨】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0.1%】 什么意思?突然响起的进度提示,让薛绵本就思考过度的大脑,更加呆滞。 刚刚两人,有一个是凌疏墨? 他会增加进度,是因为主观发现她的亮光,视而不见才加的,还是因为他真的瞎,没有看见,但从客观上算置之不理,才加的? 可就算他瞎,他旁边的另外一个人,不可能也瞎吧? 寒风呼啸而过。 蓦地薛绵背部凉意渗透,她凭身体直觉向一侧翻滚,一颗子弹正好射在她之前的位置,弹头嵌进屋顶。 胖子吃了一惊,这个女的,感官居然这么灵敏? 瞧着翻上来的人,薛绵心底近乎绝望,今晚她非死不可吗? 另一边。 退回会场内的秦之柔,拢了拢貂毛披肩。 树林深处的奇怪光线,她当然看见了,但凌家本就多怪人,她还是少管闲事。 “秦小姐,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凌疏墨语气温和亲切,像是对面前的人,体贴极了。 但秦之柔却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真会是这样的吗? 理理耳边被风扬起的发丝,哪怕知道眼前的人瞎了,她还是露出得体的笑容:“凌家主说笑了,只是想出去透透风,可又太冷了。” “我这样,是不是有些任性?” “当然不会,”凌疏墨勾了勾薄唇,嘴角的笑意义不明,“何况,我与秦小姐一见如故,说不定,以前真的见过。” 秦之柔面上不显,心中一紧,他是在试探她吗? 但她可以选择不接招。 “是吗?或许如此,”秦之柔端起一杯酒,“谢谢凌家主的邀请,今晚我玩的很尽兴。” 一旁角落的富叔,看着钟表,愈加担忧,年会快点结束吧。 家主的安危自然重要,他理解他弟的抉择,既不放薛绵,也不肯向他透露位置,只说很安全,年会结束后,就放人。 但少爷被家主故意拖着,非让他在阿斯卡利代表凌家,探望昏迷的霍祈年。 他揣摩不出家主的用意,只希望薛绵不会被家主的计划波及。 因为,凌家最冷血无情的人,不是少爷,而是家主。 第200章 路标已进入主宅 这只鹰,薛绵不知道是谁养的,但真的很凶猛,吸引了胖子大部分注意力。 薛绵只能狼狈躲避,想办法在苍鹰的掩护下,突破胖子的封锁。 她记得胖子是从她正面落下,可又从后面悄悄袭击她,那么,下去又上来的路,一定在后方。 只是胖子显然也知道,他暴露了路径,一直严防死守,不给薛绵逃跑机会,也不让薛绵近身再撞他一次。 刚刚的下坠,对他来说,并非全无伤害。 虽然他尽快调整姿势,护住头部避免致命伤,但落地一瞬间,还是感到五脏六腑仿佛错位的痛。 她,不能小看。 双方都僵持着,寻找着一瞬的机会。 胖子开枪的频率,慢了下来。 薛绵不知道他手枪的弹容量是多少,但这足以说明,所剩不多,他应该也不想当着薛绵的面,填装子弹,那只会暴露,他正处于最弱势的时刻。 再次射出两发后。 五分钟过去,胖子一枪未开,苍鹰也渐渐疲乏。 但他背后就是下去的路,胖子不敢离开太远,这是唯一的出处,薛绵一定会想尽办法,占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他等待时机就好。 果然,薛绵如他料想的一样,想从屋檐边缘悄悄摸过来。 如果没有这只鹰,他解决薛绵,轻而易举。 距离他最佳射击范围,薛绵还有三步,那是他能确保在苍鹰的干扰下,还能命中薛绵的位置。 胖子扯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假装子弹用尽,不过是他的手段而已。 还剩两步。 还剩一步。 薛绵再次翻滚移动。 胖子举起枪,对准薛绵的位置。 然而薛绵这次是向下,从屋檐翻下去,身体紧贴墙面,保证胖子如果不低头探查,是无法从宽大的屋檐之上,探查到她的身影。 这不是巧合, 胖子可比小六聪明,于是她多想了一步:如果他还有子弹怎么办? 所以,她一边靠近胖子的后方,一边用余光锁定他手中的枪,一旦到极限位置他要开枪时,她就下来行动,她在暗。 而苍鹰的动静,会时时刻刻提醒她,胖子的位置,他在明。 上面的人失去薛绵踪迹时,先愣了一秒。 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孤注一掷,因为她下去,就不可能再翻得上来。 那么,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胖子顾不得其他,赶紧往他上来的地方走,可不能让她顺利逃跑。 薛绵悄悄跟着他的动静,看见犹如头发丝细的线,随着胖子的收线动作,发出一点暗光。 原来在这里,凭她的眼力,白天都不一定能发现,难怪找不到。 薛绵终于露出点笑意,谢谢胖子带路了。 手指缩回衣袖,她隔着羽绒服拉住细丝,主要是线太细,她怕直接用力拉,割破自己手指。 胖子察觉到阻力,握住枪的手腕一翻,直接伸进屋檐下,想盲射薛绵。 但薛绵可看得清清楚楚。 一枪没中。 他此时,只剩下最后一发,是先补充子弹?不,薛绵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利用合金线逃跑。 再拖下去,对他十分不利,就像是他以为薛绵绝对不可能碰到这根线一样,她还是想出办法,不仅碰到,还握紧了。 不能再给她时间,让她拿到更多的优势,速战速决。 胖子不再顾忌苍鹰的进攻,跪趴在屋顶边缘,背部衣衫破烂,苍鹰继续用尖锐的趾爪,在他背上连血带肉地撕扯出道道伤口。 忍住体内和体外的疼痛,胖子一手握枪,一手紧扣屋檐,固定位置,防止薛绵想出什么主意又把他弄下去。 毕竟,要是放任她活着,凌疏墨的死亡率会大大上升。 薛绵也没想到情势转变得如此之快,现在轮到她等胖子露头了。 当带着裂纹的护目镜,自上而下的出现,那一刹那,薛绵将打开的玻璃瓶,朝他护目镜一挥。 来不及看起效果,薛绵快速丢掉瓶子,细丝绕住他拿枪的手腕,不管自己手指会不会也被割伤,牢牢握住细丝,用了狠劲对拉。 还担心这样不够保险,薛绵一口咬住他放在扳机的食指,全力咬下去,枪管紧紧贴在脸颊一侧。 如果这样,她都注定死在这里,那她也一定要拉他垫背。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 她的液体不仅遮住胖子的视线,还有一部分,洒进鼻孔,却由于他倒悬的姿势,只能任由液体滑进鼻腔深处,无法排出。 胖子根本感觉不到,下一秒自己手腕和食指传来的疼痛。 因为液体见效太快,几乎瞬间,之前摔下去引发的内脏疼痛消失,背部也不再痛,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看见了花海,无比美丽。 残存的意识让他知道,他即将因剧毒而死,可他毫无办法。 而极度神经紧绷的薛绵,根本没察觉那股从液体散发出的幽香,自己吸入了多少分量。 等胖子的身躯,不断从房檐上往下滑时,薛绵神志才慢慢回笼,看着他掉落下去。 这下不可能再伤害她了吧? 她并不知道,一两分钟前,胖子就已经死去。 她正在感觉体内的变化,心脏跳动极快,血液仿佛在身体内加速流速,喘息声越来越大,她是变态吗? 为什么杀了人,体内反而无比亢奋? 甚至连脚腕的痛,大脑的累,身体的冷都察觉不到。 毫不夸张的说,薛绵看着双手拉扯出的血痕,仍然认为自己状态绝佳。 但她还是把手裹进羽绒服袖子里,顺着合金线落到地面。 胖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的理智以为自己会怕的,可是全然没有,哪怕之前她特意压抑的恐惧,也好像消失不见。 她是不是不太正常? “玩的开心吗?” 一个脖颈处、手腕上露出绷带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捡起被她扔掉的玻璃瓶,另一只手朝薛绵张开。 “你应该还有东西,还给我。” 薛绵警惕后退,这又是谁? “诶?你这样的举动真伤我的心,明明靠我的小熊才赢了的,不是吗?” 玻璃瓶中的毒药,毒性最浅的,好像是曼陀罗的种子?他记不太清了。 苍鹰落在薛绵不远处,并没有攻击男人的迹象。 薛绵不肯放松,狐疑地盯着他,虽然他容貌很有凌家人的水平:“你叫什么名字?” “凌逸风,这里是我曾经住的小屋,”他微笑着指指建筑物,看上去人畜无害,“所以,我的小刀,请还给我。” 薛绵一边放慢速度,在口袋里掏小刀,一边打听情况:“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想啊,应该是从小屋内发出惨叫时,那个胖子也是这时赶来的,”凌逸风笑得很开心,兴奋地和她分享,“我还看见他翻窗进去,然后才到屋顶埋伏的。” 什么?!薛绵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两人不内讧的话,她早就会死的意思吗? 还有,这个人看了那么久的戏? 理智上很惊讶,但薛绵也不知道为什么,感性上毫无波动。 凌逸风接过小刀,朝胖子走去,嘴里还嘟嘟囔囔:“不要你的战利品了吗?” 他蹲下,刀尖对着胖子的尸体,左看右看。 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他以为是在打游戏爆装备吗?! 用力一划,他从胖子的皮带夹层里,翻出一张卡,兴冲冲递给薛绵:“看,你的战利品,好好收藏。” 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卡,但隐隐有红色流光。 什么玩意? 凌逸风继续朝主宅走:“哎呀,都是你发挥的太精彩,都没注意到年会结束,还想说,去看看金小姐穿礼服的样子呢。” 薛绵脚踝高高肿起,但她完全忘记了痛,还敢奔跑追上去:“等等,我们一起走。” 随着薛绵踏进主宅的那一刻。 某几个一直待命的小组,终于收到信息:路标已进入主宅。 第201章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啊,要是遇到金小姐,关于刚刚的事,麻烦你不要说多余的话。”凌逸风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扭头对薛绵笑着嘱咐。 多余的话,是指哪一部分的话? 薛绵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她把握不住,索性开口问道:“就说偶然遇见,然后一起过来,行不?” “薛绵?” 富叔惊愕的声音响起,打断她和凌逸风的对话。 他刚刚和他弟送完所有客人离去,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像刚经历天灾逃难的人,是薛绵。 她衣服上、脸上、头发上各种脏污,哪儿还有刚来时的半分精致,少了一只鞋的右脚腕,肿得不成样子,用猪蹄来形容都是秀气的。 声音更是沙哑无比,听不出一点属于少女的柔软影子,而且带着明显的气音,显然发声困难,或者直接说引人怀疑,她的嗓子为什么还能说话。 而且她的身上,有血液的味道,是哪里受了外伤吗? 薛绵来不及回答,凌逸风顿时跳离她身侧,富叔的弟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朝薛绵袭来。 富叔察觉身旁的人一动,立刻跟上,牵制他的手肘,反手将他双手拧在背后,制止他更进一步。 然而来人下半身攻势不停,朝富叔下盘横踢一脚,逼得他不得不松手退离,薛绵眼看被人近了身。 千钧一发之际,本不想被波及的凌逸风迅速出手,挡住燕尾服的男人,笑嘻嘻地说:“小贵啊,打架是不好的,我们要以和为贵。” 一切发生太快,薛绵身体没跟上,但眼睛看得分明,凌逸风怎么又回来救她了? 背后响起高跟鞋声。 “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里是质疑和不满,还有明显的担忧,金小姐收到消息,说床上的人变成了枕头。 她是真怕这个人会不会出去找棵歪脖子树上吊,等她再见时,就只能看见他的尸体,在树林里一晃一晃的。 凌逸风像是才注意到她,凑过去笑得开心:“哎呀,金小姐,怎么又换成白大褂了?还想看看你穿别的衣服呢。” “当然,你穿白大褂也很好看。” “对了,金小姐,你说一瓶毒药放了四五年,会不会过期?” “要是过期的话,是毒性更强了呢,还是更弱了呢?” “啊啊,金小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薛绵的目光还在与燕尾服男人对峙,同时凌逸风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进耳里,虽然这个人话不少,但面对金小姐时,明显话更多了。 她竟生出一种直觉,刚刚他出手,怕不是想在金小姐面前演戏,当个好人吧? 金小姐深知他的性子,她不说话,他一个人都能叭叭说个不停,她要是回话了,这个人只会更吵。 她径直走向薛绵,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越看越心惊。 手部的外伤看着严重,但已经停止流血,是最轻的了,脚腕需要重点关注,至少撕裂是没跑了,不好好恢复,虽不会到没法走路的程度,但稍微有跟的鞋都穿不了,因为踝腕关节难以用上力。 最严重的是,她的身体机能明显是强弩之末,却还没有一头昏迷倒地。 也就是说,她的身体没有出现自限性行为,进行自救,再这样下去,猝死风险很大。 “薛绵是吧?”她给凌逸风一个眼神,然后看向薛绵,“跟我来。” 薛绵还没懂去哪儿,就被凌逸风打横抱起,一脸懵:“诶?你做什么?我可以自己走的。” 金小姐在前面带路,没有回头:“哦,一辈子拄着拐杖的那种走路吗?” 薛绵沙哑的嗓音还在解释:“只是看着有点吓人,现在都不痛了。” 金小姐皱皱眉:“尽量不要说话。”她还是再给她验下血好了。 身后的富叔这次手下也没有留情,等薛绵消失在视野里,才换了姿势,一脚踩在他弟的小腿肚上,迫使他半跪着,另一只手扼住他的后脖颈,让他仰起头来。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富叔是真的生气了,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你那只眼睛看到她安全了?!你把人关在哪里的?有给她送食物和水吗?家主知道吗??” 越说富叔越心疼,就不该指望着两个人能有一点温情。 他弟倒是面部表情,言简意赅地回复:“没死,风少爷旧居,没有,知道。” 手指用上劲,富叔心里说不上是震惊多,还是后怕多,这种安排只能证明一点,他们根本没把薛绵放在心上,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第202章 路标与目标已汇合 富叔本名韩自富,他弟弟韩自贵,一开始按照安排,应该是他跟着墨少爷,他弟弟跟着尘少爷才对。 只是,他二十七、八岁时,第一次来凌家,庄园太大迷了路,又担心随意走动冲撞了什么,便在原地等待。 而一旁的草丛沙沙作响,他疑惑蹲下,正好与钻出来的尘少爷对上视线。 他对于弟弟要跟随的人自然了解过,据说和母亲环球航海旅行时,突遭海上风暴,他母亲不幸罹难,引起生物界和医学界一片哗然,为他母亲沉痛哀悼。 他同情心立即泛滥,这位小少爷的母亲才去世一个月不到,一个人回来凌家主宅生活,一定很不安吧。 只是凌逸尘和他想象不一样,看不出悲伤难过,连头顶的叶子也懒得摘下,继续往前走。 他忍不住开口问路,其实也没有指望他会回答他,或许,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但是他真的停下来,看了他两眼,用手指给他指了指方向。 很小很小的一个插曲,却让他莫名牵挂,于是顺理成章的,他和他弟提出交换。 后来,根据双方少爷的需求不同,他弟还去英国进修管家专业,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他对他弟也越来越不了解。 “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还要袭击她?” 富叔声音带着余怒,之前说薛绵身上有窃听器,必须隔离到年会后,他无话可说,但现在年会结束,薛绵明显状况不好,他为什么还要出手。 韩自贵平铺直叙:“如果是我们主动放的,当然没问题,可是现在外面应该危机四伏,她却能大摇大摆走进来,太过可疑。” “就因为可疑?!”富叔内心再次受到冲击,“你看不出来,她明明已经情况很不好了吗?” “所以更可疑了。” 韩自贵眼神里有对他哥的失望:“我知道你容易心软,但是,你怎么知道她就没有问题?如果放任她进来,家主受到威胁怎么办?” “还有,尘少爷坐了晚班的飞机,也快回来了,”他从纯理性的角度分析,毫不避讳他哥的责问,“到时候,如果因她受伤的是尘少爷,你会后悔此刻的心软吗?” 富叔有一瞬间恍惚,片刻后又坚定:“不会的,薛绵我了解,她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那窃听器怎么解释?” “也许她根本就不知情呢?” “金小姐现在一定在给她做检查,我理解你对家主的关心,但检查后,如果没有问题,我希望你向薛绵道歉。” …… 另一边,薛绵跟着金小姐进了房间,内里布置得很像病房,还有许多检测仪器堆放。 凌逸风作为异性,把薛绵放在沙发上后,金小姐毫不客气,用完就丢,只和他冷淡地说了一句话。 “谢谢,可以了,请出去。” 她拉好窗帘,锁好门,脱下薛绵脏兮兮的旧衣,用温热水帮她进行简单清理,才拿出一套病人服给她换上,扶她到了床上躺着。 和她的高冷酷脸不同,她的操作非常耐心细致。 “接下来,我问你答,你点头摇头就行,不要发声。” 金小姐把询问病情的话术,都改成了能用“是”和“否”来回答的问题,一点点探究薛绵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除了裸露在外的伤情,她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的青紫,以及细小的伤口。 “张嘴,啊~” 虽然没发烧,但因感冒引起的喉咙肿痛有些可怖,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扁桃体发炎如此严重的。 “尽量不要说话,多养养嗓子。” 薛绵点点头,然后无名指被她一扎,取了点血检查。 她看看手指,还是不痛,她身体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想要进一步探究病情,薛绵刚张嘴,就被金小姐一瞪,好吧,她不说话了。 紧接着,又是各种仪器轮番上阵,对着薛绵各种探查,她都怀疑,除了缺身高体重,她什么数据,都应该检查出来了。 最后,她绑了好多纱布绷带,还打着吊瓶,右脚脚背和小腿插着长针,中西医疗法,在她身上结合得明显。 几分钟,金小姐又拿着新仪器进来。 还没完吗?她有这么严重? 这次,金小姐连头发丝都不放过,仔细扫描她身体,确定没有可疑之处后,才退出房间。 “没有探测到任何信号源,现在能让她安心治疗了吗?” 金小姐有些烦躁,薛绵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身体应该疲惫至极,她大脑却连一点困意都没有,精神好的不得了,反常又危险。 这样脆弱的身体,她连半颗助眠的药物,都不敢给她开,还实时监测她的心跳、血压等,生怕她猝死了。 富叔脸上生着气,半点好神色都不给他弟,如果薛绵真是奸细,他自然反驳不了,可薛绵明显是被卷进来的普通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再万一,真出点意外怎么办? “让薛绵好好休息,明天,你去向人——”富叔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弟平静打断。 “今晚,她怕是没法好好休息。” 富叔皱起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正欲再问,长廊上响起脚步声。 凌疏墨已经换回轻便的服装,行动上像是丝毫不受阻碍,和正常人无异。 除了,脸上那条黑色绸带,依然遮盖他的眼睛。 “真有精神,现在还不休息么?” 他又转头“看”向另一边还缠着金小姐啰嗦的人,微笑问候:“真是没想到,今晚还能看见小叔,最近好吗?” 凌逸风眼神都没分他一个,只回答一句:“别喊错了人。” 然后又继续和金小姐滔滔不绝,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 薛绵自然不知道自己门外有多热闹,盯着天花板发呆,各种胡思乱想,她不会真的得了绝症吧? 房门轻轻被叩响。 “请进。” 凌疏墨对薛绵的现状,不仅没有任何愧疚,还能安之若素靠近她床边,表达关心。 “听说你好像吃了很多苦,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心中当然不必愧疚,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今晚在凌家庄园最安全的人,自然会是她。 房间内厚重结实的窗帘,并没有透出两人的身影。 而埋伏的小组,已经接收到第二道信息:路标已与目标汇合。 第203章 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跑? 凌家主宅的某处。 “茗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以晴心中紧张害怕,她们现在算是非法滞留,还是非法闯入?要是出了差错,又是她挨打。 上次花家年会的事情,当然瞒不过花知槿。 秦家、凌家虽然没有来讨说法,但家主一向不喜欢有人挑战她的权威,敢在年会闹事,必然要有人承担责任。 最后结局,花未茗无事发生,花倾穗被禁足写十万字悔过书和半年零花钱,只有她,是脱去上衣裸着背部,实打实挨了沾盐水的十鞭。 “不行!”花未茗想都没有就拒绝,她好不容易瞒过其他人,假装走了,实则又偷偷溜回来,就是想摸清凌逸尘在哪儿。 “茗小姐,凌家主说了,人还在阿斯卡利没回来。” “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走了,他为什么还留在那里?!”她显然忘记,她昏迷不醒的准未婚夫还在那边的医院躺着。 “薛绵也没出现,他们两个一定是偷偷在一起做些什么!!”花未茗已经有些魔怔,她凭什么要把逸尘让给薛绵,就因为他们睡了一次? 本来带着叶以晴,再加上花倾穗的药,她就是想证明她也可以,可是人根本不出现。 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恰好遮住秦之柔眸中的轻视,在她看来,花未茗和薛绵半斤八两,凭什么她要给这种蠢人当保姆? 哦,因为她有个出色的姐姐。 “未茗,我看还是算了,不如改天拜访,悄悄留在别人家里,被发现,总归是理亏的,说不定还会引起凌家的反感。” “你也不想,以后嫁进来,因为这件事,给他添麻烦吧?” 花未茗这才露出犹豫的神色。 秦之柔借着低头整理衣服的动作,眼角泄露一丝烦闷。 要是知道花未茗打着这种蠢主意,哪怕引起花知槿不满,她也不会在花未茗的哀求中,答应和她坐同一辆车回去。 她不就是觉得,她姐现在认为秦之柔比较靠谱,所以她和她一起,她姐会放松对她的警惕与看管,方便干坏事。 越想秦之柔越烦躁,要不是只剩花家一辆车,遮掩地停在侧门后的小路,她说什么,也要自己先走一步,免得沾上一身腥。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温柔一笑:“怎么样?未茗,我们悄悄走吧。” “不……不,”花未茗像是底气有些不足,但还是舍不得无功而返,“我可是花家的小姐,我姐是花家的家主,他们不敢的。” 秦之柔收敛神色,不再劝告,只语气无奈:“唉,这,唉,我真是劝不了了。” 蠢死了,她可不想替蠢人买单,还是想想后续,她怎么干干净净摘出来。 同一时刻,已经布好阵的几个小组,大部分还在安静蛰伏。 小部分不耐烦地用队内无线电讨论:“k1,怎么还不攻进去?” “别急,应该快了,给你八卦一下?” “讲讲讲。” “听说小六被路标和胖子干了,胖子还是抢人头的那个。” “哈哈哈,真的?果然三流就是三流,把他配给间谍组队,一点不亏。” “不会吧,听指挥官讲,路标就是个普通女孩,这么牛*?” “还有更牛的,你知不知道?路标把胖子也干掉了。” “我*,真的假的?!” “虽然有运气成分,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是,而且目标的苍鹰,还帮着路标干胖子呢,你就说这个关系,混不混乱?离不离谱?” “666,这运气真的是逆天了。” 一道非三人小组内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指挥官,k组k1是否能准确接收?” k1马上收起玩笑的语气,认真回复:“k1已准确接收。” “ok,k组这么闲,结束后,胖子那边的搜查就交给k组了。” “……是,指挥官。” 躲在隐蔽处的指挥官,看着布局图,他们早就将凌家庄园,按比例划分为a—e区,每个区又分为五个方格,而这张图早就牢牢记在每个组员心中。 指挥官将频道调到全员:“各组注意,一,有计划外三名女性,绿衣白衣粉衣,潜藏在charlie four f3,以任务优先。” f仅针对建筑物来说有意义,表层数。 即,方格c4内的建筑物第三层,有三名女性,可无视,不论死活。 “二,如遇见路标,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可判断是否有发展潜力,以上内容是否收到。”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非必要,不杀,甚至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发出邀请。 “k组收到。” “g组收到。” “t组收到。” “z组收到。” “q组收到。” k组三人不敢再闲聊,静静倒计时。 五秒后,主宅灯光依次熄灭。 “q组,立即潜进charlie three f3,十点钟方向房间,避免备用电源启动,五分钟内搞定离开,向delta four移动。” “t组,佯攻charlie three f2,待q组撤离后,向delta two移动。” “g组,佯攻声响起后,向路标房间投掷催泪弹和闪光弹,向bravo three移动。” “其余原地待命,若看见敌人踪迹,汇报。” 而在主宅内,突然遭遇停电的薛绵,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门口有人汇报,他去三楼检查电闸和备用电源。 下一刻,小腿上的长针被触碰。 做什么?瞎子拔她的针?! 这可要不得! “家、家主,”薛绵颤颤巍巍从床上坐起来,阻止他的行动,欲哭无泪,“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也没必要对个手无寸铁的病人下手。” “建议你边说,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黑暗中,凌疏墨的声线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磁性悦耳,丝毫不慌乱。 窗户被打破的声音,与薛绵问为什么的声音同时响起。 “闭上眼。” 她的脑袋,直接被凌疏墨手掌按进胸肌中缝。 薛绵身体一僵,实在是冲击巨大,这次胸肌是硬的?!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啦,啊,好痛,怎么一直流眼泪?!” 过于惊讶,导致薛绵忘记闭上眼,超强的白光闪过后,视线一片模糊不清,而且还不停眨眼流泪,想睁都睁不开。 不是吧,恐怖袭击,难道在凌家上演了? 没有摘掉绸带的凌疏墨,听见怀里咋咋呼呼的反应,薄唇勾了勾。 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输液管拔掉她的针头,像是在邀请人出门散步一样轻松惬意,偏偏声音性感撩人得要命。 “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跑?” 第204章 不接台阶算了,给你踹得老远 楼上的交火声,越来越激烈。 薛绵现在的情况,相当于瘸子加半瞎,如果还有更安全的选择,她确实不怎么想和全瞎的凌疏墨组合,至少得有一个人,能看清路吧! 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再怎么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行,你自己家的地盘,肯定比我熟,往哪儿逃?” 凌疏墨伸出双手从她臂下穿过,轻而易举将床上的人抱在怀中。 随后手掌托了托她的臀部,还抽了块毛毯,细细对折后,披在她的身上,不仅半点急迫感都没有,还有空指导薛绵重点。 “抱稳,待会儿掉下去,我不太想弯腰捡你。” 偏娇小的薛绵挂在他196的体型上,犹如洋娃娃般轻巧,连负重训练都算不上。 闻言,薛绵明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手臂攀上凌疏墨的宽肩,腿弯环住他的窄腰,身体紧密贴合,在心里不停默念同一句话: 我是一只考拉,这是一棵桉树,我是一只考拉,这是一棵桉树…… 可是桉树会有这样的味道吗? 薛绵仰望着男人的下颌线,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像是不知名的木质香调,尽管偏森冷阴寒,可衣服下蓬勃待发的体温盖过一切,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应该是羞窘的才对。 但这份羞窘,只存在于根据各种因素推导后,作出的逻辑结论。 虽然知道并不是双方所愿,但这么离谱的姿势,她内心竟然毫无感觉? 不过,身体的痛觉,应该恢复了? 想着刚刚眼睛感受的疼痛,薛绵咬咬嘴唇,没感觉到痛。 看来,那是超过一定程度,才出现了痛感。 “考拉”乖乖趴在“桉树”身上,继续琢磨身体的不对劲。 表面上,“桉树”尽职尽责带着“考拉”移动,实际上,脑海里凌家的地图早就展开,刚才的动静,至少有三组,他往哪儿走,比较有意思呢? 猛然,身后响起爆炸声,震耳欲聋。 薛绵心里跟着一紧,屋内的地板、天花板颤动明显,哐哐当当不少东西摔到地上,听着声响就害怕。 地动山摇中,她四肢如八爪鱼环抱着凌疏墨,赶紧提议。 “家主,要不出去?万一房屋垮塌,我们只能被活埋了。” “是吗?你的声音里,一点对活埋的恐惧,都听不见。” 一片狼藉的主宅中,凌疏墨继续稳步行进,他还不想这么早就顺着对方的意,离开主宅。 “停一下,家主!” 视力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薛绵无暇回答他的问话,生怕开口晚了来不及。 凌疏墨没有质疑,当真停下脚步。 窗外月光探进来,找到刚摔烂的瓷器,给碎碴抹上一点银光,正好被警惕的薛绵瞧见。 距离凌疏墨脚尖,也就几步之遥。 想到两个人的“残疾”,薛绵再次劝道:“这里面真的很危险,还是出去吧,或者我们联系其他人,尽早汇合。” 凌疏墨低头,“望”向薛绵,这个姿势过于紧密,她急速跳动的心脏,他并非察觉不到,这个人在理智地分析,然后理智地担惊受怕。 “这么想让我出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动听,微垂下头和她贴近时,薛绵还能看见他唇形明显的开合,莫名的吸引视线。 没有听见薛绵的回答,凌疏墨却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笑,凑近。 薛绵脑袋不自觉向后移。 “躲什么?” “你不靠过来,我当然不会躲,”再次看向他蒙着绸带的眼部,薛绵神情疑惑,“你能看见了?” 凌疏墨调转方向,闲庭信步,朝另一头走去,依旧游刃有余。 “嗯。” 简单的一个字,薛绵的理性却遭受巨大的冲击,那为什么还要戴着绸带?图个性还是图中二? 这个人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多危险吗?还是自大到不靠视力也能应付一切? “家主,要不还是摘下来?这样您看路会更方便。”凌疏墨战斗力提高,她的存活率也能上升。 “有点道理。” 薛绵心里不免高兴,看来还是好说话。 然后,她瞧见凌疏墨缓缓垂下脑袋,像是大型动物向另一半展现自己乖觉温顺的一面,没有一点攻击性。 薛绵甚至能看见他剑眉下绸带的一点缝隙阴影,不知道这样的骨相,会有一双怎样的眼睛。 只是,太过于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愣了几秒,才发问:“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摘掉吗?” 这是让薛绵帮他取下的意思。 “我、为什么是我摘?”她自然而然反问,他自己不能摘吗? 凌疏墨丝毫不觉不方便,又抬起头继续走,听不出对薛绵拒绝后的态度:“嗯,那便不摘了。” 啊?他在说什么!? 哪有人视力正常,却因为别人不摘绸带,就继续戴着的啊?不难受吗? 莫名其妙的,薛绵忽然想起上次和他见面,他也是让她摘,只是她拒绝了。 难不成,就因为这样,他才非让她摘? 不可能吧,要真是这样,那这个人一定有病,还是大病。 想了想,现在情况到底紧迫,薛绵右手还是从他肩膀上移开,伸向他脸上的绸带。 算了,给他拉下来而已,没必要争这口气。 然而凌疏墨有意无意,头一侧,准确避开薛绵的手。 干嘛啊这是?她都主动给台阶了,这人还不下?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不接台阶算了,给你踹得老远。 薛绵立即收回手,当一只气鼓鼓的“考拉”,行,有骨气。 有本事她一辈子不摘,他就一辈子带着绸带生活,反正不方便的又不是她,看谁先忍不住。 肩膀上的手指收紧,凌疏墨不动声色扬起一丝微笑。 他当然感受到薛绵的不开心,明明个子不大,心气到不小,跟只麻雀一样,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把自己气死了。 喜欢叽叽喳喳这点,也很像。 立在一块墙壁后,他不再行动。 “怎么了?” 薛绵疑问刚说出口。 墙壁左右两侧的窗户,传来碎裂声,玻璃碎片瞬间飞散一地。 第205章 k组以剥夺行动力为限,全力猛攻 月色下,脚步声、枪声同时响起。 薛绵紧闭着眼,头埋在凌疏墨胸前,双手双腿扒在他身上,难怪,他会提醒她要抱稳,会告诉她,要是掉了,不太想捡起她。 这哪里会是掉啊,分明是甩! 凌疏墨双手要用来拿武器反击,双腿要快速移动跳跃躲避,根本照顾不到薛绵一星半点。 她只能跟着他的动作,犹如在蹦床上弹跳,左摇右晃,脑瓜子翻江倒海,不仅要保证不被甩出去,还要拼命想着别给他添麻烦,影响他行动。 两人的心跳声似是同频,薛绵只能从他的身体反应,和周遭声响来推测战况如何。 他正在极速前进,应该是找准了目标,枪声紧接着变少,他挥动拳脚带动风声阵阵,是近了谁的身。 对方关节出现明显的扭动声,耳边是枪支上膛的器械声音,他抢到了枪? 下一刻,子弹射出的破空声,以及从他右手臂传来的后坐力,全部都连着薛绵身体,她随之一颤,心跳越来越快。 然而,对方的火力压制明显,凌疏墨带着帮不上忙的小“考拉”,在狭小的空间很是受限,躲在一块掩体后。 “凌疏墨,你头低一点,我不好够你的带子。” 生死攸关,薛绵不再考虑台阶不台阶的事,趁凌疏墨停下,她想摘下他的绸带。 不然,等他动起来,她只靠一手两脚,真不一定还能稳稳挂在他身上。 “是吗?”凌疏墨唇角轻笑,半点命悬一线的自觉都没有,神态还有几分轻松闲适。 若不是他心跳比之前快,肌肉紧绷发力,薛绵说不准还以为,他这副样子是准备去打高尔夫球。 “时间应该不够。” 枪林弹雨中,他不在乎背后掩体还能撑住几秒,反而讲起了要求,声音轻轻,带着缠绵的醉意,像是在哄骗小姑娘。 “我可不接受粗暴地扯下,你要解开后面的结才行。” 解开结?那不就得用双手吗?万一对面袭过来,他随便一动,她就只有甩出去的份。 而且,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这比直接扯下,得多花多少时间?他不要命,她还要啊。 “凌疏墨,你提要求也看看场合,好吗?”薛绵皱眉,苦口婆心地想劝他,却在他脸上,看见了类似“胜利”的笑容。 这一刻,薛绵近乎毛骨悚然,这个人为了和她犟那一口气,是认真的。 他真的打算,除非薛绵按照要求解开,否则再危险的情况,他也不会摘下绸带。 别说什么置生死于度外,凌疏墨都不是有病这么单纯,是疯,他是看起来正常,其实是疯子的那种疯。 他再次移动身形,还好心抱住震惊中的薛绵翻滚,来到一扇窗户下。 眨眼间,之前的掩体彻底碎掉。 薛绵艰难发声,嗓子分明感觉不到痛,她却说得极为艰涩:“你别为难人,客观条件根本不允许。” 对面这么猛烈地攻击,怎么可能留时间,让她摸索绸带的结,然后解开呢。 “说得也对,”凌疏墨点点头,骨相优越的脸庞在月色掩映下,更显锋芒利落,“看来只能提前出去,你做好准备了吗?” 只是,他根本不等薛绵回答,也不给她时间准备,一个翻身跃出窗户,离开建筑物内部。 背后的枪声与追击戛然而止,似乎他们先前的攻击,就是为了把人逼出来一样。 外面空旷的草坪与半人高的灌木丛结合,明明是极优秀的园林造景,但薛绵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看不见除他们两人外的任何活物,可她身体直觉警示她,四周都是危险。 正想和凌疏墨沟通这一情况,她却发现他的身体早已蓄势待发,充血后的肌肉更硬更鼓胀,显然他也十分戒备。 “哦呀,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他的语调听不出害怕,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在享受这一刻危机逼近的快乐,“这可比你提出要来外面时,位置选得更好。” 至于他具体指的是哪种好,薛绵不得而知。 凌疏墨的手不知何时环住薛绵的腰,宽大的掌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并不急于找地方躲起来或者是探查敌方位置,这一秒,怀里的薛绵好像成了重中之重。 “安心解吧,我保证,不会丢下你,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一种极为短暂的承诺,随着他的吐息喷洒在薛绵耳侧,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再次和木质香调混合,心跳在这一瞬间达到极致。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战战兢兢伸出手,摸向他的后脑勺。 落在瞄准镜里,就是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低下头,和怀里娇小的女孩调起了情。 女孩也揽住他的头,在加上腰间毫无缝隙的贴合,耳鬓厮磨的暧昧,溢于言表。 不考虑合不合时宜,这样难得一见的体型差与姿势,确实惹人眼球。 其中一人的手扣下扳机,进行试探。 凌疏墨微微调整位置,薛绵随之一个转身,风声从自己后脑勺呼啸而过。 刚刚那个,是子弹飞过去了? 薛绵还惊魂未定,就感觉他放在腰际的手轻拍。 “专心。” 凌疏墨低声提醒,像是只用了气音,暗哑又富有磁性。 然而她越急,手指就感觉越笨,再加上绸带的黑色,她真的很难看清打结纹路,分辨哪里是解开的关键。 只有凌疏墨,是在场所有人里,最轻松惬意的一个,嘴角还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目标可能已恢复视力,k组以剥夺行动力为限,全力猛攻。” 无线电内响起指挥官的指令,k组不再考虑是否暴露位置,瞄准凌疏墨下半身进行射击。 枪声此起彼伏,凌疏墨抱着薛绵各种走位,他总能从刁钻古怪的角度,找到出路,比泥鳅还难抓。 薛绵手指哆哆嗦嗦,都不敢想象,他在没有视力辅助下,是怎么做到,躲过一波又一波攻击。 终于,黑色绸带从薛绵指尖溜走,随风飘扬远处。 他唇边的笑并未收起,但整个人气息似乎都因这双眼的显露,为之一变。 第206章 目的 薛绵想象过,凌疏墨的眼睛可能是什么样。 比如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一看就是演正派的料子;或者桃花潋滟,自带风流, 这么优越的身型,当个多情海王妥妥的。 当然,也可能和凌逸尘差不多,都冷冰冰的,空落落的,好像在看你,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会用死寂来形容这片极黑的瞳仁,似是地脉最底处,从不见天日的深渊,透过他的眼睛,被世人偶然窥视一见。 除了黑暗寂静,连光线都在里面被吞噬绞杀,没有任何活物栖息。 凌疏墨脸上依然带着笑,分明和摘下来之前,没有任何刻意的改变,但薛绵就是突然安分下来,老实得规规矩矩,不敢造次。 并非因为害怕,而是面对深渊时,你自然就知道该遵循什么规则,才能安然无恙,任何人都不得例外,这与情绪无关。 一视同仁的规则罢了。 “麻雀也有哑火的时候?” 她突如其来的安静乖巧,凌疏墨忍不住挑眉揶揄,还有点好笑,只是身体上没有半分松懈:“抱稳。” 他松开固定薛绵的双手,腿部耐力充足,快速穿梭躲避,脑中整理情报,进行分析。 刚刚最多,也只有三处子弹同时袭来,所以这应该是个三人组的正面小队。 更关键的是,他特意从他们安排的路线离开建筑物,也没有狙击手瞄准,干扰他的行动。 所以,要么是狙击组未配置,要么是被干掉了。 月色下,他的薄唇轻勾,这可是个好消息。 凌疏墨含住食指指节,发出音调独特的口哨,悠远绵长,但不刺耳。 黑夜里在高空盘旋的苍鹰,听见指令,默默改变飞行轨迹。 对面的人显然也听见了,无线电里指挥官最新命令传达:“q组注意,暂时回收空中侦查设备。” “全体注意,寻找掩体躲避,小心空中侦查,若发现苍鹰低空靠近,立即截杀。” 指挥官明白,这是少了狙击手威胁后的必然结果,只是,没想到情报会暴露得这么快。 但若是排除胖子,或是再增设一对狙击组,只会引得胖子后面的人怀疑,说不定今晚行动阻碍更大。 至于小六,技术一般,人品糟糕,从把他安排给胖子搭档时,就注定是个不重要的牺牲品。 收到新命令,所有小组十分听指挥,枪声立刻停止。 片刻后,其余地方,响起更加猛烈的进攻声。 薛绵听不懂凌疏墨刚刚在吹什么,只觉得敌人行动突然改变,肯定和他这个举动有关。 但让她看懂这里的弯弯绕绕,属实有点为难人,只能安分当个新手小白,紧紧抱好大佬的大腿。 “我们现在去哪儿?”薛绵没有天真到,认为只要逃离凌家地盘,就能获得救助。 她倒是想啊,也要看敌人愿不愿意放。 男人侧眸看她一眼,对上她过于平淡的眼神,黑色瞳仁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语调相当玩味。 “跟着我不害怕?说不定,我带着你,别有目的。” 他边说着,边掏出挂耳式耳麦带上,这造型像是一根弯折的棍棒,小巧别致。 薛绵点点头,脸上不见可能被他利用的震惊或者难过,语气认真:“你说得有道理,我是个累赘,但我不想说,‘请你抛下我’之类的话,我不想死。” “所以,能让我活着,你适当利用也没关系。” 赤裸裸面对自己没用的事实,还要展现自己的价值,如果是平常的薛绵,这些话应该很难以启齿。 只是剥去感性的一面后,纯谈双方得失,薛绵觉得,这样坦诚的放到台面上来讲,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你倒是直白。” 凌疏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知道他对薛绵的回答满不满意,只是单手托了托她的臀,让她下滑的身体有个支撑,方便她再次抱紧自己的脖颈。 随后,他一面朝破烂的主宅走去,一面接通耳麦对话,眼神似有若无扫过薛绵的头顶,嗓音不咸不淡。 “嗯,摘掉了,准备算是完成,反攻开始。” 耳麦那头的人也终于松口气,开始逐一汇报情况。 “这里一队,主宅东南角一楼,正遭遇榴弹攻击,楼梯损毁,完毕。” “这里二队,一切正常,完毕。” “这里三队,金狮子喷泉处,疑有敌方埋伏,完毕。” …… 凌疏墨大脑内模拟的地图,根据下属的汇报,迅速标上红点,再结合之前的攻击动向,红点自发移动,生成具有可行性的多条行动路径。 然而,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对话,同时指挥各队下一步的行动。 “另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对于偷溜进来的三位,我们没有暴露位置去驱赶,需要保护吗?” 闻言,凌疏墨像是终于听见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嘴角的弧度扩大,思考着对局势的影响:“她们现在在哪儿?” “已经离开三楼,从西侧楼梯下去的,初步判断,可能是想通过2号侧门离开。” “嗯,当做不知情就好,避免正面撞见。” 薛绵在凌疏墨怀里,动动有些僵硬的四肢,她只能听见他的回答,耳麦内的声音,一点点都听不着,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凌疏墨视线向下,脚步不停,掠过薛绵写着“我在坚持”的眼神,宽大的掌心安抚她的背,示意她安分点,不要再分走他的心神。 薛绵撇撇嘴,她又不是故意的,身体感觉不到痛,不代表其他感觉也不存在。 而敌方指挥官瞧着q组实时传回的画面,困惑不已,凌疏墨为什么又折返回去? 现在q组和k组在d4,g组在d2,t组在b2,如果凌疏墨回去最初的房间位置,就是从c4到c3。 而这个走位多么绝妙啊,他们完全可以三个方向包夹,如果目的是要凌疏墨的命,他恐怕很难活下来。 只是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他的命,最好还是将人逼入室外地带,完美把控不致命但重伤的精准伤情。 因为,他们想要的是,从凌疏墨或者凌逸尘嘴里,撬出一段航线的秘密。 第207章 支援 回到最初的房间,各种医疗器械倾倒一地,塑料外壳,玻璃屏幕碎得到处都是。 凌疏墨却对这样的混乱,极有耐心,将薛绵放在灰扑扑的床上,再在地上一点点找寻着什么。 忽然,薛绵的右脚腕被他的五指轻抬,男人沉默着用找到的绷带对她脚踝处进行固定,手法说不上粗暴,也说不上温柔,不过完成后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挺专业的。 接着又在地板上翻出脏兮兮的棉拖,凌疏墨给她套上后,也用绷带缠绕着脚背脚底好几圈,避免棉拖被随意甩飞。 从薛绵的视线望过去,充满危险因素的房间,恍若废墟破烂不堪,眼前半蹲着位高大俊朗的男人,还是凌家家主,正在细心体贴的为她穿鞋。 只是,她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旖旎,脑中在反复确认一件事:这是嫌弃她麻烦,想让她自己滚蛋的意思吗? 那她如果还跟着他走,他会先敌人一步,直接解决掉她吗? 种种怀疑,都随着凌疏墨再次抱起她的举动,轻易消散。 “自己抱稳。” 甚至连话语的语气,都和之前是一样的。 “不让我自己走吗?”薛绵不解,那他搞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 凌疏墨低眸,怀中的人紧紧缠绕自己,犹如粗壮树干上攀附的藤蔓般纤细,就算不是病号,她的体能也肉眼可见的,比自己差太多了。 对上薛绵充满疑问的目光,他直言不讳,也不怕打击到她,言语间的笑意,随着胸腔震动传来:“现在的你,跟不上我。” 还是当个挂件,对双方都轻松。 再次来到走廊,凌疏墨环顾四周,建筑千疮百孔,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和火药味,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他却十分适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想走哪边?” 问她?这不是他家嘛,问她做什么? 想是这样想,薛绵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用眼神示意方向:“要不那边?” 他没有问理由,直接抬脚,朝薛绵指定的方向走去。 “我随口说的,这样决定,真的好吗?” 薛绵没有撒谎,她左看右看,也分不清哪边的路好一些,哪边的路差一些,自然随性而定。 “不影响。” 他的回答,也不算撒谎,毕竟对他确实没有影响,影响的,只有薛绵自己。 顺着方向走,正好是小厨房,墙壁砸出了个大洞,餐具器皿,碎的碎烂的烂,横七竖八乱糟糟一片。 他路过时,还有空打开上方的顶柜。 薛绵下意识歪头,生怕柜子门打开时,撞到她的脑袋。 之前直面生死仍面不改色的男人,却挑起了眉头,匀称有力的手指一推,将柜子再次合上。 薛绵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感觉自己歪起的脑袋,被他的手掌不容抗拒地扶正。 而后,顶柜的柜门,快速地在她上方来来回回开合,他黑色的眼睛盯着薛绵的脸蛋,一眨不眨,此时无声胜有声。 甚至为了加强这种感觉,凌疏墨再次打开柜门后,还特意用手在薛绵头顶和柜门之间比划距离。 薛绵明白了,非常明白,他用行动表明,柜门再怎么开合,也绝对打不到她的头。 好吧,可能在他眼里,她刚刚的闪躲,确实非常没有必要。 但,那又怎样?这个他也要管吗?! 个子高了不起啊?她还说个高的人,体内血液循环时,从脚走到头,都要比别人多走好长一截路呢! “在骂我?” 凌疏墨笑笑,从顶柜里取出面包和牛奶,他没有嘲笑薛绵的意思,只是,看见她偏头躲柜门的动作,真的有被愉悦到。 “……没。”吃人嘴短,薛绵吞咽着他递到嘴边的食物,偃旗息鼓得非常迅速。 之前金小姐喂药时,也有给她准备一些易消化的食物,但太过于好消化,她已经饿的咕咕叫。 没想到,这么复杂的情况下,他居然听见了。 不仅如此,路过厨房还主动找食物,一口面包一口奶,有规律地喂她,耐心十足,这肚量,是比她好。 “那就继续走了?” 随意将牛奶瓶一放,凌疏墨声音始终透着一股从容,薛绵被他感染,竟也觉得在敌人潜伏的区域内,没有狼吞虎咽的进行食物补给,丝毫不奇怪。 敌方指挥官密切注视两人行动,他们在c4c5的交界处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是在商量作战计划? 指挥官还没有琢磨透彻,那里有什么东西值得驻足,两人继续往北移动,进入b4b5交界处。 只可惜,这一片战场布置为空白。 其实本来是有的,这里是交给狙击组负责的区域。 “g组向西移动,从建筑物南侧炸毁,封闭进出通道。” “z组向t组靠拢汇合,共同向西移动,从建筑物北侧炸毁,封闭进出通道。” “g组、z组、t组、k组在charlie five汇合,进行补给。” 一时间火光交映,震天响的枪炮声轰隆隆。 薛绵努力伸长脖子,从凌疏墨的肩膀向后望去,主宅尘土飞扬,浓烟滚滚,要不是提前停电,一定会造成更严重的连锁反应。 “主宅是不是要倒塌了?” “不会,那样做,太浪费弹药。” 凌疏墨不停穿梭在树林之间,和薛绵好奇的反应不同,他对身后的场景没什么兴趣:“只是把建筑物变成障碍物,避免我们再次进入。” 再次点开耳麦,凌疏墨指挥的声音沉稳清晰:“二队,从西南向东北方向,沿红枫小路包抄。” “四队,以最快速度,立即赶往青果林支援。” 青果林薛绵知道,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树林。 树木高大遮蔽,枝繁叶茂,确实是躲避的好地方。 下一刻,凶猛的火力配合各种手榴弹向凌疏墨袭来,噼里啪啦丝毫不掩饰动静,沉寂的山头被惊扰,月色更加朦胧。 但薛绵和凌疏墨仿佛完全没有遮掩,无论动作处理得多利落,无论躲藏在那棵树木后面,敌方都追踪得一清二楚。 第208章 去终点,那里有人等你 包围圈逐渐缩小。 薛绵和凌疏墨两人越是深入青果林隐藏,就越是被围困在凌家庄园的西北角。 周围的青木还压着白雪,但被重火力一番扫射,树林的潮湿气转换为焦灼的火药味,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对方如有神助,能始终捕捉到薛绵和凌疏墨的位置,全靠戴着的护目镜。 这和胖子戴着的普通护目镜不一样,是有类似“透视”的功能。 无论是躲在墙壁,还是树木后,他们都能看见薛绵右手处传来的红光,哪怕衣服、人体,也遮挡不住。 当时,那张加了“涂料”的湿巾,接触薛绵右手后,她肌肤充分吸收“涂料”,也就是说,薛绵再怎么洗也洗不掉,只能等一至两周时间,身体新陈代谢掉。 更妙的是,“涂料”分两种,一种是薛绵这种短期的,一种是凌疏墨身上长期的,长到需要等半年才能代谢干净。 只是长期虽然时间长,但在护目镜中不会有任何显示,只能通过路标位置判断。 因为路标单独时,是发白光,一旦和目标汇合,就会变成红光。 这种设计也很好理解,对大人物得手一次后,对方必然要全面检查,那么“隐性”且长期的效果最安全有利。 路标作为消耗品,半年内可以派出各种路标,寻找机会接近,所以短期效果足以。 而这份名为“双星”的黑科技,是一年前,他们打劫胖子所在组织的货船得来的。船上还有他们之前本想用在凌逸尘身上的“st—3”吐真剂。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对面船上没有留下任何纸质或电子说明书,想来是随行人员中,有一位记下所有说明书的人,然而全船人早已被灭口,只能自己不停摸索。 好在,今天就能借对面之矛,攻其之盾,取得重大突破。 他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踩着积雪和枯枝,一步步慢慢接近,现在的近距离,不适合使用投掷型武器。 躲在树后的薛绵,察觉不到这些近乎于无的声音,只发现林子里忽然静下来,只是危机感一点都没少。 她也很纳闷,不知道该说敌人洞察力强,还是枪法神勇。 每次凌疏墨转移位置,对方总能以最快速度调整角度,迅速来上好几枪。 就好像,现在不是月光暗淡的夜晚,而是光线绝佳的白天。 薛绵凑近他,小声到只用气音问道:“是不是有追踪器之类的,在我们身上?” “要不,我们检查检查衣服,尽量撑到支援——” 四周依然很安静,唯一让薛绵声音消失的,是凌疏墨的嘴唇。 他的唇瓣抵住薛绵的唇,没有进一步动作,甚至,连视线都没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仅仅是因为双手持枪,没法用手指压住她的嘴,只好找个有空且方便的部位,堵住她发声的干扰项。 凌疏墨听力极佳,非入耳式的耳麦,也是因为占用一只耳朵,却只听队内交流,太浪费了。他非必要时,一般不会打开语音交流。 而薛绵几乎凑到他耳边的声音,再小,也能遮盖树木背后,敌人的细微动静。 薛绵也懵了一瞬,当真没再出声,体验非常糟糕。 这份糟糕不是说对方好不好亲之类的,而是她透过他柔软的唇,能感受到自己嘴巴上,起了多少干燥死皮。 她不满地皱皱眉,虽然猜到凌疏墨亲她是为了什么,但这种感觉,肯定也分享给了一个不太熟的男人,真的十分糟糕。 对面的人对树后的这点小动作,一无所知,心脏紧张到高速跳动。 猛地,凌疏墨降低重心,从只有两人的右侧出击,长腿横扫,趁其不备摔倒一个,手迅速下压补枪,再一个翻滚后,与另一位近距离搏斗,没有干脆利落一枪崩掉。 这反而对左侧的人来说,十分麻烦,两人身形不断变化,生怕瞄准凌疏墨的子弹,打过去就落在自家队友身上。 凌疏墨一边手下留情,一边引诱对方移动轨迹,待到距离合适时,毫不犹豫击杀眼前人,躲进新的遮蔽点。 整个过程,也就半分钟。 他们就这样从包围圈里出来了?速度快到薛绵都没反应过来。 凌疏墨倒没什么好意外的,如果他们没有能“看见”他俩的装备,刚刚的选择一定是盲扫,可是对方因为能“看见”,下意识将心思放在分清他和队友上,这反而成为他们逃脱的助力。 恐怕,敌方也是第一次将这种装备用于实战,所以面对突发情况,才会滞后判断。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竟然敢拿他当实验品,对面指挥官很自信啊。 四队这时也赶来,吸引对面火力。 然而k组、g组、t组都汇聚于此,又刚获得z组的物资补给,这就是指挥官让他们在这里一举拿下的意思。 即便增援来了,对面人数依旧不多,他们有胜算。 只有指挥官听见k组的汇报,眉间立刻成为“川”字,不太对,凌疏墨面对他们重火力攻击,不应该只叫来这点人。 “k组、g组、t组,立即撤退,沿原路返回charlie five,与z组汇合,优先保证战力存活。” 但是已经晚了,二队绕路包抄,现在情势逆转,落进包围圈的是k组、g组、t组。 身后的枪声连天,凌疏墨没有立即加入,将枪支背在肩膀,双手掐住一晚上的小挂件,轻轻放在地上,声音中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小麻雀,你该自己走了。” 身前骤然一空,薛绵还有点不适应,他如大提琴般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脑海里转了两转,她才理解他的意思。 “走?我去哪儿?” 薛绵猜测,难道是因为她的原因,他才被对方盯死?所以现在要把帮倒忙的她赶走? 他手指一挥,指向左边:“直走,走出青果林,你会看见熟悉的石像。” 他笑笑,语调没什么特意的变化,只是伸手捻落她头顶的一片枝叶:“还记得去看玫瑰的路吗?去终点,那里有人等你。” ———————— ———————— 209 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去看玫瑰的路? 薛绵想问他,是他做的卡片地图吗?但好像此刻问这个问题,意义不大。 她换了一个问题。 “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不认为我能安全抵达终点。” “不用担心,现在这个战场,你行动自如。” 凌疏墨面上微笑,俨然一副友好亲切,推着薛绵朝左走的手,却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她脑海中对此刻行为的理解,很接近老鹰教小鹰飞行时,将小鹰推往悬崖下,能学会飞最好,学不会?那就摔死摔残吧。 “可是,我不知道……”薛绵还想再挣扎挣扎。 凌疏墨当然懂,她待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全得妥妥当当。 身边有了靠谱的依靠,却要走出舒适圈,总是困难的。 “我只能保证现在,你再磨蹭下去,我也不确定,你待会儿出去,还安不安全。” 他可没骗她,现在敌人的主力都在这里,要是她再磨磨唧唧,战场瞬息万变,他可不敢打包票,之后会发生什么。 薛绵仔仔细细打量凌疏墨,他是真铁了心让她滚蛋。 她还能怎么办呢?谁让她太弱了。 动动右脚,还好没有痛感,她抱紧裹着自己的毛毯,悄悄往外走,也不知道敌人是无暇顾及她,还是不在意她,真没人管她这只不起眼的小兵。 凌疏墨瞧着她自以为偷偷摸摸,实则一眼就能注意到的行动,再次被逗笑,手指将掉在额前的碎发撩后,丝丝缕缕的愉悦从黑色眼眸里溢出。 今晚真是让人好心情。 他转身踏进战场,单纯从人数、火力上比,还是对面占优,不过,他的声音不大,语带嘲讽,吸引了对面全体注意。 “都呆在这里,真的好吗?” “说不定你们放走了一只王牌。” t2率先再次发动进攻:“发什么愣,敌人的垃圾话你们也听,我们现在占优,真分散了,才会被逐个击破。” k1跟上输出,保险起见,还是利用无线电和指挥官汇报情况。 “路标是否需要处理?” “不必,你们三组尽量抱团撤离,z组会在后方接应你们。” 说完,指挥官分别联系上z组和q组:“z组是否一切正常?” “z组正常。” “q组是否一切正常?” “q组正常。” 听见无线电那头滋滋啦啦的回应,指挥官心头才微松。 他们已经失去大后方保障的狙击组,无论火力或者视野范围,都有所减少,再加上对方苍鹰的制空权,他们所有空中侦察器都会被破坏,在战场上已经相当于半个“瞎子”,任何一名组员都是宝贵战力。 而凌疏墨这边,也传来好消息。 “已占领对方侦察据点,侦察设备是否需要全部破坏?” 凌疏墨斜睨着中心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薄唇轻巧一笑。 为什么明知道敌人重心都在这里,却没有叫全队集结,反而各司其职去不同的地方呢? 因为即便在这里团灭对方小兵,他们的“头脑”不在场,也是白搭。 说不定还会因此察觉情势不利,快速撤离,所以要一边吊着对方,认为还有赢得几率,一边慢慢摸清对方指挥官的位置。 敌方路线图,在凌疏墨脑中勾勒得越来越清楚,指挥官不可能藏身的位置,也一个一个画上叉,只剩三个位置还画了问号。 而薛绵要去的终点,则是这三个位置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现在,则证明了其中一个是侦察据点,薛绵撞上指挥官的几率,上升到二分之一。 “不必破坏,维持设备正常运作,不传送新增讯号,继续麻痹对方。” 他对现在的情况,还算满意,现在对方唯一的一只“眼”,也成了假“眼”。 再次点开耳麦,换到另一个频道:“久等,现在可以进场了,至于路线和终点,我想想……” 给出指令后,凌疏墨瞧着面前一无所知的主力摇摇头,唇角愉悦的弧度越来越高。 都说了,他们放走了一只能将军的王牌,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和火力。 “二队、四队注意,不必以击杀为目标,继续围困,消耗敌方火力。” 为两张王牌抵达终点前,争取时间就行,对方已经惨败。 而另一边,偷溜进来的三人,躲藏在一间小屋瑟瑟发抖。 她们听见不寻常的枪声、爆炸声后,发生分歧。 花未茗想去找凌家的人,寻求保护,而秦之柔则是想去西边侧门,尽快离开。 对方明显是冲着凌家的人而来,还主动去找凌家的人,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生死攸关上,秦之柔说话难免少了几分之前的周全,就差直言她是个蠢货,花未茗被刺激得不轻。 “我告诉你秦之柔,就算今天的年会,我姐主动穿上‘梦系列’的服装,允许你秦家来攀高枝,也不代表你就能踩在我头上,对我指指点点。” 秦之柔听见,只觉分外搞笑,什么攀高枝,真当你花家从中一分好处都没得? 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空摆这谱,是觉得对面听见她花家小姐的名头,就不敢下手了? 花未茗作为花家最尊贵的小姐,面对叶以晴和秦之柔,自然觉得,应该由她来拍板决定事情,这两人无权反驳。 说真的,秦之柔外曾祖母,曾是花家的养女,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如果由秦之柔自己说出口,估计只能让圈内人耻笑。 鸣金无人不知,花家稳固地位的重要手段,就是联姻。 有些时候,下一辈女儿儿子不多,花家就会从小收养一些孩子,按照名门世家的标准教导,与有潜力的合作伙伴成为姻亲。 所以,真把养子养女的后人,当亲戚对待,那花家早就被吸血吸干净了。 “我姐主动开口向鸣金圈子介绍你,给你这份尊荣,算是表明以后秦家由花家罩着,你别得寸进尺,明白你我之间的身份差距,再说话。” “还有,养女的外孙女?”花未茗嗤笑一声,轻蔑的看了一眼叶以晴,话却是对着秦之柔说的。 “这位还是养女的女儿呢,甚至算半个花家小姐都行,你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第210章 这下有救啦 秦之柔对花家的这些破事不感兴趣,她并不以这层关系为荣,就像她的曾外祖母也不曾以这个身份为荣。 现在重提旧事,不过是双方都有利可图罢了。 “你不服?”花未茗笑得很是得意,“那你自己去西边好了,看看是谁会落单。” 叶以晴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但她明白,她要是离开花未茗,就算最后侥幸活了,她在花家的日子只会更惨。 结果显而易见,秦之柔是二比一中的那个一。 而目前的情况,落单更可怕。 她只能想办法,稳住两人和她先朝西边走,要是她们非要去找死,等离侧门足够近,她再单独行动。 “未茗,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枪声基本都在主宅东侧,虽然去东边更容易遇见凌家的人,但是万一先遇见敌人怎么办?” “我们先从西边下楼,绕个路,避开对方,你觉得呢?” 花未茗立即驳斥:“你做什么不好,要乌鸦嘴先遇见敌人!凌家的人明显在那边,我们过去不就得救了吗?谁要跟你绕啊。” 秦之柔掏出手机:“你看,现在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外界,谁能知道我们还在这里?” “要是冒冒然然冲上去,结果迎来凌家一顿扫射,死得不冤枉吗?毕竟他们可不清楚,我们还逗留在这里。” “这……”花未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也是有这种可能性。 或许从西边侧门离开是个好主意,但是让她听秦之柔指挥,她属实难以接受。 秦之柔见她表情,也明白差不多了,递了话头:“或者,未茗你还有什么好主意吗?” “那,那我们先从西边下楼,是要找凌家的人,还是离开,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这么一表态,花未茗心里舒坦多了,她依然是那个拍板定案的人。 秦之柔心底自然是无语的,她真的讨厌蠢人,提建议还要哄着她的心情。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开始还好,后面敌人来来回回,路过的越来越多,三人紧张的东躲西藏,距离西边侧门,反而越来越远。 毕竟,西边侧门,就在c5最外围的位置,她们当然不清楚,这个方格,对敌人有多重要。 尤其是到后期,她们在主宅以北的位置,本想向西而行,结果主宅被炸毁,她们找不到通道横穿过去,然后,西北方向传来的激斗声,更是让他们害怕。 不要说去西边侧门,直接头也不敢回,拼命向东逃跑。 “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停下,我就算死也不要跑了。”花未茗气喘吁吁,跪在积雪上,她真的跑得感觉心脏都要裂开了,再多跑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受苦受难。 秦之柔也累,但是就这么大大咧咧站在小路上,不是等死吗?! “动起来!停在这里很危险啊!”而且她要是死在这里,不就暴露了周围可能还有人吗?秦之柔简直恨铁不成钢。 “不行,真的不行了。”偏偏她说不行时,还拽着秦之柔衣袖,靠在她身上省力,秦之柔想自己跑也没法。 “那你想想你姐姐,想想凌逸尘,你死了,怎么跟他结婚?” 花未茗果然支棱起来了一秒钟,然后更加颓废:“他要是在,我根本就不用跑,也不用吃这些苦,我都为他受了这么多罪,他连个人影都没有。” 越想越委屈,花未茗甚至有些不平衡,薛绵肯定在他的保护下,过得好极了。 听见她抱怨的内容,秦之柔真的很想翻白眼,她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切实拿出行动。 这种样子,也配拿三个人中的指挥权。 叶以晴突然开口:“那边有个小屋子,要不去那里躲躲?” 听到不用跑了,花未茗来了精神,站起身,让叶以晴扶着她过去。 一瞬间,秦之柔都被她搞得哑口无言,凌逸尘给她的动力,还不如一间实实在在的破屋子。 也挺好,人嘛,现实一点,总比莫名其妙的精神胜利法,来得实在。 进了屋子,果然破烂不堪,花未茗还十分讲究地掏出一块帕子,放在椅子上,才肯落座。 秦之柔对这个举动,笑而不语。 至于叶以晴,当然是被派出去进行扫尾,要把她们附近的脚印弄没,才准回来。 她折了一根带叶子的树枝,快速清理着脚印,兢兢业业,万一暴露了,她也只能跟着那两人一起死。 可她不能死,她还要活着,给她妈报仇,要是能搞垮花家,自然是最好的。 手上的树枝停住,她的视线落在雪地上奇奇怪怪的拖痕。 这条痕迹一直延伸到远方,她辨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经过,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从哪边走向哪边。 只好揣着疑问回到小屋,说明情况。 花未茗除了不安,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秦之柔想了想:“离这里多远?具体在哪个方向?” 叶以晴伸手指过去,正好有一扇窗户对准那边,直线距离的话,也就五十米的样子。 “我们三个人轮流看守,要是有情况,就告诉给另外的人,大家也好早点做准备。” “为什么是三个人?!”花未茗不想做这些苦差事,从小到大,她就没干过活。 “也可以两个人轮流,但要是谁精力不济,错过关键情况,另外两个人一起陪葬好了。” 秦之柔笑着说出这句话,她真的是越来越烦花未茗,要不是她,她们怎么会遇上这些糟心事,这个人还一点拖累了别人的自觉都没有。 “那行吧,十分钟换一次。”花未茗不情不愿地答应,半个小时工作十分钟,她就当是课间休息,也不难熬。 等花未茗坐到窗户旁,心中暗自祈祷,不要有奇怪的人,不要有奇怪的事发生。 然而事与愿违,一道深色的身影在雪地上奔跑,她惊愕得瞪大双眼,心突突狂跳,立刻收回视线,躲在窗下。 秦之柔察觉到她奇怪的动作,也向窗外看去,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这时,花未茗才渐渐回过来神,她脑海又浮现刚刚的画面,仔细回忆那道深色的身影,淡淡月色下,裸露在外的肌肤,似乎比雪地还多了一点莹润的光。 “是凌逸尘!”她立刻站起身来,不见刚刚的害怕,脸上是不可遏制的喜悦,“一定是他!这下有救啦!” 第211章 崭新的自己 说完这句话,花未茗就想往屋子外冲,却发现两人木棒似的杵在原地,都没有跟上。 “那你去找吧,”秦之柔皮笑肉不笑,“毕竟是你喜欢的人,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是不是凌逸尘另说,人反正没影了,陪花未茗跑到半路,她又不动的话,还不如在这个破屋子安全。 叶以晴也觉得在屋子里比较安全,犹犹豫豫还是劝道:“我们不一定跟得上尘少爷的速度,他这么匆匆忙忙,说不定是追人,或是被人追。” 当然,要是花未茗坚持要追,她也只能奉陪。 花未茗看看外面,又看看屋子里,陷入两难。 凌逸尘已经不见了,她就算沿着那个方向去追,也不一定追得上。 她真的要一个人去追吗?要是有敌人在附近怎么办? 秦之柔再次给了台阶: “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办完事,说不定会从这里返回。” 毕竟花未茗真一根筋冲动的话,万一有什么事,她不好向花知槿交代。 “也有道理,还是不在他忙的时候,打扰他了,要是我成了人质,倒是让他束手束脚。” 这么一想,花未茗伸出去的腿,又退回来,等他办完事,她再去找他。 而奇怪拖痕的主人,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接近终点。 薛绵身上的毛毯,松松垮垮,她只是理智上知道自己会冷,身体上并没有感觉到冷,所以披得越来越敷衍,背后拖地,也并不在意。 倒是恰巧,把她的脚印给模糊掉了。 眼前,还是那个土黄色的“烧瓶”,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薛绵很清楚,只有一条直直的道路可以进去,还有一部分路在地下,如果里面有什么埋伏,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凌疏墨可真是不客气,她说的是“适当利用”,他却直接把她当一次性消耗品,她要是有去无回,估计他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甚至来的路上,薛绵都考虑过改道,只是她也不知道往哪儿走才安全,只能姑且这样走着。 现在到了终点,她也不会傻乎乎进去探索,反正凌疏墨也不知道她具体进没进。 想清楚后,薛绵一屁股坐在“烧瓶瓶口”,这附近很安静,脱离了之前战场的喧嚣,甚至可以用祥和来形容,她就在这里静静等待结束好了。 与此同时,还在包围圈内的三组,渐渐发现事情不太对劲,凌家的人好像在故意围困他们,并不着急捕杀,这是什么用意? ““g组、t组、k组做好准备,接下来z组将在南侧炸出一条生路,尽全力逃脱。” 无线电里再次传来指挥官的指令,k1觉得不太对劲。 z组负责后勤与储备,弹药充足,炸出一条生路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做,他们后续将陷入物资匮乏的境地。 “出来后,立刻从charlie five侧门撤离,退出战场。” 一般来讲,各小组执行指挥官命令就行,不需要反问,更不容置疑,才能保证最高效、精准的完成任务。 可k1心头骇然,这不是之前计划好的撤离出口,疑问脱口而出。 “嗯?指挥官你呢?” “路标找到我了。” 简单一句话,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k1攥紧拳头,战场上指挥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当初就应该一枪崩了那个路标,而不是放任其离开。 “我们马上突围,绝不放弃指挥官。” 他们在b5,指挥官在d1,实在是鞭长莫及,唯一一个没被困的q组,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愿来得及。 关闭通信,指挥官叹了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对面的指挥者,至少比她领先两步,整个战场局势比她看得更清楚。即便她仔细思考自己的战术布置,仍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步开始落后的。 如果狙击组正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再次望向穿过层层阻隔,还能看见的微弱光芒,“双星”的穿透能力,还是有极限存在。 唯一的好消息,是发的白光而不是红光。 指挥官从各种设备中起身,拿起旁边的枪支,有人牺牲是必要的,但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还在对外望月的薛绵,悠闲自在,下一秒,脚边被子弹擦过,沙土飞溅。 她当场石化,这这这怎么回事?! 来人全副武装,脸上套着全覆盖式头盔,五官遮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 不仅如此,外面还戴着一层护目镜,说话声音从头盔下传来,瓮瓮的,不辨男女:“跟我过来。” 对方轻晃手中的枪支,薛绵站起来拍拍毛毯,很识时务地跟上。 虽然面上一副乖巧老实样子,她大脑却不停运转思索,为什么胖子偷袭她,她能感受到,这个人开枪前,她却一点意识都没有呢? 记忆开始回溯,她对危险莫名其妙的感知,应该是从斯汀莱洗手间,不对,还要再早一点,从她离开王三弘出席的晚会开始。 那个黑黢黢的小巷,她的不安,她以为是环境阴暗,由客观条件造成的,然后在斯汀莱洗手间,她的不安,她以为是有关洗手间的恐怖片,对她精神影响造成的,但如果都不是呢? 是她真的察觉到进小巷有被抢劫的风险,是她真的感觉到洗手间墙外有人爬过的危险,是她重生后的身体直觉,放大了她对危险与恶意的感知呢? 她微微侧头瞥一眼拿着枪的人,那么,没有察觉到这个人,是不是因为刚刚“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呢? 认为一个对自己开枪的人没有恶意,从情感角度出发,这当然是不太合理的结论。 但此刻的薛绵,从她的理智判断,事情就是这样,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放轻松,我只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对方扬扬手中的枪。 薛绵微微一笑,随意找了块地方坐下,并不害怕眼前不愿暴露自己的人。 关闭情感阀门,就像关闭了电脑上无用且繁琐的程序软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考速度与准确度都得到提升。 老实说,她有点喜欢并享受这样崭新的自己。 第212章 交谈 从天窗斜照进来的光线并不明亮,四周奇奇怪怪的布置,被一盏小灯探明。 薛绵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看“他”孤身一人坐镇大后方,也能肯定“他”和战场的小兵,不是一个等级。 “你想和我谈谈,却用枪来邀请我,不合适吧?” 年轻女孩声音依旧沙哑,语气却镇定自若,眼神直直望向她,不由得让指挥官高看一眼。 “世界就是这样,武力看似野蛮,却能让人以最快速度配合,不好吗?”指挥官话里不含任何不忿,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没有什么好不好,不好的是,我是被武力压制,被自愿配合的那个。” 听见薛绵以一种平静的语调,讲出她自己的感受,指挥官微笑:“是吗,看来第一点共识,我们已经达成了。” “第二点呢?” “第二点?那要看你被自愿后,选择做什么了。” 薛绵联系现状,直接反问:“今晚袭击凌家,就是你被自愿后的选择之一?” 指挥官挑挑眉,这个女孩反应确实很快。 “算,但他们也不过是‘武力’的爪牙之一,反抗需要勇气,也需要实力,我希望你两者都有,才好谈第三点。” 这次,薛绵没有回话,她看不见这人的表情,而且手指一直放在枪支上,时刻做好准备,从容又谨慎。 “小姑娘,你在戒备我?没有必要。”指挥官手指轻轻敲击枪支,在寂静的环境里,十分突兀。 薛绵抬头,眸光冷静,她大概明白,“他”絮絮叨叨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按你的说法,我归属于爪牙的爪牙,也属于‘武力’的一派,和你站队,应该是愚蠢的选择。” “你不必试探我的身份,也不必掩盖你被利用的事实。” 指挥官看向薛绵,直接拆穿她:“难道你是心甘情愿,自己想走到这座土堡来的?” “如果不是,为什么你会过来?” 回答指挥官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薛绵心里清楚,“他”说的没错,不管是秦之柔的事,系统的事,还是今晚的事,她都是没得选择的被自愿。 “世界就是这样,从来不平等。” 指挥官的语速慢了下来,像是回忆起什么事,语气也带上了些起伏。 “现在的人,自诩文明和进步,也不过是披上了光鲜亮丽的外衣,各种丑态学会了隐藏,恶心的原始欲望从未改变,四百万年的进化史,进化的是人吗?我认为,只有智力水平罢了。” 指挥官又忽然一怔,停下话头,恢复平静:“抱歉,和你说这个,你只会觉得扯远了。” 薛绵耸耸肩,没什么表情:“也还好,智商提高不代表人品提高。” 指挥官笑出了声:“还挺言简意赅。” 随后,对面的人站起来,隔着土黄色的砖块,遥望西北方向:“觉不觉得世界很搞笑,也很讽刺,无论科技怎么进步,文明水平怎么提升,人类依旧在进行战争和杀戮,侵略和迫害从未停止。” 她回头看向薛绵,话语里不免有点自轻自嘲:“我也挺搞笑的,作为指挥官入侵凌家,还说这种话。” 薛绵盯着指挥官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出疑问:“那你不痛苦吗?” 她并不是关心眼前的人,依旧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好奇。 明明厌恶这些事,却不得不做,还要以指挥官的身份命令别人怎么做,不会觉得别扭吗? “并不,我从来不讨厌武力,”指挥官语调从容缓慢,就像娓娓道来的老师,虽然内容不太适合课堂,“因为有些人,就是只能用拳头沟通,这是能和他们沟通的唯一方式。” “或者说得简单点,以暴制暴。” 薛绵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对方既然这么坦诚,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你说的战争杀戮什么的,我确实觉得很远,就像此刻,世界上有些地方或许在遭受炮火洗礼,我会同情,但我依然觉得这些事,离自己的生活很远。” “即便是你策划的这场袭击,我也认为,我只是个无辜被卷入的路人,可我却对不平等深有体会。” 回忆起以前的日子,那些酸楚和痛苦,并没有让薛绵出现情绪波动,她此刻还能条理清晰的做出总结:“以钱分等、以出身分等、以户籍分等、以成绩分等、以外貌分等,我都体会过,有从中受益,也有从中受害的时候。” 说着说着,她的手枕在脑后,靠在墙上,幻想着未来:“说不定以后步入职场,还会体验以权分等、以职分等,如果去国外工作,以血统、民族、人种、肤色分等,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你最终目的,是通过暴力制裁高人一等的人和事,创造一个人人真善美、人人平等的世界吗?”薛绵问出核心,这个人如果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也没有什么谈的必要。 指挥官笑了笑,她真的很久没有听见,如此孩子气的用词用语。 “不是,我从来不对人性抱有希望,我需要的是遏制与限度。” “但你现在经历太少,我说再多,你也会觉得空洞,”指挥官掏出一张漆黑的卡,递给她,“等你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体会和觉悟时,我会带你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 “希望那时,你能承受得住真相,现在的一切,都是两脚羊的挣扎罢了。” 两脚羊?又是这种形容词,薛绵面无表情接过卡,和胖子身上那张大小差不多,都没有任何标记。 “我以为你会要求,让我成为你的内奸,潜伏在凌家,这卡是什么意思?” “一张门票,如果你害怕,可以折断随意一丢,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提议。” 指挥官又笑笑,虽然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每个人因为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不同,越是重要的事,就越应该交给志同道合的人去做。” 也就是说,当内应这件事,指挥官并不放心她。 “那么,你可以放我走了吗?”薛绵收好卡片,直言不讳。 “目前还不行,等胜负分晓,看哪边的人来得更快。” “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做最坏打算,”指挥官不疾不徐地开口,这也是她常告诫自己的话,“在战场上,死亡是常态,活着才是侥幸。” 说完,头顶天窗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几道黑色人影顺着丝线直直而下。 与此同时,护目镜里的薛绵,白光瞬间转红,目标正在快速接近。 ———————— ———————— 第213章 一次都没有妨碍他的动作 当来自头顶的枪口对准薛绵的那一刻,身后的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缩进地下阶梯,关闭通道口,暂时止住对方的追击。 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烧瓶”,还有关闭通道口的功能? 薛绵疑惑后又想起那朵限定玫瑰,好吧,内部结构应该无比精细。 她一边思考前因后果,一边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自然而然地收紧了几分。 熟悉的单手抱,连小臂上的肌肉紧绷后,起伏的弧度都无比亲切,长长的甬道没有灯光,她也能通过其它的因素,十分确定,此刻抱着她的人是凌逸尘。 他刻意放低手臂高度,薛绵侧脸刚好能靠在他的颈窝,鼻翼间是他一贯冷冽的气息,十分契合舒适。 无数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她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从阿斯卡利回来的,知不知道她被关在破屋子里,为什么现在才找到她等等,可下一秒全部都化为嫌弃的皱眉。 她对自己有点不理解,这些奇怪且矫情的问题,问出答案了又能怎样?已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纯属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薛绵紧抿唇线,不主动开口,凌逸尘也不爱讲话,同样沉默,一段时间后的小别重逢,直到离开“烧瓶”,两人依然相顾无言,只剩风声和踏雪声在雪夜簌簌响起。 凌逸尘眼眸低垂,察觉到薛绵脸色苍白脆弱,手臂又往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握枪的姿势变化,空出食指中指,往上扯扯她的毛毯,连她的后脑勺一起裹住,挡住吹来的寒风。 身后响起急促的枪声,他当即急刹改变方向,在雪地留下一道漂亮的弧形,紧接着在树林与房屋之间不断转移,企图甩掉背后的追兵。 凌逸尘灵活躲避的能力并不比凌疏墨差,然而,意料之中,和先前的情况没有差别。 对方如同在他们两人身上安装了追踪器,别说甩掉,连增加对方搜寻的时间都办不到。 这下薛绵确定了,把凌逸尘和凌疏墨当成变量,但都是同样的结果,所以唯一没变的她,才是起到追踪器作用的那个。 敌人从远处谨慎接近小木屋,薛绵这时借着月色才看清,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换上了特制的枪支,很像之前她在斯汀莱洗手间里看到的那把。 虽然不知道那把枪射出的会是什么,薛绵直觉不妙。 她凑近凌逸尘耳边,小声提醒:“你小心,他们还带了之前的那种枪来。” 对于薛绵的温馨提示,凌逸尘立刻偏了偏头,无机质的眼眸凝在她的脸上,既不回答,也没有其他回应,像是在观察什么。 “怎么了?”她眸子一片清澈,难道她说错话了? 凌逸尘静静低头,瓷白的脸颊一侧贴上她的额角,再拿开时,便蹭上了一抹灰,正好印在他之前的血痕上,如玉蒙尘。 但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个,抬高手臂,鼻尖凑近她的侧颈,又仔细嗅了嗅她的味道,更加疑惑。 薛绵再一次感受到了糟糕。 她现在一定灰头土脸,狼狈极了,脏是肯定的,身上的味道也一定很难闻,还要被他嗅嗅嗅,啊,继续社死算了。 薛绵心如死灰,脑海中浮现以前被他发现躲被子哭的画面,他当时怎么说来着,又脏又丑? 算了,就没指望过他说出好话,这次估计是又脏又丑还臭。 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嗯,等安全了,不管是否打得过,先打了再说。 “你……”小木屋里凌逸尘缓缓开口,声音有着几分不确定,“声音怎么回事?” 他没有从她身上闻到类似痛苦的气味,但她应该会因为不舒服,难受才对。 薛绵疑惑望进他的眼里,他的目光看不出情绪,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如果是平常的薛绵,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言语之中的关切,这是今晚,第一个主动询问她声音背后缘由的人。 可是,现在的薛绵,并没有任何被关心后的感动,浮上心头的只有“偏题”两字,甚至觉得他在废话,这个问题是最无关紧要的。 “不重要,优先解决敌人。” 凌逸尘定定瞧着她,她不愿说就算了,修长的手指直接撩开毛毯一角,右脚腕不正常的肿大尤为刺眼。 他一言不发,眼底危险的情绪一闪而过,薛绵感觉他四周的空气,莫名一沉,他现在应该很不悦。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与之相反,依然温柔细致,像是在照顾什么贵重物品,重新将薛绵仔细包裹好,没看错的话,她病员服里面,应该什么都没穿。 凌逸尘翻出窗户,从另一边快速离开,依然在和敌人绕圈子。 薛绵眨眨眼,她还以为他刚刚是下定决心,要冲出去跟对面拼了,怎么还是逃跑? 她深入思考了一下,以她现在的姿势,占用了他的一只手臂,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妨碍了他的行动,所以他才没法正面出击,只能逃跑? “凌逸尘,要不换个姿势?” 他脚步不停,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比如我到你前面,像是考拉抱树一样,用四肢固定在你身上,你的手就能空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姿势他不仅省力,还能有更大操作空间,只是—— “你会累的。”凌逸尘音色清清冷冷,并不采纳薛绵的提议。 如果她要以这种姿势跟上他的节奏,胳膊、大腿内侧的肌肉必须一直发力紧贴他的身体,躯干核心也要始终撑住不能松懈,才不会甩出去。 但以她的体质,哪怕只这样坚持十五分钟,第二天全身肌肉都会酸痛。 薛绵立即毛遂自荐,兴冲冲向凌逸尘打包票:“你放心,我能坚持,之前我和凌疏墨就是这样,至少保持了大半个小时,一次都没有妨碍他的动作!” 第214章 他不会回来接她 话音刚落,薛绵身体一颤,自动瑟缩了下脖子,奇怪,她不是感受不到温度吗?怎么突然觉得脖颈一凉? 余光偷偷瞟向凌逸尘的脸,他的视线焦点落在前方,似乎一门心思都放在逃跑路线上,专心致志得很。 但只要目光聚焦在他的双眼,就会发现他鸦羽般的长睫下,眸中封冻的层层冰霜,寒气锐利阵阵,比月下白雪更显冷色。 不免心虚一瞬,薛绵又立刻梗起脖子,表情正直坚毅,像要证明她没错似的,大张旗鼓盯着他。 她的提议有问题吗?当然没有问题,这才是目前脱困的最佳办法,他不接受,甚至不开心才是毫无道理。 凌逸尘一直没有表态,双手却调整位置,一手稳住薛绵的臀部,与她身体拉开一定距离,一手固定在她的背后,毫不费力的让她正面转向自己,直视她的脸。 “你说的‘这样’,是这种样子吗?” 面无表情的人一开口,字字都冷得吓人。 尤其是“这样”二字,他咬得极重极缓,像是在唇齿上反复碾压研磨后,捣成细小的粉,配合冰冷的嗓音,全落进薛绵耳里,一点不漏。 威胁,这一定是某种威胁! 薛绵心中警铃大作,正想攀附到他腰际的双腿,立刻停下。她还以为他是改变主意了,本想配合他原样复刻和凌疏墨之间的姿势,可他这样一问,妥妥的有诈。 视线僵硬移开不看他,薛绵底气不足,声音也小小的,隐隐有点颤:“嗯嗯,差不多吧。” 只是,她的手臂还要再紧扣他的脖子一些,双腿姿势也不到位,还要再分开一些用力圈住他的腰,另外,上半身没有这么远的距离,还要和他的胸膛更严丝合缝,不留空隙一些…… 除此之外,确实是差不多。 她有预感,若真说出口,事情一定会很麻烦。 明晃晃的躲避,凌逸尘看得分明,唇角微微抿起。 “小骗子。” 说完,他的手抬高薛绵身位,低下头,狠狠吻住她干燥的唇。 薛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精致的脸庞就在眼前放大,周围的树木不断后退,这个人,逃跑途中还亲吻她?! 薛绵不敢相信,眼睛对上他眼底还没完全消散的郁气,他吻得认真,和凌疏墨单纯为了堵住她的嘴不同,是在好好地,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 但是!!更危险了啊!!薛绵拼命挣扎摇头,你看路啊,看路!! 然而,她的不配合,凌逸尘并没有理解到用意,微微皱眉后,他落在唇瓣上的啃咬,带了点力道,表达他的不满。 薛绵的轻哼从唇间溢出,伸手推拒他的肩膀,衣衫下他肌肉线条流畅,虽然没有凌疏墨明显,但一样是发力后偏硬的手感,力量之强横,不许薛绵抗拒。 她快要急疯了,以她哭都被挑剔成丑的标准,她现在估计就比流浪汉强点,他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不怪乎薛绵要胡思乱想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凌逸尘的吻技一次比一次好,一次比一次熟练。 他精准捕捉她的唇瓣后,含住轻吮,再用牙齿打招呼似的轻磨,等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窜过,他的舌尖就开始不停舔弄,甚至探进唇缝…… 薛绵被他亲得脊背战栗,头皮发麻,反抗般后移身体,越加鲜明感受到,他手中生硬的枪支轮廓,正紧紧和他的手掌一起贴在她的背部,提醒着她,他们正在什么情况下亲吻。 大脑更加晕晕乎乎。 等薛绵彻底软下身体,凌逸尘才松开唇瓣,恢复单手抱她的姿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除了,他原本偏淡的唇色,变得红润莹亮,染上一层水色的光。 薛绵在他怀里喘息,平复着心跳,这个人,是真的够任性,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是能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果不其然,他分心的后果就是,被三人围困。 更要命的是,薛绵能够感受到,他的行动没有凌疏墨凌厉干脆,甚至比不上他之前在斯汀莱出手时的利落果断。 而原因也不难分析出,不仅是因她占用了他的一只手,还因她分走了他相当一部分心神。 她在凌逸尘怀里,完全没有在凌疏墨怀中类似蹦床的紧张不安,甚至算得上平缓安稳,比起给对方造成伤害,他更在意薛绵的情况。 可想而知,落下风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对此,比起被人重视,薛绵更多的感受是无奈,她都提了建议,自己都不在乎会不会累,他为什么要在意,反而把情况搞得复杂? 更别说,因为她,凌逸尘怎么精妙的掩藏,都是白费心思。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大概率是因为我,你才会被发现,”薛绵回过神来,据实以告,脑中思索着新方案,语气理智,“要不你找个地方,先把我放下?” 如果他继续这样顾虑她,畏手畏脚,根本突破不了现状,两个人会越来越危险。 她在心底悄悄叹口气,遇到这种情况,如果能选择的话,她更想和凌疏墨合作,高效、精准、果断,没有多余的情感干扰判断,只要预防他挖坑给自己,就是理想的合作伙伴。 “放下后,你还担心的话,可以隐蔽在我附近,他们要是向我冲过来,你正好打个反手,要是没发现,我们就避免接触,保持一定距离,和大部队汇合。” “但是,我们之间要多远的距离,你才不会被他们探测到,我不清楚,所以放下我后,如果还是暴露了你的位置,你可不能怪我。” 再次和子弹插肩而过,凌逸尘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他确实无法全身心投入战斗,这与薛绵有关,却与抱薛绵的姿势无关。 而且他的身边对薛绵而言,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连续几个快速跳跃,他躲开敌人视线,将薛绵放在一处房屋的阴影中,取下腰侧的匕首塞进薛绵掌心,略低的嗓音轻轻安抚。 “自己躲好,我很快回来接你。” 随后,揉揉她的头顶,眼神温柔缱绻,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薛绵心中一悸,片刻后,内心深处冒出股强烈的,不可忽视的念头:不会的,他不会回来接她。 第215章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绝佳 莫名的想法来得强烈又急促,不断催促薛绵的身体快点行动,所有的惊惶与恐惧都化为同一句话,快走,快跑,快逃! 但她的脚像是在地上生根发芽,根本跑不了。 薛绵握着匕首,静静体会潮水般汹涌的情感,这好像是她的想法,又好像不是她的想法。 那就是她上辈子某一刻的情感?如同之前在阿斯卡利,被某些因素激发,产生自己被枪击中的即视感? 那现在的场景,又造成了什么即视感呢?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异常状况,薛绵感性的一面被压抑,她完全察觉不到是什么因素造成的即视感,但也有好处,她没有被情绪干扰,进而反作用到身体层面,她的脚完全能动能跑。 薛绵忍不住笑笑,她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就好了,当然,痛觉还是需要恢复,不然受伤什么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太过危险。 至于逃跑,她并没有这种打算,这个房屋地点绝佳,出去乱跑风险才更大。 不远处,一道人影跑过,被薛绵瞧得明明白白,他并没有发现躲在屋子里的薛绵,反而越跑越远。 她的大脑自动分析,这个人如果是凌家这边的,那么来到这里应该是支援凌逸尘,但是方向明显反了。 可如果是对面的人,为什么没有发现她?是她必须和凌疏墨或者凌逸尘在一起,才能被探知到吗? 再想想指挥官发现在“烧瓶口”的她,一点惊讶都没有,这样推测下来,发现她,应该是不需要别人在场。 那为什么刚才那人没有注意她呢?是她不重要,还是根本注意不到她? 薛绵挑挑眉,有个古怪的点,她终于回忆起来,指挥官明明戴了全覆盖式头盔,还加了层额外的护目镜。 对他们穷追不舍的人,也都戴了和指挥官同款护目镜,而不是胖子的那款。 但刚才的人,脸上没有覆盖任何东西。 所以,极大概率,这个护目镜才是能探知到她的关键。 薛绵越思考越停不下来,大脑继续高速运转,这个人没有朝凌逸尘方向赶过去,说明他不知道他队友此刻的情况,或者有其他任务。 并且,从他奔跑的方向来说,那边唯一的目的地,只有“烧瓶”,他应该是朝指挥官赶去。 可是,他们刚从那里撤离,在据点已经暴露给敌方的情况下,指挥官不可能不转移,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薛绵作出最终结论,这个人是一匹失联的孤狼。 他获取的最后信息,应该是指挥官有危险这一条,然后就与指挥官、与队友失联,才会到现在还往指挥官旧址赶去。 而薛绵分析这一切的开端,仅仅是这个人,从她眼前跑过而已。 嘴角微微一笑,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绝佳。 忽然,鼻腔里有些痒意传来,薛绵伸手一摸,湿湿的,她流鼻血了。 不过量不多,很快停下。 薛绵用毛毯内侧,还算干净的地方凑合擦擦,就说了,没有痛觉是很危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突然流鼻血。 屋外有人奔跑,而且不止一人。 心底一惊,她半蹲着朝外望去,三个女孩拼命朝这边跑来,背后追着的,竟然是那匹孤狼! 怎么回事?!难道她分析错了,他的目的不是指挥官,而是这三个人? 不应该啊。 而且秦之柔、叶以晴、花未茗的组合,还是此刻出现在凌家战场的组合,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绵冷眼看着她们三人四处逃窜,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不说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适合救人,就算她身体倍儿棒,这三人,随便谁,她都没有救的理由。 薛绵悄悄在屋子里躲藏好,自扫门前雪吧,与她无关。 然而,五分钟后,房屋大门被打开。 “花未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秦之柔平日里的高雅温柔,此刻通通消失,任谁被猪队友连累,脾气都好不到哪儿去。 凌逸尘消失后,花未茗安分了没几分钟,就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只要不惹出乱子,秦之柔也懒得管她。 结果她找到一把工兵铲,瞬间像是翻身做了主人,一铲在手,天下无敌。 而那个人在外面跑着跑着,突然倒下,整整五六分钟都没动静,花未茗自信心爆棚,觉得她又行了,秦之柔和叶以晴拦都拦不住,非要出去查看。 然后,她俩在屋内看着花未茗凑近,蹲下,然后那个人突然起身,花未茗被吓了一跳,拔腿就往她们两人所在的方向跑,逼不得已,她们俩人也只能一起逃命。 “人家在屋外晕倒就晕倒,你上去凑什么热闹?”秦之柔真的越想越气,本来可以在屋子里平安躲到结束,“往回跑时,工兵铲也不知道带回来?!” 秦之柔检查过,工兵铲铲柄分了四节,打开后,有一节还是户外刀的设计,非常好用。 可那是花未茗找的,她也不好意思拿,但她怎么能忘记带回来呢,那可是她们唯一的武器啊,总比现在赤手空拳强。 “我……就一时害怕嘛。”花未茗声音听着也委屈,但为什么没拿回工兵铲,她没说实话。 躲在暗处的薛绵听见这段对话,朝天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女主配备的条件,要不要这么好? 凭什么秦之柔遇到敌人,敌人就自动晕倒? 还工兵铲?她当初在小破屋里,哪怕是个普通铲子呢,说不定都能把钢板捅变形,早逃出去了。 东拉西扯间,三个人突然都沉默,小声谨慎移动,薛绵估摸着,是那人靠近了,她们各自在找地方藏身。 等等,不会有人来—— 面前的破木板被移开两块,进来的人又小心翼翼将破木板恢复原状,这样从外面看,就像是些木板杂乱堆积,实则里面有个破木箱支撑框架,留出一定空间。 来人再一转头,和最深处的薛绵对上视线,表情惊诧。 薛绵淡定收回视线,默默腾了点位置,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呢?她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和秦之柔躲在同一个破木箱里。 第216章 逃跑计划 进入木屋的人,脚步沉重而缓慢,踩上木板时,还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他是q3,但他为何在这里,还要从一个小时前讲起。 他们隐蔽的侦察据点不知为何暴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求救增援信号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歼灭。 为防止指挥官发现异常,对方取走他们身上的无线电装备,甚至坐下来,继续维护他们的侦查设备正常运转。 q3作为q组唯一存活的组员,实际上惨不忍睹,子弹在身上留下多个弹孔,鲜血汩汩而出,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即便这人还有微弱呼吸,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咽气。 然而,他作为一个镜面人,五脏六腑生来就与常人位置相反,像心脏之类的要害,并没有受伤。 他和队友的尸体叠在角落,趁对方注意力集中在设备上,一点一点悄悄移动,准备逃跑。 只是苍鹰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停留在据点附近,麻烦得很。 不仅他逃跑成功率减小,就算逃跑成功,他的动向估计也会被苍鹰探察到,进而泄露给敌方。 思量再三,他改变匍匐前进方向,朝据点内的隐蔽按钮移动,静静等待苍鹰接近,一趴就是半个小时,全靠意志力支撑。 终于,他等到机会,猛然起身,朝低空飞行的苍鹰射击,可惜,只射中翅膀。 但q3来不及补刀,动作身形已经暴露给敌方,有人已经拿起枪瞄准他,他只能立刻踩下按钮,炸毁据点。 巨大气浪的冲击下,他向外翻滚几圈,抬头再往天上看时,苍鹰果然消失不见。 他就知道,如果闹出这番动静,苍鹰不会靠近这片区域,而是将消息传递出去,但伤了一只翅膀,应该也飞不了多久,很难传递消息。 再次起身,背后又中一枪,q3诧异回头,正是刚刚反应最快,拿起枪的那人。 只是,他比自己离爆炸源头更近,右半边身体已经血淋淋,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他们q组主要负责技术活和侦察工作,基本不参与正面战斗,而且还要背负各种侦察设备,战斗物资只有最低限度。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能不能撑得住,但必须放手一搏,极速朝对方冲过去并瞄准射击,如果子弹用尽,他唯一的办法,只有近距离肉搏。 但对方反应力更快,每次都能躲过,好在,他的惯用手应该是右手,因爆炸受伤,换成左手射击后,准度确实差点,打不中他。 最后,双方子弹耗尽,q3还是靠肉搏取胜。 对方身上的物资也不多,他搜寻后,还能用的只有一个手榴弹,至于他的耳麦,戴上后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怎样,不过他还是取走了。 组员全灭,设备全毁,还失去和指挥官的联系,他现在在战场上,就是无头苍蝇,只希望指挥官能从q组失联上,判断出局势变化。 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做的,就是把备用品送到指挥官手里。 幸好,指挥官的位置,他是确定的。 结果,身体机能下降,昏迷在路途上,q3再睁眼,就看见一个粉衣女孩拿走备用品,他不得不在这里耽搁时间,希望指挥官撑住,不要遇见什么危险才好。 而拿走备用品的花未茗,此刻躲在床下,又嫌弃又害怕,她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居然趴在床下躲人,太狼狈了。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傻子,正相反,她觉得自己有勇有谋。 不说工兵铲是她找到的,而且敌人身上,肯定有枪支弹药,不比一个铲子好用? 那两人畏畏缩缩,对方都昏迷了那么久,也不敢出去,只有她敢。 结果如她所料,果然有好东西。 她当时之所以没拿铲子,就是因为手里握着从那人衣服里抢走的枪,没空拿铲子。 但是,她这次才不要分享,谁让那两人都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坐享其成。 可是,唯一的问题,她手里的这支枪有些特别。 她去过国外的射击体验馆,常见的手枪、步枪之类的,她当然摸过玩过。 只是这支枪明显和市面上的不一样,她不会用,又担心自己现在实验,一不小心开枪,反而浪费子弹,让敌人知道她躲在这里。 正寻思着怎么办,花未茗就和床外的一双眼睛对上。 男人脸上像是被血糊了一层面具,视线沉沉,比她之前在雪地里瞧见时,更为吓人,她害怕得喉咙瞬间失声,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 对方直接伸手,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拖出来。 花未茗惊恐不已,什么有勇有谋都忘却脑后,大声喊到:“秦之柔救救我!”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她。 她看见男人另一只手向她伸来,她以为是要掐死她,挣扎得更厉害,歇斯底里喊叫:“叶以晴!我要死在你面前,你以为你会好过吗?!” 叶以晴躲在斜倚靠墙的大木板后,她在那片三角阴影下,亲眼瞧着花未茗爬进床底,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孩子躲猫猫,都知道先检查柜子、床底,她为什么会认为躲在那里安全。 果然,花未茗最先被发现,她不得不出手。 男人背后一块大木板突然砸下,他脑袋发懵了片刻,手上力道一松,花未茗赶紧跑开,但发现出去的门,早已被男人推过去的柜子死死挡住。 叶以晴倒是知道那一砸,顶多起了个意料之外的作用,伤害并不大,于是又捡起旁边的碎木板往他脑袋上砸去,大声呼喊:“你发什么愣,快帮忙啊!” 薛绵听着外面的动静,和秦之柔同样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堆木板右上方就是窗户,她逃出去就行,男人的目的,不管什么,都肯定和她无关。 只是逃跑时,肯定瞒不过秦之柔,算是便宜她了。 “秦之柔,你右上方是窗外,看看右侧能不能移开木板,我们逃出去。”趁着外面的吵吵嚷嚷,薛绵小声地和她沟通。 秦之柔暗自一惊,薛绵竟然能这么平静的和她说话,还一起商讨逃跑计划? 在她心里,薛绵一直是情感引导行为的典型人物,老实说,在她刚躲进来时,薛绵把她推出去,她都不会惊讶。 究竟是她变理性了,还只是生死面前的妥协? 不过,队友聪明点,总比花未茗这种没头脑好。 她不说话,默默观察右侧的木板,尝试着清理,动作很小声。 薛绵瞧着她有条理的把一块块木板抽出或移动,通道渐渐形成,期间一次都没有引起外面怀疑或注意。 呀,女主真是顺利,薛绵心里悄悄感叹,是她的话,肯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秦之柔顺利爬出去,躲到矮柜背后,薛绵也有样学样,手脚并用往外爬。 刚露出半截身体,一个小巧的玻璃瓶砸过来,划过薛绵眼前,在贴近她左耳的墙上碎裂。 不知名液体混着玻璃碎碴四散,她下意识闭眼,左侧脸颊毫无意外被溅射。 —————————— —————————— 第217章 一对三 外面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叶以晴直接被男人抓住头磕向另一扇窗户,玻璃应声破碎,人半挂在窗台上,不知道还有气没气。 花未茗哆哆嗦嗦,哪怕刚才她和叶以晴分两头跑,她也发现了男人始终是朝向她的,为什么要对她紧追不放? 她已经被困在墙角,躲无可躲,害怕地哭出眼泪,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朝男人丢过去,她不想死啊。 男人明显松懈下来,根本不在意她这点无谓的反抗,一步步走过去。 而从花未茗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秦之柔悄悄爬出来,再看看上面的窗户,她瞬间懂了,她想利用旁边的矮柜,推到窗户下踩着逃离。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用命拖着敌人,换秦之柔毫发无损的离开? “你往后看啊!那边有人!”话语悲愤不平,怨气冲天。 这种话,q3自然以为是分心的小伎俩,不为所动。 花未茗别无他法,看看周围地板,杂物都被她丢没了,咬咬牙掏出她一直藏着的玻璃瓶,用力砸过去。 只是这微妙的时间差,就换成了薛绵爬出来。 薛绵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秦之柔爬了那么久,屁事没有,轮到她就发生状况了是吧?! 抬手抹了一把脸,液体无色无味,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只是还有一丝血丝,估计脸颊被玻璃碴子划拉出了细小伤口。 这动静,q3想不注意都难。 薛绵立刻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挡住矮柜背后的秦之柔,避免男人从那个角度发现女主位置。 她可不是突然对秦之柔产生革命般的友谊,而是少让男人掌握一点信息,她们几个女孩的胜算就大一些。 说不定秦之柔隐藏的位置,就是获取胜利的关键一步。 而在角落里的花未茗见男人分了心神,颤抖着掏出枪,对准男人的心脏,她努力镇定下来,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试着去解开枪支保险,准备扣动扳机。 薛绵也注意到了,特意不往花未茗的方向看去,避免男人注意到身后动静。 而q3整个人也震惊了,他不是震惊屋子多出一个人,而是震惊路标怎么在这里?! 其他组在没有护目镜的支持下,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路标,但他作为侦察组的一员,侦察了那么久,即便没有护目镜,也通过五官记住了路标是谁。 所以,现在战况究竟如何?!路标怎么单独在这里?!那目标呢?是发现路标的作用故意丢弃,还是潜藏在附近,有其他计划? 太多问题了,q3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但职业素养,让他对枪支的声音异常灵敏,迅速回头,惊愕万分。 这是“st—3”吐真剂的备用品,一剂在王牌k组手里,一剂在不会深入战场的q组手里,特意没放在后勤保障的z组,就是为了避免k组z组同时被围困后,任务无法进行下去。 难道就要这样被浪费了? 木屋里所有人,都等待着花未茗的枪声,让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枪声没有响起。 这像是一个讯号,q3立刻活了过来,全力朝花未茗冲刺。 花未茗也明白他的目标不是自己,应该是这支枪,立刻一抛。 “薛绵接着别给他!” q3马上顿住步伐,但惯性使然,没能立刻转向,手臂高高扬起,想在空中捕捉。 但枪支被花未茗抛得太高,砸在天花板上,瞬间改变路径,q3预判位置错误。 机会来到薛绵头顶,她紧盯枪支,屏住呼吸,她也认出了这支造型别样的枪,而且敌人还这么重视,就更不能落到他手中。 调整位置,伸手奋力一扑。 就像当初她没能稳稳接住顾言抛来的牛奶盒一样,枪支擦过她的手指,不肯停下,继续下落。 落进身后,只想悄悄苟着找机会的秦之柔的怀里。 秦之柔对上薛绵的视线,眼里也有震惊,她知道薛绵挡住她,就是不想提前暴露她的位置,期待找到机会,反攻一波。 说真的,薛绵能放下心里的那些情绪,愿意遮住她,而不是像花未茗那般扯后腿,让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点进步。 所以,领会薛绵的意思后,她没有道理不合作。 现在的暴露,她也很无奈,只能从矮柜后起身,走一步,看一步吧。 薛绵瞧着自己的手指,她动态视力这么不准确的吗? 局面又变成一对三,只是薛绵代替了叶以晴,持枪人换成了秦之柔。 q3微微有些烦躁,他在这里耽搁时间时,不知道指挥官遇见危险了吗?其他组情况还好吗? 但吐真剂是完成任务的关键,必须抢回来。 q3转身操起一块木板后,快速向秦之柔袭来。 这不仅仅是武器,他们要是再玩丢过来丢过去的把戏,他就用木板拦截。 薛绵立刻蹲下,拿起地上的木板朝他的腿部砸去,q3自然看见了,但他并不在意,一个女孩能有多大的力道,尽快拿回吐真剂离开,才是正事。 他片刻不停,直直朝秦之柔进攻。 第218章 重重两击 薛绵表面动作只是虚晃一招,真正的杀器藏在木板之下。 凌逸尘送她的匕首,被她狠狠插进男人小腿,又利落拔出,带出无数血线。 q3晃了晃,稳住身形没有倒地,向秦之柔砸下的木板依旧落下,但速度变慢了许多。 秦之柔轻易错开身,还亲切一笑,朝他张开原本侧身遮掩的五指,枪现在不在她手上哦。 那在哪儿?! q3立刻想通,回头向后望去,对她发动攻势的薛绵,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继续向前,已经来到花未茗的身边。 而枪支赫然在花未茗的手中! 薛绵也扬唇一笑,木板下的秘密可不止一个。 当身后的秦之柔用枪抵住她后背时,她就心领神会,和有脑子的人打交道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说太多,懂得都懂。 花未茗战战兢兢再次鼓捣枪支,她最多再试两次,应该就能成功,因为要操作哪些部位,她已经明了,只是先后顺序的问题。 但她还是很不安害怕,想到自己刚才真打算朝人开枪,她到现在手都是抖的。 而薛绵刚刚递过来枪支时,手上还有明晃晃的鲜血,她却镇定自若,眼都不眨,太可怕了,薛绵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q3也明白了关键,三人里估计就只有粉衣对枪支熟悉点,而对于有基础的人,再陌生的枪支,多试几次也知道该怎么开枪。 不能让她再继续试下去。 手中木板往花未茗身上一丢,薛绵一直注意他的举动,倒是躲开了,只有花未茗脑袋被砸了个大包,哭了吧唧。 随后,他直接赶往花未茗身边,都不带一丝停顿。 不是薛绵没有对他造成伤害,而是他的身体各种伤口太多,不差这一刀。 秦之柔看着眼前一切,眼神平静,一个有枪,一个有刀,只有她才是真正的手无寸铁,再留下去,最容易出事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趁其他三个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秦之柔卯足劲推动矮柜,这个矮柜可不是那些脆木板,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她到时候踩上去,应该也不用担心突然断裂。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花未茗和薛绵战斗力太弱,根本支撑不到她悄悄溜走。 薛绵为了制止男人靠近花未茗,抢夺枪支,只能直接迎击,挥舞着匕首刺去。 但正面战斗,薛绵哪儿可能是q3的对手,q3一个擒抱,薛绵便动弹不得,不过相应的,他控制住薛绵的行动,也变相被薛绵拖住步伐。 “花未茗你动起来啊!”薛绵只能喊呆滞的花未茗,自己跑开。 这一声,花未茗回过神,抱着枪支跑得踉踉跄跄。 而薛绵的提醒让q3更加恼怒,到底还要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 他右手握拳直击薛绵腹部,没留一点力。 薛绵立刻内脏绞痛,止不住干呕,她都感觉到痛了,这人得使了多大力?! 眼瞅着男人的手要夺取她手中的匕首,薛绵忍着痛,瞄了眼花未茗的位置。 右手一松,匕首哐当一声落地,紧接着她脚一踢,让匕首朝花未茗的方向射过去。 但是,下一幕让薛绵不只想干呕,还想吐血,花未茗跳开了?她竟然跳开了匕首,继续朝秦之柔跑?! 这个蠢货,早知道她就向秦之柔踢过去,虽然距离远些,角度也很难把握,但至少不会出现这种让人心肝脾肺肾俱疼的画面。 薛绵太机灵了,机灵得让q3怒火中烧,直接捏住她右手手腕一扳。 薛绵额头冷汗瞬间冒出,手背呈现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后倾倒,一般的痛觉她不会有,可那一刹那她痛到手臂打颤,全身无力。 薛绵不知道她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只是q3已经将她丢到地上,朝那两个人扑去。 她背对秦之柔他们,痛苦蜷缩身体,一时间还难以行动。 只听见花未茗大声痛呼:“啊!我的脚!不要啊!!!” 薛绵艰难翻身,再这样下去,她们会团灭的。 然而入眼的画面让她难以置信,花未茗的左脚角度也不对,但她还是挣扎着从矮柜上翻出窗外。 而秦之柔正被q3拧住胳膊,表情痛苦。 她注意到薛绵情况似乎有所好转,学着薛绵的法子,将枪一脚踢过去,正好打在薛绵身前。 花未茗已经翻出窗外,强忍左脚疼痛,边哭边瘸着腿往远处跑,她不能停,她必须要找到人来帮忙。 q3真的不想再跟她们耗下去,时间浪费得太多了。 一掌击在秦之柔下巴,让她昏死过去。 看着秦之柔软绵绵倒地,确认她短时间不会醒来后,q3才在转身朝薛绵走来。 这只机灵鬼,惯会耍花招,他不能配合指挥官的话,留下她,危险性实在太大。 然而,薛绵瞧着他过来,想往后躲避,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眼里淌出大颗大颗泪水,披着毛毯蹲坐在地上,手段穷尽,只能可怜兮兮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真的,我今晚活得好不容易,我有什么错,我只想活着,你留我一命,求你了。” 薛绵左手从毛毯下伸出来,颤抖着将枪举起,声音都哭得要说不出话来:“你的枪,求求你放过我,不要用枪杀我。” q3看了旁边一眼,匕首还静静躺在远处,这才接近她。 她要是还有别的东西,以她的机灵劲儿,早就该在他和那两个人缠斗时偷袭了。 从她手里接过枪,q3冷哼一声,她还不配用这个枪。 薛绵收回手落进毛毯里,立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枪也不是我抢你的,你放过我,行不行?” q3没回话,直接蹲下身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 而薛绵脸上神情痛苦,却以窒息之人挣扎似的感觉,调整身位,电光火石之间,伸出毛毯下的左手,捅进她之前匕首造成的伤口处。 q3只觉得小腿一麻,低头看过去,薛绵正好松开手,露出细细的针管,十毫升的液体已经注入完毕。 这个是……q3连震惊的表情都来不及作出,双眼一晕,掐在薛绵脖颈的手一松,倒了下去。 “咳咳咳……”薛绵还在不停咳嗽,这个男人的反应,和之前在斯汀莱酒店被凌逸尘射中的男人,反应一样,立刻起效,说晕就晕。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凌逸尘掐脖的习惯,这才有她被掐时,仍能冷静处理的经验。 薛绵起身,走到一旁捡起匕首,说起来,也要感谢这个男人重重两击,一击是让她能那么痛,才能哭得真情实意。 另一击就是,让秦之柔昏死得如此彻底。 她轻轻一笑,慢慢走到秦之柔面前,左手握住的匕首,还有她先前刺伤男人后,凝固的斑斑血迹。 第219章 与系统半斤八两 薛绵蹲下来,低头查看秦之柔的情况,被男人拧住过的胳膊,完好无损。 甚至晕倒摔地时,裸露的皮肤上也看不到磕碰的一块青紫。 该说真不愧是女主吗?好运到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薛绵也不会相信,有人在战场上手无寸铁待了一晚,除了晕倒,身上不要说一个伤口,甚至连一滴血都没见到。 但可能,很快就有了。 薛绵缓缓举起匕首,靠近秦之柔毫无防备的脖颈,似乎刚才的并肩作战,默契合作,并没有让她对秦之柔产生,任何类似伙伴的柔软情感。 她的匕首已经架在秦之柔脖子上,声音没什么情感起伏,对着虚无处轻轻唤了一声:“系统?” 很好,脑中的系统毫无反应,但她不相信,系统会对这个画面一无所知。 指挥官有些话,她是认同的,比如,以暴制暴。 之前,她想过让秦之柔下地狱,但那指的是,将她的伪善,她的恶意,她抢占了她的脑力成果,公之于众,让她在学校里,甚至在社会上留下永远的污点,最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什么才德兼备的女神面具,通通给她撕下来。 可是,太慢且太麻烦,这要何时才能扳倒秦之柔,让系统不得不出手。 收回匕首,再高高扬起,此刻,薛绵的眼里看不见平日里一丝温情,冷酷得近乎残忍,她不觉得杀掉一个晕倒的人,又怎么了。 甚至她还能勾勾嘴角微笑,为自己想出一个绝妙的好方法微笑,物理上的下地狱,明明才是最快的。 对准脖子,毫不犹豫地挥刀落下。 脑中系统面板闪烁,发出急促的提示音,震耳欲聋。 薛绵立刻眉头皱成一团,真是吵得脑袋疼,但匕首倒是停在她脖颈几厘米的地方。 系统救驾,还真是救得及时。 【现已为您成功接通语音通道】 不过,对于结果,薛绵却是很满意的,“武力看似野蛮,却能让人以最快速度配合”,确实是这样没错。 而且,这次通话,还是她占有绝对的主动权。 “薛绵!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对女主做这种事!”系统的平淡机械音,也掩盖不了祂现在气急败坏的状态。 “嘘,”薛绵匕首又往前进了几分,脸上很是平静从容,“你吵到我了,还有,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你的亲亲女主,此刻会不会和这个美丽世界说拜拜,全看我心情。” 极为平静甚至近乎讲道理的语气,但系统不得不闭嘴。 祂知道薛绵是认真的,刚刚她抬手那下,系统检测到秦之柔的死亡概率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九十九是什么概念,祂如果不出来阻止,薛绵将必杀秦之柔,她是真的要杀女主,不是做做样子试探祂。 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让系统乖乖配合,薛绵眼皮抬了抬,不禁哂笑一声,所以,这种玩意儿凭什么威胁她? 就仗着当初的她,经历少,性子软,很好骗吗? 无名的微火从她眉宇间散发,欺软怕硬的垃圾。 “说吧,你不惜杀女主坐牢也要让我和你交流,你想说什么?” 系统语气好了三分,但言语中继续摆着高贵的谱,祂不认为薛绵有和祂平等对话的资格,哪怕秦之柔也没有。 “坐不坐牢,与你无关,不如说点与你有关的事。” 如今系统这些吓唬人的手段,薛绵已经不会上当,或者说不会被祂pua,认为祂是不可战胜的神,自己只能任由系统摆布。 要知道,第一句话,祂就回答错了。 和系统对话的每分每秒,薛绵大脑都保持高速运转,在她威胁系统要杀了女主时,祂应该表态说,大不了再重启世界就行。 可祂没这么说,说明祂没有再重启世界的能力了,或者是现有条件不满足重启规则。 这不就明明白白送给她利用秦之柔,拿捏祂的底气吗? “有话直说,我没时间跟你耗。” 闻言,薛绵笑得更加愉悦,好半晌才悠悠开口:“系统,你说过这是真实世界对吧?那么灭掉女主世界也不会崩坏,对不对?” “是真实世界,也不意味着你可以乱来!”系统一听就着急,虽然女主死了,世界不会崩坏,但对祂来说,女主肯定更重要。 “既然这样,我有一个提案,”薛绵匕首贴上秦之柔的肌肤,目光在她一无所知的脸上游走,“不如我当女主,反正世界也不会崩坏,投资我,我可不比秦之柔差。” 薛绵没有忘记,系统为了让她听话,为了让她乖乖配合秦之柔打脸,那些恐吓她,让她痛苦到流泪的话语。 如果不是规则制约,祂连煽动她自杀都不允许,系统一定早就用电流等手段折磨她,使她屈服,或者干脆抹杀她的存在。 应该算是势不两立才对。 但她现在非常理性,压抑的情感依旧存在,但微乎其微。 她不会被情绪牵引做出不理智的判断。如同之前,她能毫无芥蒂与秦之柔合作,又能在危机解除后毫不犹豫动手杀她一样。 一切都可以为更大的好处让路,情绪毫无价值。 “呵?投资你?”系统机械音里是明晃晃的瞧不起,“有谁会蠢到做亏本的买卖?你们人类有句话,叫做撒泡尿照照镜子,很适合你,薛绵。” 后半句侮辱性的话语,薛绵直接当废话略过,她更在意前半句,她果然没想错,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都帮系统达成了任务,系统怎么可能还管她结局死活呢? 不过,薛绵心里到没有不平衡,毕竟,她想和系统合作,等合作结束时,她也打算让系统明白兔死狗烹的含义。 说起来,他们俩半斤八两,就看谁技高一筹。 第220章 达成圆满结局的概率 寒风从窗外吹进木屋,薛绵低着眸子没回话,气氛隐约有些僵滞。 但转瞬间,薛绵的话语变得嘲讽起来,具有明显的攻击性:“可以理解你的选择,毕竟听上去就感觉脑子不太好使,前提是你有脑子的话。” “你在质疑我的选择?!”机械音听上去没什么变化,但薛绵知道,祂被挑起了情绪。 “一个系统而已,还想跟人比?” “你真当人类多高贵,井底之蛙。” “啊对对对,您最高贵了,高贵到此刻还在青蛙脑子里狗叫。” “目的还是为了另一只青蛙,真是受苦受难了嗷~” 开始阴阳怪气的薛绵,语气矫揉造作,话里假模假样的关心,成功让系统恶心起来。 “青蛙和青蛙也是有差别的,你算什么东西?别妄想取代秦之柔的位置,老老实实……” 后续那些老生常谈,不外乎就是让薛绵认命,等着被秦之柔打压。 薛绵心底波澜不惊,洗脑话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祂果然有选谁当女主的评判标准,而且对比过她和秦之柔的差距,不然不会说有差别。 “停,耳朵都听起茧了,”薛绵语气淡淡,眼波流转间暗光一闪而过,“这么坚定选她,我也勉强不了你,但想让我老老实实配合你? ” “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核心问题,系统瞬间冷静恢复理智,原来她之前说那些话,就是想惹怒祂,好套出祂的身份! “我说过,我是你不能理解的存在,虽自称系统,但包括女主、女配等词,都是为了方便你理解,才采取的说法。” 薛绵立刻反驳:“你都没说过,怎么知道我理解不了?” “你?你在人类群体中都算不上天才,你能理解什么?”系统嫌弃得直白,甚至挑出薛绵的丑事,“你上课听了数列,考试时就解开数列大题了?” 薛绵霎时无语,她确实在数学方面,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听了就能理解,努力练习就会掌握。 差点忘了,这个狗东西,对她的过去和上一辈子了如指掌。 “行,算你说得有理,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薛绵作势收起匕首。 系统还是惊疑不定,如果薛绵此刻非要杀秦之柔,祂无法直接干涉,试探反问:“各退一步?” “对,我不问你的身份,也不争女主位置,而且,我可以保证,不会趁她现在昏迷杀了她。” “但你,也要让我清楚,我到底哪里不如她,输也输得明明白白,这要求不过分吧?” 其实,这才是薛绵真正的目的。 只是直接提,不愿意合作的系统肯定不配合,那她只能用各种话语煽动祂情绪,让系统觉得,她的目的是祂的身份,再演一出“退而求其次”,让祂接受新提议。 她不是对系统真实身份不感兴趣,而是秦之柔这块筹码不够分量。 她可没忘记,系统用盲人比喻秦之柔时的瞧不起,单一个女主,是换不出祂的身份信息。 只是,系统长久没应声,薛绵猜测,是在衡量所谓的各退一步,或者在单纯拖时间。 她的脸色慢慢冷下来,那她,只好推一把。 没有任何预兆,薛绵手中的匕首,直接在秦之柔脖子划出一道横向血线,虽浅,但颗颗血珠,正从肌肤下的血管溢出。 “薛绵!你在做什么!!不是说各退一步吗!!!” 她的匕首没有收回,依然贴合脖颈,眸中似在思考要不要更进一步,唇瓣吐出的话语,含着赤裸裸的警告。 “你可以继续思考,看看是先等到外人来救她,还是我的匕首先割开她的喉咙。” “薛绵,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类该知道的事。” “奇怪的系统面板和打脸数据,包括你的存在,就该是人类知道的事吗?”薛绵匕首又深了一点,流出的血珠速度更快。 “你理解不——” “那就转换成我能理解的语言,类似系统、女主、女配这些词也行。” 系统还在犹豫,有点下定不了告诉薛绵的决心。 然而薛绵不给祂时间考虑,直接倒计时。 “三——二——” “概率。最后达成圆满结局的概率不一样。” 算了,这点消息换秦之柔安全,也不亏。毕竟,薛绵真是可悲,非要赶着趟儿知道她所处的情况有多绝望。 闻言,薛绵停下动作,等着系统进一步解释。 “之前告诉过你‘气运’一词吧?” “有人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就站在巅峰,只管享受人生,而有人生下来,不说家庭条件,连身体都不一定健康正常,好像就是来受苦受难的。” “秦之柔明显是前者,外貌、家世、教育环境、人脉交际圈等,生下来就已经注定这些,她哪一张牌不比你好?” “啊,忘了,不看气质加成,单论五官确实是你更优秀,”系统把这点单拎出来,十分恶趣味,如同恶魔低语,“只是,只有这张牌的你,怕是觉得没有更幸福吧?” 祂当然知道,小时候的薛绵,对自己的外貌,是有自毁倾向的。 薛绵同样知道,系统这是在故意踩她痛脚。 只是她现在身体不正常,感性方面被压到极致,只冒出一点点难过的情绪,几乎可以算作没有影响。 见薛绵没什么反应,系统顿感无趣。 祂也能看到薛绵各种情况,知道她身体机能出现故障,只是没想到真能把情绪压低到如此,还是之前的薛绵比较好玩。 “所以,概率是多少?”她不想附和这种无聊的戏码,直接问数据。 “哦,你问秦之柔的吗?百分之九十五点八。” 说完,系统特意不说话,等着听薛绵感叹“怎么这么高”。 祂暗自想着,如果她面对这个庞大的数字,能清楚她和秦之柔之间的差距,选择做该做的事,让祂省点心就轻松多了。 这个概率,确实让薛绵一惊。 尽管没有其它数字用来对比,但她也能从秦之柔的好运中,感受到这个数字背后的恐怖。 她就说之前秦之柔踢过来的枪支,怎么她随便一扒拉,就露出枪膛,恰好还能取出里面的针管。 当时她还以为是花未茗的鼓捣,加上枪支被磕碰来磕碰去的原因,现在想想,秦之柔的气运也应该起到了作用。 她的沉默,引起系统的不满,干脆加大火力,让薛绵感受得更具体明白一点。 “其实,我曾好奇,测过你达成圆满结局的概率,你想知道是多少吗?只有秦之柔的零头哦。” 薛绵眼皮都没有抬,她的气运有多背,她自然知晓,十分平静地接受事实:“百分之五点八?” “不,是百分之零点八。” 第221章 语音通道已关闭 百分之零点八。 连百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到,难怪她对上秦之柔时,好像怎么努力,怎么努力,都白费了劲儿。 过去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薛绵脑海播放。 以为稳了的校内决赛,三比四输给秦之柔,以为大放光彩的全国总决赛,为秦之柔做了嫁衣,温泉时顾淮的扎心,以及后来让她删掉微博的威胁,也全是因为秦之柔。 哪怕现在,一直避而不见的系统,也为了秦之柔,出现在她脑中。 不愧是系统口中注定的女主,不愧是圆满结局概率百分之九十五点八的人。 那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她的圆满概率就是百分之零点八? 就因为她没有系统口中,诸如家世、人脉之类的好牌吗? 那普通人就该过得不幸?就该成为这些人上人的附庸,才能收获一点点甜头? 再多的不甘,薛绵也明白一个事实,百分之零点八想翻百分之九十五点八的盘,太难了。 与薛绵低迷的氛围相反,系统无比愉快,早知道这个数据,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祂会再早点告诉她。 “现在认清差距还不晚,我再重复一次,气运是站在秦之柔这边,你顺应她,本来艰难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反之亦然,明白了吗?” 机械音冰冷地说出这些话,继续刺激薛绵紧绷的神经,为她提供一条最容易的活法。 “系统,既然这是真实世界,就不会出现全世界降智,只围着女主转的情况,对不对?” “她确实拥有太多我没有的优势,这是客观上,我必须承认的,但你也要承认,我的挣扎并非没有效果。” 短暂的消沉过后,薛绵大脑围绕如何破局疯狂运转,她没想过放弃。 离开数据带来的冲击,薛绵头脑更加清晰,那又怎样?她不是一直在以百分之零点八的概率努力吗? 现在,不过是将客观情况用数字量化,看着吓人,实际上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并没什么改变。 反而这份数据,还提醒了她,需要更加稳妥,至少之后应付秦之柔,不能再想着发微博证据,这种简单的手法。 系统惊诧,她没有意料之中的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了是怎么回事? “你的挣扎有什么效果?”祂情不自禁问出声。 薛绵一扫阴霾,笑得恣意张扬,甚至有几分欠打:“你真的想知道?我怕你马上高血压犯了,如果你有血压的话。” “薛绵,你不要太嚣张了。”机械音竟然被薛绵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哎呀,既然你非要知道自己有多失败,那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好了。” “最大的效果,不就在这里吗?”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秦之柔的脸上,这也是张明显年轻的脸。 依照系统的重视程度,不可能因为她死了,特意让她重生,大概是因为女主发生了什么事,比如死亡,才重启了时间线,只是女主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百分之九十五点八的概率,能够达成圆满结局,你说说,如此高的概率,她上辈子操作是得多失败,才得麻烦你倒流时间,让世界重来一次。” “所以,你的眼光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说得再不客气点,随便换个人放到秦之柔的位置,达成概率百分之四点二的非圆满结局才是高难度事件吧? 薛绵是真不明白,秦之柔这么好的开局都能失败,为什么还能是女主。 薛绵的讽刺,实实在在让系统感到不爽,即便祂也看不上秦之柔,但也不意味着这是薛绵可以在她面前嚣张的资格。 她一个百分之零点八的小人物,不死得更早? “呵呵,你凭什么把重生,归结到你的挣扎上面?真是会给自己贴金。” 面对系统虚张声势般的张口就来,薛绵将一切都在脑中理顺了才发言,自然不惧。 “如果我这个小石子毫无作用,您又何必特意盯着我,看我有没有机会,再次绊倒您十分在意的盲人呢?” “您自己说的,不做亏本的买卖,那我脑海里的系统面板和任务,难不成是您的一时兴起?” 薛绵嘴里您啊您的,让讽刺意味又上升一个度。 “所以,上一世我就算不是直接让她悲剧的人,恐怕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吧?少跟我装。” 她一边和系统交涉,一边回忆自己的笔记。 薛绵很确定,没有任何一条和秦之柔的死因有直接关联。 而且,秦之柔如果比她早死,系统应该也会提早重启世界,她重生后的记忆,就不应该有她死亡的画面。 所以,要么同时死,要么秦之柔比她后死。 只是前者,她不认为自己和秦之柔关系那么好,还那么巧,而且这个概率太小,更有可能的,是秦之柔比她后死。 那么,上辈子已经死了的她,还能做些什么,才与女主的死亡有关联,以至于系统如此防备,非要她捧着女主,被她打脸不可? 薛绵越想越深,大脑根本停不下来,鼻腔里泛起熟悉的痒意,她又开始留鼻血。 系统默不作声,祂当然知道原因,薛绵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不仅仅是指身体上,还有她吸入的气体也是剧毒,直接影响脑部神经。 因此大脑遭到麻痹后,她才低痛感,情感体验淡漠,但这都好说,是可恢复的。 但她偏偏还在大脑极度疲乏时,过度用脑,一般这时候会头疼,提醒人注意休息,但她感知不到。 所以嘛,她的大脑已经负荷到流鼻血的程度,而她还在思考。 对此,系统乐见其成,她真傻了,就少一个人跟女主做对,祂也不用操心那么多。 “薛绵,我可懒得跟你装,我祝你,接下来不用装。” 总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什么意思?薛绵来不及问出口,就看见系统面板出现一行文字。 【语音通道已关闭】 下一秒,窗户上踩进一个人影,正好看见薛绵的匕首架在昏迷者的脖子上。 她被抓了个现行。 第222章 你想死吗? 薛绵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来人。 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和富叔一模一样的五官,带着诧异神情,究竟是哪个? 下一秒,薛绵确定,他不是富叔。 居高临下的戒备,男人没有冒然靠近,或许是担心他一个刺激,薛绵就手抖割破秦之柔的喉咙。 她心下了然,难怪系统离开的干脆,丝毫不担心女主的命。 脖子上的匕首,薛绵没有主动拿开,也没有如系统料想那样,哭唧唧演戏,用蹩脚的理由去掩盖她所做的事。 “有事?”她语气平静冷淡,透着一股冷酷味道。 闻言,韩自贵心下恍惚,这般泰然的态度,一点也不像他之前见过的薛绵,倒是贴近某些情况下,家主泄露出的一点真实情感。 对其他人的性命,漠不关心,也对自己的性命,冷漠至极。 “匕首放下。”韩自贵习惯性的用上命令式口吻,眼前人又不是真的家主,他自然不需要恭敬。 薛绵轻轻勾唇,真搞笑,现在匕首是他没出手的唯一理由,她难道主动配合,他就不会再次把她压在地上打晕吗? “你离远点,我可以不伤害她。” 这是实话,薛绵本来就只打算利用她,逼系统现身,虽然没有顺利谈成合作,但是谁说合作就只能是其乐融融的模式呢? 系统依然如她所愿,给出了情报,还自鸣得意。 只是韩自贵不相信她,两人僵持不下。 堵住门口的柜子,被人推开,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随着柜子的一点点偏移,门后那张冷清矜贵的脸,自带电影般的柔光,慢慢映入薛绵眼帘。 凌逸尘像是推开一扇门一样,极为简单的推开柜子,恍若踏月而来的仙人,出现在破旧的木屋内。 环视一圈,莫名其妙多出好些人。 视线不偏不倚,直接落在薛绵的身上,凌逸尘眉头微松,她还活着。 抬步前行,扫了眼挂在窗台上的叶以晴,这个人在装死,但他并不在意。 另一扇窗户的贵叔,他就更不在意了。 停在薛绵身前,缓缓蹲下,即便薛绵用他的匕首架在秦之柔的脖子上,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大的变化。 毕竟,秦之柔只是昏过去,又没死。 他的心眼,对待薛绵时就是偏的。 他抽出胸前的手帕,一点一点擦着薛绵鼻血,极为认真,确认是否还在流血。 清理完,凌逸尘也不嫌脏,折了折,又放回口袋。 薛绵没动,任由凌逸尘动作,她看不太明白,他不是要保护秦之柔吗?为什么看见她想伤害昏迷的秦之柔,还能这么平静? 确定薛绵没有流血了,凌逸尘才像是抽出空来,处理薛绵和秦之柔之间的情况。 脖子上的血线已经凝固,他修长的手指握住薛绵的指尖,缓缓移动匕首位置,声音听不出情绪:“这么讨厌她?” 韩自贵顿时无语,同情起昏迷的秦之柔,命都快没了,却被尘少爷定义为另一个女孩的讨厌,而不是蛇蝎心肠。 薛绵拿不准凌逸尘的态度,他到底是哪边的?会帮秦之柔吗? 紧接着,薛绵却看见凌逸尘带着她的手指,匕首前端渐渐下移,指向秦之柔心脏的位置。 薛绵立刻压下心底的惊异,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当秦之柔的男主了吗? 随后,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听见凌逸尘凉如月色,轻若拂雪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想死吗?” 这句话是在问她。 薛绵侧了侧头,不确定地瞧着凌逸尘的眼睛,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冷冷清清,清澈见底,他没有开玩笑。 如果薛绵想,他真的会帮薛绵杀了秦之柔,然后杀了她。 薛绵大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多,凌逸尘的行为逻辑,明明很矛盾,但他自己却认为逻辑思维是通的,而她分析不出来。 “不能不死吗?”她问出来。 “不能,因为我会嫉妒。”凌逸尘言语坦诚,比起养薛绵的想法,他更早的欲望,是和薛绵一起死,这是他想选择的死法。 但薛绵一直想活,他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来,让她别动秦之柔。 薛绵更加凌乱,听不懂,听不懂啊,凌逸尘不说话,她不懂他的意思,好不容易能多说点话了,她还是听不懂。 眼见她又开始流出鼻血,凌逸尘眉头一皱,收起对准秦之柔的匕首:“不愿意就算了,下次再继续。” 说完,他抱起薛绵离开,至于秦之柔?贵叔不是在吗,他会处理的。 至于他母亲曾说的,保护秦之柔,绝对不要假他人之手,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没死就行。 而薛绵和他从门口离开时,骤然发现一件事,心脏再次剧烈跳动。 那个男人的尸体呢?怎么不见了? 难道那管针,还能像武侠小说里的毒药,把尸体化掉?可是地上也没有任何残留啊。 薛绵惊魂不定,不会还能诈尸吧? 而她所担忧的q3,正竭尽全力奔向c3的西边侧门。 吐真剂的晕倒效果,只是暂时的,再次醒来后,不仅别人问什么答什么,他生命的清醒时光也开启了倒计时。 最后的一点时间,他要确保指挥官安全撤离。 因为他醒来后,甚至没有空接受自己注定的结局,凌家的耳麦传来声音。 “对方头脑会改变撤离路线,从西边侧门离开,所有人立刻离开该区域,放他们过来。” “我会亲自等候。” q3清楚,这是凌疏墨的声音,他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小兵故布疑阵,那么,指挥官现在就是在往敌人的陷阱里赶。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q3不管身后絮絮叨叨的薛绵,也不管窗台装死的叶以晴,直接从她身上翻了出去,他一定要来得及才行。 ———————— ———————— 第223章 随书附赠一枚亲签 时间线来到指挥官这边。 从天而降的援兵,一共有四位,但指挥官并不庆幸,这说明,几乎倾尽所有物资,从凌家包围圈冲出来的,也就只有四人。 作为指挥官的她,难辞其咎。 “指挥官,我们撤离,还是继续任务?” k1没有去想刚才的牺牲,一旦陷入那种低沉的情绪,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继续,凌逸尘带着路标,很好辨认,你们四个追击,我会转移阵地。” 趁阿斯卡利的酒店发生袭击时,他们特意混了进去,在十字飞镖上也加了涂料。 “现在形势不明朗,指挥官,您至少留下一个人,不能有闪失。” 谈话后,指挥官决定兵分两路,由k1带队,三人拿着吐真剂去追击凌逸尘,只有一个人跟在她身边。 “q组注意,按原计划撤离,离开前记得销毁所有设备。”指挥官调到q组频道,发布q组的最后一道命令,哪怕只有一组的人能安全撤离,也好。 “q组收到。” 得到回复的指挥官放下心来,这才从天窗撤离,并丢下榴弹销毁土堡里的设备。 如她所料,土堡构造精细,榴弹炸毁后,整个土堡都跟着土崩瓦解,成为废墟。 幸好他们没有在地下通道埋下炸药,如果趁凌逸尘他们逃离时启动,当时他们在里面,也会跟着一起活埋。 然而,在逃跑路上,指挥官心底一沉。 “q组,是否已经安全撤离?” “q组,收到请回复。” 无线电内一片静寂。 心情越来越沉重,q组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大概率已经全军覆没。 指挥官和z2躲在草丛里,原定于从a2逃离的路口,果然已经被把守,她必须进一步调整计划。 “z2,换路线,我们去c5,从西边侧门离开。” 她记得q组汇报过,那边也有车辆停靠,是之前躲进来的三个女孩的私车。 为了避开可能有埋伏的地方,指挥官和z2各种绕路,但越接近c5,周围越安静得诡异。 她和z2静静蛰伏,大气都不敢喘。 k组的后续安排,她也做好了指令,只要她现在和z2离开,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又过去了十分钟,周围没有任何异常,指挥官和z2降低身体重心,慢慢向侧门摸过去。 进入射程范围,枪声立刻响起,却又十分精湛,全打在z2身上,指挥官毫发无伤。 是陷阱。 指挥官立即转身朝掩体行动。 子弹打在她的脚边,制止她的行为。 一如她曾经威胁薛绵,现在成了她被别人以同样的方式威胁。 凌疏墨举着枪,从树丛之间走出来,比起指挥官的全副武装,他称得上是毫无防备,半点以命相搏的慎重都没有。 但凌疏墨却不觉得奇怪。 他身处战场,享受游走在最前线的刺激,却又高于战场,将情况把握分明,游刃有余地像是进行一场游戏。 “你好,指挥官。”他的枪口对准来人,没有直接射击,嘴角噙着笑,还有和对方闲谈的兴致。 在这场游戏里,凌疏墨甚至有空思考游戏平衡,比如薛绵的存在。 对方送她进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装个窃听器,打探主宅情况,所以贵叔把她关起来,他是默许的。 毕竟,一边倒的局势,毫无乐子可言。 别误会,他说的是局势倒向他这边,所以他暗加了个游戏规则,如果薛绵无法顺利行动,他就不会摘下绸带,不然对面输太快,就太无聊。 因此,他摘下绸带的前提,是薛绵获得自由。 从始至终,薛绵在他眼里,不是对面的帮手,而是他对他们设下游戏难度的调节器。 “和她交谈的愉快吗?” 凌疏墨没有指名道姓,指挥官却心领神会,她故意派路标接近她?而且他笃定,她不会杀她?! 指挥官的震惊都掩藏在头盔之下,瓮瓮质问,甚至有点替薛绵抱不平的意味。 “你早就看穿她的作用了是不是?所以故意派她来探查,把她当做无足轻重的棋子?!” 凌疏墨深眸波澜不惊,听见指责,也只是慢条斯理地回应:“怎么会呢,她很重要。” 世界上的乐子,对他来说,少的可怜,她要是没了,就又少了一项。 薛绵确实重要,重要程度,在他心里,大概和一片奇异的草芥一样。 “你们真令人发指。”指挥官对上他冷峻如神的容颜,看见的却是他早已腐烂的人性。 凌疏墨对这个评价不可置否,又说起了别的话题:“经典的温格尔切战术,6+1指挥官模式,对吗?” 《温格尔切战术》从三年前出版,就成了在读和在役指挥必读书目,指挥官对他能知道这点,并不奇怪。 “是又如何?”指挥官态度高傲,6是指六个组,1是指一个指挥官,非常适用规模不大且固定战场的精英式战斗。 “你的狙击组呢?” 对于凌疏墨的疑问,指挥官并不隐瞒,回答里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判断:“开始之前就废了,如果有,你怕是不能如此顺利。” 她反思过,如果有狙击手的配合,6+1模式才能被发挥到极致,明显的短板,是造成这次失败的原因之一,并不是战术本身存在问题。 凌疏墨挑挑眉,语气轻松,轻描淡写否决了她的答案:“你是这么想的啊。” “失败的一点都不意外。” 指挥官冷笑,自古成王败寇,她对他高高在上的指点并不相信:“随你怎么说,我输了就是我输了。” 她上了战场,就做好失去生命的准备。 “是吗?”他的声音不咸不淡。 指挥官对他不甚在意的语气,微妙得有些火大:“你想说什么?难道是战术问题吗?那是我布置和运用上的问题,6+1模式本身是适用这个场合,我的判断没错。” “和你保持同步,一样的模式,一样剔除狙击组。”听见她对战术的吹捧,凌疏墨只觉得,他来见一见这个人纯粹浪费时间。 “再见了,小粉丝。”耐心告罄,凌疏墨黑眸渐冷,枪口对准指挥官各处要害。 “随书附赠的亲签,你想刻在哪儿?” 第224章 魔法时间已过 再次躺在床上,薛绵恍如隔世。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不仅整洁如新,有水有电,还安静祥和,完全想不到是此时能在凌家庄园内出现的场景。 金医生十分忙碌,设备有限,很多复杂的诊治都开展不了,也只能先给薛绵治疗明显的外伤和手腕脱臼,便去下一个伤员身边。 凌逸尘气压一直很低,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很糟,薛绵不明白,也懒得去明白,金医生喊她赶紧休息,才是正事。 然而闭眼不到十分钟,薛绵再次睁开眼睛。 “好干……” 薛绵莫名口干舌燥,好像体内的水分蒸发殆尽,抬手想挠挠脸颊,却触碰到纱布。 对哦,脸上被玻璃瓶碎片划伤,金医生给她贴了块方形纱布。 床边没人陪着她,凌逸尘不知道去了哪里,薛绵只有自己起身,寻找水源。 “疼!” 脚刚一沾地,薛绵就有了痛感,但还在可忍受范围内,她自己也疑惑,之前她是怎么凭着这副身体各种活动。 走廊里人不多,每个人看上去都无比忙碌,脚步匆匆,薛绵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扶着墙,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这小洋房不可能连自来水管都没有吧? 但是她的步伐越来越慢,连同喘息声也稍微加大,像是魔法时间一过,今晚累积的所有症状都开始显现,身体变得沉重,视线也模糊不清。 下一刻,薛绵即将跪倒在地,一只手忽然揽住她的腰身,一把将人拎在怀中。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抱住自己的是谁,这个体型应该是凌疏墨?但是单手臂抱着她,应该是凌逸尘才对? 朦朦胧胧间,他好像问她是要做什么。 “水,渴,想喝水。”薛绵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往外蹦,配上沙哑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可怜兮兮。 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薛绵蹭了蹭,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对一切的感知,如同高度近视摘掉眼镜后效果,但对身边男人的体温、体感,却反应异常强烈。 还想蹭蹭。 男人接了水,想将水杯塞进薛绵手心,让她自己喝,薛绵却以为他要推开自己,双手反而将他胸前的衣襟抓得更加紧,片刻都不想松手。 他凑近薛绵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瞳孔的确映照出他的身影,但她视线并不灵动,还有种雾蒙蒙的呆滞,她现在处于意识混沌的状态。 “真是让人头疼啊。” 凌疏墨端着水杯的那只手臂,鲜血淋漓,明显受了伤,但目光落在怀里只知道张嘴“哈啊哈啊”求喂食,半点不会自己动手的小东西,还是叹了一口气。 将水杯贴上薛绵的嘴唇,他尽量控制手臂不自觉的抖动,一点一点给薛绵喂水,避免喂急了,她呛着。 结果薛绵还嫌弃他喂得慢,捶上了他的胸口,这一锤,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对凌疏墨的胸肌很感兴趣,从戳戳摸摸,到揉揉捏捏,也就半分钟。 “你应该不想知道,上一个对我身材流口水的人,已经死了。” 第225章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刺激 凌疏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性感,薛绵却一点都听不出话里的威胁性,甚至越发大胆。 五指从胸前开始游走,顺着肌肉线条,想往哪边移就往哪边移,俨然把身边人当成新奇玩具探索。 凌疏墨薄唇轻勾,没有伸手去阻止薛绵的动作,甚至再给她接了一杯水,颇为有耐心的喂她喝完,才走到窗边。 他们现在在二楼。 “我一向对别人的命,不感兴趣,”他一只手打开窗户,寒风猛得灌了进来,他朝下望了望,黑眸十分平静,“真可惜,这里不是红树林。” 红树林不是某个树林的名称,而是某类树林的统称,常出现在海陆交接地带,潮湿多水域,长有红树科植被,树木根系发达。 他极其温柔地扯下还在扒拉自己的薛绵,将她轻巧放在窗户。 薛绵摇摇晃晃坐在窗边,只要稍稍后仰,她的重心一偏移,就会掉下去。 凌疏墨朝后退了一步,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不管有意无意,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曾经,凌疏墨凭兴趣独自去红树林冒险,遇到另一个探险小队,里面有个对他流口水,一直用下流目光打量他的男人。 后来,那人越来越过分,趁凌疏墨不在时,悄悄摸进他搭建的庇护所,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凌疏墨凭气味就明白了,所以那人最后死在红树林。 是他动手的吗?当然不是。 他只是在涨潮时,往偏僻地方走,那人以为有机可乘便跟了上来,但凌疏墨踩过的一截树木,当他踩上时,却突然断裂,整个人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而涨潮后,下面的水域会有鳄鱼出没。 那个男人,死相惨烈。 此时,凌疏墨也如同那时,静静等待结果,并不推薛绵一把。 薛绵对危险一无所知,只感到她喜欢的热源悄然消失,背后寒冷,她晃了晃,却努力向前伸出双手,向凌疏墨够来。 重心如他所料偏移,只是不是往后。 眼看着脸即将着地,凌疏墨还是上前一步,抱住薛绵,甚至特意调整姿势,让薛绵能将脸贴在他的胸前。 “是我的错,没有选对方式,”凌疏墨尽管知道薛绵听不懂,还是搂着她自言自语,“两者概率并非都是百分之五十,是我判断不准。” 至于为什么判断不准,他也不打算深究。 他对别人的命不感兴趣,并不是薛绵非要死了,他才舒心,就像那个男人一样,如果能活着从水域里脱身,他也决不会去报复。 望了望在自己身前蹭得不亦乐乎的人,他轻笑一声:“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呢。” 亲切又温和,一点都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将对方置于险境。 凌疏墨没有耐心去寻找薛绵之前待的房间,随意进了个空房间,想将薛绵放下,哪知她被他拉开过一次,警惕得很,如同八爪鱼般紧紧缠着他不撒手。 现在的凌疏墨对薛绵来说,几乎可以算作纵容,他也不强硬拉下她,反而自己躺在床上,让薛绵趴在自己身上,打算以这样的姿势休息。 只是,他想休息,薛绵却偏偏不让。 她在他身上的动作,极富规律,身体如小提琴弓一般,紧蹭他的腹肌,慢慢地推,缓缓地拉,哪怕黑色衬衣变得皱皱巴巴,她也不满足,手指不断捏紧,丈量他每一处紧绷的肌肉。 下半身贴合得毫无缝隙,几层薄薄的衣料,能起的作用少的可怜,凌疏墨自然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睁开眼睛,黑眸深不见底。 “你知道,你在磨什么吗?” 薛绵自然理解不了他的话,她才喝了水不久,但还是渴的不行,那种从未有过的饥渴,仿佛从身体某个深处的角落滋生,她难受异常,这样磨磨蹭蹭,才会舒服一点。 凌疏墨两指钳住薛绵的脸颊,下巴正好贴合在他的虎口,她的眼神越发不清醒,苍白的脸色依旧脆弱,单纯又懵懂地做着大胆的事。 他忍不住轻轻晃晃她的脑袋,瞧着她的表情更加晕晕乎乎,才笑出了声。 除了来自生与死的刺激,世界上几乎没什么能激起凌疏墨的兴趣,哪怕是男女之事,他也对这份刺激看不上眼。 何况,薛绵看似声势浩荡的挑逗,实则乏善可陈,只会青涩的磨蹭,更进一步的动作,是一点都不会。 他就算有了反应,也不代表他就会做些什么,而且女伴还是不清醒的状态,更无乐趣可言。 “再动,就把你丢下床去。”他的嗓音压低,对薛绵来说,言语间的意思一点都没接收到,反而让她想更粗暴点。 至于怎么粗暴,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这样的心情。 “想……想……”她的声音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与娇媚。 “想什么?” 薛绵呜呜咽咽了好几声,轻轻磨蹭带来的舒适,对毫无经验的她来说,已经很强烈,但过了一会儿,她又皱眉,渴望继续在体内燃烧,她努力找到词汇,才委屈似的出声。 “想……想翻开。” 暧昧模糊的表达,既没有主语,也没有宾语,更没有形容怎么翻开,凌疏墨却完美脑补,并接受到她的意思。 平心而论,薛绵是好看的,但也不是绝无仅有,而且现在样子,一点都不精致。 他年长薛绵十岁,人生经历的丰富程度,更是超出她的想象,早就不乏女人朝他投怀送抱,比她妩媚的,会勾引得更火辣,比她清纯的,会表达得更含蓄。 她任何一个举动,在他看来,都是稚嫩的,不构成一点迷惑性。 她现在需要什么,他轻易就能得知,不需细想,也有无数个理由拒绝她。 可面对她单纯的模样与直白的表述,他的大脑违背了他的指令,他想,尝尝她的滋味。 刹那间,他突然明白,为何薛绵能突破他的防线。 捏住薛绵脸颊的手,在察觉她凑近自己的唇时,自动成了装饰,他没有主动迎合,却也默许了她的靠近。 两人唇瓣间的距离,不断缩短。 房门却不合时宜地打开,几乎同时,他手指微用力,停住薛绵的攻势。 “呵,”金小姐迅速分析眼前一幕,发出嘲讽,“看来手臂受伤,也不影响男人精虫上脑。” 凌疏墨没转头,余光瞟见金小姐身后的男人,忽而一笑,瞧着薛绵不满嘟唇的可怜模样,怎么看怎么合心意。 捏着的手指上抬,他主动低头吻上去,一触即分。 “别磨了,有人会吃醋,”他颇为温柔地拍拍她还在摩擦的臀部,感受她身体传来的柔软与热度,耐心哄着,“下次,下次你想怎么磨就怎么磨,让你玩个够。” 他唇角轻扬,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刺激。 第226章 疯都发完了? 不大的房间内,四个人表情各异,只有薛绵对此时尴尬奇异的氛围,无知无觉。 她浑身一股股热浪翻涌,轻飘飘一个吻,太过于柔和,不仅没能止住燥热,反而添了把柴火,将内心的不满足再次放大。 手指纠缠凌疏墨的衣襟,薛绵像是刚化形的狐狸精,还不太会用四肢,好不容易把美味佳肴压在身下,却解不开纽扣也扯不坏面料,急得指尖在男人身上团团转,半点味道都品尝不到。 而她这份急切与渴求,落在凌逸尘冰冷的眸子里,如同山风掠过火星,即将燎原,薛绵越是在他面前和凌疏墨亲近,他脑内就越是闪过她对自己的拒绝。 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还有这些那些也是不准的,对他设下那么多条条框框和诸多限制,可凌疏墨就可以百无禁忌,肆意妄为。 她对自己,一次这样的主动都没有。 胸口发酵的气体越来越涨,涨得他眼睛酸。 凌逸尘绕过金小姐,大步走到两人床前。 即便他接近,凌疏墨也没有改变姿势的意味,甚至还握住了薛绵的手,引导她如何去解开自己的纽扣。 “我不太喜欢粗暴,请对我斯文一点。” 看着薛绵似乎不耐烦,想用牙咬开纽扣的样子,凌疏墨唇角不由自主翘起一个弧度,手指抵住她的唇,缓慢又耐心地矫正她的动作,不厌其烦。 两人之间的亲密互动,又一次刺伤凌逸尘的眼,他从进门就明白薛绵此时不清醒,但这又如何? 丝毫不影响内心升起不悦和满满的妒火。 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凌疏墨却觉得还不够,抱着薛绵甚是亲昵,将骨节分明的手指塞进她的掌心,让她安分地玩一会儿,和他聊起来。 “那么急匆匆地去找我,你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话里说得体贴,但语气一点都不愧疚,“抱歉,我预感不是什么愉快话题,特意避开了你。” 凌疏墨本来想解决对方头脑,结果还有漏网之鱼突然窜出来,拔掉手榴弹插销想和他同归于尽,可惜他只是手臂受伤而已,但对面指挥官趁机逃脱,现场只留下两具尸体。 至于凌逸尘,他确实在回来的路上远远就瞧见了,但他可不想在手臂受伤的情况下和他打一架,索性隐蔽起来,看他继续往西边侧门赶。 “你故意的?” 闻言,凌疏墨惊诧一瞬,抿唇露出一个凉薄的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废话?” 薛绵玩着玩着,似乎也发现了男人并没有那么上心,更像是在敷衍她,不高兴地用牙齿咬上他的手指,没留一点劲儿。 “嘶~” 食指意外一痛,凌疏墨低头一扫,半截食指都被薛绵气鼓鼓地咬在嘴里,他轻呼一声后并不生气,也没有直接抽出自己的手指。 “你想说什么?谈话时间好像有点长了。”暗戳戳催促凌逸尘开口,某人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凌逸尘没有继续问话,冷漠拎起薛绵后脖颈的衣服,想将人强行分离。 然而,他越是想分,薛绵就越是不松口,抱着凌疏墨的手臂就是不放,眉头更是皱得死死的,凌逸尘不免晃了神,就这么不情愿吗? “她现在好像更中意我呢,”凌疏墨另一只手扼住他的手腕,敦促他放开,眼里充满兴味,明晃晃地炫耀道,“真是不好意思。” “你说会保障她的安全,我才耐着性子配合。”凌逸尘到底没舍得用蛮力,松了手,可声音却淬了冰雪一样,更加森然寒凉。 “是吗?你竟然认为是我的原因啊。”凌疏墨的语气依旧淡然,曲起食指,轻轻挠着薛绵的上颚。 或许多亏了薛绵在场,不然,这句话就该是用拳头问出来的。 薛绵感觉到口腔里痒痒的,不开心地又使劲咬咬,但痒意并没有停下来,她小表情更加烦恼,要把异物吐出去吗? 至于周围人的谈话,她听是听见了,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个字没理解,也不感兴趣。 察觉到薛绵卷起舌尖,舔弄自己的食指,凌疏墨笑了笑,指尖转变方向,开始逗着她的舌头玩,像是一场隐秘的追逐战,一方跑一方追,好不欢乐。 这份快乐,将他的嗓音染上一点愉悦色彩,颇为享受地为凌逸尘解惑:“安排十分周全,连烟雾弹我都让你带上两个。” 一个是秦之柔,一个是花未茗。 不用问凌疏墨也清楚,凌逸尘肯定在阿斯卡利做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才会让对方注意到薛绵的存在,以及对他的特别之处。 “或者聊聊,你做了什么多余的事,对方为什么完全没在那两位身上,浪费功夫。” 凌疏墨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贴心,不仅随着他的心意在紧要关头出国,还贴心地为他提供了最佳方案,他非要做多余的事,他能怎么办呢? 不过,这种多余的事,他也是乐见其成,多点意外,多点乐趣。 就像现在和薛绵的互动一样,有趣极了。 薛绵已经眼泪汪汪,她最初追着异物攻击,但柔软的舌尖天然没有杀伤力,像被戏耍一样完全斗不过,只好开始躲避,攻防转换后,就变成异物追着她的舌尖欺负,她毫无还手之力。 抗争了不过几分钟,薛绵败下阵来,轻轻张开嘴,只能放异物离开。 凌疏墨轻笑,用手帕先擦擦她唇边带出的晶亮,然后再擦擦自己湿漉漉的指尖,整个过程没用什么力气,就让薛绵主动松开。 “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人,为她的不幸买单,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你自己。” 与柔和的表情不同,凌疏墨的话语毫不客气,他不认为这是计划制定者的问题,而是执行者的问题。 凌逸尘表情仿佛没有变化,静静看着薛绵,他不认为根源在他,但也不觉得自己一点错误都没有,他不该相信他的安排,真将薛绵交在他手中。 只是既然都不无辜,凭什么只有凌疏墨可以和她这样亲密? “这样,不公平。” 薛绵还在凌疏墨的身上,凌逸尘扳过她的脸颊,对上她还迷迷糊糊的表情,似在陈述事实。 紧接着,他俯身吻上她的唇瓣,舌尖探进唇缝,不放过每一处角落,极为细腻温柔。 薛绵飘飘忽忽,只觉之前的痒都被轻柔抚平,舒服得眯起眼,不由得迎合起来,与他的舌尖轻触,再交缠,发出嗯嗯哼哼的鼻音。 她比较喜欢这个。 不得不说,薛绵接吻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像是十分餍足的客人,每个小动作都流露出毫无防备的愉悦,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很喜欢亲吻。 如果有人问凌疏墨近距离观看凌逸尘和薛绵亲吻,有什么感受到话,他的回答大概如上。 当然,凌逸尘因为薛绵有所回应的一个吻,就收敛所有负面情绪,甚至担心她歪着头吻得费力,而小心翼翼托着她后脑勺,极为没出息的样子,也让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等凌逸尘也冷静下来,被迫观看了一场三人纠葛的金小姐,才适时开口:“疯都发完了?可以把人交给我了吗?” 第227章 所以到底说了什么玩意? 听见声音,凌逸尘转过脸来,看了金小姐一眼。 随后趁薛绵还在发愣,快速将人拦腰抱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对此,凌疏墨只笑笑,摇了摇头,给出两个字的评价:“幼稚。” 金小姐叹了一口气,先处理好凌疏墨手臂上的伤:“不要太过分了,她还是个学生。” “真稀奇,金小姐原来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吗?”凌疏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模棱两可的回答,谁也猜不透他现在对薛绵,究竟抱有怎样的态度。 明白劝不动这个人后,金小姐不再说话。 她从富叔那里对薛绵有所了解,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女孩,现在最要紧的事,应该在大学里好好学习才是,不应该卷入凌家这样复杂的豪门。 包扎完毕,金小姐回到薛绵之前呆的房间,一推开门,就看见凌逸尘抱着薛绵躺在床上。 凌逸尘还颇为好心情的捏捏薛绵的脸,清醒的她,他喜欢,不清醒的她,他也喜欢。 见状,金小姐无力吐槽,扶额冷静三秒,这样的情况和刚才有什么分别? “尘少爷,能请你下来吗?会打扰我诊治,也会影响病人休息。” 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真的显得和凌家格格不入。 凌逸尘表情疑惑,他又没有妨碍什么,只是抱着她而已。 金小姐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耐心:“薛绵她是一般的普通人,和你们逆天的体质不一样,要好好照顾才能恢复得好。” “我知道。”怜爱地摸摸薛绵的发丝,她脸色依然苍白。 凌逸尘一直都知道薛绵很脆弱,受一点伤都可能出大问题,所以之前被围追堵截时,他情愿逃,也不愿抱着她冒险。 “知道的话就下来,你想让她一直难受着吗?” 好不容易将人劝下来,金小姐取出安瓿瓶,将药液吸入针筒后,注入薛绵手臂。 这是上次凌逸尘发生那事后,她特意备上的新药,专门用来祛除催情剂的效果,真不知道薛绵怎么中了这种下三滥的药。 哎,还是少和凌家有牵扯比较好。 她又给薛绵挂上营养液,其它的伤,只能等设备来了,再详细处理。 “尘少爷,目前能处理的都处理了,我们就先离开,让她好好休息,怎么样?” 金小姐敢保证,她前脚出这个门,凌逸尘后脚就上床,骚扰薛绵去了,可不能任由他这么胡闹。 果不其然,凌逸尘冷白的手指搭上薛绵的指尖,他不想离开。 “尘少爷,你在这里,也不会让她恢复得快,不如出去巡逻巡逻,避免有人捣乱把她吵醒,是不是更好?” 吵醒?她确实是不喜欢在睡觉时,有大动静的吵闹。 凌逸尘略微思量,从椅子上起身,替薛绵掖了掖被子:“早点醒过来。” 语气无比轻柔,都惊呆了金小姐,这是凌逸尘能说出来的语调? 而薛绵从手臂打了一针后,体内莫名的燥热急速褪去,随后而来的就是一股股疲惫感,她终于有了倦意,不再闹腾。 几乎刚闭上眼,就进入深度睡眠,连凌逸尘的离开,也无知无觉。 她正沉沉潜入意识深处,好像在做梦,但似乎又不像。 四周很黑,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清楚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在这片黑暗中,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终于,周围开始出现画面,在漆黑的某个树林里,她在奔跑着,心跳得极快。 有风从林间吹来,带来咸湿的味道,这是海的味道。 海? 薛绵开始恢复思考能力,她很确定,她一直在内陆生活,她怎么知道这是海的味道? 意识到这点后,薛绵的视角发生了变化,她又站在了自己身后一点,看着自己奔跑。 和恐惧地向前跑的自己不同,身后的薛绵极为冷静,甚至冷漠,这一刻,她连共情自己都难以做到,理性地分析场景。 她为什么会大晚上,在树林里狂奔? 海边,有树林的海边,从跑着的薛绵的视角来看,没有任何可以用作确定地点的标志性建筑,她很难找到对应的地点,要是有更多信息就好了。 正这么想,跑着的薛绵回头,对上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秦之柔,神情恍惚的秦之柔。 但和现在的秦之柔相比,有所不同,明显成熟了些,但更夸张的是,她穿着的是比基尼,这在薛绵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她自己又穿着什么? 视线内,她拉着秦之柔的手,手臂也是光裸的,大胆猜测一下,大晚上,海边树林,两个穿比基尼的女孩在奔跑,明显是要逃离什么。 薛绵静静看着事态发展,按照秦之柔的圆满概率,这种危险的事情,不应该出现才对。 说曹操,曹操到,正前方出现一个人影,拯救女主的人出现。 薛绵眯起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而跑着的薛绵停下脚步,害怕得几乎心脏骤停,她显然不认识这个人。 否则,她没有必要这么害怕他,害怕凌逸尘。 凌逸尘神色淡漠,宛若仙人的面庞,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仅对薛绵毫无感情的一瞥,就能将她冻住,打个哆嗦。 薛绵更加确定,这不是现在的凌逸尘,所以这是上一世,距离现在时间线几年后的事? 事情在继续发展,凌逸尘的目光越过薛绵,落在她身后的秦之柔。 他绕过薛绵,从容坚定地向秦之柔走去,说着什么。 这时,薛绵才发现,这段记忆残缺的不是画面,而是声音,她听不见凌逸尘说了什么。 只是说完后,薛绵被留在原地,而秦之柔跟在凌逸尘身后,越走越远。 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小,薛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追了上去。 她的手指,急急忙忙牵住凌逸尘衣衫一角,又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害怕得缩回手。 凌逸尘静静听她说着什么,然后又回答了什么。 闻言,薛绵内心的震惊、羞耻尽数传递过来。 身后的薛绵皱起眉,所以凌逸尘到底说了什么玩意? 第228章 利益交换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薛绵一睡就是三天,或者说昏迷更加合适。 期间心跳、血压等显示正常,但人就是醒不过来。 金小姐却对这件事毫不意外,反而觉得现在才昏迷,让身体进入深度修复的状态,已经是个奇迹。 期间,凌疏墨来看过一次,他还要进行庄园的善后与重建,以及因为牵扯到花未茗和秦之柔,还要和花家谈判,忙得脚不沾地。 他坦言,自己实在抽不出身,如果花家对这件事重视的话,只能让他们家主亲自前来聊一聊。 结果没想到,花知槿真的来了,凌家只能急匆匆找地方布置,又是一顿人仰马翻。 谈判的结果就是,薛绵脑海里的系统面板又有新消息,凌疏墨的打脸进度增加了百分之一,变成了百分之一点一。 只是,停留在深层意识的薛绵,并没有接受到这个消息,她还在一遍遍循环往复眼前的剧情。 不是她不能走出眼前的场景,而是她不愿意走出去。 她有预感,如果她现在离开了,那么她将永远看不到这段剧情第二次,更不要说弄清楚此刻到底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她不厌其烦以自己拉着秦之柔跑为起点,以凌逸尘离开为终点,一次次重复剧情,终于断断续续有了点声音。 可还不够,虽然她能根据上下文脑补,但是薛绵想要了解的是,更加准确的事实。 时间不停流逝,就连薛绵自己也不清楚,她重复了多少回,但总归是有回报的。 “这应该是座孤岛,跑不掉的,”秦之柔在身后说着客观情况,“理智点,现在回去,如果没被发现,还不会生不如死。” “你别放弃,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总不能指望那些人发善心,对我们网开一面。”薛绵回头对秦之柔说道,但没有停下脚步。 “要是没和你在一间房就好了。”秦之柔淡淡自言自语,她以为说得小声,薛绵没听见。 薛绵动动嘴皮:“你……” 但到底没有把话说出来。 身后的薛绵也无从得知,当时的她,听见这句话时,到底想说什么。 两人继续在树林里奔跑,终于遇到凌逸尘,她们停下脚步。 薛绵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倒要听听,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能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凌逸尘神情冷淡,目光在两人之间稍作停留,确认了人之后,向秦之柔走去。 “名字。”他冷清的声线,比现在还要冷漠,不算冷的夜里,也能让人感受寒凉。 “秦之柔。” “来自哪里?” “临南秦家,”秦之柔说完,又想了想补充,“和鸣金花家也有一定关系。” 这时,凌逸尘才纡尊降贵般的点点头,即便确认身份,他也没有显露任何热情,言简意赅:“跟我走。” 说完,他直接转身,好像秦之柔不跟上来就算了,反正他懒得解释那么多。 至于薛绵,作为在场的第三个人,像是没有半分存在感,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有给她插话的余地,仿佛她不存在。 而凌逸尘除了刚来时,似乎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但薛绵明白,这可能是最佳的逃离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哪怕腆着脸,也要求他捎上她,带她走。 她跑了过去,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只好抓住他的一截衣角示意:“那个……” 凌逸尘停下,眸光先是瞥向她的手,再向上一挑,直直落进薛绵的双眼,似冰天雪地里的寒冰砸在人身上,十分冻手。 薛绵哆哆嗦嗦,马上收回手指。 他一言不发,但那份疏离的距离感,谁都可以察觉,这不是现在的凌逸尘,能够相提并论的气场。 “我、我……”薛绵面对一个冷冰冰的陌生人,还要有求于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但她即便磕磕巴巴,凌逸尘也没有转身离开,站在原地,等她说完整。 “我没那么多钱。”薛绵猜想,来人确认秦之柔长相、名字和身份,估计是她家里人,专门花钱请了有能力的人来救她。 “但是,我会把我所有账户里的钱都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在至臻做展会工作,有稳定收入,我会补上的。” 她没有那么多钞能力,但她愿意给他,她的全部,包括未来挣的。 “可不可以,求你带我一起走?”薛绵说得小心翼翼,内心甚至快哭了,她真的不想回,也惧怕那个鬼地方。 “加上你,直升机会超载的。”一句话,不仅是回答,更是解释。 薛绵的心沉入谷底。 凌逸尘没有离开离开,侧头多瞧了她几眼,才淡淡开口:“我可以再回来接你。” “真的吗?”薛绵又燃起希望。 “一个亿。” 薛绵不知道自己做展会工作能有多少工资,但她可以确定,她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她打工打到一百岁,这份欠款她也还不上。 过于惊人的数字,薛绵连讲价的勇气都没有,低下头不看他。 哪怕打对折,她也给不起。 “或者。”简单两个字,就让薛绵抬起头,再次有了期待,他垂下眼眸,冷气都收敛了几分。 “成为我的猫,我照顾你一辈子。” 凌逸尘表达的直接,丝毫不考虑自己算不算乘人之危,他是这样想,便这样说。 薛绵还在惊讶,还在羞耻,她一直听说有钱人玩得花,但这种没有人权的条件,以及对未来未知生活的担忧,她不知道,她如果答应,以后会被眼前的人怎样对待。 可她别无选择。 “我、我答应。” 短短三个字,薛绵内心像是过了数年,无数挣扎纠结,迷茫害怕,不是一星半点。 原来是这样啊。 身后的薛绵一丝情感波动都没有,眼里只有冷漠。 她所想所感,和眼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第十三条,一定要自救,遇见第一句就问你要不要做他的猫的小疯子,别理别信,因为即便答应,他也不会回头来救你。 如果小疯子指的是凌逸尘,那么这场利益交换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第229章 她醒了 按理来说,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薛绵却没有离开,不是为了再多了解一些真相,仅仅是关心上一世的自己,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点,随着凌逸尘的离开,也离开自己。 于是,剧情继续。 她看见凌逸尘掏出一把手枪,上膛后递给薛绵:“扣动扳机就行,一共十五发子弹。” 几秒钟的静默后,他忽然又说了一句。 “自己躲好,我很快回来接你。” 和之前的对话相比,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薛绵都要怀疑是自己听差了,真的是他说的吗? “哦……哦。”愣愣回了话,薛绵目送他们两人离开,手心握紧枪支,只要坚持到他回来就行了吧。 原来是这句话,难怪凌逸尘再次说起时,她会有那么强烈的,不要相信的念头。 薛绵默默跟在自己后面,看着她弯弯绕绕,寻找合适的藏身地点,不过最后选择的地点,离遇见凌逸尘的地方不远。 她担心自己躲太远,他回来会找不到自己。 四周分外安静,除了薛绵,仿佛没有活物,连不知名的虫鸣声也没有出现。 渐渐的,月亮从一侧,升至半空中,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会回来吗?应该会回来吧。” 薛绵喃喃自语,身体蜷缩成一小团,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无家可归,除了固执地等候一个奇迹出现,她毫无办法。 秦之柔说得对,这里是座孤岛,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她,想独自离开这里,就是天方夜谭。 月亮依旧慢慢移动,提醒她的等待时长,还在无望的累计。 “万一,万一下一秒他就出现了?”仔细听薛绵的声线,里面还有极细微的颤抖,她再等等,不能现在就放弃,万一就差这一秒呢? “不会的,换个地方藏吧。”身后的薛绵,忍不住开口,她见不得自己这么可怜兮兮。 可是上一世的自己,根本听不见,这只是一段注定的记忆,但薛绵却还是对着自己,徒劳地述说。 “你为什么要带秦之柔呢?就算在同一个房间,也不代表一定要一起行动。” “害怕留下她一个人,会告密的话,可以直接下狠手,”薛绵思考着有可能情况,无用的提建议,“只要不是那种空空荡荡的房间,甚至可以用她来遮掩一番,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且你单独跑出来的话,就不用担心超载,现在和凌逸尘离开的人,说不定就是你。” 毕竟生死面前,她大度不了,需要一个亿的营救费,用脚趾想,也明白这是何等的龙潭虎穴。 “唉,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是马后炮。”薛绵看着自己,纠结踌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惊慌不定。 上一世的薛绵,又不知道秦之柔是幸运女主,不用管她也能逢凶化吉,也不知道跑出来就会遇见凌逸尘,更不会知道,这个人最终并没有遵守约定。 不知什么时候,漆黑的夜幕,开始转成深蓝色,这意味着,距离黎明越来越近。 薛绵睁着的眸子,呆呆望向天边,如同失去光芒般,暗淡地告诉自己:“嗯,他不会回来了。” 眼眶有着微微的灼热。 身后的薛绵,瞧着自己这副模样,受不了似的,捂住自己半边脸,她为自己感到难受与痛苦。 她一个人,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孤独又绝望的等了一夜,才会在坚持那么久以后,让自己平静冷淡的这个事实? 此刻,薛绵甚至有点埋怨凌逸尘,他要是不出现,不给自己这份没有可能实现的期待,她绝不会在这里枯等一夜,多感受一份失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有几道黑影,正在慢慢接近,其中一人还牵着大型犬只。 薛绵握着枪,心跳速度达到一个峰值。 如果他们继续接近,一定会被发现,只能先下手为强,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 然而,仅仅连开三枪,薛绵的手臂就因为后坐力酸麻,更不要提一个初学者,她的枪法能有多精准。 她直接被大狗一个冲刺按倒在地,狗爪已经磨破了她肚皮的肌肤,如果不是有防咬嘴套,她应该已经被撕咬得不成人形。 但薛绵还在挣扎,尽管这会让自己身上受更多伤,但也好过被抓回去。 她继续开枪,只是来人已经有了防备,一个飞踹,将她手上的枪支踢得老远。 薛绵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怎么行动,她的脚腕就被提起,顺着视线望去,那人手里的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银光。 很像织毛衣时用的织衣棒针,无论粗细还是长度,都极为接近,只是材质更像是银。 “不!不要!” 随着薛绵急促的惊声尖叫,恐惧感充斥整个空间,失去武器的她,还在努力求生向前爬去,五指在泥土抠挖出道道泥痕,她不想被这样对待! 似乎一种保护机制,过于不想回忆起画面,伴随薛绵的挣扎,开始如同镜面一般支离破碎,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而现实中的薛绵,在病床上也有了连锁反应,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机器发出的滴滴声,金小姐瞬间就抖了个哆嗦。 身体怎么突然出状况了?她得准备急救,看能否强制唤醒意识。 只是还在深处的薛绵,一动不动,平静地瞧着自己做无用功,动作得狼狈。 很难过,即便这个时候,她的难过仍然来自她应该难过,应该痛苦的理性判断,而不是源于对自身遭遇,发自肺腑的难过。 只剩下最后的几块零星碎片,其它地方又开始被黑暗所吞没,什么都不剩。 一种悲哀感袭来,如果她自己都不能对自己感同身受,世界上,还有谁能与她共情呢? 她伸出手,缓缓去握住,指甲缝里早已是泥土的手,即便不记得,这也是她,曾经的她。 一直以来,能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薛绵睁开了眼,对上金小姐的惊奇的眼神,她手里还拿着薛绵不认识的仪器。 有什么从眼角缓缓滑落,薛绵下意识伸手去摸,是眼泪。 她醒了。 第230章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 金小姐低低叹息一声,放下手中设备,任薛绵抓着被角,默默流泪。 她正在发泄情绪,能哭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感觉怎么样?” 等薛绵似乎将吃尽的苦头,受够的委屈通通化为眼泪流尽,金小姐才开始问诊。 “很糟糕。”顺应情绪痛哭流涕后,薛绵平静多了。 更为干涸的嗓音,沙沙的,如摩挲粗糙的树皮,讲话时并不舒适。 “呼吸时,空气好像沉重又单薄,哪怕不用力吸气,浑身肌肉也痛得颤抖,我分不清哪里不痛,只知道哪里更痛。” 薛绵的说法,并不夸张,脑袋、肺腑、手腕脚腕等,都如同被猛兽的獠牙钳制,刺进肌肉,每一根纤细的神经都在挣扎中来回拉扯,传递痛楚。 她第一次真切明白,什么叫做钝痛、绞痛、胀痛和尖锐的刺痛。 而这些肆虐的疼痛,正不断在身体的血肉之间蔓延,也让她清晰认知到一件事实,真奇妙,她还活着。 静静映射着白色的天花板,薛绵眼神有些空洞,惨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其实她很累,累到连话都不是很想说。 “如果超过能忍受的限度,可以给你打一剂止疼药。” 没等到薛绵回答,房门被人敲响。 “进。”金小姐代为答道。 佣人模样的人打开房门,看见清醒的薛绵愣了一下,才正常说话:“那位叶小姐又来了,需要照往常一样,回复薛小姐还没醒,还是将人带过来?” 叶小姐?薛绵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叶以晴。 佣人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麻烦将人带过来吧,谢谢。”既然是“又”,见上一面也无妨。 闻言,金小姐将病床上半部分摇起来,再调整一下枕头的位置,确保薛绵能靠得舒服一些。 金小姐看着冷酷,其实很有作为医生的体贴。 “我就在外面走廊,有事唤我。” 五分钟后,叶以晴进来,房内只有她和薛绵两人。 瞧见薛绵的状况,叶以晴双眼微微凝滞,薛绵看起来很不好。 “你……”她想问她还好吗,但显然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 “我来找过你很多次。”叶以晴找着话题,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知道。”薛绵声音干涩,简短的回答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她对叶以晴无法放下心防,更何况,她现在很厌倦用脑,稍微一深入思考,她的脑袋就感觉闷闷的痛。 只是叶以晴还没有品出薛绵对她态度的转变,仍旧巴巴地说:“我找不到其他人了,只有你能帮我。” 通过她絮絮叨叨的讲述,薛绵才惊觉,自己居然昏睡过去三天。 而花家和凌家的谈话结束后,叶以晴竟然收到家主发来的邀请函,上面带着木槿花的图样。 这说明,这场邀请,花知槿是以花家主的身份通知,任何人不得缺席,不得迟到。 违者甚至可以被以藐视家主权威的名义,剥夺享有花家一系列权利,沦为家族的最底层。 哪怕像是花未茗、花倾穗这样正儿八经的花家小姐,收到后,都要穿上正装,佩戴属于自己花卉胸针,按时到场。 而她,不过一个养女的女儿,寄人篱下,还能郑重其事的收到这种级别的邀请函,能有什么原因呢? “你是说,这是花家家主和凌家家主会见后结果,目的是推你出来顶包,揽下属于其他人的过错?” “你希望我帮你和凌家家主说说话,手下留情,不要让你的惩罚太过于悲惨?” 薛绵话语直白,一点都不婉转,刺得叶以晴脸色一白。 叶以晴头上包着一层层纱布,是那晚被扯着头发,撞击玻璃窗户后留下的伤。 薛绵知道,她在花家过得不好,而花未茗她们为何会偷偷滞留凌家,理由可大可小,但明面上总得有个人担责。 很不幸,根本做不了主的叶以晴,却要成为罪魁祸首被清算,薛绵的内心告诉自己,她是无辜的,她确实需要帮助。 但是,她是救世主吗? 就算不论叶以晴在笔记上,十分危险,哪怕是个普通人,她们目前的关系,也只算萍水相逢吧? 再说,她和凌疏墨又不熟,她凭什么认为她有那么大能耐,能影响凌家家主的决断? 她熟悉的只有凌逸尘和富叔,富叔是凌家的保镖,没那么大权利,而凌逸尘是属于女主的骑士,和她—— 薛绵两指并拢,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不能再继续思考了,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为什么非要一醒过来,就要帮叶以晴忙前忙后,操心这些事? 薛绵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瞧着立在床头的叶以晴,忽略她眼中的哀求:“很抱歉,就算美化一下,我也只算凌家的一个客人,帮不了你。” 她的内心,确实很想帮助她,只是薛绵在面对笔记上的人,不想选择遵从内心,而是选择相信笔记。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自己去找凌家主,或者找警察,我没有那么大能耐。” 这时,叶以晴才察觉到薛绵对她的冷漠疏离,她每天都在盼望薛绵早点醒来,现在却仿佛自取其辱般,脸上失了血色。 难道薛绵对她的友善,都是假的? “可是……” 叶以晴还想说什么,当初在年会晚宴上,她坚定选择帮助薛绵,哪怕被鞭打,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什么她却在她需要帮助时,就如此冷漠? 薛绵直接打断她:“叶小姐,没有其他事,请离开吧,我真的很疲惫。” 叶以晴噤了声,她望着窗明几净的病房,门外为薛绵候着的金小姐,她懂了。 薛绵和她这样的底层人,说到底,是不一样的。 凌家正在重建,伤者众多,她不仅得到了最妥善的治疗,甚至还能有一处完全听不见施工声的休养处,足以说明凌家对她的重视。 她为什么会以为这样被上层人娇养的女孩,会对她施以援手? 对她发的善心与体贴,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人,某种好玩与捉弄吧,而她却因此以为,有人关心她,甚至鼓起勇气向她求助。 真是太搞笑了,叶以晴在心底自嘲。 无形中,她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默默注视着微微皱起眉头的薛绵,有一种类似被玩弄的耻辱感,在心底扎根。 这一瞬,叶以晴对薛绵有种说不上来的厌恶感,也厌恶企图求救,软弱的自己。 她转身离开,忍住想哭的冲动:“打扰了,我不会再来。” 第231章 逆转命运 叶以晴离开薛绵的病房,再次回到花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她木然收拾一番,镜中的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所谓最得体的衣服,也不过是花家的仆人装。 命运总是不公平的,什么时候才能稍微眷顾她一次呢?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审判,她背上的鞭伤又开始作痛,等着吧,所有对不起她的人,总有一天,都会付出代价,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午夜十二点,所有收到邀请函的人,已经在会客厅等待。 除了她,还有拄着拐杖的花未茗,以及一脸懵的花倾穗一家三口。 叶以晴站在沙发后,哪怕她收到邀请函,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和花家人一样坐下,花家内部的阶级,十分森严有序。 只有花倾穗的母亲,雍容华贵的三叔夫人坐在沙发上,瞧着叶以晴的脸不加掩饰的冷笑,她看见这张脸就犯恶心。 举起竹制丝扇,遮住半张脸,三叔夫人心里是有底的。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家主见到她老公,也要称呼一声三叔,她并不担心今晚的见面,会对她有任何实质性影响。 相反,能借家主的手彻底除掉叶以晴,她高兴还来不及。 十二点零五分,花知槿还穿着灰蓝色西装,成熟干练,显然她刚结束一场线上会议。 与盛装打扮的其她女性,完全不一样,她连衣服也懒得换,倒不如说这种小事,还要她亲自敲打,看来是她最近太过于温和,以至于有人觉得她好脾气。 花知槿迎着所有人的注目礼,直接坐在主位上,姿态随意,翘起一条腿,修长笔直,右手肘部撑在扶手上,支着脑袋,神情淡淡。 红色的高靠背单人沙发,有了她的加持,竟然有种王位风范。 花未茗突然就不敢开口说话,本来想着她姐迟到五分钟,她定要抓住这点好好打趣一番,可面对身为家主的亲姐,一股距离和威严的强大压迫,她甚至不敢直视她姐的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以家主身份发来的邀请函,她不想再收到第二次。 全场人,只有曾经参加过邀请会的三叔,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 如果是小打小闹,完全用不着家主的身份,这般郑重,一定是有什么变故。 “三叔,你很紧张?”上位的人发话,神情似笑非笑。 “还好,家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花知槿叫他一声三叔是给他面子,他可不敢真用这个身份拿乔,规规矩矩叫一声家主,才稳妥。 “前日,我去了凌家一趟,”花知槿不紧不慢,吩咐伺候的人端来一杯红酒,她轻抿一口,“倒是被凌疏墨刺了一顿。” 她放下酒杯,嗓音听不出多生气,甚至可以称为温和:“你们,可真是会给我长脸。” 三叔顿时身体轻颤,紧张地擦擦额角的汗,头埋得更低:“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花倾穗做的蠢事,和你一模一样,真不愧是父女俩。” 这话一说,三叔夫人坐不住了,尤其是当着叶以晴的面,她可忍不了她女儿被这样说。 “家主有话,不妨直说,别人刺激了你,又何必来跟我们找回场子。” 三叔夫人话里有话,暗怼一番,神色不虞。 身旁的三叔看得心惊肉跳,这里容得下她摆长辈的谱?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打着颤:“家主……” 花知槿手一伸,止住他的话头,身后的人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放在她手心,花知槿垂眸翻阅。 再抬头,笑着打量三叔夫人的穿戴:“光这一柄竹扇,就有一百二十万,再配上法国高定金丝绒刺绣缎面裙,以及全套卡瑞斯珠宝,总价值超过三千万。” “而且,前段时间还在霍氏拍卖会,购买大溪地黑珍珠项链,走花家的账,一千八百万。” “三叔夫人既然这么有骨气,自己付了吧。” 花知槿笑笑,有些人连躺平都不会,难怪生的女儿也是蠢货。 “你!”三叔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竟然用这个威胁她,“这就是身为家主的气度吗?!” 花知槿却不再对着她说话,转头看向三叔:“三叔的红颜知己一向众多,三叔怎么看?” “家主安排就好。”三叔一个靠花姓活着的无业游民,谁才是能管他潇洒的人,他清楚的很。 “你……你……”三叔夫人自然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大张着嘴说不出话,这是要换掉她?! 她家里没什么本事,全靠三叔自己废,没人挑他联姻,而她又不管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这才当上三叔夫人。 而她好日子过了这么多年,就开始真忘乎所以,觉得自己了不得。 不,真正了不得的是花家,更了不得的是现在撑起花家的家主。 “呵呵,三叔夫人害怕了?别怕,要换掉的不是你。” 她也不解释其意,对叶以晴和花倾穗挑眉,语气平静:“跪下。” 两人不明所以,但乖乖跪下。 “花倾穗,感谢凌疏墨的仁慈,没想要你的命,叶以晴,感谢凌疏墨的提议,给你逆转命运的机会。” 她仿佛在宣布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从现在起,叶以晴冠以花姓,赐名花倾穗,而你,曾经的花倾穗就是叶以晴。” 说完,她对三叔笑笑:“三叔,没关系吧?反正都是你的亲生骨血。” 第232章 好好收着,时时为戒 三叔点点头,甚至心头微松,只要不影响他继续享福,谁当花倾穗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她女儿。 “全凭家主安排。” 原本的花倾穗,脸色瞬间惨白,什么意思?她的人生就因为凌疏墨几句话,就改变了?不! “家主,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色胆包天,我带坏花未茗,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不要夺走我的花姓!” 她的头在地板上磕得砰砰直响,一点都不作假,她能肆无忌惮玩男人,保证没有麻烦事,更不需要为了生计发愁,靠得不就是花姓吗? 三叔夫人此刻也知道伏低做小,跟着跪下求情,她的女儿怎么能去住下人房?怎么能去伺候叶以晴?她受不了! 面对两人的声泪俱下,花知槿只觉得吵闹。 她每天处理花家众多事务,已经足够费心劳力,这些帮不上半点忙的人,还净给她找事添堵。 “安静点,渣滓们。” 高脚杯利落往茶几上一磕,清脆的碰撞声响后,红酒液顺流而下,滴落地板,艳丽似鲜血。 破碎的杯子,断面并不整齐,尖锐的玻璃内,还残留的一点酒液,花知槿顺手往茶几上一放。 她换了一只脚翘起,睨着下方跪着的人,话里听不出一点血缘上的温情:“渣滓,你以为你们能过得逍遥,是因为谁?” “三叔,当年玩到花家养女身上,甚至嫁人后继续纠缠,为什么男方始终缄默?” “三叔夫人,一个小商户之女,如今鸣金贵妇圈谁不捧着吹着,又是因为什么?” “还有自称色胆包天的你,又是什么养肥了你的胆,敢乱发情到凌疏墨身上,抹黑我花家?” “让我因为你们,登门道歉,真是人生头一回,”她余怒从眼尾泄露,嘴角嘲讽,“拎不清的人,就别在享受花家的庇护。” 叶以晴,不,现在应该叫花倾穗,她头埋得极低,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 原来,她们都清楚,不是她母亲主动勾引,看之前花倾穗的做派就知道,她父亲多滥交,她的母亲又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废物呢? 可还是把所有罪责,怪到她母亲身上,就因为欺负她的男人姓花。 她缓缓抬起头,没关系,现在她也姓花了,这份凌疏墨顺手引发的奇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她一定要抓住。 猛然出手,她推倒身旁的人,开始争抢。 “叶以晴!你做什么?!” “别叫错了,你才是叶以晴,我现在是花倾穗!”花倾穗手下用了狠劲,去抢她胸前麦穗状的胸针,这身份的象征,是她的了。 而刚成为叶以晴的花倾穗,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人,竟然胆子这么大,而且力气也大,她和母亲没拦住,胸针被她抢走。 只是花倾穗没有戴上,而是紧紧捂在手心,像是抓住她的命运。 这时,花知槿才多看了她两眼:“怎么,不戴上吗?”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仆人装,强忍对花知槿气场的惧意,努力直视她的双眼回答:“这件衣服不配。” 花知槿对她温和一笑:“很好。”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认定,她以后就是花倾穗。 “那么,花倾穗,我们来算算账吧。” 话锋急转直下,跪着的人,除了三叔外,都一愣。 “我只说了凌疏墨不要你的命,可没说,一点惩罚都没有。” 花知槿兴味盎然,看着她们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此刻,三叔夫人母女俩也不再叫嚷着要回花倾穗的身份,显然是看情况再定夺,最好是叶以晴代为受罚后,她们再要回身份。 “花家年会,意图下药给凌疏墨,结果变成凌逸尘和秦之柔受害,凌家年会,提供药物和方案,致使花未茗、秦之柔受伤。” 说到这里,花知槿一顿:“他还特别补充说明,让凌家家主夫人候补之一受伤,可不是小事。所以,花倾穗,三十鞭便宜你了。” 她背上的鞭伤还没好彻底,又要挨打吗?花倾穗不敢置信,凭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还有,家主夫人候补之一,是指薛绵吧,不然难道是花未茗或者秦之柔? 手心紧攥,麦穗状的胸针磨得她掌心疼,她刚刚争抢时全然不顾及受伤,手被胸针划破。 都被凌疏墨特意提及,要为她讨回公道,即便这样,薛绵都不愿意求情一句? 那些假好心,真是虚伪。 身旁两人明显看好戏的表情,尤其是花倾穗,不,是叶以晴,她的目光好像在说,她还不是要替人背锅,花未茗可从这两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 花倾穗努力镇定下来,她现在变了身份,她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家主,是我的错,但药品非我亲手给的花未茗,可能有人擅作主张,对之前花家年会的十鞭处理不满,故意报复。” “这样吗?花未茗,你说说,药是谁给你的?”花知槿像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引导,真去问了花未茗。 “啊?是叶以晴,不是,是花倾穗。”还没有从两人互换身份的震惊中做出来,花未茗脑中的关系有点乱。 “总之只有一个人在场,对吧。” 花知槿轻易就将这件事定了性,朝门口扬扬手:“叶以晴蓄意报复花家子嗣,牵连无辜人员,三十鞭,立刻执行。” 门口两人听了全过程,自然不会带错人,将失去胸针的叶以晴捂嘴拖走。 三叔夫人继续大吵大闹,想妨碍别人带走她女儿,被三叔一把按住。 他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夫人,要是天天收到家主邀请函,就算不关他事,他也容易吓出心脏病。 花倾穗看着她被狼狈拖走,脸上的笑容都笑得有些扭曲,心中阵快意袭来,三十鞭只是一个开始,以前她怎么欺负她的,她都会加倍奉还。 宛如一场戏剧般,花知槿坐在上方,俯视众人,难怪凌疏墨要让她们换一换,这样的报复才是长久且持效的,还不用多费自己的心神。 不得不说,论变态,还是得看凌家人。 她端起破碎的酒杯,施施然走到三叔夫人面前。 “这杯,我敬你。” 混着玻璃碎渣和酒液的杯子,被她塞进三叔夫人手里。 然后扶起三叔夫人,凑近她的耳边,语气十分温和,温和到令人毛骨悚然:“长长记性,记住,什么话是三叔夫人不能说的。” 说完,花知槿后撤一步,端详着她拿杯子的手,抖个不停。 杯壁断面玻璃尖锐,无论三叔夫人从哪里下嘴,想要饮完仅剩的酒液,嘴唇一定会被玻璃狠狠扎进去。 她不敢做倾倒进嘴里,嘴唇不碰杯的小动作,她听懂了,她如果喝了,她还可以是光鲜亮丽的三叔夫人。 眼眶里噙着泪,手止不住地抖啊抖,三叔夫人瞧着锋利尖端离自己嘴唇越来越近,心脏越跳越疼,最后眼一闭,头一仰,“呜”的一声从鼻腔发出,疼到眼泪流出来。 手更加抖了,鲜血从扎破的嘴唇伤口溢出,顺延下巴,流到杯壁,淌在她的手指,像是吸了血似的,看着怪吓人。 “喝、喝完了。”她的声音战战兢兢,血液和眼泪混在一起,眼神卑微害怕,一点也瞧不出之前对花知槿呛声的嚣张模样。 花知槿却看都不看她丢脸的模样,低头拨弄自己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云淡风轻:“好好收着,时时为戒。” “散了吧,花未茗留下。” 第233章 你是怎么想的呢? 花未茗低着头,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出神,整个人要多懵有多懵。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花知槿,还处于震惊之中,非常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像是花倾穗和叶以晴互换身份,她还意识不到,这对她们两人以后来说,将是多么巨大和残忍的变动,所以显得反应慢半拍,迟钝极了。 但她姐半强迫半压迫,让三叔夫人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喝酒,场面之血腥怪异,她从心底实打实的恐惧,比看见薛绵向她递枪,手上有溅射的血液时,还要害怕。 她姐竟然是如此冷酷无情的人吗? 听见她将要单独留下她,花未茗忍不住身体发抖。 她姐大她十二岁,从小不算多亲密,更多的是她单方面以她姐为荣,她姐也不会刻意为难她,甚至在她犯错时,轻描淡写揭过,让她产生类似“我上面有人”的撑腰感。 可现在细细想来,那不过是没将她放在心上,不想因她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 “怎么不说话?”花知槿自然察觉到花未茗的沉默,瞧她安静似鹌鹑的模样,率先开口。 花未茗摇摇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摇头,是不想说话的意思,还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意思。 花知槿慢慢打量着她,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宣布:“恭喜你,霍家那边终于松口,愿意将不正式的婚约,当做玩笑话处理。” “你终于自由了,花未茗,可喜可贺。” 闻言,花未茗胸腔里的心脏狠狠一震,抬头对上她姐的目光,眼睛瞪得老大,这是真的吗? 还来不及高兴,她注意到她眼中的嘲讽,神情一愣,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霍家那边先松口,难道不好吗?打破老一辈安排的人,又不是她们。 “霍家那边先松口,难道不好吗?打破老一辈安排的人,又不是花家。”花知槿一字一句,复刻花未茗此时的心境,精准得可怕。 从小她就明白,她妹妹是个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蠢货,她的言语中感受不到大脑的丝毫智慧,行动上也没有一点理性可言,蠢,且不听劝。 不过,她自己能力足够强,根本不需要所谓亲生的兄弟姐妹扶持,便由得她去了。 如果不是亲妹妹,她连话都懒得同她好好说。 花未茗咬咬唇,难道不是吗?她自己有喜欢的人,为什么非要嫁给霍祈年不可? “不愿接受家族的命运安排,努力奔赴喜欢的人,沉浸在这样的设定中,觉得自己敢爱敢恨,有勇气极了?” 她嘴上不留一点遮羞布给花未茗,直接戳破:“你的敢爱敢恨,就是去下药?” “在那里伤个脚,跑掉后找到韩管家去解决问题,又觉得自己如同身残志坚的救世主一样,秦之柔叶以晴还要歌颂感谢你?” “这般没事找事,不都是你自己惹得吗?还牵连到别人,现在甩脸给我看?”花未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委屈起来,花知槿没有半分同情。 除了花未茗这个名字,她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当真喜欢凌逸尘?错,你不过是看中他那副皮囊,和曾经自卑造成的,对优越感的执着追求,反射在他身上罢了。” 她轻飘飘的断言,彻底点燃花未茗那根名为不服的脑神经,立刻反驳:“才不是!你根本不懂,不要胡乱说!你就是对他有偏见!” “偏见?”花知槿语调古怪地重复这两个词。 鸣金里有地位的圈层,谁不知道凌家最小的辈分,取得是“疏”字,上一辈才是“逸”字,而凌逸尘户口本上的父亲,也是“逸”字。 生出来的儿子和父亲是一个辈分,当然会激起大部分人,原始的恶心感。 更恶心的是,凌家也不藏着掖着,起的名字就表明了人家不在乎的态度。 而这,不正是因为家族地位摆在那儿,没有媒体或者是其他人,敢光明正大当着人家面嚼舌根罢了。 她眼底有些玩味,对花未茗的激动,颇为好笑地回复:“看看,‘偏见’就是你的理解,我只是认为,这是件事实而已。” “一个好看又强大的人,背靠凌家且具有天然的身世瑕疵,对于花家家主的亲妹妹,最有资格称一声花家小姐的你来说,实力与‘我不嫌弃’兼具,才是最符合你优越感的选项。” “我……我没有,才不是这样的。”干巴巴回答,反驳的程度和态度,皆软弱无力。 从来没有人,这么下过她面子的花未茗,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花知槿手支着脑袋,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叹气一声反问。 “如果凌逸尘的性格、能力,以及对你的方式一成不变,只是长成了獐头鼠目的难看模样,你还会坚持自己喜欢他,追着他到处跑吗?” 花未茗下意识皱紧眉头:“我……”可以两个字,甚至连当骗骗花知槿,都说不出口。 “这种自以为是的拯救戏码,我希望到此结束,何况人家根本不需要你的拯救,”花未茗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个人,“敢爱敢恨的女侠,你又是怎么对霍祈年的呢?” “同在阿斯卡利,人昏迷以后,连探望一下都不去,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又不喜欢他,不去看他,不是很正常吗?”提及霍祈年,她的底气仿佛又回来了,恢复了娇作大小姐的做派。 闻言,花知槿嘴角的笑容更加嘲讽:“不,你不过是觉得,他已经是你的所有物,怎么低贱对待,都是你赶不跑的,如同502胶水般的兜底备胎。” 第234章 蠢货一个 过于直白刺耳的话,花未茗下意识皱眉不悦,但面对花知槿,气势上总是矮一截。 “你又知道什么?”她嘟嘟囔囔地顶嘴,绝不承认她是这样的人,“我讨厌他都来不及呢,更不可能多看他一眼,还拿他当备胎?!” 她话里的嫌弃拒绝之意,就差直说,她姐骂她都不遵循基本法,直接罔顾事实。 “是吗?最好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口舌之争,并不是花知槿讲这件事的最终目的,她靠在沙发上脸色淡然:“花家霍家的联姻,在你这里行不通,我也不想逼你。” “不过,我也没有放弃霍祈年的想法。” 花未茗眨眨眼满是不解,人家都说了不联姻,她姐怎么个不放弃法?总不能是她自己离婚,再跟霍祈年结婚吧? 想想这个可能性,花未茗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喜,甚至把恶寒表现在脸上。 “呵,你那点心思还是少揣摩我,不如自己问来得更快。” 闲适地点燃一根烟,烟头的火星在花知槿指缝中明明灭灭,片刻后,她给出一个花未茗未曾设想的方案。 “既然你不肯,那就推秦之柔。” “什么?!”花未茗声音骤然拔高一个度,她不要的,给秦之柔?“凭什么?!” 花知槿挑挑眉,吐出一口烟,雾气中表情看不太真切:“怎么?花未茗,你不要的,也不能给别人?” 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于大了,花未茗又降低音量:“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觉得秦之柔……” 她咬咬唇,脸色有些不满与气恼,搅着手指却不说完整。 “觉得秦之柔不配?那你觉得谁配?” 花未茗不敢抬头看她姐的神色,总觉得她说这句话,一定在嘲讽自己,可是,霍祈年配不上自己,和霍祈年跟秦之柔在一起,是两码事。 秦之柔的档次更低,凭什么把霍祈年给她? 她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名字来。 “呵。”花未茗的那些小心思,花知槿了解得透透的,有些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该珍惜。 “你纠结的点,无非是她身份低微,不过,她家世着实不够看,想进霍家的门,确实难。” 听到这里,花未茗总算没那么紧张,甚至眉头也舒缓许多。 “不过,凌疏墨的处事风格,到给了我一些启示。”花知槿弹弹烟灰,丝毫不考虑自己的话,会给花未茗造成多大的冲击。 “花倾穗和叶以晴既然能互换,那么花未茗和秦之柔也可以。” 诶?!她和秦之柔互换? 花未茗像是被雷劈中,脚步有些不稳,身形一晃,呆呆看着她姐,一瞬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她以后不是花家最尊贵的小姐了? 可她姐半分安慰的意思也没有,依然以花家家主的身份,继续输出如此安排的好处:“仔细想想,秦之柔脑子比你好使,也懂进退和分寸,最重要的是,听话。” “如果她能代替你,与霍家联姻,想必其中的利害之处,会比你处理得更好。” 先前,花未茗还不能理解花倾穗丢失身份时的歇斯底里,现在,她感同身受,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改变,曾经属于她的,都将成为别人的东西,曾经她看不上瞧不起的,都可以反过来踩上她一脚,狠狠嘲笑。 甚至,那个代替她的人,还是她万般嫌弃,觉得没有一点可比性的人。 嘴唇嗫嚅几次,花未茗想说这样安排,并不好,却发现,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个能说服她姐的理由。 “可是,可是,”花未茗眼眶红红,内心酸涩的厉害,“可是,明明我才是你妹妹,你的亲妹妹。” “呵呵。” 花知槿的轻笑声,让花未茗难堪得低下头,眼泪默默流出来,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只能搬出血缘这一条,说明她多么没有价值。 “哦?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是我亲妹妹了?想起自己才应该是花家的小姐了?” 花知槿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就停止扎刀的行为:“之前勇敢追爱时想不起,当众给霍家难堪时想不起,觉得花家小姐身份禁锢你自由的时候,也想不起。” “怎么,现在要剥夺你这一切时,就全部想起了?” 花未茗抑制不住,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毫无形象可言。 她现在还是伤患,为什么非要这么对她,她做错了什么,要被她姐这么指摘? “告诉我,花未茗,你现在为什么哭?” “不、不知道。”花未茗哭得一抽一抽的。 “这样,看在血缘的份上,我给你两条路走。”花知槿抬起她的脸,目光冷淡地替她擦眼泪。 “把霍家儿媳的身份让给秦之柔,让她帮你做事,你成为一个不需要联姻,也能在花家有所价值的人。” “什、什么价值?” 花知槿想想,尽量具体了点:“比如替代我,超越我,做决定别人命运的人。” 花未茗瘪了瘪嘴,眼泪继续颗颗落下,不可能的,如果花家家主是她,那花家绝对会走下坡路,这种事她假设一下,都觉得窒息。 要是有她姐一半的能耐,都是祖坟再次冒青烟。 “第二条路呢?” 花知槿对她的选择,毫不意外,说好听点,还能混个自知之明。 “目前口头上的婚约不作数,是霍家长辈的意思,我回复等霍祈年醒了,再听听他的意见。” 她凑近花未茗,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说得缓慢认真:“听懂了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吗?” “我的妹妹是霍祈年的未婚妻,至于这个妹妹是谁,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 花未茗对上她的视线,发自心尖地打个寒颤,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姐根本不在乎她。 她边哭边点头,只觉得自己凄惨极了,她居然还要去讨好霍祈年,太丢脸了。 “懂了,就回去洗洗睡吧。” 花知槿松开她的下巴,目送她的背影一瘸一拐离开,才肩膀一松,劳累地靠在沙发上小憩。 她要是真不在乎她,干脆利落宣布秦之柔代替她就行,何苦废话这么多。偏偏她妹妹是个给点好脸色就能得寸进尺的性子,好好说根本没用。 幽幽叹口气,花知槿语气疲累:“真是蠢货一个。” 第235章 最大的愿望 随着时间流逝,薛绵身体在慢慢好转。 再次整理在凌家发生的事,她的心情很复杂,经常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久久不能回神。 这段时日,她见得最多的人,就是金小姐。 “今天感觉怎么样?”金小姐每日例行检查,事无巨细地照看薛绵身体状况。 “还好。” 薛绵躺在病床上,病殃殃的回复有气无力,一看就不是还好的状态。 “估计天塌下来,问你感觉怎么样,你的回复还是还好。” 金小姐翻看她的病历,调整治疗方案,像薛绵这样总用“还好”来描述自己的人,多是对生活的苦难有一种钝感,他们不是感受不到痛苦和折磨,只是习以为常。 除非真面临生死关头,否则在别人面前,他们很难敞开心扉去坦白,她一点都不好,她需要帮助。 金小姐将沉香放在一旁的床头柜,点燃后,类似松木的木料气息,在房间悄然逸散:“希望你能放轻松点,你的表情很沉重。” 薛绵怔愣片刻,摸摸自己的脸颊:“有吗?” 她的心事有这么明显吗? 身体上的疲惫是一回事,但还有另一种疲惫,每天都在她恍神时,趁虚而入。 “金小姐,人为什么要活着啊?” 很熟悉的问题,但从薛绵口中问出时,金小姐不免心惊肉跳,差点以为她是在给凌家人看诊。 仔细瞧着薛绵的神色,确认她没有自杀的倾向后,金小姐才回答:“理由很多,最常见的励志版本,类似公交车理论。” 所有人的终点都是驶向死亡,但重要的不是终点本身,而是到达终点前,沿途能看见怎样的风景。 “不过,你们这一代,好像对心灵鸡汤过敏,更容易接受偏心灵毒鸡汤的观点,比如‘活着就是活着,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想死,硬撑罢了’之类的。” “可是,我想说,你的情况或许不是这样。”金小姐对待薛绵提的问题,十分认真。 “宁愿清醒着挣扎,也不愿麻木接受束缚,想走出环境的牢笼,也想看见负面命运循环的真相,所以才痛苦于活着的意义。” 她摸摸薛绵的头,眼里充满对这个小姑娘的怜爱:“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从薛绵的全身各种伤痕,以及内在毒性,她以为自己可以猜想到,她这段时间过得多么不容易。 但和一开始就被凌逸风带到安全地带的自己不同,她从他口中得知,薛绵还出于自卫,和别人以命相搏,最终了结对方。 她当即沉默了。 她很难换位思考,薛绵是以怎样的心态和意志力,去面对和处理这些事,甚至她连和薛绵沟通时,切入的话题点都找不到,她总是用“还好”和笑容,含混糊弄过去。 金小姐很期待听见薛绵的答案,这或许是敞开心扉的重要一步。 “我最大的愿望……”薛绵垂下眼睑,说得缓慢,几秒后,她抬头后对金小姐笑笑,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我想看看自己,变成皱皱巴巴的老太太,是什么样子。” 金小姐少见的愣住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最大的愿望是看看自己变老的模样? 第236章 还会喜欢上他吗? 说完后,薛绵笑得牵强:“很奇怪,对不对?” 金小姐摇摇头:“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故事,千姿百态的人生,不能因为和谁谁谁不一样,就定义为奇怪,其他人难道是范本?” 虽然薛绵的回答出乎意料,但她选择理解和包容,这可比凌家人的愿望,温和积极多了。 “金小姐,谢谢你,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很高冷的人,其实你有一颗很温柔的心。”薛绵听见她的回答,不知怎么,眼角有些湿润。 是因为被人理所当然般的,认同了吗? 上一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因为顾淮。 “我让你想起了谁吗?”透过她的眼神,金小姐心中了然。 薛绵没想到金小姐如此敏锐,惊讶过后摇头否定:“不,不像,你们一点都不像。” 顾淮的温柔只是表象而已。 瞧着薛绵眉毛都快要打结了,金小姐也不催促,是否坦露心声,应当由她自己决定,她要做的是,为她创造合适的倾吐环境。 几次张口后,鼻尖围绕的淡淡沉香,让薛绵内心波澜渐起后归于平静,她想,她能做到面对。 薛绵简单的言语描述,金小姐脑海里出现一个风度翩翩的人物形象,而后人物形象开始割裂,像是纯粹的温柔和黑暗切割开来,好到极致也坏到极致。 轮到金小姐皱起眉头,她相信薛绵不是那种因对方拒绝答应告白,就添油加醋恶意抹黑他人的女孩,只是这样的人物形象,以她心理医生的经验来看,很违和。 只是,她一贯不喜欢张口就来,断言别人有病,如果有可能,她去见见本人,才能知道答案。 但目前的状况,显然不可能。 结合从富叔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金小姐换了个角度回复薛绵:“或许,我明白曾经的他,为什么吸引你了。” “为什么?” “你想要的关心与温柔,理解与认同,都在他身上,如同一面镜子映射出来,你在他身上,看到你渴望的一切,而他也恰到好处地,填补了你想要得到,但未曾得到的情绪价值。” 金小姐声音温和,娓娓道来:“有一个很常见的说法,你爱上一个人,其实是爱上自己的需求,比如金钱、美貌、情绪、陪伴等。” “我不是说以需求为条件的爱情,不是爱情。只是你会发现,一方以金钱为需求时,当另一方没钱,便会毫不犹豫离开,而另一方以美貌为需要时,当一方容颜不在,便会另觅新欢。” “所以,对他们来说,如果一人能永远有钱,一人永远漂亮,他们的爱情将会非常稳定和谐。” 可现实往往不会如此稳定,就算抛开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也是这种“条件”爱情,依然很难成为被歌颂的爱情模板的客观原因之一。 薛绵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更加疑惑,神情恍惚,傻乎乎地发问:“不计利益得失,也非利弊权衡,这样的爱情,并不存在,是吗?” 金小姐笑了笑:“这种理想化的真爱,不是没有,只是很难达到,因为大部分人还没有爱别人的能力,他们爱的是柔弱不堪,满身欲望的自己。” “或许,有人会觉得矛盾,当一个人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什么时,又为何要去爱别人呢?” “因为他们不是为了爱情,只是想去爱而已。因此对方的离开,他们会难过,但不会和现在的你一样,从落差感里品尝难以愈合的伤痕与失去的痛苦。” 薛绵似懂非懂,但大概有一天,她不需要从别人身上获取什么力量,就不会因别人收回好意,而耿耿于怀了吧。 金小姐很好奇薛绵现在的想法:“如果你并不需要这份情感价值,你还会喜欢上他吗?” 还会喜欢上他吗? 薛绵心尖颤了颤,她相信金小姐,她确实从顾淮身上体会到的这份情感,弥足珍贵。 只是之前从来没有人如同金小姐一样,如此清晰地指出她喜欢上他的原因,连她自己都无法理清得如此详尽。 “我……我不知道。”此刻,薛绵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真的不清楚,她会有一天纯粹的,只是因为想爱,就去爱一个人吗? “金小姐,等我有一天,什么都不缺,能自给自足后,再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薛绵笑笑,似拨开云雾后窥见天明的清醒感,声音也通透了些:“但我大概,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她不能假设未来的薛绵很坚强,就对顾淮曾经的伤害,一笑了之。 她好不容易再次体会到情感后,不想再忽视自己每一份感触,不是无情的人才能强大,而是强大的人,本身就很强大。 “你误会了,我问的是喜不喜欢,而不是说会不会在一起,这并没有必然联系。” 瞅见薛绵发懵并震惊的眼神,金小姐叹口气。 “和你分享《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一句话:你可以很爱一个人的同时,依然选择和他说再见,你可以时刻都在思念一个人,但仍然庆幸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生命里。” “薛绵,我不是要你放下伤害和谁谁谁在一起,这由你自己决定,我是希望你能更了解自己。” “如果未来某一天,你发现自己还爱他,也不必别扭,甚至唾弃折磨自己,坦然去面对就好,就算喜欢,也不代表你就必须怎么怎么样。” 最后,金小姐又说了句题外话:“你现在这个年纪,脑子灵活,比起情情爱爱,有空多读书。刚刚那本书就是作者围绕她的原生家庭和教育话题的自传,等你病好了读读,会有启发的。” 薛绵:……这熟悉的文化沙漠感,她难道除了考试,其他方面都低于平均水准吗? “所以,你对他是爱情,那对凌逸尘是什么定位呢?”要不怎么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刚刚还在劝学的人,眨眼间就向薛绵打听起了另一个男人。 薛绵仿佛心脏某一处被触及,醒来后凌逸尘没有出现过,她也克制的不去问,但仍然酸涩难过得紧。 第237章 他……怎么了? 三言两语,薛绵很难理清她和凌逸尘的关系。 她和他,既不像和安可那样,从彼此陌生到互帮互助,成为朋友,也不像对顾淮那样,单方面的喜欢和心动,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单恋。 回想过往,薛绵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有种孤寂和凄凉的意味:“很难描述。” “让我感动的时候,会觉得有他在真好,惹我生气的时候,也是真的想揍他,但到了最后,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能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下定决心才行。” “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他,似乎有种模糊了界限的亲近感,比对旁人更加宽容。”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其他人。 也正因为如此特别,才会在得知凌逸尘拿她当宠物看待时,充满难过和悲伤。 再喜欢的宠物,也不可能取得和主人平等对话的地位,就像凌逸尘想进她的房间就进,想在床边看她睡觉就看,根本不过问她的想法。 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偷看小喵咪的睡颜,是一种不礼貌、不尊重的行为。 瞧着薛绵的神情,金小姐能体会到她正沉浸在某些情绪里,而这部分情绪,她目前并不打算分享。 “有什么具体的事吗?挑你想讲的就行。” 闻言,薛绵眼神微讶,她还以为金小姐会让自己全说出来,毕竟信息了解得越多,判断也就越准确。 “你又不是审问室里的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才是正常且普遍的现象。”金小姐朝薛绵一笑,既是友好,也是让薛绵放宽心。 何况,她向来不喜欢打着心理疏导的名义,强迫别人全盘托出,这并不会起到解压的效果。 薛绵抿了抿唇,很奇怪,哪怕是说顾淮的事,她也能尽量公正客观,但是,谈及凌逸尘,她却开始有选择性的隐藏。 那些曾经亲密的举动,床上的共枕,肢体的接触,以及凌逸尘把她当宠物的想法,薛绵选择闭口不谈,讲得更多的是,她、凌逸尘还有富叔在场时的事。 “是这样啊,”金小姐点点头,好像能理解薛绵的一些举动,“根据你说的这些事来看,你很有可能是将富叔、凌逸尘视为家人。” 不过,这个论断,仅限于她说出来的这部分。 “家人?!”薛绵睁大双眼,她竟然觉得他们是家人?怎么会?! 一瞬间想疑惑和震惊后,薛绵很快释然。 记忆里,能称为和家人之间的相处回忆,几乎没有,并且和家人相处应该是什么样子,薛绵的认知,更多的是来自同学的作文和网络上的段子。 “金小姐,我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验,所以辨别不出来,也许是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们?” 无论是身份差距,还是过往经历,她都不太相信,她会对凌逸尘产生类似家人的错觉。 金小姐只是轻轻笑笑:“薛绵,人不会因为没有体验过亲情,就失去对亲情的需求,一般来说,这会导致两种极端,一种对亲情极度渴求,一种对亲情极度忽视。” “但不管是哪种,遇到能让他们将类似情感,进行投射的人时,亲情便理所当然萌芽,至少单箭头的亲情会出现。” “不同的人选择投射对象的标准不一,至于你的标准,以我对你的了解,不会是你所惊讶的身份地位,应该是某种情绪上的回应。” 薛绵收回视线,默默思考,情绪上的回应吗? 不过,这样似乎能说得通很多事情,比如脱离雇佣关系后,依然对凌逸尘很有耐心;打到辩论赛决赛时,想邀请他们去看自己上场;放寒假,自然想着来看看他们…… 越想越觉得金小姐说得很有道理,莫非,她真的是单箭头把他们当成家人? 所以,凌逸尘单箭头把她当宠物时,她才有奇怪感,还反复确认是不是恋爱,即便得到否定答案,还能神奇地将这份关系维持下去。 因为,从某种积极意义上,宠物也是家庭成员之一,算是一种没搭上脑回路的双向奔赴? 只是,她很确定,她不需要也不想有个主人,明白之后,注定和他成为不了家人。 金小姐话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了些:“薛绵,我能感觉到,你的内心挺缺爱,可你又涉世未深,经历尚浅,我很担心像你这样的小姑娘。” 薛绵回过神,瞧着金小姐不明所以,思路还没有走回来:“担心?担心什么?” “唉,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外貌、性格、为人处事、包括对你的爱意等等,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好到无可指摘,像是灵魂伴侣般契合的话——” 回想她的前言,薛绵狐疑地回了一句:“金小姐,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让我抓紧他吧?” “还抓紧,跑都来不及,这是杀猪盘!” 金小姐神色认真,那些坏人最喜欢朝薛绵这样缺爱,又没有什么经验的女孩下手,太好拿捏。 薛绵:……杀她这只没什么钱的猪? “老实说,金小姐,我认为他不太可能成功,因为从他问我要第一笔钱时,我就会拉黑他。” 再完美的滤镜,也别想让她养小白脸,她养自己都不容易。 “每一个被骗的人,都相信自己不会被骗,总之,你记住我这句话就好,多点警惕心不是坏事。” 这次薛绵乖乖点头,每个对她释放善意和关心的人,她都打从心底感谢。 金小姐摸摸她的头,然后站起身告别:“那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凌逸尘的病房转转,估计也快醒了。” 醒了? 薛绵错愕,难道凌逸尘是昏迷状态?为什么?和进度增加有关吗? 她醒来大哭一场后,该做的事一件不少,凌逸尘加了百分之十,凌疏墨加了百分之一。 只是她刚醒,各种情感交杂,思绪纷乱,而且一深度用脑就头痛难忍,索性想等身体恢复了再琢磨。 现在,薛绵到底没忍住,手指拉着金小姐欲走的衣角:“他……怎么了?” 第238章 敬佩 从金小姐口中,薛绵得知,在自己昏迷期间,还有残余敌人摸到洋房位置。 而凌逸尘因巡逻受伤,到现在还没醒。 薛绵淡淡听着,躺在床上没有表态。 “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金小姐发出邀请,“或许你去了,他会醒得更快。” 晃晃右腿,薛绵示意她腿脚不便,委婉拒绝:“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现在不太方便。” 金小姐点点头,又看看她的脚腕:“对了,过段时间,可以做些包括提踵的康复练习,多锻炼踝关节周围肌肉群力量,才能尽量恢复踝关节稳定性,避免反复扭伤。” “谢谢金小姐。” “还有一件事,”薛绵喊住她,问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问这个问题的目的,薛绵补充说明:“主要是寒假期短,我希望能按时返校。”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一点不夸张,不过,不会让你请假养病的,只是多休息肯定对你有好处。” 金小姐离开时,还细心关上薛绵房间的门:“你好好休息。” 在去往凌逸尘房间的路上,金小姐掏出手机,给她老师打电话。 等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对面的刘医生翻着期刊的手,并未停下,继续了解医学新动向。 “老师,我想,我可能,真的要相信犯罪基因学了。” 金小姐面对自己的老师时,少见的流露出迷惘和不知所措。 “哦?确定吗?”刘医生兴味盎然,声音都轻快了些,“当初你要接手你师姐的这个课题,不是冲着证明,犯罪基因学是错误的结论去的吗?” 她的师姐就是凌逸尘的母亲,温芸岚,真正能称得上天才的人。 金小姐嘴角苦笑:“是,以前我总觉得,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得看基因决定,这太过于荒谬,难道杀人魔的孩子一定是杀人魔吗?” “我朴素的道德观,影响了我的客观中立,从一开始接触课题,就是有失偏颇的。” 凌家的所有人,都曾是师姐的观察对象,后来她接手,翻看整理师姐的遗稿后,理所当然接着观察凌家。 当然,这份观察,都是得到凌家家主允许后,才开展的。 “做课题确实应该客观公正,可以有猜想,但不能为了自己猜想,而去硬套,从这个角度讲,你不应该把原因归结为你的道德观。” “至少具有和常人一致的道德水准,这其实是科研人的一种助力,你不要误入歧途。” 刘医生更想说的是,你不要步你师姐的后尘。 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这份看法的?” 出于保护病人的隐私,金小姐没有透露薛绵的名字,只交流具体情况:“我接触到一个病人,通过她自己口述,和从别人那里了解的情况,我脑子里冒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没有形成反社会人格?” “或许是和凌家人接触久了,骤然遇到到一位一直被现实所辜负的人,她却没有出现憎恶世界的反社会倾向,反而努力向上去改变命运,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但我确信,如果是凌家人遇到这种情况,成为反社会人格,轻而易举。” 越往下说,金小姐就越有种隐隐激动的趋势,语气都急促了起来。 “所以,究竟是先天基因决定人的行为,还是后天环境影响人的选择?如果是二者共同作用,那么哪个因素更有决定性作用?” 刘医生却劝她慢下来:“金妮,先冷静冷静,你现在的状态,可能需要缓缓。” “我的状态?”金小姐愣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是的,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个课题,甚至我还带入了自己,思考如果是自己,我会变成怎么样。”金小姐暗暗庆幸,给老师打电话,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听见她的声音恢复平常,刘医生才再次发问:“你会怎么样?” “我测试过自己的maoa基因,和论文上的数据并不相符,我不太可能会反社会。” 犯罪基因,也可以称为maoa基因,能产生单胺氧化酶a,对人体应激性方面调节,如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血清素,有重要作用。 说得再直白一点,如果maoa基因变异,人会易冲动、有攻击性,发生反社会行为更有可能,因为他们在面对微小压力时,就会表现出明显暴力倾向。 “但我也不会如她一般坚强,越挫越勇。” 习得性无助,更符合她对自己的了解。 即面对负面情况时,会形成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事情结果的认知,于是放弃努力的一种心理状态。 “老师,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敬佩她。” 接着,她顿了几秒,才选择和刘医生坦白:“老师,你说得对,我应该冷静冷静。因为某一刻,我甚至想试试,她这般天生向上的基因,如果和凌家人的基因结合,会创造出怎样的人来。” 承认自己具有一些疯狂的想法,并且向他人坦言,是件很不容易的人,刘医生很高兴她的坦诚,这表明事情还在可控范围。 “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件事,金妮,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要给自己放个假?”刘医生建议道。 金小姐思考这个提议,越想越觉得有必要:“我确实需要一个长假,等她好了,我就休息一段时间。” 而被金小姐谈论的人,薛绵一个人在房间里,望着虚空走神,好半晌才缓缓叹口气。 凌逸尘应该是为了秦之柔,才受伤昏迷的吧,不然不会加百分之十的进度,现在他的进度条一骑绝尘,已经有百分之三十一点一。 当初,他的百分之零,可是停留了好久好久。 薛绵说不出心中的怅然,是因为金小姐的分析吗? 也是,自己珍视的家人不仅没把她当人,还为了她不喜的人受伤昏迷,心情当然会低落。 房门再次被敲响,来人却是薛绵意料之外。 现在,她已经一眼就能分辨,谁是富叔,谁是韩管家。 即便他还没有出声,薛绵的心,就已经涌上疲乏感。 “韩管家,你还带着两个生面孔来,是有何贵干?” 第239章 六十九 薛绵很清楚,韩管家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善。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充满防备,更不要提后来,他亲眼目睹,自己对昏迷的秦之柔下手。 印象不可谓不糟糕。 对此,薛绵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毕竟,如果有需要,她是真的会下手杀了秦之柔,因为当时的她,只在乎和系统之间的博弈。 “这两位是霍家的人,有事找你。” 对于薛绵话里的刺,韩管家表情冷漠,好像不在意,但细看之下,整个人透露出,几分不想搭理薛绵的意思,连声“薛小姐好”的敷衍话,都懒得客套。 薛绵了然,虽然表面上她是客人,但韩管家并不认同,自然没有那份尊重和礼貌,可她不会因此就羞愧和难堪,认为自己不配。 “霍家的人?有什么事吗?”薛绵语气泰然自若,十分镇定。 反正,韩管家在霍家人面前的待客之道,无论好坏都是代表凌家的脸面,她有什么好在意。 “薛小姐您好,这是霍家送您的贺年卡,迟上几日,望您见谅。” 与韩管家有几分散漫的态度不同,霍家的两人非常有礼貌,说话得体但不谄媚,距离感拿捏的极好。 “贺年卡?给我的?”突如其来的礼物,薛绵声音里夹杂一丝惊讶,她从来没有收过贺年卡。 应该说,华国还保留过年时几家人互送贺年卡的习俗,只剩少数几个地方,鸣金就是其中之一。 霍家的两人点点头,眼神里有些不好意思,眼下年都过完了,才给人送贺年卡,礼数如此不周到,说他们怠慢都是轻的。 其中一人走上去,将手里的礼盒,双手递交给薛绵。 枫叶红的丝绒礼盒,拿在手里并不冰冷,烫金的蝴蝶纹路,配上鹅黄色丝带装饰,仅外盒就显得高贵优雅。 薛绵不知道,当面拆开还是不拆开,哪种才算礼貌回应。 又看看霍家两人的神情,他们只是礼貌微笑,薛绵估摸不出来,尝试性的边说谢谢,边将手指放在丝带上。 没有谁的表情变得疑惑,薛绵便继续拆,取出里面的卡封,卡封右上角镂空,露出内里卡片一角,恰好是小楷“薛绵”二字。 薛绵陡然激动起来,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这应该是予岁写的字,还写的是她名字。 指尖微颤,薛绵小心翼翼抽出卡封里的卡片,内容简约不简单。 第一竖排是三个小字:赠薛绵,然后正文八个大字。 静宁见春,社猷并茂。 用墨饱满,笔锋圆润,一看就很有福气。 只是每个字薛绵都认识,却不解其意。 不过,既然是恭贺新年,应该是某种美好的祝福吧,薛绵瞧着贺年卡傻乎乎直乐呵,最后果然是予岁的印章。 这应该是她最幸运的事情,天啊,她竟然收到了予岁的贺年卡,还是新年快乐带名字的独家版本! “那个……谢谢,”薛绵难为情地再次道谢,她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回礼的物品,“贺年卡我很喜欢,只是没准备回礼,还请不要介意。” “无事,本就是我们匆忙拜访,您能喜欢便好。” 对面的人说话客客气气,很是礼貌。 薛绵想想,她唯一接触的霍家人,只有霍祈年,这应该是他特意安排的。 她大着胆子,向来人打听:“请问,霍祈年先生目前身体还好吗?” 两人对薛绵主动关心霍祈年,并不意外:“前几日才醒,目前还在静养中。” “哦哦,那就好,醒了就好。”薛绵差点就脱口而出“方便去看看他吗”,人家静养的话,还是少打扰,比较有利于恢复。 霍家的人办完事,也不拖沓:“告辞,祝您早日康复。” 至于韩管家,全程一个表情,除了开头的介绍语,一个字也没说,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如果不是霍家的人,根本不需要劳烦他出面,做带路这种琐事。 薛绵挑挑眉,也不在意他,只要不会再次突然把她按在地上,他爱什么态度什么态度。 再次打量贺年卡,薛绵表情变得喜滋滋。 好像突然省了一大笔钱,心情出奇的好,这样一来,算不算意外完成一个人生目标? 轻柔抚摸字面,指腹传来独属于毛笔书写后的顺滑感,她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这种私人赠送的礼物,再缺钱,薛绵也不打算拿去卖掉。 欣赏好一阵,薛绵才恋恋不舍将卡片放回卡封,收进礼盒,放在枕边,珍惜之意尽显。 她打开手机,正打算网购一个合适的相框,以后就可以装裱好,放在桌子上。 恰好,大一外语专业大群发了条@全体成员的消息,期末成绩可以查询了。 身为学生,对查成绩一事,总有种紧张的情绪。 买相框的事,薛绵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她打开学校官网,登录自己的学号。 或许是突然有很多学生登录,网站变得卡顿,薛绵看着不断转圈圈的空白页,心情有些微妙的焦躁。 救命,要不要这么慢,临南大学身为华国top级别的大学,连基本的网站承受量都不优化下吗?! 刷新了无数次,成绩页面终于打开,薛绵松口气后又开始紧张,手指下滑得缓慢,一个科目一个科目查看,百分制的标准下,最低的一科是八十五。 “前十的话,应该勉勉强强吧。”薛绵没忘记自己的目标,现在看来,最差应该也是十一、二名。 正这么想着,薛绵滑到了最后一科,语言导论,六十九分。 六十九分? 大脑懵了一瞬,薛绵上下滑动页面好几次,确认自己没看错,才点进该科目成绩详情。 最终成绩由平时成绩和期末卷面成绩,各占比百分之五十组成,她卷面八十六,平时成绩五十二,合起来可不就是六十九嘛。 一瞬间,薛绵简直想笑,非要再次提醒她,由人主观操控的评分,喜恶永远大于公正吗? 原来的语言导论老师,请了产假,后续换了新老师来上,这位新老师,正好是之前丁懿写的信里,主要抨击对象。 第240章 每个人都在极速成长 单科成绩的详情页,最下方有个申诉按钮。 薛绵瞧着这两字,目光稍作停留,要进行申诉吗? 如果是之前还相信大学神圣性的薛绵,一定会点击试试。因为她有自信,自己上课从没有逃课或迟到,作业也按质按量按时完成,有什么理由才五十二? 但经历了全老师的事后,薛绵就明白,这个按钮,几乎等于笑话。 对于那些录入成绩,偶然出错的情况,或许有用,但本来就是故意有失公允的打分,再用他们提供的申诉渠道,成功几率有多大? 不过,薛绵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给丁懿发了消息。 薛绵:亲亲,成绩你查了吗? 没几分钟,丁懿就回复了消息。 丁懿:还没呢,我估摸着现在网站肯定卡,就说换个时间点查。 丁懿:怎么了? 薛绵:语言导论,我的平时成绩连60分的及格线都没摸到…… 丁懿:??? 丁懿:我去看看我的,不会真有这种小气吧啦的成年人吧。 丁懿反应很快,一下就明白其中门道,只希望不要因为她写的信,导致期末成绩挂科。 这次等待时间有点久,薛绵想,如果丁懿的成绩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就是她自己的原因,她这样揣测老师别有用心,也是她的不对。 虽然,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真是这样也好,她应该不至于对人性持续失望。 终于,丁懿发来了新消息。 丁懿:[图片] 她将自己语言导论的详细成绩,截图发给薛绵。 卷面成绩八十分,平时成绩四十分,最终成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六十分。 丁懿:我也…… 丁懿: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你没挂科吧? 薛绵:没有,69分。 丁懿:我去,这分把控得好,生怕你总成绩7开头,显得冲击力没有那么大。 薛绵还在输入消息,想问问丁懿打算怎么处理,却对她接下来的反应,吃了一惊。 丁懿:我差点以为,她会给我整挂科,没想到留我一命,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丁懿:撒花花.jpg 好半晌,薛绵才回她一句话。 薛绵:嗯嗯,及格万岁。 丁懿:及格万岁!学校还特意等年过完了,才出成绩,生怕考得不理想的同学,看见成绩后影响过年心情嘛,哈哈哈哈哈~ 薛绵接着和她扯了几句闲聊,才结束对话。 她想,那个因规则不合理,而大胆挑战校方的丁懿,应该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丁懿,面对不公正的评价,只要在触及底线前,都可以欣然接受,心态良好。 说不上来,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每个人都在极速成长,极速变化,包括她,也包括丁懿。 薛绵闭上眼,任时间悄然流逝,最后还是叹口气,感慨万千。 “果然,我还是没法像丁懿一样,因对方没把自己置于更糟糕的情景,而感到庆幸。” 再次睁开眼,薛绵退出网站页面,她不打算白费功夫去申诉,再被那位老师记上一笔,也不打算认命,接受只有六十九的成绩。 下一次,等学校再开这门课程时,应该就变回之前的老师了,她打算重修,再重新考试刷分。 “啊,真是麻烦啊。” 明明课余还要做兼职,时间非常紧张,还要因为重修,又占用一部分时间,她以后应该会忙得飞起。 班级群里,学委将成绩排名的表格发了出来,薛绵冷淡一瞥,她班级排名第八,年级排名二十八。 先前定下的目标,年级前十,没有完成。 那么下一学期的目标呢?还是年级前十吗? 薛绵自我鼓励道:“第八第八,八八就是发,下学目标,不做班级第八,要当年级前八!” 第241章 有什么冲突吗? 薛绵的执行力很强,强到什么程度呢? 确定目标后,说干就干,她打开备忘录,安排剩下的假期,和开学后的计划表。 “齐云说得那个伪君子的代名词,叫什么来着?”大脑卡壳,薛绵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网上搜搜应该能找到人物出处,不知是怎样的书,会专门写一个伪君子。 更意外的,金小姐说得那本书,原版也是英文,正好她也可以读读原版,锻炼锻炼自己的英文水平。 只是关于国内文学素养培养的书籍,要从哪本看起,薛绵暂时没想到,等开学后她去图书馆转转,再决定吧。 “身体也要加强锻炼才行,现在还是有点弱了。”想想这几天的遭遇,和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身体强健一点,生存的几率便大一点。 于是,计划表里,又多了个体质与健康,但要开展锻炼计划,得等身体恢复才行。 粗略的计划做完,薛绵照着步调来,先买了那两本书的电子版,这样,她躺在病床上,用手机也能读。 只是打开书籍后,薛绵连《伪君子》的第一页都没读完,就走了好几次神。 并不是书籍质量问题,而是她静不下心读书,脑中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试图忽略,却老是分散她的注意力。 纠结许久,薛绵放下手机,无奈坐起身:“唉,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先解决了再学。” 明明自己告诉金小姐不太方便,那人最后还是告诉她凌逸尘休息的房间,是猜到她会主动去吗? 一瘸一拐,扶着墙走出房间,薛绵还没夸张到用拐杖的地步,但右脚确实不敢太用力,走得缓慢。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没有什么人经过,她想起自己记忆断片前,是觉得口渴,想找水喝,然后遇到谁,再然后,就不记得了。 她慢吞吞的,边走边想,那个人是凌逸尘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凌疏墨,没理由抱她啊,也不太可能是陌生人,要问问吗? 这般想着,薛绵来到凌逸门口,敲了几下,没人应声。 金小姐不是说应该醒了吗?难道没醒?还是说发生了什么无法应答的特殊情况?! 心一急,薛绵扭动门把手,门没锁。 往里一瞧,正好和凌逸尘的视线对上。 他真是……熟悉的血压升高。 薛绵不满翘起嘴,又立刻收敛表情,她不是来吵架的,但还是说了一句:“不回话,会让门外的人担心的。” 他靠在床上,旁边的台灯昏黄,亮度调得很低,苍白的脸颊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道是你。” 或许是因为从昏迷中清醒不久,凌逸尘回答依然简约,声线冷清,但透着一股难得一见的柔软。 只是薛绵没有注意到他语气变化,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回复,和曾经她上二楼找他,他同样不回话时的答复差异。 更没有注意到,凌逸尘发现是她来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光。 进门后,她躲避着凌逸尘的视线,极其不自然。 薛绵很难将凌逸尘,和宠物主人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联系起来,尤其是这个人,分明性格冷淡,性癖却如此迥异。 真见了面,她才觉得难以面对,她并不想知道他这一面。 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薛绵清醒点,你来是为了拒绝这种不正常关系,和他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也是笔记上的人。 凌逸尘自然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摊开刚刚一直合着的手掌,白皙的掌心中,停留一只粉色的千纸鹤。 千纸鹤的翅膀上,有奇怪的折痕,显然是一次没成功,又拆开重新试着折,遗留下来的痕迹。 “想祈祷你早点痊愈。” 安安静静望向薛绵,凌逸尘声音平静,向她解释这只千纸鹤,承载的祝愿。 薛绵仿佛哑了火,盯着满身“伤痕“”的千纸鹤,原本准备的话变得艰难,她张了几次嘴,才艰涩说道:“你不是才醒吗?” “嗯。” “有什么关系吗?” 他语气中的疑惑是真的,他刚醒,和他为她折千纸鹤,有什么冲突吗? 第242章 姐姐 该怎么开口呢?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薛绵来之前,没有想到这句话,会被一只千纸鹤堵在喉咙里。 但是收下千纸鹤,再说出这句话,薛绵也做不到。 她沉默着,瞧瞧凌逸尘的脸,又瞧瞧他掌中之物,迟迟不愿伸手去接。 再迟钝,凌逸尘也不会将薛绵的反应,归为发呆。 他凝眸望向薛绵欲言又止的眼神,淡色的唇什么都没说,一向冷淡且精致的眉眼,却在这一刻,有种浑然天成的温情与柔和。 缓缓合上手掌,凌逸尘很有耐心,等她慢慢想。 理清思绪后,薛绵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些闷:“谢谢关心,不止是千纸鹤。” “当初在酒店时,你救了我,虽然这不是你的本意,还有后来,我知道,是富叔起的好心,但你如果不同意,我是不可能得到那份兼职的。” “我难过的时候,你陪着我,安慰我,我想玩的时候,你就算兴致不高,也会和我一起闹,那晚逃跑时,也照顾到我的体质上限……” 薛绵不是别人对她不好一点,就抹除别人曾经对她好的事实,每个人是怎样对待她,她都记得。 “可是,你救了我,也曾把我掐到差点窒息,我独处时,你也不由分说强硬进来,还有那些举动,我说了不要,你也不听……” 越说,情绪越低落,薛绵哽咽一下,为什么她非得和凌逸尘说这些呢? 她好像有点明白,人为什么会重蹈覆辙。 明明提前知晓顾淮不可以喜欢,却遵从内心去表白,已经知道叶以晴有问题,却感觉她似乎真的需要帮助。 人总是会在做的事情正确与否,更考虑当下的心情。就像抽烟、熬夜,假期最后一刻,才开始动笔写作业,无人不知这些习惯不好,但下一次,继续照旧。 违背内心,是极难的事情。 但比起遵循意志,做正确的事,更加重要。 “所以,凌逸尘,我有谢谢你的地方,也有要拒绝你的地方,你想要那种关系,我接受不了。” 起了个头后,薛绵语速逐渐加快,趁决心还没动摇时,一口气全抛出来,绝不拖泥带水:“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想配合你那样,硬要说的话,我、我是把你当弟弟看待,正常的家人之间,是不会做那些事的。” “那种”“那样”,主要是宠物y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于羞耻,薛绵完全说不出口,只能模糊指代。 半垂眼眸,凌逸尘指尖顺着千纸鹤的翅膀捋,让它更加平滑,耳畔听见她止了声,便明白她的发言告一段落。 抬手,将千纸鹤轻巧放在台灯旁,光线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投在柜面,旁边还有一沓折纸,花花绿绿,颜色纷呈,显然他原本的计划,并不打算只折一只。 薛绵瞧见他还有空闲做别的,好似浑不在意,难道她说的一长串,他直接当成耳旁风? “你有一个习惯。”凌逸尘没头没脑的一句,成为他回复薛绵的第一句话。 薛绵节奏被他打乱,大脑注意力偏移一瞬,跟着拐了个弯:“什么习惯?” 他掀起眼皮,定定瞧着薛绵,忽而一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眨眼之间,凌逸尘又变回平常的表情,但那一刹那,房间里好像有流星划过,薛绵仿佛被闪了一下。 可情绪上,任性的少爷还是那么会气人。 只是即便知道那个习惯,听见薛绵形容他是弟弟时,他还是下意识不喜:“你确定是弟弟?” 薛绵点点头:“确定没错。” 他一只手抚上薛绵的脸颊:“那试试吧。” 试?试什么?这和他碰她有什么关系吗? 下一瞬,凌逸尘不由分说得吻上来,比起一贯的强势,他这次更加缓慢,仿佛将薛绵当成一颗糖,细细品尝。 又是熟悉的眩晕感,薛绵身体根本不经撩,软下了身子,靠在凌逸尘怀里,眼神有些迷离。 “是姐姐的话,会对弟弟露出这样的表情吗?”凌逸尘指尖划过她唇角的水渍,一片暧昧气息,“嗯?回答我,姐姐。” 第243章 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现在是什么表情,薛绵一点都不清楚。 凌逸尘轻笑一声,捏捏她的脸颊,在这一块,他比薛绵自己更了解她的反应。 每次亲吻时,总喜欢微微眯起眼睛,等他反复碾磨唇瓣,舌尖深入,眸中神色便会恍惚四散,拢不在一起,脸颊绯红诱惑之色更盛。 一如此时,乖得不可思议,嘴唇朝着他微微翘起,是她很喜欢,再来一次的信号。 单手将人从床边捞上来,另一只手调整她右脚位置,却没有如她的意。 凌逸尘显然还记得薛绵刚刚说了什么,手指有意无意撩拨,凑近她的脸颊时,甚至能感觉她微弱的向上挣扎,无意识的举动下,是对下一个吻的期待。 然而他手臂牢牢圈住她,按着不让她亲,转头凑近她耳边,冷清声线压低后,有种蛊惑意味:“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味道吗?” 类似夏日青柚,酸甜又清爽,每一点气息,都像是小钩子,轻而易举刺激他神经紧绷,而后难耐的喜欢从背脊一路向上蹿。 他的游刃有余,只是表面。 第一次闻见,是在阿斯卡利的化妆间,那时她身体过于愉悦,散发出这种味道,他一个没忍住,做得过火。 薛绵大脑好不容易积聚了点理智,凌逸尘的吻,她越来越招架不住,这个人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含糊,她必须要拒绝诱惑,远离诱惑。 “不、不重要,你亲我是不对的,我也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特意强调的这句话,对凌逸尘来说,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毫无预兆,凌逸尘亲了她一口脸颊,再咬着她耳垂,小声道:“那换种亲法?” 要不是凌逸尘还抱着她,薛绵直接一个惊吓就从床上滚下去,她震惊得捂住被他碰过的耳朵,睁圆了眼睛,这个人、这个人!?!? 再次思考,从进门后,究竟哪一步出了错。她不是来把话挑明,拒绝他的吗? 她说这些话,难道不是拒绝的意思?她哪里是来和他讨论、讨论…… 脸色更红,薛绵羞愤难当,怎么和他沟通这么困难? 想不明白就直接问。 “你真的,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吗?”语气抑扬顿挫,颇有种咬牙切齿之感。 凌逸尘点头又摇头。 薛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和凌逸尘沟通有壁垒:“总之,我们以后不要往来了,明白吗?” 凌逸尘歪着头:“为什么?” 薛绵:……所以前面那一大长串,她真的是白说了,对吗? 试图把升高的血压降下来,薛绵揉揉额角,决定换种角度切入:“这样说吧,秦之柔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你。” 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凌逸尘眸中神色如常,仿佛这是个不需要思考,凭本能就能回答的问题。 薛绵骤然一噎,忽略听见回答时心跳的异样,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如此一来,她还怎么开展下一句? “那如果要逃离一个危险的地方,直升机只能带一个人走,你选了秦之柔后,我——” “前提错误。”凌逸尘摇摇头打断她,再次捏捏她的脸颊,一天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第244章 现在的他 “什么前提错误?”薛绵眼里的不满,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小火苗,干嘛否定她的假设?这都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事。 撇开凌逸尘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薛绵满脸无奈地写着“不要找茬”,反手握住他的五指,让他安分点。 凌逸尘也不争辩,手指乖乖停在她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凝向她,不紧不慢求证:“既然是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先带你离开?” 因为你收了人家一亿救援费啊!!! 薛绵气结,这样细节的数字,说出口就过于详尽到奇怪,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或者有可能猜测出她有不一般的秘密。 “你不要这么抠细节嘛,”薛绵咬咬嘴唇,想笑着糊弄过去,可扯出的笑容实在有点心酸,“……总之,总之你就当做自己这么做了。” 明明她说得是实情,却无法证明,只能用假设的语气说出口,甚至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一样,一旦回忆起那时的事,她内心越想,便越酸涩。 她知道凌逸尘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或许他又遇到什么别的紧急情况,没法像他说的那样“很快回来”,可是—— 她清楚后面她一个人会面对多么痛苦恐惧的疼痛,她没法大度地告诉自己,要体谅他,理解他…… 凌逸尘淡淡叹口气,打断她的思绪。 眼前的女孩自顾自说话,还越来越消沉,好像他不认可这事,她便会一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嗯,是我不好,”他晃晃指尖,干脆转守为攻包裹住薛绵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别难过了,好吗?” 他不喜欢看见她既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薛绵恍然眨眨眼,他不是认为前提错误吗?为什么突然道歉? “我……我……”即便他承认了,薛绵也总觉得事情和她想象中不一样,该怎么说才好呢? “我明白,现在的你没有这么做过,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面临这样的抉择,然后这样做。” 薛绵瞧着他继续说,原本以为他会打断自己,没想到他只是静静聆听。 “既然迟早都会这样,不如现在就分开,以后也少点纠结难过。” 心底敲着鼓结结巴巴讲完,薛绵尽量说得简单易懂,等待凌逸尘的回复。 确认这是薛绵的本意后,几乎瞬间,凌逸尘下颌线紧绷,手指越收越紧,语气却十分平静,平静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刻。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要为另一个我,接受你给的惩罚,承担没有做过的事的代价?” 一字一句,清晰昭示薛绵对他的残忍,凌逸尘呼吸似乎有点不畅,她总是这样,从来不觉得他会受伤,是吗? “薛绵,你有没有想过,对此刻的我来说,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呢?” 脸色渐渐凝结成寒冰,话语上仍然是克制的语气,事情好似在朝他不愿接受的方向驶去。 凌逸尘明白,薛绵讲着大段大段的独白,并且不看向对方时,这是她正在说服自己,去接受一些,她内心并不想接受的事情,这便是她的习惯之一。 因此,他才能对她之前说的分开,并不上心,因为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但刚刚不一样。 凌逸尘贴近她的脸颊,如同溺亡之人抓住一根稻草,做着最后确认:“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想如何?” 然而,他的求救信号隐藏太深,薛绵迎上他冷淡的目光,几番挣扎后,抿了抿唇。 “我想,我们以后不要再往来了,好不好?” 这是秦之柔的男主,牵扯太深,只会让自己难受。 薛绵不断在内心重复这句话,想想顾淮,想想自己对百分之零点八浓浓的不甘,她难道要再重复一次失败吗? 两人之间空气,似高原般稀薄,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一点一点试着掰开他握住自己的手指,却拗不过他的力气。 薛绵先冷静下来,不带有一丝情感滤镜,整理现在的情况:“确实如你说,对现在的你,不公平,那么,你能重复这句话吗?” “你这次受伤昏迷,和保护秦之柔,一点关系都没有?” 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渐小,薛绵自嘲一笑,他此刻的沉默,就已经足够说明答案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从她眼角流下,命运果然是强大的,她没有做错。 “凌逸尘,谢谢你的诚实。”没有说些好听的哄她。 “巡逻时,在她房间外遇到袭击。”凌逸尘松开她的手,指节弯曲,极为珍视地抚去她的泪 。 “你想说是巧合?就算现在是,以后你也说不准。” 闻言,凌逸尘眉头紧皱,下意识抵触她把他和别人的以后相联系的话,冷清声线中暗含压抑和痛苦。 “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我?” 薛绵怔愣,下一秒看见他的脸庞,恢复清醒。 重获自由的掌心,伸手触碰他脸颊的血痕,虽然仍有点不平整,不过从颜色上来看,已经淡了。 第一次是因她在脸上留下血痕,第二次是因她昏迷好几天,那下一次呢,又会是什么情况,她要在他的病床前,守着一个因秦之柔伤痕累累的人吗? “嗯,离开你,我想会比较轻松吧。” 她绝对不要去经历,这样悲催的未来。 这句话像是最后的宣判,本就没什么血色的玉人,眨眼间又褪去一层颜色,像是被透明的玻璃瓶隔绝联系,孤零零的游离于繁华世界之外,如天上冷清皎月,远得遥不可及。 凌逸尘指尖一顿,而后僵硬收回手,低垂眼眸看不清情绪,只是周身萦绕一种孤寂感。 “这样啊。” 轻若羽毛的自言自语,薛绵几乎听不清。 他再一次,沦为被抛弃的那个人。 第245章 幸好我找的不是你 “金小姐,我觉得我左手没用力啊。” 随着时间流逝,开学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薛绵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状态好,已经进入复健疗程。 现在她正右脚金鸡独立,左侧手掌抓住旁边栏杆,金小姐说这是练习支撑相,单脚支撑能力越好,走路越稳,总之有利于她恢复正常步态。 “是吗?那你左手松开。”金小姐摇摇头,懒得争辩,薛绵的姿势,一看就是把身体重心压在左手上,并非靠右脚支撑身体,这样起到的练习效果十分有限。 “哦哦,好。”薛绵非常自信,她是那种不听医嘱的人吗?当然不是,所以她很乖觉地松开了左手……小拇指。 然后是无名指、中指,只剩食指和大拇指圈住栏杆,金小姐甚至能清晰看见她右手臂承担了本不应该承担的重量负荷后,微微的颤动。 金小姐叹口气:“薛绵,检查报告你已经看过了,请放心大胆的把身体重量交给右脚,它完全能支撑你的站立和行走。” 很多病人在恢复过程中,都会面临心理上的这道关卡,即便告诉他们能正常行动,还是小心翼翼不敢动,但这并不有利于他们的恢复。 “难道你想以后走路重心偏移在左侧,永远深一脚浅一脚吗?” 薛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金小姐,道理我懂,不是我不松,是我左手自己非黏在栏杆上不下来,要不你帮我松一下?” 或许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右脚? 薛绵眼里充满担忧,一想到自己万一没迈过心里这道坎,恢复不好的话,更加愁眉苦脸:“真走路重心偏移的话,是不是我左脚的鞋跟会磨损的超级快,每个月都得去找鞋匠补鞋啊?” 话音刚落,半开的房门处传来一声低笑。 薛绵眨眨眼,转头朝门口看去。 入目便是极深的黑眸,沉稳的男人身上仿佛有着洞悉一切的掌控感和对周遭强大的统治力,她没来由的瑟缩一下,先移开视线。 凌疏墨姿态闲散倚靠门边,冷峻的脸明明挂着微笑,却仍难以产生平易近人之感,不自觉流露睥睨和威压,和他对视,是需要勇气的。 “看样子,薛小姐恢复得不太顺利?” 如夜色迷醉的低音实在抓耳,薛绵偏偏耳朵,一颗紧张的心被提了起来:“还、还行。”凌家家主居然有空来看她复健? 薛绵不禁疑惑,她和他有这么熟吗? “‘还行’,”他缓慢重复着薛绵的回答,踱步到她身前,“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 对薛绵来说,身前过于有压迫力的体型差,即便他温言细语,她也觉得自己像是在大山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这话她该怎么接? 要是驳斥他的话,会不会让家主没面子了?但顺着话说吧,好像又是在暗示金小姐不够尽心尽力一样…… 好烦啊,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出现,还要为难她? 心里不断腹诽,薛绵即便敛着情绪,两道眉毛也快打结在一起,面上应付式地尬笑:“可能是我心里比较紧张吧,练得有点慢。” 半晌没听见回答,薛绵悄悄瞄他的表情,好像没有变,又好像在抓到她偷看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一点。 “有道理,在明显病房风格的地方练习,确实很容易紧张,导致压力性的假笑。” 薛绵:……都知道她在假笑了,敢不敢承认压力的来源是他本人啊!!! 她急得跳脚却又不敢真跳脚的反应,凌疏墨看得很满足:“薛小姐都这样表示了,看来我只有为你提供一个更适合的练习场所,才能聊表歉意,金小姐作为主治医师,觉得怎么样?” 她能觉得怎么样?金小姐面无表情:“与其问我,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又想了想凌疏墨一贯奇妙的脑回路,虽然她猜不透,还是递给薛绵一点话头:“不过,我一向对自己的治疗方案有信心。” 薛绵迅速get,比起压迫感十足的凌疏墨,她当然选金小姐:“我也觉得金小姐的方案,很适合我——” “哦?不是说会紧张吗?”凌疏墨似乎真的很疑惑,又靠近了一步,几乎要撞上薛绵的脑袋,语气不带有一点威胁性的问道,“还是,你刚刚在骗我?” 面对自己勉强到人家胸口的高度,薛绵在他的阴影里低着头咽咽口水,瞳孔地震,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出于弱小生物的直觉,她缩着脖子小声又小声:“当然,没……没骗你。” 凌疏墨后退一步,语气颇为遗憾:“原来没有啊。”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仍愣在原地正在不断联想的薛绵,轻轻一笑:“跟上。” 薛绵立刻浑身一僵,再瞧瞧金小姐,她跟着他走,真的没问题吗? 金小姐直接坐下,表示爱莫能助,她自己都那样回答了,她能说什么回转余地:“凌家家主不差钱,至少不会把你卖了。” 薛绵表情惊恐,言外之意,除了卖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吗? 不情不愿间,薛绵蜗牛似的挪动到门口,凌疏墨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她自己走过来。 他仔细端详她走路的姿势,确实是无意识将身体重心压在左边。 路过凌逸尘门口时,薛绵脚步明显放缓一瞬,又偏过头继续前行。 凌疏墨的眼神倒是饶有兴致地来回打个转,不嫌事大地提议:“不如,再为薛小姐加一位监护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监护人?”薛绵自然明白他指得是谁,语气有些莫名的冲,那晚好不容易说清楚了,现在这样相安无事,不好吗? 只是把话说开,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她想起来心口仍鼓鼓胀胀,难受得紧,估计等回学校了,慢慢习惯就好。 等门外动静消失,房间里的凌逸风才从贴着的门板上离开,回过头来笑得阳光灿烂:“他们好像要出门了,你真的不打算出去吗?” 凌逸尘没接话,在病床上安静得不似真人,沉默不语。 “啊,幸好啊,”凌逸风再次坐回病床边,撑着脑袋继续笑着,“幸好我找的不是你,而是凌疏墨去见薛绵。” 第246章 她不想后半辈子坐轮椅啊 从很久以前,凌逸尘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通过嗅觉就能察觉到人的情绪,只是他不是对谁都能嗅出情绪。 对此,他的母亲十分平静地向他讲解,这种感官混乱的症状,与基因有关,大约只有百分之一的人会出现,根本原因是神经系统异常,通常被称为“联觉”,是一种不太会对生活造成负面影响的“病”。 不过,她还补充,这只是现有的科学结论,而他,不是低级的神经异常,从他能对对象进行筛选就可以看出,他不是被动的接受身体异变,而是是更高级的进化云云,只是他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他抬眼,淡漠扫向兴致高昂的凌逸风,又收回目光,思绪仍旧走不出那晚。 他依然想不明白,薛绵为什么能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抛弃她,选择秦之柔,那种莫须有的前提假设,他没有做过。 理不出任何头绪,或许,她只是想丢掉他而已。 面对这种事实认知,凌逸尘很难表述此刻的心情,好像心脏被揉碎成了一片片,想让她回头察觉,却又害怕被她看见,比当初目睹她和顾淮在路灯下的场景,还要难以忍受。 薛绵或许不会知道,她的气味,她的情绪流露,往往比她的话语更加诚实,更加可信 。 忽然之间,他想起自己离开临南,却追去阿斯卡利的事。 他不同的行动,仅仅是因为薛绵面对顾淮,面对霍祈年时,散发的味道不一样。 那么那晚呢? “说真的,你都答应和她分开,这个东西就没有必要留吧?”凌逸风指指一旁粉色千纸鹤,仍旧是孤单的一只。 在那之后,凌逸尘没有继续叠,可也没有让人收拾走,一切都维持着那晚薛绵离开前的模样。 凌逸风瞧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作势伸手去取。 果不其然,他先一步抬手拿起旁边的千纸鹤。 凌逸风翻了个白眼,十分不理解这种委屈自己的行为:“既然这么舍不得,别让她离开不就行了?” 指尖微微拂过千纸鹤的翅膀,浅浅的粉,似乎是房间内唯一的暖色,问题就在于,他无法不让她离开。 那时,薛绵说完后已经走到门口,却不知为何正回头看着他,或者说看向他一旁的千纸鹤,神情复杂。 他鼻尖翕动,她身上的味道又开始变化,除了曾经哭泣时涩柿子的味道,还有种似有若无的……枯败的味道。 如同鲜花开始枯死的味道。 因为他不想让她走,她便难受成这样? 耳边凌逸风还在叽叽喳喳,凌逸尘掌心收拢,精细折叠的千纸鹤无处可逃,如身处囚笼,皱成一团。 “你说的对,不需要的东西,不需要留。” 而后,他不带有一丝犹豫,皱皱巴巴的千纸鹤被扔进垃圾桶。 “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面。” 凌逸风瞬间收声,眼神下移俯视待在垃圾桶的千纸鹤,才慢慢开口:“好可怜的千纸鹤。”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一洒,千纸鹤瞬间变成落汤鸡,而后笑笑:“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不想有个捡垃圾的弟弟。” “你要继续待在这里?金小姐不是说等她好了,就会离开吗?” 听到这里,凌逸风眼前一亮,不满地抱怨:“啊,就是说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贪心多了,”他对凌逸尘露出一个笑容,不同于之前的阳光璀璨,仅仅是扯动嘴角,优雅中带点阴寒。 “我和你不同,我可是有赌上一切,换她不离开的觉悟。” 仿佛刚刚的微笑是假的,下一秒他又恢复成金小姐喜欢的笑容模式:“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我去拜托他带走薛绵时,正好听见最新的结果,那位指挥官是通过停在侧门的花家的车逃离的,奇怪的是,那位司机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更准确地说,是最近大半年的事都不记得了。” “为了避免意外,他们不仅对那位身体毫无外伤的司机进行精密的脑部检查,甚至提取了他的胃液做分析,结论都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凌逸尘眉头越皱越深,耐心愈发不足:“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越是这样想赶人,凌逸风就说得越加缓慢,毕竟逗他真的很有意思:“你不觉得这件事,如果继续向下深挖,说不定会很有意思吗?” “不觉得。” “可是对那位乐子人来说,应该是很有吸引力的吧,不过,他毫不纠结地选择了前者,接受我的提议,去见了薛绵呢。” 凌逸风这才慢悠悠起身,活动活动了肩膀,准备去见金小姐:“真是太好了呢,他应该比你更会照顾她。” 然而他口中会照顾人的人,正让薛绵三观经历一次全新的冲击。 虽然知道这个人脑子有病,但她没想到脑子会这么有病啊!比起她来说,凌疏墨才是更需要被金小姐重点照顾的对象吧?! 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转身,薛绵想飞奔回车内接受金小姐的复健疗程:“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 毫不意外,凌疏墨拦住她的去路,小小的一只轻而易举被他翻个面,朝向前方:“是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有句话你应该听说过,非常好用。” 他低头凑近薛绵耳边,一字一顿:“来都来了。” 一贯动听低沉的声音,此时对薛绵来说,不亚于地狱传音,这四个字是这样用的吗? 面对前方人来人往的入口,薛绵疯狂后撤,全身心抗拒,身后的人却像山一样岿然不动,她连一厘米的逃跑机会都没有。 救个大命!哪有来滑雪场进行腿脚复健的先例,她不想后半辈子坐轮椅啊! 第247章 很像 换好装备从更衣室出来,薛绵像只即将过冬的小熊,胖乎乎的。 从最里面的速干衣,再到最外面的滑雪服,整个人套了一层又一层,连雪袜都穿了两双,踏踏实实做到打底、保暖、防风,一个不落。 大厅里等着她的男人,早已换好衣服,薛绵一眼就瞧见正站在玻璃窗边的铅灰色身影。 外面阳光充足,低调的暗色系服装,也难掩凌疏墨与生俱来的冷峻威势,气宇非凡。 此刻他极少见的敞开外套,宽肩窄腰在黑色半高领打底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挺拔坚实,如同会呼吸的古希腊雕塑,每一次胸膛起伏,锻炼到恰到好处的胸肌随之律动,安静又惹眼。 薛绵随意环视一圈,便捕捉到许多人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对于周遭人时不时偷瞄又假装看向别处的目光,凌疏墨本人却不甚在意,漫不经心地抬手扯扯领口,露出上下滚动的喉结,仿佛只是出来透口气,片刻便松开手指,继续侧头和人小声交谈。 不过,沉稳中这份独特的松弛感,似乎起了反作用。 尤其是他视线朝某处一凝,唇角挑起一丝弧度后,那些带着女伴来的男生,行色匆匆,急急拉人进场,像是玩雪的兴趣突然高涨不少,少玩一分钟都是亏。 对此,薛绵怨念地撇撇嘴,下一秒对凌疏墨回以一个笑容,内里却暗戳戳腹诽,耍什么帅,自己穿灰色冲锋衣,干练又帅气,她呢,活脱脱一只胖蜜蜂,身上这嫩黄嫩黄的滑雪服,配上黑色线条的图案,颜色鲜明得离谱! 顶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薛绵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心下悲凉,古有美女与野兽,今有型男与昆虫。 这站在一起的对比感,不用多说,她一定是明晃晃的滑稽。 一旁的韩管家恭敬地回复自家家主:“好的,四小时后,我来接您。” 得到凌疏墨首肯,他径直离开大厅,从头到尾没给薛绵半分眼神。 凌疏墨转身看向情绪不高,还保持礼貌微笑的薛绵,上下略一打量,眼里有几分揶揄:“不错,或许你很愿意给滑雪服的品牌方一个好评。” ??? 她身上所有东西都是凌疏墨吩咐韩管家准备的,包括衣服,所以—— 他是故意选这个颜色的吗?我天,太坏心眼了吧?! 哪有成年人会在不了解对方喜好前首选这个颜色?! 薛绵发出意义不明的几声嘟囔,还好评,如果凌疏墨也挂在橱窗售卖,她一定退款退货,没写长长的小作文发个差评吐槽,都算她大发善心。 “雪靴穿紧了吗?”凌疏墨微微躬下身来,曲起的指尖隔着毛线帽,点点她的脑袋,女孩明显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就算知道此时薛绵的想法,他也不会愤慨或是暴跳如雷,只会笑眯眯地望向薛绵,问她给自己胸前的标签填了什么数字,太廉价了可不划算。 “啊?什么?”薛绵回过神来,一脸迷茫又表情无辜的样子,他刚刚在和她说话? 见状,凌疏墨轻叹一口气,笑容有些薛绵捉摸不透的无奈,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往最近的长凳走去。 “诶,你走慢点呀。” 胳膊上的力道不算重,但也容不得薛绵挣脱,只能被他半拉半拽往前走,没办法,体型差在这里,小个子的她想跟上他的正常步伐,是有些踉踉跄跄。 一坐下,薛绵刚想说凌疏墨一点都不体贴病号,男人就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几缕额发垂落眉间,衬得本就轮廓分明、骨相优越的侧脸,更加精致出众,只是薛绵看不清他此时的眸中神色。 “坐好,要是滑着滑着在雪场爆装备,笑死别人怎么办。” 明明偏损的话语,被他低沉平稳的声线一说,就带着一种奇异的宠溺感,听得薛绵耳朵一苏。 怔愣间,凌疏墨双手已经自然搭上她的雪靴,紧接着,手指灵活地转动几下,靴子就像加了润滑似的滑溜褪下。 嗯?她有穿得这么松松垮垮吗? 凌疏墨没有说什么,再次为薛绵套上雪靴,动作细致专注,夹住黑色鞋带重新拉紧后,绕着脚踝缠了两圈再系好绳结,确保待会儿滑雪时不会出现意外。 骤然被他如此细心对待,恍惚间,薛绵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场景。 那并非是在凌家住宅,停电的夜晚,乱如废墟的房间里,凌疏墨第一次为她穿鞋的场景。 与之相反,那是一个光线极佳的房间,漂亮的礼服裙,红色的山茶花发饰,以及大到能容纳两个人的镜子。 凌逸尘站在自己身后,问着镜中的她。 喜欢吗。 喜欢吗?薛绵说不清现在回想起,心间涌起的复杂是开心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两人对女生做这些贴身小事,完全不觉得是麻烦,更没有一点不自在,用乐在其中来形容好像也没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是兄弟,所以像吗?” “你是说,我和凌逸尘?”听见薛绵的呢喃,凌疏墨头也未抬,还饶有兴致地搭腔,声音一贯地富有磁性,似乎很好心情。 薛绵立刻惊讶捂嘴,神情略微尴尬,怎么就忘了这人听力极好? 如法炮制地为她穿好另一只雪靴,凌疏墨才噙着笑望向她,不过那笑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随意将额发撩起,他露出极好看的剑眉星目,然而那双眼瞳深处,似有黑色涌动,潜藏着薛绵难以察觉危险。 “你觉得我们是兄弟,很像?” 乍一听,好像是简单复述,没有任何陷阱的问话,但薛绵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紧张得头皮瞬间发麻。 老实说,两人也算一起历经生死,关系应该比旁人更亲近,可时至今日,薛绵仍不太有胆量和他长时间对视。 即便偶然目光撞上,她也一定会是先移开视线的那个人。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告,以恐惧的形式来进行的最能引起重视的警告,警告她远离那份她完全无法招架挣扎的,铺天盖地的寂灭与晦暗。 哪怕凌疏墨平常已经极为收敛他的另一面,总是以微笑示人,她也从未觉得那浮于表面的冰凉笑意,是他想要拉近与他人距离的表示。 甚至,她自己也不清楚,凌疏墨身上的什么,是她怕的根源。 薛绵胡乱点头,眼神只敢往地上瞟,想赶快结束这不妙的话题,她的背部已经开始出汗,有轻微的麻痹感,“嗯嗯,像,很像。” 听见如此敷衍的回答,凌疏墨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他微微偏头,极黑的眼眸紧盯着薛绵,所有的压迫感尽藏眼底,没有泄露分毫。 他依旧保持半蹲的姿势,薄唇轻启,放慢语速,缓缓问出一句话:“哦?哪里像?” 低沉的嗓音,配合更加沉稳醇厚的语气,似乎能将人悄无声息溺毙,宛如他有多么珍惜与珍视眼前女孩。 至少落在其他偷瞄这幅如画卷般美好场景的旁人眼里,是如此没错,还有人暗暗羡慕起薛绵的位置,哎,她们要是也能遇到这种外表和性格一样优越的男人就好了。 唯有处于风暴中心的薛绵知道,已经临近极限的气压有多么恐怖,比她被凌逸尘掐住脖子时,还要感觉呼吸困难。 她双手十指不自觉收拢,紧紧蜷缩成一团,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万丈高空,摇摇欲坠中只能等待风暴平息,自己平稳降落,或是摔得粉身碎骨。 她明白,凌疏墨既然再问一遍,就是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无法轻易揭过的意思。 薛绵紧张地咽咽口水,哪里像?至少长相不像,一个是偏俊朗的成熟男人,一个是偏精致的易碎少年。 她悄悄用余光瞥他的神情,报出一个答案试探:“名字像?” 凌疏墨表情一滞,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旋即,眉梢一扬,笑得愈发柔和。 哦豁完了,薛绵心头顿感一凉,这个反应,大概率是她踩到了雷? 第248章 心肝黑 凌疏墨的确没有想到,薛绵另辟蹊径,会这样回答。 因“逸”与“疏”辈分不同,他们两人的名字,不仅不像,还是最直观、最明显的证据,证明他与凌逸尘并非兄弟的这一隐秘事实。 不过,凌疏墨嘴角微微一勾,甚至还用手背支撑起了下巴,脸上是显而易见看好戏的表情,比起第一时间下结论,结束对话,他更想听听薛绵怎么努力圆。 毕竟,人在明显错误的道路上垂死挣扎,最后才发现自己身处末路时,绝望的反应虽各有不同,或愤怒,或消沉,或坦然,但往往都很有趣。 换言之,他很期待薛绵的绝望。 但愿不是说都姓凌,都是三个字之类的无趣答案,那也太无聊了。 对比眼前人的游刃有余,薛绵话刚一落地,就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甚至已经想好,自己的坟埋在哪里比较合适,只是在那之前,估计凌疏墨哪怕用千年人参给她吊命,也要先听见她的回答,才肯让她入土为安。 于是乎,她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说下去:“那个,你不觉得很像吗?” “我第一次知道你们的名字,就这样想过……”薛绵手指越发不安搅动,言语间犹犹豫豫,她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不会冒犯他吗? “想过什么?” “小土弟弟的兄弟是,是黑土哥哥。” 薛绵低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和他们本名相比,这两个称呼既不华丽也不文雅,瞬间失去高大上感。 但更加了解后,她就觉得贼贴切,一个年纪小,一个心肝黑,人如其名,确实是有道理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先想到这个方面。 只是薛绵心里直打鼓,默默数着时间,凌疏墨怎么还不回答她?是盘算着什么惨绝人寰的坏主意吗?就因为她偷偷取了两个不符气质的外号? 呜呜呜,早知道她当初死皮赖脸也应该抓住金小姐的手,绝不和凌疏墨出门—— “原来你看见的是第三个字啊。”凌疏墨忽然笑出声,打住薛绵的胡思乱想,随之而来的是周围气氛一轻,沉重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窒息感与烦闷瞬间消失不见,一切焕然一新。 等等,他没生气?还觉得很好笑?不是,他笑点长哪儿的啊? 薛绵被他整懵了,真是完全弄不懂他情绪好坏转折的标准是什么,但不论如何,她心底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跟着卸了力道,这是平安混过去了的意思吧。 因为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直言不讳,说他们像的地方,可能是都喜欢给女孩穿衣打扮,前者还是称呼土不土的问题,后者听上去就有点变态的意味了。 或许现在还可以再加一条,喜怒变化,非一般人可揣摩。 凌疏墨站起身,愉悦地弯起嘴角,像是刚刚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态度极为亲和地聊起来:“你选双板,还是单板?” 这强大的心理素质,薛绵哑口无言。 明明才刚刚吓过她,现在就像是普通出来游玩的朋友,不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能继续和她心平气和的交谈,实属让人佩服。 好像连控诉他,都找不到证据。 薛绵认命地起身,她今天真的不会被凌疏墨玩死吗? “双板好了,两脚分开,感觉比较安全,”又想起来什么,薛绵问道,“为什么只有我的滑板要租雪场的?” 其他所有东西都帮她准备好了,唯独漏下滑板,这说不通。 走在前方的凌疏墨头也不回,说着理所当然的话:“雪板是滑雪者最重要的伙伴,等你喜欢上滑雪,自然是等你亲自挑选或提出定制要求。” 哪怕现在为她准备好最先进的滑板,最终也只是丢进仓库,可怜地吃灰,不如租雪场的就好。 他居然想了这么长远吗?薛绵瞧着他宽阔的背影,越发搞不懂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再说,强迫她一个病人来滑雪,就已经注定好,她绝不可能喜欢上滑雪了吧? 来到租借处,这里的装备五花八门,薛绵随意选了个蓝色双板,倒是对旁边摆放的护具小乌龟恋恋不舍,要不她也租几个? 屁股绑一个,膝盖绑一个,手肘的话,也来一个?这样摔倒时,应该没那么疼? 凌疏墨一眼就明白薛绵在想什么,笑了笑,伸手扣住她的毛线帽,转回她脑袋,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视线。 “别看了,你不需要。” 即便她的期待那么明显,他也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幻想。 薛绵皱皱眉,不赞同地挥开他的手,眼里有些不服气,强拉她来滑雪她反抗不过,现在她想多保护下自己也不行? “你当然不需要,到时候摔倒的又不是你。” “摔傻了你付……负得起责任吗?”差点就想说付医药费了,转念一想,他还真付的起。 凌疏墨瞧了眼有点炸毛的薛绵,被挥开的右手指节在空中弯曲几下,他笑容不变,极为有耐心地听完薛绵的抱怨,才又将手覆上帽子,安抚性的摸摸。 “学滑雪,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学会安全摔倒,从这点讲,小乌龟反而是阻碍,如果只是体验一下,随便滑一两次自然无所谓。” 更何况,薛绵早已穿上他准备的更为专业的内护,小乌龟确实多余。 “你……”薛绵面对他有理有据,还十分耐心的解释,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他是真的打算教会自己滑雪吗? 所以他不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是真的为她考虑了很多?难不成是她把人想太坏了,有点误会他了吗? 瞧薛绵冷静下来,眼神狐疑盯着自己的模样,凌疏墨心情很好地拍拍她的脑袋:“其实,真摔了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因为他会负起教导的责任,在一旁保护她,随时关注她的状态吗? 他低下头,笑意吟吟的贴近她的耳畔,低沉嗓音混含着温热的吐息:“人身意外险,已经买好了。” 这一刻,薛绵心里谈不上天崩地裂,但想挥拳砸上他俊脸的冲动已经达到顶峰,误会个屁,有些人心肝黑的就是黑的! 第249章 特殊的日子 “为什么要来室内,去外面不可以吗?” 薛绵本来气呼呼的,打算接下来的时间里,绝不主动和凌疏墨说一句话,但在男人带她拐入室内人造雪场时,就宣告破功。 她指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嘴翘得老高,如果硬要选的话,她更想去空旷的雪山顶,她还没俯瞰过雪山美景,哪怕滑不了,只是上去开开眼也行。 “很心急?”凌疏墨轻笑,“那就快速结束教学时间,去上面的雪道吧。” 他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打算,这里是大众体验区,多是零基础的滑雪者,四周都是布置的软墙,坡度也低,很适合进行初学者的教学。 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凌疏墨站在薛绵身后,一点点指导薛绵的姿势:“内八字站好,打开板尾。” “这样?”薛绵照做后,双板板尾是分开了,板头却靠得极近,若是这样往下滑,板头用不了几秒就会交叉,然后摔个跟头。 凌疏墨侧头瞄了一眼,抬脚踩上薛绵的板尾。 滑板角度忽然变化,站在板子上的薛绵猝不及防,身形晃动着向侧边倒去。 “上半身保持不动,重心要始终控制在两板之间。”毫无意外,凌疏墨从身后单手揽住她的腰,将人稳稳当当护在怀里。 薛绵仰头望向他,凌疏墨眉眼专注,薄唇也没带着平时戏谑的笑意,这样看上去,冷峻的脸换上严谨的神情,她突然明白,怪不得有人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 他认真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取之处。 凌疏墨很快放开手,嗓音无奈:“视线注视前方,不要看着我发呆。” 薛绵抬手拉了下帽子,遮住看向他的目光,不满嘀咕着:“知道了,要不是你突然踩我板子,我也不会东倒西歪。” 凌疏墨无声笑了下,没对此表示什么,反而问道:“刚刚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薛绵有点迷惑,他刚刚总共也没有说几句啊。 “最后一点,快摔了时,记得像刚才一样向侧边倒,千万不要向后坐。” 最后?薛绵还没充分理解这句话,就感觉凌疏墨的手指攀上自己的腰背,两指略微一推,便为她施加一个力。 脚下双板像是立刻获得号令,载着薛绵向前滑行,并开始提速。 直到身边人影快速后退时,薛绵宕机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她这就开始滑了?诶?没有搞错什么吗? 教学顶多五分钟就开始独自滑雪? “等等!等等啊,凌疏墨!凌疏墨!”薛绵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整个人十分不安,全身肌肉也因为紧张变得僵硬,不知所措,该怎么办啊? 现在她依旧顺着双板的速度继续下降,并且滑行速度还在提升,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极为惨烈的撞上墙!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来帮帮她啊。 然而嘈杂的体验区,没有人理解薛绵的害怕,偶有懂的人转头看薛绵一眼,也是赞叹一句:好标准的犁式直滑降! 无论是腰、腿,还是上半身的姿势,完全能拿来当作新手范本。 更何况,这点坡度的加速度,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连主打一个休闲体验的40km\/h都难以达到。 于是,薛绵没有任何意外的,如飞机坠落般直直撞上了墙体。 倒地的那一刻,薛绵脑子已经想好了先导片的文案,惊!花季少女众目睽睽下命丧黄泉,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且看鸣金法治频道为您独家报道滑雪场杀人事件…… 她之前想得没错,凌疏墨果然打算玩死她。 正常老师会这样教人吗? 薛绵将头埋进雪面,好痛,虽然不到痛不欲生的程度,但撞击让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感也无法忽略,而且她好像还戳到手指了,真疼。 就在薛绵埋头当鸵鸟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最高点飞驰而下,人群中几个漂亮的甩尾,在雪地上留下蜿蜒又利落的弧线,最终准确无误地停在薛绵面前。 听见耳边声响,薛绵也没有抬起头的意思,她不想看到这位杀人教师。 凌疏墨蹲下身,并不打算硬拉薛绵起来,他点点眼前的鸵鸟,饶有兴味地评价:“真令人佩服,竟然能做到直接撞上墙,也不改变滑行方向。” 听见这话,薛绵火气噌地冒出来,立刻抬头怒视他:“说什么风凉话!你有教过我怎么改变滑行方向吗?” “没教过就不会?”凌疏墨眸中讶异,他是真没想到,有人面对危险,反而能让身体丝毫不动,从这点上来讲,他说他佩服薛绵,是真心的。 “真奇怪啊,我当初这样就会了。” 并非炫耀或自满,他们凌家的人,想快速掌握什么,基本上都是这样学会的。 “薛小姐,你其实是笨蛋吗?” 拳头又一次硬了,尤其是薛绵在他发问里,不仅没感受到恶意,甚至捕捉到了一丝语气上的真诚,就更加生气了。 他们姓凌的,连惹人火大的方式,都如此别具一格吗? “不要把我的身体素质和你混为一谈啊,混蛋!” 说完,薛绵又埋头继续当鸵鸟,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蛄蛹着。 总之,不管再发生什么,她也不要离开墙边一步,休想让她再跟着他练习,哪怕一次。 珍爱生命,远离凌疏墨。 “那还练吗?”凌疏墨状似无奈地问了一句。 意料之中,薛绵声音闷闷地传来,却又清晰可闻:“不练了不练了,谁爱练谁练!” “那正好,这位先生,你教教我们呗,刚刚看你滑得好好哦。”莫名冒出来的女声,声音十分甜美,一下就抓住了薛绵的耳朵。 “你们想让我教?嗯,这可就让人头疼了呢。”薛绵疑惑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那可跟烦恼丝毫不沾边,依然是浅浅的从容笑意。 如果凌疏墨继续教别人…… 晴天一个霹雳,薛绵顿时被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吓到,这哪里是滑雪场,分明是滑血场! “那个,两位,出于各种原因,要不慎重考虑考虑再决定?”要是凌疏墨成为犯罪分子,和他一同前来的自己,会被当成同伙吗? 闻言,一个女生继续和凌疏墨交涉,另一个女生蹲下来,凑到薛绵耳边:“你们不是情侣吧?” 薛绵点点头,这和是不是情侣有什么关系? 女生笑着架住她的肩头,非常自来熟:“我就说不像嘛,姐妹,既然今天有缘,都到了滑雪场,那就各凭本事怎么样?” 薛绵听不懂要各凭什么本事,而且鸣金女孩子之间的距离感,她到现在都还摸不透,但有一件事她是清楚的—— “我对滑雪完全没有兴趣,也不是自愿来滑雪场,”她指指凌疏墨,“是这个人,硬拉我来的。” “诶?他硬要你今天来?”女生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不敢置信。 薛绵坚定点点头。 另一方面,凌疏墨看薛绵关注重点已经有所转移,也笑着拒绝:“抱歉,我没有这个滑雪场的教练资格,不如两位去找更专业的人怎么样?” 即便用着问句,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言语间没有商量的态度。 对此,两个女生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都摇摇头,离开的时候,薛绵还听见她们小声讨论,什么“都说了不可能,你硬要拉我上”,“我也没想到,会是那个男的主动约的啊”之类的。 薛绵眉头越皱越深,刚刚那个女生为什么那么强调今天呢? 想不通,就直接问。 “凌家主,今天,是鸣金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特殊算不上,”凌疏墨一边回答,一边悄无声息地扶起薛绵,再次带着她往上面走,“只是二月十四日罢了。” 二月十四日? 平时对各种节假日并不关心的薛绵,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紧随其后追上去,惊呼出声:“这么说,今天是情人节?” 那凌疏墨今天单独带她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单纯只是恰巧? 可凌疏墨对薛绵的惊讶,似乎理解错了方向。 “出门前,我已经问过你要不要再加一个人,现在可不接受抱怨或者换人要求哦。” 第250章 百分号 薛绵没注意到凌疏墨的回答,暗含着不介意三人一起过的意思。 她还困在今天是情人节的巨大冲击中,哪怕她从没过过这个腻歪甜蜜的节日,也明白男女今天一起出游,是件多么暧昧的事。 可当邀请人是凌疏墨时,这份暧昧又套上了一层悬疑色彩,他到底图自己什么呀?她只是一个没钱又没势的女大学生,他到底要干什么?! “胡思乱想,可以先暂停一下吗?”凌疏墨五指悠然散漫地在薛绵眼前晃晃,颇为好心地唤回她的注意力。 薛绵再次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她怎么又跟凌疏墨走到上面来了?! “之前说的,都还记得吗?”凌疏墨的声音如沐春风,和煦又温柔,薛绵却只有不好的预感。 她疯狂摇头,忘了忘了都忘了,让她也去找专业的教练行不行!!! 凌疏墨宛如看不懂薛绵摇头的信号,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在危险真正发生前,别急着尖叫,先试着冷静下来掌控身体,怎么样?” “那么,让我们庆祝薛绵号的第二次启航,倒数五个数。” 薛绵紧张地屏住呼吸,眺望下方雪道,怎么能让凌疏墨再次得逞,俗话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等他倒计时完她就拉着他一起滑,不能让凌疏墨觉得她好欺负! “五——四——” 薛绵已经微微抬手,瞄准自己身旁的人。 瞧见女孩视线认真的直视正前方,凌疏墨轻轻一笑,手掌一推,声音愉悦得不得了:“出、发。” “你的三二一呢!” 下落的那一刻,薛绵难以相信自己又被凌疏墨摆了一道,唯有声音还在原地残留着质问。 她已经无暇再去喊凌疏墨的名字,看着离雪道底的软墙越来越近,救命,她不想再次撞墙啊! 转弯!转弯!转弯! 薛绵心里是这么想的,重心也是这样去移的,但身体呈现出的效果却是—— 她一屁股墩儿,往后坐下了。 嗯?为什么?她重心不是往左偏的吗? 更绝望的是,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凌疏墨告诉她不要向后倒。 因为她发现自己坐下后,不仅身体无法再次站起来控制滑行,往下降的势头也一点没减少! 也就是说,她只能直直看着自己再次撞上墙,却什么都做不了。 薛绵欲哭无泪,再次惨痛坠机后,她瘪嘴和软墙打招呼:“嗨,墙墙,我又回来了。” 屁股滑了一路,好痛。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想再滑第三次了。 所以当凌疏墨再次来到她身边时,她依然坐在地上,高傲地扭头一偏,闭着眼不看他,大有山崩地裂也不挪一步之势。 “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薛绵心中不屑冷笑,哼,她又不是三岁小孩,糖衣炮弹对她没有用,任他怎么开口哄,她不动就是不动。 然而凌疏墨根本没有开口哄的打算,倒不如说很享受薛绵此刻的闹脾气。 他伸出指尖勾住薛绵后脖颈处的衣领,什么说明都没有,直接拖着薛绵向上走。 薛绵只感觉脖子一紧,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倒退着往上面移动,她惊讶看去,凌疏墨侧脸的嘴角,依然带着笑,仿佛手里拎着不是个人,而是什么轻巧的物品,根本不重。 这是拖也要把她拖上去吗? “爸爸妈妈,你们看,”一个小女孩指着薛绵,好奇地瞧着她的移动方式,“我也要玩。” 女孩爸爸马上捂住女孩眼睛:“宝宝乖,你现在还看不得。” “等你长大交男朋友了,就可以这样玩。”她妈妈在一旁帮腔。 薛绵立刻捂脸,羞死了,就算是情人节,也不要把这联想成男女之间,什么奇怪的羞耻y啊! 鸣金人的脑回路正常点行吗! 关键是事件的男主好像一点自觉也没有,他还和善地与前面的人交流,声线有点无可奈何地宠溺:“方便让让吗?我想走最短……” “啊~~~”薛绵率先受不了了,直接出声打断,他还嫌不够引人注目吗?这个人没有一点凌家家主的包袱吗? 薛绵挣扎着起身,好样的,凌疏墨是懂威胁人的,她自己起来走还不成吗? “嗯?这就不继续闹脾气了吗?真可惜。” 凌疏墨虽然这样说着,可看着薛绵气鼓鼓地往上走,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或许薛绵还没察觉,算上这趟,她已经穿着双板在雪地上走了两遍,这对脚踝肌肉的锻炼,比金小姐预定的复健计划,执行得更加到位。 时间默默过去两个小时,薛绵已经心如死灰。 虽然说她已经能在体验区滑得像模像样,但也上演了各种各样的摔姿。 凌疏墨属于要她先自己摔,摔了才告诉她哪里需要改进的类型,理由还十分冠冕堂皇,怕提前说得太多,到了临场发挥时,她反而思考过多,手足无措。 薛绵再次借口洗手间躲懒,韩管家说要多久来接他来着?怎么还不来? 她叹口气,极其慢悠往外踱步,走廊墙上张贴的一张介绍吸引了她的目光。 或者说,此刻只要不是和凌疏墨一起滑雪,什么都是有趣的。 介绍上标有各个雪道的基本情况。 “我看看,体验区的情况是,平均宽度30m,平均坡度9%,最大坡度11%……” 薛绵脑子懵了一下,坡度?百分号? 看不懂。 正好旁边有两个男人经过,薛绵礼貌向他们请教:“打扰一下,请问这个坡度的百分号,怎么理解呀?” 两个人端详着薛绵,确认后眼神中有一股轻蔑,他们从薛绵的发音,大概确定,薛绵是从外地来的。 “哎呦,外地捞女是真拼啊,为了鸣金户口,一点都不懂滑雪,还特意情人节来滑雪场吊男人。” “哈哈哈,也不知道她今天的收获,能不能值回机票钱。” 薛绵迅速冷下脸,来了来了,鸣金人特有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她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作势要走。 “别走嘛,都还没有解答你的疑问,”一个男人拦住薛绵的去路,笑得下流,“这样,报个房间号,我们哥俩试试水,深入地、教教你滑雪怎么样?” 两人继续说着污言秽语,眼珠还不住地往薛绵身体瞟。 一些薛绵刻意封存的记忆,随着怒气,慢慢翻涌而上。 比如,当小刀捅进眼球时,是什么感受? 除了一瞬间的害怕,她如今回忆起,更多的是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亢奋,还有难以言喻的愉悦感,自尾椎骨激发,然后尽数化作电流游走在体内,颤抖地涌向四肢百骸,刺激得大脑头皮发麻。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眼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渣,还在大放厥词,薛绵手指不禁动了动。 第251章 暴力 “请安心吧。”薛绵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她突然出声,不同寻常的反应,把对面两人弄得一愣。 “就算真的有捞女来,也绝、对、瞧不上你们二位的,”薛绵夸张地长舒一口气,再次对他们露出微笑,“真是太好了呢,外表与内里平庸成这样,一定避免了许多诱惑与危机吧。” “你个贱人,找抽是吧!”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拉住冲上去的势头,避免事态升级。 “庸哥冷静,有监控,”小声说完,他又扭头怒瞪薛绵,“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要是跟你较真,怕你卖掉一身行头都赔不起。” 面对他们的暴怒,薛绵表情无辜:“诶?两位怎么露出这个表情?该不会是感到愤怒与焦躁了吧?” 她故作思索,然后恍然大悟:“啊,难不成因为我说没捞女看上你们,就刺痛两位敏感又卑微的自尊心?” “真是奇怪呢,听你们瞧不上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们被排除在目标群体,会认为是件庆幸事,现在又是在屈辱什么?” 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一方面喜欢高高在上的鄙视女人,充满蔑视,可一旦对方也同样对待他,就觉得身为男性的自尊被挑衅,得做些什么找回场子。 所以,没力量或是胆量的,开始造谣诋毁,有力量和后台的,就直接诉诸暴力与恐吓。 庸哥明显是后者。 “你tm知道老子是谁吗?就敢这样和老子说话?!” 他张牙舞爪,怒目圆瞪,恨不得直接把薛绵生吞活剥,好像这样就保住了他作为男人的,了不得的尊严。 不说他爹是鸣金滑雪行业协会的会长,所有滑雪圈子的人都得叫他一声庸哥,就凭前五年他在国外参加各种滑雪赛事,斩获各种名次,甚至还是qb赛史以来,mfm butter动作的最小年龄完成者,这就足够他横着走了。 这种不知道哪个乡下旮旯出来的货色,怎么可能懂他的含金量? 这么一想,庸哥心里又舒坦点了,对着薛绵轻蔑一笑:“信不信,老子让你这一辈子,一家滑雪场都进不去!” “哎啊,您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吗?”薛绵似乎露出了他正想看见的惊愕神情。 哼,他正得意着,薛绵接着发力。 “这么卖力地证明自己有被捞的价值,真是拼啊。” 语气和男人说她是捞女时,一模一样。 毫无意外,庸哥眼里的怒火越来越高涨,连他的同伴都要拉不住他了,薛绵笑得越发诡秘。 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自己斜靠在墙边的双板。 就是这样,把你已经握起的拳头,不要想太多的,直接挥过来吧。 然后,她的板子要往哪里砸呢? 薛绵静静思索着,头部?不,还是砸眼眶吧,这种眼睛留着也是让人倒胃口。 一切都和薛绵计划的一样,是对方先出言不逊,也是对方先有攻击行为,她只是正当防卫的受害者罢了。 本该如此。 “所以,两位找我的女伴有什么事吗?” 一道沉稳平缓的男声从薛绵头顶上方传来,凌疏墨站在薛绵身后问着话,气定神闲,丝毫不像刚拦下一个男人充满怒气的一拳。 庸哥露出显而易见的震惊,他的拳头还嵌来人的掌心中,哪怕他用大力抽出,对方手掌也纹丝不动,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而似乎被英雄救美的薛绵,她的脸上非但看不见一丝感激和欣喜,反而和庸哥如出一辙。 在场的人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凌疏墨的另一只手,正按在她抓住板子边缘的手背上,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让她彻彻底底和滑板分离。 一时之间,薛绵心惊,又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庸哥手上比不过,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老子的闲事你也敢管?” 这就是嚣张惯了的人,永远也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踢到铁板,于是从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如此低级的挑衅,连让凌疏墨生气都做不到,他笑容不变:“哦呀,还是个带背景的,可以哦,允许你有十秒的介绍时间。” 这样的说法,配上凌疏墨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笑,就像一个身处高位的人,瞧着一个未成熟的小屁孩在耀武扬威,包容且不在意。 完全没将对方,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 对此,面子比天大的庸哥能受这鸟气?还想要逼逼赖赖,只有旁边的跟班火烧屁股似的,紧紧抱住他,不断挤眉弄眼。 “庸哥,这是凌疏墨,凌家现任的家主啊!”他怕庸哥在外面留学,留得连鸣金三大家都忘了,继续强调,“你爹这次主办的滑雪赛事,背后的投资方就是他!” 言外之意,哪怕是你爹来了,都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哦?原来是赵家的公子啊,初次见面,真是……年轻。”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赞美,又不屑于撒谎,便随意拿个词来用。 跟班顿时住嘴,他刚刚有很大声吗?还是因为走廊太空旷了? 赵致庸有些懵,他点这么背?随便调笑一下,就是凌家家主的女人? 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没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大佬。 “说起来,听闻赵公子回国,我也没点表示,待会儿就给府上寄点薄礼。” 凌疏墨不咸不淡吐露的一句话,赵致庸瞬间紧张,完了,不会谈好的赛事要变卦吧?他爹会揍他的。 “无关赛事,只是为了赵公子回家时,能有现成的鞭炮庆祝。” “庆祝自己生在没有收入能力,也有低保救济的国家。” 说完,赵致庸就感觉自己被握住的拳头,像是面粉团似的不断被挤压,缩小。 不自觉地痛苦呻吟出声,却又完全逃不掉,只能硬生生受着。 下一刻,凌疏墨放开赵致庸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包裹着薛绵的五指,落于她腰前,往自己怀里一带,似乎亲密至极。 “放心,你的手不会留下永久性损伤,毕竟,我一向不喜欢暴力。” 话是对着赵致庸说的,只是薛绵感受到他说着“暴力”二字,手指却在她的手背上轻点,似有千斤重。 如同鼓点敲击在她心间,惴惴不安。 第252章 动真格 整整三秒钟的寂静,在场的人如同奄奄一息的鹌鹑,没有谁敢先打破此刻的沉默。 凌疏墨也不急,等薛绵的情绪波动渐缓,才视线一转,目光冰冷地落在地上的,似蠕虫般痛苦蜷缩的男人。 分明丑陋不堪,又弱小至此。 也竟敢引诱他的小麻雀,走上另一条沾满血腥气的道路? 稍微,有点生气呢。 那么他稍稍过火点,也很正常吧。 凌疏墨面带微笑,对着一无所知的虫子说出第二个放心:“至于这次国内大赛,赵公子放心,虽然我是投资方,但绝不会做出不公正的事,你若感兴趣,正常参加比赛即可。” 赵致庸痛到颤抖的身体一顿,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追究他吗? 他努力抬起冒着冷汗的额头,仰望站在日光灯下的俊朗男人。 “我非常期待,赵公子能完美复刻,曾经完成的mfm butter动作。”温和到极致的语气,仿佛真心实意的,在鼓励眼前的年轻人。 这一刻,赵致庸对上他的眼神,大张着嘴却连话音都冒不出来,甚至手指各关节传来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凌疏墨双眼微眯,眸底根本不存在一丁点善意的期待,宛如漆黑深渊,轻而易举吞没赵致庸,连反抗都来不及。 “庸哥,你!”后半句,跟班不好意思说出来,他完全不明白刚刚那一瞬发生了什么,凌家主不都好声好气地表示不追究了吗? 赵致庸再次恢复意识,就感觉自己身下一湿,极致的害怕,让大脑紧急屏蔽了他刚刚感受到的恐惧,但生理上的反应却来不及阻止。 瞧见凌疏墨略带嫌弃地,伸手捂住薛绵的口鼻,赵致庸受了奇耻大辱般,脑瓜子一阵一阵嗡鸣,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凌家家主是吧!?虽然刚才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片刻空白,但他赵致庸记住了!!! 这个人哪里是在鼓励他,一定是在嘲弄他! 五年前他确实奇迹一般完成了mfm butter,但此后的比赛,一次都没有成功复刻过,“新手的运气”,“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类说法层出不穷,甚至他也不再刻意去挑战一些高难度动作,但是—— 滑雪是勇敢者的游戏,他凌疏墨又算个什么东西,滑雪圈根本就没听说过他的存在,这种一看就是在健身房安心又安全地练死肌肉的人,也敢在这件事上嘲笑他? 无边的愤怒,似滔天洪水席卷了他的理智,赵致庸咬牙切齿:“姓凌的,咱们走着瞧!” 狠话是放出来了,但跪坐在自己那啥上面说,只会让旁观者觉得滑稽。 不是赵致庸不想站起来,而是他也不知道,明明受伤的是手,怎么腿脚不听使唤,跟个软脚虾似的,一点力都使不上。 对此,凌疏墨宽宏且慈悲,连声线都带着点关怀:“不带他去找医生治疗一下吗?” 这下赵致庸的跟班才敢去扶人,如蒙大赦般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凌家主,对不起,这位小姐。” 他觉得赵致庸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人家家主的气度摆在那里,都不追究了,他还要在那里继续蹦跶,等回去后,他还是离他们赵家远点比较好,别被蠢货牵连了。 那么,处理完这两个人渣,就轮到她了吗? 薛绵心跳如鼓,偏偏凌疏墨一言不发,只揽着她往外走。 许久,她才听见凌疏墨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气,心中不免一紧,这是什么反应? 凌疏墨半阖着眼,微微低下头,目光停在女孩的后脑勺,直到现在,她都没正视自己一眼。 唉,他是真的堕落了。 从以前到未来,那种不入流的小角色,都应当是连他眼都入不了的存在,可今天,他竟然少见地认真了些,动了点真格。 至于原因—— 他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帽子,如羽毛落下般,抚摸得轻柔。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 而薛绵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力度,只觉得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她可不觉得,凌疏墨看似好言好语,就是真的放过了那个姓赵的。 而未来发生的事实,确实证明她此刻的想法是正确的。 赵致庸在他父亲主办的赛事上,非要完成一连串高难度动作争口气,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救治及时,命保住了,但却全身瘫痪,终身只能躺在床上,成为凌疏墨描述的那种,没有收入能力,完美符合拿低保的情况。 而他一生都不知道,那一瞬间的空白记忆后,他所谓的愤怒,他所谓的争口气,以至于最后的结局,看似与凌疏墨无关,却全部都是按照他脑海中的设计在走。 因此,薛绵此刻的害怕,也是非常有道理的,哪怕她一点都不记得,凌疏墨曾把意识模糊的自己,放在没有任何防护的窗台上,瞧她会朝那边倒。 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刚发生了那种事,凌疏墨却问了另外的问题。 “有不明白的事,为什么,不来问我?”他随意一瞥墙上的介绍,就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那种半罐水响叮当的男人,也值得你发问。” 嗯?怎么有种好像被重重拿起,结果轻轻放下的感觉?不确定,再看一眼。 薛绵悄咪咪地侧着头,他好像没在生气?没觉得她故意引对方先动手,就为了狠砸对方眼睛,很坏?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害怕,将自己不够光鲜美丽的一面,暴露给其他人,其中自然包括薛绵。 所以,她没有勇气去追问,凌逸尘看见她刀架在昏迷的秦之柔脖子上时,对她产生了什么看法,现在同样,她也没有勇气去追问,凌疏墨看见她故意设计对方时,对她又产生了什么看法。 总之,一定是都认为她不好吧。 不过,只要不说出来,表面上的和谐,还是可以维持的。 第253章 你看见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 薛绵沉默好一会儿,才低低出声:“你自己说的‘没教过就不会吗’,问这么基本的问题,你只会笑我吧。” 闻言,凌疏墨脸上浮过一丝笑意,扫了眼情绪暗淡的人,摇了摇头:“看来,以后我说话得斟字酌句了,以免薛小姐记得太深,还类比不当,爱钻牛角尖。” 薛绵脚步一顿,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随即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向前。 “啊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没见过世面,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让凌家主操心了。” 烦死了,万能的凌家主就不能随便找个人过情人节?离她普通人的生活远点不行? 女孩的嫌弃,哪怕是从急匆匆的背影,也可见一斑。 只是仗着天生腿长的优势,凌疏墨极为轻易地就追上薛绵,又与她并肩而行,一点都没有被嫌弃的不适。 逗薛绵这件事,目前他依然恶劣地乐在其中。 “坡度10%,约为角度5.7°,坡度20%,约为角度11.4°,所以,如果不特别追求数据严谨,坡度除以二,就是你熟悉的角度值了。”凌疏墨声线平稳轻缓,言语间没有丝毫卖弄知识的优越感,讲得通俗易懂。 对此,薛绵果然转头望向他,连眼神的意思也很好猜:这么好心,就直接告诉她了? “一个知识点换一个知识点,很公平吧?” 立刻,薛绵心中了然,上下打量他一圈,这可是凌疏墨诶,就说怎么可能善心大发。 凌疏墨笑笑,弯曲的食指指节抵住薛绵下巴,轻轻一抬,声音夹杂一丝戏谑。 “请问薛老师,这种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的数学知识,是怎么和见没见过世面,扯上关系的?” 提问需要用这种姿势?薛绵怔忪片刻,又很快明白。 这个人嘴角的坏心眼,是真的一点都不打算隐藏啊。 是觉得她很好玩吧? 她敢用全部身家打赌,凌疏墨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更不可能亲她。 “走神了?”凌疏墨晃晃指尖,压得更低的声音从他胸腔中传来,即便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也没有一点心驰荡漾的征兆。 “你不会庸俗地认为,出出国,滑滑雪,多和社会上认可的上流人士接触,就是比其他人见过世面了吧?” 凌疏墨面带微笑,还是以非常近的距离感说出这些话,对薛绵来说,这压迫力不是一般的强,下意识想扭头避开。 然而第一时间,凌疏墨就极其不温柔地捏住她下巴,不仅不准她躲避,顺便,大拇指还毫不客气地按上她脸颊上的软肉,不甚明显地戳戳。 薛绵想报警。 何总,有人在用潜台词诽谤你!说你庸俗! 她还记得,她以为何有枝和云晖是觉得她提议不错,要给奖金时,何总那副对她没见过世面的无语凝噎,并告诉她,是带她出国去eioc总部溜溜时的恨铁不成钢。 反正凌疏墨话都说出口了,膝盖中箭的,不能只有她一个吧。 “哦,看来薛老师的老师,眼界也不怎么样,你可不要被带坏了。”凌疏墨眼里笑意更加明显。 薛绵眼神惊愕,她刚刚可是什么都没说啊!他怎么猜到的?! 凌疏墨好心情地捏捏她的脸,难道他做出这个动作是为了调戏薛绵? 怎么可能。 只是这样,能将她面部表情的变动,最直观地尽收眼底,他说到哪一处时,她的视线开始飘移,又是哪一处时,她的眼睛告诉他,他推测得很准。 松开手,凌疏墨难得地停了一下,随后低眸思量了几分,为什么呢,明明看穿薛绵很简单,但满足感倒是意外得充分。 再次瞧过去,薛绵正揉着自己的下巴,嘟嘟哝哝,他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觉得我说错了?”他环抱双臂,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盯着她,“在鸣金滑雪骑马打高尔夫是世面,在凤桐洗衣买菜收废品就不是世面了?” “别太看轻自己所处的一面,也别因滤镜盲目崇拜另一面,认为这一面就比另一面高贵,要知道,所谓世面,不过都是世界的一面。” 薛绵皱眉瞧他,凌疏墨是怎么知道,凤桐这种类似城乡结合部的十八线小地方? 但她对此来不及想太多,注意力放到了话语里,总觉得和自己的认知不一样。 “可是,世面就是有大小之分,见世面多的、大的,一定比见世面少的、小的强,这点你不能否认。” 凌疏墨轻笑,揉揉她努力扬起的小脑袋瓜;“这么说,你是认为刚才的赵致庸比你强?” ……就那种人渣? 薛绵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和瞧不上。 “对吧,虽然有差距,但决定两人差距的,从来不是谁见的世面大与广,而是他们透过所见之面,窥视、感悟、思索的差别,薛绵,你从自己的世面,看见了什么?” 薛绵怔愣,她看见了什么? 以前在何有枝、姜珂凝的光环下,她总认为是自己世面见得少,才无法像她们一样优秀出彩。 所以,她只要在多经历些事情就好了,那些缺少的东西会像年龄增长一样,自然而然地补齐。 因此,她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从来没觉得她所处的一面,同样是世面,同样有仔细“看”的价值。 不等薛绵想明白,凌疏墨已经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行,慢慢悠悠开口:“我想,至少会知道一支冰糖葫芦的价格是十八元,两支冰糖葫芦的价格不是三十六元。” 啊?薛绵愣在原地,话题跳得这么快吗?凌疏墨又在说什么东西? 第254章 要不结个婚先? 急急追上前面的人,薛绵才发现目的地是体验区不远处的热饮店。 不知道是不是受情人节影响,不仅有第二杯半价的海报,还多了点明显适合拍照晒狗粮的小吃。 包括凌疏墨提到的冰糖葫芦,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红艳艳的山楂或是草莓,形状饱满,个头也足,一看就很漂亮讨喜。 要是其他地方买十八元一支,她绝对会觉得很坑,但是卖相真的深得薛绵欢心,而且两支只要三十元,她和凌疏墨一人一个,更划算了耶! 店员小哥一看薛绵表情就知道,这个销售套路她完全上钩了,非常热情:“小姐,要不要来两支啊?都是用的新鲜食材,好看又好吃。” 薛绵点点头,目光已经在窗口的稻草棒上搜寻,她选哪支好呢? 或许是为了招揽顾客,卖相越好的,小哥越插在稻草棒的上方,但是—— 这点高度,她踮踮脚尖完全没有问题—— 正巧,凌疏墨伸出修长的指尖,将薛绵看重的那支冰糖草莓摘下来。 “想要的是这支,对吧?”凌疏墨低头瞧瞧她,放在手指捻动两下,随后笑着递给她。 店员小哥也跟着氛围,十分有眼力见地夸赞:“呀~真是体贴呀~” 瞧着眼前依然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冰糖草莓,薛绵的表情却算不上甜,不开心地翘起嘴角,个子高了不起啊!他分明看见她马上就能碰到的! 真是的,她可以自己给自己拿。 这么想,薛绵便也这样说。 “哦呀,看来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抱歉抱歉。”凌疏墨故作惊讶,随后将冰糖葫芦插回……插回比原本还要高一点的地方。 薛绵:…… “加油哦。” 他笑得无害,好像突然提高难度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个人,这个人,她不就是表达了不需要他的帮助吗?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店员小哥的那句夸夸,对他就那么重要? 薛绵深吸一口气,冷静点薛绵,论身体素质,你打不过他的。 论心理素质……就算自己再重生一次,她也做不到,毫不犹豫把一个完全不会滑雪的人,推下雪道。 所以,暂时先忍耐一下,暂时。 薛绵努力撑出一个笑,不就是高了一点嘛,她稍微跳起来一点,也是能够得着的。 原地一个蹦跳,手指即将再次触碰—— 凌疏墨也同样微笑着,快了那么0.5秒,再次提起冰糖草莓,插到稻草棒的顶端。 这次的位置,旁边还有另外两支做掩护,如果跳起来拿,很有可能一下打落三支,摔坏卖相。 那就意味着,她不得不付四十八元全部买下,如此一来,划算感哪儿去了! 难度陡然提升到地狱级别,薛绵不敢置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过分的魔鬼! 偏偏魔鬼还勾着薄唇对她淡淡一笑,目光平和且无辜,好像在对她说,怎么了吗? 薛绵恶狠狠瞪他一眼,又仔细瞧了他许久,他到底想做什么? 最后恍然大悟。 这个人的本质,该不会也是任性吧? 仔细想想,从硬要她解开绸带才行,她就应该注意到,凌疏墨表面上是可以有商有量的态度,但从结果上来看,她的拒绝其实并没有用。 哪怕在那种险境下,绸带不还是她摘的吗? 他的任性,是隐藏在理智下,看似冷静的疯狂。 只是许多人,或许都被他的表面欺骗了。 薛绵叹了口气,说起来,在选小乌龟那里,他是不是在自己挥开他的手后,还依然要摸摸? 真是错过了,好多没有注意的细节。 “不拿了吗?”凌疏墨很有空闲地开口询问。 呵呵,说得轻巧,倒是让她拿啊。 弄清楚他绝对不会让她自己拿到后,薛绵又干起了顺毛捋的活计,就说了这两兄弟,真的很像。 “能拜托凌家主帮我取下来吗?”薛绵像是哄小孩一样,放低了声线,柔和地跟他说起了话。 面对薛绵态度突然的转变,凌疏墨微笑,如果换成凌逸尘,应该二话不说就帮她取下来了吧。 但是,他可没有那么好哄,凌疏墨故作不解:“为什么呢?薛小姐刚刚不是说,可以自己拿吗?现在又是怎么了呢?”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哈,薛绵的笑容已经快要维持不住,额角直突突。 “如果我说了你想听的话,”薛绵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么,凌家主能不能让我在你的脸上,揍一拳呢?” 这就是新时代情侣吗?取个糖葫芦都能撒把狗粮?店员小哥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只体会到了世界对单身汪满满的恶意。 要不是已经付了钱是顾客,他真想仰天大喊:打情骂俏的,别来影响他做生意的稳定情绪啊! “嗯?还真是凌家主?真巧啊!” 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的男人,五官柔和,脸上是让人难以生起讨厌感的亲切笑容。 他像是同样没看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非常自然地插入对话:“你,该不会就是薛绵吧?我从未茗那里听过你的传言。” 未茗?花未茗吗?那他是谁?从年纪上来看,难道是花未茗的哥哥? “哦,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段玄,是个不出名的画家,论出名的话,我还是花家家主的老公,哈哈哈哈~” 他笑声清脆,丝毫不觉得某某老公的名头又怎么了。 只有薛绵有点不反应过来,怎么说呢,之前远观花家家主,是个气场很强大的女人,还以为他的丈夫,应该也是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主,比如凌疏墨这种。 但是段玄,就像是她身边会出现的普通人,很平易近人。 “诶?两位今天一起出现,难道是那种关系?”他惊讶一瞬后,欢呼雀跃道,“太好了,你要是成为凌家家主的太太就再好不过了!” 段玄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和薛绵出身一样,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庶民,庶民哦,如果薛绵也成为家主太太,他们的火力,应该就不会只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了吧。” “而且,如果真能撮合你和凌家主,未茗那边也会开心的,对我态度说不定也会好些,真是太好了。” 薛绵听完后,面对已经陶醉在幻想中的段玄,不知道该吐什么槽。 那啥,你心底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了,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说,真就所有的霸道总裁,都吃傻白甜这款? “既然好处这么多,”凌疏墨微笑着接受了段玄的提议,“薛小姐,你怎么看?” “要不结个婚先?” 薛绵眼神已经要死了,这位凌家主又来寻她开心了是吧? 他就不怕她一口答应,直接让他下不来台吗? 第255章 报仇的机会 “呵呵。” 薛绵毫无感情起伏的假笑两声:“不拿我找乐子,凌家主的生活就枯燥乏味得紧吗?” 男人十分诚实地点点头,又贴近一步。 温热的手掌抚上薛绵的腰际,轻轻往上一捧,声音带着点蛊惑:“当然,人生本就应该想着,怎么让自己快乐才对。” 随着双脚离地,薛绵视线开始升高,原本需要她仰望的冰糖草莓也只需俯视,她现在能简简单单取下它。 这折中的法子,算是勉勉强强满足凌疏墨的参与感,以及薛绵想亲手拿的要求。 也买了两只冰糖葫芦的段玄,在一边笑得花开了似的,他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没那么单纯。 “凌家主、薛绵,要不要来一起玩?我在后面准备了烧烤,还有一些增进情人节氛围的小游戏,很欢迎你们来参加哦。” “不——” “非常荣幸,”凌疏墨将薛绵放下后,先一步应承,又低头,指尖点在薛绵拧起的眉心,发出一声轻笑,“不满?” “这不是见世面的机会吗?了解上流人士的游戏,是不是如你想象中一样高级。” 可是,她觉得和花家扯上关系,很麻烦的,说不定还会遇到花未茗,天啊,光是想想就头痛。 薛绵抗议了,然后,抗议无效。 走出室内,薛绵情不自禁拢了拢滑雪服,这小冷风一吹,她直接想掉头回去。 阳光虽然还有,但已经没有他们刚来时灿烂。 几人上了吊厢,里面张贴着路线图。 从路线图上显示,顺着这条索道上去,就是高级道。 诶?高级道?! 薛绵大脑迷茫了,原因并非是她一个小菜鸟去什么高级道,而是刚刚段玄是不是说他准备了烧烤? 如果说热饮店和滑雪场的关系,她还能想得通,但是,烧烤和高级道? 另一边,段玄还在兴致高昂地喋喋不休:“其实,我是看到有人发的滑雪场自拍,就觉得冰糖葫芦和雪好配啊,幸好离得不远,就干脆自己过来买,没想到竟然遇到你们,这一定就是缘分~” 下了吊厢,薛绵还是摸不着头脑,按照指示牌朝高级道走去。 “薛绵,走错了,”段玄朝她挥挥手,亲切指向树林间的另一条小道,“是这边。” 如果不是有段玄的提示,薛绵绝对想不到,那里竟然也是条路,只是怎么什么标示都没有啊? 绕过眼前树木的遮挡,孤零零的一个小门,旁边还有个小亭子站在那儿,里面一个大爷正烤着小太阳,瞧见人回来了,立刻开门。 所以,这边还真有设施?为什么路线图没标? 薛绵脑海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段玄倒是非常感同身受,走到薛绵旁边解惑:“是不是感觉很奇怪?我当初也是,还在奇怪,鸣金顶级的有钱人,都去哪儿消费。” “结果,人家去的地,和普通人简直不在一个次元似的。” 直接在路线图上标成一片树林,谁能想到,里面其实别有洞天呢。 他叹一口气:“以前看电视剧,不是经常有什么总裁富二代,清场包场求婚啥的嘛,阿槿说这种都是二流,跟一般人争场子,真掉身价。” 说完,他还很来劲地甩甩自己并不存在的长发,扬起下巴,态度傲然,连咬字的腔调都变了:“编剧把主人公身份塑造得唯我独尊,却只有这点程度,真是不懂,你们幻想皇帝的金锄头,会很开心吗?” “你,可不要把脑子看坏了。” 显然,段玄正在模仿他亲爱的老婆大人。 薛绵虽然没和花知槿聊过天,但怎么感觉,花家人说出这种台词,一点都不违和呢? 不过—— “比如包下游乐场,向女主求婚,真的很掉身价吗?”想当年,薛绵看小说时,还真挺吃这种桥段。 “这不仅仅是钱不钱的问题,你把游乐场包了,原先大批想去游乐场的人怎么办?”段玄又切换成普通模式,连连摆手。 “本来普通人996、007什么的,就够辛苦了,好不容易放假想放松一下,还遇到你包场不准他们玩,你说他们是觉得你有情调,还是在炫富?” “这不是激化阶级矛盾嘛。” 薛绵转念一想,确实有种不顾普通人死活的秀恩爱,但是这种情节,真的很满足幻想啊。 “所以,在充分了解这种情况后,我觉得这样改比较合适,”段玄自信地拍拍胸膛,清清嗓子开口,“男主不包下游乐场阻止别人进入,相反,只要站在门口,对每位来的客人发红包,这不就大家都很快乐了?” “金额的话,电视剧夸张点也没关系,八千八百八,怎么样?” 薛绵:如果她是在场客人,肯定会开心,但是……浪漫呢?氛围呢?你让人家总裁站大门口发红包?! “那个,请问,男主帅气的点在哪里?”薛绵弱弱地举手发问。 段玄认真脸:“发红包呀。”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别人给我发红包的那刻,特别帅!” 他还颇为自得地朝薛绵一笑:“我是不是有做编剧的天赋?到现在都没哪部剧和我的创意撞上!” 薛绵笑得苦哈哈,反向创新,又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创新呢? 只是,谢谢,她替电视剧行业谢谢你哈,没你是他们的福气。 等接近场地时,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初见,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只有走在他们身后的凌疏墨,视线慢慢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对他就很戒备,很有距离感呢。 而薛绵对男人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依然和段玄聊得热火朝天。 “段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物的叫声?” “啊,是马,我让马场带了马来,阿槿喜欢骑马,希望她今天能玩得开心点。” 再一个转弯,薛绵果然看见好几匹马,白雪之上,或黄或黑的马儿,打着响鼾甩甩漂亮的马尾,看上去有精神极了。 不远处有各种临时帐篷,或者露天摆放着各种设施,估计和段玄口中的小游戏有关。 凌疏墨和段玄要先去见花知槿,薛绵不太想去掺和,表示自己在外面等就行了。 她好奇踱步到各种设施小摊前,随后挑挑眉,看上去玩的内容和普通游乐设施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小摊前的女生以为薛绵是想玩:“抱歉,根据家主老公的提议,所有项目,必须是一男一女的组合,才能参加哦。” 薛绵摇摇头:“我就看看。” “是吗?可是连参与奖都有五万。” !!! “你说什么?!”等凌疏墨出来了,她不按着他的狗头好好看看,这是普通玩乐能达到的高度? 女生被薛绵骤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才解释了规则。 每个项目根据组合的完成度,能获得参与奖或者一、二、三、特等奖,且参与奖不设人数限制。 再详细说明一下,参与奖五万,三等奖十万,二等奖二十万,一等奖五十万,特等奖一百万或是价值等同的其他要求。 组合之间根据各自的贡献度分配奖励,同时,贡献少的一方必须被贡献大的一方“惩罚”,才能继续游戏。 “惩罚道具的话,有这些可选,家主老公说,只是同心协力通关,是不够心跳刺激的。”女孩还贴心的给薛绵看了看道具箱。 本来只是随意瞅瞅,直到薛绵瞄见了某个道具,立刻露出了反派式邪恶笑容,笑得阴恻恻的。 哦嚯嚯嚯,报仇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第256章 别拉踩 “薛绵,你在这里啊,”段玄兴冲冲跑过来,脸上的阳光笑容却晴转多云,“看见是我,也不用表情失望得这么明显吧。” 她还以为那个人也跟着出来了。 “凌疏墨呢?他该不会走了吧?”那她的计划怎么办? “你说凌家主啊,阿槿和他好像有些复杂难懂的事要聊,我就先……”段玄停了一下,瞪大眼睛,“你在背后,都对凌家主直呼其名?” “哼哼哼,本名算什么,”薛绵神采飞扬,深吸一口气,感觉山中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我连更土的称号都起过,这点小事根本排不上号。” 该说不说,段玄觉得此刻的薛绵,有种山中无老虎的嚣张劲儿。 “你不怕凌家主吗?” “当然不怕。”薛绵骄傲抬头的同时,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少数时候除外。 “也对,你可是要成为凌家主夫人的女人,”段玄深以为然点点头,带着薛绵往烧烤区走,“走吧,我们边吃烧烤边聊,不是我吹牛,我烤羊肉串,那都不是能用有天赋来形容。” 想起他上一个编剧天赋,薛绵有点担心,开口发问:“那该用什么来形容。” 段玄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就是烤羊肉串之神。” 薛绵:…… 一段时间过后。 “你原来真的会烤羊肉串!” 肥瘦得宜的羊肉串,油脂在炭火得烘烤下滋滋作响,入口后孜然与辣椒粉的双重冲击,薛绵还感受到了一丝甜味:“想不到你连洋葱的分量也掌握的刚刚好!” 段玄眨眨眼:嗯?“原来真的会”?“想不到”?他不是说了他会的吗? 但见薛绵吃得满足,他也很开心:“对吧,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学画画耽搁了一代烤神的发展,不过,我还是想给阿槿展示展示更帅气更更帅气的样子,才来雪山的,还是离滑雪场这么近的地方。” “这么说,你是想滑雪给她看吗?”薛绵吃得停不下来,“确实哈,会滑雪的男人挺帅的。” “唉,”段玄少见地低落下来,他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问题就是在这里,我根本不会滑,距离世界上最会滑雪的男人,大概还有从地球到火星那么远吧。” 说着说着,段玄掏出手机,又重新振作起来:“因为实在太帅,那段视频,我还下在手机里了。” 薛绵也好奇地凑过去。 只是画质好像有点糊,拍摄的视角明显是从天上俯瞰,估计是用无人机拍的。 “嗯?滑雪的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仿佛回应她一般,画面中心更聚焦至某一处。 偌大的雪山上,除了茫茫白雪外,看似只有一些裸露的褐色岩石,但在其间,一个深灰的身影正踏着金色单板,极速往下俯冲,甚至由于摄影镜头性能不足,画面都出现了残影。 “诶?速度是视频加速处理的吗?” “不是哦,这个时候速度大概200km\/h,简单来说,要是不小心撞向岩石或者其他凹凸不平的雪包,身体直接就会四分五裂,完~全~不用麻烦医生出场。” 段玄说得兴奋,一点都听不出对“分尸”可能性的害怕,激动不已。 薛绵也没有空去看他的表情,心神完全被视频中的情况摄住。 滑雪的人进入一条狭窄且弯曲的雪道,两侧全是高大嶙峋的山石,哪怕没有身处现场,薛绵都紧张地捏一把汗,这情况没处理好,都不是像她屁股着地,一路坐着滑下去的搞笑结果,应该是直接滑进火葬场,进盒子了吧? 而且由于山石阻挡,无人机几乎捕捉不到主人公的滑行镜头,只能再次变焦,将视角扩张。 好在没过多少秒,滑雪的人从雪道出来,只是他似乎根本没有减过速,还是那么快,甚至更快,身后被他单板碾过留下滑痕的地方,激起的雪雾越来越多…… 等等,好像不太对,这是雪崩? 雪粒纷纷裹挟而下,白色的雾气如梦似幻,宛如致命仙境。 可在最前方滑行的人,似乎根本不急,不仅不以最快速度直线往前冲,远离背后危险,反而似逗弄一般,蜿蜒的呈s形滑行,完全不慌。 甚至从视觉效果来说,还给人一种错觉,他仿佛才是这场雪崩的引领者,身后的雪况,不过都是臣服他的追随者。 她好像明白段玄说的帅了,不仅仅是滑雪的技术层面,还有他面对生死危险时,游刃有余的态度。 但这并没有结束,广角下的画面,正前方是一个带有弧度的高坡,而高坡之下,直接就是山脚底,具有巨大高度差的湖泊,哪怕是水,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活不了吧? 滑雪的人知道高坡后是湖泊吗? 不管他知不知道,滑雪的人已经从高坡上起跳,甚至有闲心在空中旋转身体,扣住板尾,薛绵都能看见他金色板底的那一抹火红,在纯白的世界里,艳丽得要命。 再次落下,他在极为极限的情况下,唤醒了背包里的滑翔伞。 金色的伞翼一展,他如鸟儿一样平滑地飞翔于碧色湖泊之上,身后的白雪再也追不上他。 视频到此结束,薛绵却久久难以回神,惊讶张大眼睛。 从单板滑雪开始,到滑翔伞结束,这帅到犯规了吧? 段玄收起手机,也同样激动地握紧拳头:“是不是超帅?每次看完,我都有种不得不去滑一把的冲动。” 薛绵跟着疯狂点头:“这个人是谁?真的好厉害!”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阿槿看我看得这么起劲,才告诉我那个人是凌家主,她当时就在雪道上方休闲。” 段玄没有注意到薛绵眼底的惊愕,还自顾自说着:“她说这个雪道太蠢了,也就只有凌疏墨这种疯子,才会去滑第一步是跳崖的野雪。” “因为出发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悬崖,想滑就只有一种开场方式,直接往下跳四、五米,很是考验胆量,但不得不说,帅啊。” 跳崖真帅这种话,被段玄用元气满满的方式念出,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滑野雪是什么意思?” 段玄一点被打断的不愉快也没有,声音里还有残留些激动:“我也不是很懂,大概就是在一些未开发的山脉自行滑雪,像视频里的伯克峰,海拔超过4000米,在高海拔情况下剧烈运动,还需要应对复杂多变的地形和其它突发情况,凌家主真的好厉害啊。”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拐到夸凌疏墨身上。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凌家主总是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滑危险的野雪,导致许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技术有多高超,觉得终于找到他不擅长的项目了,真是蠢蛋。” 薛绵艰难地发出疑问:“难道没有他不会的事吗?” 家世完美,能力完美,除了性格外,连身材长相都完美,真要是这样,老天爷会不会偏心的太明显了一点? “这个问题太难了,我想想,”段玄埋头作深思状,片刻后灵光一闪,“有!” “如果把鸣金的时间往回拨个几百年,回到皇朝时代,只要皇帝敢把科举的状元头衔,颁给除霍祈年以外的人,哪怕是给粉丝无数的凌家主,也绝对会被人指责有内幕。” “但是,这方面也不能说是凌家主不会,只是霍祈年太过一骑绝尘。” 说完,他又双手一摊:“不过毕竟是几百年前嘛,现在的鸣金,只会死读书的男人可不受欢迎,论人气,还是凌家主一骑绝尘才对。” “什么叫做只会死读书?”这话薛绵就不爱听了,他夸就夸吧,咋还拉踩上了? 第257章 得意的小尾巴 “霍先生知书达礼,为人善良体贴,帮助别人也不是为了求回报,不知道比某些坏心眼的家伙,高尚多少倍。” “我要是有个像霍先生这样优秀的儿子,是半夜睡觉都会笑醒的程度,明白吗?” “居然不懂霍先生的好,一定是你们鸣金人脑袋坏掉了。”薛绵嘴翘得老高,毕竟是他先拉踩,开地图炮也不能全怪她。 只有段玄站在一边,眼里满满当当的惊愕,该不会? “薛绵,你难不成更喜欢霍祈年这款?” 段玄仔细想了想,又一次将心底的话全抖了出来:“现在霍家家主之位空悬,但论竞争力最大的人选,非他莫属,这样一来,你要是嫁给他,还是家主夫人,是我的盟友哦,薛绵。” “而且如果是霍祈年,对未茗来说,依然好事,所以,好处完全没变嘛!”他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薛绵嘴角抽抽,都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段玄完全不在乎家主具体是哪位,只要她是家主夫人就行了吗? 忽然,他又神情一转,忧郁了起来:“阿槿也真是的,未茗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反正霍家那边也不想继续了,强扭的瓜不甜。” 他转头看向薛绵,又一脸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你想不想知道,阿槿为什么不同意?” 薛绵心脏突兀一跳,花家主,你把自家老公大大咧咧放出来,真的没有关系吗?这可是个特大号的漏勺哦。 想是这样想,但薛绵身体十分诚实地靠了过去,宛如地下组织接头般小心翼翼:“你悄悄地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刚从花知槿帐篷出来的凌疏墨,随意一扫,就注意到某个小傻瓜在烧烤摊前,和别人脑袋凑得极近。 他脚下一顿,又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朝两人走去。 正听得兴起,薛绵的头顶却突然被一只大手钳住,就像夹娃娃机里的被机械手夹住的娃娃,硬生生把她的头往段玄的反方向拧。 “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需要凑得这么近说。” 凌疏墨的脸上依然挂着浅笑,语调不紧不慢,连音色也如同大提琴般优雅,令人舒适。 但薛绵就是突如其来,不受控制般打了个寒颤。 感觉,好像有点不妙? 一如既往,段玄什么奇妙的氛围都察觉不到,笑着说:“凌家主你来了啊?薛绵可等你很久了。” 嗯?怎么又感觉头顶散发的气息,好像好了点? 薛绵琢磨着,算了,她还是别琢磨了,反正她也琢磨不透凌疏墨。 “是不是已经和阿槿聊完了?那我就去让她尝尝我的手艺了。” 段玄站起身,别看着他好像一直在聊天,但他手上可没停,烤了满满一大盘烧烤,荤素搭配,什么都有。 “薛绵,好好加油哦。” 薛绵却只能对着段玄加油的视线,笑得干巴巴的,他敢不敢说清楚,是让她加油成为哪个的家主夫人啊?! 凌疏墨收回手掌,调整了下冲锋衣的袖口,语气听不出起伏和在意:“等了我很久?” 薛绵不那么自信地点点头,等你快点掉入陷阱,也是一种等吧?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赶紧开口:“这里的小游戏,要一男一女才能玩呢,所以说,我在等你一起玩游戏,你愿不愿意?” 凌疏墨微抬起眼,多瞧了她几次,薛绵心里直紧张,他不会也像花家主那样,觉得掉身价啥的,不愿意去玩吧? “可以。” 听见言简意赅的回答,薛绵心中的石头落地一半,她拉拉凌疏墨的袖子,笑容里有几分讨好:“我比较想玩那个,你陪我玩那个行不行?” 她用手指指着之前她去看过的那个小摊子,这里一共有七个小游戏,她多方对比,评估她和凌疏墨之间的战力差距,只有这个游戏,她是最有可能赢过凌疏墨,让他接受惩罚的。 凌疏墨少见地没有打趣她,只和她一起往那个摊位走,这意思,就是他同意了。 怎么办,计划太过顺利,薛绵脸上真心的笑容都快要隐藏不住了,凌疏墨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吧,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把凌疏墨耍是得团团转了。 薛绵躲在他身后,努力绷着嘴角,不泄露丝毫现在不应该有的情绪。 凌疏墨相比之下,神色如常,淡然许多:“游戏规则是什么?” 虽然他瞄了一眼游戏桌,大概明白是玩什么,但保险起见,还确认一下比较好。 毕竟某人得意的小尾巴,根本就没藏住。 第258章 开一个好头 先前给薛绵介绍的女生,压力山大。 她根本没有想到薛绵的搭档,会是凌家主,讲解规则的头一句,就咬错三个音。 而花家其他游玩的人,猛一见凌家主杵在这个摊位前,也纷纷止步,开玩笑,在凌家主之后玩同一个项目,这对比绝对惨烈。 还是另一个年长一点的女性,紧急过来救人于水火,女生大松一口气,更佩服薛绵了,她和凌家主一起玩游戏,居然能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年长的女性一身西装马甲,扑克脸的神情一看就很专业:“接下来,如果凌家主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继续解释规则,并担任裁判。” 她走到游戏长桌旁,进行说明:“参加者需站在长桌左侧,在桌面滑动冰石,将冰石滑进桌面右侧的圈内,不同圈内,得分不同。” 游戏桌面的右侧,有三个圈,最大的蓝圈套着小黄圈,小黄圈内还有个小小红圈,显然让冰石停在最中间的红圈分数最高。 “停在蓝圈的冰石可得十分,黄圈得二十五分,红圈得五十分,如果压圈线,按分更少的计算。” 也不怪蓝圈分太低,设计者怕有人不得分太难堪,将最外围的蓝圈设计得很大,明显放水,按直径来算,大约有游戏桌宽度的三分之二。 黄圈和红圈的大小倒是很正常,尤其是红圈,在不压圈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同时存在两个冰石。 “男女各有六颗冰石,交替滑动冰石,直至所有冰石用尽,游戏结束,结算得分,”她指指左侧的一道绿线,“需要注意的是,手指只能在桌面左侧桌沿至绿线的区域内触碰冰石,进行滑动,一旦冰石出了区域,则不能再次触碰,请二位务必遵守游戏规则。” 绿线距离桌面最左侧,大概有二十厘米的距离,整片区域的活动足够大且自由。 薛绵想的明白,这个游戏能很大程度缩小男性的力气优势,比的是精准度,毕竟一味用蛮力,哪怕瞄准红圈,也可能刹不住脚,最终冲出所有圈子,变成不得分。 另外,她知道自己在需要庞大经验或是动态视力的项目,不占优势,可这个游戏,圈子都是固定好了的,完全不会暴露她的短板。 拜托了,老天爷,她也不贪心地追求一百万,只要能按照她的剧本赢过凌疏墨,分到二点五万以上的参与奖,就很满足了。 与临时抱佛脚,求神拜佛的薛绵不同,凌疏墨听完游戏规则后,依然没有什么心绪起伏,在他看来,这就是变简单了的桌面版冰壶。 “只有这些规则吗?” 裁判端冰石盒的手一愣,不知道凌家主到底是问什么,但还是试着补充:“每个项目,每个组合只有一次参与机会,且组合内部之间也有竞争关系,贡献少的将被贡献多的一方惩罚。” 听见最后两字,薛绵目光转移往外面看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望天:“嗯,看起来,待会儿说不准要下雪呢。” 求求了,不要深究最后两个字,不要深究最后两个字。 “惩罚呀,”凌疏墨淡淡重复,听不出什么意味,又瞧着背对自己的人,“薛绵……” 被点名的薛绵,心脏狠狠一跳,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她极为紧张地转过去,语气尽量自然:“叫我干嘛?” 他笑得和善,打开两盒冰石的盖子:“这么严肃做什么?只是想问你,选什么颜色的冰石。” 一盒樱花粉,一盒煤炭黑,她当然选了前者。 “我先?”凌疏墨拈起一颗黑色冰石,小小的、扁平的冰石在他的指尖随意翻滚,衬得跟小孩子玩具似的。 “凌家主,不可以让我先吗?”薛绵笑眯眯的,不打算退让。 这个游戏先手有优势,场上一片空白,那她想往哪里布局都可以。 薛绵的计划是第一颗冰石送进黄圈,守在红圈外,要么凌疏墨浪费一颗冰石将她弹开,为自己进红圈开道,要么他拼极限,掌控力道,推开她的同时,尽量减少反作用力,也让自己的冰石留在黄圈内。 但后者的话,说不定他反而当了踏脚石,将她的冰石送进红圈。 当然,他也可以不管不顾,当薛绵的布局不存在。 只是这样,守在红圈外的薛绵依然占优,她可以继续摆阵,妨碍凌疏墨的进圈路径,只要保证自己最后一颗冰石能撞击第一颗冰石,进入红圈,拿到优势就行。 不过上述所有的美好畅想,都建立在她开一个好头。 在凌疏墨表示可以后,薛绵来到桌面左侧,微微有些压力。 要是在没有冰石妨碍的情况下,都去不了自己想去的位置,那她的胜利之路多半堪忧。 她用指尖抵住冰石表面,在绿色区域滑动,感觉方向与力度都和自己脑海中的想象,差不多时,她松开手,将冰石送出绿线。 粉色的冰石在特制的桌面滑行,减速,进入蓝圈。 又靠惯性继续滑动,慢慢行驶,进入黄圈。 薛绵在心底无声呐喊,可以了,停下停下。 最终冰石彻底静止,压住红圈线。 ok,薛绵已经在心底狂笑,嘿嘿嘿,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之前就说了,红圈最多只能同时容纳两个冰石不压圈线,也就是一个冰石的直径约等于红圈的半径。 所以,凌疏墨如果想进小小的红圈,还不碰到她的冰石改变移动方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走。 只是表面上,她还是要遗憾一下的,故意皱眉装懊恼:“哎啊,力度小了一点点,差点就进红圈了,要不你帮帮忙?” 来吧,凌疏墨,就让她看看你怎么破这个局! 第259章 叛徒 “是吗?” 凌疏墨偏了偏头,似在研究冰石的前进路线,说了一句薛绵意料之外的话:“或许有点难。” 装,就继续装,她一个字都不信。 你看他点在黑色冰石上的手,有半分犹豫? 但从凌疏墨出手的那一刻,薛绵知道自己脸可能会肿,他的力度明显过大。 黑色冰石脱离他的指尖,快速前行,进入蓝圈,路过黄圈时,才开始减速,勉强能和她的粉色冰石say hi再走,然后穿出黄圈,再次进入蓝圈的地盘,最后堪堪停在蓝圈线。 按照压线按分少的规则来算,这颗冰石可以说是无效石,不仅连暂时的十分都帮他拿不到,也不会对薛绵后续的冰石进场,带来任何妨碍。 这是瞧不起她,在让她吗? 薛绵瞅瞅他的表情,他正笑着摇摇头,好似有些无语,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不论凌疏墨是真不太会,还是要让她,既然是较量,有机会就要抓紧时间争取优势才对。 反正,她是不会让回去的。 “凌家主可要加油啊。” 嘴上说着调侃的话,薛绵心态上一点都没有放松,继续严格执行守护红圈计划,自己不进红圈,也不给凌疏墨留一丝机会进。 很快赛程过半,薛绵还剩两颗,凌疏墨三颗。 场上,薛绵四颗冰石都在圈内,两颗拿黄圈分,两颗拿蓝圈分,暂时七十分。 如果不是为了保险起见,誓要把凌疏墨进红圈的路,堵得死死的,她完全可以三颗拿黄圈的分。 而凌疏墨就比较惨了,三颗里只有一颗拿蓝圈的分,另外两颗的位置不是太靠上,就是太靠下,都没有进圈,自然没有分。 只是,他脸上没有任何颓败之势,姿态轻松地站在桌面左侧,将手中的冰石抛了抛。 再次瞄准好位置,将冰石滑出。 局面终于迎来大幅度变动。 只听见几声清脆的碰撞,黑色冰石先碰撞两颗挨得极近的蓝圈粉色冰石,一颗被撞出圈外,一颗向内移动。 向内移动的蓝圈粉色冰石撞上黄圈粉色冰石,却因为动能层层减弱,一个退回蓝圈,一个从黄圈完全进入红圈后,就停止移动。 而黑色冰石因撞击回弹,碰撞到之前那颗太靠下的圈外黑色冰石,又回到蓝圈。 从分数来看,薛绵一红一黄一蓝,八十五分,凌疏墨两蓝,二十分。 所以,他这一通骚操作,帮薛绵加了十五分,自己只加十分? 凌疏墨不太可能这么蠢吧?还是说他真就为了团队利益,要和她做相亲相爱的好队友,不在乎自己的分数? 薛绵干脆绕着游戏桌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 尝试变换角度,理解凌疏墨的布局。 万一这人憋着什么大招还没出呢?她要是没看出来,傻乎乎掉进陷阱,日后回忆起来,那不得气死! 这一走动,薛绵还真瞧出了一条路。 她所有冰石,都布局在了圈子的下半部分,但是凌疏墨的就很平均。 下半部分两颗,上半部分两颗。 因为他们被规定了,从桌面左侧滑动冰石进右侧圈子,所以她就理所当然,认为冰石想进红圈,自然是要从圈子下方。 但是,如果凌疏墨从上方呢?如果他利用圈子靠近桌面右侧这一特性,让冰石直接撞击到桌面右侧桌沿再反弹进红圈呢? 她一颗防备的冰石都没有啊! 走回桌面左侧,薛绵站在绿区的视角,不断模拟着冰石路线,她这颗冰石必须去到上方,最好是停在压蓝圈线的黑色冰石与自己红区冰石的直线连接上,至少废掉他一颗冰石对自己五十分的威胁。 只是薛绵很清楚,这样去防守凌疏墨的决策,就让她的先手优势荡然无存,成为了凌疏墨主导的比赛,更别提在此之下,全局各个冰石的最终定点,是由他滑出最后一颗黑色冰石决定。 看清局势是压倒性的不利后,薛绵挠了挠脑袋,这还是真是—— 把她的胜负欲彻底激发出来了啊! 越困难,她反而越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目前,凌疏墨布置在偏下方的蓝圈黑色冰石,和旁边圈外看似废石的位置,都恰恰好能阻挡她的冰石去到心仪的直线位置。 既然直接滑过去不可能,那她也试试反弹? 脑海里分析了一下,她现在能触碰到的桌面右侧点,如果撞击反弹,她的冰石大概会落到哪个位置。 嗯,没有一个能落到她想要的直线里。 那不靠桌面右侧反弹,而是通过长桌两侧,呈z字形多次碰撞,去到她想要的位置呢? 好像也不行,距离终点路线太长,动能在路途一半就损失的差不多,到不了。 无意识咬咬嘴唇,薛绵手指放在粉色冰石上,她该怎么搞呢? 凌疏墨一点也不急,就坐在一旁,瞧薛绵因他设下的难题,苦寻解决之法。 嘴角微扬,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以为,薛绵会等手里只剩最后一颗冰石,才能察觉他的意图。 几分钟悄悄过去,薛绵神色认真,做出决断,她的手指带着明显的力度,朝桌面右侧桌沿射去。 她的目标不是进入直线,而是那颗上半部分圈外的黑色冰石。 又一声清脆的撞击,黑色冰石被迫移动位置,进入蓝圈内,而薛绵的粉色冰石因撞击偏离原来路线,停留在圈外。 这一击,除了让凌疏墨多了十分外,她一无所获。 只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尽管只有短暂一瞬,薛绵也瞧见凌疏墨眼中的微讶,因她意料之外的回击而讶异。 她弯弯唇角,她的冰石是进不了直线,但这颗黑色废石可以啊,现在不就正横亘在红圈粉色冰石前,坚定阻挡有可能来自压蓝圈线的黑色冰石的撞击嘛。 黑色又怎么样,那不过是它为了这一刻背叛凌疏墨倒戈薛绵的伪装色罢了。 薛绵笑笑,因这神来一手,上方两颗冰石,一颗叛变,一颗被将死,从局势上看,她又把自己盘活了。 现在轮到她稳坐钓鱼台观战,薛绵甚至还能从容不迫喝口茶,舒服得很。 就让她瞧瞧,凌疏墨怎么处理这个叛徒,又能否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呢? 第260章 保证 目前凌疏墨手里还有两颗冰石,薛绵仅剩一颗。 三十比八十五的分值,令他几不可察地微蹙眉头。 因为在他的计划里,现在的比分,应该是二十比一百一。 当然,他是二十。 按照凌疏墨的设想与观察,薛绵会继续巩固黄圈防守的策略,所以,倒数第二颗粉色冰石会进入黄圈,拿到二十五分,即一红两黄一蓝,共一百一。 他的目光又移到那颗背叛的黑石身上,这本不是用来得分的冰石。 或者说,他所有安置在圈外的冰石,最大的作用,都不是得分,而是接应。 类似刚才下方的圈外冰石,接应他最新滑出的冰石,让新冰石改变粉色冰石站位的同时,又能再次回到圈内得分。 所以,原本这一击,他不仅能利用压蓝圈线的冰石,从上方将红圈粉色冰石挤出去,还能因为有圈外的冰石接应,使新冰石再次回到蓝圈,稳定吃分。 可本应该接应的冰石,却堵在理想的直线上,妨碍自己的队友。 然而,以为这样就能将他逼上绝路,束手无策了吗? 凌疏墨勾着唇角将头发向后撩去,漆黑眼眸中倒映着薛绵的身影,小小的一个,正翘着脚尖,暗自得意着呢。 他笑意加深几分,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于黑色的发丝之间,抽离时却又不慎打乱几缕,垂落额前,衬得五官愈发冷峻深邃。 她还没有察觉到,最致命的问题。 红圈半径约等于一颗冰石直径,黄圈半径约等于两颗半的冰石直径,所以黄圈减去内部的红圈,又能有多大范围呢? 偏偏薛绵还将冰石都集中在圆圈的下半部,如此相依相偎,真的不要紧吗? “出于好心,温馨提示一下。”凌疏墨低垂眉眼进行瞄准,声音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他指尖下的冰石正蓄势待发。 “与其半场开香槟,不如假设你的对手有第二条路可选择,该如何处理。” 话音刚落,倒数第二颗黑色冰石,以自爆的气势,绝对的力度袭击薛绵的黄圈冰石,不仅弹飞黄圈冰石,也牵连了它的好邻居,薛绵的最大得分点——红圈冰石。 撞击声渐歇,最终结果,包括凌疏墨的这颗冰石,全部圈外。 总分立刻骤减,从一百一十五变成四十,其中凌疏墨三十分,薛绵十分。 心脏蓦地一缩,薛绵震惊站起来,这个人疯了吗? 之前不论她和凌疏墨之间如何博弈,总分都是呈增加趋势,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为了个人分,直接不管团队分了?还只减少了她的分? 薛绵捏着最后一颗冰石,再次站在桌面左侧。 她如果不进红圈就毫无胜算。 可无论是她直接滑进红圈,还是撞掉一颗得分黑色冰石,再弹进高分圈,都不行。 只要凌疏墨复制刚才的自爆策略,她的高分冰石就不可能保得住。 可恶! 为什么偏偏凌疏墨的三颗得分冰石,站位这么分散,就没法学着一锅端! 要不打平局? “凌家主~”薛绵又晃悠到凌疏墨身边,笑得恭维,声音比平时还要甜腻个八度。 额,好像装得有点过头,薛绵反而把自己弄得起鸡皮疙瘩。 只是凌疏墨好像接受良好,笑得比谁都亲切,温柔地回复:“是来撒娇了吗?” 薛绵:……撒你个大头鬼的娇。 “哎呦,我是来提建议的,我们议和吧~”薛绵笑得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在心底吐槽了他。 “凌家主亲自参与的游戏,结果才这么点分,多丢面呀,”薛绵说得言词恳切,仿佛真心为他着想,“所以,我们携手一起努力拿高分不好吗?我还有个法子,能避免任意一方接受惩罚哦~” 凌疏墨慢条斯理地捻动自己最后一颗冰石,非常贴心递给她话头:“是吗?愿闻其详。” “总分一百二,各拿六十分怎么样?” 现在红圈、黄圈空空荡荡,凌疏墨的三颗得分冰石也都在蓝圈偏外的位置,离黄圈有一定距离,这就给了非常好的操作空间,甚至可以算是没有任何妨碍地,可以任意规划进红圈的路线。 因此,他们两个的最后一颗冰石,都用得分的黑色冰石做跳板,将黑色冰石击出圈外,再进入红圈,这样,双方都是剩下一红一蓝,各六十分。 “凌家主觉得怎么样?我要是不配合,最后一击直接带走一颗黑色冰石,并且不进圈的话……” 薛绵恰到好处地停顿一下,再继续:“哪怕你最后一颗直接进红圈,总分也就你的七十加我的十分,连三位数都没上哦。” “我反正一介女大学生,十分就十分吧,无所谓。” “只是不知道凌家主心里怎么想。” 半利益劝导半威胁的组合,凌疏墨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动:“你要问我怎么想的话……” 他学着薛绵,也停顿一下:“为了议和而罗列的这些条条款款,说实话,诱惑力还不如你现在向我撒撒娇。” “我同意的概率会更大。” 他一边推着薛绵走回桌面左侧,一边笑眯眯地说:“好了,为了鼓励你谈判的勇气,我保证不进红圈,但交易失败,我拒绝你的议和。” 真的?他要是不进红圈?她就进了? 仔细想想,她补充道:“你保证,保证你的不进红圈,包括不用你的冰石撞我的红圈冰石。” “好,我保证。” 第261章 想想开心的事 如果她能进入红圈的话,就有五十分,加上那颗独苗苗蓝圈冰石,一共六十分。 在不进红圈的前提下,凌疏墨想高于她,就只能打掉她蓝圈冰石,然后进黄圈,那么三十分,加上二十五分,就是五十五分。 而失去蓝圈冰石的她,还剩五十分。 唉,行吧,只差五分,也不算太丢人,勉勉强强接受。 只是总分才一百零五,比议和低了十五分,他就这么想“惩罚”她吗? 说起“惩罚”,薛绵更加不快乐了。 原本,她看中的惩罚道具是一双拳击手套,但这副拳击手套并不是专门打拳用的,而是要配合印泥使用。 因为手套正前方,有凹凸不平的圆形图案,左手是卖萌汪汪头,右手是流泪猫猫头,需要按印泥再攻击。 到时候,她不仅可以对他的脸,来一个左拳,留下汪汪头,还可以再来一个右拳,留下猫猫头,鸣金的人气大热门,顶着“左右护法”的狼狈外形,估计会被报道吧? 光是想想那场面,她都觉得为自己今天遭遇的一切,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现在,薛绵叹口气,她的指尖按在粉色冰石上,又偏头对着一旁的凌疏墨怀疑地说道:“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当然,保证了就是保证。” 都是当家主的人了,没必要骗她吧?薛绵指尖一推,粉色冰石稳稳当当进入红圈。 轮到凌疏墨上场,只是他并不急于终结比赛,而是用意味深长的视线,对她微笑着:“你心里想的,一定是自己得五十分,我得五十五分,对不对?” 他将黑色冰石放上桌面,语气里有一丝邪恶:“这可不行哦,薛小姐,怎么能如此乐观的美化对手,听取敌人的建议呢?” 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打破自己的保证,就只给她留十分吗?! 薛绵如鲠在喉,又急又气,天杀的,为了胜利,难道他连做人的信誉都不要了吗?! 凌疏墨当然听不见薛绵的心声,他毫不留情地重重一击,甚至有着台球一杆清场的气势。 但实际效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滑出的冰石力度极大,并没有去往最中心的红圈,而是击中薛绵的蓝圈粉色冰石。 嗯?怎么又和她的计划一样了? 但接下的情况,却让薛绵傻了眼。 两颗冰石碰撞后各自改变方向,继续滑行。 蓝圈粉色冰石调转矛头,直接撞上自家红圈冰石,双双飞出蓝圈,出局。 另一颗黑色冰石则在碰撞到圈外的冰石后,再次改变路线,回到了得分的蓝圈。 现在圈内,一颗粉色冰石都没有。 喵喵喵?发生了什么? 薛绵不理解了。 之前她的红圈冰石和黄圈冰石挨得近,被一锅端没办法,可这次她红圈冰石和蓝圈冰石都没在一块,这也能被一击铲除? 不是,这她找谁说理去啊?!真连十分都不给她留? “真不错呀,漂亮的正中红心,一击把自己送进零分地狱,”凌疏墨很好心情的摸摸已经炸毛的人,“我的黑色冰石确实没碰你的红圈冰石哦。” 他很清楚吃过亏的薛绵,肯定不会把最后一颗冰石滑到自己的蓝圈冰石旁边,如果薛绵不滑进红圈,他不一定能找到角度,一石二鸟。 “现在的结果,真是太好了。” 薛绵气得牙齿吱吱响,好想咬在那张笑得令人火大的脸上,嘎嘣嘎嘣,嚼了吧唧吐掉:“我说,你有必要吗?情愿不要五十五分,也要给我整个零分?” 人家打乒乓球,都知道给对面让一分,凌疏墨就不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 “当然,五分的差距满足不了我,但总分如此低,也非我所愿。” “我的预想里,是以一百比五十,结束比赛,总分与分差皆占优。” 他抚摸的手也停了下来,低下头看着薛绵,话语里也染上几分认真:“可你反击得确实很出乎意料。” “要么我舍弃总分这一部分的利益,要么我就放弃大比分的差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或许薛绵感觉他赢很轻松,可选前者,他只能跟着薛绵的议和剧本走,因为她不会让他两者皆占。 若是选后者,他的胜利就只能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来交换。 但是,看薛绵被惩罚,不是很有意思吗? 他微微一笑,这样一想,即便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也很划算。 “呵呵,你说得再多,我都是个鸭蛋。”薛绵对他的安慰一点都不买账。 “确实,”凌疏墨点点头深表赞同,不仅没有进一步安慰,甚至笑着说了句更气人的话,“从开局到现在,我的冰石一颗都没有进黄圈或是红圈,你猜是为什么呢?” 薛绵定定看他好一会儿,心中更堵了,这没点人性的家伙,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这个问题,在凌疏墨滑出倒数第二颗冰石时,她就注意到了。 她一开始想的防守战略没有错,但那是建立在蓝圈正常大小的常规情况,因为对方为了得分,必定也会往中心集中。 所以,对方为了不伤到自己的得分冰石,就不会像凌疏墨一样采取自爆的方式,清理中心的所有冰石。 但就是因为设计者将蓝圈改得太大,能得分的地方太多,所以凌疏墨完全可以不去中间,而是分散到蓝圈边缘稳定吃分,只用等薛绵集中,最后清理掉就好。 可是,那时才发现这个真相,对于只剩一颗冰石的她,有多残忍知道吗?又知道她是在多艰难的地步,为了总分和止损,才抱着一丝希望去议和的吗? “别太沮丧,想想开心的事,比如你换一个对手就赢了,又比如,接下来,就到我的‘惩罚’时间了。” 他的安慰一向与众不同。 真期待,接下来薛绵的表情。 第262章 心心念念 活久见的裁判也没想到,真能有人玩游戏玩成这样的结果,好惨。 但惊愕过后,该宣布还是宣布:“咳,总分四十,可获得参与奖五万元,组合内贡献,男方四十,女方零,根据规则,男方可获得奖励的百分之百,女方为零,同时女方需要接受男方的自选惩罚……” 四十比零。 薛绵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难受,太难受了,心脏难受得不想说话。 不光被惩罚的人是她,她还连参与奖的一毛钱都捞不着。 先前的女生又搬出薛绵熟悉的惩罚箱,顺便在心底默默为她掬一把同情的泪。 她就说了,敢和凌家主玩游戏的人,真心令人佩服。 女生战战兢兢地打开箱子:“凌家主,这些是惩罚道具,请放心,都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因为造成的,都是精神伤害,薛绵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凌疏墨的视线在各种道具上扫视,似乎没有过多犹豫。 事关己身,薛绵不由自主地跟随他手指的方向瞟去。 越来越靠近那双拳击手套。 她嫌弃地皱起眉头,这种心有灵犀就没必要了吧? 然后他拿起手套……旁边的金色手铐。 当然不是那种正经的手铐,一点都不结实的金色细链,一看就不是为了限制犯罪分子而设计,而且上面还坠着艳俗的塑料玫瑰花,当初薛绵第一眼就把它排除了。 这个的使用要求是男女各拷上一只手,薛绵非常没有情调认为,这不是把自己也一起惩罚了吗?不行不行。 尤其是凌疏墨拿起来后,还有铃铛的声音响起,原来玫瑰花里面还有铜铃,让薛绵更嫌弃了,这声音,简直像是在大喊,大家快来看啊,我们戴着手铐哦,太羞耻了。 尽管在心里拼命摇头,她不想要这个,但当凌疏墨的视线扫过来时,薛绵还是若无其事地假装整理衣摆,好像选这个无所谓。 以凌疏墨的性子来说,万一看出她的抗拒后,特意选这个怎么办? 只是凌疏墨好像也不太满意。 他拉起薛绵,女孩的头顶刚好在他胸口,这样的身高差,两人手臂下垂时,自然不在一个高度。 “不太方便呢,没有更长一点的吗?” 年长的女性自然听出了凌家主的潜台词,点点头:“自然有的,请稍等。” 就算没有,快马加鞭也要给凌家主送过来。 只有单纯的薛绵,还在傻傻的想,手铐不都差不多这长度吗? 等见到加长版“手铐”,薛绵全身心的抗拒完全掩盖不了,现在别说拳击手套,刚刚那个俗气的手铐,她也愿意,十分地愿意啊! “薛小姐,请乖一点,随意乱动,不太方便呢。”凌疏墨依然笑得优雅得体,仿佛他正在吃一顿美味精致的西餐,而不是正在一个女孩的脖颈处,为她戴上黑色的皮制项圈。 薛绵紧紧捏住凌疏墨的手指,企图抵抗,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镇定:“凌疏墨,不,凌家主我们商量商量,这个,实在是太、太……” “这么不情愿吗?”他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笑意不减,“薛小姐如果是个输不起的人,拒绝惩罚当然没关系呢。” “只是,不知道如果输的是我,薛小姐会手下留情,不在我的脸上戳印章吗?” 薛绵心虚地移开视线:……当然不会。 但是将心比心,她也不会给他套圈啊。 这一动摇间,薛绵就听见金属扣扣好的的声音。 她的那点力气,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行吧,愿赌服输,她薛绵认了。 有事勿扰,她想一个人静静。 项圈的另一头,通过银色的链子落在凌疏墨的手心,他似乎在决定和薛绵间的距离。 将银链在手掌上缠了一圈,又缠了一圈。 “诶?那是不是霍家大公子,霍祈年啊?” 人群里不知哪儿传来这样一句话。 本来快要认命的薛绵,一下如遇到雨水的干枯植物,成死灰的心又活过来了! 她都想到可能遇见花未茗,怎么没想到也可能遇见,还没法解除婚约的霍先生呢? 手指连忙摸上脖子的项圈,薛绵有种做了坏事而且老师马上过来的焦急,想立刻解开金属扣。 “输不起就输不起吧,凌家主,我们下次再说,下次一定哈。”言语间的慌张、急迫,和对那人的重视,不言而喻。 指尖在银链上细细摩挲两下,凌疏墨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思考,但薛绵这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叫他看了—— 只想将链子收得更紧点。 他也如此做了。 裹满银链的手掌骤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冰凉的银链抵住薛绵的下巴,声音依然沉稳自持,只是他的眼底并不算温和:“现在才想起装成乖孩子,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走吧,去见见你心心念念的霍先生。” 心心念念?还现在见? 她不就是不想让霍先生看见自己这么不成体统的样子,才反悔的吗? 不等她解释,凌疏墨已经牵,或者说是拖着薛绵往那边移动。 薛绵在凌疏墨后面,连面部表情都在用劲,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朝反方向努力挣扎,但徒劳无功。 因为她已经听见对方的声音响起。 “凌家主,好久不见。” 是真正的温柔与亲和,如同四月春风拂过人间。 薛绵欲哭无泪,怎么办,真的是霍先生的声音。 第263章 目的达成 进退两难,还是在有旁人围观的情况下。 薛绵思考不了太多,瞬间做出抉择。 于是,凌疏墨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察觉身后一个火箭头槌袭来,他全身肌肉下意识紧绷,尤其是遭受冲撞的背部,随后,放松身体各部分,不至于背后的人太难受。 薛绵冲得太猛,脸一砸下去,就怀疑自己鼻子撞到的不是肉,而是一堵水泥墙,但没有呼痛的时间,她立刻将凌疏墨的一只手反剪到背后,紧紧压在她的身前,心跳加速。 刚刚那么点时间,霍先生应该没看清楚,凌疏墨手里捏着的是什么吧? 站在霍祈年的视角,只能看见凌疏墨手上银光一闪,微微有些晃眼。 不过,虽然没看清楚具体是什么东西,但凌疏墨身后的女孩身影,倒是一清二楚。 她此刻紧紧埋头躲在凌疏墨背后,像是极力不想被谁看见一样。 注意到霍祈年的视线越过自己,落在后面的小鸵鸟身上,凌疏墨差点笑出声,她是以为只要脸藏住,就万事大吉了吗? 真是个,掩耳盗铃的小笨蛋。 可眼底,他目光更沉,似被他人窥探而产生的一丝不悦。 “真不好意思,”凌疏墨喉间溢出一声笑,又将霍祈年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和颜悦色,“让霍大公子见笑了,她今天,不知为何,粘我粘得有些紧。” 不知为何?她粘他粘得紧? 薛绵眉头一竖,肺部要气炸了,手指使劲戳在他宽阔的背,仿佛要戳出个洞来。 她小小声,但语含威胁:“别趁我现在没法大声讲话,就敢随意编排我,大不了一换一,将来在鸣金没脸的人,可不是我。” 凌疏墨并不觉得疼,那点力度连按摩都算不上,只是痒痒的,像是房间里不知何时飞进一只鸟儿,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大动静,但鸟儿振翅的声音,总会分走他一两分心神。 被薛绵反锁在身后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慢慢爬升,轻易地控制了那几根不安分的手指,宽大的手掌带着点粗粝感,将她柔软指尖紧握在自己手心里,再难捣蛋。 薛绵还欲挣扎,就听见霍先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凌家主今日前来,是有什么正事吗?” 言外之意,如果有正事,他就不打扰了。 收回那一眼因好奇产生的目光,霍祈年虽然不清楚女孩的躲藏是否与自己有关,但她显然不想被谁注意到,如果他继续和凌家主在这里对话,只会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里。 哪怕,凌家主明晃晃地将话题往她身上引,他还是不接话,或许比较合适。 凌疏墨略微一挑眉,扫了一眼霍祈年,他仿佛没有任何私欲般,目光澄澈平静,甚至,连那一星半点的探究意味,都消散不见。 尽是凌家人不可能拥有的温润与善解人意。 他薄唇一勾,带着点讥讽,他倒是体贴,把好人当完了。 如果薛绵能有第三视角,估计又得吐槽了:人家看了她一眼,他不高兴,人家不看她了,他还是不高兴,那他到底要别人哪样? 但凌疏墨确实没估计错,薛绵内心对霍祈年的好感又提高了,她另一只手轻轻扯了下他的冲锋衣,比奶猫的力气还小,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并听见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偏颇。 “人家霍先生都递话头了,你赶紧收收,让人走。” 呵,别人就是霍先生,他就是黑土,就是混蛋。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空气难得静默几秒,旁边的人当然也注意到薛绵的存在,但两位关键人物都不开口,他们就算有一百个好奇心,也没胆子插话询问。 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好奇眼神,薛绵越发窘迫,偏偏她还迟迟听不见凌疏墨的回答,这个人能不能有点包袱,被众人围观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好吗? “霍大公子,说得没错,是有点正事。” 凌疏墨嘴角弧度浅浅的,感觉身后的人明显一放松,才继续开口:“不过已经处理完了,很闲。” “不如叫上未茗小姐,一起玩游戏,打发打发时间?” 谁要这副打扮和花未茗一起玩游戏啊?!!她会被嘲笑一辈子的!薛绵大脑已经要急疯了,咬了咬牙,还是和凌疏墨说起了悄悄话。 而霍祈年神情里多了几分认真,揣度凌疏墨的用意。 一方面,他与花未茗两看相厌,又加之口头上的婚约作废,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和她一起玩游戏,另一方面他从凌疏墨的语气里,品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坏心眼,但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可也不能说完全与他无关。 所以,凌家主明知他一定会拒绝,还发出邀请,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掺和的选择,更是只想利用这种可能性,达到另外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大概率是和他身后的女孩有关。 时间缓缓流逝,虽探究别人的身份并非是他的本意,但一个名字,还是在霍祈年心头悄悄浮现,越来越清晰。 “啊,霍大公子应该也是个大忙人,是我唐突了。”凌疏墨忽然一笑,他背后的手指捏捏已经有些蔫了的薛绵,先推翻了之前的邀请。 这么说来,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霍祈年眉头轻皱,那么,薛绵是用了什么来交换? 第264章 形象 应该保住了在霍先生面前的形象吧? 薛绵紧捏凌疏墨的冲锋衣,越发丧气,明明布料不算柔软也不算硬挺,但刺得她心底直想哭。 收到贺年卡后,她有查过祝福语的意思,是期望对方的生活安安稳稳,福气多多。 可是,她现在套着项圈,一副不当正经人的模样,哪儿有底气正大光明地直面,从昏迷中醒来,就为她准备了新年寄语的霍先生? 因此,面对风光霁月的霍先生,薛绵是真心想维护,自己只是个单纯好学的女大学生形象,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刚才一听见凌疏墨的提议,她就慌张得不行,忍住羞耻提议:“凌疏墨,别这样,我保证,等他一走,我就乖乖配合你,你如果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这让步够明显了吧? 然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凌疏墨的手指轻轻摩擦过她的手背。 温热的痒意传来,薛绵清晰感受到,一偏一捺,一个毫无商量余地的“x”。 嗯?薛绵忍住想发飙的心情,为什么不同意?!她都自降底线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不满意吗? 对于凌疏墨来说,他当然没有答应的理由,戴项圈本就是他作为胜利者的奖励,怎么又成了,她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 非要说勉强能算作让步的地方,也不过是从她从万分抗拒变成甘愿配合而已。 不过一想到,她这次态度转变,是因为眼前这个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说实话,她自以为的让步,不仅灭不了火,说是火上浇油还差不多。 思忖间,凌疏墨视线落在霍祈年身上,想通一件事。 说起来在阿斯卡利的那段时间,霍祈年刚好也在。 如果当时薛绵当着凌逸尘的面,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态度维护外人,也无怪乎那个独占欲极强的人,会破坏他的计划了。 “呵,你倒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凌疏墨低沉磁性的嗓音,混着点薛绵听不懂的淡淡酸气,这是在阴阳她吗?是在阴阳她吧。 她现在能把谁拿捏得死死的?不是他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吗?不仅物理上把她一只手握得紧紧的,事态发展也被他完全掌控,她现在可是紧张得要死好吗! 难道是?薛绵自以为懂了,这是威胁,一定是最后的威胁,威胁她如果不再多退让点,他就打算实施什么惨绝人寰最终手段,拿捏死她是不是? 就因为她没有配合他的“惩罚”? 被自己想象力吓到的薛绵,心中纠纠又结结,再想想过去的惨痛教训,要是等凌疏墨日后的各种安排,最终在更麻烦的情况下顺了他的意,还不如让他当场顺了意,会比较轻松吧? 深吸一口气,薛绵人生中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声线还有点小幅度的颤:“凌家主,求你了,只要能渡过现在的难关,待会儿就顺你的意,想怎么样就这样,行不行?” 随后又觉得退让得太多,这不是给凌疏墨太多发挥空间了吗?她赶紧开始加限制条件:“不能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不准当着众人的面,不能过于羞耻,啊还有,‘待会儿’是指在韩管家在来接你之前,所以你现在要是把时间都浪费完了……” 薛绵还没说完,她就感觉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指尖,开始动了。 像是游走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极为缓慢地画了一个“o”,肌肤都跟着战栗。 这是ok的意思吗? 不用担心形象被破坏了? 可薛绵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被凌疏墨的反应弄得不自信了。 诶?他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点?她都没说完,珍惜时间到这地步了吗? 下一秒,凌疏墨就回绝了自己刚才提议。 过于好讲条件且诚信的凌疏墨,终于让薛绵有种落进猎人陷阱的危机感。 难不成,她又被凌疏墨牵着鼻子走了? 单方面还没放弃和凌疏墨较劲的薛绵,心底又升起一股挫败感,可恶,什么时候,她才能彻底赢他一回啊。 “凌家主有所不知,我现在,恰好也很闲。” 霍祈年脸上还泛着些病弱的白,但哪怕站在凌疏墨面前,他的气场如他本人一般,虽不凌厉肃杀,但也坚定绝不退却。 一时之间,竟隐隐有种分庭抗礼之势。 薛绵被霍祈年的回答弄懵了,难道,霍先生是喜欢玩游戏的那种类型? 但是!霍先生,可不可以不要现在啊! 霍祈年没有听见薛绵心中的呐喊,但另一个人的插话,却回应了这份期待。 “谁要和你一起玩游戏?根本不可能赢得了,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这种嫌弃又高高在上的语调,哪怕薛绵没有看见,也知道,这就是那个曾经给她爆了一万金币的超级拽的大小姐! 她在心底悄悄为花未茗加油打气,拜托了,赶紧阻止霍先生的想法! 凌疏墨不由得瞟了霍祈年一眼,眼底极为冷漠,有点烦躁,明明听懂了他的客套之意,还非凑上来吗? 怎么?对男性就不一视同仁,拿出善解人意那套了吗? 还是说,鸣金世家公子的绝对典范,他的温柔体贴也是会分特定的人? 凌疏墨勾勾唇角,笑容里没有丝毫亲切:“哎呀,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未茗小姐不同意,强人所难可不好。” “那不如邀请尘少爷一起?”霍祈年眼神平静,并没有因为花未茗的言语有所动摇,反而重新提议。 他向花未茗看去:“如果能和尘少爷组队,未茗小姐觉得怎么样呢?我也听说了,他恢复得不错。” 最后一句,其实是告诉凌疏墨的,以身体为借口,拒绝凌逸尘出现是行不通的。 薛绵虽然感受不到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但没有听见花未茗立刻反驳的话语,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 不是吧,现在都不确定凌逸尘会不会来,就犹豫了?花大小姐,你争点气行吗? 老天爷,难道非得在她戴着项圈的情况下,三个男主一台戏吗? 第265章 看到了吧 从某一层面来说,花未茗也算不负众望。 薛绵听见她的声音,收起了之前的傲气,装着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无、无所谓,也没说不能让他来。” 嗯,薛绵毫无波动,完全意料之中的回答,甚至放空的脑袋还在想,干脆凑齐算了,再叫上顾家那两个,他们五个一块玩呗,看谁玩得过谁。 都到这地步了,难道她的处境还能更差? 薛绵叹口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明显感觉到,从花未茗回答完,周遭的私语声更多了。 也对,在其他人眼里,花未茗和霍先生依然是绑定的关系,可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一个建议另外组队,另一个还顺着话不反驳,这里传递的信号,那可大有说法。 但具体有哪些说法—— 薛绵揉揉太阳穴,自从她昏迷醒来,脑袋就隐隐作痛,但一来程度轻,二来确实没检查出问题,所以如果没疼到一定程度,金小姐不建议她用药。 因为大部分镇定剂或止疼片,是通过药物成分麻痹中枢神经系统,抑制疼痛信号传递,又或者降低痛感神经的兴奋性,达到止疼作用,而这些所谓的药物成分,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成瘾性和依赖性,长期服用,不仅可能副作用增加,还会形成药物依赖。 国外甚至有用在华国明确列为du品的原料,作为主要有效成分的止疼药,一旦等到人体耐受,他们就只剩,追求纯度更高“药品”的这一条路。 以上是金小姐对薛绵说的原话。 本来最近也没什么需要薛绵动脑的事,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适应这种隐痛了,但可能是之前和凌疏墨玩游戏用脑所致,现在慢慢冷静下来,激动退去痛感浮现,就不只是隐痛的程度,她再次深呼吸,继续放空大脑。 她如果停止思考,就会减轻一点头痛感。 可对她来说,停止思考很难,这种类似呼吸一般,潜意识就能完成的事,稍微一放松,就会又开始继续转动。 要是现在在这里暴露花霍联姻恐生变数,以她的倒霉运气,一定是那条被花家主迁怒的池鱼。 凌疏墨大概,也会很乐于看见她倒霉吧? 薛绵点点头,毕竟自己在他眼里,应该是他最为讨厌的暴力女。 所以她该怎么收场,比较安全? 还在构思计划,薛绵就听见凌疏墨先一步回答:“逸尘他啊,确实恢复得不错,可惜,没有获得出门许可。” “毕竟想让某人改主意,也挺麻烦的。” 众人下意识以为是金小姐,以为是她从医生的角度,判断还需要静养。 只有薛绵转转视线,落到另一处,他这种说法,一定就是想动摇她,想动摇她而已,薛绵,千万别上当,怎么可能,真是因为她那句话。 “凌家主说的某人,该不会是这个女人吧?” 随着花未茗话音落下,薛绵一侧的手臂也被人紧握拉扯。 花未茗越看那个躲藏着的娇小身影,就越觉得是薛绵这个可恨的女人,难道因为她又打算和凌家主纠缠不清,为了避开逸尘,特意不让人跟来吗? 不得不说,花大小姐虽然过程全错,但答案正确。 现在怎么能被拉出来,成为事件的正中心呢? 薛绵立刻双脚踏地稳住身形,手臂发力再一甩。 花未茗没想到,薛绵反应迅速,劲儿还比她大,她不仅没把人拉出来,反而后退几步。 还是霍祈年扶了一把,等她站稳后松手,才避免摔倒地上。 花未茗却并不感激,只觉得更火大,她需要他帮? 他真想帮忙,不会早点? “你,就是薛绵?” 一道威严又清亮的女声响起,原本四周窃窃交谈的声音,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仿佛连风都瞬间停止,安静得诡异。 躲在凌疏墨身后的薛绵,身体不由得一震,不只是因为突然被点名,让她最不想暴露的身份直接摊开在众人面前,还有这种语气…… 让她想起小学的某一天,反抗了想欺负她的同学后,人家家长来找她要说法时,一面倒的场景。 人群自动分开到两侧,花知槿步履缓缓,神情从容不迫,看了眼不服气的花未茗,又直视着那个背后的身影。 “薛小姐,不打算出来打个招呼?礼数,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薛绵的手本因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紧紧抓住凌疏墨的衣服,听见这话后,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该自己面对的事,她必须要面对,哪怕对方是她应付不了的人。 她指尖再度松开,右脚往外迈了一步。 “花家主终于舍得从帐篷出来了?” 凌疏墨却没给她机会,手臂一揽,顺势将薛绵包裹在自己怀里,他微微弯下腰,下巴放在薛绵发旋处,姿态闲适,未带笑意的薄唇轻扬:“那么,你找我家薛绵有什么事?” 袒护的意味明显。 薛绵怔愣一瞬,他在帮自己说话? 凌疏墨拍拍怀里的人,小小声,用着极温柔的语气轻哄:“没事的,我在这里。” “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之前薛绵一直瑟缩着脖子,怕被人注意到的项圈,也因为他手臂的环抱,遮得严严实实。 身体的颤抖,神奇的,渐渐停息。 原来这种情况,她可以不用被按住后脖颈,向对方道歉啊…… “哦?我不一定有事,就是不知道凌家主,是不是好事将近?” 花知槿眉头一挑,瞧着那张欠揍的脸,和人亲密相拥,她嗤笑一声,不介意帮他坐实:“或许,花家应该,提前准备好新婚礼物?” 确定薛绵安定下来,凌疏墨唇角一勾,轻佻又冷漠:“我不介意,只是看来,凌家不用准备新婚礼物了。” 他说得极为缓慢,生怕在场的人有谁听不清:“毕竟,有的人硬塞都送不出去。” 说得究竟是谁,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只是,凌疏墨轻飘飘的眼神,没有落在花知槿或花未茗身上,而是锁定刚才想开口的霍祈年,那双极黑的瞳仁里,没有一丝温度。 仿佛在警告,我的人,不需要旁人来做多余的事。 听见凌家主赤裸裸的话语,花未茗嘴角一瘪,可是想到凌逸尘,又哑火了。 花知槿沉下脸,虽然知道凌疏墨从来没有分寸,但这种说法,着实让她动气。 “凌家主,没事去霍家学学礼仪吧,啊,我忘记霍家门前有块石头刻着,姓凌的和狗不得入内,真是不好意思。” 花知槿故作惊讶,像是故意提及别人的黑历史,笑得幸灾乐祸。 只有处在一旁的霍祈年,无论是看向花家主,还是看向凌家主,都只能颇为疲惫地捏捏鼻梁,心累。 是有那块石头不假,但“和狗”这两个字,纯属添油加醋了。 他视线晃过那道身影,至少先脱离众人的围观吧。 霍祈年轻声开口,说着缓和气氛的话:“可能快下雪了,不如进去边喝茶边聊?” 凌疏墨忽然轻笑出声,似乎夸奖的语气:“霍大公子就是善解人意,这个时候还想着天气。” 他又低头和薛绵对视,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只在对她讲话:“看到了吧,小可怜受气而已,哪儿有雪边围炉烹茶,来得风雅重要。” 霍祈年:…… 薛绵:…… 第266章 安静的薛小姐 薛绵麻了,她不懂,为什么每次她刚觉得凌疏墨有点可取之处时,这个人就搞些有的没的,破坏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形象? 把她五分钟前真心实意的感动还回来啊,笨蛋! 轻咳几声,薛绵不可能当众拆他的台,毕竟凌疏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回答很小声。 “凌疏墨,诋毁别人并不会显得自己美好哦,”她伸出指尖指指他的胸口,语气十分正经严肃,“你这里的良心,没感觉到痛吗?” 诋毁?他堂堂凌家家主,鸣金说一不二的三大家掌权人之一,需要用言语诋毁? 他的眉缓缓皱起,下意识有点不悦,眯起眼盯着“教育”自己的人,声音也越发低沉:“薛小姐,看来你不是什么笨蛋。” “而是脑子不好。” 在凌疏墨的脑回路里,从来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柔和手段,因此他是真心认为霍祈年的发言,是出于想喝茶的念头,才会这样对薛绵说。 闻言,薛绵一副“啊?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要论谁脑袋有问题,他自己才是脑子最不正常的那个人,好吗? “那你在干嘛?故意针对霍先生,阴阳他?” 她又想起来花家主说的“姓凌的和狗不得入内”,恍然大悟。 凌家和霍家关系应该不太好,所以他才会看不惯霍先生啊。 “我阴阳他?”凌疏墨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闭了闭眼压下情绪,但语气依然泛着点冷沉,“你的脑子是被他的滤镜包围了,才坏掉的吗?” 自以为找到原因的薛绵,此刻非常宽宏大量,原来是因为凌疏墨对霍先生有偏见,才会这样针对他啊。 对此,她不仅没和凌疏墨争执,还心平气和地开解:“别生气,先抛开成见,才能发现别人的闪光点。” 说完,还对他竖起大拇指,用闪亮亮的眼神鼓励他。 一切情绪都在此刻化为无力感,不得不说,薛绵在挑起他情绪这方面,有着无人能企的天赋。 凌疏墨深呼吸两次后,伏到她耳畔,带着磁性的声音夹杂点冷飕飕的凉意:“我一向对死人没有成见,薛小姐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不等薛绵开口,凌疏墨先一步捂住她的下半张脸,打断她施法。 他慢慢站直身体,对上薛绵瞪大的双眼后,淡定地微笑:“叽叽喳喳的薛小姐,我很喜欢,但偶尔,我也想见见能安静下来的薛小姐,可以吗?” 属于男性的陌生气息占据了她的呼吸,薛绵有点不适应,干燥温热的手心,偏冷的木质香调,不知道为什么,比凌疏墨任何一次触碰,还让她大脑鼓噪。 可能是由于呼吸不畅,有点缺氧吧。 她忙不迭点点头,想赶紧摆脱现在的状态。 瞧着终于有点安分迹象的薛绵,凌疏墨手指微动,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才松手。 “我说,要调情,也没必要当着大家的面吧,怎么,是想带坏霍家的宝贝候选人?”花知槿虽然听不见他们两人耳语了什么,但是这副“忘我”样子,真不把她花家主放在眼里? 霍祈年摇摇头,这两人唇枪舌剑,非要带上他吗? 他很清楚,花家主和凌家主也很清楚,如果他们两家不限于打嘴仗的程度,真刀实枪的干起来,都是不咬掉对方一块肉绝不罢休的性子,而这样的消耗,得利的只有霍家。 所以他俩也就只能嘴上过过招,但正因为如此,霍祈年才更觉这些争吵,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让他奇怪的一点,是凌家主看他的眼神,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但又不像凌逸尘看他时的敌意,充满了挑衅和男性之间才懂的话语,他该怎么描述才贴切呢? 一时之间,霍祈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希望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他是真心祝愿,这个坦率又真诚地表达喜欢他作品的女孩,能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喜乐平安。 “那个……”段玄突然开口,他明显是跑过来的,说话还喘着气,急急忙忙插入众人间。 他和阿槿看见未茗过来时,他就觉得待会儿的氛围不会太妙,尤其是看见未茗开始找薛绵茬后,他就赶紧去准备间找东西,现在才过来。 “听说凌家主参与了我设计的项目,不甚荣幸。”他将手里系着丝带的小熊递出去,这本来是最后抽奖环节的头奖,戴维斯经典款纯手工小熊,据说能为恋人带来永不分离的缘分,目前官网的预订单,已经排到后年,十分难得。 他对凌疏墨露出笑容,语气真挚:“感谢凌家主今天前来,希望您玩得愉快。” 头戴礼帽的浅咖色小熊,绑着红色的丝带,蓝色条纹马甲上,还别着一朵玫瑰花,毛茸茸胖乎乎的模样,看上去可爱极了。 任谁看一眼,都知道这与其说是送给凌家主,不如说是送给凌家主怀里的人。 段玄迂回地过凌家主一手,算是不伤花未茗面子的给薛绵赔礼。 薛绵明白段玄的意思,而且她也不想和花家有过多牵扯,晃晃凌疏墨的袖口:“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等韩管家来了,你可不能说我不遵守约定,不配合你。” 凌疏墨挑眉,显然不吃她这一套暗戳戳的威胁。 “还有,可爱的小熊又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想有个家。” 这次,凌疏墨依然没回她话,但也没继续抓着话题不放,抬手接过那只小熊,兴趣缺缺。 段玄松了一口气,接过去了就好,他朝着周围的人挥手:“好了好了,大家去玩吧,都别扎堆了。” 然后又对着凌疏墨和霍祈年说:“两位不如进帐篷聊?” “不必。”凌疏墨抓着薛绵往另一边走,显然不想跟他们耗时间。 瞧着两人走远,霍祈年状似不经意道谢:“多亏你拿了小熊,不然不知道怎么才能收场。” 段玄受宠若惊,他也没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得霍祈年一句称赞。 只有薛绵被一语惊醒。 是啊,准确来说,真正解决这个场面难题的人,既不是凌疏墨,也不是霍先生,更不是花家主或是花未茗,而是段玄啊。 再次审视凌疏墨,薛绵不由得咋舌,难道就凭他接了个小熊,就把功劳算他头上? 凌疏墨低头,晃晃手里的小熊,朝她递过来,笑容亲切:“喜欢?” 薛绵默默接过,内心又开始揣摩不透,不明白他怎么又笑了,有点瘆得慌。 “你喜欢的话,就……” 总不能是说,她喜欢就拿着吧? 凌疏墨的笑容越发亲和,好像在欣赏薛绵心里没底的忐忑表情,很是恶趣味地说完下半句:“就帮我拿着。” ……嗯,还是那个她想一拳直接狠揍在脸上的凌家主。 薛绵无语望苍天,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凌疏墨,我觉得我们得以事实为依据,先前说的话——” “不作数?”凌疏墨很好心地,以最简短的话语补全薛绵的意思,这不就是刚刚某人想传递的信息吗? 他停了下来,一直藏在他和薛绵之间的银链,晃得叮当作响。 还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男人。 凌疏墨食指又勾缠一截,随着距离拉近,薛绵总觉得有某种危险的信号在闪烁,更加强烈的侵略感,从他的身上扩散。 “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当时说得是什么吗?” 他轻轻一笑,再一次侧头俯到薛绵耳边,重复了那三个字:“你说的是‘求你了’。” “所以?”薛绵悄悄往后退了点,避开他唇间传来的吐息,这又有什么特别吗?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却又喁喁细语,十分轻柔:“不要太轻易用求这字眼,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可以顺理成章的从你身上讨要点什么。” “而此刻,这个对方,就是我。” 他又逼近一步,此时,薛绵才惊觉,她和凌疏墨已经走到一处极为僻静之地。 “所以,你想好,要给我什么了吗?” 如大提琴般优雅醉人的音色,薛绵却听得浑身炸毛,瞬间像炮弹似的逃得飞远,直到脖颈细链绷紧那一刻,才像是被命运扼住喉咙,不得不停止。 再配上她眼中面目狰狞的大魔王形象,她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字一句挣扎道:“杀、人、抛、尸、是、犯、法、的。” 弱小无助,又可怜巴巴。 第267章 保持微笑 薛绵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刚刚有人过来。 坏消息,那人是韩管家。 “熊熊,鸣金的冬天真冷呢,”感觉万事休矣的薛绵,已经开始抱着小熊自言自语,说话也有气无力,“真希望能葬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周围如果能开满鲜花就好了。” 她蹲在一棵雪松下,像是一颗刚冒头就要被人采走的黄色蘑菇,完全沉浸在感伤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为自己缥缈暗淡的前途默默哀悼。 几步之外,正眺望林间雪景的男人,闻言也只是向后一扫,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什么也没说,松松垮垮坠在地面的银链,随着他身体各处关节的活动,发出不甚明显的声响。 紧张兮兮的小蘑菇背后像是装有雷达,无时无刻不关注着男人的动静,听听,大魔王已经摩拳擦掌了,等韩管家这个帮凶再次回来,估计就是下锅煮她的时候了…… “家主,我回来了。” 说人人到,韩管家依然把薛绵当空气,将东西递给凌疏墨,毕恭毕敬:“我在停车场等您。” 片刻后,又只剩下薛绵和凌疏墨两人,轻柔的雪,透过林间枝桠,终于簌簌落下。 “过来。” 薛绵手一抖,像个被拿捏住短处的小媳妇,不高兴地翘着嘴,不情不愿走过来,视线就是不看他。 凌疏墨盯着她闹别扭侧过头的脸庞,忽然问道:“不开心,就因为这个?” 随之而来,是银链轻晃的声音。 薛绵没回答,嘴翘得老高,什么叫“就因为这个”?敢情绑着的不是他,所以觉得没什么是吧,这样一想,心里更加哀怨。 “好了,最后的五分钟,记得笑出来。” 凌疏墨慢条斯理转着手腕,解开缠绕的链条,银色流动,偶尔借着雪面的光,反射在他的眉骨处,映照出鲜明轮廓,眼眸深邃,他姿态闲散恣意地睨了眼薛绵,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不近人情,面容冷峻,偏生动作又优雅至极,难以移开视线。 薛绵本来只是偷瞟,被抓包后立刻看向别处,并不买账:“哼,就算你现在放开我,我也不会有多高兴的。” 更别想让她笑出来。 听薛绵这样说,他眼里也没有多不愉快,表情从容又放松,漫不经心地向她踱两步,就把女孩笼罩在身前的阴影下,无一遗漏,像是坚不可破的牢笼,不动声色地收紧丝线,只为了圈住那只调皮警觉的小鸟。 对娇小的薛绵来说,凌疏墨的体型,根本不是用高挑颀长就足以概括的,那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哪怕他没有刻意释放任何威压,过于靠近的距离,近乎实质般的压迫感便倾泻而出,难以呼吸,她下意识想后退。 可脚步还没来得及迈,手腕就被他迅速攥住,她挣了一下,男人并没有放开,反而将银色的链条握进她手心。 动作熟稔得如同过去曾无数次向薛绵低下头一般,做得自然又亲近,他在等待,等待薛绵将链条束缚在他脖颈上。 手中的链条渐渐升温,薛绵心神巨震,直直瞧着凌疏墨,明明散发着像巨型猛兽一样危险凶猛,绝不臣服于人的气息,此刻却又如此听话无害,乖乖等自己套上锁链,甚至是他自己主动握着她的五指,将链条缠绕在自己没有任何防护的脖子上,没有丝毫抗拒。 他偏头冲自己笑了笑,指尖轻拨银链,低沉的声音性感得无可救药:“现在,我们就一样了。” 薛绵视线下移,那根紧紧联系着她和凌疏墨的链条,正悬在两人胸前,更因为他刚刚的拨弄,微微摇晃,男人的表情没有一点不适和扭捏,唇边的笑容甚至都显得真实了几分。 头莫名有些眩晕,薛绵因为凌疏墨的操作,有点搞不清状况,这是链条对吧? 不是大冬天里小情侣们撒狗粮时,戴的同一条长围巾对吧? 那他为什么露出这种满足的表情和反应? 嗯,没错,变态,肯定因为凌疏墨是个变态,一定不是她不正常。 “那么,该进行下一步,微笑计划。” 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薛绵没察觉到,凌疏墨此刻已经穿好单板,和她在视频里看见的,是一模一样的金色,十分显眼。 等等,他让韩管家带上来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不对,应该问滑雪场在这座山的背面,为什么现在要换上单板? 也不是啊,太多的问题一下涌来,薛绵都不知道先思考哪件事情,但最要紧的—— 他们的脖子刚刚是不是被绑在一起了???这是他自己找死,还要拉她垫背的吗!!! 身体骤然一轻,薛绵被凌疏墨打横抱起,窝在他宽阔的胸膛前,薛绵差点宕机的大脑,终于不堪重负地停工了。 单板,原来是像这样得抱个人才能滑的运动吗? “好了,先对唯一一位观众,保持微笑,说声茄子。”凌疏墨身形一转,背对着坡下的雪松林,身体因为兴奋,已经蓄势待发。 薛绵还在想观众是谁,被凌疏墨带着这样一转,远处,一道青色身影映入眼帘。 霍祈年身姿挺拔清隽,做工考究的青色外衫,淡雅素致,如清瘦的一支竹,翩然遗世,即便肩头压了雪,也不会埋了风骨般,温润端方,气度自然。 这般出尘的气质,薛绵根本不可认错人,只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惊惧骇人的场景,那么担心焦急? 还没有想明白,她的视线开始向上偏移,从霍祈年的脸,到飘洒雪花的天空,最后又被急速掠过的雪松枝遮挡,伴随着一种古怪的失重感,四周光线也变得昏昏沉沉。 停止运转的大脑终于开始工作,紧张的情绪瞬间传遍全身,凌疏墨是抱着她在凹凸不平的雪松林里滑单板?还是背对着前方滑行?!! 薛绵慌乱地抓紧凌疏墨的衣襟,即便有他的身体挡风,她也能听见耳边刮过的寒风猎猎作响,连她的牙齿都跟着打颤:“凌、凌、凌疏墨!转回去看路啊!!!” 速度超过100km\/h了吗?这要是撞上哪棵树了,两个人破碎的尸体,都分不清谁是谁的了吧? 他低头看着惊慌的女孩,轻笑一声:“怕什么?路线的话,都规划好了,大概。” 大概? 薛绵心脏罢工一秒,一种吾命已亡的绝望感陡然生起,她就知道,和这个人在一起,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或者,你现在笑一个。” 笑?他是说这样吗?薛绵在他怀里,露出一个哭笑难辨的神情。 “呵,能照下来,装裱在书房就好了,一定很解压。”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打趣的话,但他确实满意了。 凌疏墨瞧不出半点慌乱,即便抱着薛绵,无法利用双手辅助平衡,他也在下一个土堆来临时,自信压板尾,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身体灵活反拧180,这一刻,几乎与雪面平行。 而奇妙的滞空感来临时,薛绵神奇地感觉四周流逝的速度好像在变慢,明明只距离天空更近了一小步,她却明显听见来自自己心脏鼓噪的雀跃。 甚至那一瞬间,深褐的雪松枝上,晶莹的白雪,与剔透的水珠,在极近极近的眼前,无限放大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镌刻进记忆里,冷冷的空气不断随着呼吸灌进她的体内,可一点也不冰凉,反而在四肢百骸里焦热躁动,涌入每一个麻木的细胞,直到轻盈了整个灵魂,连沉重的身体也变得空灵。 随后干脆落地,接反脚滑行,继续穿梭林间,凌疏墨的单板像是比世间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都更灵活自在,他没有用言语打扰,静静让她感受呼啸而过的林间风,那是自由的声音。 第268章 表里如一 刚刚,她是在飞吗? 薛绵的大脑不断重映之前的画面,之前的情绪,最后一点害怕,也消失殆尽,她扭头,像是好奇宝宝般,盯着前方错落的雪松。 树木与树木之间,距离狭窄,地势起伏不平,这幅景象应该让她清楚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可她却只觉得被攥紧的心脏跳动得从未如此有力过,种种冲破不安的频率,都是停不下来的渴望,渴望更加极速的画面,更为极限的跳跃。 凌疏墨每一次的起跳,旋转到哪个角度,什么时候跳起,跳起后是否再次旋转,落地时重心在哪只脚,惯性又会偏向哪边,对薛绵来说,全都是难以预料的冒险,每一次的眨眼,都是全新的场景。 可快乐总是有尽头的,眼前的画面越来越平滑开阔,凌疏墨的速度减缓,她知道这场冒险要结束了,第一次生出恋恋不舍,不想结束的感觉。 薛绵不禁向凌疏墨望去,牵引两人的银链还闪耀着光,可比光更夺人心魄的,是此刻凌疏墨的表情。 刚刚的运动,让他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原本拢向脑后的黑色短发,被风撩起几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更加生动鲜活,还有几片侥幸的雪花挂在他绵密的睫羽上,眼眸灼灼生辉,竟然透出几分少见的神采。 察觉到薛绵的视线,他薄唇一勾,一个利落地甩尾转向,直面刚刚滑下来的这座山:“又忘了,不要看我,视线要注视前面。” 薛绵抬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雪山薄雾笼罩,小雪茫茫,泛着绿意的雪松点缀其间,秀美又不失巍峨。 几分钟前,她真的还在山坡上面吗? 手指在凌疏墨身前的衣襟,攥得微微发白,她的眼中倒映着这座山,这片天,说不上心绪的波动从何而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从她醒后,金小姐不仅照顾她的身体,还帮着她进行心理疏导,可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那份刺激,哪怕再努力去遗忘,也有可能在遇到姓赵的时,难以抑制的翻涌和冲动。 可就在刚刚穿梭在林间时,她的笑容逐渐扩大,有一刻,她觉得所谓的鲜血刺激,也就那样,根本比不了这一瞬间,用生命为赌注,去征服山川的快意舒畅。 “一直笑着,脸颊不酸吗?” 凌疏墨将人放下,薛绵毫不意外的腿软,抱着他的胳膊缓缓滑下。 他摇头轻笑,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重新支了起来,揽入怀中,在她额头浅浅吻了一下。 “等你选好自己的滑板,我们下次再来。” “真的?”薛绵眼里亮晶晶的,脸颊的红晕还未消退,听说还有下次,连凌疏墨刚刚的小动作也顾不上计较。 他揉揉薛绵的头发:“嗯,我还要忙,不能再陪着你了。” 诶?那难道她要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些花家的人吗?不行不行。 薛绵抓住他衣袖,有点急切:“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吗?你忙你的,我不会妨碍你的。”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现在对凌疏墨的态度,和出门前,简直天壤之别。 凌疏墨取下银链,唇角不可遏制地勾了起来:“放心吧,你的霍先生会把你送回来的。” “不过,能答应我,天黑之前回来吗?” “不要乱说好不好,”薛绵对着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我的。” 还有,为什么他能笃定霍先生会送她?再说,他这种类似家长理所当然设置门禁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得起了一点反骨,蹙着眉头问道:“如果我不呢?” 凌疏墨笑了笑,从她手中抽走小熊,可怜的小熊在他的掌心中高高举起:“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看见一只烤干的小熊的话。” 居然用人质,啊不,熊质威胁她…… “好了,殿下,他骑着白马来接你了,”说着说着,凌疏墨真向薛绵行了一个礼,而后又覆上她的头顶揉揉,“记得早点回来。” 薛绵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山里,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正想嘲讽一句,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道青衣白马的身影冲出雪松林间,朝着薛绵疾驰。 霍祈年瞧见两人都站得好好的,心下微松,才一拉缰绳,放缓速度,翻身下马,慢慢行来。 看见薛绵视线完全被勾走,凌疏墨轻弹她的额角,才走上去,和霍祈年打招呼:“麻烦你待会儿把她送回来了,如果不想送,把她留在这里也行。” 薛绵摸摸自己的额头,暗自腹诽,凌家主,你这种说法,难道不是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吗? 随后,凌疏墨轻描淡写地,将手中的链条朝霍祈年递出去。 …… 从石化,再风化,整个过程薛绵只用了不到一秒钟。 救命啊,从凌疏墨硬带着她滑雪开始,她的大脑就没好过,甚至情况太多,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 那么,他刚刚都看见了?或者再早一点,滑下来之前,他就瞧见了? 所以,她捂了这么久的单纯好学的女大学生人设,还是崩塌了? 大脑过于震荡,她低下头逃避,救命,她又想起之前在阿斯卡利,吻痕可能被霍先生发现时,尴尬得想撞墙的场景,为什么啊!!! 这种感觉她明明已经淡忘了,为什么又要回忆起来啊!!!来个人救救她吧…… 羞窘的薛绵连凌疏墨何时离开都没有注意,自然也没发现,当霍祈年接过银链时,凌疏墨笑容里,那不可言说的微妙情绪。 直到霍祈年微凉的指尖触碰她脖颈的项圈时,薛绵才蓦然回神,身体跟着一惊,但还是没有勇气抬头。 “我记得,上次在阿斯卡利……” 霍祈年声音轻柔缓慢,如绵绵细雨般温柔,但薛绵的一颗小心脏却被吊到嗓子眼,求求了,别说出来,她已经尴尬到想钻洞了,放过她吧,她今天的心脏负荷太大了。 “是帮你取下工作牌,这算不算是一种特别的巧合呢?” 金属扣再次被开合,这次,另一个男人帮她取了下来。 随着项圈的剥落,压住心头的石块也像消失不见,薛绵喉间得以喘气,她抬眸觑着霍祈年的神色。 平和的,温柔的,不存在任何异样打量的有色目光。 就好像,他刚刚摘下的项圈,和他提到的工作牌一样,都是一种普通的,没有任何别的附加意味的物品。 不知道为何,薛绵突然想到一点,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温润有礼,且表里如一的人。 第269章 流星 或许因为他的神情过于柔软,薛绵觉得自己解释一下的话,他也会愿意相信? “那个,我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这个纯粹是之前玩游戏输给了凌疏、凌家主,没得选择,才不得不戴上的惩罚。” 女孩的目光过于赤诚,甚至可以说热切,霍祈年想忽视都难,他脑海中不禁猜测,她不想让谁瞧见,那个谁会不会就是自己。 但他没有问出来,将链条收束成一捆,握在手心里,侧头对薛绵微微笑了一下,闲话家常般:“是这样啊,游戏玩起来有趣吗?” “嗯……算有趣吧,中途我还觉得自己会赢,能看见凌疏、凌家主出丑的模样。”薛绵跟在他身后,兴致勃勃分享她勇战大魔王的事迹,再也没有那份尴尬的束缚感。 “听起来真遗憾,离胜利只差一点点,如果凌家主输了,今天就能看见难得一见的奇景了。”霍祈年抿着唇淡笑,一边听着她夸张的形容,一边再次检查调整马鞍。 这样一说,薛绵先不好意思地低头摆弄衣服下摆,刚刚她讲的过程,什么凌疏墨大惊失色,惊疑不定,什么她处变不惊,运筹帷幄,确实美化了那么一丢丢:“咳咳,其实,只是听着像差一点点,从最后的比分来看,我输得很惨烈。” 没有听见他的回话,薛绵怀疑是不是自己睁眼说瞎话,美化过头了,把人弄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悄悄抬头瞧霍祈年,却见他脸部线条依然柔和,像是遗忘在旧时光里的谦谦公子,举手投足间,背景板一样的寒冷世界,如冰雪乍然消融了般,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我识趣一点,不问具体分数,等下次你赢了再告诉我吧,”他对薛绵伸出手,眸光含着点点笑意,有细小的雪花飘落在他泛白的指尖,将化未化,“现在山路难走,骑马回去好不好?” 骑马?薛绵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她又不会骑,可对上霍祈年含秋带水的双眼,又有点不忍心拒绝,讲真,霍先生要是换个性别,绝对是妥妥的小白花女主啊。 略微犹豫后,她自我安慰道,再怎么样,霍先生也比凌疏墨靠谱吧? 她的手贴上他的掌心,清瘦的五指握起来骨骼分明,还泛着微微凉意,薛绵心底讶异,还未说些什么,这只看似孱弱的手就成为薛绵的支撑点,帮她借力踩上马镫,稳稳当当坐在马鞍上面。 “坐好了吗?” 见薛绵对自己点点头,霍祈年才松开手,握好缰绳,牵着白马往山里走去。 “这处山脚也有出口,只是朝向不同,反而绕了远路……” 难得的,薛绵听他的声音走了神,霍先生的手好像更冰凉了? 记得之前一起拍照片时,至少他的手心还是温热的,是因为雪山太冷的原因吗?她刚刚特意观察了下他的脸,虽然面色憔悴得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有些病弱的白,那么霍先生是还没好彻底就出门了吗? 就因为花家主故意避而不见,他只能选这种她绝对会出现的场合,来商讨婚约的事? 薛绵眉头紧锁,她又想起段玄的话—— “你想不想知道,阿槿为什么不同意?” “未茗平常作威作福惯了,那样的性子一般男人都受不了,但她心思浅薄,阿槿担心哪怕靠花家的威名震慑,她的枕边人也会伤害她算计她,所以嘛……” “在身份家世相配的情况下,唯一能让阿槿放心的品性之人,只有霍祈年了。” “她说哪怕霍祈年不喜欢未茗,也会对她好,履行该有的忠诚和责任,更不可能因为受不住了,就找些温柔小意的小三小四,搞出私生子之类的给未茗添堵。” “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没有爱的婚姻,对双方都是折磨,怎么会幸福呢?可是阿槿不听,霍祈年递了好几次拜帖,她都找各种理由回绝不见,唉,反正只要阿槿不松口,鸣金就不可能有女人敢和霍祈年谈婚论嫁,算是用软刀子逼霍家接受未茗吧。” …… 薛绵收回思绪,不同意的理由,每一条的考量都是向着花未茗,至于霍祈年怎么想,都不重要。 她捏紧手心,瞧着前面为自己牵马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里有无奈,也有点心疼。 哪怕雪路难行,他也情愿脚踏积雪行走,而不是以只有一匹马的理由,和她贴身共乘,用“不得已”的客观情况,越过男女之间的界限。 “霍先生,”薛绵的声音在寒风中吹散开,有些听不真切,“之前我有看到新闻,说是文化展发生了火灾,情况还好吗?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霍祈年轻扯缰绳,停下脚步,他偏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薛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微微垂眸,而后抿唇微笑:“据调查说是线路老化引起的意外,别担心,展品都有上保险。” 虽然霍祈年笑着说别担心,可薛绵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落寞与悔疚,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只字不提。 她还记得新闻提到,展品中有流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书画作品,恐怕在那场火灾里,也毁于一旦。 她一个圈外人,都知道这些展品背后的文化价值不可估量,那么对每件藏品都如数家珍,甚至直接冲进火场导致昏迷的霍先生,心中的难过,又有多沉重呢? 薛绵弱弱地噤了声,眼里有着明晃晃的担忧,糟糕,她没想那么多,好像选了一个不太妙的话题方向。 霍祈年将一切看在眼里,哑然失笑:“除了我以外,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已经是万幸了,我也庆幸,当时你不在,要是邀请你留下,却导致你受伤,我反而才是无措的那个人。” 是吗?薛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太明白,怎么感觉像是自己被他开解了呢? 再次前行,白马却低头在雪里翻找着什么。 薛绵也好奇地偏头看,只见它的嘴在雪地上拱啊拱,最后拱出一颗松果来,它咬进嘴里吧唧两下,又“pu”的一声吐得老远,摇晃着脑袋表达不满。 霍祈年轻笑,摸摸它的额头安抚:“原来是只小馋马,松果也要咬咬。” 薛绵也尝试轻抚它的鬃毛,又厚又亮,一点都没打结,看样子被照顾得很好:“这是霍先生的马吗?叫什么名字?” “它叫流星,是花家养在马场的马,我向段玄借的,他说流星一点也不怕生,陌生人骑也不会闹脾气。” “流星啊,是不是因为它跑得很快?” 等流星愿意动了,霍祈年才又牵着它悠然前行,回答薛绵的声音,在雪地里格外清雅:“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原来不仅是只小馋马,还是只文化马。 薛绵顿了顿,又使劲揉了流星两把鬃毛,才幽幽开口:“怎么一下子,你的名字就高级帅气了起来。” 霍祈年没忍住,弯弯唇角,或许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薛绵刚才的语气有点酸。 酸得有点可爱。 第270章 晓来枝上绵蛮 “它确实跑得很快,就像流星一样。”霍祈年不自觉地抿抿唇,压下唇边的弧度,又抬头看着天空,雪花依旧飘落得轻柔缓慢。 “想不想知道,诗的下一句是什么?” “是什么?”薛绵乖巧发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转头回望薛绵,过于豪纵奔放的诗句,被他清雅柔和的音色念出,也关不住冲天的豪迈气概。 薛绵突然又不是很羡慕这个诗意的名字了,帅是挺帅的,可一直打打杀杀也挺累的吧? 她不禁好奇:“杀这么爽快,作者还挺赞美的,但应该不是写将军的吧?” 凌疏墨轻笑,薛绵在情智方面或许真的很有天分,她总是从情绪出发,找到不一样的入手点,并且答案是正确的。 “你说的对,不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是快意天下的游侠。”他牵着马沿山路徐徐而行,雪花簌簌落在发梢眉间,天地之间一时更显寂静,只剩他温润的声音为薛绵描述千百年前的旧事。 “那时,社会上正盛行游侠风气,许多男子都对拯危救难的侠客有着向往之情和同样的抱负,于是李白作了这首《侠客行》……” “等等,李白也是个追流行的人吗?”薛绵双眼睁圆,这算不算是一种追星,并利用自己的才华歌颂一首,结果流传千年的事呢?只是现代人大多数追的是明星,他是追侠客。 总觉得教科书上那些高不可攀的人物,像是突然也有了共通点,和普通人一样接了地气。 霍祈年一愣,忽而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眼神里掠过一丝温柔:“你的解读也不一定错,李白流传至今的诗稿近千篇,若是每一首都必须是深邃思想的成果,确实不太可能。” “或许他真是仅仅有感而发,既倾慕侠士,也有自己的向往与抱负,后人研究再多的内涵意义,他落笔时,也许没有想那么多。” 听他毫无贬低之意地接纳自己的说法,薛绵也松了一口气,她说完后,还担心霍先生如果过于古板,觉得她这样说,是在矮化诗仙形象怎么办。 不过,她瞧着为自己牵马的霍先生,身姿挺拔,清淡文雅,听他讲这些,竟意外地不觉得啰嗦或枯燥,是因为没有坐在教室里吗? “霍先生,《侠客行》的全篇长吗?”毫无缘由的,她就是忽然想听他讲更多。 “不算太长,”他沉思片刻后,语调轻柔缓慢地背诵全篇,“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一字一句的吟诵,好似让风雪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马背上微微摇晃的薛绵,心神渐渐宁静,只觉得在他的声音里,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都有了诗情画意,美好又祥和。 恍然间,她明白了不是自己突然生出了对古诗文的兴趣,她还是那个储备量仅限考试范畴,多背一篇都觉得负担的薛绵,只是此刻因为是霍先生在说,她才愿意听下去,而不是当作催眠曲。 就像她也不是真的对书法感兴趣,仅仅是喜欢那位“予岁”先生的作品,喜欢他字里行间带着的熨帖温度,所以看展时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书法展品。 只是,和霍先生对传统文化真心实意的情感一比,她又觉得自己所谓的喜欢有点不纯粹,也不够体面,嗯……那就,还是当作秘密,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虽然霍先生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介意,不会对她生出些不好的看法,因为他是个好人,从雪地上残留的马蹄印就能看出。 望向前方,霍先生来时的路上,马蹄印明显更深,更凌乱匆忙,想来凌疏墨那种别开生面的倒滑方式,估计让霍先生吓了一大跳,才会借马奔策,急匆匆来找他们两个吧。 她又忍不住回头,他们已经走过好长的一段山路,白雪上的印迹又添一道全新的、弛缓的蹄印,旁边还有一连串脚印,是霍先生留下的。 再次回到花家的地盘,她和霍祈年头顶都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霍祈年伸手,接着薛绵下马,对她微微一笑:“还有喜欢的吗?” 薛绵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走了多长的路,霍先生就为她吟了多少的诗。 她听得很开心,也幸好,霍先生身为行走的诗词点读机,不仅行动上配合了,看上去也没有不高兴。 不过,要问她还喜欢的嘛…… “霍先生知道带有‘绵’字的诗词吗?”薛绵下了马,松开了他的手,指指自己,笑得自信,“其他的我肯定比不上你,但关于这个我记得的不少,你要是一时想不出,我可以告诉你哦。” 霍祈年面上怔愣一瞬,薛绵把它理解为被自己难倒了,嘴角笑得更加乐呵,报出答案。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说完,她又叹口气:“只是好像带有‘绵’的诗词,无论是背后的故事还是寓意都不太好,很悲伤的感觉。” “也不全然都是,”霍祈年再次开口,语气平静温和,“‘庭花吐蕊红如锦,岸柳飞花白似绵’,形容得是春景,很有勃勃生气。” “哇哦,还有这句,霍先生果然学识渊博,佩服。”薛绵不由得再次赞叹,她嘴里的知道不少,也仅限于特别出名的那些句子。 霍祈年听闻,笑笑不语,有一种刻意的,礼貌和疏离。 而这份突然的、微小的、故意想拉开的距离感,薛绵并没有察觉,至于原因,目前只有霍祈年一人知道。 带有“绵”的诗词吗? 他跃然浮上心头的第一句,实在是不应当,也不恰当与她说。 那是宋代柳永的词。 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仅仅再次回想,他的耳根就开始不受控的微红发烫,捏着链条的手不自觉用力掩饰紧张,实在是过于,过于孟浪了。 尤其是对上薛绵一无所知的崇拜眼神,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霍祈年只觉胸口一紧,羞愧得让他只能维持表面冷静。 为什么,偏偏是这句呢? 他想,他应该好好反思自己。 第271章 幸福 “你们回来了啊,”段玄笑眯眯走过来,从霍祈年手里接过缰绳,拍拍流星额头,“我就说了,有凌家主在,不可能出什么事的。” 言语间,还是那副崇拜得不得了的语气。 薛绵摆摆手反驳:“不不不,正常人看见那样,会担心才是应该的,我打赌,要是你看见当时的情况,你也会吓到嘴巴可以吞下一枚鸡蛋。” 瞧着生龙活虎的薛绵,段玄问出重点:“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能以结果论一切,万一呢?万一就是因为这种盲目自信,导致出了意外都没人察觉,就只能靠霍先生的心细来救命了。” “哦,懂了懂了,”段玄恍然大悟,对薛绵捂嘴偷笑,“霍先生嘛,心细如尘,人又善良,你很感激,我完全懂。” 他又悄悄给薛绵递眼色,挑挑眉毛,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小声发问:“那救命之恩,你是不是应该……” 薛绵双眼大睁,不是,他脑袋里就只装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吗?就没有点其他东西吗?烤羊肉串秘方也行啊。 “好嘛好嘛,不说了。”被薛绵一瞪,段玄想着女孩脸皮薄,还是闭嘴。 他又看向霍祈年,他脸上神情依然淡淡的,想来应该是没听见,但他真的好想问问,刚刚他和阿槿谈成功了吗? 啊,谁能懂他这种抓心挠肺的感受,偏偏阿槿只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方便你再传播新进度出去吗”,气死了,他只是想有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知情权而已啊! 段玄郁闷了,早知道就不告诉阿槿,他给薛绵说了。 “烦死了,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推到我身上!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去啊!”那边花未茗边撩帐篷出来,边对着里面大喊。 薛绵敢保证,这狮吼功,周围至少八成人听清了。 花未茗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路过薛绵这边三人一马时,段玄先开口,带着点小心翼翼:“未茗,别这么生气嘛。” 闻言,花未茗狠狠一瞪:“你烦人!” 段玄悻悻闭上嘴巴。 她又往前走一步,手指指着霍祈年:“你讨厌!” “你!”终于来到薛绵面前,薛绵面无表情等着她的点评。 “烦人又讨厌!” 就这?薛绵完全没有被攻击到感觉,网上小学生都比她会骂人,于是,薛绵的眼神依旧平淡,毫无波澜起伏。 花未茗一接触这种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的表情,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火药包,炸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是什么眼神?!” 薛绵:…… 平心而论啊,花未茗和她姐吵架了,自己被她迁怒,她就当熊孩子闹脾气了,连嘴都没还,还要被质问是什么眼神吗? “不是,花大小姐,你这样,是指望外人应该有什么眼神?”薛绵简直无语了,终于深刻理解段玄嘴里的“作威作福”是到了什么境地,“说你真性情很可爱?还是说你耍脾气耍到无关的旁人身上,很对?” 赶在事态升级前,段玄赶紧开口,一脸紧张:“未茗,你这样确实不太好,我们还是好好说话吧。”显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缓和现在的氛围比较好。 “你竟敢帮她说话?!” “别以为和我姐结婚了,就可以对我指指点点,想管教我,你算老几!”她又气冲冲往前走了几步,流星好奇的视线跟着她移动。 于是,花未茗想了想又退回来,这次是对着流星发飙。 “看什么看,丑马,信不信明天就把你卖给屠宰场!” 流星:??? 连路边站着的马,都要被嘴一句。 “堵这里干嘛,看不到我要走吗?让开啊!”花未茗继续气势汹汹往前走,连路过的花家仆人都没有幸免于难,被指责的仆人也只能战战兢兢道歉,希望别再找他们麻烦。 望着花未茗远去的背影,段玄低头给两人道歉:“对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祈年摇摇头,拍拍段玄沮丧的肩膀安慰:“无事。” 薛绵感觉他的豪门生活也不轻松,也跟着叹气:“唉,刚刚又不是你的问题,我也不需要你替她道歉。倒不如说,以你现在两难又尴尬的立场,刚刚能出言阻止她,已经尽力了。” “薛绵,”段玄眼里流露出感动,其他人看见他这样被花未茗驳斥,只会偷偷嗤笑他,“你不知道,我真的已经努力和她打好关系了……” “喂!” 突然,花未茗去而复返叫着段玄,脸色很差:“我不是说过,我的车不准动吗!你凭什么送去洗了?!” 嗯?什么车?段玄一脸懵的瞧着来找他算账的花未茗,还没反应过来,帐篷那边有了动静。 “是我动的,又怎么了?”花知槿脸色同样很差,神情紧绷地走了出来。 她是答应了段玄,让他自己处理和花未茗的关系,但不代表,她能容忍花未茗一而再再而三找段玄的麻烦。 “其他的车送去保养或检修了,难道你要我坐公交,或是开着满是灰尘的车去参加亚太地区的总商业会吗?” 花未茗一看她姐为了段玄对自己黑脸,更是委屈生气,反正自从她结婚了后,她就是多余的、不重要的了呗。 “那是普通的灰吗?是瓜尼尔基的火山灰,你知道我为了尽量不破坏它们,完好地运回国,拜托了多久凌逸尘,他才愿意帮我海运回来吗?” 花知槿一听,气得想翻白眼,胸口起伏不断,她总是这样,好事就往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堆,坏事就往自己讨厌的人身上靠。 明明是自己花了双倍市场价从凌疏墨那里包了凌家的船,给她运回来的车,结果变成凌逸尘帮的忙,又譬如段玄明明对洗车的事一无所知,她却张口就来,根本就不问一下,直接往他身上扣。 “花未茗,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蠢蛋一样令人失望,有空发脾气,不如动动你闲得快要生锈的脑子去思考思考你究竟在干什么,想要干什么。” 听见花知槿这样瞧不起自己,花未茗立刻眼眶红了,却不服输地怼回去:“对,就你聪明,你要不做个血缘鉴定算了,说不定我就是医院报错的假千金,祝花家主早日找到你流落在外的亲妹妹,省得我天天惹你眼烦!” “未茗,阿槿不是这个意思,她其实很关心你,很爱你的……”眼看姐妹俩就要越吵越烈,段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关心我?爱我?”花未茗咬着牙不哭出来,“仅仅存在你们嘴里,我根本感受不到的爱,还能叫做爱我吗?” 她又指指薛绵:“就连什么都不是的她,也比我过得幸福多了。” 第272章 戛然而止 莫名其妙进入家庭伦理剧场,还被主角之一拉下水,薛绵连吐槽都不知道吐槽什么。 花未茗是看不见周遭的人噤若寒蝉吗? 她以为花家下人是因为畏惧她才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吗?以为一向想到啥说啥的段玄,却对她斟酌词句,不是因为花家主的原因而爱屋及乌吗?就连自己不想跟她打嘴仗,难道是因为骂不过她吗? 这不过都是因为她背后站着一个,明显维护她,允许她各种胡闹的强大姐姐。 从之前花未茗来拉她时,花知槿出帐篷薛绵就知道,花家主一直都在关注她妹妹的动向。 “行啊,”花知槿气极反笑,“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花家少了你,多一位绵小姐,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扬了扬手指,后面立刻有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听她吩咐:“从今天起,花未茗取消一切花家待遇,该停的停,该断的断,所有人要是看着花家的面子给予帮助,那就是和我花知槿作对。” “那个……”薛绵举起手来,从花家主身上引走了全场的目光。 她也知道人家姐妹正闹到高潮剧情,但是花知槿能不能不要为了激花未茗,拿她当便利道具用? “我还要回临南读书,谢谢。” 言外之意,她不想掺和。 周围人:……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比起那些觉得她敢打断花家主说话,不敢置信的眼神,或是不知好歹,拒绝成为花家小姐这种好事的看傻子的眼神,薛绵自有想法。 笑话,她代替花未茗在花家的地位? 怕不是花知槿一达到逼花未茗低头的目的,就卸磨杀驴,而且花未茗本来就讨厌她,到时候根本没任何仰仗的自己,恐怕只能换来花未茗更为剧烈的针对,对她有一星半点的好处吗? 她疯了才会去当花知槿的磨刀石,必须拒绝,还得当花未茗的面拒绝才行。 花知槿似笑非笑,这人有点自知之明,倒是会挑时机说话,也确实只有现在,她只顾得上花未茗,没空管别人:“未茗小姐明白了吗?人家还有正经学业不屑于你的身份呢,而你呢?” “不是要幸福吗?恭喜未茗小姐喜提没工作没专长没朋友的幸福人生,尽早走下山吧,还有时间让你抢个桥洞,不至于冻死。” 说完,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有,直接转身回了帐篷。 花未茗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对着她姐的背影吼道:“走就走!真当我稀罕不成!” 段玄额头有汗冒出,都不知道先和哪个聊聊比较好,干脆去拉花未茗袖子:“未茗,我们进去再和阿槿好好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人都把话说到着份上了,真当我花未茗不要脸吗?!别以为我会屈服!”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奈何帐篷里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哼!” 瞧着没有反应,她带着火气挥退段玄的手,凭着胸腔里的那股愤怒,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 段玄着急地踱步,还是选择先进帐篷,他对着薛绵和霍祈年不好意思一笑:“我去和阿槿谈谈,你们自便。” 薛绵和霍祈年对视一眼。 “先走一步?” “要离开吗?” 不约而同说出同样意思的话,薛绵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现在这个情况,谁还有心思留下搞什么情人节活动啊。 只是尴尬的一点,薛绵坐在霍祈年的车上回程时,遇到了正走在一边的花未茗。 她看看霍祈年,从他眼里没有瞧见不赞同的意思,于是车速减缓,她按下车窗。 “花大小姐,脚不疼吗?上车吧。”为了和亲姐争一口气,把自己弄得在路边惨兮兮地哭,何必呢? “关你什么事?”花未茗擦擦眼泪,恶狠狠瞪着薛绵。 “讲道理,你换个路走,不在我眼前出现,我又怎么会和你搭话?”薛绵现在说话轻松多了,至少短期里,只要不欺负花未茗欺负得太过分,花知槿应该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花未茗只觉胸口更堵了,指着薛绵的灿烂笑脸辩道:“你这是讲的什么道理?这条路你买了吗?” “也对,说不定我认了花知槿当姐姐,她就给我买了呢。” “……”花未茗转头,咬着唇一言不发盯着脚下的路,继续向前走。 “好啦,没人跟你抢姐姐,我刚刚不都拒绝了吗?”她向花未茗招招手,“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要是不走这条路,脚磨破皮我也不在意。真不来搭个顺风车?” 她又一脸明白的表情,夸张地说:“哦,你是想用苦肉计,让你姐心疼对不对?” “谁在意她心不心疼了?”花未茗一下就毛了,“我才不要上你的车,我就爱走路不行吗?” “行吧,那拜拜啦,爱走路的花大小姐~” 薛绵挥挥手作再见状,笑得有点欠揍,车子再次加速,飞驰而去。 花未茗傻眼了,眼泪又巴巴地掉,薛绵不是来请她上车的吗? 不应该说既然不在乎她姐心不心疼,那就上车啊? 她掏出手机,不是她不想打车,是她所有的银行账户都显示账户异常,暂不支持交易,才不得不走路。 “就、就不能多说几次嘛。”花未茗哭得更委屈了,还没适应这种没人哄的落差,以往哪次不是要别人三请四请,她才愿意给点面子的。 薛绵关上车窗,眉头舒展,看见花未茗吃瘪的呆愣表情,她竟然有点开心,嘿嘿,她就是不说第三遍。 笑着笑着,薛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花未茗跟霍先生的婚约究竟还在不在,如果在,她刚刚坐在霍先生的车里这样干,真的很有恶毒女配欺负正主的既视感。 她心里七上八下,干脆搭话:“霍先生,那个,要不回去接个人?” 霍祈年轻笑:“既已问过,问心无愧便好。” 这个态度,那是婚约吹了还是继续存在? 薛绵此刻和段玄一样,都十分好奇事情地进展,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只是直到最后,薛绵也没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太过于私人化。 停在凌家大门前,她下车时,问了另一个问题。 “霍先生,如果我以后继续去看霍家的展,还有可能见到你吗?” 面对薛绵充满希冀的双眼,霍祈年搭在膝盖的手指悄然紧握,轻轻“嗯”了一声,又见薛绵即将关上门,再次出声:“还有。” 薛绵停下,歪头等着他说完话。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还有,临南大学邀请我去讲座,虽然具体时间还没定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欢迎你来参加我的讲座。” 说完,霍祈年发现话里的漏洞有点懊恼,他都没说讲座的主题,怎么知道她感不感兴趣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会时刻关注学校的官方消息,到时候一定去见你!” 薛绵挥挥手,车门终于关上。 车窗却又再次打开,露出霍祈年柔情似水的眼眸,注视着薛绵一眨不眨,他抿唇一笑:“那,临南见。” “嗯,临南见。”薛绵笑得开心,目送车辆离开,没想到在临南还有见霍先生的机会。 只是进门时,她的笑容戛然而止。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第273章 现编 鸣金花家,正门前。 “小姐,你不会坐霸王车,不给钱吧?”出租车司机一脸怀疑地表情盯着花未茗看。 “我、我才不会呢!”花未茗脸一红,继续和自家门口的保安拉扯。 “行,你不借就不借,那我进去拿自己的东西抵车费也不行吗?” 保安也一脸无奈,刚刚他们所有人都收到消息,说不准花未茗进花家大门,也不许有金钱上的牵扯,他还要靠这份工作还房贷呢,哪儿敢不听。 “未茗小姐,您别为难我,没有命令我确实没法放您进去,要不,您给家主打个电话?” 花未茗嘴一瘪,她才不想先低头,显得她像是在过家家似的生气。 “喂,这几百的车费,真给不出来,我就只能报警了。”出租车司机生怕拿不到钱,表情越来越难看,别说油费,他这一天都白干了。 “我、我没说不给!”就因为几百块闹到见警察,她花未茗以后还要不要在鸣金混了。 “那你给啊!” 花未茗支支吾吾,都在想要不要用手机抵押付车费,毕竟她当时,真的走不动了嘛。 “未茗,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呀?”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好久不见的秦之柔。 花未茗咬咬嘴唇,没说话,在她眼里,秦之柔也就是比薛绵出身好那么一点的乡下人物,她同样看不上,也就说不出要她帮忙垫付的话。 出租车司机好不容易看见有个可能帮忙付车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把事情说了一通,末了,还补一句:“没钱坐什么车,真当自己人脉广,随便就有人给你垫付啊。” 秦之柔思量几分,回道:“我是她朋友,请问扫这个二维码吗?” 干脆利落地帮她付了钱。 花未茗眼里有点别扭,嘴上一点都不感谢:“我可没拜托你,是你自己付的。” 秦之柔听她这么说,没有一点不适,要是花未茗老老实实地说谢谢,她反而该警惕了。 “是是是,是我非要付的,现在能说说怎么回事了吗?”她依然笑得温柔,跟个知心姐姐一样,毫不费力地就套出了她和她姐,因为和霍祈年婚约闹矛盾的一事。 她早就觉得,花未茗和霍祈年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那时就是她出场的机会,只是现在她姐还没完全放弃,她不宜露头。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觉得是我不知好歹?!”花未茗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简直不要太好猜。 秦之柔摇摇头:“怎么会?” “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好?”花未茗有点怀疑,这还是她反抗她姐以来,第一个说她“好”的人。 “是啊,”秦之柔笑得温柔,说话声音也降低几度,特别轻和,“我说了,你可不要笑话我。” “秦家在临南也是不错的世家了,当然比不上花家,但就算这样,我只要一表露很累,很烦心的情绪,周围人就会有一种……”她低头思考,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描述。 “大概就是‘你出身这么好,家庭条件这么优越,还烦恼,有什么可烦恼的’,好像人只需要有钱,一有钱,我们的烦恼,痛苦都是凡尔赛,是不知人间疾苦,是无病呻吟的矫情。” “可是不管是有钱人,还是一般人,只要是人,怎么会没有痛苦难过?”她的眼睛瞧着花未茗,尤其真诚。 “明明已经很努力表达自己的难过与不开心了,却不被人理解,甚至当作无理取闹对待,还需要我们先道歉认错,你有没有这样委屈的、不公平的感觉?” “我……”花未茗点点头,她没有想到,第一个能理解她感受的人,会是秦之柔。 秦之柔向她靠近了一点,像是在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一般,语气柔弱又脆弱:“所以,我觉得你这样挺好,因为,我几乎不敢说出自己的难过,会被嘲笑,或是被指责,而你,真的好勇敢,我好羡慕。” 花未茗听见她这样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你就一直压抑着,什么都不说吗?”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总是要自我开解的,我告诉自己,说我也有错。” “有错?”花未茗拧着眉头义愤填膺,声音不满,仿佛被委屈被压抑的是自己,“我们有什么错?” “我读过一个寓言故事,有这样一位老富翁,没有人愿意倾听他的烦恼,于是他走上街头,雇了一位乞丐,花钱请他听自己讲述晚年的孤独,可没想到乞丐听完回复他说‘这算什么,你已经财富自由,没人陪不也能花钱雇人,像现在这样来解决吗’,对此,老富翁一言不发付了钱,回到自己的大房子里,再也没出来过。” 花未茗沉默了,说不出来的感受,只觉得有点淡淡的难受,和对老富翁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怜悯与同情。 秦之柔继续说:“我一直忘不了这个故事,于是一直在想,为什么忘不了这位老富翁。” “那你想出来了吗?” “或许想出来了吧,”秦之柔不自信地笑笑,显得格外纯真,“不同处境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就像乞丐之于老富翁,其他人之于我们,我们痛苦对他们来说,无法理解,可是转念一想,我们又为什么非要他们的体谅呢?” “对的情绪只有分享给对的人,才能让双方都获得救赎,”她微笑着向花未茗伸出手,“未茗,你觉得呢?” 花未茗瞧着她的笑脸,好像懂了什么,无论是她姐、凌逸尘,还是霍祈年、薛绵,他们都不懂她,只会觉得她多事,她不知好赖,但秦之柔不一样。 “我觉得,你说得对。”她将手,无比信任地搭上去。 秦之柔笑得更加温和:“未茗,没有关系的,就算其他人不管你,以后我也会帮你的。” “帮我?” “对呀,你就做你喜欢的事,不想和谁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她握紧花未茗的手心,循循善诱:“你听说过吸引力法则吗?我每天都告诉自己,只要我想做成某件事时,整个宇宙都会来帮我,想要的全都会慢慢实现。” “所以,我相信你只要坚持,也一定会实现你心中所想。” 此刻秦之柔唇角提得很高,心情十分好,至于那个一直难以忘怀,让花未茗信了的寓言故事? 啊,不好意思,她刚刚现编的罢了。 谁让人类就是更容易相信所谓的名人名言,寓言谚语之类的呢?稍微胡编乱造得像一点,就会有不爱动脑的蠢人,不考究出处就相信。 不过,和花未茗更进一步,确实是意外之喜,她出门是为了赴约。 赴一个现名为花倾穗,曾用名为叶以晴的人的约。 第274章 寒碜的道歉方式 自从那晚跟系统打交道后,系统便安静得诡异,许久没有响过。 “也对,情人节这么特殊的日子,连我没什么准备都见了两位男主,秦之柔不可能毫无动作。” 薛绵低头思考,打开手机再次查看网上言论,很好,和她一点关系的都没有,可如果不是陌生人,那是谁给秦之柔贡献了百分之一的打脸进度?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花家那边的人,花未茗,还是花家主? “我人缘也不可能那么衰,突然又跳出一个不认识的人,帮秦之柔刷进度吧?” 嘀嘀咕咕走进小洋房,薛绵还在纠结,难不成女主光环又开始工作,刚好就遇见正失意的花未茗,刷了一波存在感?还是说她帮这对花家姐妹解开心结,两人一起给她贡献了百分之一? 只能说后一种可能性,是薛绵想多了。 远在雪山之上的花知槿,也收到了秦之柔帮花未茗解围的消息。 下人询问:“秦家那边是否需要打点——” “不必,”花知槿直接出言打断,没有多余的情绪,把一旁干嚎的段玄当作背景音,“该如何便如何,不需要给秦家任何优待。” 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嘴角轻嘲的笑,一闪而过。 秦之柔和薛绵两个人挺有意思的,一个不愿接她的话茬,当众拒绝她的条件,一个没有任何拜托,却偏偏赶着上当她的磨刀石,这两人,呵。 随后,她拿起桌面的一杯水,朝段玄走过去:“别嚎了,补充点水分再继续。” 段玄一口气喝完,看她半点不上心的样子,才不高兴地说:“明明知道未茗看不顺眼我的原因,你还帮我说话,这样她更会觉得,就是我分走了你对她的关心。” “只会添乱,一点用都没有。” “行行行,我里外不是人行了吗?这条路她自己选的,再难受也得受着。”花知槿没有半分生气,反而拍拍段玄的背,给他顺气。 段玄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做好霍家绝对不接受她的准备。” 段玄更懵了,继续追问:“什么意思?今天和霍祈年谈崩了吗?喂,阿槿,你别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就不说话,告诉我呗。” 花知槿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继续喝着咖啡。 花未茗的下半辈子,向来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努力成长,要么抱个可靠的大腿,努力躺平。 先前她选了第二条路,现在又觉得自己给她安排的第二条路不幸福,那就只能走第一条。 毕竟,她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成为被人任意拿捏的筹码,甚至让人企图通过拿捏花未茗,来拿捏她。 再回头继续看薛绵这边的情况,她还没想清楚进度哪里来的,就被凌疏墨的声音拉回现实。 “回来挺早,看来某人的约会不是很顺利。” 凌疏墨眉眼未移,依然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早已换好的黑色丝质衬衣,依然扣到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只有双手的袖口,被他往上挽了挽,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隐隐突起,脉络走向被薛绵看得一清二楚。 这确实是很有男性力量感的一双手臂,只是,薛绵了然的挑挑眉,刚作完案,还是作案完忘记恢复袖口? 旁边的柴火堆上,一杆独立,鱼线下是里三圈外三圈绑着的小熊,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既可怜又无助。 还真的把人家小熊吊在火上烤啊! 薛绵走过去给小熊松绑,但鱼线过细手指难解,她拿起旁边的剪刀,一边“咔嚓咔嚓”剪开,一边想着—— 凌疏墨不会真在天黑以后,见她没回来,就冷漠无情剪掉顶上的鱼线,让小熊被火烧吧? “凌家主,你是很有闲,还是很有病?” 即便听见薛绵这样说他,凌疏墨也淡定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或许都有?薛小姐要改行当医生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第一位病患吗?” “没救了,欺负无辜小动物,死刑吧。”薛绵拍拍小熊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好她回来的早。 “那我可以是下任家主吗?” 薛绵扭头,看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进来的女孩,回忆了一下,才记起她的名字,凌疏韵。 凌疏墨又翻过一面报纸,神情平淡:“疏韵,你要做什么,是不用过问一个死人意见的。” 薛绵:…… 就很有凌家风格的家庭对话。 “你母亲从亚马逊给你寄的蘑菇母种,在桌上,自己拿。”即便是和自己的妹妹聊天,凌疏墨也和花知槿有很大的不同,少了份天然的亲昵与宠爱,更像把对方当同龄人对待。 凌疏韵乖乖拿起桌上的玻璃瓶,又向凌疏墨伸手。 这次,凌疏墨抬眉望向她,无声询问。 “我还要一个玻璃瓶,空的。” “自己找,比如去厨房,挑个顺眼的瓶瓶罐罐,腾空了就可以装。”他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小孩子一要求什么,就像获得指令一样,开始忙前忙后。 凌疏韵收回手,也不纠缠,点点头说句“知道了”,就往厨房走去。 “不是,你让个几岁的小孩子,单独进厨房吗?”薛绵叹为观止,总觉得凌家的教育模式,有点过于放松和危险? “这点,薛小姐说错了,”凌疏墨慢慢放下报纸,垂视着薛绵,向她招手示意过来,眼里有着无奈,她总是喜欢操心这些不必要的事,“她已经10岁,这是两位数。” 抓不住话里的重点,是凌家人独有的特长吗?薛绵无语瞪他一眼,根本不朝他过去,抱着小熊转身向厨房跑。 凌疏墨也不挽留,想起什么似的,手指捻起白瓷瓶的一枝蝴蝶兰,花瓣是淡淡的紫色,优雅梦幻。 “我想想,除了温暖的地方,还要鲜花是不是?” 他顺手一投,紫色蝴蝶兰便进入火堆,被火舌缭绕。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木料下还残留着未燃尽的红色丝带,和薛绵此刻抱着的小熊,是同款装扮。 再次拿起报纸,凌疏墨极黑的眼底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存活的小熊是一号还是二号,无足轻重。 那种寒碜的道歉方式,薛绵接受,不代表他也接受。 第275章 翻译 “你真好猜。” 凌疏韵没有回头,继续各种玻璃瓶里挑选。 薛绵站在她的不远处,瞧她十分细致地对比每个瓶子,像是位小小科学家正在严谨作业,疑惑问道:“什么?我吗?” 凌疏韵没有说话,将选好的瓶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一时间,厨房里只剩哗哗的流水声。 此刻的沉默,只是一人的尴尬。 小孩子真的好难懂,薛绵抱着小熊纠结,难道不是和她说话,只是自言自语? 咔哒一声,凌疏韵把洗好的瓶子倒扣在台面上,等里面剩余的水液流出。 然后擦了擦手,她才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东西,十分自若:“有人托我带句话给你。” “祝你长命百岁,强壮如牛,万病不侵。” 递给薛绵的东西,正是一个苹果和两张黑色的卡片。 瞬间,薛绵眼底惊起波澜,委托她的人,绝对是凌逸风那厮。 那两张来历不明,但明显危险的卡片,除了凌逸风,谁会怀疑到她身上? 当她从昏迷里醒来,再看这两张卡片,就如同烫手山芋。 不说两张卡同为黑色,没一点图标花样,而且重叠起来的大小厚薄,从肉眼看,也几乎毫无差别。 当然,这可以解释为同一个组织里,大家的卡都一样,不是很正常吗?他们临南师生的饭卡,也是统一规格的大小厚度。 但是,只要放在月光下,就会发现其中一张泛着隐隐红光,另一张没有。 然而,薛绵清晰地记得,闪卡是凌逸风从那个胖子的皮带里找到的,可给她普通卡的角色,明显等级更高才对吧? 当时薛绵就感觉头更痛了,地位更高的人还不如组织里地位更低的人拥有的卡,这又是什么意思? 简直乱得很。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是给她的,所以那个人才会拿出最普通的卡,而她自己拥有的,会是比闪卡更牛的卡。 不过,这些又关她一个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女孩什么事? 于是对比完后,薛绵坚定地趁夜色偷溜到坍塌的“烧瓶”,擦去两张卡的指纹,便丢在不起眼的土块下,又返回房间。 反正那个人也说了,她可以丢,那她将卡片丢给把自己卷入麻烦事的源头,也很合理吧? 她已经十分好心地没有损坏卡片的内芯,方便凌家继续调查了,后续,就让凌疏墨头疼去吧。 因此,再次见到这两张卡片,薛绵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凌逸风是凌家的人型监控摄像头吗? 怎么又被他瞧见了一切? 凌疏韵瞧薛绵迟迟不接过去,表情比第一次吃螺蛳粉的人还犹疑不定,干脆将卡片塞进小熊的马甲里,自己则捧着苹果,去水龙头下冲洗一二,咔吧咔吧吃起来。 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神情认真地问:“需要我帮忙翻译一下他的话吗?” 薛绵拿起卡片,一言难尽,摇摇头:“不用,他就是想让我远离金小姐嘛。” 话说回来,前面那么长的时间,他都不把卡片送回来,偏偏是今天,难不成是因为她一个病人要和金小姐共度情人节,他不高兴了,所以这样添乱? “那需要我帮忙翻译一下,大型兽类的语言吗?” 什么意思?薛绵视线从卡片上离开,大型兽类?凌疏韵懂兽语?不过,她凌家和她有关的大型兽类……难道是帕奇? 但好像也很勉勉强强。 凌疏韵这次没等她的回答,便继续开口。 “我喜欢观察,尤其是观察到有意外发生时,我会觉得有趣。” 她拿起母亲寄来的蘑菇母种玻璃瓶,像是喃喃自语:“我母亲喜欢冒险,她告诉我,世界上有很多秘密,而她的有趣瞬间,便是当她发现,只有她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时。 ” “那么,如果意外和秘密结合时,我又会观察到什么呢?” 此刻,凌疏韵脸上露出笑容,还带着点孩童才有的纯真感,但薛绵隐隐有些战栗。 太像了,尽管她的脸上没有出现凌逸尘那种时刻的潮红,但这种温柔又满足地抚摸瓶身的样子,带给薛绵的感觉,实在太像了。 她现在很开心?为什么? 此时凌疏韵旁边就插着好几把刀具,薛绵没弄懂,不敢冒然回话,万一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既然想象不出来,那事情实际发生,不就知道了吗?”凌疏韵笑意吟吟地瞧着薛绵,“姐姐,秘密不止存在世界,凌家也有很多哦。” 她拿起一旁倒扣的玻璃瓶,横在自己和薛绵中间,这样闭上一只眼看过去,薛绵的身影发生变形,拉得极其细长。 “现在,姐姐看见的,或许就是透过名为‘秘密’的玻璃瓶,瞄见的扭曲幻影。” 薛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气氛,总之很奇怪,凌疏韵身上有没有小孩子的天真感呢?有,但正是因为这份天真感,当她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时,才更觉毛骨悚然。 她不由得想得更深一点。 “既然秘密有了,那你说的那个意外,是我吗?”薛绵想到一种可能性,心里毛毛的,“你,在观察我?” 她不答,将空着的玻璃瓶和装有母种的玻璃瓶轻轻一碰撞,清脆的声音回响,薛绵只觉厨房里更沉闷。 小孩子的善意很纯粹,同样的,恶意也很纯粹。 薛绵不知道现在的凌疏韵是想对她是这样,虽然她知道凌家的人,脑子都有点不好使,但连小孩子都奇奇怪怪了吗?好像稍微正常一点的,只有凌逸风? “姐姐还能走神呢,哦,这就是掌握主动权的从容吧。”她让横放空瓶,轻轻一推,瓶子在料理台滚来滚去,咔哒咔哒的声音不大,薛绵却觉得有点刺耳。 她试探发问:“你可以说得再清楚好懂一点吗?” 她歪头,盯了薛绵好一会儿,才笑着回答:“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有提示就是理所当然的啦。” 第276章 黑暗里的兽 凌疏韵很早就做了智商测试,尽管她不知道具体数值,但她很清楚,这份结果一定不符合世俗对天才的定义,就像大哥明明能干掉花家,却在第二的位置怡然自得。 如同普通的小孩装成熟般,她语气飘扬:“如果把我当小孩小瞧,可是会吃苦头的。” “就像饲养兽类的主人,反而认为自己是被兽类饲养的话,不仅让自己吃苦头,还会让兽类苦恼的吧?” 她对薛绵扬起一抹天真的笑:“一直占据主人地位那方,当然有权规定一系列的‘不准’,但前提是符合它们的天性,并尽到了好好照顾的责任对吧?” “就像狗狗需要每天散步,如果不准的正是散步,并告诉它,除了散步,它可以看动画片,吃罐头,玩玩具,甚至咬坏沙发。” “姐姐认为这样的主人,怎么样?” 薛绵总觉得她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别紧张,姐姐,”凌疏韵丢掉苹果核,又把空瓶竖放,装进一部分母种,她面色轻松,“还是能找很多理由的,比如她明明对他很好了,又比如她只是不了解,再比如,她不觉得自己在饲养他。”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并对狗狗的抑郁死报出以上三种答案,姐姐觉得网上的人,会接受吗?” 仅仅是想象,薛绵就能猜出各种反驳,比如所谓的对狗狗好,就是方便自己,懒得带它天天散步吗?所谓的不了解,那就去了解啊,干嘛强加自己的理解,觉得看动画片比散步还重要? 再来,既然不觉得自己在饲养,又为什么理直气壮要求它听你的“不准”? “听我说,疏韵,人与宠物间可以是这样的,但是人与人之间,会有更多样的关系,其中绝对不应该包括饲养与非饲养关系。”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薛绵再听不出来这是在说谁就是装傻了,她弯腰继续和凌疏韵说明:“就像你和凌疏墨之间,这是能用饲养与非饲养来划分的吗?” “当然是非饲养。”她回答得毫不犹豫,哪怕她现在被薛绵捅死,凌疏墨可能会惊诧薛绵的大胆,好奇薛绵的动机,但绝不会因凌疏韵的死亡对薛绵复仇。 哪怕是其他人动的手,如果调查她的死亡毫无利益或者乐趣,也一样将被他抛之脑后,渐渐遗忘。 薛绵自然联想不到这么奇怪的方面,只觉得自己真傻了,居然真和一个小女孩聊复杂的人际关系。 那她此刻在想什么呢? 她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某一任同桌鼻青脸肿地向她抱怨,说他感觉自己就是妈妈养的小狗,开心了就带他去玩,不爽就打他,一点脸都不给他留。 不过,这件事的前情提要是,他在游乐场掀女孩裙子,然后被他妈当着小伙伴的面,狠狠地揍了,薛绵听完,只觉得他活该。 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事件,都有可能引起,小孩觉得照顾自己的人把自己当宠物的感觉吗?毕竟薛绵自己的成长环境,实在不具备参考性。 所以,凌疏韵是正好处在这个复杂心理变化的阶段? 薛绵还没想明白,凌疏韵接着补充:“如果是你向他要空瓶,他说不定能搬来一个玻璃厂,并当你的面,展示如何吹一个形状完美的玻璃瓶。” 这听得薛绵只想扶额,凌疏韵小朋友又再扯什么跟什么呀,难道她是想通过这个区别告诉她,凌疏墨正在饲养的人是自己吗? 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且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不相信我,对吧?” 突然,凌疏韵伸出食指,点在薛绵鼻翼一侧,她双眼直直锁住薛绵目光,平静又认真。 薛绵被她动作吓一跳,眼睛眨了几下,才握住她的手指放下:“随便伸手指指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娇俏偏艳的五官,却覆上一层温柔和耐心,凌疏韵真心中意艳丽却无毒害的蘑菇,人也一样。 幸好,她找到了另一株,两个人被手指怼脸后,连反应都很像。 不过,后者是向后退了一步,害怕但依然有礼貌:“请不要这样,从各方面来说,都不好。” “大哥真该感谢他,不然我只能提前篡位。” 她再近距离看薛绵脸一眼,毕竟薛绵只有一个,她不想分享,又不想放弃的话,只能另辟蹊径。 比如家规只说了不能自相残杀,那么反过来想,只要她留凌疏墨一命,也算是遵守? 从某种角度来说,凌疏韵真的是凌家集大成者,无惧无畏,且真做了计划,相信自己能成。 只是明显地前言不搭后语,薛绵越发确定,凌疏韵虽然有别于普通小朋友,但毕竟也是位小朋友, 凌疏墨明显只是把她当乐子逗而已,那么离谱的事情凌疏韵都能幻想出来,并言之凿凿。 薛绵松手,没忍住也戳了戳她的小脸蛋:“你肯定有你相信的逻辑,只是我也有我不能相信这件事的理由,但这不是不相信你。” “不相信的事,换个人来说,我还是不会相信,希望我这样讲,你能好受一点。” 对这样的说法,凌疏韵接受良好,她是想帮凌逸尘说话吗?并不是,仅仅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喜欢的蘑菇,腐烂成养死宠物的令人遗憾的腐朽物。 就像凌疏墨不会对她的死有多大感触一样,她也不会对凌逸尘的处境有多大反应。 可凌逸尘的状况确实不好。 之前她就说过了,饲养者的混乱,只会让被饲养者苦恼,陷入更多的混乱与恐惧中。 就像困在黑暗里的兽,凌逸尘明明知道周围的一切正在慢慢崩塌,却选择相信薛绵的判断,焦灼地在原地打转,紧咬嘴唇,连嘶吼出自己的痛苦和害怕都不敢,只担忧惊扰链条另一头的人。 哪怕那个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根本没有拾起这根绳索。 即便这样,在面对薛绵的各种不准,他也一点点努力收起自己的爪子与利齿,尝试去适应她的规则。 但是,有用吗? 狗狗需要每天散步,鱼类需要保持鱼缸充足氧气,不同种类的蘑菇需要不同的光照和湿度,这是天性;而不合适的规则让狗狗抑制散步的欲望,让鱼儿在狭小的鱼缸练习憋气,让各种蘑菇适应同一的房间条件,结局肯定只有一种,从濒临死亡到死亡。 那么,凌逸尘的天性又是什么呢? 很简单,七个字。 只想与薛绵亲近。 凌疏韵可以百分百确定,只要薛绵允许凌逸尘的接近,哪怕,薛绵最后不止有他和凌疏墨,妥协的人也一定是他,他一定会忍下汹涌的独占欲,折磨自己不去看,不去在意,因为他的天性是与薛绵亲近,而不是薛绵只能和自己亲近。 和她完全不一样呢,凌疏韵边想着边将母种分为两份,真是可惜。 薛绵是希望两个人更好地相处,才设定规则,却将凌逸尘的立足之处不断瓦解,最终仅剩弹丸大小,于是巨兽蜷缩起巨大的身子,听着周围坍塌破碎的轰鸣,种种心中痛苦挤压,却仍紧闭双眼不听不看,固执停留原地。 他最后的乖巧与遵守,如果输入进凌疏韵牌翻译机,薛绵将会听见他几乎微不可闻的话语,仿佛陨落的仙从九重之上坠下,又从深海万底幽寂传来音讯,绝望又破碎,窒息又卑微。 “我现在很不好,可以来抱抱我吗?” 第277章 苦尽甘来,自有福气 只是可惜,薛绵不相信她,她也没必要说了。 凌疏韵将东西放进小包收好,等凌逸尘自己承受不住,就会如同碎裂出蜘蛛纹的玻璃瓶吧,湮灭成粉,应该很快了。 这场冬季的结尾,说不定会死两个人呢。 “姐姐,把我当小孩看,真的会吃苦头的,”凌疏韵走出厨房,又回头看向她,“我也很多秘密哦,现在想分享给姐姐的,只有这一个。” 她的视线落在卡片上,笑得可爱:“那个人除了话,就只让我带了一个苹果。” 也就是说???薛绵突然害怕,这个小女孩真的在观察她!!!连她悄悄去丢东西都知道!!! 可怕,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这一刻的凌疏韵简直比人型监控摄像头凌逸风,还要让薛绵害怕! 观察到薛绵惊恐的表情,凌疏韵心满意足的离开,既然都不是她养的话,那保护的事麻烦别人好了,她只负责观察,好像也很轻松有趣? 而留在原地的薛绵,头真的大了,因为系统又有新消息。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6%】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35.9%】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时间往前推十分钟。 咖啡厅里,秦之柔和叶以晴一起品着新鲜现磨咖啡,她当然不急,急得应该是这位新上任的花倾穗。 是以,她半点先开口的打算都没有,仿佛真的就只是出来喝咖啡一般。 由俭入奢易,尤其是在阶级分明的花家,这段短短的时间,权利便已经滋养得叶以晴气质大变,不仅敢抬头挺胸了,甚至面对秦之柔,也丝毫不发怵。 “秦小姐是打算靠影视带动秦家的销量吗?”叶以晴喝了一口发苦的黑咖啡,眼里却是畅快的笑意,“确实,现在某某明星同款,还原角色等的cos服装,溢价不止一点点,确实好割韭菜。” 秦之柔没搭话,和叶以晴站队,就意味着和真正的花倾穗作对,两者取舍谁更有利一点,她还在考量。 毕竟,之前能让两人换身份,之后又让两人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那场年会里,叶以晴转动圆盘的举动,她后来思考,怎么想都怎么可疑。 也就是说,除了两人身份的不稳定性,她也怀疑叶以晴投诚的诚意。 叶以晴见她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多少猜到点原因。 但这次花秦s+仙侠影视项目的合作,她万分需要争取花家代表方的身份,并且切实做出成绩来。 因为秦之柔担心的身份再次互换的隐患,她也担心,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花家主看到,她当花倾穗,比只会花钱泡男人的本尊,更能为花家带来利益。 可机会凭什么给她一个之前一直当丫鬟的人?投资过亿的项目被她赔了怎么办? 那么,秦家负责人的态度就很关键,如果是她亲自点名要她,力排众议举荐自己,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她的投诚,她相信秦之柔无法拒绝,因为知道答案的,唯有她可能告诉她。 “秦小姐,知道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怎么来的吗?”她指指脖颈,尽管秦之柔的那道痕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举着咖啡杯的手一顿,秦之柔挑眉,怎么?另有内情? 她醒来后,凌家管家给的说法是,他被花未茗叫了过去,正好看见歹徒行凶,就拦下来了。 当时,她当然以为歹徒是指那个男人,可现在从叶以晴嘴里说出来,好像有了不同的版本。 “这么说,倾穗小姐当时昏过去又醒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晕呢?” 这话问得就有点直白了,甚至是试探。 叶以晴当然懂,笑容不变地给出最直接的回答:“秦小姐说笑了,我确实是贱命一条,但也没贱到为别人送命。” “苦尽甘来,自有福气。”秦之柔将桌上的方糖罐朝叶以晴轻轻一推。 叶以晴没接受也没拒绝,这次轮到她好整以暇。 直到真正的花倾穗,提着大包小包跑来。 她就像曾经的叶以晴,穿着普通,没有任何防护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干裂,而手里拎着的尽是奢侈品。 叶以晴看都没看一眼,冷淡开口:“去外面候着吧,看着你烦。对了,包装袋上有一粒雪,或一处湿润,你知道后果的。” 这就是要她大冷天的站在咖啡厅外,供可能来这里的,之前的狐朋狗友取笑,同时手里还要一直提着这堆东西。 “我……”花倾穗没说完,叶以晴身后的另一个下人就掐着她手臂将她往外赶,她都不敢呼痛,引起别人注意。 因为她做了下人才明白,为什么她在外面怎么欺负叶以晴,她都没什么大反应,因为下人要是在外面因为自己的举动引起骚乱,进而给花家带来负面影响,回去了也是要挨鞭子的。 而她自以为暗示得够明显的求救眼神,秦之柔根本没往她这边瞧,或者说,就是因为感受到了,所以才更不向她看过去。 很简单,这也是叶以晴要的态度,不给秦之柔两头占的机会,只能选一个。 而秦之柔做出了选择,叶以晴在心底嗤笑道,什么临南温柔女神,不过也是沽名钓誉之徒。 或者说,世界上的人都是伪善者。 毫不犹豫,她说出了接下来的信息。 “和你想的没错,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最后存活的人是薛绵,她在搞定了那个男人之后,将匕首直接架在你的脖子上。” “还说了一些话。” 第278章 谜底 叶以晴离开后的半小时,秦之柔表情越发冷肃。 她在座位上思虑良久,还是拨通了秦家的电话。 简单将刚刚的谈判过程概括后,她忐忑等着外婆的回复。 片刻后,电话那头才传来秦家外婆的声音。 “因为冒牌货掌握了你所不知道的信息,所以便供她驱使?” 秦外婆语气淡淡,即便看不见脸,秦之柔也紧张了几分。 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秦之柔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剖析自己的解题思路。 “一般来说,风险越高,回报越高。” “叶以晴的功能性在于灵活,她既是花家的亲生血脉,比我们更容易进入内部,但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世和性格,绝不会以花家利益为最高宗旨。” 她千里迢迢上鸣金,怎么可能只为了提销量、割韭菜就来搭上这艘巨轮?太浪费了。 花家,会是踏板,会是血包,更会是供养没落的秦家绽放最璀璨光芒,必不可少的强心剂。 如果开端就遇上一个既聪明又以家族利益至上的花家合作者,自然处处不便。 幸好,叶以晴两者都不占。 自从她换了身份,就一直在秦之柔的备选名单上,不断被审视、评估,是否具有秦家所需的商业价值。 “可是,完全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合作者,自然也不会对项目有多上心,而搞砸一桩上亿的买卖,对于花家来说固然可惜,也绝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与我们秦家而言,却截然相反。”秦之柔继续分析。 这不仅是秦家回归大众视野的第一场仗,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目前秦家的状态也禁不起投资上亿,却只听个响的结局。 “这时叶以晴第二个独特点显现,站在悬崖边的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她有绝对不能搞砸的理由,因此,她不会尽心尽力为花家卖命,但一定会为项目的成功,毫无保留。” “只有愚人笃信高风险高回报,而我的信条,最好的投资,永远都是只承担中低风险,获取中高利润。” 说到最后,秦之柔的声音越来越自信:“鉴于叶以晴各方面的表现,我的思考与判断后的答案是,风险可控,回报上限高,可以是她。” 而且她又和花未茗拉近了距离,如果叶以晴失败,这才是她的第二条路,而不是花倾穗。 秦外婆没有回答,像是说起了题外话:“确实符合你的作风,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走稳妥路子。” 秦之柔不知道外婆对她的选择是何意,只静静聆听不插话。 “这样也好,临南已经没什么值得你练习的,掌握了的加减乘除再做一万遍,也不会有本质突破。”秦外婆连提建议时都波澜不惊,众生百相她见得太多了,甚至连名字都懒得记住。 “你估错了一点,这个冒牌货是高风险,想要可控与降低,需要注意两件事。” “第一,每次阶段性成功时,强化她在团队的存在感,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由你牵头给予鼓励和赞赏。” “第二,和她的接触,尤其是私交,必须点到为止。” 秦外婆没有给出解释,钻研背后的缘由,那是秦之柔的课题。 “好的,外婆,”秦之柔乖顺应答,又谈起了另一件事,“我可能会将花未茗,一并带回临南。” 听见这事,秦外婆明显上心了点,有重视,有不解:“发生了什么?” 挑重点解释一遍后,秦外婆笑了:“一步臭棋。” 秦之柔疑惑,这是说谁? “你要带也行,可以在秦家暂住,还有,她的一切开销,你自己出。” 明明说的是她可以带,但秦之柔立刻明白,外婆并不赞同她这一决定,那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呢? “我说过,帮助是在困境里伸出的手,唯有这样才会获得价值,被人铭记。”秦外婆半点不担忧,甚至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花家主想借秦之柔培养花未茗,她家之柔又何尝不是缺新的磨刀石呢? 两边的家长狠起来,一个比一个舍得,都等着看,最终谁会成为谁的养分。 只有秦之柔更加疑惑,她难道不是在困境里伸出的手吗? 秦外婆不欲多言,像是想起了什么,顺嘴问一句:“订婚呢?” “第一目标霍祈年,现阶段不急。” 得到回答,秦外婆和普通的长辈不一样,完全没有继续深入的想法,“嗯”了一声,就挂掉电话。 在秦家,有关男人的事,都是末端小事。 秦之柔起身离开,上面的叙述并不是她应付外婆的漂亮话,而是她真实想法,只是把有关薛绵的地方模糊处理了,她记得外婆说过,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 她得知薛绵在自己晕倒时起了杀心,却不着急动手,反而对着她喃喃自语,肯定是惊愕的。 虽然,她和薛绵远远算不上友好,但也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不清楚叶以晴是拿乔,想待价而沽,还是真的不知道,她说她没听清薛绵具体说了什么,太过小声。 那么反推,薛绵彼时的反常举动,肯定就是她举刀的谜底。 要不然就是叶以晴添油加醋,故布疑阵,薛绵只是单纯没来得及罢了。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此刻的重点吗? 凌家管家的态度,代表凌家的态度,她都品出凌家在袒护薛绵,难道还要在鸣金求个答案?反正她现在在花家很安全,临南,才是她的地盘。 等回去了,套出谜底的办法,多得是。 所以,现在的表象是叶以晴用手里的独家消息促成了一场合作,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蠢人沾沾自喜不好吗? 第279章 霍家 同一时间,霍家,主厅。 “花家主的意思,还要你跟花未茗再处半年,看看情况?”霍祈年的二叔面色凝重,隐有不虞,“这都多久了,还要再等半年才能解除?一无文书,二无见证,她花家凭什么。” “凭什么?还好意思问,我当初就不同意,你非说给予岁挑个活泼的好,自己看看!”说话直白的女人,是霍祈年的二叔母,她的脾气一向比较直接。 “予岁躺病床上,对面人影都见不着半个,哪里好?!”二叔母毫不掩饰嫌弃,翻了个大白眼,“弄得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简直狗偷糍粑,开不了口,脱不了爪。” “……这,你文雅点。”二叔道理上反驳不了,面对妻子的嗔怪,说得唯唯诺诺。 霍祈年给两人添了点茶,帮二叔解释一句:“当初二叔有来问我过,我是应了的。” “应了的?‘一切听长辈安排’,这句话能当作答应吗?”二叔母瞧着霍祈年有点恨铁不成钢,霍家基因好,哪怕最调皮的孩子,和那些混世魔王比起来也好太多,就像是不存在叛逆期一样,又乖又好养。 “你啊你,婚姻大事上,觉得可以也行,不可以也行,那就是不可以的意思,爱是确定的,不可替代的。要是你喜欢的姑娘,知道你的回答就是一句‘听长辈安排’,你就看跟你闹不闹。” 二叔母惆怅啊,唉,啥时候霍祈年能给她叛逆一回看看。 想到这里,她又剜了一眼二叔:“小辈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少跟我来那套予岁不先订婚,怀川就订不了的说法,迂腐!” 这下二伯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怀川是他们俩的儿子,他确实有这个顾虑,但那是担心予岁的大事没解决,就为怀川张罗,怕予岁心里觉得关心不够。 “你才少当着予岁面乱说,你这不是挑唆我跟予岁的感情,叫人当真了怎么办!” 霍祈年笑笑,他幼时丧父,母亲身体也不好,他一个早产儿,在南方的疗养院住到十二岁才能如常人随意走动跑跳,那时,二叔和二叔母比任何人都来得勤,就怕他一个人不好受。 “咳咳,好了好了,重点别跑偏了。”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男人,看上去比二叔年轻,却华发早生,肤色是常年带着病弱的白,眉宇间始终萦绕一股难散的忧愁,只有唇色是天然的艳红,就像是苍寒白雪里一株红梅冷傲风霜,美得心惊。 这是霍祈年的小叔霍玉珩,也是霍家目前的代理家主,一位被众人惦念的,宛如病西施的美艳鳏夫。 “哎呦,看人吵架还能把自己弄咳嗽,”二叔母嘴上叨叨,手上倒是将热茶壶往他那边一移,“要不再拿张毛毯来?” 霍玉珩摇摇头,饮了一口茶水,瞧着不好接近的冷雪下,是霍家男人柔和的底色:“二嫂真知灼见,一时感怀,激动了些,不必挂心。” 他又看向霍祈年:“予岁是如何回答的呢?” 面对小叔的问话,霍祈年低头,再次抬眸眼神含着歉意:“我严词拒绝了。” 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这次答应退让半年,等半年后,花家又再次要求退让半年呢?日日蹉跎,不如一开始就回绝。 拒绝?还是严词拒绝?霍家二叔总觉得能让予岁说出这种形容,那态度应当是相当强硬了,只是这样,花家毕竟身为三家之首…… 霍玉珩扫一眼就知道他正在担忧什么,只开口说了一句:“予岁似乎,从未和我们提起过,和那姑娘的相处。” 便是他们主动询问,也常常是“还好”、“尚可”这些差不多的词。 二叔母明白了,心底怅然,大事都见不着,还指望别人小事能装装样子?予岁估计是怕他们担心,便什么都不吐露,还不知道怎么受委屈了呢! 也怪他们,脑子没转过这弯来,越乖的孩子,越惹人心疼。 “不要了!管她哪儿的女儿家,总之这尊大佛我们迎不起,对面就算直接把人丢进来,我头一个撵出去!”二叔也反应过来,火气顿时上涌,他们予岁那么好,凭啥给人糟践,花家有什么本事尽管使,他们霍家就算是三家之末,也不当孩子被欺负,啥都不敢的懦夫! “对,拒绝得好,有什么好抱歉的,该说抱歉的是我们,尤其是你二叔,乱点鸳鸯谱,平白找麻烦。”二叔母半点不帮他开脱。 “是是是,确实是我的不是,让予岁受苦了。”二叔站起身来,真心向霍祈年道歉。 别人说那花未茗只是有点娇小姐脾气,实际性格活泼心肠好,和凌家那些事也都是谣言,他想着毕竟是大家族的女儿,不会离谱到哪儿去,说不定还能带动予岁,让他开心点。 要不是文化展的事,他还真察觉不到问题大了去了。 估计整个鸣金都没想到,众说纷纭的花霍联姻真相,居然没有一方是出于商业利益的考量,都是想为自家孩子找个好伴侣。 霍祈年松了一口气,他也担心过自己态度强势,损害霍家利益会如何,但幸好,他们选择了理解并接受。 “多谢长辈体谅,只是最近天寒,母亲旧疾复犯,此事内情,还望不要告诉我母亲。”任何一个母亲,知道自己孩子不仅被联姻对象欺负,还连退婚都受到层层阻碍,肯定内心郁结。 霍玉珩点点头:“你去吧,刘家后人写了封信寄来,要你亲启,已经放到你书房了。” 听见这事,霍祈年再次感受到那份沉重愧疚,当初正是他登门,请求刘家后人,让霍家首次正式展览汉代画家刘子仪的《乘风图》,结果…… 他不多言,转身退出正厅,没几步就和一个跑来的小萝卜头撞上。 “清辞,怎么急急忙忙的?”霍祈年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 小萝卜头姓霍名漾,字清辞,是霍祈年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弟弟,才八岁,也是霍玉珩当初从国外带回来的孩子。 他立刻向霍祈年道歉,这一抬头,确实不负二叔母的评价:哪里是霍漾,分明是祸国殃民。 形容小孩子,常常用粉雕玉琢、糯米团子,因为可爱,但遇见霍漾,只要不瞎都不会用可爱,而是漂亮,漂亮到让人猜测,是不是全挑着爸妈最漂亮的地方长的。 霍家的男性,通常外貌都会随母亲多一点,但男生女相也有差异,比如霍祈年,就有他母亲婉约清丽的影子,偏柔。 而霍漾,尽管霍玉珩不曾透露其已故的母亲是谁,人们也能从他的脸上,看见具有攻击性的美,偏艳。 霍漾的眼型差一点就是标准的桃花眼,四周略带粉晕,可由于差的那点正好在眼尾,一般桃花眼眼尾微垂,他则是上翘,可爱感一下减淡,显得更大气,再加上他健康通透的肌肤上,鼻翼一侧有个点睛般的小痣,精致又生动,唯一和他父亲像的,可能就是偏艳的唇色。 也就是他乖巧温和的态度,压了压这份注定会成长的凌厉俊美。 霍漾道完歉,才发现他的“小方块”从袖子里摔出去,又赶紧蹲下捡起塞回袖子,眼睛不停眨巴眨巴,有几分做贼心虚。 霍祈年一愣,那个“小方块”,好像是叠起来的,画画用的宣纸? 第280章 回程 霍祈年没直接问他藏起来的是什么,只笑着指指他另一只袖口。 “今天是剑术课对不对?这里,沾到墨汁了。” 霍漾更加心虚,捂住墨汁,还好是最好的予岁哥发现的,他声音飘飘忽忽,软了下来:“我抽空去画的。” “真勤奋,还有之前,谢谢你替我参加凌家年会,在宴会上一定很努力了吧,真了不起。” 当时他昏迷不醒,文化展后续还有配合调查,清点各项展品,联系主人,登门致歉,商量赔偿事宜……一桩桩一件件,每个霍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凌家的年会不能不出席,更不能派个旁支去敷衍了事。 不能被大人完美处理的压力,是八岁的霍漾承担起来。 听见霍祈年的感谢,霍漾有点不好意思,咬咬嘴唇,唇色更加红艳了:“我没有做坏事,但是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予岁哥能帮我保密吗?” 霍祈年想了想:“危险吗?” “不危险,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保证会告诉予岁哥。”霍漾感觉有得聊,一下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确实不危险,他只是不知不觉间,在年会那晚把自己卖给凌疏韵,还浑然不察而已,一点都不危险。 哎,要不怎么说,霍家人防凌家人跟防贼似的,一个比一个会挑好苗子拐骗。 “那个‘别人’,是你交到的新朋友吗?” 见他点头,说是凌家的人,霍祈年便不再追问,他一向不信那些妖魔化凌家的言论,只真心为霍漾交到新朋友高兴。 他自己从小为了治病,远离鸣金各圈子,回来后为了赶进度,也没有去学校上学,全是名师私教,等长大后,和他年龄相仿的鸣金圈子已经固定,很难融入进去,所以他在鸣金,几乎没有能称为朋友的同龄人,忘年交倒是有好几个。 “是吗?希望有天,你能早点和我们介绍她。”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暴露出去的凌疏韵,强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悄悄观察薛绵后续举动。 她正在回房的路上,再准确一点,她在回房的路上,停在凌逸尘房门口。 凌疏韵的记录本上,已经写好,进与不进两个选项,就等着薛绵的选择。 而薛绵此时则在脑海里回忆凌疏韵说的要点,她真的要因为她说的话进去吗? 尽管犹豫,尽管怀疑,薛绵却清楚一点,世界不会因为她的迷茫,就停止转动,秦之柔打脸进度的增加,就很好地印证了这点。 或许不止秦之柔,还有花家、凌家、霍家,各位男主的步伐,都从未停止,现实的变化日新月异,而她要为一个已经过去的事项磨磨蹭蹭?反反复复?那只会被他们越甩越远,然后被他们领衔的风向裹挟,被动进入系统安排的命运。 仅仅三分钟,凌疏韵就在记录本上的“不进”打上勾。 不是每个人,在举棋不定或是有所顾虑时,都有像秦之柔的外婆能明确提供合理建议的人,或是像霍祈年有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可以互帮互助。 薛绵的人生没有谁来提供参考答案,孤身奋斗的单机模式往往与常胜将军的身份无缘,未来的她会后悔吗?很抱歉,她不是预知的神。 但她知道,此刻的她,做出的决定,是朝着未来不后悔的方向去的。 而她说到做到,直到自己拖着行李箱即将登机回临南,她也没有主动敲响凌逸尘的房门一次。 金小姐也拖着行李箱送她,她的度假航班比薛绵晚一个小时。 “脚踝是好了,但也不要无所顾忌,比如泡什么冷水脚,听见了吗?”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没有人十全十美,所以你也不必苛责自己,必须事事无错。” “大脑还有很多医学未解之谜,原因不明的头痛自然也是一种,但多调节自己心态,不要压力过大,好好休息总是没错的。” 金小姐还是喜欢冷着一张脸,絮絮叨叨很多的注意事项。 而富叔这次真的江郎才尽,两个人都半点不松口,他除了扼腕叹息还能做什么? 无数草稿腹死胎中,能说出来的也就剩这几句:“落地发个消息,回到宿舍了再发个消息,报个平安。” 薛绵一一应下,装作看不见富叔频频向外面望的眼神,那种如偶像剧里男主突然在机场的戏码,并不会上演,因为她又不是女主。 “金小姐,再见,富叔,再见。” 等看不见人影了,金小姐才收回目光,手机却响起。 她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凌逸风大出血?……他自己拿刀捅进心脏?小刀?他哪里获得的小刀?”金小姐不解,明明前期一切检查,数值正常啊,但她也顾不得疑团和度假,提着行李和富叔急匆匆往凌家赶。 就在大家为凌逸风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时候,没有谁注意到另一个人,情况同样糟糕。 和凌疏韵预测的一致,他的玻璃瓶身已经承受不了压力,开始解构变得支离破碎,如瓷娃娃般精致的人侧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沉,如果不是面庞上全是细密的薄汗,可能会认为他根本不存在生命体征。 可一旦进行体温测量,就会知道凌逸尘正在发高烧,但他整个人仍像是淡得透明般,不仅没有脸色烫得发红,肌肤依然白得毫无血色。 即便烧得意识昏沉,凌疏墨藏在被子下如冷玉般泛白的手指,还死死捏着那朵红宝石雕刻的山茶花,似要烙进骨血。 薛绵离开时,霍祈年的贺年卡,凌疏墨的小熊,都带走了,唯有能让她想起凌逸尘的东西,全部留下。 房门外的脚步熙熙攘攘,没有一个人为他驻足。 但他也不需要了,凌逸尘的意识深深地困在一场没有出口的梦魇,但这也没有关系,这里有她就够了。 视野渐渐不复清明,周遭瓦解模糊,凌逸尘最后的感官,是他的嗅觉,他好像闻见,似有若无的枯枝死亡的味道,而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或许有人能够发现,或许有人发现但迟了。 总之,鸣金的故事还在继续,但已经和薛绵无关,她有自己的路要走,一条不会和任何名字捆绑的路。 第281章 系统祂急了 世界之外,或者说另一个维度里。 在薛绵面前,自称系统并且趾高气扬的家伙,现在正瑟瑟发抖,具体一下,如果祂有人类的身体构造,那就是心脏狂跳,冷汗直冒的纯纯菜鸡模样。 此刻祂正在紧张地传送薛绵的打脸数据。 【秦之柔打脸进度:35.9%】 【凌逸尘打脸进度:31.1%】 【顾言打脸进度:14.1%】 【顾淮打脸进度:10.9%】 【凌疏墨打脸进度:1.1%】 【霍祈年打脸进度:0%】 【陌念未触发】 瞬间,信息以近乎光速的速度传来,转换成人类的语言,系统和祂上级的交流如下。 “你在装傻吗?我关心的数据向来不是这个。”这不过是为了提高秦之柔数据,给薛绵的kpi清单罢了。 系统胆战心惊,东拉西扯好一阵祂已经尽力的话,才是提交了秦之柔的报告,截取重点,有两条。 【初始圆满率最高值:95.8%】 【近三日圆满率波动区间:84.2%-86.6%】 数据明晃晃的大跌,尤其是在重生一次,管控住最大变量的情况下,凭什么不增反降? 系统百口莫辩,明明从95.8%增长到100%,换谁来也都是顺风局。 “我发誓,我有好好监控薛绵,但我也不知为何就这样了,也许问题不在薛绵身上?” 面对祂的狡辩,上级充耳不闻,情绪依然平静:“薛绵的打脸增长进度,和秦之柔圆满率下降进度,我需要具体到每一次增减的记录。” 系统赶紧调出详细数据,等待上级指示。 很快,上级从数据中分析出一些端倪。 “一般在3%以内波动,都属于正常,但从这一刻开始,秦之柔波动区间的上限再也没超过95%,而这一刻,正好是薛绵拿到秦之柔打脸进度1%的时候。” 也就是薛绵鼓起勇气,去参加爱宠健康项目启动仪式的那天。 所有人都当她的出现是个笑话,包括接收到系统消息的薛绵自己。 打脸进度骤然增加,使她对自己抗争的决策充满怀疑和不自信,尤其是仪式上何有枝强势表现,她就像个孩子毫无招架之力,不安又恐惧,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只是,她硬咬着牙,抗住了系统、何有枝、参加项目的其他人所给予的全部负反馈,没有缩回坚实踏出去的第一步,哪怕那时她面对着压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圆满率最高值只有0.8%,可她还是去努力挣扎改变命运了。 所以,系统坐不住了,作为绊脚石的薛绵怎么可以成功呢?连苗头都不允许有。 祂装作高高在上,全知全能,去打压她、否定她,只要薛绵真的听进去,认为自己就是个无论怎么努力都没用的蠢货,彻底绝望后任由祂摆布,那祂就省事多了。 所以祂很自信地回答自己的上级:“我注意到了,并立刻采取了对应措施,在完全符合《公约》的条例下,没有虐待她的身体,也没有泄露任何超出人类现有认知的知识,完整且准确地向她传递,她只是在做傻事。” 薛绵以为祂会自爆身份?那就违反《公约》了,祂虽然不是神,但也不是现在的人类就能探知的存在。 “那为什么秦之柔的圆满率还会下降?” 之前监测人类的,正是此刻发出疑问的上级,每个拥有一定智慧和充沛情绪的物种,都有可能被祂们长期注意。 在漫长的时间里,除了薛绵外,所有人类接触到类似“系统”的存在,都是祂扮演的角色,当然,受不同时期和各人知识领域不同的影响,祂的名字除了“系统”,还有“老爷爷”、“天道”、“上帝”等。 但无论哪一种,祂的成功率都是百分百,因此更加不能理解这位新“系统”,为什么能将数据经营得如此糟糕。 系统默不作声,板上钉钉的数据容不得祂糊弄。 上级继续翻看数据,确定每一个转折节点,都有薛绵的参与。 圆满率上限低于90%时,是薛绵等全国总决赛结束后,在微博发布消息时。 圆满率下限低于85%时,是薛绵在小木屋将匕首架在秦之柔脖子上,套系统的话时。 直到现在,薛绵还没有下一个大动作,秦之柔也没有停下走向成功的步伐,可圆满率还在85%左右打转,为什么? “薛绵此时的圆满率是多少,要最高值。” 听到上级的这个要求,系统只觉得有必要吗? 秦之柔作为重点,自然会一直有监测数据,可薛绵需要这个? “她之前我测过了,连1%都不到。” 本来就是测出秦之柔95.8%后,祂一时好奇测了薛绵,得到0.8%的结果,然后就更不将薛绵放在眼里。 但上级既然要,祂还是测呗。 不久,数据出来了。 系统头一次被人类惊讶,宁愿怀疑检测出问题,也不相信薛绵的蜕变。 祂没敢直接发给上级,又重新测了一遍。 得,这次最高值又增加了0.1%,定格在16%,居然比秦之柔减少的量还多。 早知道就不说上一次测的数据了。 战战兢兢发过去,系统思虑再三,换了个切入点对上级说:“虽然她的数据增加,秦之柔的数据下降,但还是有个好消息。” “除了我们,绝对没有人知道她正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包括薛绵自己,她一定还在为自己的处境伤春悲秋——” “麻烦提供你和薛绵每一次交流的原始数据,”上级直接打断系统,祂不想听系统找各种借口,“等下一次检查,我会告知你评估结果,以及根据那时的数据,对你作出相应的判断。” “在此之前,请你尽量减少与薛绵的直接接触,多一点紧张感,最坏的结果,你会回炉重造,成为新成员的养分。” 系统立即噤若寒蝉,这么严重?不是还有85%左右的圆满率吗?是在吓唬祂? 尽管怀疑,祂也确实多上了些心,思考在祂的权限范围,有什么快速提高秦之柔数据的办法。 再瞅了眼关键人类的数据,祂开始不着痕迹干扰。 与此同时,凌家,凌逸尘的梦境开始发生变化。 第282章 还是当了捡垃圾的弟弟 金小姐极为疲惫。 凌逸风手术做完,但人还没有清醒,她作为主治医师,有种负罪感。 是她疏忽了什么吗? 以往他犯病想自残,也从未直接冲着自己的性命去,可她还以为,他自残倾向有所好转。 金小姐其实是个情感纤细的人,尽管她看着又冷又傲,不好接近,可谁又能想到在医学院的时候,她会因为自己解剖了只兔子而哭泣难过呢? 那只白兔,别人抱它时,它一直不安分地乱蹬腿,但她抱它时,它便乖乖趴在自己的怀里,很温顺,于是大家理所当然地让她负责这只难搞的兔子,然后她亲手解剖了它,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悄悄擦眼泪。 后来,她接受师姐的课题来到凌家,凌逸风是她在这里接触到的第一个病人,她觉得他只是话多,还喜欢自残,并非无法医治。 慢慢的,她又了解到,以前的医生认为他颠三倒四,不可理喻,癫狂又恐怖,于是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三个月以上。 然后,她又联想起那只,被大家嫌弃难搞,但其实很乖的兔子。 只是现在,兔子好像又要死了,她难以抑制地极度低落。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凌逸尘被人发现时,不知道已经高烧了多久,一测体温已经40.3c,最要命的是,他好像毫无求生意志。 金小姐更加自责,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的最不称职的医生,为什么她会觉得现在是去度假的好时机? 退烧针已经打过,他体温虽然还没有降下来,但也没有继续升高,只有他的表情变化,从一开始的平静,到现在眉头皱起,再也没有舒缓下来。 至于他在梦中看见了什么,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不知过了多久,凌逸尘四散的意识聚拢,朦朦胧胧听见金小姐的声音:“他还没醒,你请回吧。”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他渐渐睁开了双眼,慢慢坐起身来。 站在门口的秦之柔挑挑眉,她还来得真是时候。 金小姐见人醒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痛吗?现在有胃口吃点东西吗?还认得人吗?” 面对金小姐一连串提问,凌逸尘连视线都未动,微垂的眼眸依然落在虚空,他静静竖起一指立在自己淡色的唇前。 太聒噪了。 还好,还是原本的那个凌逸尘,金小姐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我去和其他人说一声,你有急事就按桌上的铃。” 只是凌逸尘好似仍然处于自己的世界里,床边的人从金小姐换成了秦之柔,他也毫不在意。 混沌的大脑中,停留的画面越来模糊,黑夜,树林,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牵住了他的衣角,明明近在咫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在说什么? 凌逸尘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两种女音在脑海里混合响起,一个也听不清。 明明应该头痛的事,偏偏他眼中一丝不耐烦也没有,被子下的手,骨节分明,山茶花被他握在掌中,缓慢地摩挲着。 秦之柔为他倒了杯水,递给他的同时,目光温柔:“谢谢,听说你为了救我还昏迷了,谢谢。” 她当然不指望凌逸尘这样的冷淡性子,能对她有所回应,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没想到,凌逸尘听见她的话,却头一偏瞧着她,眸光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讲她的感谢? 那杯凌逸尘没打算接过的水杯,秦之柔没有半点尴尬,又收回手,放到桌面。 凌逸尘却伸出指尖,冷白的肌肤下青筋明显,他抵住水杯向外推开几寸,输液管跟着轻晃几下,精致的少年此刻多了几分脆弱感,但任性的性子一点没变。 饶是秦之柔,也有片刻被嫌弃冒犯的感觉,几个呼吸后,她依旧笑眯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之前我在养伤,而且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拖到现在才来当面致谢,确实很不好意思,你别生我气呀……” 好像他刚刚的动作是因为她来道谢,道晚了,少爷有了点小脾气似的。 凌逸尘收回视线,并不在意她具体说了什么。 脑海中所剩无几的画面没有增加,只是其中一种声音,好像伴随着秦之柔讲话,越来越清楚。 画面最后还是停在那张,他想看清的脸上。 而纷杂的声音,终于有一刻清晰,音色几乎和现在说话的人一模一样。 她在说:“临南秦家,和鸣金花家也有一定关系。” 凌逸尘说了那两个字后,再也没有搭腔,但秦之柔并不觉得唱独角戏有什么。 她依然把凌家的人当作不得已时的备选,不是她不考虑花家的男人,只是都太、太、太废了,她情愿跟有能力的疯子打交道,也不想和没能力的窝囊废浪费时间。 “少爷,你醒了!”富叔激动地泪花闪烁,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显然是从监工现场赶来,凌家的重建工作还多着呢。 凌逸尘这时眼中才有波动,转过头望向富叔,微抿着唇,似乎有点委屈,他刚醒却没有第一个看见他。 秦之柔适时起身,刷存在感这件事,不急。 “那我道过谢就不打扰啦,”她很自来熟地冲富叔一笑,又对凌逸尘说,“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再请你吃顿大餐,表示感谢。” 下次,再见面的理由也有了。 这般熟稔的样子,把富叔弄得一愣一愣的,听上去怎么像是少爷要和对方吃饭,人家用他病没好的理由缓缓? 怪是有点怪,但这话用来表示感谢,好像也很正常?一时间富叔也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劲。 等秦之柔离开,富叔才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嗯,不烧了,不烧了就好,要不要喝点粥?还是再睡会儿?” 这样的关心和亲近,更加自然和真心。 凌逸尘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只点点头,又躺下闭上眼睛,难掩神色间的疲惫。 富叔坐在一边守着他,并没有注意到,今天的鸣金,是个难得的晴日。 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正好照在桌面上一只折痕奇怪,还被水渍弄得颜色不均的千纸鹤。 那水杯,大抵,是挡着它晒阳光了吧。 第283章 绵绵甜品 远在临南,被系统疑惑怎么圆满概率还实时增加0.1%的薛绵,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增加的,或许唯一的线索是,当时她正和珠珠在一起。 数小时前,一家中餐馆内。 薛绵拼命按住还想加餐的珠珠,看她的眼神像是看钱多人傻的傻子:“够了够了,大姐,我们就两个人,收手吧!” 珠珠转念一想,还是收手了:“也行,待会儿不够,我们再加,只是说好答谢你,抠抠搜搜只点几个菜,多寒酸啊。” 珠珠的实习考核早就通过了,不过薛绵当时也忙,就拖到现在才吃这顿饭。 “你能过实习期,说到底是靠你自己的努力,”薛绵真不觉得自己起了多大作用,“别什么答谢了,这顿就当是庆祝你转正,怎么样?” “no,no,no,”珠珠高深莫测地晃晃手指,一脸暗爽,“还记得你说得开花馒头不?当时确实是当蒸蛋糕的捷径,但是,现在的它,已经成为一款独立新品,在斯汀莱酒店售卖了。” 我去?!这么牛的吗? 薛绵脸上激动,与有荣焉似地疯狂晃她的肩膀:“珠珠!你真的是天才!世界上还有实习生的作品,能被当成独立新品的吗!” 珠珠比她更激动地晃回去:“你知道卖多少钱吗?!一对开花馒头128呀!” 什么?!甜品原来是如此暴利的行业吗?! “先停一下,”薛绵摆摆手,晃得有点晕,“下次我们还是选个更温和的庆祝动作吧,脑瓜子都要摇匀了。” “嘿嘿嘿~”珠珠从自己的包装袋里取出两个小盒子,“我带了两种成品,待会儿饭后我们一起吃。” “那现在看看样子?”128元的馒头,她还真没见过。 “可以呀。”然而珠珠拆盒子的手一顿,想起刚刚自己嘚瑟的语气,又找补了些话。 “小方,就是我们的馒头吧,经过主厨指点,变了些样子,可能差距有点大,你不要觉得我刚刚夸大其词,其实我们的灵光一闪,也很重要。” 不是,让她开个蛋糕盒子,她怎么铺垫这么多有的没的? 但当珠珠拆开的一瞬间,薛绵懂了,这是他们那个开花馒头? 像是一种纸杯蛋糕,更偏西式,反正完全无法联想到中式面点。 一个盒子里装的是“开花”葡萄,纸杯露出的蛋糕部分,是紫色的糖化表面,光滑晶莹,用来充当葡萄皮,里面就是松软的蛋糕,当作果肉,更妙的是顶端紫色糖浆的倾洒方式,真的很像葡萄溢出的汁水。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没开花”的石榴,纸杯上面的部分是红色的糖化表面,红彤彤的很喜人,虽然没有溢出的汁水,但周围散落着石榴籽。 见过能拿出来卖的成品,薛绵就懂了之前何有枝说原版粗糙与不精致,是什么意思。 她没忍住,吃了一颗。 是石榴味的软糖。 “不开花的葡萄是无糖浆版,开花的石榴是硬糖版,另外还有西瓜版的,而且主厨和我说,换成纸杯造型能合理减少糖化表面的占比,这样口味更均衡,就不容易出现甜腻感。” “后来,主厨还教我怎么合理调整面团比例,加了真的水果果汁进去,以及煮糖浆的软硬控制……” 珠珠还在细说她从主厨身上学到了什么,薛绵越听越高兴,她能学到真东西就好。 “以后会是主厨带你吗?” “想多了,不过能得他指点一二,我已经很满足,”珠珠将甜品放到一边,“菜来了,先吃菜吧。” 吃了几口,她又说:“能售出这个甜品,得益于主厨改造得好,但还是象征性给了我点钱,所以你不要和我抢单买。” “还有,我本来想和你分钱的,但感觉你不会要,所以我换了一种方式,纪念你的付出。” 珠珠脸上笑得开心:“你知道这款甜品叫什么名字吗?” “葡萄是绵绵紫水晶,石榴是绵绵红宝石,西瓜是绵绵翡翠玉,既有蒸蛋糕的口感,还有糖化外形的体现,太绝了!我简直是起名天才!” 她是真心感谢薛绵的帮助,虽然薛绵可能觉得自己做得都是小事,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当时她已经走到何种困境。 她敢保证,如果那天她没有遇见薛绵,她此刻在哪儿都有可能,但一定不会走在甜品的道路上。 薛绵的筷子不禁停住,用她的名字,命名甜品? “珠珠,你……”薛绵心里突然暖暖的,莫名眼眶一红,像是没想到会有人回馈她的帮助,愣了许久才回话,“谢谢,真的很荣幸,但我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能值得你这样。” “你的第一款甜品,如果加上你的名字,一定有利于提高你的知名度,以后的路,肯定会更好走……” 珠珠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其实她可以拿更多的钱,但她花了大部分去换了命名权。 值得吗? 一个此时此刻还站在她的角度,帮她分析利弊的朋友,你说值得吗? 善意要回馈给真正值得的人,薛绵当然配得上。 “哎,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不是叫‘小方’,结果你说这个,我以后可是世界级的甜品大师,这是我事业的起点,也是我们友谊的原点。” “对哦,”薛绵从感动里抽身,斜眼看她,“那你还一直叫我小方。” “哎呀哎呀,显示我们关系与众不同嘛,来来来,吃菜吃菜。” 吃饱喝足后,珠珠邀请她来玩:“你还没开学,要不今晚来我loft睡,我们可以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打住,别这么肉麻,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薛绵嘴上嫌弃,最后还是珠珠一起离开。 她还没有在朋友家留宿过的经历。 只是,当珠珠打开家门时,一眼望去,十分正常的房间布局,薛绵却一股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已经进去的珠珠回头,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不进来呀?” 薛绵说不出来话,她的身体在害怕,比躲在废弃小木屋,等那个男人下来找她时,还强烈。 这个房子里,绝对有什么。 第284章 送友人就医 loft一般是两层设计。 有些房东考虑到租客的经济能力,会稍加改造,分层出租。 比如珠珠租的就是loft一楼,和二楼租客共用一个防盗大门。 租客从大门进来,会看见一左一右两个小门,左小门用钥匙打开,里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而右小门打开,就是珠珠的一楼,先是通道再是房间,平面上呈l型布局。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通道十分珍惜可利用空间,一侧将楼梯下的空间做成料理台的布局,另一边就是正常的卫生间和放冰箱、洗衣机的位置,再往里走空间变大变宽,放了床铺、书桌、衣柜等家具。 其间没有任何门帘遮挡,薛绵甚至可以站在大门口,看见最里面窗户的一部分。 即便视野如此深入,可她内心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黑洞,种种不安从黑暗中溢出,再从心脏蔓延到指尖,汗毛直立。 “你怎么在冒汗?”已经进去的珠珠又折回几步,神色担忧地问,“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是刚回临南,可能有点水土不服。”薛绵赶紧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让自己表情冷静镇定下来。 她尽量用平静正常的语气,让自己表情看上去自然些:“打开门敞敞怎么样?我感觉有点闷,这样舒服点。” 珠珠没有起疑,又往里走:“听说气闷时闻橘子柚子的味道会舒服点,正好我准备了些水果,有橘子。” “是吗?那太好了。” 薛绵边回答,边不动声色丈量了房间内部到大门口的距离,这才踏进了通道。 她的手从料理台上抽出一把水果刀紧握,才谨慎地往里面走:“珠珠,有苹果吗?我突然想吃苹果。” 路过卫生间时,薛绵用余光往里瞟,简单的方形空间,藏不住人,指尖推了推门,确定门结结实实靠住墙,她才继续走。 门后也没有人。 珠珠正把桌子上的果盘腾空,终于在最下面找到苹果:“太好了,里面还有一个苹果。” 她转头看着薛绵,正好看见她拿着水果刀,伸手:“刀给我吧,我来削,给你看看从头到尾都没断过的苹果皮。” “啊、这个,我,不用……” “没事没事,”珠珠把薛绵按在床上坐好,“我这里地方小,只有一把椅子,你直接坐床上没关系,等着吃苹果就好。” 说完,她拿过刀开始削苹果,还碎碎念:“你这么客气干嘛,来我这里,我肯定要好好招待你,你可别和我见外……” 薛绵如坐针毡,趁珠珠低头认真削苹果,眼神快速在房间扫射,这里布置更简单,一边是床,一边是书桌和衣柜。 她又往敞开的大门瞧去,明面上什么都没有,但是,自她从门口进入到最深处,那股如影随形的不适感,一举一动都被注目的感觉,一点都没少。 薛绵甚至觉得这房间到处都是人。 难不成,是闹鬼的灵异事件? 她深吸一口气,闲聊似的发问,把包里的耳机取出来,装作不小心掉在地上。 “珠珠,你在这里租了多久呀?租金贵不贵?” “从我来临南就租这儿了,租金的话,也就比市场价少个一两百,每月一千四,但那是我签了一年合同,才优惠的。” “哎,我在斯汀莱当学徒,工资可低了,所以我要是考核没过,真的只能改行或者回老家,实在没脸喊父母接济,继续追求什么梦想了。” 捡耳机的小动作没引起珠珠怀疑,薛绵顺利将耳机拿起,只是她的视线落在自己另一只手上。 她刚刚开的录像模式,去查看床底下的状况。 珠珠仍然在削苹果,只有薛绵心跳加速点开刚刚的录像。 求求了,千万不要有人。 她低头仔细瞧着画面上的内容。 床底光线偏暗,但窗户就距离床尾不到30cm的墙面上,床下并非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你怎么又在冒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珠珠削好苹果正想给她,却看见薛绵又在出汗,不由得认真了些。 薛绵不敢直接告诉珠珠她的紧张,她怕真的有歹徒,听出她的话里有话,反而让她俩陷入险境。 但幸好,床底没有人。 薛绵对她惨白一笑:“没事。” 视线又落在紧闭的衣柜。 “怎么没事?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你等等我去洗个手。” 说着,珠珠从椅子上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等珠珠拐进去,薛绵立刻起身,拿起珠珠放在桌上的水果刀,站在衣柜前面,猛然拉开柜门。 如果有人,她就大叫,让珠珠立刻冲出去找人,自己先拖住。 下一秒,却瞧见里面只有衣服。 瞬间薛绵脱力,随之又放下心。 整间屋子,再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太好了,应该是她疑神疑鬼的心理作用。 她关上柜门,恢复原状,坐在椅子上休息。 珠珠洗好手出来,看见薛绵趴在桌子,急急过来扶她:“还有意识吗?别难受得晕过了啊。” 薛绵抬起头,脸上还有些庆幸,摆摆手让她放心,语气调侃:“不是的,珠珠,你不知道,我刚刚多搞笑,我还以为——”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出来!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珠珠更加奇怪:“以为什么?” 薛绵也不清楚这股强烈的念头从何而来,她瞧着珠珠关切的目光,又尝试说一次确认:“我以为……” 她越想说,身体的反应越剧烈,从嘴唇哆嗦,渐渐变成身体颤抖,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 就像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她在拒绝她说出来。 “到底以为什么?”珠珠再次发问。 薛绵颤颤巍巍的手,紧紧捏住她的手臂,牙齿都打着颤:“我以为是水土不服,可现在感觉更严重了,珠珠,你能送我出去吗?” “我就说嘛,你肯定病了。”她将薛绵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又提起她的包,带着人往外走。 薛绵半靠在珠珠身上,回看这间房子的每一处角落,处处充满女生的清新与阳光,一点诡异的苗头都看不出来。 当房门再次关闭时。 [下午1点36分,目标与女性友人离开房间,疑似送友人就医。] 薛绵无法想象,她感觉的有人,没有错。 她刚刚逃离了,一个装有6枚窃听器的房间。 第285章 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吗? 走出小区,薛绵才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她的身体还有些抖,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呀,你站好,我腾个手打车。” 薛绵按住珠珠的手,有气无力:“不用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啊?”这病说来就来,说好就好吗? 她陪薛绵坐在花坛边,担心地瞧着她的脸色:“真不用去检查下?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舒服呢?” 是啊,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舒服呢? 薛绵按住脑袋回忆,之前她身体这么不舒服,要么是突然闪回了上辈子不太妙的记忆,身体同样的部位出现反应,要么是感应到危险。 可是这次,她好像也说不出来,具体是身体哪儿痛,而且她也检查了珠珠的房间,没有人藏着,所以能有什么危险? “珠珠,有句话说得好,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她突然语重心长,一脸郑重,搞得珠珠也不得不正色几分。 “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你租的房子,闹鬼。” 空气安静几秒,珠珠瞟她一眼,特别无语:“临南大学的人也信这些?” “珠珠,你相信我,世界上确实存在人类还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到现在她也没摸清楚是什么玩意,“总之,你多小心一点,肯定没错。” 见薛绵信誓旦旦,珠珠只能在手机输入自己租房的具体地址,将结果展示给薛绵看:“我租房前做过功课,要真是凶宅我怎么可能租?” 现在换成珠珠对薛绵谆谆教导,她学着电视上的老者模样,拉起薛绵的手鼓励道:“世界上确实有许多人类还没搞懂的问题,所以你们这些高学历人才要好好努力。” “答应我,不要不明白了,就往玄学上靠,好吗?” 薛绵:…… “那你怎么看,我出来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地方宽敞,空气流通了呗,再说,你所谓的排除一切不可能,前提是把所有可能性都囊括进去,再进行排除,你敢保证你都囊括进去了吗?” 仔细琢磨,薛绵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可真的是她弄错了吗? 她靠在珠珠身上:“珠珠,我头痛。” “走吧,不想去医院,至少去药店买个止痛药。” 最后珠珠也没留她,送她去了地铁站:“等我以后赚钱,租个、买个大点的宽敞房子,再留你玩。” “我不是觉得房子大小……” “好啦好啦,我都懂,你回到学校了和我说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薛绵抱抱她:“你也是,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珠珠叹气,薛绵真的是想太多了,她就一普通人,真有冤魂索命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行行行,我会经常和你联系,要是有问题,你去记得去崂山、蜀山啥的,请个道士救救我。” 这句话顿时点醒薛绵,她眼里多了点神采:“说得对,我们可以去三清山啊!上面不是有道观吗?去拜拜也不错。” 宛如晴天霹雳,无数头羊驼在珠珠心里狂奔:大姐,一千多阶的石梯啊,是要她半条命么! “呃……你看现在这个点,我们就算坐地铁去了郊区,然后爬完石梯,走进道观,估计就是那些道士下班的时间了,所以?”珠珠眼神疯狂暗示。 “确实,现在去的话,还要规划回程的时间,太紧紧巴巴,”薛绵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们改天去?” 不是,这道观非去不可吗? 珠珠脸上保持笑容,她明白薛绵是好意,但一定要在她过完年胖十斤的情况下去吗? 能不能等她少点肉再爬? 于是,她用了从主厨那儿学到的话术迂回:“嗯,不错的主意,下次有空的时候,我一定主动联系你。” 薛绵眼皮一跳,成年人的下次一定? 她无奈地摇摇头,去过安检:“行吧行吧,下次再说,拜拜。” 直到回了学校,薛绵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她知道,珠珠和她一样,都是从小地方来了临南。 她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除了自己,就是烘焙俱乐部、斯汀莱后厨认识的朋友,酒吧、ktv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一次都没去过,她又能在哪里招惹到危险人物? 既然不是她招惹的,那会不会是她一个独身女性,被犯罪分子盯上呢? 薛绵突然想起,自己上学期还被抢过,干脆搜索起有关临南犯罪活动的新闻。 好嘛,这个专门在夜晚抢夺单身女性的犯罪小团伙,两天前刚被抓,照片上,几位受害者正在送青青姐姐锦旗。 目前看来,临南好像风平浪静,安稳得不得了。 那她为什么—— “你是,薛绵?” 不怎么熟的男声,薛绵吓了一跳,迅速从手机屏幕前抬起脑袋。 不会吧,不会是她又出什么事,成了学校名人吧? 高个子男生见她抬起头,真是薛绵,才继续说:“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真是你啊,寒假里顾言和你联系过吗?” 顾言联系她? 怎么联系?她老早就把人拉黑了。 不过提到顾言嘛,薛绵又认真看了他几眼,才想起,这个人是顾言的室友,好像叫林威,还带他女朋友来看过辩论赛,有过几面之缘。 “没有。”薛绵回答得干脆利落,说完继续向前走。 “啊?也没联系过你吗?完了完了。” 薛绵没理。 “他连我们寝室群都退了。” 薛绵脚步不停。 “看来他转了专业的传闻,是真的。” 这次,薛绵站住了,看向林威,忍不住问道。 “这咋做到的?” “咱们学校不是以学年为单位,设有转专业考试吗?” “现在才半年,难道还有什么隐藏门道?同学分享一下?” 林威:……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吗? 第286章 相遇前奏 林威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不太清楚,但他那脑子肯定不是读管理、经济之类的料。” “我就想着能不能找到他再劝劝,虽然他也不是做运动员的料,可老师说他能走国防生的路子,也很不错。” 林威确实是把顾言当兄弟看,他之前瞧顾言在辩论赛上发挥正常,还以为他已经克服了人多的时候就紧张的毛病。 结果老师带队去参加省级的长跑比赛,他被大量的目光注视,一下又退回起点,跑得比训练时,慢了整整五秒。 总不能以后他出去参加比赛,先清个场,叫所有观众出去吧? “哦,所以他要去读管理、经济一类的?”薛绵抓重点的功夫也一流,“这也不是坏事,看他自己选择就好。” 转个专业,又不是退学去杀人放火,尊重他人意愿。 “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事肯定不是他自己选择的。”林威有些急,毕竟大学就读一次,他顾言要真喜欢动脑子的专业,报志愿的时候不填? 再说,以他的体能与爱好,既然能完美符合国防生的标准,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考军校,当军校生? 不都是为了能和秦之柔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校区? 但这最后一句话,林威出于直觉认为不合适和薛绵讲。 薛绵瞧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帮他把话说了:“临南大学的管理、经济类专业,在别的校区,不和外语专业在一个地方,他为什么要转,对不对?” 只能说他还看不穿,这件事逆向思维一下,能让他违背本人的意愿,还能有谁?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外人就别掺和了。” 林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我听寒假见过他的同学说,他的状态看上去真的不好。” 薛绵不再搭话,留下四个字“祝你成功”,直接离开。 而林威寻找的人,此时正被堵在办公楼下的一条小道上。 “真要转专业?”张多羽端着胜利者的姿态,恨不得用鼻孔俯瞰顾言。 一个寒假过去,顾言好像没变,还是那个高姿态少年,他一言不发,甚至连目光都没给他一个,只是下半张脸掩在围巾里,有种难以接近的孤傲感。 或许是他轻飘飘越过张多羽的动作,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言语被人无视,张多羽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对着顾言的背影挑衅。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于从秦之柔那里毕业,不围着臭翔嗡嗡转了?” 当初所有人都知道顾言和他,因为秦之柔打了一架,但具体是怎么因为秦之柔打起来的,鲜有人知。 其实,导火索就两字。 他说她装纯。 毫不意外,今天还在嘴臭的张多羽,又用这招让顾言停下脚步。 只是这次他早有准备,伸手防住顾言的拳头,笑得贱兮兮:“呵,没吃饭?” 接着张多羽一拳还击回去,顾言侧头躲过,立即拧住他的肩膀一转,将他的一只手反锁到背后,死死摁在一棵树干上。 张多羽左脸贴在树干上,试着动了两下挣脱不开,便又嘴炮:“贱不贱啊,顾言,跟屁虫跟了这么多年,怕是连亲都没亲过吧,还这么维护,作为男人我真瞧不起你。” 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一般,顾言声音不大,却沙哑干涩无比,比河蚌中未经打磨的沙石还粗粝,可语调极为平缓,好像不夹杂任何感情,哪怕在阳光下,也听着有点渗得慌。 “张多羽,我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你不过是因为被拒绝后才开始疯狂诋毁,用不着把自己包装得多高大上。” “我***!”被扯下遮羞布的张多羽恼怒至极,脏话连篇,“老子来叫你别犯贱,你还当老子嫉妒你舔狗的位置是吧?” 但不管怎么掩饰,他都忘了反驳根本,他究竟有没有被秦之柔拒绝过。 最后看有人即将过来,这副架势确实丢脸,他才愤愤开口:“松开!有种你给老子等着,我们另约时间。” 顾言也不想跟他掰扯,徒增事端,将他往外一推,捡起自己刚扔在一旁的资料袋,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楼。 不到半分钟,头越来越痛的薛绵,路过这棵大树时并未停留,也没在意刚刚有两男的在这里扭扭捏捏,她只想用最快速度回到寝室,吃道药就上床休息。 可能她今天又用脑超标了吧。 只是她好不容易回到宿舍,一开寝室门,大为震惊。 严格来说,正式开学的日子,是在两天后,现在还是寒假范畴。 可此刻有人正规规矩矩坐在座位上,学习。 天知道,她出门和珠珠吃饭时,寝室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来。 几小时后,不仅人来了,把自己书桌、床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戴上一个耳机开始学习,真·一刻也不放松。 宋书亭见是薛绵,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继续学习。 薛绵也轻轻点头,拿起水杯的动作轻了些:“你慢慢学,我头有些痛,上去睡一会儿。” 大学不存在周考、月考这样能实时测量自己与他人学习差距的东西,要问薛绵对宋书亭成绩的印象,只有她拒绝自己辩论邀请的理由:我英语基础一般,要认真准备四级。 然后期末成绩出来,她班级第四,年级十八。 这个水平肯定不能说一般,她应该是一个对自我要求比较高的人。 听见书页轻轻翻动的“哗啦”声,薛绵躺在床上渐渐闭眼,她一个班级第八,把第四的勤奋当作催眠音,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好像是哦,可是,每个人情况不同,还是按自己的步调和计划来吧。 想着想着,薛绵把被子遮过头,只留下出气的地方,终于睡着了。 再次醒来,窗外天已经黑了,薛绵掀开被子,伸伸懒腰,好在头痛有所缓解。 “咳,书亭,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虽然在一起生活一个学期,但薛绵对她,还是有种不熟的尴尬。 宋书亭是沉默寡言,不爱社交的性子,每次薛绵见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 于是,薛绵看她学得专注,也不打扰,所以两人单独说话的经历几乎为零。 宋书亭看看手机里的视频,还有二十多分钟才讲完,便拒绝了薛绵:“你先去吧,我等一会儿再去吃。” 薛绵也不强求,一个人去了小吃街,当然,如果她知道等会儿会遇上什么事,她想,她应该愿意等着宋书亭,晚点儿再去。 第287章 爆金币二号机 薛绵站在肠粉摊前,等自己的晚饭出炉。 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周围的小摊也不算少,她环顾四周。 “老板,就是有个卖红薯、糍粑的大爷,今天没来吗?”薛绵看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影,奇怪地询问肠粉摊老板,“还是说他换了位置?” 上学期离校时,老人家送过红薯给她,她想着开学后,再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老板把薛绵的那份肠粉取出,利索地加上调料:“多香菜是不是?” “我没注意他今天来没来,”他边打包边抬下巴往一侧示意:“你想吃可以去那边瞅瞅,有时他来晚了,大家已经支好摊,他嫌推车挤进来太麻烦,就会在巷子那边摆摊。” 薛绵接过自己的肠粉,再顺着他给的方向一看,有些不确定:“啊?你说的是那里吗?” “麻烦来份肠粉,再加个鸡蛋、培根和火腿肠。” 又来一单生意,老板便没太在意薛绵,稍微瞧了一眼就点点头:“嗯对,培根不够了,我老婆刚回去取,你等几分钟啊,很快的。” 眼见那位同学有些犹豫,老板赶紧推销其他的:“要不换成牛肉丝?也香得很。” 老板没功夫再理她,薛绵便不问了,朝巷子那边走。 但“巷子那边”的意思,是要穿过巷子吗? 薛绵思考几分后往里走,她还没走过这里。 小巷子歪歪斜斜,更像是附近几栋建筑之间,不规则空出来的通道,薛绵跟着感觉走,她总不可能在学校边的巷子里迷路吧? 事实证明,迷路倒不会,就是可能会不小心瞄到些不该看的画面。 鉴于自己的倒霉运气,薛绵立刻往回退。 退时,还特意瞅瞅脚边有没有空空的易拉罐,或者容易踩断的枯枝,很好,都没有。 然后,这耽误的片刻功夫,她的手臂就被身后的来人抓住了。 “哎呦,还被我逮着个小老鼠。” 薛绵心一惊,努力挣扎,还是被他拉着往事发地点走。 正好瞧见一个围着围巾的黑影背对着自己,从墙头上一跃而下,逃脱升天。 下面的三个人面色震惊,这堵墙少说也有三米,徒手就给翻了? 他们底气不足地汇报:“张少,让人跑了。” 张多羽拉着薛绵越走越近,骂骂咧咧:“真饭桶啊?堵墙角都能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薛绵趁机开口,一脸真诚地提议:“张少,你快去追人吧,不用管我。” “哼,”张多羽打量她两眼,嗤之以鼻,“说吧,你在那里偷窥什么?想来出英雄就美?” “张少,此话严重,我都不认识那人,说什么偷窥,只是误入,误入。”要不是他非要拉她,她现在早出巷子了好吗? “谁信啊,不过你放心,我不打女生。”她薛绵不认识顾言?一起打辩论打那么久,还装不认识?八成有问题。 张多羽松开她手臂,毫不客气从她手上拿过装肠粉的袋子,开始拆包装袋。 而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嘲讽逃跑的顾言。 薛绵:???雁过拔毛? 其他挂了彩的三人,也没有要对薛绵动手的意思,那她就上贡盒肠粉,走人? 薛绵退后一步离开,又十分舍不得地回头看一眼晚饭,正好瞧见张多羽打开盒子,一脸嫌弃。 “疯了吗?还是舌头有毛病,放这么多香菜?” …… 谁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薛绵越看越来气,当白嫖党还好意思挑挑拣拣? “张大少,这是,我!的肠粉,我!花了真金白银买的,我!多加香菜,没惹你们任何人!” 张多羽皱起眉头,连接通的电话也不顾了,瞧着生气的薛绵有些烦:“行吧,那你想怎么样?” “给钱!十块!一分都不能少!” 张多羽一脸不敢相信:“你这盒最多七块,敢要价十块?真当我没买过肠粉?” “跑腿费不行啊,我等那么久,你一来就吃上,三块很便宜了好不好?” 薛绵又看向他三个手下,状似八卦地问:“诶,你们老大抢女孩七块钱的晚饭耶,你们都不觉得这件事很low吗?说出去,其他老大不会笑你们吗?” 其他三人:……听上去确实有点没面。 “哼,表面说打女孩不可以,但抢女孩七块钱就可以,啧啧啧,就这嘴上叨叨的格局,放小说里连个反派都当不了,应该是炮灰吧。” “我炮灰?”张多羽摁断电话,像是听见笑话似的,压着火气笑得勉强,他点点头,“行,薛绵,收款码给老子亮出来。” 薛绵立刻打开二维码,下一秒,显示到账一百块。 “这一百是?”别过后反手告她一波吧? 张多羽气笑了,就一百块他难不成还去找个警察? “不是跑腿费三块吗?其余九十七是我认为这盒肠粉的价值,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要不怎么说好面子男人的钱,贼好挣。 他以为这样说能气到薛绵,但薛绵笑得跟见了爆金币二号机一样,特别热情:“多谢惠顾,下次张大少还想找人代买肠粉,记得再找我啊,保证送得又快又好。” 瞧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好转,张多羽忽然感觉一冷,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被她套路给诓骗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一个空易拉罐砸向一边,众人被响声吸引,扭头看去。 刹那间,墙头立即跃下一道黑影,他抄起薛绵的肠粉按在张多羽脸上,显然用了力,酱汁也顺着张多羽的下巴滴落衣领,好不狼狈。 这一变故实在猝不及防,薛绵惊讶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着开始逃跑。 身后传来张多羽暴怒的声音,甚至在黑夜里显得撕心裂肺:“薛绵!你竟敢联合顾言一起整我!” 还骗了他一百块! “不是啊,张大少,你听我解释……”薛绵欲哭无泪,她的爆金币二号机,没了啊。 只有顾言听见薛绵恋恋不舍的语气,捏住她手臂的手一紧,心脏闷得难受,又一次提速,彻底切断她俩的喊话。 第288章 没认识过 薛绵发誓,她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风风火火好似脚不沾地,偏偏抓他的人不愿放开她,她要是不管不顾直接刹车,下一秒两个人不说骨折,一起摔个四脚朝天是肯定的。 “停、停啊,心脏、心脏要不行了!” 终于顾言慢慢减速,直到停在巷口那刻,薛绵手撑着墙壁,大口喘气,腿有点软,不能仗着自己是体育生就这么欺负人吧。 “你,哈,我说,哈……”薛绵还没缓过来,这人自己跟张多羽有矛盾就有矛盾吧,干嘛拉上她跑?这下肯定地要被认为是一伙的,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言没说话,黑暗巷子中默默抱着膝盖蹲在墙根,原本肩宽腿长的身材硬是被他缩成一粒小种子似的,脸也埋在围巾里叫人看不清,只有凌乱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带着伤,莫名可怜巴巴。 要是换个人,薛绵估计自己都想给个纸箱让他蹲进去,反正捡是不可能捡回家的。 叹口气,薛绵理理自己也乱了的头发,往巷口外看去,不知道连通了哪条街道,外面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显然不是薛绵来时的小吃街。 现在她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只可惜,对面不给她机会。 “跑得挺快啊,你们继续跑啊。”巷子里走来两个人,正是张多羽两个手下,也追得气喘吁吁。 遇见岔路后,他们兵分两路到处找人,可算是找到了。 看见来人,顾言也不蹲蘑菇了,站起来挡在薛绵身前,即便对面两人挑衅,他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相较之下,最淡定的人要数薛绵,主要背后就是巷口,人流量还不少,她不怎么害怕。 只是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顾言是话少能忍的性子吗?换以前早就呛回去了才对。 还有一点,薛绵悄眯眯调整站位探出半个脑袋,到现在为止,她好像还没见过顾言的正脸。 察觉薛绵的举动,顾言脑袋一偏,只露个后脑勺给薛绵,啊,也不全对,他后脑勺也藏在围巾里。 薛绵简直怀疑,要不是不合时宜,他是不是打算学某些地区的妇女,把整个头包起来,只露出双眼睛。 于是她快速一闪,从另一边瞧去。 顾言更快,又飞速一扭,总之就是躲着不给她看。 对面两人不乐意了,这是把他们当观众秀恩爱吗? 其中一人受到伤害后选择回击:“干嘛呢?你俩在这扭麻花啊?信不信我让你俩物理拧麻花,一辈子难舍难分?” 突然一束光从巷口照进来,同时一道女声响起:“你要怎么物理拧麻花?我见识见识。” 这个声音……薛绵惊喜回头:“青青姐姐!” 那两人看清来人身上穿的警服,什么狠话都不敢放,赶紧一溜烟儿跑回巷子里。 “薛绵?”青青姐姐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认,“这大学才刚开学吧?咋就又遇上你了?”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她经常找事一样? 薛绵不高兴地翘翘嘴,指着顾言澄清:“不是我,是他。” 再一回头,薛绵望去,人呢? 她低头一找,无语望苍天,怎么又蹲下变回种子模式了? 只是这次他下巴支在膝盖上,虽然仍然遮着半张脸,但薛绵好歹能看清他的眼睛。 原本漂亮的丹凤眼眼尾,每次瞧人都会脉脉含情似的向上一勾,但神色间又是充满少年气的自信和张扬,亮的惊人。 可现在就像是遥远夜空中的远星,眼神黯然无光,因为打架而受伤的左眼眼尾,不仅充血肿胀,甚至眼睛里眼白的部分,也带着淡淡的红血丝。 柳青青一瞧就猜是青少年打架,她摇摇头:“先坐巡逻车去医院处理吧,后续有什么大问题,也好当证据。” 结果走了几步,发现人没有跟上来。 薛绵伸手去拉他:“我说你,闹脾气也别在警察面前吧?起来,先去医院。” 然而顾言纹丝不动,反倒把薛绵整尴尬了。 柳青青头痛,男女间的问题真不好解决,明显就是男生在跟薛绵闹别扭,但她还是要例行询问一下。 “你认识这个女生吗?” 老实说,过了一个寒假,薛绵已经不生顾言的气了,虽然不生气了,但也不代表,就必须和好如初。 她想,如果能当普通校友相处,也行。 结果没想到她听见顾言这样回答青青姐姐。 “没认识过。” 声音极为沙哑,又小小的,像是从喉咙里忍着气流摩擦过的疼痛,才发出的声音。 要不是巷子里比较清静,薛绵还真不一定能听清。 柳青青扶额,正常人要么说认识,要么说不认识,这回答“没认识过”,一听就知道不仅认识,还认识大了。 她朝薛绵示意,赶紧劝劝,这什么个事啊。 薛绵也后悔,她出什么门呢?在宿舍里点外卖不香吗? 她半俯下身子语气不善:“我数到五,你要是不起来,我就走了啊。”她才不要留在这里陪顾言挨警察姐姐的训。 “一、二——”她把音调拉得老长,然后,“五!” 她噌一下迅速起身,扭头就走,凌疏墨数数法,她已经从入门到精通了。 身后顾言立刻跟着起身,紧张拉住薛绵的衣衫一角,委委屈屈。 明明是她说的。 她当初和自己说的。 “麻烦你以后,不要和我说话,我们就当没认识过,谢谢。” 她是不是早把和自己有关的事,都忘了? 第289章 不要当狗 巡逻车上,老常坐在驾驶位向最近的医院驶去,柳青青坐在副驾驶,翻阅平板上的照片。 薛绵没得选,自然和顾言一起坐在巡逻车的后排。 她也想安安生生早点处理完,早点结束。 只是,身旁偷瞄的眼神如有分量,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专注又小心翼翼。 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薛绵想装不知道都难。 她干脆恶狠狠扭头瞪回去,谁知顾言立即移开目光,欲盖弥彰般向窗外望去,好像他从来没有看向另一边。 抓现行失败,薛绵只能收回视线,和体育生比反应速度,好像确实没什么胜算。 算了,他看就看吧,也不会少块肉。 慢吞吞打个哈欠,薛绵无聊极了,偶然间瞟到青青姐姐正在查看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此时,柳青青也心事重重。 几天前,她和老常确实抓获了那个抢夺单身女性财物的犯罪团伙,但一经审问,她就觉得可能还有问题。 犯罪团伙全是无业游民很常见,但他们是从五个月前才开始抢夺财物,那继续向前追溯,他们这群无业游民又是靠什么过活的呢? 柳青青猜测他们身上可能还有案件。 据他们主动交代,抢财物前,他们是靠给国外一家摄影社提供照片,换取报酬。 而且照片要求十分简单,展现华国风土人情,并标注照片详细的拍摄地址和时间。 一开始这群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通过电子邮件向摄影社发送照片,没想到对面真给他们账户汇了款,只是每次报酬价格不一,他们自称没摸出规律。 直到五个月前,对面摄影社说不需要了,断了他们赚快钱的路,他们才开始瞄准单身女性。 那家外国摄影社也很可疑,网络上搜索不到一点信息,当时柳青青一下就联想到境外势力、间谍之类的,于是她反复查看他们拍摄的照片。 没有一张涉及机密地点、红线区域,全是街头随处可见的风景或人物,可从照片上看,他们根本没什么拍摄技术,究竟是凭哪点能获得明显不等值的报酬? 他们自称没摸出照片贵贱的规律,是真话,还是察觉到什么,为了减轻罪责的谎话? 老常也一言不发,明明破获案件应该是高兴的事,可他说不上心头的不安从哪里来,他在临南当了快二十年的警察,一种老警察的直觉让他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隐隐担忧。 “到了,你们下车吧。”老常刹车一踩,叫薛绵他们下车。 “嗯?就我们俩吗?”薛绵从沉思中回神,一脸惊讶,这是把顾言完全丢给她了? 柳青青也不委婉:“我们是在巡逻途中把你们送来医院的,自然要回去巡逻了。”难不成他们还要跟着去挂号看诊? “麻溜的,快下车去治治。” 在青青姐姐的催促下,薛绵和顾言下车,她想了想,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青青姐姐,你家亲戚有在当童模拍封面吗?” “什么?”柳青青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刚刚你不是在看照片,有张照片上的小孩,我好像在国外的杂志封面上见过。”她没有想过那些是罪犯拍摄的照片,以为是青青姐姐随手在街上拍的。 柳青青和老常对视一眼,她没解释,任由薛绵误会继续询问:“哪个杂志啊?不是摄影社之类的吗?” “啊?摄影社吗?那就不清楚了,我是寒假的时候去了一趟eioc的总部,刚好看见他们儿童杂志的封面模特,和你照片上的孩子,好像哦。” “是吗?那个封面的杂志期号,你还记得吗?” 薛绵笑着摆摆手:“那是要被处理的样刊,早没啦,eioc嫌他家儿童杂志销量不好,当时跟我说上季度就停了。” 柳青青眉头一皱,寒假里说的上季度停了,这不是和犯罪团伙被告知不需要照片,于是开始实施抢夺的时间很接近吗? 她看向老常,老常却对她摇摇头。 华国一向重证据,杂志根本就没发行,他们连对比都没法对比,只靠薛绵嘴里的“好像”,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退一万步,那个封面上的孩子就是罪犯提供的照片主角,那这能被定性为犯罪行为吗?显然牵强了,倒不如说证明了他们之前可能是在正当工作。 柳青青大概懂了,也不再聊下去:“是看错了吧,小孩子都长得比较像。” 等巡逻车驶出薛绵的视线范围,柳青青才发问:“有孩童丢失的报案吗?” 老常直视正前方,再次摇头:“没有。” 案件的进展,好像还是陷在僵局里。 薛绵停在原地,想了想,也对,主要是那个小孩挺漂亮的,她才记住了,万一真是她看错了呢? 她向前走了两步,感觉衣衫被什么牵着。 一低头,顾言的指尖正捏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生怕她不见了一样。 他是第一次来医院,怕和家长走丢的小朋友吗? 再抬头,顾言还是那副侧头不跟她对视,也不和她说话的模样。 薛绵瞧着他,越发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了“没认识过”又为什么非要—— 虽然没青青姐姐反应快,薛绵也意识到“没认识过”的回答好奇怪,灵光骤然一闪,她终于想起一段差不多快要忘完的话。 她可能,也许,似乎,好像在半藏山庄和他吵架时,说以后就当没认识过? 作为先说了狠话但忘记的人,薛绵有点尴尬。 但那都是气话嘛,薛绵刚一开口想解释,又立刻打住。 等等,她后面是不是还说了“以后再遇到,谁先开口说话谁是狗”? ……不行,就算是气话,她也不要当狗! 可是之前她已经开口了…… 万一,她是说万一啊,顾言不记得后面这句话呢?薛绵开始自欺欺人。 她尴尬得脚趾扣地,这人从头到尾都不跟自己讲话,就是因为这句吧?! 说来说去,她本人都要忘光了,顾言干嘛把她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啊!!! 第290章 约定 大概弄清楚前因后果,薛绵也成了沉默高冷的人。 一路上不和顾言搭话,就让他乖乖牵着自己,跟在身后走,挂了急诊。 好在没大碍,不过除了眼部,身上也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皮下渗血等,医生把人带到一旁的病床,拉上帘子上药。 外面的护士自然而然和薛绵叮嘱起注意事项。 啊?这么大一段都要让她转述给顾言吗? “护士姐姐,有没有纸笔啊?”薛绵笑得体贴又温柔,“我怕我忘记了。” 护士没说什么,撕了张纸拿了笔给她。 薛绵转头瞧瞧帘子那处,应该听不到吧,她好奇地问:“就是他嗓子不好嘛,说话有点困难,这是什么问题啊?” 刚刚医生看诊时,也问了他嗓子的事,顾言自己摇摇头不愿说,于是医生打着灯照照他喉咙后,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把薛绵整得好奇极了。 “哦,这个啊,你让他少ku……”护士见薛绵一脸迷茫,干咳一声,男生嘛要面子,刚才都不愿意当着薛绵的面说,她能理解。 而且眼部虽然有消肿处理,但他们医护人员一看就知道,眼泪肯定夸夸流过。 “少说点话,用嗓过度,别吃刺激性食物,用不了几天就慢慢恢复了。” 薛绵点点头,一起写在纸上,等她写的差不多,医生也出来了。 她便直接钻到帘子后,一抬眼就瞧见顾言上半身一丝不挂! 也不全对,至少左肩上还缠绕着一层层白色纱布,原来的黑色外套和里衣,连同他一直不肯摘下的围巾都随意堆在床尾。 此时他正低垂着身子去够里衣,因此薛绵能明显看见他伸展的身体,少年感十足,肌肉线条明显且流畅,又不老练到能像凌疏墨那样能将衣服绷得死死的,散发出成熟男性的荷尔蒙魅力,非要找个形容,那就是刚破土而出的嫩笋,更符合他此刻给人的清新感。 顾言也懵了,手悬停在半空中,他也没想到薛绵会这么快进来,这次,他避了一晚的视线,终于撞上。 换了刘海的薛绵,在他眼里充满新鲜感,明明还是那张明艳娇俏的脸,却仿佛褪去了少女青涩柔和,甚至还有点打磨后的锋利,就像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将什么东西渐渐沉淀下来,成为她向上迈的基石。 只有他,好像一直往前走,回过头来却发现还停在原地,和她之间的距离感越来越强。 包括此刻,他瞧见薛绵眼里的惊慌不定,眨巴两下后,她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向帘子外走去。 为什么又要背对他离开?顾言想都没想,停在空中的手一转,拽住薛绵的胳膊,略带急促地往怀里一带,趴在她的肩膀上,身体隐隐发颤,生怕她再次消失在眼前。 薛绵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他该怎么做,才能和她和好? 和极度不安的顾言不同,薛绵更多的是紧张以及想失忆。 刚刚她眼前一花,身子一转,猝不及防就和裸着上身的顾言抱了个满怀,现在她的左手正按在他右边的胸膛上,温热又带着弹性的肌肤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感受如此真实,薛绵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哪怕她闭上眼不去看,大脑也不受控制般,一直回播刚刚顾言想拿衣服的画面,他的那里、那里居然是像樱花一样的粉、粉色…… 啊~~~~ 薛绵脸颊立刻升温,滚烫无比,不行,快删除!删除!!! 如果顾言此时抬头,他就会看见薛绵难得一见的,因为他脸红的场面,只可惜他没有不仅没有抬头,反而更加凑近她的耳边。 且因为距离过近,脸颊不小心擦过她的耳尖时,薛绵只感觉那片小小的皮肤像是被不伤人的火焰烫了一下,她的心脏跟着一跳。 紧接着,薛绵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极轻极轻的传来一声呜咽。 “汪呜~” 诶? 薛绵大脑顿时卡壳,好似连呼吸都忘了,愕然呆愣,顾言在学狗叫给她听?为什么? “如果我愿意当小狗,你以后还愿意和我说话吗?” 小小的,既卑微又期待的语气。 听见他的疑问,几乎片刻,薛绵就理解了,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啊,先开口说话的就是狗。 可是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她说的话?明明她自己都快要记不得了。 面上的红温渐渐褪去,她想,顾言或许真的很在意她,才会记得她要绝交时说的每一句话。 顾言缓缓抬起头,身体离薛绵有几分空隙,手掌却没有从她肩膀上分开,绯红的脸颊似要滴血。 即便害羞得不得了,他仍鼓起勇气,和薛绵小声请求。 “拜托了,请不要讨厌我。” 薛绵忍不住轻抿嘴角,眼底有些笑意,原来他自己也觉得刚刚学狗叫很羞耻啊。 自然而然伸出手落在他的头顶,像是在安抚他,声音温柔。 “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也不讨厌你。”她当时确实还说了,他和顾淮一样讨厌。 “那时说的话,大多是气话,你不要信。”薛绵有一点点不好意思,顾言该不会一整个寒假都在想着怎么和她和好吧? “其实,这些话该再早一点告诉你,抱歉。”不仅是让他困扰这么久,还有刚刚,顾言应该是很忐忑地考虑怎么和她道歉,她却思绪飘飞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绮念。 “早就不生气了,为什么拉黑我这么久。”他漂亮的丹凤眼巴巴地瞧向薛绵,一眨不眨,眼神委屈极了。 “诶……这个嘛。”薛绵目光游移,要是实话实说,是准备和他当个陌生人,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红了眼眶。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的小拇指,被轻轻触碰。 “薛绵,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如果以后又生对方气,也不可以把对方拉黑,好不好?” 说话间,顾言的小拇指就已经和她紧紧缠绕在一起,他提起手晃晃大拇指:“盖章?” 此刻,连两位当事人都没察觉,顾言简直是天生就会找准时机,总能在薛绵对他心软时,提出些她一般不太可能答应的要求或条件。 结果嘛,毫无意外。 看着脸颊明显消瘦许多,身上还缠着纱布惨兮兮的人,薛绵想想,好像不拒绝也行,便将大拇指贴了上去:“好,我答应你。” 顾言总算露出了长时间压抑后,第一个笑容,看上去有些傻乎乎,却毫不含糊。 “那现在就把我放出来。” 第291章 计时方式 “嗯?现在吗?” 薛绵惊讶于他的行动力,有必要这么急迫的吗? 顾言侧坐在床上,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此事没商量。 如果问他,现在是什么感受。 应该像是万千的风,带着柔和的暖意,从遥远的长空拂过,轻轻吹开一场混沌的梦。 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寒假的计数方式,不是几月几日,不是星期几,也不是距离开学的倒计时。 他无数次觉得,顾言一定是个笨蛋,明明是希望身边的人开心一点,却因为是笨蛋,无论怎么做也做不好,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 渐渐的,他也搞不懂自己该怎么抉择,才是最好的获得幸福的方式。 那么,是不是顺应别人的心意去做,一切就会变得好起来? 如果那些关心自己的人能够满意,他也一定能够开心起来吧? 他不再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主动和爷爷提出他会努力学习经济管理方面的知识,开学后转专业也没关系。 事情好像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不一样,爷爷那天的笑容很开心,说他终于懂事了。 他不明白,就好像喜欢锻炼的他,不懂事一样。 远在芬兰的顾淮打来电话,尽管语气疲惫,但他也能听出他话里话外都很欣慰,说这样,他终于能放下心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哥像是一桩大事已了,少了牵挂般的语气。 再后来,久未联系的柔柔姐也主动发消息,说期待他成为顾氏掌权人的一天,一定会非常帅气。 会帅气吗?他依然不明白,以前的他原来是这么不受大家欢迎吗? 不过不明白也没关系,寒假里他每天都在紧锣密鼓的课程安排下,从早上七点开始,数量经济学、线性代数、社会统计学等,一直学到晚上十点,繁忙的课程日复一日,一直到前天。 只是,为什么,他明明朝着大家期望的方向前进,却觉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痛苦。 他,一点都不开心。 这份痛苦,在每晚每晚尝试给薛绵发消息时,达到顶峰,永恒不变的红色感叹号,化为他在埋在枕头里,一次又一次湿掉的枕巾。 一秒一秒,无数个深夜,他都期盼时针倒转,时光倒流,再回到吵架那天,他一定会问薛绵期望他如何做,他就如何做。 他希望,薛绵也能满意,也可以因为他开心。 因此,昨天不是距离开学还有三天,而是他发现薛绵拉黑自己的第73天,他没有寒假开学之分,这段时间,唯有这一种计时方式陪伴他。 薛绵掏出手机,语气无奈:“我又不会说话不算话,你没必要这么急着当面确认吧?” 回应她的是顾言乖乖坐在她手侧,低头认真地瞧着她的手机屏幕。 这样一来,他的头都快挡住自己的视线了啊,薛绵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身前移移:“我说你,快去穿衣啊,不要盯得这么紧。”她还要输入锁屏密码。 “你先放。”他抬眸凝视薛绵,好像她此刻的行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薛绵快速输入密码,然后才当着他的面打开微信黑名单,将人放了出来。 “现在信了吗?” 顾言不确定瞧瞧他,然后也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薛绵的聊天界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发消息的指尖,连同他的心脏一起微微颤抖。 手机提示顾言发了信息,薛绵疑惑点开,就在眼前还需要发消息确定吗? 只是内容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这个‘74’是什么意思?”测试话筒时,无意义的一二三吗? 确认红色的感叹号真的消失那刻,顾言才像是有了真实感,苍白一笑摇摇头:“没事,已经结束了。” 一场漫长的冬季,终于结束了。 “嗯?还没换好衣服吗?”医生看这边毫无要出来的动静,又探头进来关切,“有什么问题吗?” 被医生疑惑的眼神扫来扫去,她和一个半裸男在帘子后这么久,薛绵又开始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有事耽搁了一下。” “有事?” 医生的目光从疑惑变成了怀疑,再次在两人间打量,最近有些年轻人啊,简直是世风日下,负责换床单的阿姨还抱怨过,所以他们俩不会也是吧? 不知为何,薛绵头皮有些发麻,只能再次道歉,随后狠狠盯了顾言一眼:“就说了喊你先穿衣服!不要耽误人家医生诊治病人。” 为什么她要因为顾言,不仅被医生怀疑,还要向医生道歉?明明她什么坏事也没做。 即使被薛绵瞪,顾言也心情很好的样子,利索地套上衣服,从病床上下来。 “对不起,麻烦了。”他对医生笑笑,拉住薛绵胳膊往外走,离开急诊室。 薛绵不高兴地想再抱怨他几句,一张嘴又担心顾言再次把她一些不重要的话记得很牢,叹了一口气。 “顾言,你是过目不忘的记性吗?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 取了些药物后,两人走出医院,顾言转头看向她:“差不多吧,怎么,你不信?” 信就怪了,她又不是秦之柔:“你打不过不是逃了吗?干嘛又回来?担心我?” 话说,打架技术差就不要打啊,她还记得上学期,他是被打进过医院吧? 现在还敢一挑三,跑掉了还回头。 顾言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移开视线,嘴硬嘟囔:“我爱回来就回来。” 听见他和张多羽在电话那头,一人一句地说话,他不知怎么就来气,他都整整74天没和她讲话,凭什么张多羽一来就可以和她聊天,还吃她肠粉。 真是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回路,他不想说,薛绵也懒得追究了:“话说,虽然张多羽付过我钱了,但你也别拿食物发泄。” “既然记性这么好,不如好好记得‘浪费食物可耻’这句话。” “知道了。”顾言回答得漫不经心,让薛绵真心怀疑一个富二代究竟能不能记住这句话。 “行吧,之后要是张多羽来找我茬,我可不会向着你。” 顾言脚步一顿,神色震惊:“为什么?”之前打篮球时,她也是给张多羽加油,为什么不偏向他? “我本来就跟他无冤无仇,是你硬拉我跑,才会这样的吧。”薛绵一脸鄙视,不是他非要给她平静的校园生活添点堵吗? 顾言气势不自然地弱下两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对不起。”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了,对薛绵笑起来:“明天一起出去玩吧,就我们两个。” “不行哦,后天开学,明天我要去打扫喵喵文具店,做好开店的准备。” “那我陪你一起打扫怎么样?” 薛绵视线狐疑:“你就算来帮忙,也没有工资付你。” 顾言一点都不介意,笑着又往薛绵身边凑凑:“没关系,我打扫很厉害的,早点结束去玩吧。” 他想在转专业之前,多和薛绵呆一会儿,哪怕只是一起打扫,他也足够开心。 第292章 帽子 “阿嚏!” 久未营业的喵喵文具店灰尘有点多,薛绵鼻头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粒粒递过口罩:“戴上吧,会好受点。” 早些时候喵喵群里问了有人是否提前到校,可以来有偿打扫店铺。 除了薛绵和粒粒,还有两位男生,一共四个人,刚刚好。 现在多了个自告奋勇的顾言,粒粒只觉得莫名拥挤。 “为什么带上他?”粒粒凑在薛绵耳边,小声问道,“成你男朋友啦?” 薛绵戴上口罩否认,自己也很疑惑:“怎么可能,只是朋友,不过当时我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拒绝呢?” 而一边从来没有做过家务的顾言,一手捏着抹布,一手拿着扫把,清澈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活力与傻气:“我现在做什么?擦柜台?扫地?” 薛绵走过去把他道具换成鸡毛掸子,指指头顶:“打扫从最顶上开始,把灰尘或者蜘蛛网什么的都弄掉。” 掂掂鸡毛掸子,顾言新奇的不得了,像是得到了把趁手武器,在空中划过时甚至有破空之声。 薛绵瞧着眼前幼稚的小朋友,颇为无语:“你要是来玩的话,我就请你出去了。” “才没有玩,”他赶紧在天花板上挥挥,一脸紧张地自夸,“我很认真的,你瞧,这不是做得很好嘛。” 纷纷扬扬的灰尘突然洒落,薛绵难受得眨眨眼睛:“哪儿有你这么突然的。” 她夺过鸡毛掸子,手伸得笔直,身体再往后退一步,踮脚尖做示范:“鸡毛掸子掸的地方,不要正好在自己的头顶上方,落在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会比较好。” 然后她又还给顾言,眼神越来越怀疑:“你说你打扫很厉害,是骗我的吧?” “只是手生了而已,你不要多想。”他不敢对上薛绵的目光,手腕挥舞地越来越快,掩饰自己的心虚。 粒粒瞧着两人的互动,越看越像那么回事,一般人会对好心来帮忙的男性友人这么不客气吗?这可是白嫖别人劳动力耶。 另外两位和粒粒同届的男生,抱着一箱箱货物进店,一看顾言那么轻松地掸灰尘,语气酸溜溜:“粒粒你就是在看脸安排,我们就不配去掸灰尘吗?” 粒粒毫不留情面:“我是看脸吗?我是看身高。” “人家顾言清理天花板,手不用伸直就能够到,你们一直举着手臂不累?”她忽然语调一转,像个温柔似水的婉约女子,“我是很贴心地在心疼你们,好不好?” 这脸变得,真快。 但男生嘛,有时候好胜心来得莫名其妙,其中一人不服:“我们也没有矮到哪里去吧,我可是180的身高。” “哦,你是说你四舍五入180,然后一脱鞋撑死剩个172的身高吗?” 正好走过来拿废纸的薛绵,听见粒粒的吐槽,憋笑憋得困难,不能笑,她一个大一的笑学长的痛处,不太好。 不知什么时候又晃到薛绵身边,顾言悄悄和她咬耳朵:“我有长高一点点哦。” 薛绵回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心脏更痛了,为什么要和她一个小不点说这件事? 为什么老天要把男生设计成大学了还可能长高,女生就不可以? 她语气冷淡,皮笑肉不笑地叠着废纸:“哦,恭喜恭喜。” 这是不相信他吗?顾言立即站得笔直,身体绷得紧紧的,眼神诚恳向薛绵发问:“你看你看,是不是比之前高了?” “……嗯,好像是吧。”薛绵回答得勉强。 “真的真的,我长高了1.5cm。” 薛绵嘴角抽抽,这哪里看得出来? “现在我是不是比、咳,我是不是你认识的最高的人?”顾言有点忐忑,手里的鸡毛掸子捏得发紧,盯着薛绵的表情等待她的回答。 最高?那就是凌疏墨了。 她的头顶勉强能到凌疏墨胸口,而她现在站在顾言身前,头顶大概能到他肩膀的位置,这样估算,顾言大概比凌疏墨少十厘米吧? 于是,她摇摇头,说得笃定:“不是哦,差得有点明显。” 差得明……明显? 顾言身子一晃,怎么会呢?他每天都有喝牛奶。 在他被深深打击时,薛绵帽子也叠好了,递给顾言:“拿去,戴好再掸灰尘。” 顾言不禁有点沮丧,他还觉得自己长得比他高了呢。 “这个帽子好小,根本遮不完头发。” “哦,是吗?”她伸手要抢回来,“那还给我。” 顾言赶紧后撤,连忙把帽子戴在头顶上,双手护住:“我又没说不要。” 闹归闹,在粒粒的安排下,打扫进度有条不紊地增加着。 此时,有人进店。 粒粒头也没抬,以为又是要来买东西的顾客:“不好意思,开学后才正式营业,现在没法买东西。”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这个温柔的,很难产生心烦感的声音,让最里面的薛绵和顾言同时一愣。 “柔柔姐,你怎么会来这里?”比起惊喜,此刻的顾言更多的是惊讶,她怎么突然出现了? 而薛绵瞧着秦之柔的装扮,静静地没有出声。 虽然冬天渐渐过去,但天气依然寒冷,秦之柔还戴着一条红色的围脖,艳如火焰,更衬得她的脸越发娇小白嫩。 但她想起的,却是凌疏墨的单板。 在段玄给她看的视频里,她以为凌疏墨单板的板底,是红色的火焰图案,但后来带她从山上滑下去后,她才注意到,那并不是火焰。 而是一条长长的红色围巾。 “雪板是滑雪者最重要的伙伴。” 当初凌疏墨是这样解释,为何没有给她准备滑雪板,那他在自己雪板下定制这样的图案,是不是说明,这条红色围巾很重要呢? 没来由的,她看见秦之柔的红色围脖,就是觉得该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与此同时,秦之柔也在观察他俩。 周围杂乱的店铺不说,顾言自己都灰头土脸的,整个人脏死了,连他身上冬季新款的安东尼奥高奢衬衣,都沾染了灰尘水渍,显得廉价了几分。 身为顾家未来的掌权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对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做什么事,一点自觉都没有的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微笑地对顾言开口:“爷爷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他可着急了,还联系了我。” “幸好有朋友告诉我,好像在这里看见了你,不然都要考虑是不是有坏人把你拐走了。” 听见她这么说,顾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果然是他不小心碰到静音模式了。 上面不仅有爷爷打的电话,还有柔柔姐给他的电话,以及班主任给他发的消息,邀请他和他的家长一起来谈谈转专业的事。 现在离主任定下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想来爷爷早就在主任办公室等他了。 “小言,我们走吧。”秦之柔站在店门口,整个人像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并没有踏进店铺一步的打算。 顾言蹙着眉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他答应了薛绵要帮她打扫,现在显然还没有完工,可是爷爷那边…… 反正现在去也迟到了,不如直接改天再聊? 薛绵哪能不知道他在为难,干脆一推:“你有事就去忙吧,这里也快结束了。” 反正他最后肯定会选秦之柔,就别扭扭捏捏了。 顾言被她推得又往前了几步,站在秦之柔前面。 他却愕然回头,仿佛心头空了一下,十分想知道薛绵现在是什么表情。 秦之柔像是关照自家顽皮的弟弟,想唤回他的注意力,语气宠溺:“你啊你,这副模样可不能去见爷爷和老师,先去洗手间收拾收拾吧。” 然后她直接上手,将顾言头上可笑的帽子取下,丢向一旁垃圾桶。 第293章 粒粒的神奇脑洞 头上一轻,帽子被轻而易举摘下。 顾言立即回神,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在帽子进入垃圾桶的前一刻稳稳接住。 他抿了抿唇,没回答秦之柔。 默默将帽子折叠两次,揣进自己的裤兜,一言不发地离开喵喵文具店。 连再见也没和薛绵说。 只是他的脑海里,全是薛绵刚才推了他后,瞧着他笑的样子。 原来,她一丁点留下他的想法,都没有。 粒粒瞧见这一幕,挑挑眉,悄悄给薛绵一个眼神:他这样走了,你就不生气? 薛绵不理解地眨眨眼睛,同样用眼神反问她:我生气?我生什么气? 顾言喜欢秦之柔,对她来说,从来就是一个已知命题。 秦之柔被顾言落在后面,却一点都不恼,她朝薛绵笑笑:“说起来,我今天本是带人参观临南大学,没想到还能见到薛学妹,正巧这个人你也认识,不如你们先聊聊?” 她没给薛绵思考的时间,对不远处的人招招手:“倾穗小姐,来瞧瞧我看见了谁,薛学妹也在这里呢。” 花倾穗? 薛绵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跟花倾穗又不熟。 信息差落后一大截的她,实在没想到,眼前出现的人会是叶以晴。 “那我先去处理小言那边的事了,之后在联系。”秦之柔余光瞥见薛绵惊愕的表情,无声笑笑,安静地离开文具店。 她想知道的秘密,总会慢慢浮现。 叶以晴倒不嫌弃地板脏乱,踩着小羊皮高跟走到薛绵身前,那神情,跟穷乡僻壤里当状元的人,衣锦还乡似的,总有股高傲与意气风发。 “薛小姐,好久不见,”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对薛绵有种说不出的怜悯,“真是辛苦啊,不如我叫人帮你清理好了。” 她挥手叫两个跟班进来,其中一个正好是原来的花倾穗。 这场景,薛绵总觉得叶以晴在向她展示,她如今过得多好,在向她炫耀,她已经今非昔比。 但是,为什么要给她展示和炫耀? “不用了,我们自己就可以。”就算猜出叶以晴和花倾穗因为某种原因,对调了身份,薛绵的回答依然平静。 没有谄媚,也没有说酸话,好像现在的花家小姐,和最初在街边遇见的花家下人,都不值得她另眼相待。 甚至薛绵一开始的惊讶,也不是因为叶以晴在花家地位突然上升,而是—— 换了名字后,她笔记上“办展认识的叶以晴”,那个“不幸的开端”,究竟是指她俩中的谁? 她默默思索着,既然是办展认识,大概率上辈子遇见叶以晴,是在自己毕业后的事,所以按她们现在就换了身份的时间点来推论,那时遇见的叶以晴,应该是真正的花倾穗。 可是眼前这个现用名叶以晴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很难说是友善。 那么如果笔记上指的是真正的叶以晴,会不会是她重生的事导致蝴蝶效应,上辈子,她俩并没有发生过身份置换的事情? 还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再换回去了? 信息的不足,薛绵太难排除某一种可能性,所以这两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换了身份啊? 薛绵的头又隐隐开始作痛,现在她每次深入思考一件事,就会头痛,烦躁。 她深呼吸一口气,清空大脑停下来:“花倾穗小姐,没事的话,麻烦你离开,你站在这里有点碍事。” 叶以晴沉下脸,死死盯着薛绵,片刻后又轻笑一声:“是吗?那就不打扰薛小姐做这些粗活了,不过我确实有话要和你聊聊,就当是了我一桩心愿如何。” 不如何。 薛绵从水盆里捞起抹布拧干,粗活咋了?有人的顺序不还是要排在粗活后面:“随你,反正我要先打扫完,爱等不等。” 说完,她真把人推出店外,和粒粒他们旁若无人般继续打扫。 粒粒悄悄凑过来:“谁啊?感觉不好惹的样子。” 薛绵边干活边小声回答:“不清楚,可能是一夜暴富受不了刺激,精神出了点问题吧。” 她也想不通,之前在鸣金,她没欺负过叶以晴吧? 那她今天这一副像是自己辜负了她的态度和底气,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秀优越,叶以晴脑子是进水了吗? 她到底在想什么? 粒粒咬咬唇,在她俩之间眼神来回打转:“她喜欢你?” “咳咳咳!”薛绵拿抹布的手一抖,简直要被粒粒吓死了,这想象力着实惊人,“粒粒,你要不去写小说吧,把我当万人迷写好了,怎么不论男女,每接近我一个,你就觉得别人喜欢我?” “不是你自己说的一夜暴富吗?”粒粒越想越有可能,爱情不能因为性别卡得太死。 “像不像那种女的抛弃贫穷男友,然后穷男友变身霸道总裁后,在前女友面前各种晃荡,想让她后悔,甚至破镜重圆?” 薛绵翻个白眼,移到另一个架子边开始擦灰:“那你还是别写了,这种八百年前,老掉牙的剧情走向已经不流行了,一写一个扑街仔。” 粒粒又看了店外的人一眼,也是,这类人大部分都因为自身遭遇有点心理扭曲了,也就是小说的滤镜美化了,给了些身不由己的理由,再配上个happy end,好像不恐怖一样。 但在现实中,正常男的都不可能求复合,真还去求复合的,男方多少沾点毛病,要不一直旧事反复重提pua,认为你这辈子都欠他的,该给他当牛做马,要不就心里舒坦后,反手一个抛弃加嘲笑,让自己爽了又解气。 “你清醒就好,能有多远离多远,免得她还觉得找你麻烦理所应当。”粒粒在她旁边提醒,万一薛绵受伤就不好了。 薛绵:……看谁都喜欢她,一直恋爱滤镜的人不是她自己吗? 只是没想到,叶以晴还真有耐心,等着薛绵做完所有事还没走。 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叶以晴跟在薛绵身边,她的两个跟班,跟在更远一点的后面。 “说吧,你想聊什么?” 叶以晴瞧着她,良久后,开口问道:“你后悔了吗?” 她如果现在道歉,她可以施舍给她一个机会。 薛绵心脏狠狠一跳,整个人僵硬地迈不开步子,她眼神略惊恐地转向叶以晴。 粒粒的神奇脑洞仿佛在耳边回响,此刻她真汗流浃背了,姐妹,别吧? 第294章 因为她有一个系统 “你想我后悔什么?” 薛绵寒毛直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肯定是粒粒胡说的那些,才让她下意识往那边想,叶以晴绝对没那个意思。 瞧她站住,叶以晴也随之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后悔没有帮我。” 帮她? 皱着眉仔细回忆,薛绵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但又觉得牵强。 难道是说她醒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帮她向凌疏墨求情? 为了确认,薛绵还是问出声:“是那天我醒来后,你来找我的事吗?” “没错。” 得到肯定答复后,薛绵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无语,甚至有点想笑。 不是,她和叶以晴是有多过硬的交情?她有什么义务,必须在昏迷醒来后,为她奔波? 她俩怎么想,也只是萍水相逢吧,她有什么底气要求她为她做那些事? 再说,她那时和凌疏墨也不熟,她去向凌疏墨求情? 她用什么,凭借什么,让凌疏墨卖她这个人情?就当凌疏墨真能同意,她过后难道不用还凌疏墨这个人情的吗? “你觉得,我需要为这件事,向你道歉?”薛绵尽量保持理性,扯出一抹冷笑,努力控制情绪,平和地和叶以晴对话。 叶以晴却被她的笑容和态度弄得火大:“难道你觉得不需要吗?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才会去找你帮忙。” 所以呢?她开这个口是有多金贵吗?她叶以晴说话吩咐了,她薛绵就必须照办? 还是那句话,叶以晴凭什么要求自己,因为这件事没帮她而道歉,甚至后悔? 薛绵直言不讳:“请问你认定我必须帮你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我曾经在马路上递给你一杯奶茶,还是我曾经在宴会上,主动和你搭过话?” “这只是极其普通的善意,并不足以成为我们好像有些什么特别关系的理由,你能明白吗?” 叶以晴却不敢置信睁大眼睛,像是再次见识薛绵的伪善,言词间连呼吸都有些喘:“你是说,我们没什么特别关系,是吗?” 薛绵点点头,她确实觉得那只是极其普通的举动,或许有可能成为一段友情的开始,但也只是可能,她凭什么就认为好像有点什么了一样? 叶以晴现在莫名其妙的怒火和诘问,只能让薛绵联想到,某些男的收到女生随意赠送的一颗糖,就觉得人家对自己有意思,甚至在女生交了男朋友后,理直气壮地质问她,是不是脚踩两条船。 一样的离大谱。 “呵,”叶以晴忽然笑出声,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玩弄,“薛绵,你真会玩,现在和我说没什么特别的?一句话就想撇清?” 她当初冒着多大的风险,哪怕自己最后要挨更多的鞭子,也给薛绵换了一杯没问题的酒,现在她来和自己说,没什么特别的? 瞧见她一副认定自己对不起她的模样,薛绵也彻底无奈。 她感觉叶以晴好像进入一个死胡同,还一直钻牛角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和叶以晴说清楚,她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需要撇清的呢? 哪怕叶以晴当时不在她的笔记上,她也不可能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为一个关系淡淡的人,去求另一个关系淡淡的人。 “叶以晴,或者叫你花倾穗,”薛绵深深叹口气,不想再纠缠,“我解释得够清楚了,我不觉得,我哪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也没什么要后悔的,更不觉得,我需要为此向你道歉。” 闻言,叶以晴笑得更大声了,她在期待什么呢?明明她道个歉,她就可以原谅她,这个让步还不够吗? “薛绵,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这样对我,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冷下脸来,说得斩钉截铁。 “不论是之前的事,还是今天的事,你一定会后悔的。” 薛绵摇摇头,独自前行,和叶以晴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她已经认定自己欠她的,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 哪怕她今天说了对不起,明天又发生什么事,她一样会觉得自己又该向她道歉。 就像别人一旦给了她好意,她就觉得那不是情分,是需要强制别人一直遵守的承诺。 或许她自己也会遵守着去回报别人,但薛绵只觉得这种往来,过于沉重窒息,甚至恐怖。 她只想逃离。 笔记上的人,是叶以晴也好,花倾穗也罢,现在看来,与其探究谁是谁,不如她两个人都提防,或许才是正解。 见自己的威胁没有用,薛绵头也不回地离开,叶以晴拳头捏得紧紧的。 她走到花倾穗面前,完全将她当成出气筒,狠狠扇她一个响亮的巴掌,瞧见她高高肿起的脸颊,战战兢兢又不敢反抗的痛苦模样,才稍微解了点气。 转头,她再次望向薛绵离开的方向,一种被辜负和欺辱的感受越积越深,薛绵是不是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她自嘲一笑,觉得要和秦之柔合作的自己,还替她隐瞒,简直愚蠢极了。 向旁边踱了几步,她取出手机,联系秦之柔。 秦之柔看见来电毫不意外,她们两人要是能谈拢,叶以晴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跟自己合作呢? 她朝办公室的老师和顾爷爷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才走出去接电话。 一接通,她就听见叶以晴相当不快的声音:“秦小姐,我个人的部分,麻烦你再提高三个百分点。” 她说得是个人,而不是花家的部分。 秦之柔在走廊里笑了,一切都和她预估的发展一样,她状似惊讶:“倾穗小姐,这是从何说起呢?” “我好像记起来,薛绵当时说了什么。” “只是,我说出来后,你不管信不信,我这部分都不能少,不然,相信秦小姐,也不想看狗急跳墙,鱼死网破的模样。” 秦之柔没有被吓到,三个百分点而已,也不是多过分,她倒是知道索要好处时,把控的度该控制在哪里。 “愿闻其详。” 叶以晴语气无波无澜,透露的内容却极其炸裂。 “薛绵针对你,是因为她有一个系统。” 第295章 半信半疑 手机那头寂静无声。 叶以晴明白,这话换谁来听,都会觉得是说话的人脑子有病,秦之柔怀疑是正常的。 “你可以选择不信,认为我就是编了个谎话骗你,但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出乎意料,秦之柔没有直接表示信与不信,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在谈论天气般普通:“然后呢?” “什么?” “她有个系统,然后呢?”秦之柔淡淡笑了一声,仿佛在嘲弄叶以晴一样,“倾穗小姐,不会觉得就这样无凭无据的一句话,就价值三个百分点吧?” “还是说,你真把我秦家当傻子愚弄吗?” 叶以晴听出秦之柔不太满意她的回答,想要她给出更多佐证。 可当时,她虽然没晕死过去,但也确实头昏脑涨,额头还流着血,听不太完全。 不过她可以保证,薛绵喃喃自语时,绝对说了系统这两个字。 “秦小姐,我要是真把你当傻子愚弄,就不会说这种类似天方夜谭的话,更多更有可信度的理由,不是更好吗?”叶以晴压抑着不耐,觉得秦之柔就是嫌她要价高了。 对面的人依旧游刃有余,秦之柔安抚着她即将爆发的情绪回答:“别生气,换个角度想,要是有人告诉你,某人因为有系统要针对你,并在拿不出更多证据的情况下,要你付出一笔巨额情报费,你会怎么样?” “恐怕,你对对方的的态度,不会比我好。” 最后秦之柔做了总结:“你所提供的东西,配不上你要求的价值。” “秦之柔!” “呵,都说了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一巴掌打过去后自然要给个枣,秦之柔语气温柔耐心,“秦家的掌权人还不是我,所以在我的权限内,给你一个友情价,多给你百分之一。” “相信你自己也明白,你这理由……写在报表里就是个笑话。” 才百分之一?叶以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秦之柔,你以为我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告诉你这件事的?” “我当然知道,当初你是偏向薛绵的,对吧?”那次盘中酒杯的移动,就足以说明叶以晴的心之所向,她的态度却强硬起来,“你最好庆幸,当时的酒没对我身体造成负面伤害,不然,你的投诚,我也未必会接受。” “好心提醒你,不管消息真假,你告诉我这一点,就注定了只能和她分道扬镳,所以我才好心给你个友情价。” 最后,在挂断电话前一秒,秦之柔这样对叶以晴说道:“修改后的合同,两天内发你,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签,不过,不懂见好就收的人,往往都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着。” 叶以晴和她的谈判,主动权从来都是掌握在她的手上,她半点不怵。 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脖颈,伤痕早已消散不见。 但秦之柔仍然记得,清醒后发现刀痕时,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后怕与惊惧。 要不是苍天有眼,她估计就在昏迷时被薛绵杀害,并嫁祸给当时袭击凌家的悍匪了吧。 那么回归重点,她相信薛绵有个系统的话了吗? 老实说,半信半疑。 她相信,是因为薛绵平时表现很正常,排除有癔症的可能性,那么一个正常人在没被逼到绝路时,胆敢杀人,背后必定有依仗。 这样想下去,那个依仗就是系统,是不是一下就合理起来了? 而另一方面,她怀疑,是因为身怀系统的人还混得这么差?小说里拥有系统的,绝大部分都是主角吧,谁不是风生水起玩转周围所有人? 在法治社会,能让薛绵有胆杀人,说明不太可能是系统不给力,这样看来,只能是金手指没有眼光,选了个垃圾宿主。 但最后,秦之柔还是信了。 她站在自己的视角之下,再次整理了发生的所有事。 比如最不自然的一件,就是在全国辩论赛结束没多久,顾淮突然和她视频,一开口就是让她脸色一白的话。 “偷来的成功,享受得爽吗?” 当时她难以理解,顾淮后面也和她正常聊天,像是完全不记得说过这句话一样,她反而问不出口,现在知道有系统的存在,一下就好理解多了。 大概是系统提供的什么道具帮助,让她顺利操纵顾淮,想为她自己发声吧。 想到这里,秦之柔不屑冷笑,薛绵一个社会底层出身的人,不仅和顾言顾淮走得近,还和凌家那两位像是关系不浅的样子,她大概猜到系统给薛绵布置的任务是什么。 极为传统的戏码,围绕有权的高位男性,争夺他们的情感资源。 秦之柔迈着从容的步伐,再次进入办公室,对顾言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薛绵注定会失败,不说她不可能将自己鱼塘的鱼轻易让出,就凭借薛绵想干掉自己一了百了,就证明自己是被她极为忌惮的成功者。 秦之柔自认为弄清楚了真相,并不畏惧,她只要小心,不被薛绵找机会杀掉就行。 从小到大,想踩着她彰显自己的女生不是没有,她倒要看看,哪怕有系统的助力,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怎么撬走她养的鱼。 另一边,被秦之柔视为偷鱼者的薛绵,已经回到自己的宿舍。 明天就开学了,其他人也踩着点返校。 江雪是其中最激动的那个,忙着安利自家姐姐:“薛绵,你知道嘛!我家姐姐要演s+级别的仙侠大女主啦!” 薛绵对这些消息不感兴趣,敷衍地点点头:“哦哦,那太好了。” “而且!他们剧组的服化道还是秦学姐家提供的!” 嗯?不会这么巧吧? 薛绵想起在eioc,约瑟原本是要给秦之柔和花家的那个什么剧组的男女主化妆,结果约瑟没看上那两位动刀的脸,转头给自己化了妆。 可是江雪不是说她家姐姐是妈生脸吗?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网上都传他们这次为了追求真实感,将有别于传统的棚内绿幕,绝大部分场景都将取实景拍摄,地点极有可能是三清山!” 宛如烧开的开水壶发出的尖叫:“啊!!!说不定我能亲眼见到我家姐姐啊!!!” 江雪越激动,越显得薛绵此刻安静得异常。 约瑟说她会上封面的那期杂志,是不是刚好这个月出版来着? 不会别人开机的消息,和她抢主角化妆师的消息撞一起,变相又给秦之柔的剧组加热度吧? 求求了,她这倒霉运气,希望没有什么幺蛾子的麻烦事波及她。 第296章 年级第一 薛绵打开手机上的微博。 都不用问江雪那部剧叫什么,热搜第一就是它。 #雪月瑶台花如许 即将开机# 只是这个剧名,薛绵完全看不懂它要表达的内容或者主题是什么。 “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很有意境水平?”江雪继续当着夸夸群的群主,“原来的小说名叫《半夜三更,师尊与我剪烛花》,表达太直白,还是含蓄点好,档次一下就上来了。” 是含蓄多了,但薛绵认为还是小说名更容易理解,不过她还是理智地选择手动闭麦,不反驳是最好最快结束话题的方式。 下一条热搜#吴梓夏和萝惜萤的适配度#,吴梓夏是江雪追的姐姐,萝惜萤是这部剧的女主名。 该词条下面,除了一些原着党不满,说硬买热搜尬夸外,大部分都是吴梓夏的粉丝在说她和女主之间的共同点,甚至连两人都不太能吃辣的口味偏好,也被翻了出来,说她就是天选萝惜萤。 薛绵简直叹为观止,这也能算? 但好在没有任何和自己有关的消息,也没有eioc美妆杂志的消息,可能是国外更火,国内不太关注的这些事吧。 总之,薛绵放下心来。 再说,今天的打脸进度都增加过了,再冒出来其它事情,确实不太礼貌。 她退出微博,在脑海里查看系统面板。 顾言是和秦之柔离开时,他的进度增加7%,现在来到了21.1%。 而秦之柔的进度增加,是在自己和叶以晴分开没多久后,增加了12%,目前进度到了47.9%。 即便用脚趾头想,薛绵都知道肯定是叶以晴搞了些事,和秦之柔之间产生关联,只是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又会引发多大影响,才能导致增加这么多量。 正思索着可能是什么事,班群又发通知,申请奖学金和助学金的同学,请按照通知准备材料,在截止时间前提交。 薛绵放弃思考叶以晴的事,转头研究起助学金的材料要求,唉,她的期末成绩就别想奖学金了。 江雪也看到了申请奖学金的通知,哀嚎一声:“说真的,要不是大学没有快班慢班之分,我都要怀疑咱们二班是慢班了,期末的年级前四,居然没一个是咱们班的。” 她从薛绵面前,又晃到宋书亭的书桌旁,情绪激昂:“书亭,你是我们寝室考得最好的,加把油啊,干死其它三个班!” 这话说的有意思,薛绵抬头,果然看到宋书亭眼里闪过一丝无语。 宋书亭的嘴张合几次,想说江雪把追星的时间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班上倒数第七,做什么把希望寄托到她身上? 但最终她还是勉强回了个“哦”。 “年级第一估计很难超过了,乔晓诗的成绩你们知道吗?足足高第二名21分呢!吓人。”说这话的是徐琉璃,她正在阳台晾衣服,听见这个话题也加入进来,分享她的消息。 宋书亭这才有点反应:“乔晓诗是一班的,第二名金成是四班的,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问了其他人,然后他们三个班的成绩单,就都有了啊。”比起专注学习或专注游戏的大学生,徐琉璃平常更像是个探子,成绩平平,班上排十五名,但交友广泛,就像是进学校专门拓展人脉一样。 除了年级大课是四个班一起上,平常的专业课,通常是二班和三班一起,一班和四班一起,再加上薛绵因为要打工,没参加任何社团,和同届的人打交道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一班、四班的人员,她几乎都不认识。 听见徐琉璃的话,她不禁问道:“琉璃,你和乔晓诗熟吗?” “暂时还不熟。” 这样啊,她还想着,能不能打听到乔晓诗平常都怎么学习的,看什么课外书之类的,也好跟着提升自己一下。 但有时候人与人的相遇,就是这么巧。 大概一周后,薛绵照常在喵喵喵文具店站岗。 “你好同学,麻烦帮我打印一下东西。”一个女孩将u盘递给薛绵。 薛绵将u盘插进电脑,正想公式化地询问要打印哪些文件,就瞧见扫描出的u盘名,是乔晓诗。 “我看看,嗯,就打印这个演讲合集,和这张课表,演讲合集麻烦打印成双面。”单面一张一毛,双面的话是一张一毛五,这样比全打印成单面便宜。 “哦哦,好的。”薛绵开始操作,等打印机吐纸期间,电脑界面还停在她的课表上。 选修课安排得满满当当,每天都相当于高三满课,只是没有早晚自习而已。 通过专业课的名称,薛绵再次确认,应该就是他们的年级第一乔晓诗。 用订书机将演讲合集装订,薛绵将东西交给她,瞧她出了店门的方向,应该是图书馆。 那种未曾在宋书亭身上感受到的着急,在瞧见乔晓诗的准备后,薛绵终于有种无处下手的急迫感。 她们英语专业,会在大二下学期开始学第二外语,因此选修课需要的学分,大部分人都会在大一和大二上学期修满,不然到时候会忙到飞起。 再往后到大三了,根据自己的发展方向,他们还要准备专八、雅思和托福的考试,如果有想读研或者考公的,还得花时间准备考研或者国考、省考的内容,哪里还有空余去慢吞吞地修选修课的学分? 所以看似很有空闲的大学生活,稍微看得长远一点,就知道留给玩乐的时间,几乎没有。 “同学,请问0.5mm的漫漫家黑色笔芯没有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薛绵的思路,她赶紧回复并走了过去:“应该就在你面前的架子上挂着的,没有吗?” 她走到架子前查看,又仔细寻找,终于发现是有人随手放,遮住了顾客想要的那款笔芯:“是这个吗?要几支?” 给这位客人结完账后,她又回到架子前,重新整理摆放,可脑子里还是在想刚才的事。 她不是不清楚她之后的每一步,而正是因为清楚每一步,才会更加难受。 恰如此刻,她在这里整理货架,而乔晓诗在图书馆里读着最新版的美国政选演讲稿。 第297章 选课 忙忙碌碌的打工时间,并不清闲。 “同学,就是我上学期在你们这里买了个兔子头的粉色自动铅笔,还有吗?我之前的找不到了,想要个同款。” 薛绵立刻停下手中整理架子的活计,换了个货柜蹲下,将各种盒子打开查看:“我看看啊,应该是有的。” 连续翻了好几个,薛绵还是没有找到,她站起身安抚顾客:“你稍等,我去仓库看看,可能是没有摆放出来。” 狭小的仓库中,她踮着脚在各种纸箱里翻找,一个个盒子检查,越去思考便越觉无力,甚至有股难以言喻的压力感。 如果她有爸爸妈妈,有物质上的支持,她是不是也可以像乔晓诗一样,可以更加专注在学业上,可以将课表排得满满的,为之后的各种考试留下更多的准备空间? 但她没有如果,她必须在课表上空出空档,留出时间在喵喵文具店打工,为自己赚取必须的生活费。 终于她找到那盒兔子笔,薛绵走出仓库递给对方看:“是这个吗?不过贴的标价比上学期涨了一块钱哦。” “啊?那不就8块了?”对方皱着眉,有了比较后,总觉得不太划算,“那算了,我看你先前翻到的那个樱花笔也可以,还只要6块。” 薛绵没说什么,将兔子笔放到柜台上,先给她结账,再把兔子笔上货,整理店内商品。 她从鸣金回来后,曾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花时间花钱去读个汉语言文学的双学位,可是她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这是一个脱离她目前现实状况的奢望。 上学期她就空了很多空闲时间出来在喵喵文具店打工,不然也没空去参加辩论赛什么的,这就意味着,她的进度已经落后乔晓诗。 如果继续按照她目前的进度走,她的选修课,肯定不可能在大二下学期开始前,修完毕业要求的学分。 那么这势必会挤占她之后的时间,当其他人都可以专心在专业考试上,她还要去上选修课,准备选修课的期末考试。 她该怎么办?或者说她又能怎么办? 喵喵文具店的群里又发来消息。 粒粒:选择选修课的时间,是截止到今晚十点,麻烦大家十点后,将课表截图发我,我好给大家排班哦。 粒粒:猫猫比心.jpg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薛绵将喵喵文具店关门,她思前想后,从实际情况出发,她还是没办法选择增加选修课,压缩打工的时间。 但是回到宿舍后,正遇见班上的女班委,挨个寝室发四级成绩单。 “薛绵也回来啊,喏,你的成绩单,”女班委将成绩单递到薛绵手中,“大家都过了,挺好的。” 现在只有江雪没回来,女班委把江雪的成绩单放在她的书桌上:“我还要去发其他寝室的,就先走了。” 走了几步,她又转头对宋书亭竖起大拇指,喜笑颜开:“忘了恭喜你,我特意问过了,你的四级成绩是年级第二呢,真给咱二班争气。” 宋书亭勉强笑笑,她很清楚,年级上有厉害的人根本没参加四级,毕竟四六级含金量,确实比不过他们以后必考的专八,那些人,比如乔晓诗,根本没花时间考这个证。 徐琉璃凑过去看她的成绩单:“牛啊书亭,652分!和我数字一样,就是位数不同。”她的成绩不好不坏,562分。 接着,她又好奇地去瞄了眼江雪的成绩单,啧啧摇头:“425分及格,这才495分,前途艰难。” 652分吗? 薛绵看着自己的600分,52分的分差,再加上还有高手根本没参加四级的情况,这份差距和危机感,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问自己,选择空出时间去打工,真的好吗? 咬了咬牙,薛绵最终还是打开手机和电脑,同时登录教务处,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二,只剩十八分钟。 减少的那部分打工费,得从之前给约瑟当模特的酬劳里划出来。 而她的原计划是,考虑到未来和秦之柔有过大晚上逃跑的经历,她是想利用这笔钱,找个健身房强身健体的,尽量提高身体素质,增加存活概率。 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这部分费用被挪到日常生活里,她不得不放弃这个锻炼计划。 “砰”地一声门开,江雪气冲冲地冲进宿舍,瞧见薛绵还淡定地坐在书桌前,她径直大步迈来。 “薛绵!你抢了我家姐姐的妆是怎么回事?!这个杂志上的封面,是你本人吧?!” 此刻学校网站抽风,薛绵死活登不上教务系统,空白页面上又是熟悉的转圈圈,她焦急地瞄了眼电脑右下角,时间已经来到九点四十八。 “江雪,你有什么事找我,待会儿再说好吗?” 她都不知道十分钟能不能找到适合她空闲时间,恰巧又被人选剩下的选修课。 一般这种选剩下的课,要不是特别枯燥无聊或者劳累,要不就是老师极其严格不容易过,薛绵现在都没空去翻翻论坛上,前辈留下来的选课指南。 可江雪不依不饶,她一把将薛绵的电脑“啪”地合上,语气严厉:“不行!你现在就给我个说法,怎么,你是要进军娱乐圈吗?为什么非要跟我家姐姐抢啊?” “你知道她好不容易盼来个s+的项目,还是大女主,有多不容易吗?!真心疼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她盼了这天——” “叽叽喳喳烦死了!” “哐当”一个重音,薛绵一拳捶上书桌喝住江雪的话头,她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同样厉声质问。 “全世界就你家姐姐生活不容易是不是?我为什么要知道她容不容易?!你心疼她就抱着枕头痛哭去,别现在听不懂人话跟我发癫!” 说完,她重重拉开椅子,在地面划得刺啦作响,一屁股坐下重新打开电脑,继续查看登录进去没有,完全不管被她吼懵了的江雪。 这猝不及防的吵架,徐琉璃和宋书亭吓了一跳,她们寝室说不上感情多好,但至少没这么大声说过话,甚至争吵的一方,还是性格一贯比较好说话的薛绵。 第298章 不小心破坏了你家姐姐的完美形象 霎时间,房内噤若寒蝉。 徐琉璃怔了好几秒,瞧瞧处于震惊中的江雪,又瞧瞧明显有事要忙的薛绵,她赶紧走过来打圆场。 “来来来,江雪你坐下和我说说到底咋啦,”她挽起江雪的胳膊,把人带离薛绵身边,边安慰边了解详情:“你追的那个姐姐是吴梓夏对吧?薛绵怎么可能和她扯上关系呢?” “怎么不可能!”听见徐琉璃的质疑,江雪瞬间转移注意力,急忙打开自己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博的一个词条下。 #雪月吴梓夏 被抢妆# 大概意思是,吴梓夏作为雪月瑶台花如许的女主,应邀去国外拍摄定妆照,却被某大牌化妆师放鸽子,原本给她准备的妆造,最后被化妆师用给了其他人。 下面还有人爆出美妆杂志vissa的周年特刊,封面照虽然是模特闭着眼的脸部近景,但明显能看出来是位亚洲模特。 徐琉璃有些拿不准,叫宋书亭过来一起看:“这红金色的彩妆,还闭着眼,你怎么瞧出是薛绵的?书亭,你觉得是吗?” 宋书亭也看了好久,不确定地摇摇头:“就这么一张照片,很难说就是薛绵吧?” 江雪气结,开始疯狂下翻:“你们等等,还有照片,之前我忘记保存了。” 徐琉璃和宋书亭面面相觑,不用这么较真吧,就算真是薛绵又怎么样?这个时候不应该更相信身边人吗? 娱乐圈里哪部剧不是为了热度,恨不得一天上八百个热搜,各种真真假假的事,吃瓜看个乐就行了,怎么还较真起来了? 只是像雪月这样,从开机就不断爆各种料,确实得说s+,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大肆渲染,跟住在热搜上似的,不晓得花了多少宣传费。 只能说吴梓夏背靠星盛娱乐,不愧是大公司,真不缺钱啊。 “有了!就是这条!”江雪终于翻到之前她看过的一条微博。 博主把vissa内页里,有关封面模特的妆容介绍,也截图放上来,足足有六页,可见vissa这次周年特刊,对这个妆容的重视和自信。 不过博主可能怕放人家杂志里的内容,会造成侵权,把相关文字模糊处理掉了,只留了图片,并配文:真不敢想象,我老婆要是画这个妆该有多美[大哭][大哭][大哭]@星盛-吴梓夏。 还是吴梓夏的老公粉。 下面清一色的回复,表示赞同,还有人上升到对模特进行人身攻击,甚至有粉丝用封面照作底p黑图,配了些侮辱性极强的话语。 从没接触过饭圈的宋书亭瞳孔地震,恶意这么大的吗?封面模特不也是正常完成工作而已,她是秦桧转世,要被一群陌生人这样肆意侮辱? 江雪却一脸习以为常,点开博主的第一张图片,这次模特睁着眼。 因为有江雪的话在前,徐琉璃带着薛绵的五官,去辨认照片上的人,抛开浓妆的加成,这底子,好像越看,确实越像薛绵? 是她先入为主的原因吗? “怎么样?是她吧?都不知道她这个寒假去干了些什么,不好好过年,非整点恶心事。” 因着吴梓夏的原因,江雪现在一看见薛绵就火冒三丈,各种恶意揣摩的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江雪,这事都还没证实,你这样说不太好吧?”宋书亭不敢苟同,仅仅是怀疑,她就开始对薛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要是真的,不会打起来吧? 更何况,是薛绵就是薛绵呗,也不犯法吧,只是她不敢说出来,怕现在的江雪一点就炸,事情更不好收场。 闻言,江雪立刻起身,义正言辞:“所以我刚刚不就是要找她求证吗?她那个样子,就是心虚!” “我需要心虚什么?” 薛绵合上电脑,转身一瞥,没有生气,只用一种冷静且理智的目光看着江雪:“嗯?现在我有空了,怎么你成哑巴了?” 江雪脑中还是薛绵之前的生气模样,她微微有些发憷,嗓子像是被卡住,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找回声音。 “你、你就说这人是不是你,你吧?”原本想质问的语气,再接触到薛绵的视线后,江雪就不自觉软弱下来,成了疑问句。 总觉得薛绵,仿佛变得比上学期可怕了点,换了个刘海,气质就会变这么多? 薛绵扬起下巴,朝她手中的手机屏幕看过去,两秒后又移开,凝视着江雪的双眼。 “是我,要怎样?” 她的语气越平静,江雪就越底气不足,明明薛绵已经承认了啊,她不该更理直气壮吗? “你、你为什么要抢我家姐姐的妆?” “抢?”薛绵咬着这个字眼,十分玩味,那个女人还真是她家姐姐啊,她瞧着江雪讽刺一笑,伸出手指勾勾:“给我看看。” 江雪的心脏突突一跳,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觉得薛绵这样不刻意温柔去笑的样子,好看极了。 鬼使神差的,她真把自己的手机放到薛绵手上。 薛绵拿着手机,翻转屏幕朝向后,低头单手滑着微博,越看越无语。 最后她抬眸瞧着江雪:“关于你家姐姐的真实情况。” “你是相信这个所谓的知情人士爆料,还是想相信我这个真正的知情人士?” 如果江雪和叶以晴一样,已经认定了某种事实,她再怎么说,也不会信的,那她就没必要浪费口舌。 “你,可以说说。”江雪声音莫名地小了下来,薛绵挑挑眉,奇怪,但也没多想。 “简单来讲,就是你家姐姐先违约,隐瞒了脸动过大刀的情况,化妆师到了现场,才摸清情况,所以就拒绝化她了呗。” “不可能!吴梓夏可是妈生脸!网上还有她高中时期的照片,和现在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江雪的激动万分,完全在薛绵的意料之中,老实说,她能愿意听自己说,就已经足够让她意外了。 薛绵起身端起水杯,路过江雪时将手机还给了她,毫不在意:“是吗?” 瞧着江雪明显动摇的神情,她拍拍她的肩膀,轻柔的声音压低,似安慰又似警告。 “话我已经说清楚,之后你要是再拿这件事来烦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放下手,薛绵走到饮水机前接水,脸上的笑,有点坏:“真是抱歉啊,江雪,不小心破坏了你家姐姐在你心中的完美形象。” 第299章 买词条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此顺利解决,反而越演越烈。 吴梓夏的粉丝里,有人开始人肉封面模特,想要扒出是个什么玩意敢这么不要脸,抢他们正主的东西。 薛绵也不可能引火烧身,主动到网上去说那个模特是自己,她也没抢,是吴梓夏隐瞒动脸的事实,才被人拒绝。 和这些没有理智可言的脑残粉,甚至还有未成年人打嘴仗,赢了输了,都只是纯粹浪费她时间,有这功夫,她不如多看几期英文报纸,了解实事。 最后,一些被吴梓夏粉丝胡乱怀疑的国内模特们,惧怕被吴梓夏的粉丝爆破微博,纷纷主动公开行程,导致没人在模特圈里扒出薛绵,于是谣言渐渐滑往恶意更大的方向。 因为模特不好查,但对应的化妆师资料却很好找,一个头发花白的红脸老头。 他们不在意这位化妆师的成就和过去,仅仅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妙龄少女就足够他们发挥想象空间了。 在他们的编撰下,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故事诞生,并广为流传。 封面模特为了博出位,傍上这位有一定话语权的化妆师,丝毫不嫌弃对方可以当自己爸爸,甚至爷爷的年纪,于是,化妆师投桃报李,这次原定于给吴梓夏的妆容,被他用来讨好自己的小情人。 而且小情人不仅抢了吴梓夏的妆容,还靠枕边风,抢了原本大牌模特的封面机会,要不然,一个在模特圈内查无此人的小透明,凭什么能拿到国际知名美妆杂志的封面权?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这些天来,对薛绵态度古古怪怪的江雪,终于忍不住叫她上微博看看。 怎么有人能对自己的瓜都不感兴趣? 这件事变着法子换词条,都上热搜好几天了,薛绵还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江雪实在佩服她。 “有什么好在意的?”薛绵揉揉太阳穴,她现在头痛的毛病,总是会伴随着用脑过度出现,有空关心那些,她不如想想有没有不用吃药就避免头痛的法子,实在是影响她的学习效率。 说是这样说,薛绵还是打开微博,就当是学习间隙的中场休息。 #vissa 封面模特是谁# 虽然没到热搜第一这么夸张,但也一直在高位,薛绵自然而然点进去,按实时排序。 小熊软软糖:她都不难受吗?和那么老的男人睡,怎么伺候得下去的? 全世界都是沙雕:有毒吧,自己靠潜规则上位,抢同性资源,怎么没人封杀她啊? 周五不跳舞:好恶心,一想到这种人和我同性别就恶心的不行,本来女性在职场就饱受诟病,还有人主动这样,真的好恶心。 就爱喝草莓味钙奶:就这种人也配抢我夏姐的资源?天天说内娱怎么怎么样,国外环境也不咋地。 平静五分钟超厉害:我天天防主管咸猪手,想靠自己出头,就因为你这下又要被人说女的不就是这样,真是老鼠屎,去死! an-电脑城一生热爱:哈哈哈哈哈哈继续打拳啊,你们女人就是好命,往床上一倒傍大款,就能轻轻松松弯道超车,羡慕啊。 捏捏咪宝c麻了:看五官还可以,这波又是有钱老男人的胜利。 全勤超人一直在_:兄弟们,明白了不?有啥都不如有钱有权好使,七老八十还有美女半夜爬你床,这不得爽死。 越往下翻,言论就越辣眼睛。 薛绵冷笑一声,看着这些人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把她和化妆师约瑟,形容成那么不堪入目的关系。 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约瑟和她提起他的爱人时,那双眼睛弥漫出的,悲伤的爱意。 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让他们生死永别,可那刻,约瑟却心思细腻,选择安慰感到难过的自己。 还告诉她。 “自然界无数种花,只有黄玫瑰才能开出属于黄玫瑰的样子。” 他给她化妆,并没有将她当成替代品对待。 所以,这样品行优秀的人,凭什么被他们这样恶意揣测? 而且该词条下,已经不只有吴梓夏的粉丝或者乐子人下场,更多因行业潜规则,或性别原因饱受职场委屈的女性,以及想打拳制造对立或是单纯想贬低女性的男人,也在这里放肆狂欢。 在这样下去,怕不是仅仅一部仙侠剧能压住的热度。 薛绵转头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eioc的联系方式,她当初没有加约瑟的联系方式,只能通过这样的渠道,尽快联系人澄清。 不然,等后面捂不住她的身份时,她可能要迎接全网的网暴,说不定还会被不知道是谁的人利用热度吸血。 江雪在一旁看着,见她找到eioc美妆部的电子邮件地址,准备发邮件,有点慌了。 “等等!你是想让杂志那边的人帮你澄清吗?” 薛绵手没停,开始敲击英文版的信件内容:“不然吗?就看着他们肆意污蔑我和化妆师?”感觉约瑟在eioc也挺重要的,那边的人就算看不上她,也会看在损害约瑟名誉的情况下,做出回应吧? 江雪更加着急:“可是你找他们澄清,他们解释的时候,不就会爆出拒绝我家姐姐的真实理由吗?” 闻言,薛绵眉头一挑:“真意外,你相信我说你家姐姐是整容的了?” 江雪没出声,她一直不喜欢那种傻白甜,除了温柔好脾气一无特色的女明星,之前薛绵就是那种温柔形象,她其实不太喜欢。 但这学期,怎么说呢,就是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见她不回话,薛绵也没追问,继续编辑邮件。 而另一边,作为雪月瑶台花如许的女主,吴梓夏也有点心神不宁。 再三确定了和美妆杂志相关的热搜,不是公司计划内的产物,她打给范未熙,也就是雪月瑶台花如许的男主。 “喂?夏姐,这么晚了,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有着一副激发人保护欲的嗓音条件。 吴梓夏长相甜美可爱,可性格一点都不甜。 她想来想去,都只有这一种可能性,索性直接发问:“最初的词条‘雪月吴梓夏被抢妆’,是你买的吧?” 第300章 回信 “诶?夏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对面的男声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吴梓夏哼笑:“范未熙,你单纯天真的人设骗骗观众就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花花肠子,但你最好别想在我身上用你的惯常手段!” “惯常手段?什么惯常手段?”范未熙继续装不懂,“夏姐,我们都是雪月的男女主,粉丝吵吵番位就算了,我们之间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吴梓夏现在心情十分不爽,要是有得选,她也不想和范未熙搭档,业内许多女星都不想和他演对手戏。 原因无它,每一个范未熙演男主的剧,女主就有各种奇葩热搜,带上剧名看似想捧剧,但全是通过反噬女主来供养电视剧的热度。 一场戏演完,女主不仅被骂,路人盘也基本崩掉,甚至有女星已经糊到查无此人。 只有范未熙在骂战中美美隐身,还被粉丝怜惜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作妖女人,最后他成了最大赢家,名利双收,再次上一个台阶。 “还有夏姐,你知道的吧,雪月男主是星盛赔偿给我的资源,意思就是,换女主也不可能换掉我,”范未熙声音依旧清脆单纯,似真心为她考量提意见,“你要是这么害怕,完全可以不演啊,反正才开拍而已。” 出道时,范未熙就是星盛的艺人,走的男团idol路线。 后来因为工伤伤到腿住院,范未熙的粉丝口诛笔伐星盛,甚至还有粉丝大半夜溜进星盛大厦的天台,想通过跳楼,给自家哥哥讨个说法。 也借由如此极端的方式,范未熙不仅避免了天价违约费,顺利解约,还薅走了星盛的一些资源,当做赔偿。 或许是当初尝到甜头,范未熙后来成立个人工作室,也依旧走在虐粉的道路上,把虐粉玩得越发得心应手。 “然后我开机后拒演的消息,再给你一个热搜题材,是不是?”吴梓夏简直气得想拍桌子,像吞了只苍蝇似的恶心,“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都不会翻车。” 说完,她挂断通讯,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 吴梓夏确实有人气,但在众星璀璨的星盛,还算不上顶流,到现在也是跟别人共用经纪人。 “琪姐,就是现在微博上有个热搜,我觉得很奇怪,能不能降下来……对的,就是那个有关vissa的。” 琪姐手下除了吴梓夏,还有四个艺人,她工作并不清闲,何况,吴梓夏在这些人里面,也就算是有点潜力,和足够努力。 所以,她没有对她很上心:“行了,人家找封面模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当你是公司大牌,降热搜不要钱吗?” “可是琪姐,你清楚我的规划路线,我真的想去拍电影,如果能去参演好莱坞——” “哈哈哈,”琪姐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又觉得会打击人,便立刻收声,“梓夏,人呢脚踏实地很重要,就说你现在演过几个s+的女主?雪月是你的第一个s+女主吧?我知道你有演技,更知道你的上限在哪里。” “你是有着顶级美貌,像当年的沈澜儿只靠一张脸,就能从美国贫民窟闯进好莱坞大门?还是像郭离具有极高的商业价值,人家主动邀请她去当特别参演?又或者是刘轻旻,从小在国外摸爬滚打,熬到现在总算混个脸熟?” “想当最牛的演员,演技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因为在最顶端厮杀争抢的人,都有,不过是98分和99分的差距,我举这几个例子,你能明白我说的,你的上限就摆在那里的原因了吗?” “你的附加价值太弱,真不是以前演技第一的时代了。”琪姐叹气,现在业内风气就这样,她也没办法。 “公司不是没为你的规划着想过,之前有s+项目是特意到国外拍定妆照的吗?不就是想着给你铺路,要是能和国际时尚圈的人建立人脉关系,是不是也对你有好处?” 可惜,那个化妆师确实难搞,原本想着花了大价钱,人也到场了,还和人家eioc的总编提点过一两句,想着多方施压,化妆师不情愿也得顺着当时气氛化一个吧,但没想到人家就是咬死不松口。 吴梓夏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短板,也就入行四年,长相还是甜妹那挂的,偏偏现在的内娱剧本,女主几乎没有这类型,全是绝美高贵,动不动就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 而她又不是顶流,能在明显不符合的情况下拿到角色,导致她要不演配角,要不是小成本剧的女主。 即便这样,她还是弱弱提了句:“可是,vissa那边要是出来澄清,是因为我的脸……” “你放心,当初人家总编收了钱,不该说什么,心里清楚的很,再说,这也就是在国内微博发酵而已,引发外网地震了吗?人家又不是专攻华国市场的杂志。” “还有那个封面模特……”吴梓夏还是不够放心。 琪姐看着又进来的消息,另一个艺人也有事找她,她只好安慰道:“你别担心,人家素人一个,就更明白不冒头的道理,她要是敢站出来,你粉丝不手撕了她,人聪明着呢,要你担心。”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好好拍戏,不要在这些事情上分心。” 而薛绵也随着时间过去,渐渐察觉些不对劲。 距离她给vissa发邮件,已经快一周,她的邮箱里还没有收到回信。 这是把她邮件当成垃圾邮件处理,根本没看,还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充耳不闻? “薛绵,愣着干啥,过来啊,这家新来的瓦罐鸡汤贼好喝,你一定要尝尝。”粒粒朝薛绵挥手,她们俩在食堂遇见,就正好一起约个饭。 薛绵收回神思,快步走过去:“来了来了,粒粒,你发现没?这学期我们食堂多了好多家新来的窗口。” “大学生嘛,天南地北的人都有,肯定口味多啊,”粒粒毫不奇怪,指指前方,“你看那边,那好像是自媒体吧,还来打卡拍摄。” 第301章 水蜜桃味的笨蛋 薛绵和粒粒排着队,见人家自媒体的人越走越近,主播口条愈发听得清晰。 “老实说,小王也和大家一样好奇,临南大学的学霸们,平常都吃些什么呢?” “现在正值午饭时间,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薛绵立刻背过身,不解地对粒粒使眼色发问:为什么我们吃啥,也能当作视频的拍摄题材啊? 粒粒也摇摇头: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人好奇,点进视频去看吗? 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低头假装很忙,避开采访。 于是前面的一位小哥哥中了奖,开始尬采环节。 等人走了以后,薛绵才松口气,不过她还是左顾右盼,像是找人,也像是不想被人找到。 粒粒被她提防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干嘛?在当侦察兵吗?” 确认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薛绵故作高深:“你不懂,有些偶遇,一两次就算了,多了就知道怪怪的。” “偶遇?谁啊?该不会是——” “嘘!”薛绵生怕她说出某个名字,把人招了过来。 买完餐,找到一处偏僻角落的空位,薛绵才拉着粒粒坐下:“坐这里吧,安全。” 安全?粒粒越听越迷糊。 直到她们对面坐下一个人影时,粒粒才恍然大悟。 薛绵直接捂脸,她现在的内心感叹就是,又开始了。 拒绝动物表演,但架不住动物硬要表演,怎么办? 顾言放下餐盘后,没有好好正坐而是侧着身子,露出鸭舌帽下的左半边侧颜,并斜四十五角仰望天空,还嚼着口香糖,像极了某些青春疼痛小说里描写的校霸男主。 粒粒像是重新认识了一次顾言,他之前是这种形象吗? 于是她下意识看向薛绵,用眼神问她: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薛绵也很无奈,顾言已经摘下帽子三次,然后捋捋头发,又戴上。 这些天,在操场,在图书馆,在食堂,她总是能在学校任何公共场所“偶遇”顾言,然后就看见他开始表演这些,不太明白有什么具体含义的动作。 她赶紧打断:“顾言,好巧,今天也遇到了呢。” 听见薛绵跟自己搭话,顾言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然后又想起什么,随即恢复平常,用自己不太熟练的气泡音,故作漫不经心。 “是吗?没看见你也在这里啊。” 可惜最后一个“啊”字没压好,劈叉音了。 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染上红晕。 薛绵也呆若木鸡,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脚趾抓地,不晓得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帮他救场。 只有粒粒,立刻埋头假装扒饭,憋笑憋得辛苦,她现在笑出声是不是太魔鬼了一点? 天啊,顾言是薛绵请来表演男孔雀开屏的吗?这么下饭。 不远处的林威才是最大受害者,眼神生无可恋,就像是看见带不动的猪队友,他只能发语音消息咆哮:“大哥,我让你展现帅气的一面,不是耍帅的一面,懂?!!!” 此刻顾言恨不得用鸭舌帽把自己脸全部遮住,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钻个洞,原地消失,太尴尬了吧! 手机轻轻振动,顾言像是求救一般点开林威的消息转成文字,再次不解。 网上不是都说女孩喜欢气泡音吗? 还有,林威说要展现他的男子气概,要有个性,可是吃个饭怎么展现男子气概?展现个性? 正巧,之前看见的那个主播也走了过来,找到一张桌子坐下,继续录视频:“好了,这就是我刚刚买的饭菜,三个菜,两荤一素,一共二十一元,大家觉得贵还是便宜呢?” “而且现在春季来临,大家注意换季时衣物的变化,正好我们的老朋友,小鸟家的拖鞋上新,以水蜜桃为主题的款式,软萌可爱,女生还可以给自己男朋友买一双,男女款都有……” 薛绵也听见了,原来还有软广植入啊。 “咳,水蜜桃的拖鞋,好幼稚。”顾言突然坐直身体,深沉皱眉,一脸“我是个成熟的大学生”,不喜欢幼稚东西的表情。 “诶?是吗?”薛绵目光意外地瞧着顾言,水蜜桃会显得幼稚吗?她正好没准备凉拖,“我还觉得挺可爱的,价钱合适的话,有点想买。” 听见薛绵这样说,顾言心里一紧,极不自然地咽咽口水,抚上帽檐的手指十分僵硬。 怎么办,她居然喜欢,还想买…… 粒粒忍笑忍得难受,只能狂掐胳膊,这就是看别人拍马屁拍到大腿上的感觉吗? 好像也不对,更像是孔雀花枝招展地卖力跳舞,结果对面说自己更欣赏安静的人一样,简直太好笑了。 顾言下意识舔舔唇瓣,缓解紧张,现在改口会不会太逊了一点? 最后,他好似无所谓地耸耸肩,面不改色硬撑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吗?嗯,就那个啥,嗯,人的爱好各种各样的嘛,嗯,水蜜桃也,也不错。” 如果他的声线不那么颤抖的话,还是挺坚强的。 看了全程的林威简直要疯掉了,苍天啊,大地啊,来道雷劈死他算了,这要他怎么救?没救了好不好!顾言到底在干什么?!! 薛绵也搞不懂,顾言怎么很难受的样子? 是因为顾及到她才改口,硬把不喜欢的东西,说成也不错,所以才难受的吗? 想了想,薛绵选择转移话题:“这个新来的瓦罐鸡汤,据说很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顾言仿佛即将碎掉般,机械地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正准备喝,却被薛绵拦住。 她的脸上写满担忧,眼里全是疑惑不解,和对笨蛋小孩的关爱:“那个,你不先吐掉口香糖,再喝吗?” 忘了,他为了出场更有范一点,还特意准备了口香糖嚼。 林威又发来信息:哥,听她的话,赶紧吐掉。 然后他又看见上面的一条,要有个性和男子气概。 好吧,他就最后再信林威一次。 顾言抬眸,看向薛绵的眼神坚定,深吸一口气后。 他掏出口香糖纸,吐出口香糖:“你以为,你一句话,就能让男人对你言听计从吗?” 粒粒立即侧头转向另一边,她的笑容彻底掩饰不住,只能死命咬着手指不让自己笑出声,佛祖啊,请不要扣她功德。 薛绵:……我该怎么反应才好? 不远处的林威终于放下手机,仿佛遁入空门般悟了,然后极其痛苦地挠头,救命啊,他当初为什么要揽活,怎么能有这样的笨蛋?! 而某个笨蛋在说完后,瞧薛绵对自己点头微笑,顿时放下心来。 虽然他觉得林威的法子有点智障,但或许真的起了作用? 他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男生穿水蜜桃拖鞋走路,会不会很奇怪?”,点击搜索。 下一秒,下面的ai小助理便智能总结回答:不会,非常可爱哦。 看到答案,顾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整个人灿若暖阳,明显沉浸在欢喜和期待的世界中。 第302章 图书馆与小零食 “我还有事,先走了。” 薛绵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尴尬地要死,不知道顾言最近抽得什么疯,她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 顾言唇边的笑容一僵,怎么感觉薛绵是在躲自己呢? 他也加快速度吃饭,急切地朝薛绵的背影喊:“你等等我!” 闻言,薛绵双腿迈得更有劲儿,真不用着急追赶她。 在回宿舍和去图书馆两个选项中,她略微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图书馆路线,毕竟顾言单纯,应该认为她会回宿舍午休吧? 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有关外语专业的书籍或期刊,在图书馆三楼a区,薛绵自然而然刷卡进馆直奔三楼,找到空位后,专心学习。 一切都是浮云,唯有学习使人充实。 好巧不巧,薛绵对面的人也回来了,正是乔晓诗。 乔晓诗对薛绵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关注,轻轻翻开书签那页,掌心捧着书籍靠在椅背上继续阅读。 薛绵好奇地看了眼书封面。 the merchant of venice。 《威尼斯商人》,莎士比亚的作品。 薛绵记得,在英国名着选读的课上,老师讲过莎翁作品的文学性和语言风格,其实不太适合以学英语的角度去阅读,所以他本人的观点是,大一的他们可以选读几个小节感受一下,但不建议现在就去精读英文原着。 这样看来,乔晓诗能学有余力,自信拜读该名着,她的阅读和写作基础应该十分扎实。 低头再看看自己,薛绵眼前的是on writing well,教的是如何用英文写作,更因为许多人把它捧在雅思写作圣经的位置,于是很多人把它定性在工具书的位置。 工具书和世界名着的差距,大概就是薛绵和乔晓诗目前的差距。 收回目光,薛绵这次坦然了许多,on writing well只是工具书?那就大错特错了。 它不是给出所谓的好词好句,汇集各种高级词汇编成模板套路,而是真正的把写作当成一门手艺,教大家如何成为一个更加专业、表达更自然地道的英文作者。 简而言之,是正正好匹配到薛绵现在从初级往中级的进化方向。 慢慢来,认真学,她总有一天,也可以—— 旁边再次落座一人,四人位的小桌,只剩下一个空位。 救命,顾言怎么找到她了? 最初的惊讶过后,薛绵很快想通,外语专业的人肯定首选这边的座位,这样的话,顾言能在图书馆里找到她,好像也不稀奇了。 只是,之前在粒粒的面前还好,毕竟是熟人,现在要是在图书馆,还是乔晓诗的面前…… 光是想想,薛绵就为那样的尴尬画面感到窒息。 不行,她要去冷静下。 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薛绵洗了把脸,安慰自己。 图书馆是公共空间,她无权让任何人离开,但是图书馆是保持安静的地方,顾言应该不会再大大咧咧做出那些惊人之举吧? 应该吧? 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原位。 很好,顾言正在低头看书,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的手指再次抚上on writing well,只是好像有点凹凸不平? 她快速往后面翻了几页,里面夹了包辣条。 再往后翻了几页,里面夹了包魔芋丝。 …… 薛绵眉头越皱越深,索性两指拎起书脊,十分嫌弃地抖了几抖。 各种小零食从书中掉落,桌上一下变成小卖部似的热闹,尤其是深海小鱼干的数量,最多。 薛绵下意识用余光瞥向对面的乔晓诗,她也难得分了心,虽然视线落在书籍上,但嘴角弯弯,笑得很明显。 显然她应该是看到了顾言往她书里塞小零食的各种过程,只是没想到结果会是被嫌弃惨了。 其实,薛绵非常讨厌那些来图书馆占座,却不好好学习,只顾变相秀恩爱的傻瓜情侣,想秀去别地秀去,非要在图书馆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但这一刻,她严重怀疑,她和顾言在乔晓诗的眼中,是不是就是这种不好好学习的傻瓜情侣。 而还在低头等夸夸的顾言,内心里正哼着歌,他特意准备了午餐后的小零食,更和她的看书进度结合起来,是不是很体贴聪明啊。 努力平复下心情,薛绵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他只是蠢了点,他没有坏心思,它只是蠢了点,他没有坏心思…… 然后顾言就感觉左脸颊一痛。 “你到底想干什么?”薛绵压低音量,扯着顾言的脸凑近他耳边,周身散发着不妙的气息,“就这么想看我出丑吗?” 出丑? 顾言精致清澈的丹凤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眸光赤诚,他忍着脸颊上的痛,声音委屈巴巴:“我没有,只是想鼓励你读书,多读几页就有小零食当奖励,不开心吗?” 开心? 她,薛绵,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需要靠小零食的奖励,才能坚持继续读下去? 此时,薛绵非但不开心,还感觉顾言在质疑她对学习的热忱。 “不必,而且你这么多小零食全是油,生怕一两包不漏油,没法污染书籍,不好让我向图书馆买下是吧?” 原因是这个吗? 听到这句话,顾言好像明白她生气的原因了,脸色紧张:“漏油了吗?我买我买。” 薛绵一噎,他听不出她是说他往书里塞小零食的行为,可能会很麻烦的意思。 行吧,那她直说。 “没漏,但是我们学校的图书,有绝版古籍,甚至有在此求学过的伟人,亲自作了批注的书,这不是谁买的问题。”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要研究生才能申请阅读,但还是有对本科生开放,并只允许在馆内阅读,不得外借的书籍,你明白了吗?” 顾言沉默片刻,缓缓低下头,小声问道:“你这本也是?” 薛绵摇头:“不是,但我想说,你的行为很危险,万一哪天你再这样随心所欲,毁了那些珍贵书籍,怎么办?” 见顾言好像真的知错了,薛绵收回手,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两个鲜红的手指印。 她把全部零食推到顾言身前,好了,现在她应该可以安心学习了吧? 顾言收拾好零食,无聊地望着窗外,又看向薛绵。 最后趴在桌面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戳戳薛绵的手肘。 一次,两次,三次。 薛绵手指捏紧了又松,松了又捏紧,最后给他一个忍耐的眼神:请问,你又怎么了? 见薛绵总算愿意搭理自己了,顾言眼里仿佛点起光亮,他半压在手臂上的面庞,还透着股清澈愚蠢,语气十分好奇。 “既然那些书那么珍贵,为什么伟人还能在上面批注啊?为什么呀?” “他们这样,是不是也算违反了规定啊?是不是?” 这一瞬间,薛绵内心一阵阵无语,然后想仰天长啸,她又不是霍先生,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这些奇怪的问题,就非要问她不可吗?他不能自己去网上查吗?!!! 让她安静地学习会儿吧!!! 第303章 你为什么找她? 对于顾言发出的交流申请,薛绵选择屏蔽。 还没有安静几分钟,四人桌终于坐满,来的最后一位居然是徐琉璃。 徐琉璃视线在薛绵和乔晓诗之间打了个转,确认两人不像是认识的关系后,才走过来。 “嗨,晓诗,谢谢你帮我占个位置啦。”她坐下和乔晓诗点头致谢。 只有薛绵一脸懵,上次她不是还说和乔晓诗不熟吗?现在就能让人帮她占位置了? 这时徐琉璃才对薛绵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她可不打算向乔晓诗介绍坐她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室友。 毕竟,她自己建立的人脉,干什么要分享给别人。 薛绵的成绩年级第十八名,虽然也不算差,还比自己高,但她肯定是更愿意和顶尖的人组成小圈子,薛绵差了不止一点点,理所当然会被她排挤出朋友圈。 再说另外一个原因,她的眼神落在还神游天外,有点小沮丧的顾言身上,很快又收回。 谁不知道顾言是秦学姐的追求者,而秦学姐背靠秦家,是老品牌“秦记”未来的唯一继承人,实打实的白富美,她要是能跟秦学姐搭上线,建立友好关系还来不及,还想着挖墙脚? 成不成功另说,反正真就恋爱脑一个呗。 还有,之前全国辩论赛时,薛绵发微博暗指不公,后又立刻删除,临南大学的人不是不知道。 不过鉴于薛绵之前的铁血手段,“道歉信警告”和“食堂站岗”给众人留下的阴影太强,没多少人敢明目张胆嘲笑她是微博小丑罢了。 所以,在徐琉璃这里,薛绵的名字上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恋爱脑且智商不足,都不知道和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搞好关系有什么用,别光让她扶贫就不错了。 薛绵对徐琉璃也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她看出来了,徐琉璃不想在乔晓诗面前,和自己有明显交集。 她也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她以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徐琉璃身上的功利性、目的性,特别强,这一点在期末考试后,就更加明显。 自己班里的前两名,和其他班的高名次者,一下就成为她天天围着转的重点关注对象,想要迅速建立紧密关系。 对于那些她看不上的人,她会保持表面上的友好,但是。 至少薛绵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眼中的轻视,这一点,当和她想讨好的对象同时出现时,就会表现得更加强烈。 生怕别人想抢她的香饽饽似的。 想到这里,薛绵低头,唇角轻笑一下。 徐琉璃经常在寝室里唠叨一句,做人千万不能扶贫。 她自己瞧不上那些比自己弱的人,绝对不扶贫他们,却天真的想着那些比自己强的人,能拉她一把,扶贫自己。 这点,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她不是学心理学的,也不是社会行为学或者哲学的,徐琉璃爱咋搞咋搞吧,只要不影响到她,她完全不在乎。 只是,她也悄悄瞄了眼顾言,要是在徐琉璃面前搞东搞西,出尽洋相,她真受不了。 终于等到一个机会,顾言起身,看样子是想去洗手间。 薛绵确认人已经在拐角消失不见,才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她蹑手蹑脚离开三楼a区,心里有点发虚,趁人不在偷偷摸摸溜走,这下她避开顾言的意思,应该很难体面收场。 为了不在这种尴尬时刻撞上,她分了大半心神在洗手间的方向,生怕下一秒顾言就突然闪现。 “哎呀,你撞到我了。”一道可爱的机械音,在走廊上响起。 这是临南大学图书馆的ai机器人,开发者给它取名萌萌,它的外表是端坐着的小白猫,目前显示屏上出现的表情符号,在拟人化的流泪。 “啊,对不起对不起,萌萌,你没事吧。”薛绵伸手摸摸它的猫头,虽然知道是机器,但是临南大学的大家,还是会下意识把它当成真实有痛觉的生物。 “没关系,但是走路记得看路哦,你是在找书吗?可以输入书名,让我帮忙哦。”流泪表情变回正常的猫猫脸。 “没有没有,我赶时间而已,真是抱歉。”薛绵再次摸摸它的猫头,这次她不敢耽搁了,说完就从c口的楼梯急匆匆往下跑。 萌萌转身,视线一路追随薛绵,可爱的机械音还在温馨提示:“请不要在走廊、楼梯等地方奔跑,这是很危险的行为——” 话音未落,可怜萌萌又被后面的人一撞,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哼!萌萌生气啦!”机械音变得大了些,快了些,它转身,视线对准罪魁祸首,表情变成发火的红色脸,“走路看路不会吗?!” 顾言尴尬停下来,道歉:“对不起萌萌,我真没注意到你。”毕竟萌萌才80cm,他还急着找薛绵,问了同桌的另两人,她们也不清楚薛绵具体从哪个楼梯口离开的。 “你意思是说,是萌萌太小了的错吗?”它显示屏上的表情,还在发怒。 顾言无语凝噎,萌萌对男生女生的态度,区别不是一点点大。 “不是,我只是,额,对不起,我的错。” “真是的,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撞我,讨厌死了。” 顾言敏锐地察觉到一种可能性:“是不是刚刚撞你的?还是个女生?” 萌萌还是很单纯的ai,它的表情变成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注意力放在找她身上,然后没注意你,就撞上了。” “你为什么找她?”萌萌发问。 第304章 邀请卡 为什么找她? 顾言刚想说什么,又捏紧了自己的包带,和一个机器较了真,支支吾吾道:“……嗯,我不太想先和你说,可以吗?” “可以啊,”萌萌通情达理,在屏幕上做个“请”的动作,它绕开顾言,准备按照设定路线离开,“你快点去找吧,我不会告诉你她从哪边走的。” 显然,萌萌还是有防备。 顾言立刻蔫了,拦在萌萌身前挠挠头,略微苦相:“就是……有她东西落下了,我要送过去。” 萌萌在屏幕上的猫猫脸,眨了两下眼睛:“哦~原来你是个热心肠的人啊,她发现东西不见了,肯定很着急,你从c口去追她吧。” 顾言:……这样就行了? 萌萌,一款有防备,但不多的单纯机器人。 “谢谢萌萌,下次我帮你上四楼,你可以去占小林的充电位,让它挨饿!”顾言边跑向c口,边给萌萌好处。 临南大学的师生都知道,萌萌每次都吵不赢楼上的小林机器人,关系不和谐。 萌萌表情变成星光闪闪:“就这么说定啦,我会记住你的。” 远在小道上的薛绵打个寒颤,应该没事吧? 但她怎么觉得背后有人在叫自己? 错觉,一定是错觉! 直到一股力量拉住薛绵,迫使她面对自己,顾言眸色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在后面叫你,你居然加快速度!!!” “我、薛绵、你,”顾言有些语无伦次,和薛绵震惊的眼神的对视,拉住她胳膊的手指还在颤抖,“你干嘛?就这么讨厌我吗?” “刚刚我喊你,为什么不想停下来等等我?” “还有在食堂,我那么着急吃饭想跟上你,还呛着了。” “你也不愿意等一下,转身就走了。” “你听不见我的声音吗?” “我是空气吗?” “空气吗!!!” “还是就不想和我走一起?我很拿不出手?” “很拿不出手吗?嗯?” 顾言摇晃着脑袋,固执地想对上薛绵左躲右闪的目光,弄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很讨厌自己。 薛绵本就有点心虚,再一听这一连串的疑问,她差点绷不住,大哥,你对熟人,都这么过分热情吗?她真的,有点难以招架啊。 “那个,顾言,你开学了不忙吗?可以不用在意我的,真的。”薛绵尝试转移话题,尴尬笑笑,想糊弄过这种尴尬时刻。 “忙不忙有什么影响吗?忙了,我们就不能在一起玩吗?”顾言回得理直气壮,咬住问题一点不放松。 薛绵对真诚的人,一向很没辙,但最近的顾言太奇奇怪怪了,她又真的接受不能,每天和这样的他,像个连体婴似的处处“巧遇”。 犹豫再三,她迟疑问出口:“顾言,听说你好像要转专业了?具体什么时候啊?” 她眼神坦诚:“这样,在你转之前,我请你吃一顿饭,怎么样?”然后大家好聚好散,行不行? 顿时,顾言大脑宕机了,手指僵硬地从她胳膊上移开,整个人轻飘飘的,下意识恍惚发问:“薛绵,你很盼望我,早点离开吗?” 他们年级主任觉得转专业是件大事,不仅是现在不合规则地转过去,顾言不容易融入新同学中间,而且顾言确实不是学管理、经济一类的料,他建议顾言他们再考虑考虑,所以还没盖章。 顾不得细想,薛绵赶紧冲他微笑,尝试补救:“不是盼望你早点离开,就是,想有一个良好的告别仪式,好不好?” 顾言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在他听来,这句话和讨厌他,没有区别。 他感觉自己像块石头,每个关节都移动地缓慢而滞后,动作略带僵硬地从包里掏出东西,哑着嗓子:“我今天找你,是想把这个给你。” 薛绵疑惑地从他手里接过这张金灿灿的卡,打开一瞧。 顿时石化当场,这是一张邀请她去参加顾言生日会的邀请卡,上面还手绘了q版的薛绵头像。 完了,她这不就尴尬了嘛。 人家诚心诚意,想亲自邀请她参加生日会,她却一直表现得很嫌弃对面,还想尽快摆脱他。 薛绵此刻想穿回五分钟前,重新组织措词。 顾言抬头,目光里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话倒是说的直白,带着点气。 “没关系,我也讨厌你。” 嗯?刚给了生日邀请卡,就接着说讨厌她? 薛绵弄不明白他的操作,这样到底是想她去参加,还是不想她去参加啊? “那我,就不去啦?” 薛绵瞄着顾言的表情,小心翼翼发问,把邀请卡又往他眼前一推拒。 顾言丹凤眼瞬间睁大一个度,就差把“你还我,我就伤心了”几个字挂在脸上,他手指不停摩挲衣角,干巴巴回答:“可、可以啊。” 但根本不伸手去接。 薛绵心领神会,手一收,唉,顾言还是那个,天塌了都有他嘴顶着的顾言。 “给都给了,你说要回去就要回去啊?”薛绵把邀请卡放到包里,“到时候我没其他事的话,一定会去参加的,你放心吧。”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自己今天对顾言好像不太友好,苍白的辩解:“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一下,今天一系列的事情。” 顾言头一撇,完全不想回忆今天的一切:“不听。” 哎呦,傲娇起来了? 薛绵难得地对他放低姿态一次,她亲切一笑哄着:“真的不听吗?” “不听,没必要。” “听一听嘛,你难道不好奇,当时我看见你的心理活动吗?” “哼,不好奇,因为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薛绵:…… 察觉对面的人不再说话,甚至有点生闷气的迹象,顾言立刻慌了神。 是自己语气太重太绝对了吗?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扭扭捏捏地拽了拽薛绵袖子,偏偏脸上还是装着冷脸的样子,语调生硬。 “不过,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就说吧。” 闻言,薛绵移开视线,还是不开口。 顾言更加慌乱,马上歪着头,确认薛绵是不是因为自己生气。 却瞧见她眉眼弯弯,神情里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原来她刚刚的生气不耐烦,才是装的。 瞬间,顾言就明白薛绵骗了自己,满脸羞恼。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不过我真的不是讨厌你,就是……” 薛绵思考自己的遣词用句,其实顾言还是心思挺敏感的一人,她该怎么说才好呢? “如果,你能保持普通状态,我会很乐意和你相处的。” “普通状态?” “嗯,就是上学期那种状态,这学期的你,我不太适应……”何止不适应,薛绵更想直接说,不认识你。 顾言思考起上学期的事,神情愈加困惑:“你更喜欢我怼你?” 怼? 薛绵马上一个眼神甩过去,目光和缓且平静,是胜者的从容:“话说,你有怼赢过我吗?” “现在想想,确实啊,还是上学期的你,比较正常和可爱。” “你!” 顾言气结,那他和林威想的计划,不是白忙活了吗? 还有可爱什么的…… 顾言嘴唇张了张,发现自己还不了嘴,涨红了脸颊。 只是这次不是恼羞成怒,而是羞愤欲死。 第305章 十种植物 时间过得很快,兜兜转转来到顾言生日当天。 薛绵坐在校车上打个哈欠。 接下来是《大学生野外生存生活训练》的选修课,正是那天最后十分钟里,她抢到的课程之一。 用“抢”字形容,也不太合适,因为到了截止时间,这门课人数也没满。 薛绵很不理解,她觉得这门课还不错啊。 除了第一堂课是在室内上的,讲讲本课的意义和重要性,之后都是在学校各种户外空间进行,很像一种不需要剧烈运动的体育课。 这次是他们第一次离校,去临南的湿地公园上课。 看看,这期间学校还包接送,去湿地公园玩,所以为什么这门课会选不满人呢? 到了地点,老师带队进入公园,找了个空处,和大家强调这次上课重点。 “同学们,今天就是对之前的内容一个小小检测,大家要是半小时都过关了,那我们就半小时下课,坐校车回去,之后随便大家自由安排,好不好?” 果然下面一片欢呼。 薛绵也乐观地想,说不定她还能早点去顾言的生日会,送完礼物后早点离开。 她现在还不太想遇见顾淮。 “那我也不废话耽搁大家了,检测内容是,每个人要在这个公园范围内,找到10种可食用的植物,告诉我该植物的名称,以及可食用部位。” 张老师他特意选湿地公园,一是植物种类多,二是不像植物园,有可以用作提示的介绍牌。 “还有什么疑问,大家可以现在提出来。” 薛绵旁边的女生立刻举手:“老师,10种太多了,可不可以容错一下,10种里面有6种对了,就算过关?” 张老师眉头马上拧死:“容错?你在野外求生,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容错吗?” “唉,我就说了,只会死读书是不行的,你们一个个高分进来,有几个人会种地,会养殖?” “脱离了现代的便利生活,最先死的就是你们这种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娃娃。” 张老师对着发问的女生,说了最后一句:“还容错,小心我让你最终成绩,也容错一下。” 女生不再发问,但还是小声嘀咕:“那我非要奢侈地吃10种吗?一种也成啊,能活不就行了。” 只有薛绵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她举手发问:“是每个人都要跟老师介绍10种吗?” “对啊,肯定是我来做判断。” 完了,虽然人数没满,但也有三十几个同学,这一个个的跟老师介绍10种,怎么可能半小时就下课? 能正常下课就不错了。 她又问:“那如果这名同学,第一个植物就出错了,老师还会听他介绍完后面9个吗?” 张老师欣慰一笑,对薛绵多看了几眼:“不错啊,能意识到这个。” 他又望向向大家:“我提醒大家,不要想着捡漏听别人答案,我只会公布他最后是否10种全对,错了几个,但不会说那些错了。” “你们要自食其力知道不?万一以后你单人遇难,也指望凭空冒出一个同学,给你抄答案?”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瞬间明白这次考验有多难。 要是遇见错的答案,老师就喊停的话,他们不仅能排除眼前错的答案,还能确定之前的答案是正确的。 这样,凑出10个正确植物就简单多了。 可是老师如果根本不表态,只给最后结果,哪怕多找几个同学搭伙,报答案去撞运气,他们也很难找出正确的交集。 下面气氛立刻化为一片哀嚎。 “啊!老师别这么狠啊。” “高抬贵手吧,求放过。” “老师,你于心何忍,太残忍了。” 薛绵心里默默算着,能一次正确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而且错误的人,老师也要听完10个答案,这样搞下来的时间,绝对会超时。 她又想通另一点,难怪这门课的排课,单周是周三上午最后一节,双周是周四下午最后一节,就怕耽搁时间,影响下一节有课的同学们是不? 如此一来,她绝对不可能准时参加顾言7点的生日会。 于是,薛绵马上掏出手机,想给顾言发消息,说她无法按点到达。 然而,另一只手,从薛绵手上拿过手机。 薛绵满头问号,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老师,她语气懵懵的:“怎么了,老师?” “多关注你果然是对的,反应真快。”张老师将薛绵的手机丢进准备好的黑色布袋,大声和大家说着追加规则。 “我知道,你们的手机有拍照识图功能,别想着通过这种方式投机取巧,靠自己,大家都听见没?” 薛绵眼里都是无辜,语气略急促的解释,想掏出自己的手机:“老师,我就是想发个消息,没想识图的,您让我先——” 张老师布袋口一收,避开薛绵的动作,脚尖点着她旁边的地面:“少来。” 那里正好有一株从地砖缝隙冒出来的植物。 这下,薛绵有嘴也说不清:“不是,老师,这我用得着识图吗?这是蒲公英啊!!!” 她不上这门课,也能认出这是蒲公英,虽然还不到长出蓬松伞状白絮,可以吹的时节,但她不至于连蒲公英都认不出吧。 张老师没说对,也没说不对,继续收着众人的手机,语调悠闲:“想套我话是不是?嘿,我偏不上当。” 薛绵:???她有套这个话的必要??? “诶?没长球的蒲公英,是这个样子的哇?”旁边女生像是瞧见什么稀奇东西,兴致勃勃观察着。 薛绵认命闭嘴,轻拍脑门,好吧,在老师眼里,可能确实有必要。 她只能快速在湿地公园里寻找。 现在唯一希望是快点找到10种可食用植物,她找老师试错后,分享给大家正确答案,然后全员快速过关,早点下课。 而就在薛绵穿梭各种植物堆里找答案时,微博炸开了锅。 有人自鸣得意点燃火种,以为只是利用了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素人。 可没想到,这将成为薛绵清算和他所有纠葛的开始,并把他平坦璀璨的星途,最终烧得一干二净。 第306章 给点好处 雪月再次有了条新热搜。 依然是关于吴梓夏的。 说给封面模特搭的景,就是原本准备给吴梓夏拍摄的景,那个模特完完全全抢走了本该是吴梓夏高光的一切。 不过给出的图,很有意思,不是模特搭景的场面,而是约瑟、薛绵一前一后离开化妆间的画面。 尤其是薛绵出来的那张图,表情明显心虚地张望四周。 仿佛在从侧面印证,之前网友对他们俩不正常关系的猜测。 同一时间,“小王探美食”的账号,也上传了探寻临南大学食堂的那期素材。 为了更好地蹭流量,小王还用了平台提供的“雪月妆滤镜”。 于是出现尴尬一幕,小王坐下介绍自己买了什么餐品时,不仅自己,连后面薛绵也一同被滤镜识别到,加上妆容。 虽然只有几秒,其它时刻的薛绵由于角度问题,还是素颜。 极个别小王忠实粉丝眼尖,发现问题并截图下来:小王这几秒记得打码哦,免得又像之前一样,有路人来索要出镜费,忒不要脸。 而因为“雪月”顺带被大数据推到的粉丝,看到这张带图的评论,瞬间产生怀疑。 正时刻关注着热度情况的范未熙,喝口果汁,也刷到这条视频。 他的脑中开始打起小算盘,片刻后笑得欣喜:“临南大学?这么说还是个学霸咯?” 几分钟后,范未熙个人工作室和粉丝群开始忙碌起来。 而不清楚自己已经被狙击的薛绵,还在张老师这里接受测试,给出最后一个植物的答案。 “这个是藓生马先蒿,嫩茎叶可食用,根可以用来炖汤。” 说完,薛绵心脏怦怦跳,跟等待医生宣判的病人一样。 她眼神里流露出期待,全对吧,全对! 张老师没第一时间回答,盯了她好半晌才问道:“你哪个学院的?医学院的吗?来不来我们中医专业?有帅哥的哦。” 正大光明挖墙脚? 薛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她那理科成绩,去学医?那不是害人吗? 哪怕给她一百个帅哥,她也不敢开药啊。 “老师,千万打消这个念头,我学外语还挺好的,医生那些,真不合适我。” “哦,这样啊,难怪感觉你记忆力还不错,”他说完又不死心问一句,“真一点兴趣没有?看你还清楚挺多的。” “真没有,我小地方来的可能接触得多一些,再加上平常做饭,有些能吃的东西,自然而然就记得了。” 然后薛绵忐忑地询问结果:“老师,请问我过了吗?” “行了。”张老师点点头。 薛绵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他说:“只死了两次,挺好的,欢迎你下次转生再来参考啊。” 接着,他走向自己的另一个袋子,徒留薛绵在原地,还在复盘她的答案。 错了俩?不可能啊,这是她最有自信的十个答案,怎么还会错了俩?哪里错了? 张老师站在最前方,宣布:“同学们,已经到了饭点,但现在还没有一位同学过关,所以,我决定——” 大家看见他手中的布袋,隐隐激动,难道,要放过他们啦? “现在给大家发晚饭,排好队上来领取,一人一瓶水一包压缩饼干。” 底下哀鸿遍野,没一个人为晚饭欢呼雀跃。 “行了行了,还嫌弃,等你独自在野外挨饿,看你还嫌弃不!”张老师对他们也一脸嫌弃。 薛绵此刻也高兴不起来,连晚饭都备好,说明老师一开始就想好了,会和他们打持久战。 那么,估计他不太可能主动放水,让他们过。 薛绵边吃压缩饼干,边喝水灌进去,暗暗腹诽,她就说,这么有意思的课,为什么没人抢,原来是因为测试太难了。 既然到现在一个人都没过,那就说明再想靠一个人的力量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必须改变策略,先找到正确答案的范围。 不然,她漫无目的一个个试,效率太低了。 于是她偷偷关注老师动向,然后鬼鬼祟祟,向大家打听情况。 “同学,你去试了吗?错了几个?” “……我对了两个。” sorry,她好像戳到别人痛处了。 “同学,你错了几个?” “一半一半。” “那同学,你呢?” …… 薛绵已经从队伍中间,移动到末尾,继续问她问了无数次的话。 “同学,你错了几个?” 女生咽下干得掉渣的饼干,擦擦嘴:“我错了两个,你呢?” 谢天谢地,她总算遇到一个正确率高的人,薛绵松了一大口气,激动地和她握手。 “我也是,感觉过关有希望了,”薛绵向她提出合作,表明计划,“我们先对一下我们的答案,看看情况,怎么样?” “如果结果好,我们各自再试错几次就能过关了,如果不好,我们也能圈定相当一部分正确范围,再找人一起缩小范围。” 女生想了想,向薛绵点点头,两人溜出张老师的眼皮下,找他们说过的植物对答案。 结果好坏参半,他们两人重复的植物只有六种。 其他同学也吃得差不多,开始四处活动,薛绵瞧瞧人群,对她回复:“我建议我们跟大家说说,不然只靠我们两个太慢了。” 高露思索后,也觉得如此,点头同意:“那你去和大家说,行不行?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 薛绵觉得无所谓,答应她后,趁老师被另一个同学带走报答案时,迅速聚集附近的人。 “同学们,就是现在有个情报,正确的10个答案,在14种植物里,可不可以……” “等等,”一个男生打断薛绵,眼神很怀疑她,“你怎么知道有正确的10个答案,就在14种植物里?” 薛绵没在意他语气里的不屑,和大家解释起来:“我刚刚去试了,10个答案里错了两个。” 然后她又指指自己身后的高露:“她刚刚也去试了,10个答案,也错了两个,然后我们有6个答案是相同的,所以加起来是14种。” 一片“哇”声此起彼伏,大部分人都面露惊叹,她们的正确率居然如此高。 但这反而引得那个男生更不满,再次打断薛绵的话。 “但你们不都有错吗?难道你们知道自己错的答案是哪个吗?凭什么笃定这里就一定有足够的正确答案?” 薛绵敢肯定,这位男同学的数学成绩一定比自己差:“确实,我们不知道自己错的是哪个,但已知14种植物里,最少错2种,最多错4种,请问14-4,正确答案的数量等于几呢?” 薛绵解释得如此浅显清楚,没人听不明白。 那个男生也哑口无言,尴尬一瞬后,换角度质疑薛绵她们。 “那你们这么好心告诉我,就是想我们帮你试错,当苦力吧?不给点好处?” 第307章 未接来电 薛绵这次没有直接回答。 她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这里有没有数学系的同学?” 黑压压地一片沉默。 “现在两条路,一是还有正确率高的同学,和我们交换下情报,看能不能再次缩小范围,减少试错成本,如果没有,那就是第二条路,按照现在的情况去试。” 可惜这里恰好没有数学系的同学,薛绵对自己的计算不是很有信心,但还是把自己考虑到的最坏情况说给大家听。 “最坏的情况,即错了4种的前提下,我算出来的是,会有15种组合方式混入错误答案,也就是说,就算再倒霉,我们第16次就绝对是正确答案。” “平摊下来的话,我们每个人只用试一两次,负担也不大,而且也不一定就——” “要16次?!”那个男生仿佛终于找到突破口,哼笑一声,嘲讽味十足。 “当我们闲得吗?等你试16次?这要我们等多久?” “少给我们画大饼,还想不给好处就帮,等你至少减半再谈吧。” 高露对他的言行,气得翻白眼,然后扯扯薛绵的衣服。 她就知道,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算了,她们两人自己试呗,不就是多浪费点时间嘛。 薛绵眼神很冷,手背到后面拍拍高露的手背,以作安抚。 对于团队可能出现的搅屎棍,薛绵一向不强求,甚至巴不得这种人有多远滚多远。 于是她装作好脾气,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开口:“刚刚也说了嘛,第一条路需要更多高正确率的情报,才能缩小范围,减少试验次数。” “那请问同学,你的正确率如何呀?” 这下轮到这个男生说不出话,在大家的视线下,他嗫嚅几次才色厉内荏:“怎么?我正确率不高,就不能质疑你们方案有问题吗?” “当然不是,你当然可以出去单干啊。” 薛绵眼神清澈单纯无比,像是被污蔑的一个好人:“你要是愿意告知正确率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你算算,你没有正确答案库的情况下,蒙对的几率有多少。” 这就是说,薛绵不打算告诉他,她掌握的14种植物是哪些。 吃干粮前,大家总试错次数,绝对超过16次,且没有正确方向指引,因此,薛绵的这个提议,完全在可接受范围,甚至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大家都能早点下课。 要是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毫无头绪地乱试,期待出现一位十连全是ssr的幸运儿,好带全班飞升,目前的情况看来,几乎不可能。 那这个男生为什么还要损人不利己,找薛绵她俩的麻烦呢?明明都不认识。 对于这点,薛绵敢说,要是她性别一换,这个男生此刻不仅没有反骨,还会说一句:看到没,关键时刻还是男生聪明靠谱。 说白了,就是看不惯女生在群体里占领导地位,教他一大老爷们做事呗。 意识到薛绵油盐不进,这个男生也摆谱,他也不是没有可威胁的东西:“那我无所谓啊,反正要全部过关才能走,你就卡在这里,大不了大家一起耗呗。” “什么?!你无所谓?!!”薛绵特意把声音音量提高,一脸惊讶,“现在本来就该下课了,你还无所谓?” “大家一起等你下课,你是有什么特别的成就感吗?” 想把拖大家晚下课的锅,扣在她不给他分享情报的头上,呵,真是长得丑,想得到挺美。 当事关自己利益时,围观群众就会在保持沉默或者立刻发声中,做出选择。 “行了吧,人家愿意给我们圈个范围就不错了,你非为难别人干嘛呢?” “你无所谓,我们有所谓,闭嘴吧,事精。” “咋的,你吃压缩饼干吃上瘾了?” “就问你,你出了什么力,对大家有什么贡献,就在这里指点江山?” …… 别人一言一句,压得这个男生一点输出空间都没有。 他现在跟哑巴吃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 这不对吧,明明是薛绵先威胁不给自己情报,他才说拖的,怎么搞得好像不配合的人是他一样? 之前他要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些人跳出来,让他闭嘴? 最后,众人还是按照薛绵的安排,每人负责一到两种组合可能性,排队去试错。 主要是薛绵不太好意思,霸占着老师一连串试八次,不然她加高露,完全内部就可以试出来。 结果还好,第五个人时,就试出了一组正确答案。 全场振臂高呼,跟自己中了五百万似的,激动地蹦跶起来。 连着三个人都报出同样的答案,张老师发觉不对劲了,他状似无意地往人群中一瞥。 就看见薛绵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东窜西窜的,还特意背对自己和其他人说悄悄话。 欲盖弥彰,给大家分享答案呢,是不? 明白怎么回事后,张老师也没制止薛绵的行为。 他其实也不是魔鬼,目的不在于为难大家,而是希望,哪怕只是为了应付测试,死记硬背也行,万一有一天就需要这份知识了呢? 因此,他对薛绵这鬼灵精的行为,也没多说什么。 直到班上的最后一位同学上场。 她说到最后一个植物时,卡了壳:“马藓、先蒿,马……” 她记得薛绵说了是五个字来着,是哪五个字来着? 记忆就像断了片,她前面后面的记忆都在,偏偏薛绵跟她说的名字,仿佛抹去了般,就是回忆不起来。 “哦?记不得啦?”张老师本来听重复答案听得昏昏欲睡,一下来了精神,满面笑容,“看来距离我们今天下课,还有点时间呢。” 旁边有同学开始递答案,小声说着“藓生马先蒿”。 “什么?什么马先蒿?”这名字怎么这么拗口烫嘴呢? 张老师指指透露答案的人:“当着我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就有点嚣张了啊。” 女生压力越来越大,面对大家期盼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这次注定失败,还要耽误大家时间。 愧疚从她的心里涌起,眼眶渐渐泛红,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咳!怎么还没结束啊!我都等得不耐烦了!”薛绵率先在外围暴躁发话,引起大家注意。 她的脸上挂着烦躁的表情,还因烦躁而不停抖脚。 她记得这个女生是之前站自己旁边的人。 女生本来听见有人这么说,难过得眼泪要掉不掉,但看见薛绵的视线不住地往下示意。 她也跟着看下去,在薛绵脚边的,是那株蒲公英。 心领神会后,她马上转头问老师,小声:“我现在换一个可以吗?”那什么马蒿,她真记不清。 张老师视线瞥向薛绵,薛绵立刻抬头望天,像是欣赏天空景色。 看她干嘛,她又没念答案。 张老师叹气,算了,放点水,对女生点点头。 这么机灵的学生,咋就不是自己的呢? 女生指指薛绵脚边:“蒲公英,可以泡水喝。” “用哪儿的部分泡啊?” 哪儿?根茎花叶哪个部分呢?女生只听说过蒲公英可以泡水,但从来没喝过。 她试探回答:“叶子?” 要求是说出哪个部分,从来没要求说必须说完全,她少回答点选项,只要没有错,就行了吧? 张老师补充:“蒲公英全株都可以。” 那,也就是说,她答对啦? 这一次,所有人都在庆祝,像打胜了场硬仗,高呼声震耳欲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小声点,我宣布下课,坐校车回学校吧。” 到校车上,张老师拿出装手机的布袋,给大家分手机。 薛绵一解锁,果然,某位寿星给她打了电话。 整整十二通未接来电。 第308章 共享 深黑夜空,几颗星辰点缀,发着微光。 顾言蹲在院门前,遥遥眺望远星,心里不自觉地小声默数,会来,不会来,会来…… 数到最后一颗星时,他微愣一下,双数?顾言紧绷着下颌线,郁闷地咬咬嘴唇,手指纠结地拔草,早知道他换一个开头就好了。 低头间视线又期待地朝外逡巡,她真的不来了吗? “小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比夜色更微凉,薄雾似的轻柔嗓音,在平静的院外,一点点散开。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顾言后背立刻绷直,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在他心底发酵,他不想和顾淮提起薛绵,一点也不想。 这是他头一次,想对他哥隐瞒些什么。 “我……”顾言没有起身,指尖搅着草叶,嘴唇张张合合,片刻后还是哑了声,声音嗡嗡的,“没什么。” 顾淮穿着较为正式的浅灰色西装,脚步轻缓从容,走到顾言身后站立。 他也向外瞧去,外面空旷的道路上,连虫鸣声都几乎没有。 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叹,顾淮半阖眼帘遮住所有情绪,他沉默了会儿才又扬起声,语调依然亲和:“等一个你很想见却还没有出现的人,是不是?” 手指倏然攥紧草叶,顾言怔怔,但没有回答,只是脑袋垂得更低。 “我看见你特意留下的一块蛋糕了,”顾淮微俯下身体,轻拍他的肩膀,声调里带着笑,“既然这么珍重,为什么一定要期待,到了7点才见面呢?” 听见他这么说,顾言猛然回头,不期然对上他唇边的笑意,包容温柔,又坦坦荡荡。 这一刻,他骤然惊觉自己刚才的隐秘情绪,有些荒唐丑陋,难以言说。 他不该这样的。 不自然地错开目光,顾言眸色暗淡,他语气怅然低落:“可是,生日会就是7点才开始,不是吗?” “我的意思,不是你提前时间。”顾淮回忆起顾言之前的种种,摇摇头不禁失笑,想让他更加细心体贴,确实很难。 他语气带着点揶揄:“不要告诉我,你只是给了张邀请卡,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做。” 顾言眼神迷茫,邀请别人来参加生日会,不都是这样吗?还有事要做? “这个表情,看来你确实没有考虑过,她怎么来参加你的生日会,对不对?” 顾淮声音温柔,在夜里听起来,尤为舒服悦耳:“生日会安排在自家别墅里,你是很方便,那她要怎么来呢?是你准备好去接吗?而且宴会上,大家衣着偏正式,她是否有合适的服装?其他的参加者,有她熟悉的人吗?让她坐在哪里会比较自在一点?最后,如果玩到时间太晚,她要怎么回去,或者打算留宿,你又怎么安排?”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顾言应接不暇,脑袋懵懵的,他邀请一个人,需要考虑这么多吗? 仿佛看透了他心中疑问,顾淮声音多了几分稳重。 “不希望自己的期待落空,就应该去排除,排除任何一个可能会成为阻碍她出现的问题,而不是给一份邀请卡之后,心里默默祈祷就行,什么都不做,只等一个她出现的可能性,就足以称为‘我很期待’。” “这样的做法,从她来看,你对她,与对旁人其实没有什么不同。”简单总结后,他话锋一转,稍显直白凌厉。 “甚至,当你告诉她,你一直都很期待、重视她时,她也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不过都是你自以为的期待和重视罢了,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她。” 顾言心中一紧,总感觉他哥话里有话,想告诉他的,不仅仅是关于今天的生日会。 仿佛被扼住咽喉般,顾言呼吸有些不畅,蹙眉凝视顾淮浅蓝色眼眸,目不转睛,他想知道,这一瞬间,他究竟是感受到了什么。 静谧的夜晚里,顾淮的双眼显得平静深邃,无边无际,他越是想往里继续探究,呼吸不畅的感觉就越明显。 像是他孤身一人,探入一片广袤空彻深海中,诡异幽暗,用一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宁静,掩盖背后残酷的未知。 就好像,还有一个他不熟悉的顾淮躲在暗处窥视,从未和他面对面。 世界宛如静止一秒,莫名其妙的直觉,让顾言大脑理解不能,他喃喃问出声,更觉空茫。 “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下次,下次的生日会,你可以处理得更好。”顾淮好像依旧是那个顾淮,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不会让他感到陌生的可靠哥哥。 一场奇妙的时空交错感,通过这句话,顾言感觉自己终于回来了,他又可以呼吸了。 而顾淮依旧站在时空的远方,他看到了很远很远,远到现在的顾言还察觉不到的地方。 他静默地看着顾言松口气,如释重负的反应。 顾言单纯热忱,这没什么不好,但如果继续仅仅是这样,顾言和薛绵的结局,大概率是他从暗恋变为明恋时,就宣布出局的be。 “啧,那你弟弟和薛绵的婚礼,你去吗?” 另一个空间中,还是那片漆黑天幕下,一望无际的镜湖。 湖面之下,本该沉睡的欧里斯冒了头,他饶有兴趣地感受顾淮这一刻的情绪,嘻嘻哈哈地发表看法。 “呵,装大度,是不是?在保持虚假模样这方面,难怪你能和薛绵凑一堆。” “不晓得你参加婚礼时,会不会吐血后悔,自己点醒顾言该怎么追人。” 后面的话语,顾淮连捂耳都做不到,每一个恶毒的字眼,他一个不落,承受欧里斯最大的恶意。 渐渐,疼痛感难以遏制,心脏又开始拉扯撕裂,被另一个自己狠狠扯碎后,他除了沉默捡起纸屑似的残渣,不得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修补,别无他法。 世界上,无论一个人有多厌烦另一个人,都存在物理意义上的,永远不见的可能性。 而他,不仅不可能摆脱最厌烦的那个人。 还必须单方面的,毫无隐藏的,将自己单独拥有的记忆,和某个人在一起时的心绪变化,所感受到的温度,触觉等,他所经历甚至片刻拥有的东西,都会毫无保留地献给他。 然后他的感情,他的回忆就会被他如同评鉴沉浸式电影般,肆意羞辱。 就像那天,也没有任何不同。 他有好感的女孩和自己表白时,他人生为数不多的甜蜜瞬间,而另一个自己,却在心底张牙舞爪嘲笑着自己,嘲笑他一个类似肿瘤存在的病灶而已,居然还真的对人类动心了,有资格说喜欢吗? 甚至他连眼前的女孩一块贬低,好端端的人居然喜欢一个神经病,还能对着病灶,紧张兮兮得说出喜欢,太搞笑了。 顾淮无法切断和欧里斯的共享,但欧里斯可以,他可以拒绝共享,任何不想让顾淮知道的事,甚至在某刻取代顾淮,也轻而易举。 “欧里斯,如果你想现在,不得不接管身体,可以继续刺激我,你应该清楚,今天飞机落地后,我吃了两倍药量。” 第309章 哪根筋又搭错了 顾淮虽然在威胁,但语气毫无波澜。 甚至镜面之上的幻影,一动不动,根本不反抗。 欧里斯对他无休止的精神折磨,他早已习惯到麻木。 作为理应被消灭的副人格,拥有身体绝对掌控权的欧里斯,从来不想那么简单让顾淮消失,甚至经常故意不吃药,增加他可存续时间。 “我知道,不过,你也应该清楚,我们的约法三章吧?你要是违背,就别怪我下手了。” 欧里斯并不在意他小小的反抗,或者说,欣赏他的反抗,也是自己的乐趣之一,只是现在,他连反抗都少了,乐子大大减小。 明明同样的五官,欧里斯的笑容却让人有股胆战的恶寒感,他再次沉入湖底前,戏谑:“你慢慢演兄友弟恭的戏码吧,哪天你彻底失去价值,或者我厌烦了,就考虑解放你。” 而在现实这边,顾言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伸手在顾淮眼前晃晃,目露关切:“哥?哥?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顾淮突然定住,整个人瞬间显得冷硬不少,眼眶也隐隐泛红,似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 “身体不舒服吗?” 顾淮像是刚从某种折磨中逃离出来,他摇摇头,朝顾言笑笑,但声音里透着股有气无力的不适:“没事,可能是时差还没倒好。” 说完,他再次拍拍顾言肩膀:“虽然宴会已经结束,但还有人没离开,你作为主角,在外面待太久不合适,明白吗?” “那我现在去安排……”顾言张口要揽下送人的活,他哥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 “安排什么?” 秦之柔也收拾好,从宴会厅出来,笑着看向说悄悄话的两人:“有什么是女孩子不能听的吗?” 这下顾言才发现,秦之柔背着包,难道说还有人没离开,是指柔柔姐? “柔柔姐,你要回去吗?”顾言直接发问,以往柔柔姐给他过生日,都会留一晚,第二天白天再走,怎么这次要走? 被秦之柔带着来参加生日会的花未茗,忍不住无语望苍天,这人是没一点眼力见吗? 当初她花未茗硬着一口气,就是不向她姐的强权势力低头,然后顺其自然,就跟着秦之柔来临南玩啦。 只是冻了她所有卡后,她身上一穷二白,现在吃喝都是靠秦之柔打钱,住的地方自然也是秦家。 那么顾家跟秦家关系好,留秦之柔没问题,那她呢? 虽然肯定会照顾一下,但寄人篱下的人,还要跟着被寄人篱下的人,再次寄人篱下一晚? 她肯定不干,包括现在在秦家,虽说没太大的不方便,但住在别人家,她就是感觉怪怪的。 只能等她姐先低头,派人来接她,不然,她是不会主动回去的! “嗯,还有点事要做,这次就不打扰你啦,再次祝小言生日快乐。”秦之柔没有解释那一大串,笑着含混过去。 顾淮也没多说,领着秦之柔和花未茗向车库走去。 却在余光中,从院门的栏杆缝隙瞥见一道身影。 心脏顿时过速,只是他面色平常,很快压下这份悸动,走过去打开院门,一言不发。 薛绵也像是没有任何不自然,连多余的一个眼光,都没有往顾淮身上甩。 “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这个点了,还能遇到这么多熟人。”她在院子里扫一圈,可不是嘛,都是认识的人。 反应最大的人,要数花未茗了,她难以相信,怎么在顾家,她也能遇到薛绵?她人脉圈这么广的吗? “薛绵?你、你就这样来参加生日会吗?”她打量着薛绵的穿着,两眼一黑。 比面对顾言时还要无语望苍天,这也是个没眼力见的人?要在鸣金,她这样,连人家生日会场都进不了,好吗? 薛绵毫无心理负担,点点头。 她都知道要去湿地公园上课,肯定穿得是方便活动,脏了也不心疼的衣服,怎么可能会像她们一样穿着轻飘飘蓬松的裙子,还明显做个妆造? 而且她坐着慢悠慢悠的校车回学校后,再跑到宿舍拿礼物,为了不让某位寿星再多等片刻,还花大价钱,打专车来这个别墅区,就已经很下血本了,好吧? 别指望她还会花钱买套华而不实的衣服,租也不行。 她越过顾淮,径直走向顾言,将包装后的礼物盒子递给他,礼貌微笑着送上祝福:“给,祝你生日快乐。” “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哈。”见顾言表情傻不愣登地接过礼物,薛绵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事项,一点都不留恋,只想离开。 哪怕她来的时候,宴会没结束,她也打算只在侧门送个东西,就走人。 根本不会踏进会场一步。 那类在宴会上,明显穿着不合时宜,还振振有词的小说情节,薛绵每次看见,都体会不到快乐在哪里,只会再犯一次替人尴尬的毛病。 “你要走?!”这下顾言回神,生怕他一个不注意薛绵跑了,又把礼物推回薛绵手里,“你别走,先替我拿着。” 啊?看见礼物又塞回自己手中,薛绵摸不着头脑,这是几个意思? 他嫌东西碍事,随便找地方一搁不就行了吗?反正这里是他家。 “非要,我拿着吗?”薛绵不确定地询问。 不会是因为她来晚了,这位少爷不开心了,想的什么出气方法吧? 顾言立刻点头,想说些什么,然后话一拐弯,成了另外的句子:“薛绵,就是你今天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发自肺腑的,不带有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听见顾言这样说,薛绵简直要惊掉下巴,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顾言吗? 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质问她为什么来这么晚? 反而是感谢她来了??? 不太对劲啊。 一路上,她都想着顾言宝宝肯定有小情绪了,她该怎么哄,毕竟人家今天是寿星嘛,她还是希望顾言能过个开心的生日。 薛绵思索两秒,主动提及:“可是,我迟到了,还迟到的不是一点点,你不生气?”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排除好。”顾言眼神笃定,帮薛绵的迟到找原因,那是因为他没有做到位。 不是,老师突击测验,然后拖堂,这关顾言什么事?他又能排除什么? 薛绵越想越奇怪,顾言怎么突然体贴,善解人意起来了? 不对,结合之前的事情,他应该是,哪根筋又搭错了。 花未茗瞧着两人间的互动,嗅出一丝不一样的氛围。 是单恋,还是暧昧期? 自从得知薛绵和凌逸尘彻底不可能以后,花未茗又单方面宣布解除对薛绵的戒备,现在她对薛绵的态度,宽容了不止一点点。 而顾淮听见顾言改变说话方式,也像没什么反应,不插话,不催促,继续当着沉默的背景板,连目光也克制地停驻在薛绵的反方向。 只有秦之柔,稍加思索后,温柔地唤了一声,笑着招招手。 “小言,过来一下,可以吗?” 第310章 生日愿望 薛绵没说话,目光懒懒,瞧着那边的动静。 见顾言过来,秦之柔微笑抬手拈起他外套上附的一根草叶,打趣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调皮,喜欢往草堆里钻,小皮猴。” 那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特有的亲昵感,悄无声息又转瞬之间,传递给在场的每个人。 只是众人里,秦之柔唯独在意薛绵的反应。 薛绵头轻晃了一下,皱皱眉,视线移动。 然后单手抱着礼物,另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又恢复成先前淡定姿态。 饶是秦之柔,此时思维也有片刻滞缓,薛绵在驱赶院里的小飞虫? 她一个要做系统任务的人,现在的情况,还比不上一只小飞虫对她的影响? 秦之柔当然不可能是在薛绵面前示威,尤其是顾言的性价比越来越低时,她对他投入的关注,只会越来越少。 现在的举动,也不过是想验证一下,她对薛绵系统任务的猜测,是否正确。 难道是顾言这块砝码不够重? 微微思量,她没管身体明显僵住,神色不自然的顾言,转身朝薛绵走去。 “薛学妹,好久不见,”她脸上的笑依然大方得体,说着理所应当般的客套话,“谢谢你这么晚了,还来参加小言的生日会,他看见你来,一定会很开心。” “只不过,都这个点了,该让顾淮送我们俩回去,不然还想和你多聊聊呢。” 话里的重音,落在了某个名字上。 薛绵像是没听懂她想强调什么一样,点点头敷衍回复:“是吗?那真是不巧,秦学姐再见。” 说完,薛绵目光又转向花未茗,那股明显的探究,直接把花未茗盯到快要发毛。 “有话就说,你这么瞧着我是什么意思?”白天还好,但晚上近距离挨着薛绵,花未茗就会回想起,当初薛绵捅人后手上染血的画面,真是她美好人生的阴影之一。 注意到花未茗一直在搓自己裸露的胳膊,薛绵才发现她起了鸡皮疙瘩,现在天气回温,不至于冷成这样吧? “花小姐,你还在冷战中吗?”看似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花未茗也没多想:“关你什么事?你问我就答啊。” 哦,薛绵点点头,看来她不是来临南玩,应该是和她家姐姐还在僵持,所以被秦之柔收留了。 “你看见叶以晴了吗?我是说现在的花倾穗。” 薛绵继续发问,秦之柔作为一个端水大师,带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来顾言的生日会,顾言都不会生气,但她却只带了一个,这就很反常。 花未茗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晦气。 叶以晴换了身份后,可着劲儿欺负花倾穗,她每次拦下,后面她就会变本加厉,更加下狠手。 她明显翻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别跟我提她,都来临南了,还能瞧见她,甚至她没出现,我还得听她的名字?” “薛绵,我现在不想和你生气,你非得惹我不开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花大小姐就是花大小姐,哪怕现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说话间还是那熟悉的高傲味。 薛绵很理解她的态度转变,自己和她唯一不合的可能性,都挂在凌逸尘身上。 现在她能不像个炮仗找自己麻烦,应该是她离开后,凌逸尘一切如常,很稳定平静的状态,才让她彻底放心的吧? 那样也挺好。 她的视线又转回秦之柔身上,那秦之柔不带叶以晴,是因为顾忌花未茗的喜恶,还是她本来就不打算带叶以晴呢? 秦之柔适时友好地笑笑:“薛学妹都问完了?那我们走了?” 虽然两个问题,从表面上都看似和自己无关,秦之柔却觉得,薛绵是在关注自己。 她的重要性,在薛绵心里的排序,远高于这些男人吗? 那她的主线任务会是什么呢? 在脑海里,秦之柔也和薛绵一样,默默收集信息,一点点修正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重点是她自己? 她走过薛绵,在顾淮身边站定,手指十分自然地搭上顾淮臂弯,对他温柔一笑:“不好意思,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走吧。” 顾淮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既没有推开秦之柔,更没在意另一拨人的态度。 对此,薛绵毫无反应。 只有花未茗和顾言,因秦之柔乍然的主动,都微微变了些表情。 现在,秦之柔终于满意地笑笑。 刚刚薛绵听见自己的话语,神色太过平静,平静到好像一点感觉都无。 而面对她突如其来不寻常的举动,花未茗和顾言的反应,这才是正常。 薛绵,伪装过度了。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了呢? 说明,薛绵正在戒掉对顾淮的情绪。 说明,在薛绵的心里,顾淮依然不普通,或者说还没有来得及,完成变成普通人。 这怎么不算个好消息呢? 哪怕她还没完全确定薛绵的系统任务,她也比薛绵多了把有效的利器,虽然保质期可能进入倒计时。 一场看似无重点的寒暄,薛绵和秦之柔都不约而同地,悄悄扩充了自己信息库。 见那三人纷纷离开,薛绵仰头看向呆立自己身边的顾言,舞舞手中的礼物:“顾少爷,您的托管任务,可以结束了吗?”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可顾言就是觉得不一样。 秦之柔触碰他和顾淮时,薛绵都没有特别的反应,但他就是觉得两者不同。 尤其是,今晚的他们像是避嫌似的,谁也不跟谁说话,甚至连目光交集都没有,一副不熟的姿态,可越是这样…… 顾言只觉胸口更加沉闷,好像他们两人,哪怕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也远比自己的距离,更贴近对方。 好难受。 “薛绵,我可以向你许一个生日愿望吗?” “什么?太难的不行啊。” “不难,可不可以为我做碗面?” 就这? 薛绵不敢相信,顾言过生日,居然狮子小开口,就提这么个愿望? 第311章 仙度言拉 想了想,薛绵先提醒一句。 “仙度瑞拉,哦不,仙度言拉,虽然魔法过了十二点就失效,但还是温馨提示一下,您要不要换一个更好的生日愿望呢?” 万一他感觉亏了,再提第二个怎么办? 顾言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他许这个愿望很认真:“可以吗?为我做一碗长寿面。” 从以前,他就莫名羡慕,凌逸尘可以天天吃薛绵的饭,他想,他过生日的这天,能尝一次味道,也很棒。 仔细打量顾言的神情,总感觉最近的顾言有些多变,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确定他没开玩笑,薛绵也不扭捏:“可以,不过,后续你觉得不好吃,也不能退货重新提要求。” 就这样一锤定音,薛绵跟着顾言来到厨房,从和面开始。 厨房的灯光偏暖色调,薛绵围上围裙,尽心尽力在料理台揉面团,她突然听见轻柔的音乐。 好奇回头,顾言正忙忙碌碌得上蹿下跳,往墙壁贴彩灯线。 会场的布置已经被清理地七零八落,他干脆拿了些道具过来,在这里重新布置。 “顾言,你在干嘛?” 他没有立刻转身,还在调整彩灯的高低,然后问薛绵的意见:“做吃面的准备呀,你看这么高合适吗?” “……合适的。” 他的郑重,让薛绵受宠若惊,吃碗面还要开音乐,挂彩灯?太有仪式感了点吧? 本想着她做碗面,放个蛋,加点葱花就行了,现在看来,拿不出手。 想想刚才在冰箱里看见,还有猪瘦肉、香菇、荠菜等,她也多加点配菜吧。 揉好面团,放进碗里,套上保鲜膜静置,她开始兢兢业业准备配菜。 顾言也准备的差不多,来到薛绵身边,看她在香菇上面切出十字,丹凤眼里都是神奇的惊叹号。 “哦~原来是切出来的吗?我还以为是香菇长得太大,自然爆裂出来的纹路。” 自然爆裂的纹路……有问过人家香菇妈妈遗传基因的意见吗? “是吗?你的想象力真好。” 薛绵想快点做完事,奈何顾言就像第一次见人做饭的好奇宝宝,不停围着她问东问西,尝试转移注意力失败,薛绵也就随他去了。 于是,放任的后果就是,薛绵身后莫名其妙多个人形挂件。 她去冰箱拿食材,顾言跟着,她去水槽洗东西,顾言跟着,中途她想去个洗手间,顾言也跟着。 薛绵:??? 顾言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局促,连忙退后几步,硬着头皮强行解释:“我、我怕你找不到路。” 他小小声:“我在外面等你。” 等薛绵出来,目光散漫的顾言一下变得精神,眼睛湿润地凑近自己,又开始粘人贴贴。 恍惚间,薛绵似乎幻视,顾言身后,有一条大尾巴摇得正欢。 行吧,总比突然耍个帅,让人一言难尽好点。 回到厨房,薛绵将拉好的面条下锅,而顾言也开始悄咪咪做最后的准备。 薛绵把面碗端上小木桌,这明显只是临时放菜品的地方,根本不能算餐桌。 而且本来桌面面积就有限,现在还多了块小蛋糕和烛台,就更显拥挤。 顾言倒没什么感觉,笑吟吟地点亮彩色蜡烛,关闭厨房的光源,又打开背景墙上各种形状的彩灯。 看上去,还颇有那么回事的感觉。 两人挤在一张小木桌前,薛绵拿着叉子,顾言举着筷子,她还提醒着:“面条就一根,别咬断在碗里,不吉利。” 顾言嘴里吸着面条,根本不舍得中断,他边笑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嗯嗯,我知道。” 薛绵在心里叹气,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蛋糕。 不太懂,他生日会上应该场地更广阔,菜品也更豪华,怎么挤在厨房吃一碗面,还会这么开心? “薛绵,今天我生日,没有任何特别的事发生。”顾言品尝着面条,欢快的语调中夹着一丝浅浅的难过。 “早上起床时磕到头,下楼梯时被绊倒,洗澡时机器坏了全是冷水,接水喝时走神,又被热水烫到手指。” 然后,她偏头朝薛绵笑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声音在烛光里温柔摇曳。 “本来很郁闷的,然后就看见你来了,我决定……” 决定原谅这个世界一天。 此刻的顾言,脱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个最单纯纯真的少年,轻声和自己亲近的人分享自己的遭遇,一点也不讨厌。 薛绵听得认真,还等着他的下半句:“决定什么?” 他头一转,又哼哧哼哧专注吃面大业:“不告诉你。” 不然,让薛绵知道了,尾巴一准翘上天去。 薛绵无语,还只说半截,吊人胃口。 想想这个倒霉蛋,今天也不容易,她还是解释道:“上课时老师收了手机,后来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这样啊,我蹲院子去了,忘了拿。”他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对薛绵迟到的哀怨。 蛋糕也吃得差不多了,薛绵坐在他旁边,双手托腮瞧着顾言思考,他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干嘛非搞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外面万籁俱寂,顾家早已熄灯入眠,只余厨房一处,还有昏暗的光线。 夜色更深,薛绵大脑机能也渐渐降低,一个不小心问出了口:“顾言,你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顾言愣了一下,差点把面咬断在碗里,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问都问了,薛绵也直接说出自己的心声:“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吗?就像不是你一样,如果是真心想改变,我会祝福你,可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垂下眼眸掩饰,热气腾腾的面汤倒映着自己面庞,黯淡无光。 他仿佛不在意似的轻问:“有吗?这样不好吗?” 薛绵回忆一下今晚的事,才接着说:“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现在的自己,以为自己很坚强,其实还是会动摇,我不喜欢,想努力改变。” “但这份改变,不是为了迎合外界的某个标准,或是讨某个人欢心或满意,我最终的落脚点,是希望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更适合谁谁谁的自己。” “顾言,你的改变,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第312章 最棒的礼物 顾言终于将一整根面条吃完。 他手指不断摩挲着碗沿,却始终没有看向薛绵的眼睛。 “这,不重要。” 低沉暗哑的声音,轻飘飘戳破之前祥和宁静的氛围。 薛绵沉默无声,那就是说他在委屈自己,还在继续忽略自己的意思。 她换了话题,把礼物盒摆在他面前:“要不要现在拆开我的礼物,看看是什么?” 顾言也察觉气氛有些沉闷,没说什么话,默默拆开包装。 一个星星形状的许愿瓶。 里面装了叠好的紫色星星,一颗颗精致饱满,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都是你叠的?”顾言错愕问出声,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薛绵会准备一个花费时间的礼物,明明她对自己的打扰,是有些不耐烦的。 薛绵扬起笑,很满意他的惊讶,骄傲无比:“没想到吧,一整瓶全是我叠的。” 这些星星,都是她在喵喵站岗时,利用零碎时间,硬是在他生日前叠完的。 “虽然那些天,你确实有点烦,但我还是很重视你这个朋友的,而这份重视,我希望你通过这份礼物,能感受到。” “哪怕我让你烦了,你还重视我?”顾言小心翼翼地轻问,话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薛绵点点头:“对呀,你又不是非要讨好别人,让别人满意了,才能得到重视。” 最后,她还是说出了那些最想对顾言说的话:“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这样的自己,是否值得被爱。” “但是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她告诉我,每个人都值得被爱,我相信她,顾言,你可以相信我吗?” “哪怕你觉得自己不够完美,不够好,你想改变,当然没问题,但记得前提是,从爱自己出发,去遇见,能爱自己不美好的人。” 此刻,顾言万千感受,他扬起头,看向天花板,轻轻呼出压抑许久的浊气。 那些从寒假前,就一遍遍指责现在的他,不成体统的声音,那些他不知如何言说,却满腹难过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得到缓和。 他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就算顾言是个笨蛋,没有他哥聪明优秀,也可以吗?” “嗯。”寂静的房间里,薛绵轻声应和。 “就算顾言不讨喜,不喜欢学那些费脑子的书,也可以吗?” “可以。” 顾言问了多少个“就算”,薛绵就回答了多少次。 人喜欢上自己,本就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 薛绵移开视线,听见那头传来轻微的吸鼻声,估计顾言这个小哭包,泪水应该在眼眶中打转了吧。 静静等着顾言发泄完情绪,薛绵就听见一个明显的哭嗝,还有止不住的趋势。 “薛绵,嗝~”顾言顶着红红的眼眶,扯扯薛绵的衣袖,有些惊慌,“我好像停不下嗝~下来,胃里的面条,好像嗝~好像在跳舞嗝~” 别不是要哭吐了吧?! “顾言,你要吐了吗?”薛绵也有些慌乱,拉着顾言起身,走到水槽边,拍打他的背。 “你可别吐到地上啊。” 听出薛绵是想让他吐出来的意思,顾言不乐意地晃晃身子,避开薛绵催吐的拍打。 “我不吐嗝~” 薛绵更紧张担心:“别犟了,吐不出来难受的是你,大晚上整进医院了怎么办?” “进医院我也嗝~不吐!嗝~”那语气还有种,我反抗,我骄傲的意思。 薛绵一个头两个大:“乖,你先吐,吐完我们再聊好不好?” 要是过生日把人弄进医院,她就罪过大了。 两个人赖在水槽边,还在关于吐不吐拉扯,门外的人静静听了半晌,依旧没有跨进去一步。 一明一暗,他好像始终处于另一个世界。 轻轻深呼吸,他如同来时,去时也如同一片落叶凋零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走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顾言,你牛!我是服气的。”薛绵抱拳,表达敬意。 最终,顾言硬靠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三番五次,硬生生压下想吐的欲望。 顾言摸摸额头的汗,心有余悸:“下次再也不刚吃完饭,就难过了。” 薛绵:……真会总结。 他回到小木桌前,把剩下的面汤也一饮而尽,践行何为光盘行动。 顿时,薛绵目瞪口呆,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顾言,你、你这样,你的胃可能在哭泣。” 被夸奖的人,扯出一张纸巾擦擦唇角,没有任何不适:“它只要别吐就行。” 毕竟就这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呢? 突然想起什么,他跑出厨房,又不放心地回头对薛绵说:“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随后就是噔噔噔的跑步声。 薛绵还反应过来,他要干嘛,人就已经回来了。 还拿着他的手机,对着吃完的空碗咔嚓咔嚓地拍。 然后他捧着许愿瓶,宝贝似的瞧了又看,看了又瞧,也拍了几张,如同吃了蜜一般甜滋滋地问薛绵:“我可以打开吗?” 薛绵呆滞地点点头,这一通操作下来,她还是不明白顾言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顾言很谨慎地取出一颗星星,仿佛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似的,找到最外层的连接处,缓缓展开折星星的纸。 他对着烛光仔细地搜寻每一个边边角角,从满心的欢喜到最后语带失落:“没有字,一个字都我没有。” “为什么要有字?” 顾言抬头,眼神里像是收到快递,却发现卖家少发东西一般哀嚎:“网上说了,女生送星星,里面会写想说的话,男生一定要拆开看。” 还有这种说法? 薛绵满头黑线,对着顾言皮笑肉不笑:“哪个网?谁说的?不要随随便便提高女生送礼物的难度,好不好?” 随即她伸出手:“那你要退货吗?不满意可以还我。” 立刻,顾言的心猛地一缩,赶紧捂好手里的瓶子藏住:“不行,你送了怎么能要回去呢?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可是没字呢,亲亲,这边建议,不如退货划算哦。”她模仿着客服的语气,贴心指出问题所在。 顾言紧紧抱着瓶子不撒手,生怕薛绵抢回瓶子,一脸抗拒。 “没有不满意,我可以模仿你的语气给自己写。” 第313章 有事么? 这迷一般的操作,确实很有顾言的风格。 “行行行,你自助吧。” 薛绵提起自己的包,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估计又只能坐专车:“我就不打扰了。” “现在走?!”顾言起身,急忙拉住薛绵,一脸的担忧和不舍,“这么晚,太危险了,你留下来吧。” 话一出口就越来顺,顾言深觉这是个好主意,语调欢快:“对,我隔壁可以住,你留下歇一晚好不好?” 薛绵微微皱眉,有些迟疑:“这,不方便吧?” 也没提前商量,房间肯定没收拾,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下一秒,顾言也明白了问题所在,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收拾,我收拾房间可厉害了。” 对此,薛绵笑而不语,他会收拾房间? 明明连最简单的清洁,都做得够呛。 不过,她没拆穿,用了另一个理由:“我明天早上还有早课,实在不方便。” “巧了,我明天也有早课,明天一起,我送你。” 顾言眼里充满真诚和热情,就差直接说,薛绵有一百个理由拒绝,他就有一百零一个理由,让拒绝失效。 见一个个问题都被他找到解决办法,薛绵叹口气,顾言是真心实意想留下自己啊。 最终,她松了口。 只剩一件事待确认。 “你送我?咱们一起骑自行车?”想想行车速度,薛绵默默盘算,得提前多少时间,起床合适。 可算是问他这个问题了,顾言骄傲挺起胸膛:“哼哼哼,‘骑’车?” 他伸出食指轻晃否认:“我可是在寒假里成功拿到驾照,正式进入‘开’车时代的人!” 那高昂着头,洋洋得意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拽。 薛绵失笑,瞧把他厉害的,顺着他的心意去夸:“哇~真是好厉害哦~” “请问新晋的司机先生,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房间吗?” 上了楼,推门而入,床上有明显崭新的床单被套,配套的洗漱间还放着未拆封的牙刷牙膏。 薛绵打量一圈:“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顾言也有点奇怪,似乎真被收拾了一番,谁做的?还是他记错了? 可确实方便不少,顾言也没纠结,退回门口,还有点小兴奋。 “那晚安,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起去学校。” 薛绵挥挥手:“好好好,你快去睡吧。” 第二天。 薛绵收拾得差不多,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又立刻合上。 她是不是没睡醒? 捏捏脸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薛绵又悄悄打开一点门缝,向外偷瞄。 拐角处的雕花窗户前,一道颀长身影,正背对着薛绵,远眺窗外。 宽肩窄腰束缚在黑色衬衣与马甲里,仍显得坚实有力,本不显山露水的西装长裤,穿在他身上时,更衬双腿修长笔直,此刻,他纹丝不动,安安静静,宛如一尊古希腊雕塑,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暗中的窥视。 可他又并非是僵硬的,沉闷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松弛感。 他的姿态从容闲适,没有半分作客的拘谨,一只手慵懒地支着胳膊架在窗台,看似漫不经心,指节弯曲轻敲着窗棂,整个人却又仿佛山川一样沉稳,难以言喻的张力,在这个清晨,围绕着他肆意流淌。 这种体型,这种气质,薛绵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远在鸣金的凌疏墨。 小心翼翼关上门,薛绵深呼吸,肯定是她没睡醒,要不然,她怎么会在顾家看见凌家主呢? 或者是她在梦中打开门的姿势不太对,所以才召唤了只大魔王出来。 做好心理建设,薛绵再次打开一道小小的门缝,外面风平浪静,雕花窗户前哪儿有什么人影。 悄悄松口气,薛绵放下心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大清早瞧见他,都是自己吓自己。” “哦,敢偷看,不敢承认?” 低沉性感的声音缓缓响起,薛绵直接心神巨荡。 别误会,是被吓的。 不安地慢动作抬头,随着视线上移,薛绵正好从门缝中看见,凌疏墨唇角微微上扬,漆黑眼眸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想都没想,条件反射般,薛绵立即用体重压住门板,连表情都在使全劲关门。 凌疏墨早有先见之明,手指早在说话时就已经探入门缝,紧扣门框。 他脸上带点宠溺,似乎和自己心爱的小宠物玩耍一般,一点点加力,慢条斯理的,让门缝扩大一点,再扩大一点。 结果,毫无悬念。 连门带人,薛绵的领地线一寸寸后退,她累得脸红脖子粗,门外的人却游刃有余。 最后,身为战败方的薛绵,只能喘着粗气,尴尬打招呼,尝试走友好交流路线:“嗨,早上好啊,凌家主。” “呵,你倒是能屈能伸,现在想起来好好说话了。”指尖在薛绵额角轻弹一下,凌疏墨才斜斜倚靠墙壁,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说说吧,你怎么在这里。” 薛绵捂住额头,小声反驳:“也可以是你说说,你怎么在这里。” 他敲敲房门,友善地提醒道:“那再比一次,决定谁开口?” “当然,我一向好说话,你要是实在不想说,也可以。”凌疏墨低头沉思,然后看向隔壁,提出新方案。 “或者,我也可以敲敲隔壁的房门,打听打听情况,如果他不介意被吵醒的话。” 嗯?这有什么好问别人的?! 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来的! 要是被顾言知道,肯定又得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让她耳朵消停会儿吧。 “我就是给顾言过个生日,然后时间太晚,留宿一夜,ok了吗?” 听见回答,凌疏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才接着说:“原来还有他的事。” 啊?那凌疏墨原本以为是什么事? 没等薛绵问出口,他转了话题,语气充满怜爱:“深陷麻烦的小可怜,你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思路被他带着一走,薛绵注意力又放到另一件事情上。 那就是她在微博,已经被扒出来是封面模特的事,而且随着新照片的曝光,甚至都“坐实”她是靠和化妆师不正当关系才拿到这些本属于别人的资源。 薛绵眉头轻皱,这确实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她狐疑地看向凌疏墨,犹豫一番后也不废话:“先报个价我听听。” 凌疏墨笑而不语,片刻后,指指她的脖颈,饶有兴致:“24小时贴身女仆怎么样?加道具的那种。” 闻言,薛绵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纷纷冒出,她恶狠狠瞪向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哦呀?那就是交易不成立?真遗憾。” 凌疏墨的声音听不出一点苦恼,他摸摸薛绵的小脑袋瓜,状似安抚。 “那么再见了,小可怜,下次再谈,就不是这个价了。” 说完,他也不给薛绵琢磨的时间,背对着薛绵挥挥手,径直离开。 薛绵对着他的方向,轻嗤一声,说得好像她非要拜托他帮忙,才能解决问题似的。 薛绵提着包走到隔壁门口,开始敲顾言房门,说好一起上学,她都耽搁了那么久,这边还没动静。 然而一分钟过去,房门还没有打开,薛绵无奈,只好一边敲,一边给顾言打起床电话。 当接通的一刹那,薛绵眼前的房门也紧随其后打开。 浅灰色的睡袍有些不太明显的褶皱,蓝色眼眸还挂着被吵醒后的冷漠与肃然。 冷冷的眼神,薛绵乍然被吓了一跳。 刚刚凌疏墨看向的隔壁,居然不是顾言的房间,而是顾淮的吗? **!凌疏墨误我! 不自觉地,薛绵有些紧张地吞咽,确实是她敲错了门,惊扰别人清梦。 “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这轻声道歉的声音,就让顾淮压抑的起床气,在寒意中骤然扩散。 他沉默着,猛地伸手一拽,再一关。 薛绵踉跄一步,毫无预兆地被拉进房间。 只有顾言声线暗哑又迷迷糊糊,还带着浓浓的睡意,虚握着手机,窝在被子里搞不清状况。 “喂……谁,有事么……” 第314章 别认错了人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此刻顾言软糯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薛绵后背抵到门板上,不敢回话,凝神屏气,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已经意识到,这估计是高危程度的起床气,没有道理可讲。 小时候还在院子里时,薛绵亲眼看见一个小孩,用陶瓷杯把另一个来叫他起床的小孩,砸得头破血流。 而被砸的小孩哭诉说,是砸他的人,昨晚拜托自己来叫他起床的。 最后,受伤的人只能自认倒霉,接受对方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种无妄之灾,薛绵可不想受,她身子悄悄左挪,和面前的人保持安全距离。 随之,顾淮的视线也跟着她默默向左移动,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脸上没有明显的愤怒,默不作声的凝视,看得薛绵心里直发毛。 瞬间,她就如同瑟瑟发抖的小鸡仔,一动也不敢动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自己哪一步又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反正她就一个最低要求,别动手打人,她打不过。 思绪游离间,顾淮的双眸缓缓失焦,眼帘半阖,或许是环境渐渐回归安静,他紧抿着的唇,也慢慢放松。 手腕处,桎梏薛绵的力道一点点松懈,她心头一喜,难道顾淮的睡意又来了? 盯着他脑袋越来越低,薛绵大气不敢出,身形保持高度紧张,心里默默祷告,快点睡吧,快点睡吧,让她安全离开。 然后,顾淮不负众望,重心偏移,向薛绵袭来,那张毫无防备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两人嘴唇间的距离,无限缩短。 下一秒,薛绵头一偏,面无表情地躲过。 类似工业糖精的狗血情节,就别想在她身上上演。 顾淮的脑袋最终靠在薛绵的肩膀,没了动静。 她扶着顾淮的双肩,慢慢转身移动,想在不惊醒顾淮的前提下,把他轻巧地靠在墙边,从而使自己从他与门板之间脱身。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一个意识不甚清醒的男人,体重沉沉,薛绵咬着牙,除了粗暴把他向后用力一推外,那么纤细的动作画面,她复刻不出来。 那她就在这里,保持这个动作,等顾淮自然醒? 不不不,那也就比杀了她,好上一点点。 她再次对电话那头,用气音焦急呼唤:“顾言!顾言!醒了没,江湖救急。” 顾言或许是又睡过去了,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没听见声。 薛绵累得不行,一方面担心声音太大,吵醒顾淮,一方面又担心声音太小,叫不醒顾言。 救命,她肩膀好沉啊。 于是薛绵尝试采用重点疗法,唤醒他的神志:“顾言!顾言啊,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火烧屁屁啦,你柔柔姐要跟别人跑啦。” 然后,她只觉肩膀一轻。 顿时,薛绵收了声,眉头一挑,心中暗暗嗤笑出声。 这真是她疏忽大意,忘记这边也是条鱼。 她偏着脑袋,用眼角余光,漠然望向从自己肩膀抬头的顾淮。 他好像没还睡醒,弄不明白眼前怎么回事,但那份冷漠阴沉感似乎骤然消失,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女孩的脸庞。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安静的房间里,他似乎能听见眼前人轻轻的呼吸声。 眉眼微动,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即将抚上薛绵的脸颊。 “提醒一句,别认错了人。” 薛绵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还是被顾淮精准捕捉,他的指尖立刻停顿,像是蝴蝶的羽翅轻轻颤动,片刻后,悄无声息地收回。 一想到顾淮听见秦之柔的名字,甚至有可能把自己误认为是秦之柔想触碰,薛绵就一阵阵恶心。 顾淮的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他后退一步,皱着眉头,伸手双揉揉太阳穴,似乎在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的记忆好像又断片了。 只记得耳边好似一直有薛绵细细小小轻柔俏皮的声音,等他再次从黑暗中睁眼,薛绵竟然真的停在自己咫尺的距离,他甚至能看见她眼眸里映照的自己。 再次确认了这里是自己的房间,顾淮声音含着疲惫,还带有一点清晨刚开口说话时的低沉暗哑:“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薛绵唇边无语冷笑,只觉起床气真是个好东西。 犯病时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模样,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房间里,现在清醒了,反而问她怎么进来的。 “好奇你就装个监控,免得倒打一耙,说得像是我自愿的,非进来不可一样。” 抓住关键词,顾淮眉宇间立刻染上忧色,担心在他不清楚的时间里,欧里斯跑出来又玩了些什么花样。 他正色起来,语调微微有些急促:“具体发生了些什么?逼迫你了吗?还好吗?” 薛绵没有马上回话,眼睛一眨不眨,就这么直直地、毫不掩饰地盯着顾淮,似乎想用眼神将他看穿。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莫名其妙地,显得他好像在关心自己一样。 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薛绵瞬间连探究的动力都没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好像又要回来了。 短促又急切的敲门声响起:“薛绵?薛绵你在这里吗?我——” 顾言话未说完,门就被薛绵猛然打开,半点不犹豫。 她径直出了门,对还戴着睡帽的顾言打招呼:“终于舍得醒了?快点去收拾收拾,还要上学呢。” 她也不理身后的顾淮,更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等等,薛绵。” 顾淮立刻跟上一步,叫住她。 “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顾言接收到他哥的眼神,心底更乱糟糟。 他也不清楚,怎么会在电话那头,同时听见薛绵和他哥的声音,一个激灵瞌睡全无,想都没想直接冲过来敲门。 为什么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薛绵和他哥又有牵扯了呢?他笑得苦涩:“那我先回……” “不用,”薛绵直接打断顾言,眼神里坦坦荡荡,仰起头对顾淮不带感情地轻笑一声,“有话直说,你跟我,也没什么需要避着人的话题。” 顾淮沉默半晌,顾言也察觉到气氛凝重,夹在两人间,他的煎熬并不比他们少。 最终,还是顾淮打破僵局,他静静凝视着薛绵,一字一句,说得低沉而压抑。 “薛绵,记得以后离我远点,尤其是私下,只有我们两个时。” 有时候,对一个人产生浓烈的恨,只需要一个瞬间。 薛绵瞳孔紧缩,眼眶瞬间泛红,手指攥得生疼。 明明是他硬把自己拉进去的,现在反而来和她说,让她离远点?! “顾淮先生,请收起你的优越感,我相信,偌大一个顾家,不会连走廊上一个监控都舍不得装,看看是谁先动的手。” 面对薛绵气愤到颤抖的声音,顾淮像是毫无触动,目光沉静,手指搭上门把手,准备关门。 顾言上前,一脚抵在门框上,脸色少见的冰冷,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一般。 不论什么原因,薛绵大清早从他房间出来,他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都会伤到薛绵的心和自尊。 “哥,道歉。”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顾淮的眼睛,语气认真又坚决,毫不退让。 “现在,立刻,给薛绵道歉。” 第315章 蓝色弹珠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又错开。 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弥漫一股火药味,互不相让。 顾淮低垂眼眸,瞧着他身后的薛绵,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而在门背后,握住门把手的五指,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 “为我话里存在的冒犯,向你道歉,但这句话的意思,我不打算收回。” 这句话算什么意思?算给她个面子,勉勉强强道个歉,但不觉得自己话有问题的意思? 薛绵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她不想学泼妇骂街,将无数含妈量极高的词汇,蹦到他脸上,伤自己体面。 但就让她躲在顾言后面,任由别人这样讽刺自己吗? 这已经不是他起床气,犯病的事,因为她直觉,顾淮所说的重点,也不仅仅是,今天她如何进的房间。 薛绵推开还想帮他输出的顾言,自己走上前,认认真真打量顾淮的眼眸,还是和初见一样,极为漂亮的浅蓝色。 和她童年时,最喜欢却又失去的,那颗玻璃弹珠,一模一样的蓝。 连在不同光线下,深浅的闪烁,都宛如复制般清澈,美好,神奇。 她想,她现在可以回答金小姐一部分的问题。 就算顾淮是顾淮,任何都不变,但如果没有这双眼睛,她绝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一个陌生人抱有如此高的好感。 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这双蓝色眼睛。 错位投射的喜爱,然后自顾自越陷越深。 短暂的沉默后,她目光坚定,忽而对他温和一笑。 “顾淮,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远离你?或者说,你觉得,我远离你这件事,需要你提醒?” 她言语温和,语气淡淡的,就像坐在湖边和老朋友回忆旧事一样,没有顾言话语里的咄咄逼人,神色始终淡然。 却刺得顾淮心脏蓦地一痛,神色都苍白了些。 “如果不是你拉住我,我们今天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场对话,我也并不期待有这一场对话,我想,你也应该是如此想的,就像你曾经用‘误会’形容我们的关系一样。” “误会既然解开,那么请你记得,远离你,的确是我正在做的事之一,所以,请你安心,管好自己就行,不要随随便便再拉住我。” “而不是要求,你出现的场合,就自动等于我不得进入,”薛绵条理清晰,眼里没有一丝涟漪,甚至还能和他举例解释,“比如你去一趟临南大学,我就必须请假不去上课,否则,就不算远离你。这明显不合理,对吧?” 说完,她主动握上外侧的门把手,替他关上这道,她同样避之不及的门:“恨也需要心力,麻烦我好朋友的哥哥,以后不要再做自作多情了,谢谢。” 直到门彻底合上前,薛绵的目光一直定格在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提醒自己,是梦,就终会有醒的一天。 哪怕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她得到弹珠的那天。 个子小小又没什么力量的她,一向和玩具、零食等稀罕物品无缘,前面人头攒动,她也无心去挤,就呆呆站在最后面,按照要求当那些提供捐献的爱心人士,拍活动照片的孤儿背景板。 可就是那么巧,一颗蓝色弹珠在最前方的争抢中滚落,跨越人山人海,种种喧嚣,从无数人的脚下匆忙路过,最后停驻在她的脚边。 弹珠在地面滚了一圈沾了灰,脏兮兮的,薛绵好奇地捡起来用手擦了擦。 那一刻,灰尘掩盖下,晶莹剔透的蓝,莫名击中薛绵的心脏。 她怔了好几秒,才举起来,对准窗外洒下的阳光,欣赏它在墙上折射出的璀璨光辉。 那时,薛绵一面瞧着一面想,这颗弹珠,为什么不是滚到别人脚下,偏偏是滚到自己的脚下来呢? 缺少数学知识的小女孩,用贫瘠的幻想回答了这个问题,在被一颗随机滚落的玻璃弹珠触碰后,就幻想出了一丝被特别对待的甜。 长大后,她又跌在这场浅蓝色的梦里,以为再次被特别对待,但都是幻觉,生活中,从来没有什么失而复得的戏码。 甚至,她以为的,对她特别的蓝色弹珠,概率学告诉她,那只是错觉。 就像刚刚,她从门背后,感受到的一丝丝抗拒的力度,也同样是错觉。 门最终还是被合上。 顾言瞧着仍保持微笑的薛绵,不知为何,他此刻的心,却难受得厉害。 “发什么愣,你还要穿睡衣穿多久?快点收拾,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顾言小司机~” 正在emo的顾言,就被薛绵一把推进自己的房间,还听见她跟没事人一样的催促。 “我只等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没出来,我就打车去学校了。” 十分钟后,顾言火烧火燎出来,头发急得随便抓两下解决,看见薛绵还在,顿时放心下来。 随意从自家厨房薅几片面包和牛奶带上,顾言才领着薛绵来到车库前。 这时,他才想起来打预防针,死活要在开车库门前听见薛绵的保证:“薛绵,车都是车,你不能有车车歧视,甚至上升到车主歧视,你答应吗?” 薛绵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忍无可忍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说人话,你车到底能不能开,我们能不能按时到学校。” “你凶什么凶嘛,我开就是了。” 他手绕到背后揉揉自己,可怜巴巴地嘟嘟哝哝,等薛绵视线一扫过来,顾言又立刻扳正态度:“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薛绵:…… 然后,当车库打开的一瞬间,薛绵瞬间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昨晚,跟她说他拿到驾照时的意气风发。 一众造型低奢的豪车中,一辆小面包车,像是迷路误入异世界的孩子,格格不入地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顾言过去,打开车门,开始推销:“面包车有面包车的好,能装,还能抗造,这叫性价比,你明白不?” 薛绵点点头,装作信了:“说得对,性价比之王嘛,奔驰宝马法拉利,哪里比得上我们国产面包车啊。” 其实,什么车都行,薛绵也不在乎这个,只是看顾言很是在意,她就忍不住跟着逗逗他。 顾言叹口气,家里各种帅车他也眼馋,但奈何他爷爷不给钥匙,非要他车技熟练熟练,再说。 “你坐好了啊,记得系安全带。”顾言仔细叮嘱后,在驾驶位上摆得有模有样,紧接着一通操作。 车没启动,雨刷倒是欢快地蹦跶起来。 “啊?”顾言不解挠头,开始低头细瞧。 薛绵立刻握紧安全带,身体蜷缩,内心忐忑,颇有些惊慌。 除了不安,还是不安,她今天能不能在上课前,平安到教室啊? 第316章 叭叭桃 “顾言,要不我们还是……” 见他生疏的动作,薛绵心慌慌,坐立难安,她有点想下车。 “对我有信心,好吗?”顾言再次尝试启动车辆,还露出一个笑容宽慰薛绵紧张情绪,“昨天你还鼓励我,要多考虑自己想不想这样做,而不是别人想不想让你这样做。” “那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想开车和你一起上学。” 他说得理直气壮,薛绵听得只想抓狂,大哥,你再怎么随心所欲,按自己的想法来,也应该安全第一吧? “你驾照是正规出身的,对吧?” “把心放回肚子里,全国可查。” 磕磕绊绊,面包车经过三分钟的精细研究后,总算开出车库大门,且没有剐蹭到任何一辆停住不动的豪车。 天啊,太不容易了。 薛绵直接为他这样的成功而鼓掌,看她夸张的反应,就能明白,她对顾言车技的期待值,有多低。 一路上,薛绵比当司机的顾言还要注意车辆四周的情况,生怕第一次坐他的车,就留下惨烈的回忆。 “别抢别抢,要红灯了,我们慢点。” “他们是不是想超车啊?算了,给他们让让。” “有车!有车!等一下再转,对了,转弯灯你打了吧?” 面对不开车还想当指挥使的乘客,大部分司机都会感觉烦躁,方向盘明明掌握在他手里,究竟是你开还是他开? 但顾言接受良好,路怒症完全不存在他身上,薛绵问什么,他就乖乖回答什么,车辆起步后,车内氛围竟出乎意料的和谐。 面包车没出现任何安全事故,总算接近临南大学的正门,薛绵松了一口气。 转念又一想,只要她还没安全下车,就不算结束,于是又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观察周围情况。 还真被她瞧出点什么不寻常。 “等等,先别放我下来。” 她阻止顾言继续靠近正门,透过车窗探查情况。 一些年轻人三三两两聚集,虽然数量不多,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生,而且还带着可折叠小板凳和伞,显然是想打长期战。 临南大学设有严格的不允许外人参观的区域,但校内风景好的普通地方,管理得就比较宽松,外人只要装得像是学生,就能混进去,保安也不会要你掏出学生证,进行检查。 然而现在,保安亭的大叔守在出入口,明显就是不让这些人进入的意思,说明薛绵猜的没错,他们不可能是本校学生。 顾言也向外张望,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人,他皱皱眉:“这是发生了什么?” 薛绵没有回答,发现其中一个男生的t恤有些眼熟,上面是太阳和桃子的图案。 之前拿回手机,她就去微博瞅了瞅。 没想到仅仅是误入镜头的边角画面,就被人扒出了身份,还通过妆效滤镜,就联想到封面模特,她自己都觉得巧得有点不可思议。 最高的时候,这条消息排到了热搜的二十三位。 难道靠她的倒霉体质,就能引发这么凑巧的事? 反正,薛绵是不信的。 为了以防万一,薛绵还去看了看吴梓夏那些疯狂的粉丝,有什么新动作。 那些在词条下狂发自己黑图,恨不得一分钟甩出五十条辱骂自己,为吴梓夏叫屈的用户,都是薛绵重点关注对象。 点进他们主页,薛绵以最快的速度,半小时就学习完了吴梓夏粉丝群体的内部情况。 比如,他们的粉丝名叫做叭叭桃,原因是吴梓夏爱吃桃子,而她最喜欢的一个品种桃,用她家乡话来说,就是叭叭桃。 另外,由于吴梓夏名字里有个“夏”,粉丝之间就喜欢用太阳图案来代指吴梓夏。 于是,在两年前,吴梓夏的团队出了一款周边t恤,上面就是太阳和桃子的图案,算是官方认可粉丝的称呼,太阳代表吴梓夏,桃子代表粉丝,并且非常吉祥的为他们定价,一件只要二百八十八。 嗯,288,爱叭叭,可把韭菜,啊不,桃子感动坏了。 所以,这些人大概率是吴梓夏的狂热粉,并且在蹲自己。 “顾言,去3号门,我们不在这里下车。”得出判断后,薛绵迅速做出决定。 这些人大大咧咧成群结队,拿上小板凳,生怕保安察觉不出异样,连装学生可以不用检查证,混入门禁都不清楚,显然前置情报储备不足。 那么,他们应该是很省事的,根据地图导航直接导到正门,估计也没有认真研究过,临南大学的侧门有几个,分别在哪儿。 而3号门,是最不显眼、最小的一道进出口,甚至第一次路过时,薛绵自己都不知道那是自家学校的门。 于是,一辆毫无特点的普通面包车,又悄悄驶离。 期间,没有一个粉丝多看这辆车一眼,都还在正门傻傻苦等。 薛绵有惊无险进了教室,江雪帮她带了教材,一脸纠结。 昨天晚上,她就在粉丝群里看见,有人提议说,去找薛绵当面对质,问她怎么有脸抢别人东西的。 还有人阴谋论,问她是不是后台硬得不得了,连读临南大学都是抢了人家的成绩,冒名顶替来的。 后面大家越说越离谱,她实在看不过去,还是帮薛绵辩解一两句,说人家就是个孤儿,哪里有那么大的力量,还靠申请助学金过活呢。 当然,她也很小心的,没暴露自己就是薛绵室友这件事。 结果好像越描越黑,大家反而说就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什么都要抢别人的。 她瞧着薛绵淡定的脸,最后还是提醒了她一句:“薛绵,你看见网上自己暴露的事了吗?小心点吧,有些粉丝,是很不理智的那种,说不定会找你。” 听见江雪的声音,薛绵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瞧她瞧得有点稀奇,有些? 这话说得好像把她自己排除了一样。 当初是谁,什么都不了解,就直接合上自己的电脑,非要她这个恶人角色,给她家不容易的姐姐一个交代的? 薛绵失笑,也不清楚江雪怎么就突然转了性,没再对自己大吼大叫过,虽然二选一,她肯定还是维护吴梓夏。 “哦,谢谢关心,话说这些粉丝家里都有矿?不上学,也不上班,有空来找我。”薛绵说得漫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打听情况。 “姐姐不是正在临南的三清山拍雪月嘛,都这么近了,顺道来临南大学一趟,又不用坐飞机专门再跑一趟,方便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成本小了,还能彰显自己对姐姐的爱,再去超话和粉丝群里讲述自己的壮举,大家给他反馈的情绪价值,直接拉满,成就感爆棚。 薛绵点点头,再想想那些粉丝,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不太可能从保安眼皮下溜过,然后给她套上麻袋暴揍一顿,所以,人身安全应该不用担心? 只要她不主动出去的话。 瞧薛绵没什么危机感的样子,江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很难平衡好这件事,趁打铃前,她急匆匆说了句:“你别小瞧我们叭叭桃,真让不少自以为是的人,吃过大苦头。” 等下了课,薛绵就接到班主任章老师的电话,火急火燎地喊她赶紧到行政楼来一趟,也没说什么事。 薛绵满腹疑虑,难道是因为正门的那些人给学校添麻烦,找她来了解情况? 但实际情况,远比这件事更糟。 办公室除了章老师,还有两位薛绵没见过的女老师,其中一位口气不善:“你就是薛绵是吧?知道昨晚我们后勤的值班老师,接了多少个投诉电话吗?” 另一位女老师,神情不济,估计就是昨晚的值班老师:“那电话就没停过,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我想想太晚,又从你班主任这里得知你一早有专业课,就说等你今天上完课再说。” 投诉电话? 薛绵听得发懵,她发问:“投诉我吗?可是,我有什么可投诉的?” 难不成,疑似抢女明星资源,还能找大学老师告状? 前一位女老师立刻接上话头,冷哼一声。 “投诉你不符合助学金的助学标准,强烈要求取消你的资格。” 第317章 薛绵啊,她有主意得很 取消她的资格? 她本来就因为要修选修课的学分,减少了许多打工的时间,钱都紧紧巴巴规划着用,现在还要取消她助学金的钱? 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她还活不活了?直接修仙饿死算了。 一时间,薛绵觉得办公室内的灯光,灼热而刺眼,无名怒火烧得她胸口鼓胀,最后化为一个冷笑。 这叭叭桃,是真能扒啊,居然能知道她在申请助学金。 她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冷静下来后,才礼貌地和值班女老师了解情况:“请问老师,他们有没有说,我哪里不符合助学标准呢?” 值班女老师看见办公室里还有她的上司,和薛绵的班主任,回答得隐晦。 “嗯……说你背后有资助人,还有额外收入,希望国家的助学金能真正助学到贫困学子。” 翻译过来,就是说薛绵被包养,不差钱了呗。 上司一向看不惯这种长得妖妖娆娆,还不安分的女大学生,什么资助人,不就是认得干爹嘛,一点脸都不要。 她没什么好脸色,语气里也夹着刺:“你要是不想闹大,自己赶紧退出,这事就这么了了,不然,你要是想闹个难堪,学校就陪着你发官方公告,走正规流程。” 对这位从一开始就有敌意的女老师,薛绵也没什么好态度,立刻阴阳怪气表示赞同。 “对,还得是您这个明白人,说得太在理了!咱们就得走正规流程,按您说得来办,学校得出官方公告。” 上司哪里听不懂她在阴阳自己,被薛绵态度一噎,心头顿时恼火:“出肯定是能出,就怕有的人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也就这时候过过嘴瘾了。” “老师,您真是宅心仁厚,当代师表呀。”她越想让薛绵生气,薛绵就笑得越开心,像是听不懂她潜台词里的讽刺,还夸她,让她有气也撒不出。 难受不死她。 果然,上司那个脸,错愕中青了白,白了红,表情可谓精彩纷呈,硬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视线传给章老师,你班里学生就这样?你不说道说道? 章老师根本不想掺和,从上学期他就看出来了,薛绵就是个麻烦精,他怎么不是一班班主任呢? 人家乔晓诗不仅成绩好,还主动,大一就关心投刊的事,寒假期间就尝试给《校园英语》投小论文,虽然只是被知网收录的省级普刊,但过了啊,后生可畏。 再看看薛绵,昨晚接到值班老师的电话,网上那些破事,他不得不提前了解一二,原来薛绵寒假就这么过的吗?半点不考虑学习提升自己的事? 章老师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捱到几年后,安安生生让她从临南毕业,自己好脱手。 但职场上,他还是要兼顾一下人情往来,于是表面维护,实则敷衍:“薛绵,你好好说话啊。” 多的话,一句都懒得说,他根本不想管薛绵的事,而且,这女孩自己有主意得很。 行,只要章老师不拉偏架,不向着她也没关系,薛绵立刻乖巧:“是是是,章老师说得也很对。” 她又瞧向被章老师敷衍得快心梗的上司,气定神闲:“所以,只要我依旧符合助学金条件,这公告就得说我取得助学金,完全合规合法,对吧。” “你什么态度?!懂不懂尊师重道?!”见章老师没帮自己教训薛绵,她只能自己提高音量,狠狠瞪着薛绵,摆身份的谱。 可薛绵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值得尊重的老师,她自然会尊重:“您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说起来,从一开始您不就是站在我肯定有问题的立场,来和我对话的吗?” “既然您当老师的,都不公正客观,那到现在了,您又想让学生我有什么态度?” 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薛绵不吵不闹,直接把一些隐形前提暴露出来。 比指着别人鼻子不管不顾臭骂一通,还能让围观的人,清楚她的处境和受害者地位。 “我……”上司苍白着脸,想要辩解几句。 却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一副觉得薛绵也没说错的样子,没人站她。 尤其是值班的女老师,那表情是想赞同又不敢点头,一言难尽。 她很清楚,她这位上司离婚了,是不是老公婚内出轨,这点没实锤,但她前夫的新老婆,确实年轻漂亮,长得水水嫩嫩的。 从那以后,这位上司动不动就觉得学校里,哪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勾引人的狐狸精,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在背后使劲编排人家。 上司有一丝心虚,强装镇定地给自己找补:“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这样以为的。” “你能证明你确实贫困需要帮助,就保留你助学金的资格。” 薛绵回答得不卑不亢:“证明贫困的材料,和当初的助学金申请,一起上传了,既然学校通过,那就说明是认可的,关于这点,为什么要我再证明一次?” “还是,您觉得我那些政府盖章的材料,是假的?又或者是政府里的谁谁谁敢作假?就您说的要证明是不?” 薛绵越说眼神越坚定,义愤填膺:“老师,您怀疑的好啊,我们国家,怎么能有这种蛀虫呢?”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我就给政府打电话,约个上访时间,喊他们准备好茶具慢慢跟您证明,而且我还要行使监督权,他们也必须出个官方公告给你,不然,这事没完!” 说着说着,薛绵掏出电话开始翻通讯录,她手机里存的有凤桐政府的热线号码。 “哎呦喂!可别啊,我只是了解情况问一问,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上司立刻强调立场,脸上惊惶不定,慌忙起身拦住薛绵要打电话的手,连声音都急得变了调。 政治立场可是大问题,别处理个投诉电话,把自己快到手的职称给弄没了。 这女孩咋说风就是雨呢,半点缓和空间都不给,哎呀,她们可以慢慢谈嘛,又不是仇人。 薛绵装作奇怪的样子,反问她:“啊?我们不马上请假回凤桐,向当时经手的工作人员当面质问了吗?” 还质问,政府盖章的东西,再怎么样,都轮不到她一个老师去质疑,就算她有实质性证据,去闹有什么好处吗?更何况还没有,她是疯了才去闹政府。 “有什么好问的啊,我肯定相信你啊。” 这时,上司额头都急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就差叫薛绵姑奶奶了,她是真怕了这女孩,态度好说话得不得了:“人家投诉,我总不能当没听见,对吧?” “这样,多多少少你肯定还是有些收入的,证明收入来源清楚,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个交代,行了吧。” 她赔着笑,退一步,又退一步,对着薛绵再没半点先前的张扬劲儿,只求事情有个结果,搞快结束。 以后这薛绵的事,谁爱沾谁沾,吵翻天也别闹到她身上,累得心慌。 这里面,就只剩过来人章老师,还能偷偷笑出来。 当初,薛绵和方思雅之间有矛盾,薛绵直接闹到警察大晚上来学校,他后续可是两天内,写了上万字的汇报材料,光是想想,他都隐隐感觉自己手腕开始酸痛。 但现在换个角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别人慌里慌张,诶,他这心里,突然间就舒坦起来了。 章老师翘着二郎腿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就说了嘛,薛绵啊,有主意得很。 第318章 你觉得怎么证明合适? 这下,轮到薛绵表情为难。 上司要急疯了,她把要求都说得这么简单,难道还有什么变故? 她的心又忐忑起来。 薛绵清澈的眼眸透着几分老实劲儿,语气特别单纯:“老师,这证明肯定不能我说了算,对吧,不然怎么服众呢?” 上司深吸一口,这,到时候公告有政府材料给她背书,还不能服众? 现在让她证明一下收入透明,这就是个过场啊。 但这走过场,肯定没法当着大家的面明说,她只觉得薛绵麻烦,这人又想干嘛,现在不都如她意了吗? 琢磨着,上司低下头无语好半晌,不会真懵懂无知,听不懂她话里的话吧? 她也不想费打哑谜的功夫了,直接问薛绵想法:“你觉得怎么证明合适?” “就是我的每一笔收入,肯定都是有来源的,让来源站出来说清楚,不就行了?” 薛绵开始铺垫自己的计划:“我在喵喵打工,现在姜学姐还没毕业,对外的代理店长,还是她,她得说,才有用。”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立刻补充。 “哦,姜学姐就是法学院的姜珂凝,您应该知道吧?老有才了,就是不清楚现在大四下学期,人还在不在学校。” 谁?姜珂凝? 上司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那是已经预定了下半年,新生入学时,荣誉毕业生展览墙席位之一的人。 而且该学的学完,该考的都考完了,雅思6.5+,歌德c2,以后去慕尼黑大学继续深造,英语授课和德语授课都没问题。 甚至她会去德国学习,也是因为当初有中国学者去向同为大陆法系的德国访问时,问针对高空抛物这一现象,该如何制定法条时,德国学者一脸不屑地说,我们不用考虑这个。 因为德国人不会这样做,就算出现意外,高空抛了物德国人也绝对,不会不承认。 消息传回国内,那股高傲劲儿,可把法学界的大家,气得不要不要的。 谁不知道制定法律的前提,就是相信“人性本恶”,人家专家学者还那样说,就是纯纯恶心人,就差直接说华国人人品不行。 大多数人一气之下,骂骂咧咧几句,就完了。 而姜珂凝一气之下,直接改变原计划,开始学习德语,准备去慕尼黑大学读研,势必要带给德国的法学界,一点小小的华国震撼。 并且,说到做到,申请条件一个个打上勾,她毕业后去慕尼黑大学留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这样被法学院当宝贝疙瘩护,天天挂在嘴边夸的人,要因莫须有的投诉怀疑,就被要求出现在荒唐的公告上? 哪怕不详写,仅出现一个姜珂凝的名字,那些护犊子的老家伙肯定不同意,到时候她能扛得住? “这……用不着吧?”上司已经战战兢兢,擦了擦汗,她扛不住啊,“我相信你,真相信你,这不用的。” “不用吗?这怎么能行,我还在爱宠健康项目上拿到些工资,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文章翻译,工作量也不大,目前只拿到了八百多块,这也得说清楚。” “对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何总,就是何有枝女士,您肯定找得到联系方式,要不打个电话,喊她亲笔签名,给个证明?” 薛绵一脸无辜,为了她着想的恳切模样:“不然我怕职位太小,影响你公告的说服力不是。” 啥?为了几百块,喊人家老总开个亲签证明? 她脸有那么大吗? 而且还是何有枝。 这位她也有所耳闻,还觉得同病相怜过,结果人家评估处的老张,默默抽烟不说话。 一问才知道,这就是个表面温婉的可怜女人,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新项目跟临南谈得可精明了,一分好处都不让,他们评估处是想动用权利卡人的。 但一卡何有枝,学生就闹,尤其是女学生,一卡,就质问学校是不是又想给女企业家穿小鞋,简直把何有枝当独立女性的精神领袖,根本一点小手段都耍不了。 我的天,这样的人物,她敬而远之还来不及,还要把这位的大名也搬到公告里,是真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太平了吗? 见薛绵还想说话,她心惊肉跳赶紧打住,要不心脏迟早被吓得跳停:“校内的这些,都不用,都是学校里的事,我们肯定无条件信任学生和企业。” 终于听到要进入正题,薛绵绷住笑意。 她面上露出一丝犹疑,看了看值班老师,小声地问:“那是校外的吗?可我这学期还没在校外打过工呢,哪里有收入?投诉的人,究竟是觉得我哪里的收入有问题?” 值班老师也不懂薛绵此刻的装傻是为了什么,不确定地回复:“就寒假里,你不是当了封面模特吗?那个应该是有收入的吧?” “哦~”薛绵似乎恍然大悟,就知道这些叭叭桃肯定反映过这件事。 “症结在这件事上啊,不过,我确实在这上面,有不属于我劳动所得的赠予。” 听闻这个说法,两位女老师相视一惊,这孩子难不成是真傻,咋主动说这话? “你真白拿人家钱啦?” 只有章老师立刻降低存在感,连腿都不抖了,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跟那晚诱骗方思雅,非闹着要开薛绵抽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对呀,配合我一起拍摄的两位男模特,报酬都在我手上,他们一分钱都没从杂志社拿到,而且本来就是我被化妆师选中,他们都是搭我的。” 上司默默挑了挑眉,原来还是有问题的嘛,前面竟敢吓她。 她又坐回椅子上嗤笑一声,虽然语气没刚见面时那么冲,但气场明显一变,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这么说,你很有底气嘛?抢人家的报酬,还有理了?你这人品,人家投诉不该给你助学金,也没什么问题。” 薛绵眼睛眨巴眨巴两下,似笑非笑:“老师,看来您是非常希望坐实,我背后有人这件事?” 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她又接着说:“不过可惜,是他们非要送的,我却之不恭嘛,但我很难证明,因为我没有他们联系方式。” 从怔愣中回神,这次上司也笑了,笑得春风得意,轻啧几声:“现在小孩撒谎都不打草稿,人家白给你钱,还不给你联系方式?” 自己听听,这像话嘛。 “心善如您,老师您给街头乞丐丢硬币的时候,会附上自己的电话号码?” 第319章 屋顶与天窗 薛绵说得生动形象。 上司脑子没转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等等,薛绵既然这么说,人家身份好像不一般? 那她,这椅子是不是坐早了? 手指不安地摩挲了两下椅子的扶手,她眼珠转了又转,瞧着薛绵试探:“那两人谁啊?不会也是我们学生,或者是我们学校的哪位总?” “不是,他们远在鸣金呢,不过其中一位,您肯定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薛绵慢悠悠地介绍:“我听他说,这学期他要来开讲座,只是日子还没定,您去催催呗,叫人早点来,顺带发个声明。” 三人都飞快地琢磨起来。 谁啊,从鸣金来开讲座,还到现在都没定下日期,会是谁啊? 最后值班女老师,有种天地崩塌的炸裂感,她睁大眼睛,难以接受,但似乎又没有别的人选。 “不会是我们文学院邀请的,那位、那位、那位……吧?” 越想,越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世道啊,简直礼乐崩坏。 “不是,谁啊,你就直说……” 话说到一半,上司也哑火了,像是被人点穴定身一般,嘴巴张得老大,不会是那位吧? 薛绵点点头,很满意这种王炸效果:“没错,我当模特时的搭档之一,的确姓霍。” 办公室瞬间响起闻者悲伤,听者流泪的沉痛哀鸣。 值班女老师接受不了这种反差,她唯一的偶像,琴棋书画之余,私下居然去当供人拍照的模特?! 虽然是很正经的模特,但她还是受到巨大冲击,嘴唇颤动,含泪问了薛绵第一个问题。 “是不是很帅,气质特别上镜?” 薛绵回忆了一下她看的原片,虽然没怎么注意,但还是点点头:“对,超有氛围感。” 然后,值班女老师激动得哭出声。 她就知道,予岁老师做什么都会很出色,这样一想,仿佛好受了点,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是哪家杂志?第几期?” 作为她唯一买得起的,和予岁老师相关的东西,这期杂志,她必须买!必须收藏! 而坐在椅子的上司,也受到不亚于彗星撞地球的震撼,不是,那可是予岁老师啊! 十二岁时,一首七言律诗震惊文坛,无论是押韵的严格,对仗的工整,平仄的讲究,还是立意选材,都无可挑剔,如果他不是出了无数文化大家,霍家的孩子,又将会是多少耄耋老者的意难平? 学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可笑不可笑,难过不难过? 有些人接受无能,找上门去想亲眼证实真伪。 结果发现那是人家去医院复查,无聊时写在纸巾上的消遣随笔,被后面的人误以为是重要文章,大肆找寻失主,才众人皆知。 最后只能感叹一句,霍家的文曲星,又出现了。 而他也不负众望,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华国的传统文化领域,就没有他未曾涉猎的。 连一些失传的民俗技艺,他也根据各种文献,尝试复原并成功,公开分享后,婉拒了非遗传承人的名号。他是真正愿意花时间去探寻华国巍巍岁月的人,也拥有着这个浮华时代少见的赤子之心。 没有人会讨厌这样一个纯粹的人。 而且临南大学和鸣金大学同为顶尖学府,素来有种种不合,人家占着地理优势,每次见缝插针地能邀请到人家刚好有空的时间,而临南大学远在千里,实在是太难了。 这也是鸣金大学向他们炫耀的方面之一:真可怜,有人年年邀请,结果连予岁老师的讲座,一次都办不了,是谁呢,我不说,反正我们有三次,三次! 现在难道要因为一个破投诉,影响这么重大的事情? 要是予岁老师知道,他来临南还要搅入这种麻烦事,干脆不来了怎么办? 上司两眼一抹黑,感觉自己果然坐早了,连忙起身。 “薛绵,你有这人脉,你不早说?”态度那比见自己亲孙子还要亲,“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对不对?” 脸疼不疼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见到予岁老师,结束临南大学校史上的一片空白。 见她态度转变太多,薛绵这次是真慌了。 听老师的意思是,该不会,这件事就要轻轻揭过吧? 怎么能轻轻揭过呢? 原本她想的是杂志那边,要不要说吴梓夏整容,她都没要求,只要能澄清自己就行。 结果,人家杂志社装死,约瑟也可能是上了年纪,对互联网没什么兴趣,外网各种社交平台,都找不到他的个人账号。 失去了关键证人,但她可不打算,就这么结束。 粉圈里有句话,叫粉丝行为,正主负责。 人家叭叭桃都敢直接敢闹着取消她助学金,他们还想他家姐姐独善其身? 看着吧,既然他们敢断自己活路,那她就砸吴梓夏饭碗。 就这样,一报还一报,谁也不用对谁愧疚。 只是,霍先生的影响力,好像预估错误,居然这么强,直接就了结了? 那可不行,她赶紧提供方案,把话题拉回正轨。 “老师,我觉得吧,还是要公平公正,我有一个不涉及各位大佬,又能平息这场闹剧,适合出现在我公告里的人选。” 上司就没见过这么犟的女孩,不用她干什么,直接给她好处,还硬不接。 都聊了这么久,她无奈叹口气,只能耐心地再问一句:“你说的是谁啊。” 薛绵咬字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秦之柔。” 她前面铺垫那么久,说出那么多不好安排的人选,就是为了这一刻,提出秦之柔时,能被老师接受。 毕竟鲁迅老师的拆屋效应,是十分明智的: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前面的所有人,都是屋顶,而现在的秦之柔,就是天窗。 哦,除了霍祈年,这可不仅仅是屋顶,人家直接把房子过户,让她全拆了都行。 果然,对秦之柔的名字,上司没什么抵触,问其他人:“这谁啊?” 秦之柔再怎么被吹捧,她的实绩也比不上姜珂凝,出了外语学院,在老师那里,就等于查无此人。 章老师适时接话:“我们学院,一个大二的。” 后面没有跟上任何补充说明,对比同为学生的姜珂凝,她确实没什么介绍拿得出手。 “是不是秦记,做服装那家的女孩?”值班女老师微微有点印象,但太模糊了。 秦记和临南大学也有校企合作,但都是那几个老项目,尤其是近些年秦记的发展,很难说。 想了想,为了稳妥,上司问薛绵:“她为什么能解决?” “我当封面模特,是被化妆师选中了,而落选的女明星,就是当初秦学姐带队去的,现在在她投资的剧里当女主呢。” “至于昨晚投诉的人,既然都提到拍摄这件事,估计是那位明星的粉丝,你让秦学姐从上往下,提点那人一两句,这事,就圆满解决了。” “这个办法好,”上司没有多犹豫,和前面的人比起来,秦之柔简直不要太好安排,“你去查查秦之柔班主任是谁,打个电话,喊人马上过来,争取现在就把这件事敲定。” 听见她们摇人,薛绵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谁能想到呢,居然有一天,秦之柔要为她鞍前马后处理麻烦。 不过,秦之柔会同意,忙前忙后替她干事吗? 可能性不大。 也最好不要,不然,她后续的安排,怎么发挥呢? 这可单单比一个吴梓夏,赚得多了。 第320章 秦学姐,您觉得如何呢? 十五分钟后。 秦之柔和她的班主任老李赶到办公室,一头雾水。 见薛绵也在场,秦之柔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敛了敛心神,没主动出声。 老李先寒暄几句:“杜老师,这是咋啦?这么多人还挺热闹。” 上司姓杜,她摆摆手,也不说那些虚的,言简意赅挑重点讲了讲。 越听,秦之柔面色越难看,眉头拧得死死的,这薛绵哪里来的底气,喊她平白无故帮忙? 薛绵自己被投诉,要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帮忙解决,这对她有什么益处吗? 半点没有。 更奇葩的是,薛绵要求这么离谱,这几个老师竟然不觉得过分,甚至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安排她照办。 是她脑子坏了,还是这几个老师的脑子进水了,怎么会同意这个方案的? 没有经过前面一系列拉扯,秦之柔乍一听,她的态度除了否决,还是否决。 当然,她再气愤,也不会直接骂老师脑子不好使。 “关于这件事,我还是有点疑问,认为投诉人是明星的粉丝,这只是薛学妹的猜测吧?” 秦之柔面庞依旧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是我不愿帮忙,虽然那人是在我投资的剧里拍戏,但也不是我手底下的员工,只是合作关系,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哪怕是老师您发话,我也实在不好开这个口,请别人帮薛学妹这个忙。” 一来,表明自己愿意配合的态度,不激起要求者的对立情绪,二来,再把自己的难处点明,有理有据,三来,扩大自己帮忙的苦劳,顺便捧捧对方,说清楚这不是她或者对方的事,而是薛绵的问题。 婉转的语气,配合正确的言词,哪怕是拒绝,杜老师听这话,也觉得耳朵舒坦。 这就是秦之柔的强势之处,只要是她想交好的人,哪怕是第一次见面,都极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杜老师对她说话的态度,明显比之前更亲切了点:“我明白你也为难,这样,你先试试嘛,不成,我们就再说。” “杜老师,我觉得秦学姐说得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事。” 蓦地,薛绵突兀张口,像是懊悔自己提了个馊主意,话里冒着一股傻白甜的气息:“秦学姐作为我们学生认证的临南女神,人亲切又善良,现在肯定很为难,反正证明法子很多,我们还是回凤桐——” “打住!我让你开口了吗?!”杜老师一听她说要回凤桐就头大,她现在不就在帮她周旋吗?秦之柔不为难,为难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啊。 她已经确定,薛绵真是个没点情商的笨蛋,绝对不能让她再掺和,最后头铁地带着她去和政府鸡蛋碰石头。 “人家又说为难了吗?要你脑补,全办公室就你聪明是吧。” 随着杜老师话音一落,系统久违的消息提示音,在薛绵脑海响起。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48%】 只是,薛绵早已褪去最初的惊慌,现在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享受提示音的出现。 系统设立这个打脸进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自甘堕落,做些捧臭脚的事,去高高捧起秦之柔嘛。 那她现在就是要边刷进度,边将秦之柔引入另一个,系统不愿看到的走向。 她甚至期待,当进度刷满的那刻,系统却发现秦之柔深陷泥沼难以获救,完全没有女主应有待遇时,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的机械音。 不知道那时,系统是否真会兑现,她把进度刷满后,所谓避开死局的大饼嗷。 此刻,薛绵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她露出因杜老师的指责而委屈的表情,还欲争辩两句:“可是,杜老师,我……” 杜老师双眼一瞪,薛绵像是没有话语权的底层人士,只能无奈闭麦,心里却乐开了花。 秦之柔的谨慎,让她下意识觉得不对,薛绵为什么要帮她说话? 难道又是系统奇怪的要求吗?目的呢? 值班女老师接受到杜老师的眼神,飞快开口:“昨天的电话都是有录音的,他们的重点,确实是强调了寒假期间拍摄的事,包括对薛绵和那位化妆师,有不正当关系的怀疑。” 老李赶紧说:“那如果是假的,让那位化妆师出来澄清,不是更有力吗?为什么非让秦之柔绕圈子呢?她亲切善良,也不是给某些人擦屁股的理由吧?” 提示音又响起一次,再加0.1%。 薛绵悄悄出来拱火,声音怯怯的提醒:“老师说得对,当初秦学姐带队去拍的,肯定最能联系到人,秦学姐,你要不联系下那位化妆师,免得远在国外,名誉还要受无妄之灾,好可怜哦。” 联系?联系什么?联系之后,让人家广而告之说吴梓夏整容吗? 本来秦记就在走下坡路,这次她秦家是下了血本在雪月上的,做好了就再度飞升,做不好就等着元气大伤,被那些后起之秀再压一头,再难翻身。 现在这种危机状况,男女主各种不合,她还要主动加码,让雪月情况更加风雨飘摇? 秦之柔眼眸里的愤恨,都要凝结出水,滴出实质来了。 她算是懂薛绵打得什么如意算盘,要是她连联系都不愿联系,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名誉受损,那她平常苦心孤诣维护的女神形象,就明显立不住。 而她要是在这么简单的小事上翻车,不仅仅是自己背上臭名,被认为惺惺作态,连带着一系列美好形象建立下的隐形好处,都会如同泡沫般幻灭消失。 甚至,如果反噬得严重点,还会波及到秦家,秦记的品牌形象,秦家禁不起这种口碑损失的折腾。 可如果她联系了,那雪月损,秦家也一损俱损,可能赔得血本无归,一样落不着好。 薛绵把她架在了两难的道路上,一条是刀山,一条是火海。 偏偏办公室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她正在经历油煎火烤,甚至还认为薛绵是个傻子,根本不会怀疑是她算计了一切。 杜老师就是那个把薛绵当傻子的人,没注意到秦之柔因为压抑愤怒,而隐隐跳动的额角青筋,还在对她一个劲儿的催促和夸赞。 “那就麻烦我们临南女神了,你去告诉那个化妆师,人家肯定巴不得早点澄清,还要谢谢你嘞。” 站在大家的视角里,事情似乎找到最圆满的解决方案,气氛再次轻松愉悦起来。 薛绵瞧着秦之柔,姿态还是那样冒着清澈的愚蠢,仿佛命运握在秦之柔手里般,但眼睛却不易察觉地朝她轻眨一下,带着份运筹帷幄的从容。 “秦学姐,您觉得如何呢?” 第321章 放松 从办公室离开后,薛绵哼着小调伸展双臂,只觉漫步在阳光下的身体无比轻松。 她联系不上杂志方或者约瑟,但女主总应该行吧? 就算不行,秦之柔作为投资方,总能让吴梓夏消停些,别再打投诉电话阻碍她拿助学金。 她是真穷。 “薛绵,你回来了啊,助学金保住了吗?”徐琉璃难得留在寝室里,一见面就向她打听状况。 薛绵没直接回答,扫过三位室友的表情。 江雪表情复杂,坐在床上揪起床帘一角,探头瞄薛绵,可遇上薛绵的目光,就躲躲闪闪移开,嘴唇几度张开又不说话。 薛绵大概明白了叭叭桃的情报是从哪里获得的,但也没直接问江雪。 她在等江雪先开口。 只是床上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薛绵淡淡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大概没事吧,你怎么知道是关于助学金的?” “额……”徐琉璃想了想,还是给江雪留了点面子,换了个消息来源,“那些叭叭桃在微博上发战绩呢,虽然没到上热搜的地步,但浏览过相关消息的人,总是会被大数据推送到。” 至于江雪本人,在听见薛绵说了“没事”,就松了一口气,放下床帘。 夹在薛绵和她家姐姐间,她的内心才最煎熬,要是当初薛绵没出国,她也不用考虑如何端平这一碗水。 不过幸好结果没事,中间的那些曲曲折折也就不重要了。 “砰砰砰”寝室门突然被敲响。 “薛绵在吗?” “在。”薛绵应声去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是于茉。 寝室里的其他三人有些奇怪,于茉和薛绵熟吗? 对于别人的好奇,薛绵一点也不意外。 在大家眼里,她和于茉就一起打过一场辩论赛,还输得极其惨烈,平常见面也就点个头的程度,能有什么关系? 但怎么说呢,自从于茉偷偷摸摸照了方思雅电脑屏幕照片发给她,还在警察来调查的那晚,一口咬定是自己想发朋友圈才拍的,半点没透露曾经发给薛绵的风声,嘴严的让薛绵觉得这个人能处。 虽然不像别人那样经常和朋友黏在一起,但实际上,这种距离感她们两人都觉得很舒服,反正有事需要支援说一声呗,干嘛要事事都一起。 于茉也不管薛绵室友在想什么,朝薛绵扬扬下巴,言简意赅:“拿包,出来。” 直率又有点拽姐感,不愧是当初一言不合,抬脚就用五厘米高跟鞋教方思雅做人的茉茉子。 只有宋书亭担忧皱眉:“你们要出校门吗?薛绵现在离校是不是不太安全?” 于茉拉着薛绵胳膊往外走,根本不把那些粉丝放在眼里:“放心,傻子才走正门。” “砰”一声,打开不到三分钟的门,又关上了。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猜到于茉找薛绵有什么事。 包括此刻的薛绵。 “于茉你有什么急事吗?你男朋友呢?其实我向图书馆借的书,后天就该还了但我还没读完……” “老天啊,一天不读书你的大脑会爆炸吗?”于茉停下来,朝薛绵做了个脑袋发生爆炸的夸张手势,接着她吸口气,开始细数薛绵的种种离谱行为。 “一天的活动范围仅限教室、食堂、图书馆、寝室,你是只能在这四个地点随机刷新的npc吗?多走一步就会遇见空气墙吗?” 说着说着,于茉开始在她面前像个盲人般摸索表演:“请问这是空气墙吗?还是这里?这里?” 她又放下手:“老实说,你那张无限接近乔晓诗满课课表的行程,真的让人惊叹。” “嘿,你表情这么惊讶干什么?全年级都知道的事,真不敢相信你本人毫不知情,”她抬手动作浮夸地扶额,表达她的理解,“也对,反正你脑子里只有读书读书,但是!” “以上所有的事,我听说后,都觉得没什么你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把握当下,这有什么问题吗?可直到今天,我联想到我们上次在梧桐大道的偶遇,我想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薛绵很努力想跟上于茉的思维跳跃,但她还是没懂,不确定地发问:“嗯……上次偶遇,都发生了什么?” 于茉没忍住,再次深呼吸:“ok,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我说新学期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然后你做了什么?” 薛绵开始回想,那一刻的回忆,慢慢从大脑的知识海中上浮,再上浮。 “我好像,带你去杏苑食堂旁边的烤肠摊,一起吃了烤肠。” “没错!”见薛绵终于回忆起来,于茉攥紧拳头向苍天控诉,“大学了啊!大学了啊!为什么会认为朋友之间的约饭,是指一起吃根烤肠?!你甚至带我拐进食堂,一起吃个土豆饼都不愿意!” 薛绵揉揉太阳穴,理清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哦,那天可能脑袋不清醒,再加上刚好是选修下课的时间点,我怕去图书馆晚了,没有位置。” 顿时,于茉肩膀卸力垮塌下来,抬头眺望远空语气无奈:“老天,你看,又是读书读书,你也觉得有点走火入魔的趋势,对吗?” 她又看向薛绵,薛绵的眼下有些不起眼的青色。 “薛绵,一张弓的弦绷久了,总有断掉的一天,张弛有度才是最好的保养,人也一样。” “现在请你回答我,你上次放松是什么时候?” 这个薛绵倒是记得十分清楚:“昨晚。” 于茉眉毛一跳,语调充满狐疑:“真的?” “真的,”薛绵点点头,十分诚实,“昨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我去给他庆祝。” “是吗?那你们在聚会上玩了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 “……我在他家厨房给他做了碗长寿面。” “哇哦。”这一瞬间除了鼓掌,于茉找不到任何方式,表达她的震撼与无语。 原来帮别人做面是放松。 三秒后,于茉还是忍不住咆哮:“有这么当寿星的吗?!” “邀请朋友来就是给他做面?他是自己手指全都受伤了吗?!连外卖都点不了?!还有你!!!你是怎么把一个拿你当厨娘用的生日聚会,理解成你在放松的?!!读书读傻了吗?!!!” 面对于茉为她鸣不平,薛绵拍拍她的肩尝试让她平静,并解释道:“嗯,我的表述可能容易引起误会,但其实——” “就说面你做没做吧。” “……做了,但是——” “听着,我以前就听说过书呆子的说法,可你真太让人心疼,”于茉打断她为寿星的辩护,并对她深深怜爱了,“这样是不行的,我本来打算带你去逛街,但现在我们要改变目的地。” “走,姐带你去真正的放松。” 放松?薛绵的大脑立刻紧绷,放松得要花钱吧? “不不不,于茉,我感觉真的很好,我真的不需要放松。” 大概猜出薛绵拒绝的原因,于茉十分壕气地大手一揽,朝她wink:“都说了是我带你,行程、花销当然是我负责,你就只负责一件事。” “什么?” “享受放松。” 第322章 不香了 一个小时后。 薛绵直到躺在spa馆的按摩床上,还有点没回过神。 身后负责按摩的小姐姐双手已经按在薛绵的肩颈上,声音甜美:“请问受不受力啊?” “啊?不太清楚。” “好的,那我慢慢加力,您看到哪个程度时感觉刚刚好,就和我说一声哦。”小姐姐没有半点不耐烦,手指娴熟地点在肩颈上为肌肉卸压,疏通经络。 薛绵能感受到那一处肌肉在被前推后拉,十分舒压,温热的手指温度恰到好处化开了桂花味的精油,但薛绵还是有点放不开。 因为,她感觉自己稍微放松一点,就会有奇怪的声音从嘴唇溢出。 “嗯~对,就是那里,多捏捏。” 隔壁床的于茉倒是没有半点不适,她订的是个双人房。 只有第一次来的薛绵,听着有些无措。 几分钟后,小姐姐手指变成拳压模式,开始一点点沿着脊背向下,帮助放松薛绵背部的肌肉。 半天没听见薛绵的声音,于茉隔着帘子问道:“薛绵,你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 “你要是觉得哪里想多按按,或是力道重了,直接说就好,这家的小姐姐都很好说话的。” “好的。” “对了,旁边是套餐附送的小吃饮料,想吃直接拿。” “嗯。” 薛绵的回答越来越简短,又有一点急促。 于茉略微思量一下,伸手拿起眼前的遥控器,对准墙上的影音设备,将声音调大。 大屏幕上正在放一部经典的黑白影片,男女主人公正随着播放的唱片,缓慢跳着华尔兹,声音调大后,柔情又暧昧的音乐渐渐充斥整个房间。 薛绵稍微松了一口气,一些小小的声音悄悄在音乐的掩盖下,一点点传出。 于茉喝了口果汁,唉,没想到都是女孩子,薛绵也会害羞。 要是约她去大澡堂,不说隔间,连浴帘都没有,大家都是赤条条的,前后一览无余,薛绵会不会吓得直接晕倒啊。 两边进度差不多,薛绵转过身,套餐还包括脸部保养,比起隔壁于茉的豪放,她规规矩矩将巾帕搭在身前。 小姐姐早就明白了,她应该是第一次来,取了棕色小毯子给薛绵盖上,让她更有安全感。 “妹妹你平常是不是熬夜有点多啊?要多注意休息哦,黑眼圈可不好搞。”她一面保养薛绵的脸,一面说着注意点,语气温柔。 薛绵闭着眼,被她柔和的手法和声音安抚:“是有点,但还好,现在年轻人应该很少不熬夜的。” “也是,生活节奏适应了,确实很难调整作息……”小姐姐没有反驳,顺着薛绵的话说,她们不仅要让客户身体放松,心灵也要有舒缓感。 小姐姐给薛绵敷上面膜后,开始按摩薛绵的头部。 “嗯哼~!” “怎么了?”小姐姐手一停。 “没事,头痛而已,不是很严重。” “这样啊,那我……”薛绵以为小姐姐会说不按了,结果听见她说,“我再轻柔一点,你看看有没有放松效果。” 事实上,小姐姐手艺确实不错,薛绵的眉头渐渐舒展,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再醒来,小姐姐已经不在了,还是于茉叫醒她的。 更神奇的是,这一刻她的头痛感好像消失了。 “于茉,她们按摩技术真挺好啊。”薛绵眨眨眼,有点惊喜感,不仅是脑袋,她转转脖子,身体也轻松了很多。 “那可不,我在临南试了好几家才找到的宝藏店铺,她们都是去泰国培训合格后,才能给客人按。” “走,换衣服,还有足底按摩,这得让男技师按才得劲。” 约莫五分钟后,薛绵懂了得劲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痛痛痛!” 男技师边按边给薛绵科普:“这足底对应着人的五脏六腑,刚刚按的地方是肝,熬夜伤肝知道吧,早睡早起,让肝排毒,身体才能好。” 男技师又换了个部位,指腹一按。 “嗷~”薛绵身体一拧简直想逃走,声音都要发不出来,“您这儿又是按的哪儿啊?” “脾,忧思伤脾,平常多笑笑,保持愉快心情,比什么都有用。” “您要是愿意现在放手,我就很愉快了。” “那不成,还没到钟呢。” 听着旁边堪比相声的对话,于茉脸上笑一下脚底痛一下,薛绵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待会儿,啊、要不要,啊、多泡会儿脚,他们家中药材足桶,我还蛮喜欢。” 等足疗结束,双腿再次浸入足桶里,薛绵呈“大”字瘫在床上,额头上都有些汗,但她不得不承认,痛完之后的酸爽感还是不错的。 这才是放松啊。 难怪那么多人会定期按摩,身体因压力紧凑在一起的骨骼,确实有种散开回到正确位置的轻松。 “薛绵。” “嗯?”薛绵闭着眼,懒洋洋地用鼻音回应。 “算了,等我们离开spa馆再聊。” 此刻,薛绵也不太想聊天,安安静静享受身体被疗愈的过程。 最后离开时,薛绵和进来的模样明显有了不同,像是压住眉宇的烦恼暂时褪去,脸上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谢谢你于茉,我从来不知道按摩会这么开心。” “先别急着谢,行程还没结束呢,”于茉摸摸薛绵脸蛋,果然和看上去的一样,qq弹弹,她拉着人钻进车里,“走,去下一站。” 下一站是哪里,薛绵也不知道,毕竟门口没有招牌。 薛绵跟着于茉左拐右拐,最后打开一扇不起眼的门。 好像是酒吧? 里面装潢像是拜访朋友时,会见到的客厅,没有什么奇怪的光线设计,更偏温馨舒适感,可那一整面琳琅满目的酒柜,和一个酒红色吧台,又说明应该是酒吧才对。 于茉熟门熟路,拉着薛绵找位置坐下。 现在是白天,她们是这里唯二的客人,但出于安全考虑,于茉还是给男朋友发了消息,喊他过来。 “薛绵,有什么想喝的吗?” 薛绵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推荐吗?” “我给你点,可以吗?” 于茉拍拍墙壁,对着隔壁大喊:“老板,来客人啦,快出来。” 关键是一个男人拎着拖把,还真从隔壁出来了,嘴上还在抱怨:“不是,这个点喝酒,也太早了吧,我清洁都还没做完。” 嫌归嫌,老板也没赶人,尤其是发现常客后,更随性了:“你直接扫码点嘛,我先去把地拖完,待会儿送你盘花生米。” 然后真就十分放心地,走回隔壁拖地。 这把薛绵看着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操作? 于茉嘿嘿一笑开始下单,还对薛绵介绍:“不错不错,他们家的花生米还是招牌之一,不亏。” 老板动作也利索,不一会儿,就有调好的酒开始往桌上送。 其中一杯,像是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淡淡的红橘色,温柔又缠绵。 薛绵端起它,还有点金桔的香气。 正想往嘴里送,她就听见于茉发问。 “你叫秦之柔帮你处理助学金那事了?” 薛绵动作一滞,怎么说呢。 听见这个名字,她顿时就感觉手里的酒,不香了。 第323章 你想去哪儿? 薛绵放下酒杯。 “刚刚在spa馆,你想和我聊的,是这件事吗?” “嗯哼。” 于茉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言,破坏了别人享受美酒的好心情:“人家手误往咱们学院群里发了一段话,又及时赶在两分钟内撤回。” 轻啧一声,薛绵有些厌烦地取出手机,打开学院群。 这是外语学院所有学生和老师都可以加的群,平常主要用来发一些会涉及到整个学院的通知,因此里面的人,从大一到大四的人都有。 现在是全员禁言状态。 而在秦之柔撤回消息之后,全员禁言之前,只有三条消息。 “???脸这么大吗?直接指挥学姐做事,666” “凭啥要人家语气这么卑微地帮她忙啊,真是好意思哦。微笑.jpg” “xm到底是哪位老师的关系户?麻烦出来认领一下,免得我们小人物一不小心得罪贵人,又该道歉信警告了@群管刘老师” 后面应该是这位刘老师顺手禁的言,他还在禁言后,发了一条新消息。 “本群旨在交流学院内涉及各年级的重大事项,若同学们之间有私事,请在私下交流解决,不要占用本群资源@全体成员” 唉,薛绵叹口气。 看来她麻烦事精的名头,在老师那里已经有标签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自己闹大的机会。 于茉抿完一口酒,靠在沙发上贴心地问:“需要我把她的原话截图发你吗?” “用不着这么麻烦,”薛绵点开邮箱收到新邮件的消息提示,“人家直接发邮件给我了。” “哇哦,”于茉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又端起一杯嗅了嗅,抬头讽刺,“邮件能手误发到学院群,确实,一般人想做都做不到。” 邮件字数不长,一句话概括就是,她联系了杂志社,但依然没联系到化妆师,望海涵。 连女主都联系不上约瑟吗? 薛绵手指摩挲酒杯,暗暗思索,这是真联系不上,还是假联系不上? 站在秦之柔的角度,如果是约瑟自己不出现,那就不是她不帮忙,而是爱莫能助,既不用担心会破坏她一贯的形象,也不用烦恼这件事的连锁反应,会不会影响雪月口碑。 她的确能甩得干干净净,再手误发到学员群,不能忙了事没观众知道她的辛苦。 以秦之柔稳妥的性子,不太可能撒了谎还捅到全学院师生面前,所以大概率是真没联系上。 唉,薛绵手机往沙发一丢,那她要怎么找到人呢?不会真要去找凌疏墨帮忙吧? 一想到为凌疏墨穿上女仆装,再被他耍得团团转,薛绵禁不住打个寒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噫,才不要。 她嫌弃得要死。 而另一边。 秦之柔却长舒一口气,事情以一种最妙的方式,画下句号。 杂志社响应她的速度,自然比等一个星期都等不到回音的薛绵快。 对面的负责人告诉她,每年这个时候,约瑟都会失联一段时间,短则一个月,长则三个月,没人能联系上他。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她根本不用担心约瑟会突然出现,发表任何不利雪月的言论,而等他出现了,也已时过境迁,木已成舟,一切都尘埃落定,过时的真相,在追求流量的世界,已然不重要。 早会有新的热点覆盖掉这些旧闻。 秦之柔放下心,又继续关注雪月的进度,这部剧,她哪怕穷尽一切手段,也绝不能让它扑。 这是沉寂已久的秦记,甚至动用了外曾祖母与花家的关系,才换来的转折点,绝对不可以失败,秦家承受不起。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 虽然疑惑,秦之柔还是接了起来:“小言,怎么这个时候找我?” “柔柔姐,今天在学校正门蹲守的人,是不是你那个剧里女主的粉丝啊?” 心里一咯噔,秦之柔直觉是和薛绵有关,她面上不动声色:“不太清楚呢,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柔柔姐可不可以让她劝导一下她的粉丝,不要再来校门口聚集,这会给我们出行造成困扰的。” 秦之柔无语移开眼神,拿起水杯喝口水,消消气。 这个“我们”,不如直说是薛绵好了。 她薛绵自己搞不定的事,就找老师帮忙,施压给她处理,看着结果没成,就又找顾言打电话,让她从吴梓夏那边出手。 呵,她倒是清闲,拿她秦之柔当秘书使吗? 自己是一点用都没有,才会事事求别人。 心头的火又因薛绵堆积,她忍着不耐,没答应也没拒绝:“小言,你和薛绵关系很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久到秦之柔都以为没信号,才听见顾言低低的声音。 “……我,不可以和薛绵关系好吗?” 握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又松开,秦之柔叹口气,带着点疲惫:“当然没关系,小言,你知道的,你以前对女孩子一向没什么耐心,更别提交朋友了。” “现在有交好的女性朋友,我真的很开心,只是,小言,我……” 她欲言又止,又换了话说:“我今天已经因为这件事被老师叫去做事,平白无故地焦头烂额,你现在也……” “算了,小言,我真的很累,先挂了。” 留下顾言听着忙音,眼里还没反应过来。 他不明白,他是不是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请求。 早上薛绵急急忙忙去上课,也不愿和他多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东拼西凑算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想帮帮她,却好像为难了别人。 他立在原地不动,有些迷茫,他是不是又没有做好? “发什么呆啊,顾言,走了。”和顾言一起打球的朋友,催促顾言离开球场。 “哦,来了来了。” “听说你今天是开着车来的?方便送我一程吗?”男生戴上眼镜后,看上去有些斯斯文文的。 顾言擦擦汗,点点头:“可以啊,你想去哪儿?” 他有些羞赧:“去清水酒吧,接我女朋友和她朋友。” 第324章 助攻 “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么?” 半个小时,于茉看了不知多少回的手机,薛绵轻笑着打趣:“你们感情真好,天天腻歪秀恩爱,一点倦怠期都没有。” 于茉少见地撇嘴,语气嫌弃:“谁说没有,一开始我想在朋友圈公开,他都不愿意,后来嘛,算是报复性天天在朋友圈宣传。” “啊?”薛绵瞪大眼,又饮了一杯橙色的鸡尾酒,升起了一颗听八卦的心,“为啥不愿意公开?” 于茉的嘴越撅越高:“何止呢,要不是我说来临南读大学,他估计都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完了,这不会是个女孩倒贴男朋友,还被男朋友挑剔的悲伤故事吧? 薛绵眼里的震惊过于明显,于茉叹气托着脸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又能感受到他爱我,除了公开外,他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 “我脾气一向不好,他从来都是包容我的,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要是我哪里不舒服,他比我爸妈还着急。” 说着说着,于茉又开始生气:“问他为什么,他又死活不说,真是讨厌死了!哼!” 听她抱怨的功夫,薛绵又喝完了一杯红色的气泡酒,还想再拿时,才发现桌面的酒杯几乎空了。 她是不是喝得有点快? 于茉也注意到了,正想下单再点一些,不远处的老板却主动走过来。 他上下一打量,眼底有些惊奇,对着薛绵问:“都是你喝的?这些混合在一堆,还喝这么急,不难受吗?” 薛绵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毫无异常,不确定地回话:“还……好?” 老板摸摸下巴,向她提议:“我最近调了杯新品,你愿不愿意帮我试一试?” “那我呢?我没有吗?”于茉指指自己,很显然她也想蹭一杯。 “吃你花生米去吧,”老板摇摇头摆手,“是用大量伏特加当基底的款,你那点酒量,喝不了。” 难道是夸她的酒量很好?薛绵摸摸自己头发,她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 等新品呈上时,这一杯简约而不简单的美好,像是专为女士打造。 由深红渐变为粉红再到白色的细砂糖,沾满了高脚杯杯沿一圈,杯内除了两大块冰,就是浅浅蓝色的酒液,像是夏日爽朗的海面,其中还有无数细小气泡,随着气流细密升腾。 如果不是老板提前告知,这不知名的混合果香,没有谁会把它和伏特加等烈性酒挂钩。 “哇哦,好漂亮,”于茉由衷赞叹,“薛绵,你快尝尝是什么味道。” 莫名的,薛绵像是在什么郑重的新品发布会,唯二的观众目不转睛等着她这位大师的品鉴结论。 浅浅尝了一口,薛绵咂摸了嘴巴。 老板有些紧张:“怎么样?” “没感觉出来味,我再试试。”薛绵又饮了一口,慢慢感受。 “嗯……好像有柠檬汁?还有点荔枝的味道?嗯……不太明白它是甜味还是酸味,还是酒味。” 老板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就是担心酒太酸,然后我杯口浸了蔓越莓糖浆,再裹上的细砂糖,看来调味还是失败了。” 薛绵找优点安慰:“但它外观是好看的,很戳女孩子心,一定会有顾客愿意买账的。” 于茉被他们越说越好奇,也端起来浅尝一口,立刻,眉毛拧得死死的。 “什么甜味酸味,这不是只有冲头的酒味吗?”她难受地吐吐舌头,眼睛都被刺激得眯成一条缝,“薛绵,你的舌头还好吗?居然还能尝出来其它味道?” 老实说,是有明显的酒味,但竟然如此痛苦? 薛绵眨眨眼,不能说这杯好喝,可她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刚才因为思考秦之柔的问题,隐隐泛疼的大脑,这一刻又得到舒缓,有些轻飘飘,意识和思考仿佛都更加清明。 于茉慢慢缓过劲来:“老板,你到底是什么意图才想开发一款这样的酒?” 老板取走失败品,闻言停下脚步,语气意味深长。 “借酒消愁不是男人的专利,有时候女顾客也需要一款度数高,刺激重,却不是立刻昏昏欲睡的饮品,来纾解生活给予的重重压力。” 说完,他又看向薛绵:“只是能作为女性代表的顾客,可以帮忙品鉴这类型酒的人,寥寥无几,欢迎你下次再来,我给你打折送小吃。” 等老板走后,于茉悄悄鼓掌:“不错哦,这家店很挑客人的,新来的都需要认识的人带,以后你想休闲放松,可以自己来。” “是吗?”薛绵挠挠头,总觉得自己用不到借酒精暂时逃避生活的那一步,可是喝酒好像能缓解她的头痛? 真是神奇的人体构造。 “不过,我确实想到了解决办法。”薛绵挑挑眉,她想清楚该往哪里使劲,才能让自己的困境出现转机。 “什么办法?” 还没听见薛绵的答案,于茉就被男朋友的声音打断。 “要不要吃甜品?路上买了两个小蛋糕,一个巧克力的,一个草莓的。” 于茉笑了一下,又立刻收起笑容,高傲地接过盒子拆开,像是难伺候的大小姐:“算你有眼力见。” 她推到薛绵面前:“来,看看你想吃哪一个。” 薛绵却跟他男朋友身后的顾言大眼瞪小眼,不是吧,这也能遇到? 顾言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本来想送到地点就走,但架不住季晟邀请,说是请他进来喝杯饮料,谢谢他送自己过来,当然,饮料是无酒精的那种。 于茉伸手在薛绵眼前晃晃,又转过头看出去,“哦”了一声。 “他不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打比赛的人吗?”又凑近薛绵耳边悄悄说,“听说还是秦之柔的小尾巴,喜欢追着她跑,我说,你别私底下还跟他有来往,省得他哪天把你卖了。” 听见这句,薛绵移回视线,默默咽下一句话,何止,昨天的寿星本人,也是他。 这要是告诉于茉,依照她的性格,怕不是当场就炸了。 两人的聚会,再加上两个人,客套地寒暄后,就突然变得尴尬。 于茉和薛绵坐一张沙发,季晟和顾言坐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一些女孩子私下聊的话题,也不好展开。 于茉倒是直接:“你,带你朋友单独开一桌去。” 季晟愣了两秒,倒真打算起身,听于茉指挥再开一桌。 吓得薛绵赶紧拦住于茉:“不用不用。”让人家情侣开两桌,这算什么事? 顾言也相当局促,如坐针毡,女孩子的话题他不好参与,更何况,他总感觉薛绵的朋友好像不太欢迎自己。 为什么呢?他很讨人嫌吗? 被顾言类似委屈的丹凤眼望着,偏偏那么大的一个人,就乖乖坐在那里,又不说话,就眼巴巴望着你,薛绵真的很难忽视。 “行吧,那就当他们不存在,我们聊我们的。” 但薛绵实在心不在焉,最后于茉索性放弃:“算了,我应该叫他晚点来接我们的,等我上个洗手间就走。” 于茉离开后,季晟对顾言宽慰道:“应该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她不开心了,你不用在意,平常她都蛮好说话的。” 嗯?还在背后帮自己女朋友解释态度? 薛绵有些搞不懂了,季晟到底对于茉是什么想法呢? 他是真不清楚于茉不开心的点是什么吗? “薛绵你好,”出乎意料,季晟先和薛绵打招呼,主动问情况,“请问于茉有没有和你聊一些,她不太开心的事?” 诶?看上去斯斯文文甚至还有点软弱的男生,居然是个直球型进攻选手吗? 或许是外表的反差,又或是对自己女朋友毫不掩饰的关心,一瞬间薛绵对他的印象好了些。 而良好的印象,就决定薛绵助攻一把。 希望带她放松的于茉,也能在自己的恋情上放轻松一些。 第325章 力气活 “其实,我听于茉说,是她决定来临南读大学,你才和她在一起的?” 薛绵说得缓慢,仔细观察着季晟的表情。 “为什么?一定要是临南大学的学生才可以吗?” 千万别像王三弘一样,非要找名校的女生,才觉得配得上自己的格调。 “啊,果然是这样。” 季晟有一瞬间的低头,眼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失落:“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应该会留在本地,过得更自在些吧。” “本地?你们本地哪儿的?” 季晟抬起头,回答薛绵的问题:“鸣金。” 抱歉,是她莽撞了。 薛绵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哈,原来是鸣金啊……” 现在回想起于茉的做派,确实很有鸣金女生的风格,直接大胆,热烈直白。 再想想鸣金那纸醉金迷的浮华气氛,所以他们必须到外地才能在一起,不会是很狗血的大小姐和穷小子,搞家世的那一套吧? 估计是想到伤心处,季晟更加失落,他颓丧地低下头:“不怕你笑话,我……我……” 这语气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但说出来的话,却惊掉薛绵下巴。 季晟捏紧拳头,似乎难以启齿自己的弱点,甚至眼眶都红了一点:“我……我是怎么练,都练不出肌肉的那种。” 喵喵喵? 这又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 鸣金人的脑回路是和其他省份的人有壁垒吗?她怎么搞不懂逻辑点在哪里? 一直找合适切入点的顾言,也被整不会了,他,他该怎么接话? 两个小单纯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这话,真接不了。 季晟发现没人和自己共鸣,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鸣金最讨厌瘦弱无力的男人。” “不知道你们外地的人,知不知道鸣金三大家,其中凌家家主凌疏墨,身材外型和能力手段,可以说是无数鸣金男性努力的标杆,女性找对象的模版。” 说到这里,薛绵眼尖地在季晟脸上发现了敬佩,和段玄脸上的崇拜如出一辙。 薛绵无语望天,这人存在感要不要这么强? “咳,季晟,审美可以是多元化的,虽然你难以练出肌肉,但是你也可以找其他模板,像是霍祈年,我就觉得很不错呀。” 霍祈年?顾言的眼睛一动,耳朵竖得直直的,这又是谁? “可是,于茉亲口说了,她喜欢就是凌家主那款,要肌肉有肌肉,要气质有气质,要安全感有安全感。” 说出这话时,季晟眼神无比认真,不见对凌疏墨的嫉恨,只有憧憬和自己练不出来的遗憾。 “我也知道,于茉那些好朋友的男友,都比我身材好,我……”季晟声音低下来,“我如果是她男朋友,不仅拿不出手,她也一定会被嘲笑的,她那么骄傲,我不该……” 薛绵听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在乎自己会不会让于茉被嘲笑。 “可是,我不觉得于茉会在意这个,虽然她说了理想型,但那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可以对自己更有自信点。” 季晟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薛绵明白,她的话对于季晟,是没有力量的。 “就因为这个?你跟我耗了大半年还拒绝我?”于茉从拐角走出来,眼神不善,“该不会那大半年你都在死练肌肉,发现练不出来,就绝望地凌晨两点打电话拒绝我?” 虽然结局是她挂了电话,就直接杀到季晟家,把人半推半就睡服了,那时候,她没多想,就是觉得她能让自己的看中的人,深夜emo一下,就让他带着哭腔宣告恋情be? 事情可以不成,但她于茉这辈子都不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被甩方式。 季晟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于茉眼睛一瞪:“你敢说是的,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大逼斗。” 季晟闭上嘴,然后忐忑地点点头。 “很好,”于茉脸带微笑对薛绵点头示意,“再稍等一下,我处理一下家事。” 她对季晟勾勾手指:“过来。” 薛绵和留下来的顾言面面相觑,她视线犹疑,于茉不至于家暴自己男朋友吧? 而拐角之后是另一幅景色。 她直接跳到季晟身上,季晟吓一跳,但还是下意识抱住于茉,他有些懵。 “可以公主抱我吗?” “可以。” “我想看手打柠檬茶,你能做给我看吗?” “能。” “那我想在浴室里,开着淋浴,然后你站着,把我抱在身前,抵在墙上,和我********,可以吗?” 季晟圈住于茉大腿的手骤然收紧,慌张地往四处看,生怕有别人听见这些虎狼之词。 于茉凑近他的耳朵,声音低低:“快点回答嘛,能不能做到。” 他不自在地移动脖子,镜片下的眼睛躲闪:“别这样,这还是在别人……”他现在大脑有些短路,都不知道该说这里是别人家,还是酒吧。 于茉泄愤似的咬咬他耳垂:“快点回答,别人还在等我着我们呢。” 季晟心跳如雷,感觉浑身都在烧,最后还是沙哑着声音回答。 “……如果,你想的话。” …… 而在拐角的一边,对话无比纯洁。 “那个,这家的花生米还不错,你尝尝。” 在目睹小情侣疑似吵架的尴尬场面后,薛绵和顾言真不知道聊什么好,她只能选择从食物入手,将花生米盘子朝顾言身前推了推。 “哦,谢谢,刚刚我吃了点他家的烤串,感觉也不错,你要试试他家的烤鸡肉吗?” 顾言又将自己面前装烤串的盘子,礼尚往来似的,往薛绵面前推。 “今天,谢谢你开车送我来上学。” “昨天,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我放在柜子上面了。” 两个单纯的小朋友说着话,还都分了一点心神去拐角之后,生怕小情侣打架。 没想到两人很快就出来,看样子,好像也没有闹不愉快? 于茉挥挥手,揽住薛绵肩膀:“别担心啦,我已经告诉他,我很喜欢他,他只是看不出来有肌肉而已,又不是没力气。” 说到最后两个字,顾言发现身旁的季晟突兀地咳嗽两声,似乎很不适应。 他疑惑地看向季晟,于茉是要他干什么力气活赔罪吗? 他就算和薛绵闹不愉快,她也是好好沟通,从来不要他做什么力气活赔罪。 想到这里,顾言偷偷笑起来,笑容甜滋滋。 薛绵真好。 第326章 你别看 “谢了,我和季晟就在这里下车。” 于茉从面包车上下来,敲敲薛绵身旁的玻璃,示意降下车窗。 “嗯,既然说你已经想到办法,那我就不多啰嗦了,需要帮忙随时call我。” 她伸手进来戳戳薛绵的脸颊,笑着说:“瞧瞧,放松后笑起来漂亮多了,努力学习很重要,劳逸结合也同样重要。” 于茉对薛绵的背景有所耳闻,明白对于没有试错机会的薛绵来说,能在临南大学以不错的成绩毕业,是她目前人生最好最稳妥的出路。 可也不能只顾埋头读书,还没等到收获的季节,身体和精神就先扛不住垮掉。 “嗯嗯,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于茉,”薛绵也学着她的样子,越过车窗点点她的脸颊,露出笑容,“你和男朋友好好去玩吧,不用担心我。” 听到这里,于茉眨眨眼,让薛绵脑袋靠过来一点。 薛绵不明所以,还是凑了过去。 于茉抬手捂住口型,悄悄耳语:“其实还有种放松方式,想不想听?” “什么?” “找个乖点的男朋友,谈一场让自己身心愉悦的恋爱。” 薛绵:…… 还以为是什么神奇妙方,原来就是谈恋爱啊。 薛绵脑袋缩回去,瞧着于茉的眼神里,满是无语:“这不是件既费神又费力的事情吗?放松?你确定?” 想了想,薛绵又补充:“还很费时间。” “你怎么只看见了这一方面?”于茉摇头晃脑,纠正薛绵的看法。 “其实只要找对了人,你的生活中就会多一个人分享你的喜悦,分摊你的烦恼,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更不用说,还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 忽然瞥见薛绵单纯清澈的眼眸,于茉及时刹了车:“算了,反正男朋友的某些好处,等你有了自己体会吧。” “总之,将爱情视为一切的恋爱脑要不得,但也不用走入另一个极端,对它避如蛇蝎,这说明它的存在,对你仍然是特殊的。” “保持平常心,ok?把它当成生活的一种调剂品,比如可乐,比如甜品,比如今天的一场spa。” 薛绵转头看看季晟,确认他没听见,才惊讶地小声回话:“啊?你男朋友知道你是这么看他的吗?”把他当成一道小甜品? 于茉对薛绵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不要神圣化对方,薛绵,你如果有男朋友,你是把他当什么?” 这个问题,成功让薛绵卡壳,男朋友就是男朋友,还能是什么? “唉,我都说了,不要把男朋友这三个字神圣化,这样你的期待很容易落空,你的男朋友也会很累,你们或许是短暂的最亲密的人,但仍然是两个个体。” “可是,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如果觉得男朋友和其他人无异,会不会太看轻他?”薛绵感觉有些不太对,于茉的生活方式和一些观念,对她来说,是崭新的思路与想法。 “不神圣化就是看轻他吗?或者说你觉得我有看轻季晟,不尊重他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尽管努力了,仍不可避免地和他分开,这对我的伤害,也就和我排除千辛万苦赶到店里时,喜欢的甜品却刚好卖光的遗憾与难过差不多,等下一个出现就能治愈,明白吗?” 于茉耸耸肩:“再举个例,你认为那些甜甜蜜蜜准备结婚,却要先签婚前财产协议的人,是在不尊重神圣的婚姻吗?他们都是奔着不好好过日子,盼着离婚才结婚吗?” “不过是,爱情和清醒并存,这两者本就可以并存。” 薛绵慢慢思考着,抬头对于茉认真回答:“……好吧,我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你说得对,但我仍然不打算随便找个人,就为了,为了放松自己?去谈场恋爱。” 于茉后退一步,满意地点点头:“我说的是找一个乖一点的男朋友,不是让你找个路人甲乙丙丁,向下兼容。” “如果那个人出现,你不需要以什么费神费力费时间,将人拒之门外,因为他是特别,但特别不过你,你仍然是自己生活的重心。” “而他,是让你的日常和未来,都更美好的调剂品。” 她能感受到薛绵对每一份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看重,也因为这份看重,无论是朋友,还是将来的恋人,她都很容易成为付出型的“便利”女孩,如果她能学会,事事先将自己放在首位就好了。 找个爱她的男朋友先练习练习,就不错。 最后,于茉对薛绵挥挥手,挽上季晟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笑得甜蜜:“有合适的,你记得试试。” 等那两人走远,顾言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好几遍,眼神瞟来转去,才装作不经意发问:“咳,那个,是让你试什么?” 薛绵并不打算分享:“顾少爷,女孩子的事,少打听。” 没料到被直白地拒绝,顾言一下子噎住。 片刻后,他眼眸又悄悄飘向后视镜,再收回,小小声:“哼,说不定,我能帮忙参考呢。” “每个字,我听清了哦。” 顾言一惊,丹凤眼上挑,极为嘴硬:“……我、我就是特意让你听的。” “诶?这样啊。” 薛绵嘴角轻笑,感觉欢乐的顾言又回来了。 听见薛绵的笑声,顾言心跳莫名跟着一颤,把车窗又降下来一些。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可鼻尖依然敏锐地在搜寻那股夹着淡淡酒香的味道。 他好像要晕车了。 饮完酒的薛绵,没有任何不清醒的言语,可她现在侧身窝在座椅上,慵懒地瞧着自己笑,比平常时多了几分随性,这样的薛绵,顾言也不明白,眼睛怎么就下意识往那边移?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在后视镜离直直撞上薛绵的双眼,轻易地被抓包。 薛绵歪头,不理解顾言脸色怎么突然爆红:“顾少爷,开车专心,我的身家性命都攥在你手里,负点责好吗?” 顾言大脑处于缓慢运转中,闻言脖子一梗,底气不足:“嗯嗯。” 嗯?怎么突然这么乖? 薛绵怀疑地环视车内,她指指早上坐车时还没看见的东西:“这是什么?” 瞧着薛绵手指越来越近,顾言猛地一个急刹车。 车停在路边。 他心跳咚咚,指尖正按在薛绵的手背上,微微颤抖。 顾言不敢直视薛绵的眼睛,只觉得她身上的酒香越来越清晰,车内越来燥热。 “你别看。”声线莫名紧张发颤,命令的话语说得像撒娇。 这太丢脸了。 第327章 笔记本 薛绵没有应和,抬起眼睛,好奇地瞧顾言的侧脸。 他眼睫慌乱颤动,视线闪烁不定,就是不看自己。 车内越安静,顾言内心越忐忑。 他感觉自己被薛绵盯着的那一侧脸上,热度逐渐升高,几次抿唇后,他干巴巴地开口,维护自己的小秘密:“男孩子的事,女孩子也少打听。” 薛绵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手心从顾言手下抽出:“你在害羞什么?” 她刚刚摸到的是,一本崭新的,厚厚的笔记本。 封皮的质感摸上去像是牛仔布料,很有分量,就是不知道顾言打算用这个笔记本干什么。 大约是和秦之柔有关,才如此紧张害羞吧。 缓慢打个哈欠,薛绵偏头朝窗外望去,注意力不再关注笔记本。 见薛绵不再追问,顾言心头微松,邀请道:“回学校前,想不想吃个炒饭?我之前发现了一家做炒饭特好吃的店。” “可以啊。”她现在心情很好,吃什么都无所谓。 炒饭店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家常店,现在店里人不多,炒饭上得很快。 “等等,”顾言伸手阻止薛绵挖下第一勺,眼疾手快掏出手机,“我先拍个照。” 薛绵手指一顿,像是又认识了顾言新的一面,他原来是让手机先吃的流派吗? “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顾言才收起手机,眼睛亮晶晶的朝薛绵笑:“好了,我们开吃吧。” 他的笑容有些明亮晃眼,薛绵目光微动,炒饭入口,确实是美味的,但居然会让人这么开心? “你最喜欢的食物是炒饭?” 顾言咽下一口,才回答:“不是啊,我喜欢吃鱼。”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冲冲朝薛绵提议,嘴角压都压不下:“下次,下次,我们一起去吃鱼吧,海鱼河鱼都行,我、嗯,不是不是,你喜欢吃什么?我们下次去吃你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她喜欢吃什么? 薛绵摇摇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也没什么特别讨厌,能吃就行。” 顾言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又恍然大悟化为心疼,他戳戳米饭低头思考一会儿,再抬眼时,他又恢复笑容,换了种说法。 “那把我觉得好吃的店,都和你一起吃一遍,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你喜欢的食物和味道,怎么样?” “那说不定是个大工程哦?临南这么繁华,好吃的店应该很多吧。” 顾言发现薛绵没有拒绝,泛着光的眼睛生出细小的开心:“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没其他事忙的时候,每顿饭的食谱都可以交给我来安排。” 说完,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膛:“我还包接包送,保证你旅途无忧。” 薛绵今天已经不知道被顾言第几次逗笑了,点点头:“行啊,那谢谢你成为我的饭搭子,我要是找到喜欢的味道,你应该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真的?”顾言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那我是不是很有用?” 薛绵又幻视出一条晃来摇去的大尾巴在顾言身后,他好像很执着证明自己的价值? “是是是,顾言人帅心善,还带我吃好吃的,是天下最好的人。”薛绵夸奖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说出口,情绪价值给得满满的。 顾言内心有些飘,瞧着薛绵现在心情好,纠结再三试探着犹豫开口:“其实今天早上我也能帮上忙的,你可以和我说。” 今天早上? 哦,是说吴梓夏粉丝的那些事? 薛绵放下勺子,瞧顾言瞧得分明,他眼神真诚,是真的想帮自己忙。 可是,他是不清楚这件事会和秦之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才想帮她的吗? 又想想,要是自己现在直接说不需要他帮,他估计又会低落,说清楚一点好了。 “顾言,谢谢你想帮忙的心意,可你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果然,薛绵这句话一出,顾言眼睛的光骤然黯淡了些。 “你是觉得我认为你帮不上忙,才不和你说的吗?” 顾言没回话,低头拨弄盘子里的炒饭,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轻抿的唇线,就是在难过地说:嗯。 “恰恰相反,我就是觉得顾言你能做到一些事,才不和你说的。” 顾言睁大双眼,惊诧一瞬后又低垂脑袋:“诡辩。” 但情绪明显有了回升。 “是真的,我真的很重视你这个朋友,你觉得我是会在这种事上骗你的人?” 顾言哼哼几声,似乎不为所动,但几秒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薛绵。 她眼眸认真,不见丝毫开玩笑的神色,就差立字据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那我能帮忙,你为什么不要?” 见顾言愿意和自己交流了,薛绵才眉眼弯弯,语调轻松:“一是这件事,我能自己解决,二是呢,你夹在中间,小心里外不是人哦。” 她没明说另一边是谁,但顾言瞬间懂了,就像是他那通不应该拨出去的电话。 “所以,你是担心我会难受,才不跟我说的?”这一刻,顾言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人觉得他在让人为难,有人不想让他为难。 薛绵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让两人的吃饭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打着哈哈:“好啦,你知道就行,要真是解决不了,我把刀架你脖子上,也会让你为我两肋插刀的。” 边说她还边晃着勺子,朝他笑笑:“就像硬把你诓进我的辩论队伍一样,你到时候想退出都没门。” 顾言被她的笑容感染,阴霾逐渐远离,也跟着笑得轻松。 他好像自己该怎么帮薛绵,才是更好的做法。 吃到结束,顾言见薛绵要先去洗手间一趟,故作淡定的说:“嗯,我先去暖车,你出来后直接上车就行。” 等薛绵消失不见,他迅速结账跑回车里,取出薛绵曾经好奇的牛仔封皮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贴的照片,就是薛绵曾经给他做的长寿面的——空碗。 除了这张照片,光秃秃的,什么字都还没写,看上去简陋又滑稽,一点都不好看。 顾言又拿出下面放的便携式照片打印机,和笔记本一起买的。 他做贼似的,将打印机和手机连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薛绵突然蹿出来。 刚刚的炒饭照片,他挑了一张光线最好的打印出来,用双面胶小心翼翼粘上去。 等着吧,他要悄悄做好这一本手账,到时候惊艳所有人。 也不用,能惊艳一个人就好。 想想以后能经常和薛绵一起吃饭,顾言眉开眼笑,应该很快就会有无数回忆填满这一本吧? 不止,他还可以了解到薛绵喜欢吃的食物,喜欢的颜色,想去的地方,未来的梦想等等。 越想顾言的手指越轻快雀跃,他的手指十分灵活,还买了很多漂亮的胶带,这些细致活,他做起来,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哦~”站在外面的薛绵手指敲敲玻璃,语气揶揄,“偷偷摸摸,真是分秒必争呀~” 瞬间,顾言扑倒身体压住笔记本,满脸惊慌和懊恼,不是吧,居然出师未捷身先死。 惊喜还没开始,他这就被发现了? 第328章 伏特加马丁尼 顾言徒劳地用身体遮挡窗外视线,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东西塞进原位。 他打开车门对上薛绵笑眯眯的眼神,眸光闪烁,话里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我刚刚,我刚刚什么都没做。” “嗯,我信。”薛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坐上先前的位置。 他还想说点什么确认一下,薛绵毫不拖泥带水就进入下个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学校吧。” 她借的书还没看完,但后天就要还图书馆了。 本意是不想薛绵注意到手账,可发现薛绵好像真的不感兴趣,顾言的心情突然又有点复杂震惊:她真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吗? 扭扭捏捏,他忍不住开口:“如果你好奇,我先透露一点点——” “我不好奇,真的。”薛绵语气极为正经,直接打断施法。 她确实看见顾言在笔记本上偷偷摸摸做什么,但具体的东西没看清。 毕竟就算打死她,她也想不到顾言这样宝贝的东西,和秦之柔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她有关。 所以她自然没那么好奇,之前敲玻璃吓他,也是想逗逗他,看他被吓一跳的反应。 顾言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他化情绪为动力,轻哼一声启动车辆,眼里是熊熊斗志,等着吧,等他做完这本手账,一定要把薛绵感动成泪人,然后,然后…… 他思绪像是电脑运行程序过多,有瞬间卡顿。 薛绵感动了,然后呢?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薛绵对他的态度? 执着? 为什么是用执着这个词?不是单纯的在意吗? 就和薛绵描述与他的关系一样,是极为看重的朋友,所以在意? 某种迷障像是最后一层窗户纸旁的干扰项,他站在这层纸前,却因迷雾困在原地不停打转。 明明他已离真相极近,极近,却始终有一步之遥。 顾言难得沉默地开车。 …… “顾言?你有没有在听?” 到了学校偏僻的三号门,薛绵伸手在顾言眼前挥了挥:“还好吗?” 见顾言若有所思盯着自己,却不说话,薛绵摸摸自己胳膊,抖了抖:“怎么了?你突然这样认真的眼神,我有点不习惯。” 听薛绵这样说,顾言半阖眼帘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解释,一言不发目送她下车。 可刚下车,才往前迈了几步,薛绵就听见他忽然出声,叫住自己。 “薛绵,我们,我们是好朋友,是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言的声线听上去有些动摇或是疑惑,难道他又在瞎想些什么吗? 薛绵回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手臂坚定有力地做出加油打气的动作:“当然啊!” “别胡思乱想,我们不是拉过钩吗?就算吵架也不拉黑对方,肯定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顾言没有反驳,目光落在她毫无隐瞒的笑容上,唇角抿得笔直。 这是好事,不是吗?他不解地挠挠头发,那他心口为什么会有莫名的焦躁感? 告别了顾言,薛绵看书前先给珠珠打去电话。 “亲~爱~的~珠珠小姐,有荣幸邀请你一起度过周末吗?” 奇奇怪怪的甜腻语气,珠珠止不住身子抖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方,你不会残忍地告诉我,是这个周末去三清山吧?” “嗯哼,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珠珠小姐的法眼。”薛绵继续恭维着。 珠珠捏了捏自己更加圆润的脸蛋,十分熟练地打退堂鼓:“最近住在房间里,我感觉一切正常,真不用去道观,听说没事请符咒啥的,反而容易出问题……” 铺垫一长串后,珠珠终于图穷匕见:“所以,我感觉吧,咱们要不换个地点玩?” “那个啊,其实,就是呢……”薛绵也难以开口,本来之前是说是为了去道观求个安心,现在加上她个人目的,就显得这趟出游有些不纯粹。 “什么?!这么说我们两个就是詹姆斯邦德,女版007?” 珠珠难掩激动,语调都高了几分:“来,快说时间,周六还是周天?上午还是下午?有没有秘密接头暗语?” 这猝不及防地转变,薛绵还没适应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你刚刚不是还不愿意去三清山吗?” “这!能!一样吗?!”珠珠强调的语气透过电话也震天响,让薛绵幻视自己又被她抓着肩膀,热情地摇摇乐。 “那个什么桃子,什么夏天,这么坏,肯定越快解决越好,后面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平常一心扑在练习做甜品,和消灭失败品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典型代表。 微博之类的app没在手机下载过,明星八卦啥的更是陌生领域,她是只看作品不记人的那种,上一个被他记住的演员名字,还是好多年前饰演诸葛亮的唐国强老师。 “我那个就是封建迷信,你这个是妥妥的燃眉之急,紧急程度当然不一样,和我客气啥,说定了,就这个周末去三清山。” “有什么计划,我都配合,啊不,保证完成任务,sir。” 珠珠的热情与积极给了薛绵极大鼓舞,信心倍增,她笑着配合珠珠,说起了电影中邦德的习惯:“好啊,我们的007小姐,结束了后,来一杯伏特加马丁尼怎么样?” 紧接着,她们异口同声补充:“要摇的,不要拌的。” 如神来之笔般的契合,薛绵和珠珠都没忍住笑出声。 有聊得来的朋友,真好。 等到入夜,薛绵从寝室书桌前站起身,伸伸懒腰,舒缓疲乏。 丁懿却突然来拜访:“薛绵,听说那什么,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情况还好吧?” 薛绵点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回答完见丁懿依然杵在门口没有走的意思,薛绵立刻心领神会,走了过去。 “你就是爱操心,我送你回寝室,赶紧洗洗睡了,话说你在咱们楼上哪个寝室号来着?” 那么多场辩论赛培养的默契,可不是白打的。 等薛绵出了寝室,江雪才从床上疑惑探头,薛绵的人缘突然好起来了? 她皱皱眉,上学期好像也没这样吧?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找她?真是奇了怪了。 薛绵可没空管别人想什么,和丁懿说着悄悄话:“怎么了吗?着急的话,可以在手机上联系我的。” 丁懿摇摇头,哪怕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多了几分郑重:“这事,还真不能在手机上说。” 一听这开场白,薛绵的心一下就被提起来,究竟出什么事了? 同一时间,心同样被提起来的,还有顾言。 他也没想到,这个点,居然能在学校里碰见柔柔姐。 第329章 一定要收下 月亮隐没在云层里。 秦之柔身边还有其他人,她注意到了顾言,却没有主动上前搭话。 顾言本就因为今天的那通电话,再见秦之柔时,心头有些尴尬。 他只站在旁边,既没有匆匆迎上去,也没有立刻转身回避。 等秦之柔消失在视野里,他朝她离开的方向望了两眼,没有像以往一样追过去。 他的目的地,是他的寝室,不是她的方向。 顾言边走边望向天空,光线晦暗,他脚步越来越慢,总觉得和薛绵分开后,他今天就有点恍恍惚惚,整个人不在状态。 可又是为了什么恍神,那个唯一的、确定的答案,在脑海中如同闪电般一闪而过,他却抓不住。 这种就差一点点,就能明了的情绪,让他备受折磨,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突然,左脸颊一凉,他骤然回神,眼神惊讶:“柔柔姐?!” 她不是去了反方向吗?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 连他自己也没注意,他想的词是“走到”,而不是“走回”。 这时,秦之柔才收回贴在他脸边的酸奶,那熟悉的笑容,比平日里的温柔,多了一丝俏皮感。 “刚刚才在超市里买的,很冰冰凉凉吧?”她将酸奶递给顾言,道歉的声音有些软,“抱歉,我今天情绪不太好,那样对你说话。” 顾言没有第一时间收,只觉得这场景有些陌生,陌生到他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话聊。 见他怔怔出神,似乎没有接过的意思,秦之柔也不肯退缩放下举起的手,眼神越发真诚。 “你常喝的那款牛奶,好像刚好买完了,我没有找到,对不起。” 沉默良久,顾言接过酸奶,有些寡言,他低头瞧着外壁还带着小水珠的酸奶:“柔柔姐,你居然会记得我喝的牛奶是哪款。” 秦之柔笑笑,没说话。 她本来没有特地折返的打算,分不清主人的鱼儿,当然要冷处理,自己好好反省。 可送别了几位老师后,回头没有发现顾言的身影时,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或许有些超出她预计的变化。 该死的系统。 她真的很忙,为什么还要给她增加麻烦事? 不用说,她觉得薛绵会来扰乱她的鱼塘,都是那个系统发布的任务。 真烦。 她不得不出来收收线,也让某人收收心。 可再烦闷,她现在的脸上一丝不耐都看不出:“有时候牛奶喝多了会上火,喝点酸奶正好养胃哦。” 她指着小道上的长椅:“在这里站着也挺累的,去那边聊吧。” “顾言,我们两个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聊天,还挺怀念的。” 夜风里,秦之柔的声音更加温柔,甚至显得有些缥缈,有点伤感:“今天,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的,可能是和你比较亲近吧,就不自觉表露了一些不怎么会在其他人面前的情绪,对不起,我其实不想让你生气难过的。” “你可以原谅我吗,小言?” 顾言握住酸奶的手紧了紧,先摇摇头,再看向有些低落的秦之柔:“我没有生你的气,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为难了。” 秦之柔忽而一笑:“那就是说,你确实有因为我难过咯?” 顾言转头,瞧着她有些无措,是因为这样,他今天才不对劲吗? “对不起,小言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很重视我,明明我知道这点,却说了那些话,伤了你的心。” “一瓶酸奶是治愈不了小言的心,”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又看了看时间思索,“只是这个点,外婆接我回去的车也该到了,让我回去想想,怎么补偿我们小言好吗?” 她偏着头撑着脑袋,瞧着顾言的双眼,十分认真温柔:“所以,可以暂且放我一马,算我们和好吗?” 顾言点点头。 等秦之柔离开后,他依旧在长椅上坐了许久。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那段沉默的时间,到底思考了些什么。 像是僵硬的泥塑,顾言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迈到垃圾桶旁。 他盯着手里的还没拆封的酸奶,又看看眼前的垃圾桶。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手心里的酸奶,温度更不暖人。 片刻后,他离开垃圾桶。 酸奶依然在他的手里。 藏在树干阴影处的秦之柔,这时才走出来。 他看向顾言的背影,没什么称得上喜悦的表情。 但很好,事情解决了不是吗? 而薛绵那一边,只想感叹,好不容易她今天觉得轻松了点,怎么又开始头疼了? 她揉揉太阳穴:“所以你是说,这个补强计划,再怎么样,也要四位数的钱?” “嘘!”丁懿赶紧让她小声点,这可不是现在能公之于众的东西。 她除了是薛绵隔壁班的班委,还是学生会的成员。 而他们学生会专用的三层小楼,除了他们成员处理各种杂事的办公室,也有一部分和学生会工作密切的老师的办公室。 今天中午,她本来想到一个平常没什么人的办公室躲懒,玩会儿手机,却听见一个老师走进来接电话,显然是还不想让学生知道。 她躲在办公桌下,大气不敢出地偷听着对话内容。 他们外语学院计划搞个补强项目,主要是针对现有教学体系的查漏补缺,说得再通俗易懂点,就是非正式的短期强化课。 “我听老师说,阵容里有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英文作家,有咱们外交部退下来的同声传译,还有雅思前口语考官等等。” “这些大师课若是能短期内一口气学到,哪怕只是皮毛,对于我们这样没什么门路的普通学生,肯定是赚的。” 丁懿继续和她强调这个补强计划的重要性:“但是他们现在不敢让学生知道,既是因为这些阵容里的人还在谈,万一告诉学生却没请来,丢人。” “还有就是这些人不是来办讲座,也不是正式聘用教师的关系,他们计划是在外面找个基地,能管吃管住的那种地方进行学习,但这样的基地方也还没谈拢。” 薛绵有些疑惑:“那这种非正式的教学——” 丁懿点头:“是的,肯定是采取自愿报名方式,而这种额外的,非正式的学习内容,尤其是现在相关文件一个也没有的情况下,你走学贷的路子,短时间内可能很难批下来。” “但我估计,像乔晓诗、金成这些名列前茅的人,是绝对不会错过的,你要是因为钱不够没去,差距肯定会越来越大,所以,薛绵你回答我,你的助学金稳吗?加上你的存款,够吗?” 雪上加霜,或许就是这样的情况。 薛绵本来就为了修选修课的学分,减少了打工,入不敷出,靠吃老本活着,现在还来一个不知道能吞掉她多少钱的补强计划。 天啊,头好痛。 薛绵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了想,丁懿深吸一口气,还是把心底话说出来:“那个找你事的是个明星对吧?你既然说没问题,我相信你能处理,只是,这种时候,你不要犟。” “如果,她愿意拿钱私了,你不要想心里的那口气,一定要收下,好吗?” 第330章 天光 “哦,怎么才回来?我都说要不要给你打个电话了。” 一看寝室门被顾言打开,林威刚起了话头,耳朵就听见夸张的猴叫。 “我去!哈啊哈啊啊啊!中辣就这么可怕吗?!!”说话的红衣男生边说边斯哈斯哈出气,没想到曹氏中辣方便面这么可怕,他算是一瞬间见识到天国的光了。 “不是,饮水机里的水呢?谁刚刚喝的最后一口?!” 大家非常有默契地,指指红衣男生他自己。 红衣男生:…… “小事,我去隔壁要点。”他顶着醒目的红唇,抬手安抚大家,自己给自己化解尴尬,十分熟练。 顾言站在门口堵住他。 他有模有样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只是脸上没有明媚的忧伤,而是从容淡定:“来,叫声哥,命都救你。” 红衣男生疑惑不解,下一秒立刻变脸,笑容谄媚。 “哥,顾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滴亲哥,失散多年异父异母滴亲哥啊!!!” 恭维完,他拧开酸奶盖立刻“咕咚咕咚”大口畅饮,一瞬间犹如从滚滚烈日的沙漠穿进碧水蓝天的绿洲,他,又活过来了! 爽! 顾言失笑,没再看酸奶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手机。 大家都在关注显眼包,只有林威注意到顾言带回的是酸奶。 “不喝牛奶啦?” “喝啊,怎么了?”游戏还在更新中,他注视着进度条,头也没抬地回答林威。 “那这酸奶是?” “别人送的,但其实,我不需要。” 不需要? 林威总觉得有些不寻常,干脆坐近他身旁,好奇发问:“不需要你还带回来?” 凑近了他才发现,顾言眉眼莫名漾着浅浅水光,细长的眼睫下是藏不住的笑意,尤其是嘴角的弧度,虽然不夸张,但此刻,他的表情只能让他联想到四个字,一个词。 ——春心荡漾。 “本来是要扔的,但是。” “但是?” 顾言眼眸微动,没有急着解惑,唇角反而越扬越高。 等他从回忆抽离时,才转头笑着看向林威,语调尾音不自觉地带上点轻飘飘。 “但是,‘浪费食物可耻’呀。” 还“呀”?! 林威直接瞳孔地震,脑子受不住地嗡嗡响,顾言这是怎么了?!正常点啊喂!! 顾言倒没想那么多,又转回屏幕,游戏快要更新完了。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直接糊了张多羽一脸肠粉,后来,薛绵和他说。 “既然记性这么好,不如好好记得‘浪费食物可耻’这句话。” 看看,他都做了浪费食物的事,薛绵都没骂他,只是叫他不要浪费粮食。 果然对他,还是有些特别的吧? 林威思考良久,最后在心里点点头,难道这就是桃花癫? 肯定是,他兄弟正常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试探问:“你不会刚见过秦之柔吧?” “嗯?”顾言从回忆中抬头,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惊讶回话,“你怎么知道?” 林威自信一笑,这种事能瞒过他? “谈什么女人?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兄弟们,上号!” 红衣男生已经收拾完最后剩下的方便面,并圈住即将逃离的小七。 开黑要五个人,但他们是四人寝,于是红衣男生用请吃曹氏的理由,从隔壁骗了个馋嘴小七过来。 小七已经汗流浃背,红衣男生叫俞明嘉,又菜又爱玩的典型代表,更是这层楼都有名的游戏黑洞。 “嗯……我突然好困,哈啊~我要回去睡了。”小七发挥演技,渴望躲过一劫。 “嘿嘿,小七,明白什么叫做没有一颗鸡心是白吃的吗?”俞明嘉继续诱哄,“新赛季已经更新了,这赛季是射手的天下,我带你上分。” 上分? 顾言心头一跳,想起和他一起时,哐哐往下掉的段位,直接拆台:“你上赛季也说是射手的天下,然后日常送一血。” 俞明嘉抱拳:“我滴亲哥,好汉不提当年勇,下次单独请你吃曹氏。” 没办法,顾言回来太晚,这几个天蓬元帅转世,想给他留点都留不住。 “今晚,我们定个小目标,先上个王者看看实力!” 俞明嘉说得气势磅礴,荡气回肠,可林威已经捂脸,这人对自己的实力完全没有清晰的认知啊。 甚至,林威怀疑,顾言自我感觉良好,从来不觉得自己显眼包,就是因为寝室里有个更二的俞明嘉。 他日常如同一个老父亲,一个个好大儿,简直操碎了他的心。 连顾言都痛苦地皱起眉眼,真玩一晚上,这得掉到哪里才是个头? 他想想提议到:“那我拉个群,赢了就不说什么了,输了的话,评分最低的那个人,发个红包,不多,一次十块,五个人都可以抢,行吗?” 俞明嘉自信一笑,大手一挥,还豪横地加码:“十块?看不起谁呢?一次二十!” 其他人:…… 闻言,顾言沉默一瞬,只能将次数对半砍:“二十也行,但只要有一个人,发红包次数达到五次,就强制结束今晚的上分之旅,可以吧?” 俞明嘉皱眉,嫌弃次数少:“才五次啊……” 林威冷漠脸:显眼包这个词,他已经说累了。 随后,林威走过去,先输出激将法话术:“咋的?你是觉得你一来就能连输五次并垫底,然后就没了啊?” “咋可能?我——” “哦,那就是说,你想坑兄弟钱是不?这就伤感情了啊,娱乐嘛,总不能让人输得连裤衩子都没得了,是吧?” 俞明嘉:……你厉害,你倒是把话两头都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说:“我不玩射手了,我玩中路。” 顾言转过头,和其他人努力憋笑。 好的,还是有一点点自我认知,不想太快结束行程。 此刻的顾言,无比的轻松,那点经久不散的迷雾,经过秦之柔的操作,反而化为推力,加快他迈向正确答案的步伐。 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和薛绵做朋友。 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露出后面熹微的天光。 第331章 接头之前 “薛绵,我要歇会儿。” 珠珠弓着腰背手撑在膝盖上,说话也喘着气,视线望向阶梯上面的一家便利店:“你先、先去那边,买瓶水等我行吗?我要喝冰的。” 薛绵回头看她,点点头指指便利店:“ok,你慢慢来,我在那边等你。” 一回头不要紧,珠珠又被她美到眼睛。 今天的薛绵,外貌大变样,画着闪闪亮亮的妆容,主打一个粉色系,眼睛下方还有渐变亮片,嘴唇也水水润润,像是果冻般,整个人透着精致可爱和一点点张扬。 明明是短发的长度,也被她从颅顶开始分成一左一右两边,每边又分成好几股,编成两个小细辫后,又精心拉出蓬松感,还别了几个彩色一字夹。 这样望过去,珠珠还能看到她脑袋边缘是麻花辫的纹理感。 时尚、青春、靓丽。 怎么能有人爬山这么累的事,还能充满活力的闪闪发光呢?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珠珠当然也编过麻花辫,但是是贴头皮的那种,所以要几股,才能从脑袋上边就有那种纹理感? 她又往前面迈了一段路,喃喃自语:“说到底,那么短的头发也能编辫子?” 而在上面的薛绵,等了快十分钟,还没看到珠珠进便利店的身影,她疑惑起身,怎么还没来? 向下望去,果然是被人拖住了脚步。 三清山并不是一座孤山,是三座联系紧密的山峰中,地势起伏最为平缓的一山。 但三清的三,不是三座山峰的三,而是道教的三位最高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而且三清山上有临南着名的道观青云观,因此在这种信仰或者说氛围的影响下,一些在其他地方会被打为封建迷信的活动,反而在这里见怪不怪。 珠珠正坐在一个阶梯旁的小桌前,桌上铺着红布,用墨字写着“上知前世孽,下晓今生果”,还有一些诸如“算命、起名”等小字,介绍摊主业务。 这样的小摊在这上山的石阶旁,数不胜数,走不了几分钟,就能见到又一位某某天师。 但是珠珠不是不信这些吗? 薛绵默默往下走,走到珠珠身边,半信半疑地没开口,想听听他俩在聊什么。 可珠珠一见薛绵,立刻微笑地问天师:“真的吗?你看她怎么样,是我的贵人吗?” 天师眉头一皱,捻了捻手上的铜板,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语气高深地说:“不能随意干涉他人因果,这位善人,我一看就——” 天师突然止住话头,一副为难地表情叹气,又对薛绵说一句:“唉,我现在正在给她看,要不你等等?” “@#¥%&¥&”他嘴里不知道念了什么东西,眉头皱得越来越深,随即大事不妙的表情朝薛绵看去,“你们二位恐有大祸!” 诶?薛绵摸不着头脑,她和珠珠能有什么大祸? 闻言,她也感兴趣蹲了下来,想听听天师说些什么,毕竟现在也没谈到给钱,能蹭俩句是俩句。 天师眼尾一跳,这是感兴趣了? 他故意咳嗽两声,彰显严肃:“人都是带着冤亲债主降世的,要是感觉自己做什么事老是差一点,那一般都是这些孽缘在作祟。” “要化解也不难,我观两位面相,都是有命定贵人相帮的,但二位离遇见都是只差一点点,可惜啊可惜。” 珠珠十分上道地点头附和,给了他开口的机会:“那天师,我该怎么办呢?” “我这有两道符,你们只要随身佩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你们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小,这样,你们离贵人就会越来越近。” 说着,他在桌上摊开两枚三角形的黄符。 “也不贵,给多给少,都是个缘,666,888,1888,两位想给多少给多少,但,心诚则灵嘛。” 珠珠看了看桌上的符,又笑眯眯地看向天师:“天师,你真不觉得她是我的贵人吗?我可是一看见她,就感觉老亲切了。” 薛绵没回话,珠珠这是在装不认识的戏码,测试天师吧? 天师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转,无论外表,穿着,还是气质,都不搭啊。 他收回心思:“两位萍水相逢……” 话刚起个头,接着,他就不知道怎么编了。 因为,他看见珠珠直接抢过薛绵手里的水,非常不客气地喝了起来,薛绵还没有生气的样子。 难道,认识? 珠珠挽住薛绵胳膊,一起站起来,对着天师诚挚道谢:“谢谢天师的小板凳,我休息得挺好,就继续爬山了,祝天师今天心情愉快。” 薛绵这才回过神来:“你是为了免费坐人家小板凳休息,才假装有事咨询?” “是也不是,是他先招呼的我,我看他有板凳,毕竟我一个成年人,也不好意思直接坐在台阶上休息嘛。” 薛绵笑笑:“那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居然能想出问她是不是她的贵人,来假装不认识,测试天师。 而落在身后的天师,没时间懊悔,他又招手拦住一个单独上山的女孩:“这位善人,要不要来坐坐,聊聊天?” 等女孩过来后,他皱着眉头,大事不妙的表情:“我观善人身边,好像有冤亲债主在作祟,最近是不是感觉做什么事情都好像差一点?有点微妙的不顺利?” 女孩立刻赞同地狂点头:“是啊是啊,我就是感觉不顺利,才说来道观拜一拜,天师你居然能看出来,好厉害。” …… 薛绵和珠珠一路相扶来到道观正门前,不过她们却没进去。 她和珠珠对着身份:“我是?” “你是吴梓夏的狂热粉丝。” 一句话就让薛绵心梗两次。 “不能直呼其名,可以叫姐姐,或者是‘我们小夏’。” “而且,你用狂热粉丝来形容,虽然我确实是这种狂热的追星人设,但是你直接这样讲,可能会激起真正狂热粉丝的攀比心,要是一比,肯定就露馅了。” 薛绵纠正道:“我只是比你早几个月入坑的粉丝,很喜欢姐姐,就可以了。” 珠珠点点头。 “那么你是?” “我是被你拉入吴梓、拉入姐姐盛世美颜的新颜粉,所以不清楚的东西很多,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薛绵对她竖起大拇指。 然后,攥紧手指又松开,最后一口气拉开自己棒球服外套的拉链。 里面是的一件紧身短小白t,露出肚脐的那种。 珠珠叹为观止,薛绵今天真是拼啊。 第332章 一切照计划进行中 五分钟后,道观外的一处僻静地。 “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怎么来两个人?” 一群人围在薛绵身边,其中明显领头的女人,也就是在线上和薛绵对接的“小轩子”,此刻对她上下打量,充满戒备。 薛绵笑着解释:“这个啊,我朋友听说有能见姐姐的机会——” “让她来说,她为什么会来。” 小轩子扬着下巴,很没礼貌地打断薛绵,指明让珠珠来,她总觉得薛绵身上有股不太对的聪明劲儿。 骤然被点名的珠珠,心里一惊,还真被薛绵预料到,会让她解释。 珠珠的圆脸很有亲和力,尤其是在她又胖了一点后,更容易让人降下戒备心。 她站到女生身前,有点和陌生人说话的拘谨。 “那个,我是她在看姐姐的视频时,就突然被击中了心巴,就觉得好漂亮的女生啊,就入坑了。” “其实我之前没有追过明星,很多事情都不太懂,要是我闹着来的事情,坏了规矩,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很想见见姐姐,才……” 而在珠珠诉说的过程中,薛绵根本就没往那边看,好像毫不在意和其他人交谈起来。 “哦!你这是两周年打卡活动限定手链吗?真的羡慕死我了,我晚入坑真的好遗憾,好多东西都错过了。”薛绵一脸懊悔又带着羡慕表情,极大的愉悦了眼前女生。 瞬间,女生表情生动起来,和薛绵说话:“哎呀,我也很羡慕晚入坑的人,有那么多电视剧和物料可以补,不像我们可怜巴巴到处找新画面。” 另一个女生也加入聊天:“你入坑晚的话,该不会是‘圈圈’那部剧的时候吧?” “哦?你看出来了?我今天的妆容造型是在模仿圈圈?!” 每个话题,薛绵都都用了燃尽全部热情的气力去回应:“你还记得那个热搜‘圈圈为难小叔的一百个理由’吗?那个剪辑真的笑死我了,虽然看剧就笑得肚子痛,但看剪辑,我直接笑到床板都在抖。” 被薛绵这么一带,大家仿佛被点了笑穴,纷纷谈起圈圈的趣事,气氛一时欢乐无边。 但其中一个女生的脸色却越来越臭:“你就只记得搞笑吗?” “圈圈除了搞笑担当,她和没血缘的小叔相依为命,明明过得很苦,你看不到她的努力,看不到她的假装坚强,更看不到她害怕小叔被重担压垮,拼尽全力逗笑身边每一个人,明明什么都不懂。” “啊,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把圈圈归到搞笑女的人,明明什么都不懂。” 连续两个什么都不懂,原本热闹氛围瞬间冷凝下来,连没参加讨论的珠珠,都感到尴尬。 这算是狂热粉丝吗? 她真的不懂,不懂明星,不懂饭圈,要是她刚刚真说出薛绵是吴梓夏的狂热粉丝,这位粉丝会不会更强烈地质疑薛绵什么都不懂呢? 但薛绵完全没有担惊受怕,而是挠挠头,感叹:“原来真的有人明白啊。” “什么?”本来臭脸的女生,听见薛绵的话一头雾水。 “‘负责搞笑的人不一定就是快乐的’,怎么说呢,看见姐姐这么去诠释圈圈时,就感觉她是真的理解了这个人物的灵魂,而不是表面。” 薛绵继续说:“而且我想,就是因为圈圈是姐姐演的,我才会对这个角色这么难忘,‘因为面对苦难,不一定要哭,也可以是笑着的’。” 对面的女生,表情有点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些话,你看过姐姐的那段采访?” 那段采访属于吴梓夏的镜头很短。 就是参加一个晚会时的随问随答,连字幕都没有,更由于夹在许多一线明星中,她那段打光极差,说话时周围还有噪音,甚至晃眼一看,会以为是十八线小明星才会有的待遇。 渣画质+渣音质,有叭叭桃尽力修复了,但也不会主动拿出来当作宣传。 因为会被截黑图,和硬鉴别成其他不好的回话。 所以,看过的人少之又少,但薛绵不仅看了,还记住了。 她点点头当作回答,虽然她是为了打入叭叭桃内部,才去找这些东西的。 但不得不说,吴梓夏的一些演技片段,真的能打动人。 她也真的觉得那句话不错:面对苦难,不一定要哭,也可以是笑着的。 这下轮到对方尴尬了,她好像是真的很认真了解姐姐的人,干脆主动介绍自己的昵称:“叫我纸飞飞,飞飞都可以。” 这种粉丝线下聚会,不会像是班级自我介绍,说真名,说擅长的事,说自己之前来自哪个学校。 也不会有人打听你,成绩怎么样,班里第几名等等。 “我是小方,感觉今天会很开心呢。”薛绵友好一笑,能有一个地方,将三次元和二次元分得很开,在这里只聊自己喜欢和感兴趣的事,或许也是他们享受追星时光的一点。 小轩子的疑心一点点被打消,薛绵怎么看,都是个狂热粉丝,挑不出异样,于是走起了流程。 “大家有什么要转交的东西,都交给我吧。” “诶?不是说可以见到姐姐吗?”纸飞飞先一步发问。 小轩子拿出大粉的威压,语气不善:“你们都不关注我们小夏的行程吗?” “突然有个采访,时间撞了啊,你们是觉得小夏应该优先你们,不管自己事业了是吧?你们这样好意思说是姐姐最贴心的叭叭桃吗?” 纸飞飞立刻打开手机上微博,还真有个自媒体几个小时前发博,说拿到采访权,要来探班。 其他人被说得羞愧,加上小轩子大粉身份,都不敢说话,排着队沉默地拿出礼物,递过去。 大部分都是手写信,像纸飞飞除了信,还有一条包装精美的项链盒,为了方便小轩子检查,特意选了正面是透明塑料的包装盒。 薛绵静静看着眼前类似“上贡”的一幕,这种美好的乌托邦,原来生态中也存在阶级压迫。 最后,只剩下薛绵和珠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方?!”小轩子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不满地眯起眼,她已经彻底相信薛绵只是一个小粉丝而已。 珠珠手肘碰碰薛绵。 薛绵走上去,将纸袋递过去。 小轩子一看这种纸袋,就没什么想碰的欲望,语调又淡又高傲:“是什么?你不会自己打开吗?要我一个个打开检查吗?” 薛绵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是我朋友的信,和我做的蛋糕,不打开是怕万一碰坏了,造型塌了。” 小轩子冷哼一声:“呵,手作蛋糕啊,我说过不收吃的喝的吧?万一加了料吃出问题,怎么办?谁能负起这个责任?”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蛋糕里加料,让人吃出问题啊?!” 见珠珠走上前来即将理论,她的眼神已经带有火气,薛绵赶紧拦住,蛋糕可是珠珠亲手做的。 她当着大家的面,打开蛋糕盒子。 梦幻的薰衣草花田,一个戴着草帽的女孩,闭眼微笑,身上的穿着,和今天的薛绵无比相似。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太漂亮了吧,这是圈圈的名场面啊! “这些奶油花花先挤在模具里做的吗?但好像又有微妙的不一样,总之好好看。” “这个圈圈能立起来好厉害,也不像是那种定制的塑料假人,能吃吗?” “你们闻见味道了吗?闻起来也好香,好像真的来到了薰衣草花田。” 众人对着这个小蛋糕,七嘴八舌的讨论,但每一个点,都让珠珠的心里,舒服极了。 薛绵一一回话,看着珠珠那骄傲的小表情,也笑着说:“纯粹手工,所有部位都能吃,不含一点科技与狠活。” “要不是我想像姐姐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就凭这个蛋糕,大家觉得作者本人,有没有当世界第一甜品师的潜力?” 周围又是一片夸奖声,珠珠整个人都要飘了,感觉大家真是好孩子,因为年纪看上去都她俩比较小,除了莫名其妙摆谱的小轩子看,少说也有二十四、五岁。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用心,”小轩子一副为难的表情,指指这个蛋糕,“看在你的用功上,给你破例一次,但吃不吃还是看小夏本人的意见。” 闻言,周围一片欢呼,大家都觉得小夏要是没吃到这个蛋糕得多可惜。 收拾好了后,小轩子说:“后续我就不强调了,大家记得,不患寡患不均,要是告诉别人我就只带了你们的礼物去见小夏,我和小夏的团队都是会否认的。” 众人表示理解:“辛苦轩姐了。” 等小轩子离开,薛绵给了珠珠一个眼神,悄悄隐身溜走。 珠珠对薛绵眨眨眼后,继续和这些人聊天。 “对了,前几天,不是说有个抢姐姐妆容的热搜吗?大家有了解吗?” …… 二十分钟后,珠珠收到薛绵的照片。 果然,她的蛋糕,是进小轩子自己的嘴巴。 同时,还附带一条薛绵的消息:一切照计划进行中,保持联络。 第333章 还是个高手啊 “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怎么来两个人?” 现在同样的问题,摆在小轩子眼前。 小轩子笑得苦哈哈,悄悄挤眉弄眼,用不同寻常的客套回话:“这不是遇见一个特真诚的粉丝嘛,真的是我们小夏的真爱粉,还做了蛋糕想送给小夏。” “蛋糕?不是说过这些东西不要吗?你怎么还把人——” 小轩子立刻打断,尽量传达潜台词:“都是我嘴馋,蛋糕香味太诱人我没忍住就偷吃了,被她悄悄跟上来瞧见了。” 她将袋子递过去:“粉丝的信和其他东西,完好无损,你送过去时,也带小方一起呗。” 接着她叹口气,难受地一拍大腿,很是后悔的样子:“你说这事闹的,确实该道歉,该补偿,幸好小方也很说话,就是想见见小夏,这事就翻篇了。” 对方眉头越皱越深,没有答应,小轩子只能想办法说得直白点,人家有证据啊! 她又笑着和薛绵说话:“小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要是有人偷吃粉丝送给小夏的东西,这样的照片传出去,其实对小夏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会让人质疑她粉丝的内部管理。” “所以,你看?”她赔着笑,一副讨好薛绵的模样。 薛绵掏出手机翻开相册,像是完全以偶像优先的粉丝脑:“你说这几张照片?轩姐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想造成姐姐的困扰,这样,我要是真的能见到姐姐,和她说上话,我相册里这几张照片就删掉。” 反正都发给珠珠有记录了,相册里的,删掉就删掉了呗。 听见薛绵如此干脆,小轩子脸上的笑容完全藏不住:“那就太好了,等到地方小方你删掉后,记得给紫姐看一眼,不是不信任你,主要是安心嘛。” 来接头的人,这才算彻底弄清来龙去脉,原来是小轩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他神色不善地剜她一眼,声音压着火:“我只负责送过去,具体的,你自己打电话给紫姐说。” “肯定肯定。”小轩子忙不迭点头,目送他们两人上车,又掏出手机,一想到要给紫姐说这些,心脏就跳得咚咚快。 她真的有点怕。 而薛绵的心情就和她截然相反了。 谁能想到,她装吴梓夏假粉丝的第一天,就能见到正主了呢? 所以当她在车上沿途哼了一路小调,也丝毫没引起对方怀疑。 等车子停在不起眼的地方时,薛绵吓了一跳,这是哪里? 她来之前当然做过调查,吴梓夏拍戏的地方,在三清山的背面,更靠近和第二座山峰的接连处。 连报道里面,都主要突出一个自然风光、幽静、原生态的环境。 同时这三座山,临南相关开发文件也显示,另外两座山峰开发难度大,目前仍然集中在三清山上,更准确地说,是以青云观为中心,方便香客善人拜访。 所以,这背面的类似商场里的自动扶梯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正面都是一阶阶的石梯,纯靠人力爬上山,怎么背面拍个戏,连自动扶梯都修好了? 最令薛绵吃惊的是,明明雪月的热度漫天飞舞,她却没有在任何一个相关媒体的报道里,窥见关于自动扶梯的消息。 对方也在密切关注薛绵的反应。 薛绵立刻将惊讶的表情导向笑容,说出全心全意为吴梓夏着想的粉丝发言:“哇~剧组好好哇,这样的话,我家姐姐上下班,就不用太累了耶~好棒~” 对方也慢慢放下戒备,感觉薛绵年纪也不大,便讲着话术糊弄。 “别这样说,外人听了还以为是我们小夏吃不了苦呢,这个事情,要是剧组没主动提,你就先别拿出去说,省得给些黑子找理由攻击。” 薛绵立刻赞同点头:“我懂我懂,优秀的人嘛,总是容易遭人嫉妒的。” 薛绵和他一同登上扶梯。 这扶梯根据坡度,中间断开,分了好几段,但具体有几段扶梯,薛绵却没有心思数。 她手心搭在扶梯一侧,稍微一低头,就能注意到,扶梯之外,是许许多多的白色垃圾。 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其中一个里面,还剩半个包子,正围了一堆蚂蚁和其他种类的虫子,密密麻麻。 薛绵收回视线,幸好她没有密恐。 可再远一点的树林里,薛绵也瞧见了各种红的、绿的饮料瓶或易拉罐。 像是曾有人站在扶梯上无聊时,就打发时间般,一次次进行投掷比赛,比比谁能扔得更远。 薛绵一言不发,等从最后一段扶梯出来,对方也没带她走正门,而是从林子绕了一下,避开监控,到了个不起眼的侧门。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一个白衣牛仔裤的女人,身上还挂了个工作牌。 她一见薛绵,表情就很友善:“你就是小方吧?刚刚小轩子给我打过电话,我都知道了,你也别见外,叫我紫姐就可以。” 紫姐很好说话的样子,从和薛绵一起来的人手里接过袋子:“辛苦辛苦。” 然后又招呼薛绵,笑得亲切还和她闲聊起来:“小方,你跟好我,别乱走啊,哎呦,这小轩子也不早说。” 她语气愈发平易近人:“要是早知道她自家表妹其实是小夏粉丝,也不用让你现在才有见面的机会嘛。” 什么?小轩子表妹?这个身份的剧本,又是谁写的? 薛绵定定瞧着紫姐的笑容。 片刻后,她也微笑着,淡定接话:“小轩子没和你说清楚吗,比如这个?” 薛绵打开自己相册的照片。 紫姐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仅不急着让她删掉,还语气疑惑:“这是你拍你表姐吃蛋糕的照片吗?” “哎呦,两姐妹感情真是好啊。” 哦,原来是这样。 闻言,薛绵挂在脸上笑容顿了一瞬,衷心佩服地点点头,哎呦紫姐,还是个高手啊。 她正要收回手机,却又被紫姐一拦。 对方依旧笑眯眯:“出于安全考虑,不能让你带这些东西进去和小夏接触呢,你作为粉丝,一定能理解的吧?” “如果不介意的话,再让我搜个身,一切都是为了小夏考虑嘛。” 第334章 女明星吴梓夏 薛绵大大方方举起双手。 紫姐见她如此配合,反而呆愣原地,数秒后才靠近薛绵搜身。 比起疑虑重重的紫姐,薛绵坦然得多,还有空闲带着笑容聊天。 “有时候我看小说里,十八线女主偷揣着设备三言两语就激得什么影帝影后暴露真心话,然后发到网上一朝翻身,红透半边天,紫姐作为圈内人觉得可能性大吗?” 顿时,紫姐手停滞一般,随后低下头边摸索边回话:“什么圈内人,我也就是个助理罢了。” “不过小说嘛,看看得了,能混到那个级别的,哪可能随意几句话就被激怒,就算真能简简单单地激出真心话——” 她抬起头,依旧是标准的笑容,听不出语气的喜怒:“也只能说明到了他那个的地位,就算如此说话行事,就算顺利在网上发酵,也已经动摇不了他在圈内的位置。” “除非涉及法律、政治问题,你觉得有道理吗,小方?” 薛绵没有直接表态,受教了似的表情点点头,将手放下:“紫姐懂得真多,好厉害,现在能安心了吗?” “放心,那种偷揣设备掌握证据,然后觉得靠网络舆论就能稳稳翻身的美事,连童话书都不会这么编了。” 早在顾淮一个电话就能为秦之柔摆平时,她就明白了,这是何等自以为是的妄想。 薛绵像是好奇宝宝似的,打量剧组各处:“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剧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哦,紫姐不知道吧?” “我的梦想啊,是成为和姐姐一样优秀的演员,紫姐觉得,我有可能吗?” 这一回合,紫姐才算是放下半颗心,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她可不相信一个单纯的粉丝,会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个人,是想靠手里的东西,威胁小夏,换个雪月的小角色资源吧? 还真是敢想啊。 她确实了解一些内情,比如这次稍微有点镜头、台词的龙套角色,都是发在内部群里招演员,一些新人和得罪过小导演等人的演员,连招聘要求都看不到。 但为什么要应承她呢?就凭吃了她一个蛋糕?真是血赚。 紫姐打着哈哈:“努力嘛,一切皆有可能。” 说着就要去拿薛绵的手机,放自己这里保管。 薛绵立刻后退一步,将手机放回自己口袋。 “不好意思啊,紫姐,我有手机分离焦虑症,不是说为了姐姐安全考虑嘛,那就等我见姐姐时,给紫姐保管一小下不行吗?” “还是说,有什么现在就非给紫姐不可的理由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薛绵现在很懂,面儿上的礼貌,她做得比紫姐还到位。 紫姐笑容有些微龟裂,滑头,她现在对薛绵的第一个标签,就是滑头。 而且,还真是敢想啊。 她似夸非夸,笑容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小方你呀,性格真是不错啊。” 不过,紫姐也没有闹着现在非收手机,带着薛绵继续往前走。 反正等她要跟小夏接触时,再防范也来得及。 几分钟后,一处明显正在收尾的空地。 “小夏呢?还有范哥呢?采访就结束了?” 正在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其中一人一看是紫姐,认出是吴梓夏的助理,立刻回话。 “是结束了一会儿,两位都离开了。” “去哪儿了?” 紫姐皱眉,往四周望去,她在采访时擅离职守,要是出什么事,她肯定要被追责:“导演那边有通知下一场戏,几点开始吗?” 杂工摇摇头,这些事,他哪里能晓得啊。 “这里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先停一下再搬,你这边来几个人找找,去化妆间,遮阳伞下面,还有她喜欢呆的那个角落都看看,见到了,就说我在车子旁等她。” 说着,她又想起还有个地方:“对了,还得安排人去洗手间找找。” 她着急忙慌安排,这一打岔,她把已经消失的薛绵,暂时性忘至脑后。 而薛绵早就在找吴梓夏的路上了。 她有预感,她会是第一个找到吴梓夏的人。 “请问,小夏是往这边的洗手间走的吗?” 被薛绵问路的人,一脸懵,这谁啊? “啊,紫姐突然抓壮丁,喊我们帮忙找小夏,你有看见她吗?” 那个人恍然大悟,小夏这几天经常性玩失踪,他很理解地摇摇头:“嗨辛苦了,我没看到,不过女洗手间,不是在那边吗?” 薛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忙累了似的一拍脑门,又指指那边:“啊,瞧我在干嘛,明明在那边,完全懂忙得晕头转向,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方也感同身受地感慨:“谁说不是,就我们最底层,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指挥,还给那么点钱,要不是我……” 薛绵边敷衍地点头附和,边朝正确的方向走去。 到了洗手间,她却没有一个个进去找,而是在门口瞄一眼就能确定吴梓夏在不在。 直到最后一个,门口挂了一个“故障中,暂停使用”的牌子。 薛绵小心翼翼地,轻轻拧动把手,果然有个女人的背影趴在洗手台,佝偻着背。 “呕~呕~” 之后便是一些食物逆流出嘴的动静。 这可不是反胃,而是—— 催吐。 早在薛绵瞧见采访的桌子上,放了两大碗吃剩的面汤,她就多注意了几眼。 然后就发现两碗的碗沿,都有女性的口红印。 几乎不需要细想,薛绵瞬间猜到吴梓夏会在采访结束后做什么。 唉,立什么人设不好,立个吃货人设,这不就为难自己嘛。 吴梓夏又用手指抠了抠喉咙,实在觉得没什么东西能吐时,才转身松了口气。 却骤然和背后灵似的薛绵对上眼神,她立刻激起一身寒毛。 本以为独处的场景,突然多了个人,还神似自己曾扮演过的角色,在惨白的洗手间里,实在有点惊悚了。 不同于她的紧张,对方却无比冷静,还微笑着和自己招手。 “你好啊,女明星吴梓夏,我是薛绵,那个‘抢’了你妆容的薛绵。” 第335章 涟漪 最初的慌乱后,吴梓夏扯下旁边的纸巾擦擦手,很快恢复状态。 “嗯,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她倒出包包里的化妆品,开始补妆。 透过洗手台的镜子,吴梓夏看向薛绵的眼神逐渐淡定。 毕竟对方找她,无外乎就是关于那条热搜,但她从事情一开始,就和她的经纪人琪姐提过降热搜,人家不批她也没办法。 吸素人的血供养自己的热度,不是她的本意,更不是她的决定。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又怎么找到我的,但你最好趁没人,在事情闹大前赶紧离开。”她没有直接喊人赶走薛绵,而是劝她自行离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薛绵不可置否,无所谓地向她走近一步:“多谢关心,实际上,是你的助理紫姐带我进来的,暂时还挺安全。” “紫姐?她为什么带你进来?”吴梓夏惊讶转头,她正在补唇妆,一不小心口红涂出唇线,她皱皱眉,赶紧擦掉重来。 紫姐怎么会和薛绵有牵扯? 薛绵耸耸肩:“很简单,六度分离理论,世界上任何两人之间,最多通过6个人就能联系起来,何况,实操下来,只用三个陌生人,我就来到了你面前,不是吗?” 她歪着头,语调不急不缓,像是讲睡前故事一般轻柔,慢慢看吴梓夏一点点变回光鲜靓丽的明星。 对先前催吐的行为,两人十分默契地选择遗忘,一个不询问,一个不解释。 从薛绵的声音里,吴梓夏很难捕捉到对方的敌意,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放松心神。 “看你年纪也不大,真羡慕,未来有很多选择吧?” 吴梓夏边说边收拾洗手台上的化妆品,薛绵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 一张黑纸折叠的乌龟,十分小巧,夹在她的众多东西里,吴梓夏面色如常,一起收进包里。 薛绵抬头,轻声发问:“选择?比如说选择,试试要几个人,才能站在一位外国化妆师面前?” 闻言,她直视薛绵的眼睛,笑了:“如果你的手段是威胁,那么,薛绵妹妹,你找错人了。” 她尝试过,让经纪人降热搜,也联系过罪魁祸首范未熙,但答案再次证明她无能为力,甚至在这个圈子里,她努力到现在,都算不上是件高档商品。 或许有新人会羡慕她的位置,实则话语权,她一点也没有,从来没有。 此刻,吴梓夏的面容和屏幕后那张总是大大咧咧笑着的脸,逐渐重合。 “听过来人一句劝,没必要纠结这个,然后你就会发现,得到的更多。” 薛绵也笑得无声:“更多?你是指我的助学金都要被你粉丝搞没的情况下,还得到更多?” “可别说你毫不知情,你的叭叭桃可不是第一次搞这种爆破手段了。” 薛绵脸上的笑容一收,语气逐渐严肃,明知自己理亏的情况下,还能放任粉丝到这个地步,甚至在面对受害者时,还说她闭嘴会是更好的选择,真是难以评价。 面对薛绵的质问,吴梓夏摇摇头,只能说年纪小,果然还是太天真,不明白社会的复杂性。 “我说的更多,是比较当你失去时。”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世界本就艰难,聪明一点地活着,这并不可耻。” 这段时间,薛绵看了吴梓夏很多视频,和江雪曾经说的话对应起来,她确实算不上星途坦荡,但比起籍籍无名的人,至少是榜上有名。 想更进一步,是人的天性,但方法可以有很多。 吴梓夏接受,或者说认为自己是被动接受,一些会伤害无辜人的手段,然后一面沉默享受掩盖真相的好处,一面感叹自己的反抗也不容易,这样的做法让薛绵难以认同。 “让我纠正你一个观点吧,吴梓夏,我威胁人时,可不是这种说话风格。” 薛绵退后几步站到门口,神情淡漠地看着她:“我一直觉得有共同利益时,暂时合作也没什么不可。” “你的聪明,让你如此活着的时候,感觉轻松一些了吗?” 她打开门,向她告别:“再见了,下次再见面,希望你的想法没有任何改变。” 薛绵走得毫不犹豫,她可不是只带了一个计划进组。 “等等!” 吴梓夏直觉眼前人,会去搞一些她难以拦住的大事,她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好话呢? “我可不是在为难你,我知道你是名校学生,我真的不希望你搞到连学都不能上的地步。” 嗯?这是还有大招的意思? 吴梓夏走过来,把门再次关上。 她叹口气:“关于你刚刚提到的这件事,我能对你说的话只有这些。” 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确实有人在微博评论,质疑你的助学金资格,是否符合要求,但贵校收到的投诉电话,我一个拍戏的人,怎么会知道具体究竟是谁呢?” “哪怕有人来问,我也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薛绵挑挑眉,她听懂了。 估计是秦之柔派人来“问”过,好给学校结果时,她出具的唯一官方正版答案吧。 不管这是为了维护粉丝,还是为了明哲保身,此刻她是在言明,她无法在这件事上,提供薛绵任何想要的助力。 “还有,就是最开始的事,我们确实在eioc见过面不是吗?最后化妆师化的人,也确实是你不是吗?” 吴梓夏笑笑,有点轻嘲:“当然,在那些风云人物面前,我和男主角这样的小人物你肯定不会注意到。” 那些人,才是粉丝嘴里,真正的资本。 可薛绵却绕过那些人,找到自己,要不说明,薛绵人脉不够,没人替她说话,要不说明,上面的人,并不打算给她翻案的机会。 “不过,没有人注意也有没人注意的好处,至少长久消失一段时间,除了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对吗?” 薛绵没有和她继续搭话的意思,客套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告知,再见。” 见是这个反应,吴梓夏感觉自己话白说了,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你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她真的明白,她即将和什么作对吗? 薛绵没有回头,手仍握在门把手上,嗓音无比平静:“都说娱乐圈水很深,更是个大染缸,吴梓夏你,有看过自己现在是什么颜色吗?” “深陷泥潭的人,如果连一丝涟漪都害怕激荡出来,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求救信号,他们又怎么来拉你一把呢?” 不知为何,她从薛绵的话里听见一丝失望。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洗手台上,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 涟漪? 她冷笑一声。 涟漪有什么用? 只会让自己下沉得快一点。 第336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休息片刻后,吴梓夏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 果然紫姐发了无数条消息,还打了数通电话联系她。 她挑关键信息看,果然要马上开拍了,言简意赅地回复:这就来。 可等她折腾好服装,再次熟悉台词后,来到户外场地,却没见着范未熙,甚至连群演都没看见。 “人呢?”她疑惑地问身边人。 导演助理也很尴尬:“那个,范哥说这日头太好了,改下顺序,先拍下一场的室内戏比较合适。”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发笑。 “日头太好?”吴梓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真是好笑。 本来就是仙门的擂台比试,一场室外的戏,现在不刮风不下雨,光线也没强到影响打光的程度,他居然用日头太好的理由,真是把人当傻子? 她看,是他自己不想晒还差不多。 导演助理自然明白,这肯定会带情绪啊。 毕竟那些吊威亚的动作,吴梓夏接受采访前一直都在练习这个,就为了接下来拍的时候,状态最好。 但就算如此,他也只能劝:“夏姐,幸好剧情都是连着的,衣服也不用重新换,不难,就是那场台词多了,你看,要不要再熟悉下?” 不难? 吴梓夏连话都不想说了。 比试的这一幕,是萝惜萤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加上行云流水的动作戏,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整体情绪是向上的。 可接下来换了场地的这一幕,是萝惜萤得知自己虽然第一,但仙尊却未按规则收她为徒,她委屈,她愤恨,她不甘,闯进大殿后,连掷地有声的质问中都带着难过,整体情绪是向下的。 而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身为女主的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难道她的状态调整是瞬间就能调整好的吗?这叫不难? 吴梓夏满肚子火直冲脑门,捏紧剑柄的手,将剑身都抖得摇晃。 可再多的不满,最后还是化为忍耐的服从。 和之前无数次,范未熙让她压力倍增时一样,她的回答毫不意外。 “好的,我们过去吧。” 到了室内,情绪的变化,她的走位,对话的顺序,她调用全部脑力,使劲记住。 “夏姐,你好慢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范未熙坐在属于仙尊的位置,看似在为大家考虑,他自己倒是还在玩手机。 他饰演的男主仙尊,自然是坐在主位上,没什么走动,看女主表演就好。 非要说他起伏最大的动作,应该是在女主走到自己身前,口不择言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拔剑对上她吧。 吴梓夏熟悉走位的脚步一顿。 现在的她,只听见范未熙的声音,压力就陡然大增。 深呼吸,忍住,忍住,这不是一场只需要气愤的戏,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吴梓夏将台本递给紫姐,对镜头后的导演点点头。 场工迅速上前,对着镜头,声音极有穿透力:“现场安静!” “第131场,第一条!” “action!” 镜头立刻移动,跟随吴梓夏的走动。 她表情愤恨,走到大殿正中,环视四周高位:“堂堂仙门魁首,不说成为青羽仙尊的弟子,竟一峰未入!难道在座各位,无一句话可对我讲吗?” 一位老者起身,呵斥她无礼。 吴梓夏顺势而动,嘲弄的笑:“呵?我无礼?无靡长老可真是会讲笑话,我刚拜入仙门时,不知是谁准许自己侄女,公然驾鹤飞越迷途崖,论无礼,论不守规矩,我可不比得。” “眼下我只是来讨个理由,就成了无礼,真不知,自诩仙盟第一正道的无极宗,讲得是哪门子礼!” 似乎还嫌不够,她又踱步到另一长老身前,已然红了眼眶:“既然你们出尔反尔,我自然也不用讲师徒、同门、长辈之礼,今日,便把所有话说个明白!” 吴梓夏台词越念越顺,情绪递进和转变都十分吸引人,镜头后的导演也微笑点点头,看来是进入状态了啊。 这个长镜头,没有一秒是废的。 随后,终于到了这场戏的最高潮。 吴梓夏走上台阶,一步步来到范未熙面前,却在还有三个台阶时,止步。 这是为了通过高低差,让一坐一站的两人,脸同时进入镜头。 可就在这时,范未熙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般,“啊”一声,偏头挠了挠脖子。 仙尊怎么会有这么不符合人设的表情动作呢? 范未熙立刻道歉,虚浮的歉意都在话里,连歉意的表情都没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怎么突然有虫呢?夏姐辛苦你了,这长镜头得重来一次。” 酝酿起的情绪,一下被打断,吴梓夏台词还卡在喉咙里,她握紧拳头,又松开,憋着气退回起点站位,再一次在心中告诫自己。 吴梓夏,不要被影响,不要被影响。 场工再一次出场。 “第131场,第二条!” “action!” …… 可这只是个开始,每一次都会在接上范未熙后,要不了几秒,就有各种因素导致这条报废了。 等到了第九次,轮到吴梓夏第一次出错,在“action”后,茫然地忘记第一句台词是什么。 第十三次,吴梓夏走错了位。 第十六次,吴梓夏情绪已经彻底被磨没,语气也找不对感觉,台词背了一半,自己就崩溃地停下。 所有人都沉默,只有导演试探地说:“要不这里就别一镜到底了,还是切一下吧。” “别啊,这长镜头,不就是为了观众有代入感,跟随着女主视角,更能理解女主此刻的心情吗?” “这可是我们夏姐的高光,导演,你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毫无疑问,唯一一个出声反对的人,是范未熙。 导演收了声,低头挥挥手,让吴梓夏的助理递水,给吴梓夏润润嗓子。 而第十七次,范未熙终于接上台词,随后拔剑起身。 长镜头终于过了。 这一刻,吴梓夏无助地想哭。 她都不用找导演确认画面,都知道,第十七次,是最差的一次,但范未熙说这条过了,导演也只能说过过过。 在场所有人,只要稍微有点门路的都清楚,这部剧换掉谁都有可能,除了男主范未熙。 这可是黑字白纸写得清清楚楚,是投资方星盛娱乐赔给范未熙的资源。 至于为什么要为难吴梓夏,不是说得很清楚嘛,这是她的高光啊。 将单独的高光演得稀碎,不就给了营销号和对家审判的理由,多了热搜话题;不就衬托不了,演技平平的男主,根本接不住她的戏。 所谓男女主争高光,不仅仅只有谁的镜头秒数多一些这种,也可以让对方再高光里足够烂就行。 而范未熙的阴私手段,远远不止这一套。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恶心得她想吐。 “夏姐?你怎么又单独一个人躲起来了?”紫姐好不容易找到吴梓夏,还没来得及抱怨几句,就听见吴梓夏发问。 “今天采访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吴梓夏低着头,没看她,像是随意一问似的。 “哦……那个啊,道具组那边有事情找我确认,但东西有些多,就花了时间检查,抱歉啊。” 她的停顿,吴梓夏听得清清楚楚。 紫姐也心虚,怕继续这个话题,赶忙转移话题说:“我再和导演那边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多点休息时间,在我叫你之前,都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等紫姐也离开,吴梓夏才抬起头,仿佛灵魂掏空一般,眼神空洞。 连续演情绪起伏大的戏,对于专业演员来说,真的是很耗费心神的事。 可结果却是,演得最烂的一条,过了。 吴梓夏讽刺一笑。 琪姐说得没错,这个行业已经烂透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烂透了。 她抬起五指缓慢瞧着,颜色不白不黑。 像她这样被染成灰色的人,才是泥潭里最难熬的人吧。 她偏过头,静静的,对着墙角,流下了属于吴梓夏人生的泪水。 那位涟漪小朋友,也许撞了南墙,才能和曾经的她一样。 一样的用“失去”懂得一个道理。 胳膊,绝对拧不过大腿。 第337章 互利共赢 将时间稍微往前移一点,移到紫姐还没有找到吴梓夏之前。 还没有离开剧组的薛绵,也藏在一处角落。 她正探头探脑,边等着紫姐落单的机会,边和珠珠通话交换情报。 “他们说,当时有人在粉丝大群里,发了个维权群的二维码。” “维权?” 珠珠立刻澄清,哪怕薛绵看不见,她也竖起手指发誓:“先声明,这不是我的用词,是他们觉得打电话投诉你,是在维权。” 薛绵无语望天:“行吧行吧,你混进那个群了吗?” 珠珠叹口气,从青云观里慢腾腾往外走:“我倒是想啊,但今天来的人里面,没一个人在那个群里。” “不会吧,私底下都专门找大粉给吴梓夏送礼物,会不想加入给姐姐讨公道的维权群?” 薛绵蹙眉,这不太合理啊。 电话那端的珠珠压低声音:“其实她们加了的,但又被踢出来了。” “为什么?” “先是进群后,群主说了这个行为有一定风险,必须要确保群里的是自己人,所以每个人转十块钱给他,而这个钱,他会统一用叭叭桃的名义,捐给流浪猫救助站。” “他们觉得多了?” 珠珠摇摇头:“没有,钱给了,但这只是第一关,接下来,说是为了确保大家能风险共担,不出现叛徒,要求发身份证正面,只允许头像和身份证后四位打码。” “可你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年年龄不大,有些还没办身份证的,自然发不了图,也有觉得这个不安全的,担心被群里潜伏的坏蛋利用,犹豫再三,还是退了。” “那之前的十块钱就打水漂了?” 对面立刻传来珠珠轻快的笑声:“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但他们说群主马上就退了,有人说十块而已,他那份一起捐了呗,群主也义正言辞地拒绝,还是退给他了。” 薛绵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你有没有感觉特别像那种筛选机制?” “那种?哪种?” “比如秦始皇打钱,就是为了筛选出连这种谎言都信,并且有钱可打的人,从而提高后续大金额诈骗的成功率。” “诈骗?!”珠珠声音没忍住提高一点,注意到旁边有人望过来,又马上捂嘴小声问:“这么严重?可你不确实被打电话投诉了吗?” “我只是举个例子,是想说那个群主通过这样的方式筛选出,听话还警惕心低的人,这样的粉丝就更容易被他洗脑,操控。” “洗脑?”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对,只要让他们坚信自己是在为吴梓夏维权,就不太可能突然反水出卖他,甚至可能会在警察找上门了解情况时,主动为‘正义的同伴’打掩护。” 珠珠一听,就觉得这事更难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或者薛绵,总有一个能顺藤摸瓜,找到能为这件事负责的源头,可现在却像是大海捞针。 哪怕她真联系到了成功参与的粉丝,如同薛绵所说,这些被筛选出来洗了脑的人会帮薛绵吗? 而且大概率和今天出现的粉丝一样,又是没成年的少男少女,顶多口头教育教育就完了。 可薛绵需要的是他们在警察叔叔的教育下,那几句不情不愿的对不起吗?这有什么用? “好烦啊,我现在完全能理解讨厌那些熊孩子的大人心情,受了气还没办法让对方负对等的责任,”珠珠越说越生气,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薛绵摇摇头:“人是见到了,但并不是能合作的对象。” “听你这么说,难道真不是她让粉丝搞的吗?” “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了,她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一个天天被对家喊‘妈生普女’的人,除非是想贴上被实锤的‘人造普女’标签,接受群嘲,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脑抽决定用这件事博眼球。” 薛绵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但她确确实实是这件事的受益者。在粉丝怜爱她,甚至有美妆界资源注意到她后,她对真相的态度,更加保持缄默。” 薛绵这段时间点了许多吴梓夏相关的关注,像是一家美妆品牌,新系列眼影盘就选她拍了支广告。 她还记得,广告最后的镜头是由远到近,定格在吴梓夏的眼睛,然后模糊,画面中心出现宣传语:你的美,终将被看见。 许许多多粉丝涌入评论区,全是怜爱地告诉她,就算被抢妆,她的美,也终将被看见。 她为了证明谣言下的真相各种想办法,知道真相的人却在享受谣言的加冕,还包裹着大众最纯粹和真心的怜爱和安慰。 说实话,那一刻,薛绵被别人吃自己人血馒头的愤慨和难受,达到顶峰,差点让她极不理智地立刻找个狗仔,原地爆料。 但幸好她冷静下来了。 狗仔确实说不定会在她联系不上约瑟,没有人能证明的情况,为她发声,但绝对不会走澄清路线。 为了流量,她可能会被狗仔编排得更加离谱和不堪,又成就一条新的谣言。 那个不论为了什么目的,制造谣言搞她的人,依然毫发无伤。 所以,为了真凶浮出水面,在最后的真相大白前,暂时和吴梓夏合作,她可以接受。 而不关注娱乐圈的珠珠,似懂非懂,继续发问。 “哦,她害怕你爆料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拒绝与你合作?也不对,她害怕的话,不应该是更容易就范,屈服你吗?” 就范……屈服…… 这些字眼,瞬间让薛绵从之前负面的情绪里抽身:我是什么逼迫良家妇女的犯罪分子吗? “我亲爱的珠珠小姐,你的用词可不可以再严谨一点点?” “严格来说,她在我提出用保密整容的事,换取合作信任前就拒绝我了。” 关于信任,如果吴梓夏愿意用自己对粉丝的影响力,揪出粉丝里的害群之马,那么薛绵就会信任她,提出真正的合作计划—— 那个编织好谣言并推到大众视野的人,把素人薛绵和藏着大雷的吴梓夏,一起置于危险之境的幕后推手,扳倒他,这才能称得上是合作事项。 无论是之前为了获得信任的小事,还是扳倒真凶的合作大事,对吴梓夏来说,都是有利于她自己的。 这次,薛绵的第一计划,确实不是威胁,而是互利共赢的路子。 “拒绝?为什么?她难道不想搞掉那个坏人吗?” 珠珠理解不了对方的脑回路,怎么想都是除掉源头最好吧?自己夜里睡觉都会香一点。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半晌,薛绵地声音才从那头传过来。 “可能,有些人被欺压久了,面对旁人伸来的手,会更习惯捡起地上被踩碎的三瓜两枣吧。” 所谓的,凑合凑合活着吧。 可一旦习惯了,哪怕想拉她一把,她也会忘记怎么站起来。 最惊恐的是,她自己并没发现这点。 总感觉话题,有点沉重,珠珠立刻打岔。 “这样啊,那看来你还要去执行计划二,行吧,我再逛逛三清山就回去了。” “哦,对了,你肯定想不到我是怎么和叭叭桃解释你突然消失的。” 既然这样问,那估计没什么好话,薛绵有点忐忑:“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男朋友正在给刚出差回来的老公开门,不得不急着走。” 哈? 啥玩意? 薛绵大脑缓缓扣出一个硕大的问号,她在对祖国未来的花朵说些什么啊?!!! “编剧,请问一定要编个如此狗血的三角恋,还如此巧合?”薛绵捂住心脏,这都是什么啊?!! “不是啊,”珠珠秒答,“是四角恋,总得有个人正好撞见这一幕,给你传消息,顺便吃个醋。” 薛绵:…… 第338章 威胁 薛绵捂头,这都是什么东西? “哎呀,越狗血,越能让人忽视其中的逻辑硬伤嘛,你想想,还有什么十万火急的理由能让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闪人?” 薛绵秒回:“房子烧了。” 珠珠:……好像还真可以? “那,我下次换成这个?” 薛绵咬牙切齿:“珠~珠~”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把同事讲的短剧内容,直接拿来套用,避免你在意,通风报信的人就是躲在女主卧室的小叔子。” “我不在意,真的,我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手机为什么不能隔空打人。” 现在的短剧都这么编了吗?连纯洁的珠珠都被荼毒了。 “放心啦,这种抓马的事,或者是房子烧了,都不会发生。” 薛绵心累:“为什么?” 珠珠开心一笑:“因为我刚从道观里出来啊,求了两个平安符,你一个我一个。” ……完了,一瞬间又觉得被哄感动了。 “我现在的情绪很复杂,这句‘谢谢’让我缓缓再说。” 珠珠又说:“唉,今天之后,估计和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他们其实还挺诚恳的,哦,对了,那个纸飞飞还想要你联系方式来着。” 薛绵一个激灵:“你不会给了吧?” “我哪儿有那么不靠谱,我把我新建的小号告诉她了,”珠珠昂首挺胸,非常满意自己的高瞻远瞩,“特工从来不会只有一个身份。” “不过,纸飞飞还挺特别的。”珠珠补充道。 “特别什么?” “那个维权群啊,别人是身份证那关才退,她这个狂热粉,居然听说要给十块钱时,就判断不靠谱,退群了。” 薛绵点点头:“确实,比其他人要警惕些。” 唉,可惜,还是被肮脏的大人手段骗了。 “诶,珠珠,我先挂了,等的人来了。” 说完,她立刻挂掉电话,起身。 “嗨,紫姐,忙完一阵了吗?” 冷不丁听见薛绵的声音,紫姐吓得身体一抖,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你你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还没走?” 薛绵笑得跟什么坏事都不知道一样,拍拍紫姐的背,缓解她焦躁不安的情绪:“这不是还没见到姐姐,怎么能走呢?” 她已经见过吴梓夏的事,没必要告诉她。 “呵,”这个人是无赖吗?紫姐就差把嘲讽摆在脸上,“你又不是她真的粉丝,在这里和我装什么装?” “就非要我明说吗?自己手短,没本事够到角色,就动这种歪脑筋,你怎么好意思的?” 说着说着,她仿佛把在其他地方受的气全撒在薛绵身上:“就你这种人,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拽什么拽,就一个蛋糕就想拿捏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吗?!” 薛绵放下手,她又不是什么发泄口,还是她觉得自己态度好,就等于好欺负? “您确定是靠一个蛋糕吗?” 薛绵拿出手机,翻出那几张蛋糕照片,眼神冷冰冰,像是看蠢货一样,当着她的面,把她以为的依仗,一张张删掉。 甚至连回收站里也清掉了。 “现在,您还确定,我的底气来自一个蛋糕?” 她凑近紫姐的耳边,气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能感受到她的蔑视:“给你三分体面是我的礼貌,请别当成自己放肆的资本。” 随后,她又退开,伸手玩着自己的发辫,十分淡然:“话说,您是在找吴梓夏吧?” 薛绵指指她背后,笑得温柔:“走廊尽头左手边的房间,她在里面。” 现在的时间点,是在吴梓夏拍完长镜头之后,紫姐还没找到她之前。 对此,紫姐半天没回话。 薛绵那个笑温柔又渗人,无端端让人脊背发寒,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明知道吴梓夏在哪儿,却还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至于谁是株,谁是兔,谁又是猎人,一眼分明。 见她还不回话,薛绵轻笑一声。 “就非要我明说吗?是不是还要我亲自问问,吴梓夏戴上项链的感想,有的人才能放弃幻想?” “您说,究竟是怎样惹人发笑的蠢货,才会真以为是一个蛋糕的事呢?啊,不好意思我确实忘了,您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行了。” 所有的羞辱,化为更有力的语言组合,薛绵一句句奉还。 “哈……” 此刻,紫姐才发觉不是自己没找好措词回答,而是她的喉咙仿佛被掐住似的很难发出声音。 她用力猛咳几声,大口吸气,等到感觉有气流涌进喉道,才捂住微微发疼的胸口,声音干哑:“你,你有证据吗?” 紧接着,紫姐立刻摇摇头,像是自我安慰:“你没证据的,没证据。” 东西还放在袋子里,动都没动过,她又能到哪里拍照片? “没错,我的确没有任何照片,”薛绵紧盯着紫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但是呢,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就说明周围至少有成百上千只蟑螂。” 做了坏事,还能如此冷静地处理粉丝的质疑,怎么看也不会是毫无经验。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油条。 “莫非您觉得自己是初犯,趁事情闹大前还回去,就还有回头的余地?”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我问吴梓夏一句话,就一句话,就全都瞒不住了。” 紫姐还在挣扎:“小夏她……” “你想说她知情?”薛绵笑得越发温柔,嗓音也越发柔软,“如果真如此,卖粉丝礼物只能算是明星黑点之一,你有必要害怕到身体发抖吗?” “紫姐你说,这旧账要是全部翻出来了,总金额够判几年?” 薛绵缓慢抬手,捻了捻紫姐耳边的长发发丝,像是在哀悼这头秀发,进了监狱就要被剪断一样。 “如你的前言,圈内那些只手遮天的人,涉及法律、政治问题也无解,而紫姐你一个普通人,犯法坐牢,啧啧啧。” “等刑满释放后,当你走上街头,一个有案底还与社会脱节几年的人,能再次找到如此好骗钱,还能对那些低你一等的人,颐指气使的好位置吗?” 发丝轻轻从薛绵指尖滑下,她状似遗憾地收回手,目光越过紫姐落至她背后的路:“那也没办法嘛,你现在不给我路走,我没得选,自然,你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紫姐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眼前的人这是在威胁她。 薛绵脸上的笑意毫无温度,没错,她就是在威胁她。 能够即刻的,马上采取的行动,才是赤裸裸的威胁。 而不是和吴梓夏那样,轻飘飘地说以后可能的某天,会去见约瑟。 现在紫姐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她当初隐晦地向吴梓夏试探过,可确实没办法把吴梓夏拉下水,所以只能背着她搞这些小动作。 尤其是在ai兴起后,利用ai换脸和ai语言,合成几秒的单人感谢视频,去鼓励那些粉丝里送贵重物品的人,继续送高价的礼物。 也算是增强可信度,哄骗糊弄粉丝的手段。 而且,在一开始他们就不断对这些私下送东西的真爱粉强调,他们是特例,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求他们必须保密。 如果透露出去,考虑到对小夏的影响,团队将直接否认,说这些都是ai合成的,是假的。 同时也会表明,团队当中无人经手或参与,因为,每次和粉丝直接接触的,从来不是她。 这本应是天衣无缝的。 怎么偏偏,这一次出了错呢? 权衡再三,紫姐手指气得哆哆嗦嗦,拿起手机,给认识的导演助理发消息。 大意是说,有个新人想试试一些有镜头的群演戏份,待会儿方不方便找他。 得到“ok”回复后,紫姐才稍微冷静点,抬头冷眼瞧着薛绵,声音里是浓浓的不甘。 “我就只是个助理,你要是能抓住机遇,以后也用不上我这个小人物。” “真把人逼急了,你不曝光这些边缘的事,反而去换资源的利己行为,怕也是不够光彩。” 换言之,这件事到此为止,再来纠缠,就鱼死网破。 薛绵笑笑,不可置否:“那谢谢紫姐了。” 只可惜,这个威胁,对又不是真想混娱乐圈的她来说,不痛不痒。 薛绵背对她,走向另一个方向,去见那位负责群演的导演助理。 目前看来,她的计划2稳步推进中。 而紫姐望向她的背影,眼神像是淬了毒。 什么玩意,都敢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不想走是吧?想演戏是吧? 待会儿,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敢动别人的奶酪,妹妹,娱乐圈可不是这么好混的。” 要知道,这条线的最后一环,怎么会是区区一个小助理呢? 紫姐悄悄哼笑一声,有点变态的快意。 随后,又恢复成普通的助理模样,一脸担心的表情赶去吴梓夏躲藏的房间。 第339章 黑纸乌龟 “方便问下,紫姐是你什么人啊?” 导演助理和善的面容上,双眼笑成一条缝,她并排走在薛绵旁边,八卦地打探关系。 薛绵早在来时路上,就把发辫散开,眼睛下方闪闪的亮片也一并擦去,现在看过去,很难把她和吴梓夏某个角色的扮相联系在一起。 “嗯……细讲起来有点复杂,总之七拐八拐,好像是个表妹这样子,”薛绵言语上含含糊糊,眼神清澈地挠挠头,也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害,反正我也没搞懂咋就有个表姐了。” “哦,也挺好,有关系总比没关系好。” 导演助理不再多问,心中已有计较,可能是个不咋联系的远房亲戚,可以上心,但也不用太上心。 他推开一扇门,里面还有好些和薛绵差不多大的女孩:“你来得不巧,多点镜头的群演角色都没了,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悄悄开小灶:“放心,就算没有单独镜头,我到时候也把你站位安排得靠前点。” 薛绵忙不迭点头称谢,送他出去:“那谢谢哥,你慢慢忙哈。” 房间里的其他人,还以为是有需求了导演助理来喊人,结果没想到是又送一个竞争对手进来,霎时更加鸦雀无声,不动声色打量她几眼,便没再关注。 薛绵找到一个空位坐上去,也悄悄观察她们。 除了极小部分,在小声和旁边认识的人交流,其他人的几乎都在看手机,也不说话,那种单打独斗,除了自己都是敌人的氛围感,强烈地在这个空间里,压抑流淌。 这种情况下,哪怕不是i人的薛绵,也感受到了社交压力,这要怎么开口破冰? 腆着脸没话找话说,别人一定会防备她,可是不交流,情报又从哪里套出呢? 脑海里想出的话题,一个又一个被薛绵pass掉。 要不她入乡随俗,也玩玩手机? 她打开手机,发现珠珠几分钟前发了消息给她。 珠珠:[图片] 珠珠:既然还没拿到手,那先用照片保佑你,一切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点开大图,是一枚放在桌面上的平安符。 这个桌子—— 她不会在三清山爬累了,又找了个天师的摊子,蹭人家板凳休息吧? 薛绵失笑,感谢后又简单回复了下自己的进度。 像是得到了充电,她又斗志昂扬,用余光瞄向身旁一直低头玩手机的女生,就不信一个话题都找不到! 从方便走动的运动鞋,再到耳边装饰的水晶发卡,薛绵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仔细寻找聊天契机。 “那个、黑色的纸乌龟……” 这个东西,她不是才在吴梓夏的化妆品堆里见过吗? 怎么连当群演的女孩也有同款? 这是什么圈内女演员的共同爱好吗? 被薛绵的声音分散了注意力,女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说这个啊。” 她从包里将露出一半的黑色乌龟抽出,大大方方递给薛绵:“你想要吗?送你了。” 面对陌生人递过来的诡异小东西,薛绵没有贸然接手。 因为这只乌龟,不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手工作业,裁剪卡纸后折叠出的作品,她也丝毫看不出童趣、可爱之类的感受。 而且细看才发现,乌龟头颅处还有暗红色的描摹,像是在点睛。 只是在黑纸上,第一眼看不分明。 女生发现薛绵没接,大概也明白了,她在顾忌什么。 无语地收回手,她瞧着掌心的这只乌龟,翻了个白眼,又放回包里。 薛绵见她如此嫌弃却又淡定,反而更加错愕,所以这什么东西? 她明显不想要,为什么还要留着? 是有什么讲究,不能想丢就丢吗? 这段时间,随着对娱乐圈的了解越来越多,薛绵知道,为了保证自己长红不衰、驱走小人等,有些明星背地里会悄悄做法事,搞些玄学东西。 这是被她碰上了吗? “那个,我今天看见别人也有这个东西,这个是什么呀?” 女生略一挑眉,无语地对她翻个白眼:“那你不问她?” …… 果然,不会是友好交流氛围。 之后,女生抱怨“绝对是这个东西的害的”、“肯定是因为它才到现在都还没喊我”、“别让我遇见他第二次”芸芸,薛绵也一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 想要情报是一回事,但热脸贴冷屁股?拜拜了您嘞。 她又点开平安符,默默祷告:虽然不知道您是哪路神仙,还请您保佑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祈祷真的有效。 薛绵在照片的最右上角,也发现了黑色物体。 那也是一只,黑纸折叠的乌龟。 所以,连珠珠也有吗? 现在是全世界,除了她,都有只乌龟的节奏? 薛绵赶紧把右上角圈出来,发给珠珠。 薛绵:这只乌龟是你的吗?我好像没看到你带这个来。 隔了好几分钟,珠珠才回复。 珠珠:不是我带来的。 珠珠:是我路过时没要,后来又跑回去主动拿的。 什么意思? 薛绵越看越搞不懂。 旁边的女生明明嫌弃的要死,她怎么还主动去拿? 她走出房间,到僻静点的地方,直接打电话给珠珠。 这万一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带回去和她房子里的东西冲撞的怎么办? 到现在为止,薛绵还是对珠珠的房间,干不干净的问题持保留态度。 “珠珠,这个乌龟你在哪儿拿的?我看到群演里的人有,吴梓夏包里也有。” 电话那头的珠珠,声音比她更惊讶:“诶?没想到吴梓夏居然也有,她真的不是坏人吗?” “……好珠珠,你别用问题回答问题,我真的很担心,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被你说的,像是好人凭证一样。”薛绵感觉自己要急上火了,珠珠反而跟个没事人,完全不担心。 听出薛绵的重视,珠珠也不卖关子了:“三清山这边有个放生池,我本来是凑个热闹随便看看的,结果有个看着很憔悴的大叔,说要免费送我一条装在袋子里的鱼去放生。” “我是谁啊,一听免费两个字就不对劲,也懒得跟他掰扯,直接边摇头边跑开。” 薛绵奇怪地发问:“那怎么又回去主动拿了?” 这转变也太大了。 一说到这里,珠珠的声音就变得沮丧:“我去放生池边时,听见别人在谈论那个大叔。” “那个大叔的女儿,半年前出车祸被撞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肇事者也溜了,大叔房子车子都卖了,自己一个人辗转各地,各种求医问药,但女儿还是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可能真的是走投无路时,没办法的办法吧,有大师和他说,试试让别人帮他一把,一起为她女儿祈福。” 祈福的方式就是,将福鱼和玄龟一起给对方,让对方去放生福鱼,最后烧掉玄龟就可以了。 珠珠情绪有点难过:“然后我就跑回去了,请他给我一份。” “然后我才知道,他需要发出去整整五百份,今天是第一天,他从天蒙蒙亮开始,就在山上送免费的鱼,虽然青云观香火鼎盛,但来来往往,他在我去的时候,连十分之一都没送出去。” 珠珠声音有哽咽:“本来我想安慰安慰鼓励他的,结果听他的事,眼睛差点流泪了,大叔反而还安慰我,感谢我,说谢谢我愿意接过这条鱼。” 薛绵听得红了眼眶,也祈祷着:“他女儿一定会好起来的,有一个这么爱她的爸爸,我这边要是结束的早,也去放生池那边要一份。” 珠珠吸吸鼻子:“嗯?你也要吗?你不是相信这些吗?我看那些不愿接的人,好多都觉得这个鱼和乌龟,是吸他们的健康给大叔女儿续命啥啥的,说是会毁坏自身气运,你不害怕吗?” “这不一样。” 一开始薛绵是有点怕那个乌龟,可知道背后的事后,就不害怕了,这是承载了悲伤和希望的小乌龟。 第340章 内娱还是毁灭吧 再次回到房间,坐在位置上时,薛绵的心柔软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样才能平平安安呢,这辈子。 好难啊,她连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 前世死亡时,有没有人,和这位父亲一样,不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性,去找她消失在哪里呢? 在系统让秦之柔重生前,有人发现,她的尸体还在一个漫山遍野都是银杏树的地方吗? 可是如果突然横死,会不会还是没有人在意自己,会好一点呢? 如果是不好的结局,那位父亲又该如何活下去? “啊,不能再想下去了,居然让我一个雌鹰一般的女人,差点流下泪水。” 雌鹰,也是薛绵最近了解网络用词,记下的形容。 她半抬起头,五指并拢,自己给自己眼睛扇风降温,可不能真哭出来啊,今天的妆容不防水。 “哦,眼圈红得还挺好看,哭一个?” 眼帘中赫然出现一个女人身影,薛绵呆愣,这是谁啊? 看着也不像群演。 之前带薛绵过来的导演助理,正在女人身后,悄悄对着薛绵做些摸鼻尖,摇头晃脑的小动作提醒她。 什么意思? 薛绵思考着,难道是他的上一级,要她好好表现? 可是她又不是真正的演员,现在情绪被打断,怎么可能哭得出来? 薛绵手悄悄摸上自己的大腿,情绪不过,物理来凑。 就这几秒的时间,女人又变卦了,她自顾自摇头:“只是会哭也不行。” 她拍拍手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看向房间里的所有人:“现在,能背出侠客行的人,请举手!” 侠客行!李白的侠客行?! 霍先生给她背过的侠客行?! 薛绵放在大腿上手立刻举得笔直,眼里是欣喜的光,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吗? 幸好后来她为了把发音和字对上,去翻了全篇。 然而,和她对角线的一个人,也举起了手。 薛绵侧头看过去,目光对接的一瞬间,两个人是同样的震惊。 高露\/薛绵怎么会在这里? 薛绵记得她,是在野外生存课上,也对了八个答案的女生。 “哦呦,有两个人,不错嘛。” 女人满意的点点头,打开手机:“十步杀一人?” 然后她指指高露,示意接下一句。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与名。” 周围传来了不甘地讨论声。 “早说啊,直接问下句不就行了。” “就是,谁知道这是侠客行啊。” “运气真好,我也能举手的。” 接下来,该薛绵了。 女人看向薛绵,也说出上句:“三杯吐然诺?” 薛绵望着她,眨眨眼,也低低重复一声:“三杯吐然诺?” 她念得很轻很轻,仿佛是怕惊落枝头上,来自鸣金的一场雪。 更怕惊扰,那个从旧时光里来,为他牵着白马,漫步在寂静雪山里念诗的人。 而女人却当她的重复,是因为不知道下句,正想让她坐下时,薛绵的声音就沉稳又坚定地,在拥挤的房间里响起。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不用女人给接下来的上句提示,她依旧沉浸在那个人的嗓音里。 清雅柔和,又丝毫未减弱侠客应有的潇洒与豪迈气。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一字一句,薛绵循着记忆里茫茫素雪中唯一的青衫,不自觉间就学着他的语调念,甚至连脊背都略微挺得直了些。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咳!”女人咳嗽一声打断薛绵,“行了行了,知道你懂诗词了,别显摆了。” 刚从记忆里抽离出来的薛绵,脸上出现茫然之色,懂?显摆? 她不也是和高露一样在背诗吗?难道是,是因为她自己背顺嘴了,没让她给上句提示的锅? 但之前还小声嘀咕举手的是靠运气的人,这次悄悄闭嘴了。 背诗和吟诗的含金量,她们还是能分得清。 薛绵的断句和轻重,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拿捏得如此好,可别说,真是有那么点古韵味道在里面,虽然不多。 女人看看薛绵,又看看高露,心里有了偏向,但还是给了高露一个机会:“你,哭一个,要坚强得让人心疼的那种。” 果然,薛绵注意到,高露的手也悄悄紧贴大腿。 她狠狠皱眉,试图唤起,活了十九个年头以来,最最最伤心的回忆。 然后一分钟过去,女人示意她放过自己。 最后她领着薛绵出门。 身后,曾经坐在薛绵旁边的人,不知在和谁发语音消息吐槽:“我真服了,背什么侠客行,她怎么不问静夜思,这个我会啊。” “对啊,我旁边那个出去一趟后,心情不好,就正好被来的人看中,觉得她哭得好看,那我还因为那个黑乌龟心情也不好呢。” “肯定是乌龟的问题才让我这么倒霉啊,就正好我和crush在一起,不然我会理他?”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哦,骗子多得很,我还是找靠谱的神婆处理这玩意比较保险,有本事那个大叔别让我遇到第二次,烦死了。” …… 在外面的薛绵也并没有一帆风顺。 眼前的一个女孩,都穿好了服装,又找到女人面前求她:“袁特助,你看我都换好了衣服,妆也化好了,就因为突然说那场先不拍了,就把我换掉吗?” 袁特助真觉得有些人理解能力有大问题:“换掉你的原因,是因为拍的时间改了吗?明明最开始的招聘要求都写了,不要演过短剧的人,你自己隐瞒情况,现在把你撤掉不是很正常吗?” 女孩不依不饶,她有自己的逻辑:“可是,我会背诗啊,我的哭戏你也是点过头的,为什么不要我?” 袁特助感觉自己气得神经都痛,音量也跟着加大:“现在连a+项目都不要竖短,我们一个s+项目,直接说不管竖短、横短,都不要,有问题?” “这也一开始就在招聘要求上写得明明白白,你自己隐瞒情况后被发现,然后说换人,这到底难懂在哪里啊?” 需要一直追着她问为什么? 女孩继续她的“可是”文学:“可是,在不知道这个情况前,你同意就说明我演得没问题,你不能因为我的过去否定现在的我。” “我是根据招聘要求否定的你,明白?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女孩还是气不过,她真觉得自己没问题:“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时间改了,现在女主擂台比试的戏早就拍了,难道那个上场的人不是我?” 说着,她的目光猛地聚焦到薛绵脸上,注意到薛绵微红的眼眶后,她恍然大悟。 “我懂了,就是你揭发的我是不是?这个角色我都拿到手了,你还搞这样的小动作来抢,难道你都不会心虚吗?” 薛绵:…… 无力吐槽。 之所以说娱乐圈很癫,是因为有很多这样的癫公颠婆吗? 要真是全都不正常,那,内娱还是毁灭吧。 她也懒得去揪凶手,撒点纸钱,一块埋了得了。 整整齐齐。 第341章 给她加戏? 袁特助的崩溃写在脸上,她直摇头。 遇见讲不通的疯子,还是得call保安出手。 女孩见她拿起手机要叫保安,更加着急,慌忙大吼:“袁特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和我一起演过竖短的朋友,人家现在就在a+剧组里演戏呢,又不是男一号女一号,你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以吗?” “怎么能这么对我?”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又转为哀求和哽咽,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有几分可怜味道。 “凭什么因为我是演短剧出身的,就歧视我?!我明明过了你的要求啊。” 她的吵闹声,引得原本在房间里的人,打开门悄悄瞧热闹。 大概明白她的用意后,袁特助暂时收起手机,那也行。 干脆把话和所有人都讲清楚,省得走了这个又来下个。 袁特助扫过眼前的女孩和门后每一个露头的人,神色坦然:“我尊重每一个演员,无论她演哪种角色,哪种类型。” “所以我也希望演员能同样尊重剧组,而不是隐瞒真实情况,视剧组的要求为空气。” “如果你觉得自己隐瞒情况拿到的角色就该是你的,那么那些冒名顶替上大学的,并确实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书的人,国家是不是也该肯定她的证书有效?” “我不管你有几个朋友突破规则成功了,也不管其他剧组是怎么睁眼闭眼,请记住,在我这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任何例外,你要是看不惯——” 她的声音越发铿锵有力:“要么,你就让国家改变对弄虚作假的态度,我跟着国家的指导走,要么,你就直接把我从这个组里搞走,咱俩眼不见心不烦,互相尊重下乳腺,都少生点结节。” 薛绵立在当场,天啊,这一番发言,她差点喜极而泣。 明明就是正常人的发言,她却像是瞧见稀有物种,居然,居然真让她在娱乐圈里碰见难得的正常人了。 袁特助毫不留情:“想继续撒泼闹事也没关系,等保安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拖走就好看了。” 女孩还想争辩什么,可一对上袁特助没得商量的表情,就明白,这个角色她就算又闹又哭,也拿不回来了。 走之前,她还狠狠瞪了薛绵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薛绵挑挑眉,倒不惧怕,只觉麻烦。 还好她没有真混这个圈子,因为只有几个镜头的群演角色,就能莫名其妙结仇,竞争压力这么大么? 先前给薛绵带路的男助理,也跟在袁特助身后,给薛绵进行戏路讲解:“人设很简单,你是一个要上擂台的世家小姐,上去后,先对女主念诗,营造一下自己很强的氛围。” “接着女主一招把你打下台,你倒地之后,又听见女主奚落你,就眼眶红了,狼狈起身逃跑,清楚了不?” “清澈清楚。”薛绵很懂地点点头,这就是个装x失败,被女主打脸的炮灰嘛,这剧本她熟。 男助理又补充:“虽然这场戏时间改了,但场景布置什么的,导演也没让拆,应该还是今天拍,你先带你去换个衣服候场,具体动作走位啥的,等叫你去现场的时候,武指会和你细说。” 正走到换衣间门口,一个男生风风火火跑来,满头大汗。 “袁特助、袁特助!急事儿!” 可看见薛绵的一瞬间,他又欲言而止。 薛绵心领神会,马上打开房间:“那个,我先进去换衣服了。” 袁特助瞧了她一眼,嘱咐道:“最里面的一排,粉白色的那个,你自己找个合适的码子穿上。” 薛绵点点头,关上门后,立刻趴上门板将耳朵紧贴,万一能听到些有用的情报呢? 似乎门外的人也很小心翼翼,说得小声。 薛绵努力辨别,也就只断断续续听见几句袁特助的话。 “这不是我的负责范围。” “什么?备用?” “我是钟无艳吗?有急事就想起我了,平常没事就把我踹一脚滚蛋?” …… 薛绵听不出到底是在聊什么,也不敢耽搁太久,只好转身去找衣服换上。 再出门时,除了一脸淡定的袁特助,其他两个人都愁眉苦脸。 “请问关于候场的事,我应该待在哪儿候场啊?” 薛绵提着古偶剧常见的大裙摆,尽管是群演的服装,她也不得不说,和那种廉价的影楼风完全不一样,整体很有质感和重量,连袖口领口都绣着金丝线,仔细一看,是祥云的纹路。 如果是绿幕抠图的拍摄,再配上生怕观众看清楚的滤镜,这些衣服上的细节,应该会完全被磨掉,以为就是单调的白布,最多注意到裙边一点点渐变的粉色吧。 俗称,仙侠古偶特有的丧葬风。 薛绵忍不住又悄悄伸出手指,抖抖裙摆,看裙裾轻轻飘飞,又缓缓落下。 穿上漂亮的衣服,真的会增加人的心情值呀。 袁特助多瞧了两眼:“你,转一圈。” 嗯? 薛绵抬头,迷茫望向袁特助,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怎么了?不会跟她们之前聊的内容有关吧? 薛绵还真没猜错。 袁特助又抬起薛绵下巴,左移右看,观察得十分认真。 小巧玲珑,面带殊艳,偏偏生了一双清澈眼,任谁第一眼,都不会将她与世上的罪恶相联。 这是原书中,对百里若离的外貌形容,薛绵的外形条件简直是天选般契合。 但袁特助却皱起了眉头:“你,报下身高。” 薛绵直觉不太妙,但还是战战兢兢回答:“……差一点点160。” 这回答,听得男助理不忍直视,果然是个纯新人。 她现在就算报160,也不会马上就拿个尺子来量啊。 内娱里,女星差一点160的,对外资料绝对是160以上,男星超过190一点的,对外也会说是188或者189,因为太高太矮,在选角时都容易被筛掉。 袁特助头痛扶额,现在的女演员是怎么了? 一个个都觉得要求摆在那里是好看的吗? “你,没看到要求写着身高160以上吗?” 要不是吴梓夏资料上写着168,通常会要求165以上。 薛绵心虚地避开袁特助视线,她连要求有几条都不知道,更别提内容了。 “很抱歉地通知你,这个角色不能给你。” 袁特助对圈内现状无语极了,语气没什么起伏,真是气都要气饱了,但还是接着说。 “算你走运,百里若离刚好是个小个子。” 嗯?什么? 上一秒还沉浸事情搞砸的悲伤氛围里,薛绵耳朵一动。 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有姓名的角色? 给她加戏?这不可以啊!!! 第342章 孽缘 无论怎么想,这应该都不是群演的炮灰范畴。 薛绵没看过原着,也就只知道雪月讲得是女徒弟萝惜萤主动勾引,啊不,勇敢追爱男师尊沐玉白的故事。 具体有什么配角,她完全没了解。 其他两人一听袁特助的话,就知道有救了。 并不是能救场的救场,而是有备选的救场。 他俩围着薛绵转圈,越看越合适:“对对对,这身形,这张脸,简直不要太合适。” 这简直坐实了薛绵的猜想,真是让她从群演的炮灰,变成有点戏份的女配。 可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她演演炮灰的戏还行,那几秒勉勉强强也就几秒。 但是,她演女配? 万一她那几集,直接让这个剧的品质下降一个档次怎么办? “那个,我之前没有演过这种,嗯,我是说,如果单说表情管理,我还是有点自信。” 薛绵现在进退两难,要如何维持一个想演戏的人设,却拒绝戏份更多的角色呢? “但是呢,加上肢体语言什么的,我就,嗯……对,我不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很感谢您给的机会,但我觉得,我还需要历练历练,请让我从基础做起吧。” 薛绵说得无比真诚,抬头凑过去时,眼睛里的清澈和真诚,反而让袁特助越看越满意。 她嗤笑一声:“肢体弱就加紧练习,也不至于试镜机会来到眼前,还手忙脚乱接不住。” “幸好,百里若离是个用符箓的,动作戏大部分挥挥手指就行。” 她以为薛绵说的肢体弱是指动作戏不行。 幸好什么?有什么好幸好的? 见袁特助一点改主意的意思都没有,轮到薛绵无声崩溃。 现在,她深刻明白,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如果她想尽办法过了试镜的话,那之后的戏份怎么办? 难道跟学校请假来演戏吗?怎么可能。 那她就正常发挥,直接不过? 可那样,她就没理由呆在这里了啊。 她连群演的身高条件都不符,肯定会被驱离的。 天晓得,下次她该如何找理由混进剧组里来。 见薛绵发愁,袁特助又笑了一声:“我有说角色稳是你的了吗?就在这里烦恼八字没一撇的事。” 一瞬间,她的话又燃起薛绵的希望,她抱着希冀发问:“您是说,还有救吗?” 尽管和薛绵想的“有救”南辕北辙,袁特助点点头。 “你只是个备选。说白了,就算试镜表现不错,这也不一定是你的角色,现在能理解什么是备选的含义了吗?” 死去的心又活了回来,薛绵紧绷的心脏彻底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后来的男生又悄悄提醒袁特助,声音特别特别小:“袁特助,我过来的时候,范哥说若离可能要换的话,有备选了就让他瞧一眼,他、他说他可不想被个丑女欺负。” 闻言,袁特助这次笑得轻蔑又暗含火气,她撸了撸袖子,跟要去干架一样:“老实说,我负责的部分是群演吧?这本来就是你们部门推过来的麻烦吧?” “什么意思?觉得我会给他穿小鞋,找个不合要求的恶心他?” 另外两个一看这个架势,就赶紧拦住:“袁特助,冷静冷静,下次可能就不是发配边疆了,直接炒鱿鱼了怎么办?” “那就炒啊,这么多年,你见过我袁妙黎跟谁服过软吗?” 袁特助是规则的绝对执行者,但也懂得只在自己职权范围里,她一般不会越权管闲事,别人要是越权管她的闲事,她必然刚到底。 再加上她的眼睛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因此到现在,就算有人看不惯她,也是将她调离,而不是封杀。 比如,在雪月里为非作歹的范未熙,就故意恶心人,让她一个特助,去操心群演的小事。 “呵,这些幺蛾子精,我还不想见他呢,吐口唾沫都嫌晦气,”袁特助摆摆手,又感觉自己血压在升高,“你们带人去见吧,我就不去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听见袁特助这样说,那两人也安定了些,这要是场面闹得难看,他们这些小兵也为难。 只有没听见那句耳语的薛绵,一头雾水,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又要去见谁? 怎么一步步感觉自己要见的人,地位越来越高呢? 谁还记得,她一开始只是个假装粉丝的小骗子啊? 要是到最后,这个谎言,轻易收不了场了,怎么办? 难道真就像江雪说的,她就这样靠一个抢妆容的乌龙事件,半只脚跨进娱乐圈了? 算了,这过于乐观了,她还是小心一点别暴露了吧,万一被警察叔叔或者姐姐抓去,又要接受口头教育。 半路上,男助理和薛绵介绍百里若离的基本情况:“她是无极宗掌门之女,无极宗你知道吧?” 薛绵摇摇头。 啊?他要从这一步开始科普吗? “这是男女主待的宗门。一开始,百里若离看不惯刚入门的沐玉白,老是霸凌他,沐玉白你总知道吧?” 这次薛绵使劲点点头。 神啊,内娱终于不再拍女性被霸凌、被杀全家、被虐待,需要男主男二拯救的剧情了吗? “对了,百里若离为什么看不惯沐玉白啊?” “啊,因为沐玉白的白比百里的百少一横,百里若离觉得这是个象征着,挑战甚至掀翻百里家权威的字,想要逼他改名。” 薛绵:……这也行? 男助理叹口气:“宗门里其他有‘白’字的人,都被她逼得改成红黄橙绿青蓝紫,凑齐好几套七仙女了呢。” “然后所有人里,就男主不从嘛,于是越反抗越兴奋,百里若离对他生了兴趣,之后就只专门针对他,只故意找他麻烦,然后——” 等等,这个剧情走向,怎么,怎么听起来感觉很不对劲啊? “然后,她莫非就爱上了男主?” 薛绵一言难尽,求求了,编剧做个人,啊不,原作者做个人,别这么编啊。 男助理在薛绵的盼望下摇摇头:“然后,男主肯定天赋异禀嘛,比百里若离进步快,进了一个高级秘境,百里若离也偷偷去了,于是,出事了。” 薛绵的心又被牵动起来,千万别俗套啊:“不会是出那种事,比如中个毒,就是需要男女那什么的戏吧?” 男助理立刻打断她:“想什么呢?他是男主,她是女配,怎么可能这样?” “那是女主的待遇。” 薛绵:……感谢女主承担了一切,是个好人。 “但你确实没猜错,百里若离中毒了,是男主将她带回无极宗的。”男助理继续讲解着这两人之间的纠葛。 “然后,男主愧疚了。” “哈?为什么?是他情急之下,拿女配当挡箭牌才让她中毒的?” 此刻,男助理对薛绵也一言难尽,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都说了,人家是男主,而且范哥签的合同里,是明说了,不拍这种对人物有负面体现的剧情,就算原着里有,也得删改。” 啊这,不想知道的娱乐圈内幕又增加了。 “沐玉白是个钝力感超强的男主,又不爱说话,所以他完全没感觉到百里若离那些是在霸凌他,觉得要不是自己太弱,百里若离也不会中毒不醒。” “于是男主一边修炼,一边无偿找能治好百里若离的各种药材法宝,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五百年,沐玉白也成了青羽仙尊。” “哦~”这回薛绵悟到了些门道,“宗门里的人,是不是传男主喜欢女配,而且等女主成为男主的弟子后,昏迷了几百年的百里若离就恰好醒了?” 男助理赞同的点点头:“没错,醒来后的百里若离,发现一切都变了天,只有沐玉白还待她一如往前,甚至一直在想办法救她。” “于是,她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她欺负他,其实是因为从以前开始,就爱上了他。” 薛绵:……无了个大语,霸凌就是霸凌,别把恶意里面掺杂爱好吗? 是她半路开香槟的错,她还以为剧情终于不那么癫了。 好恶心。 “哦,对了,因为剧情是从女主开始,所以女配欺负男主的戏几乎没有。” “那还剩什么?” “包括不限于对男主的舔狗行为、找女主茬被打脸、身败名裂被同门唾弃、最后毁容,成为疯子的结局。” 薛绵:……不是说恶女一般在大结局前都是爽文吗? 男助理一看已经走到范未熙的休息室前,便停下了话题,想到是紫姐的关系户,又开口叮嘱。 “袁助理远比你看到的能量强大,能被她赏识,是你的幸运。” “而范哥是目前组里最不能得罪的人,你要是还能过他这关,就算最后没拿到百里若离的角色,也肯定有比群演更好的资源。” 他敲响范未熙的门:“范哥,备选来了,有空看一眼吗?” 得到允许的回答后,他推开门,小声和薛绵说:“好好表现,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薛绵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 范未熙还没有褪下属于青羽仙尊的戏服,听见动静后,他转身看向门口的女孩,她还穿着外门弟子的服装。 两人都静静打量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有时,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成年后的再次相遇。 并没有像戏文中所写的特别感。 或许是,因为故事夸大美化了一场邂逅。 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是故事中的主人公,而是百里若离和沐玉白的关系吧。 第343章 换一个角色 “新鲜面孔啊,新人?” 范未熙斜倚在椅子上,空调开得有点低,他身下还压着一张,一看就不便宜的纯白绒毯。 此刻绒毯的一角,正被他半点不心疼地踩在脚底,鞋印十分明显。 他支着下巴,那张激起无数女性怜爱,柔弱无辜的弟弟脸,上下打量薛绵,说出口的语气,带着笑却十足轻佻。 “过井盖需要蓄力跳吗?成精的小土豆。” 真是娇小的个子。 看似玩笑的话语,仅仅是第一次见面,薛绵心底就对他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抗拒。 她主要了解的人是吴梓夏,至于范未熙,也就是蹭吴梓夏的tag,比如cp粉发的同框剪辑,她才会顺带看一眼。 网络上,粉丝对他最多的形容是,感觉自己养不好他,并配上大哭的自责表情。 因为他们觉得,未熙有一种跟着你怎么受苦都不会抱怨,但你看到他跟着你受苦,就会自责的要死的感觉。 但接触过真人后…… 不得不说,他的脸加上他单纯真诚的人设,的确极具迷惑性。 但就这?这是能跟着姐姐心甘情愿吃亏还不抱怨的乖弟弟?做梦吧。 薛绵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是来讨好他拿资源的。 但有件事,或许可以试探一二。 “范哥,你对我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薛绵目光坦荡荡,吴梓夏曾说在eioc那儿,像他们这样的小角色,消失一段时间也没有人会在意,是不是暗指范未熙曾经长时间离开过呢? 她记得网上的爆料,有她从约瑟化妆室出来的照片,一定是有人现场拍摄的。 那个偷拍她的人会是范未熙吗? 可是,从那么早的时间点,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势,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巧合? 听见薛绵的疑问,范未熙微蹙眉,目光更加仔细地扫视薛绵。 随后,他站起身,离开柔软的椅子,青羽仙尊的飘带缓缓垂落到薛绵的身前。 范未熙低下头,自己也带点疑惑和嫌弃,对上薛绵的眼睛,用问题回答问题。 “睡过?” 只是怎么说呢,这身材,真不是他的菜。 如果真的是,他也是饥不择食了。 闻言,薛绵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神色里的错愕。 这个人、这个人,绝对是妥妥的人渣,哪有女生问对自己有没有印象,对方第一时间会联想那方面啊? 拳头硬了。 几个深呼吸后,薛绵稳住心神,试图平静下来,声音冷淡:“换个妆容,就认不出来了吗?” 虽然约瑟的妆确实比日常妆夸张些,但她的差距,也不足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吧? 难道偷拍的人不是他? “我应该认出来吗?” 范未熙回答得随意,确认对方是跟自己曾经有一腿的女人后,更加肆无忌惮。 此时,薛绵还没带上假发,先前的发辫被她拆开后,现在发尾还有点弯弯卷卷。 范未熙百无聊赖,抬起闲得发慌的手指,指尖直奔她的头发。 薛绵立刻慌忙后退,毫不留情地将他手拍开,护住自己的头,急声厉喝:“动手动脚想干嘛?!” 她可没忘记,这是个人渣。 范未熙甩甩手,有点疼。 他对薛绵“啧”一声:“现在只是碰下头发都不肯吗?小气。” 薛绵真的要气到原地爆炸,这个人,怎么用这种好像他们真有过什么一样的态度回话?! “不管你把我和谁弄混了,我要告诉你,你和我根本——” “行了行了,抬高价码的戏就不用演了。” 范未熙直接打断她,撩开碍事的长发,坐在化妆台上瞅瞅薛绵身上那粘贴复制一般的群演服装。 “换个角色,说吧,你想要哪个?” 他一副大方模样,瞧得薛绵拳头已经咯吱咯吱响。 范未熙没听见薛绵报角色名,轻笑一声:“就这么舍不得百里若离吗?很想欺负我?” “别想了,”他换了个舒适姿势靠在化妆镜上,“那位秦老板,是撬不走原定演员的,她最后一定会妥协。” 秦老板?秦之柔吗? 本来想给他一拳再走的,现在薛绵停下动作,不解地瞧着他:“什么意思?” “啊,你没那么清楚也正常,”他指指他和薛绵身上的衣服,“这些都是秦记提供的衣服,那位秦老板一开始说得明明白白,要爱惜衣物,像是穿着戏服吃饭之类的,绝对不允许。” “但是呢,有人背后仗着金主的关系,一出镜头就捧着鹅腿啃,才懒得管你衣服如何呢。” 他笑得幸灾乐祸:“而且就是那么不凑巧,不仅衣领上沾了油脂,还正好被过来视察秦老板抓个正着。” 他又从台上跃下,理理衣襟,给薛绵展示自己身上属于青羽仙尊的戏服:“就这一件,听说就用三个苏绣的绣娘,细致到一条飘带的纹样,乃至一颗小小的钉珠,都是人工缝制,赶工整整一周,才只有一件。” 薛绵顺着他的话望去,就算不提整件衣服上繁复贵气的刺绣,单论一条飘带,都针脚细密,配色淡雅,远看像是传统国画般精致细腻,极为用心。 “被油脂沾染的衣服会怎么样?” “怎么样?一个s+仙侠项目的女配,难道能穿着件油脂点点的衣服出现在仙气飘飘的镜头里?” “自然是报废咯。” 就、就废啦?不能洗吗? 薛绵想这么问,可又想起据说很多高级衣服,都是洗不了的。 哪怕不是绣娘,听见为吃口鹅腿就废了件心血,她也跟着心疼。 但是秦记作为投资方,居然撬不走一个违反规则的演员? 像是瞧出薛绵眼里的疑惑,范未熙很好心地解惑:“那位的金主,虽然是个小商人,但他的家里人,可是在做电视剧相关的审核工作。” “这审核过不过,过的快慢,要求整改的多不多,都是有操作空间的,你明白吗?” “人家真金白银投资的剧,要是最后连播出都不允许,或者压剧压到都过时了,别说赚钱,能否不亏都是个问题。” 范未熙像是在瞧一个傻子一样:“哪怕当时我看到她想骂人的表情,吩咐立刻找新演员,也敢肯定,最后她一定会妥协。” 难怪啊,难怪要在群演里面找个新演员,一个摆明上不了桌的备选,请那些有点地位的女演员来接手,不是得罪人嘛。 “所以,百里若离这个角色,你就别想了,换一个。” “但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你,我就好好考虑,要不要给你加一场,抱着我的鞋子痛哭流涕的戏,边忏悔边告白,说自己知道错了,只是因为好爱我的台词好了。” 薛绵没忍住,朝他整容后的清纯无害脸翻个白眼。 这人的趣味,真的好恶心。 第344章 绵绵仔 她完全不搭话,问出另一个疑惑。 “那明知道备选上不了桌,为什么还要叫我过来给你看看?” 这个啊,范未熙笑得更加恶劣了。 “还能有什么,看不惯那个袁大婶子呗。” 袁……大婶子? 范未熙完全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毛病,自顾自说着:“一个更年期暴躁,还有个不成器且正在叛逆期的初中儿子,不是操碎心的大婶是什么?” …… 真忍不了一点,薛绵一脚踹过去:“没人教过你,尊重女性四个字怎么写吗?!” 范未熙一时不察,真被她踹中左腿,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收了之前吊儿郎当的那一面,盯着薛绵目露凶狠:“这辈子,还没哪个女的打了我后,毫发无伤。” 薛绵指指身后的摄像头:“这是为了防盗窃安装的吧?不过你要是觉得它可以拍点其他画面,我也乐得见你去踩缝纫机。” 真的是,怎么随便在娱乐圈走几步,都能遇到法制咖? 范未熙表情依旧不好看,盯了盯监控器,默默收回拳头,却低下头在她耳畔威胁。 “你最好千万别单独走夜路。” “哦,大明星不忙吗?有空关注我这个素人,也是,毕竟要吸我血加热度,你才是别落单,小心被脱粉回踩的粉丝打爆你的人工猪头。” “什么?” 他表情茫然,一瞬间薛绵差点相信,他真的和自己热搜毫无关系。 没诈出来?这种垃圾,不可能是不是他啊。 她继续上前一步,凑到范未熙眼前,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怎么?坏事做太多,想不起来是哪件?” “你好好瞧瞧我的脸,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范未熙眼睛微眯,许久没说话。 却突然暴起,猛地把薛绵头往下压。 疼痛骤然袭来,薛绵下意识用力顶回去,从下往上睁着眼睛狠瞪他。 那只手的力道,忽然一松。 “是啊是啊,没错,是这个眼神。” “不过,你真的跟个疯狗一样紧追不放,我都变成这样,你居然还能找上门来,绵绵仔。” 绵绵仔? 薛绵怔愣原地,看向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是谁? 这个人渣,是孤儿院里的谁? 范未熙笑得开心极了,还有空趁薛绵发愣的时候,顺顺她变得毛躁的头发。 “抱歉啊,不过刚才那下还不足以坐牢吧?” 他像是许久未见兄弟般,亲密地将一只胳膊架在薛绵肩膀上,凑近她耳边。 “可别说你找上门寻仇,却不知道我是谁,那可真伤我心啊,绵绵仔。” 看着困惑甚至有点惊恐的薛绵,范未熙笑得恶意满满。 真是惊喜,他玩不坏的玩具,又出现了。 “怎么办?好像不告诉你,看你惶恐模样,比较好玩。” 薛绵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寻一丁点蛛丝马迹。 认不出,真认不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是啊,你现在的模样我很不满意,还是以前那个,虽然眼神令人火大,但还是会哭着求我的你,比较可爱。” 范未熙一点一点,透露着底,看着薛绵因为他的话拼命动脑筋的模样,真是愉悦。 “嗯,话说你是一直被大家夸奖着‘漂亮’‘漂亮’长大的,脑子学习时还好使,这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干嘛要来娱乐圈?” 范未熙哼笑一声,似乎是嘲弄:“该不会发现学习得好,也赚不到钱,决定换个活法吧?那不是绕了远路嘛,还不如求我早点带上你一起逃跑。” 薛绵似乎小声说了点什么。 “嗯?你说什么?” 连薛绵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指尖在此刻微微颤抖。 “你是……” “我是谁呢?”范未熙回应。 “你是……大壮吗?” 闻言,范未熙无声冷笑:“居然把我和那种小角色弄混。” “那给我最可爱的绵绵仔一个,不愉快的温馨提示好了。”他推着薛绵坐到他之前的位置上,笑得冷血。 “那天下午,苍蝇拌饭好吃吗?” 瞬间,反胃的感觉上涌,薛绵紧握手指干呕,那个可能性她一开始就猜到,但不想承认。 凭什么,凭什么,向日葵要那么早地离世,而这种人渣,现在却能过得如此逍遥快活,老天就不能睁回眼吗? 她的痛苦反应,逗得范未熙大笑起来:“人的条件反射真是厉害,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听见这四个字竟然还会反胃。” “但是说起来,这是你自己不好。” “谁让你平常看见会飞的虫子就一脸害怕,这样,谁不知道你的弱点啊,”他看似温和帮忙拍拍薛绵的背,“所以呢,看见越害怕的东西,脸上就越不能露出害怕的表情。” “不然,不就是告诉别人能用这个伤害到你吗?” 随着他的话语,曾经的记忆也变得清晰,范未熙越来越兴奋:“我想起来了,我还去看过你吐出来的拌饭,苍蝇头都被你嚼碎了呢,哈哈哈哈……” 忽然飘带一重,范未熙垂眸一看,薛绵正紧紧捏住攥住他的飘带。 “很开心吗?欺负弱小就能让你如此愉悦吗?” 即便干呕也没有东西吐出,薛绵抬头,额角还有冷汗,她就算难受,也不愿低头。 “虎仔,你这种人渣,永远也不会知道,真正勇敢强大的人,都是追求什么而获得满足。” 范未熙眉头一挑,缓缓蹲下与薛绵平视,这一刻他就足够满足。 “真好,还是这样的你比较好,就算讨厌极了我,也没有露出对应的表情,要好好地用这副姿态活下去哦。” 薛绵不会演戏,也不是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但她只有一点做得极好,她的表情管理无可挑剔。 那是来自日复一日的恐惧,她永远也想不到,上一秒她露出害怕讨厌神情的东西,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 或者是被子里,鞋子里,又或者是水杯里,拌饭里。 她被迫不得不收敛所有表情,以至于到后来,再恶心,再害怕的东西,她都能面无表情,熟视无睹地压抑情绪。 同样的,还有她的喜欢东西,她也不能表达喜欢。 范未熙颇有成就感地享受这场再会,怀念起从前的日子:“从以前开始你就是个倔性子,我想看你服个软,真是麻烦。” 似乎又回忆起什么,范未熙笑得一脸陶醉。 那天哭喊着求她的薛绵,仿佛就在耳边。 他又问起了,他问过无数次的话。 “绵绵仔,你最爱的蓝色弹珠找到了吗?” 他想要再次欣赏她心碎难过,却硬撑的表情。 “那个,我已经不计较了。” 出乎意料的,薛绵表情异常平静,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愤怒,范未熙不自觉皱起眉头。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薛绵可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问起了别的问题。 “那向日葵,也是为了让我服软,故意欺负她吗?” “什么?” 范未熙被她问得一愣。 “那天负责洗衣的,除了她,还有你。” 范未熙摸摸脸,似乎在思考。 薛绵没有催促或者打断,冷漠地等待他的答案。 然而,范未熙再一次用问题回答问题,语气迷茫。 “向日葵?那是谁?” 第345章 你还想活命吗 休息室一时寂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响起薛绵平稳的声音。 “也对,出人意料,又意料之中的答案。” 范未熙无所谓地摊开双手,笑得欠扁:“真想让人记起,我也可以听你做个介绍。” 他的反应,恶心得薛绵胸口的心脏咻咻鼓噪,一直吵闹个不停。 她握紧拳头,唯有压抑的眼神似湖水般不起波澜,偶有泄露出的一丁点波动,也令人难以捉摸。 “假装善良真诚的人设,做大明星当粉丝榜样的日子,没虚伪的犯恶心吗?”薛绵答非所问。 “恶心?”范未熙低笑着重复,眸光里有不起眼的怒火静静燃烧,他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完全把薛绵限制面前的座椅上,沉闷的声线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怎么会?世上还有比当明星更好赚轻松钱的职业吗?” “绵绵仔,我下定决心离开的那天,你知道支撑我的信念是什么吗?”他清纯无害的五官依然笑得无辜,“我啊,这辈子,绝对、绝对不要挣辛苦钱。” 他捏起椅子上毛毯的一角,嘴角的笑容越发讽刺:“就这么一块布,除了有个大品牌标签,它有哪点值得上一万八千的价?” “在我们底层人看来,这就是给富人的智商税,什么布不能用。” “但是啊,在新世界里,这就是必备的啊,是与穷酸气的世界划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张开右手五指。 “我啊,第一次去有名的居酒屋时,明明连酒瓶上的洋文标签都认不得,却还是故作无畏地说倒就倒,其实心虚地连小拇指都在发抖,觉得自己好浪费好浪费,穷和自卑带给我的负罪感,几乎要把我淹没,可我还是笑着虚伪地说‘酒而已,倒了又怎样’。” 当然,现在的他,能十分自信且真不在意地说出这句台词。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个知名的制作人就在现场,他超级厌恶穷酸气的素人,认为穷人既不优雅又不得体,还屁事多。” “他们这种人,要塑造的是一场梦,那就必须远离地气,就像高贵的衣服一样,穷人都嘲笑奢侈品牌的设计搞笑,但如果真设计得和街头随处可见的大妈衣服同款,你认为还会有穷人向往吗?” “他们只会觉得,就这样?奢侈品不过如此。” 范未熙将手掌落下:“娱乐圈本来就是个谎言,处在神坛受人追捧是我们的工作指导,口吐虚伪是我们完成工作的手段,但,所有如同泡沫般的虚伪里,唯有钱是真实的。” “只用动动嘴皮,就能赚大把大把的钱,如果我还在那个涂料工厂,你觉得我要多少年月才能存起能买这块布的钱?” 他松开手,嘲笑一声:“怕是连医药费都不够。” 那个加工涂料的工厂,原料具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 而且一个连童工都敢收的工厂,又怎么会做安全保障措施?连假模假样的口罩都没有。 长期去那里赚钱的孩子,时常会有说着说着,鼻子就流鼻血的情况。 然后情况渐渐加剧,没食欲,呕吐,痉挛,昏倒,最后痛苦中迎接死亡,就像榨干所有价值了的废弃品,只剩丢掉。 范未熙盯着薛绵健康的脸庞,像是与有荣焉般微笑:“真不愧是在那个老巫婆手下,夸下海口说将来一定会考上大学,离开凤桐的人。” “哦,说起来会在临南碰到你,你不会考上的是临南大学吧?” 薛绵冷淡挥开他再次想触碰自己的手,神色疏离:“这需要疑问句吗?你不是正利用我的学校,给你的热度计划添砖加瓦。” 范未熙再次疑惑:“这又是哪门子的话?” 果然啊,会一直记住伤害的,永远都是被霸凌的人,而不是霸凌者。 “真是感谢啊,虎仔,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薛绵说得极为冷静,没有半分情感,“抢吴梓夏妆容的热搜,转头就忘,我很好奇,你之前玩弄这些手段,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别这么说嘛,一直绵绵仔、绵绵仔的叫你,哪儿还能在多年后还记得你的真名啊。”他喊得亲昵体贴极了。 “换个角度想,这不是个进娱乐圈的好时机吗?我正好有工作室,你就签进来吧。” 范未熙毫无愧意,自以为安排了一条最好的路:“稍微包装下,事情就可以完全不一样,而且,美女学霸的人设,在这个圈里还是蛮稀有的。” “你承认了?” 范未熙狡黠一笑:“我有这么说吗?而且,你毕业后一个月累死累活能赚几千块?仅靠名校出身,就从底层蜕变为女首富的人,据我所知,好像没有吧。” “反正要当牛马,为什么不当一个赚得多的牛马呢?” “还是说,”他一字一句,笑吟吟地瞧着薛绵的表情,“你还和以前一样,叫嚣着一定要杀了我才甘心?” 薛绵冷眼盯着他,压住所有如同火山般想要喷薄的情感:“你这种人,不配搭上任何一个人的下半辈子,请好好享受吧,逍遥的日子不多了。” 范未熙直起身板,像是听见了笑话,眼角是明晃晃的嘲意:“想看我翻车的人,不只你一个,但我很期待,毕竟欺负不反抗的人,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房门骤然被敲响,袁特助像是走个流程而已,直接推门而入。 “范哥好大的架子啊,还要我亲自来请,下一场戏的准备差不多,这是玉佩,真品。” 范未熙皮笑肉不笑:“架子大也没用啊,这门,袁特助你还不是想闯就闯。” 袁特助又往前走了几步,将盒子搁在台面上,余光打量薛绵好几次。 薛绵对上她关切的目光,轻轻摇头。 没想到本来不愿对上范未熙的人,会因为她一个不知名的假演员,又特意出现。 见薛绵全须全尾,袁特助才打开盒子:“看清楚了,这是从私人博物馆借来的真品,别待会儿拍的时候,傻傻分不清,把真的摔碎了。” 范未熙往盒子里瞄上一眼,没有去拿:“哎呦,那真是劳袁特助大驾了,万一你要是真假换一下,我摔错了,还成我的不是了。” 听出他这话是在含沙射影她,袁特助这火气,蹭一下要冒出来,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她盯着来电显示,面色不虞,还是接了起来,话语里有股无力感。 “说吧,是不是又没生活费了?” 也就几秒钟,无力感瞬间化为咆哮声:“我说过几次了!喊你少跟那些狐朋狗友混!你才多大,去什么酒吧?!还飙车,你脑袋里再想什么呢你就敢去飙……” 范未熙笑得更加惬意,所以生什么小孩呢?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活该。 现场一个生气,一个看好戏,只有薛绵浑身冰凉。 她和袁特助都是手机默认铃声,所以她下意识按了下自己的手机屏幕。 五分钟前,珠珠给她发了条消息。 只有一排字,但绝不是珠珠的语气。 【你还想活命吗】 第346章 十二小时 另一边,因为秦之柔的大发雷霆,叶以晴不得不赶到剧组灭火。 “秦小姐,请你冷静点。”叶以晴实在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值得换人的。 “我再强调一遍,饰演百里若离的魏钰灵,背靠的是电视剧审核的人脉,你想这部剧卡在审核吗?” 秦之柔头痛地揉揉太阳穴:“这件事没得商量,规矩我说得清清楚楚,为她一个人打破规则,之后还怎么服众,怎么让其他人遵守规则?” 叶以晴无语了:“那场戏,本来就是有水下拍摄,从水里打斗出来,那件衣服本身就是报废了,所以才准备了备用的不是吗?” “一个油点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别因小失大。”这是她在花家接手的第一个项目,成败至关重要,怎么能因为这点小问题,就让项目冒更大风险? 秦之柔深吸口气,跟理解不了衣服价值的人,本身就很难沟通。 不只主角,稍微有点分量的配角,每一件衣服都不是流水线上出来的,另外还要考虑到使用报废的情况,同一件衣服,至少会准备三套。 而这加上所有主角配角,无论是时间成本,还是金钱成本,都不是个小工程,瞬间就吞掉几百万。 现在要因为吃个鹅腿,就让剧组的觉得不过是件衣服,而松懈对待吗? 她换了说法:“我说的是原则,她必须走。” “我无所谓啊,走就走。”魏钰灵此刻也休整好,洗了个热水澡,回到会谈间。 而且毫不避讳地朝秦之柔翻个白眼。 她就只看得到衣服吗? 她看不到自己因为范未熙的折磨,从水里上来的时候,嘴唇都泛白了吗? 这又不是炎炎夏日,在水上乐园玩一个多小时的休闲放松,她体力、意志力都被水下拍摄极大消耗,疲惫不堪。 好不容易结束上来,正好有个香喷喷、热乎乎的鹅腿,她咬第一口时都感动得落下泪水,然后就被人发火了,她还觉得委屈呢。 “我本来就不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人,纯粹出于对百里若离这个角色的喜爱,才要演的,要我走我真无所谓。” 边说她还边拿出一个新鹅腿,当着两人的面啃起来:“不过,看起来有所谓的是你们吧。” 老实说,魏钰灵看见被剧本魔改的百里若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演了。 但是,正因为知道百里若离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她又担心下一位演员就按恶毒女配去演,更加破坏了这个角色。 所以,她最终决定,她要在魔改的基础上,也努力演出百里若离的魅力。 于是,哪怕范未熙各种作妖,她也忍了下来,却没想到,还能因为一个鹅腿就喊她滚蛋。 那就试试,看看从没有涉足过影视行业的秦老板,敢不敢顶着合伙人的反对,非把她弄走不可。 被直接顶撞的秦之柔,心情值继续下跌。 为什么老是有先犯了错,还一脸觉得自己没问题的人,要跳出来和她唱反调呢? “魏小姐,关于合同的终止——” “没什么终止合同,”叶以晴直接打断了她,转头对魏钰灵友好笑笑,“秦老板是个太认真的人,有时候就容易忽略其他,你放心,这个角色是你的。” “你在说什么?”秦之柔眉头跟打了结似的紧拧,叶以晴是一定要当着别人的面反驳她吗? 魏钰灵瞧瞧秦之柔,又瞅瞅叶以晴,看热闹不嫌事大般,语气却轻描淡写:“花小姐,按照秦老板的意思,我可是违反了原则啊。” “原则上确实要求爱惜戏服,但是你从水里上来时,那件衣服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成了废衣,自然不再保护爱惜的范畴里面。” “但不如说,我现在请魏小姐继续演这个角色,正是因为你没有任何违反原则的行为。” 叶以晴的话像是一道无声的巴掌,扇在秦之柔的脸面上,砰砰作响,又痛又肿。 如果不是她的教养,让她不至于动粗不成体统,她绝不会压抑自己额头跳动的青筋,仅仅是脸色阴沉地盯着叶以晴。 魏钰灵挑衅地挑挑眉,如同宽宏大量般对只能雷声大、雨点小的秦老板笑道:“行吧,既然花小姐都说了是你太较真,毕竟隔行如隔山,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秦老板,慢慢学吧。” 说完,她将还剩下的半只鹅腿,直接搁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掉。 等门再次关上。 秦之柔忍着怒气,咬牙切齿:“叶!以!晴!” “别叫错了名字,我现在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星盛代表,花倾穗。” 叶以晴毫不客气地坐下,面带微笑,一点不惧。 要不怎么说权势是个好东西呢,瞧瞧现在,曾经搭话都看不上她的人,现在还不是只能等心平气和地,和她好言商量。 她的成长速度,远超秦之柔想象。 此刻,她好像能悟到一点点,为什么外婆让她小心这样的人。 收敛所有无用情绪,以解决问题为目的,秦之柔状态也调整得很快:“你是觉得我在为难她,顺便也在为难这个项目顺利出产房,对吗?” “难道不是吗?这只是件小事,需要我强调多少遍,你才能放弃追究?” 秦之柔无声轻笑,果然,自学速成款和从小培养的她,在眼界上远远不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秦之柔也坐在她对面,从容淡定,“本来娱乐圈的人就放纵惯了,再没有强有力的规则束缚,他们迟早会惹下更大的乱子。”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薛绵的那件事:“顺带一提,当初要不是你们星盛单方面向我隐瞒两位主角的情况,也不至于丢掉国际顶级化妆师的约,现在还牵扯了更多的麻烦事。” 听出秦之柔是在向自己抱怨薛绵,叶以晴也跟着一笑:“那件事啊,一个热搜而已,能出什么事?娱乐圈动脸再说没整,这是常态,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常态就是正常的吗?我这是防患未然,你既然要纵容,那好。” 秦之柔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已经看到有人捅娄子的未来:“我们定个约定吧,虽然表面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但如果再出什么能动摇雪月的烂摊子——” “你必须无条件支持我的决定,后续事件的拍板权都在我手里。” 叶以晴皱皱眉:“你这是不是太绝对了点……” “害怕了?同一支队伍不能朝两头走,我不希望还出现今天这样相互打脸的事,那么,当我们出现分歧,就必须有一个做出决策的人,这次,我依你。” 秦之柔目光直直盯向叶以晴,那股天生自带的自信大气,压迫力十足:“但是,你的放纵妥协政策出了问题,换我接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一时间沉默笼罩了会谈室,好半晌,叶以晴才不屑笑出声。 关于影视行业,她比秦之柔了解得更多更通透,怎么才能在这个行业里生存下去,她自然比她懂。 “可以啊,毕竟我们的同一目标都是让雪月成功,不是吗?要是证明我是对的,那就麻烦你按我们的规矩办事,别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似乎只是随便一说,她眉眼里对秦之柔略带嘲讽:“不过,不要说得好像都是星盛惹的祸一样,那个,之前跟着你屁股后面的叫顾言对吧?” “我来的时候,正好听说他想要代表顾氏投资呢,可是他偏偏绕过你这个熟人,自己前来,而且还点名道姓,要和女主吴梓夏谈一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叶以晴状似感慨,却怼得秦之柔哑口无言:“唉,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人,也成为自己项目的绊脚石,这是种什么感受呢?” 片刻的静默后,秦之柔面色只能用难看来形容:“哪一步了?” “嗯,估计已经在女主的休息室了,你要去看看吗?” 秦之柔撑着额角摇摇头,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真就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叶以晴耸耸肩,自己出了门,独自向吴梓夏的休息室走去,就在范未熙休息室的对面。 那行,她就自己去凑个热闹,看看高傲的秦小姐的笑话。 而此时,满面春风的叶以晴还不知道,距离雪月爆出第一颗大雷,不足十二小时。 第347章 你跟她很熟? 吴梓夏的休息室,迎来了一位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样可以吗?” 随着顾言手指移动,桌面的银行卡来到吴梓夏面前。 起初,她以为又是哪个投资商对她这样的“无主物”起了兴趣,但明明身处高位的顾言却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平等地问她“可以吗”。 恍惚间陌生的奇妙感,才让她忆起,原来是很久没有人砸钱给她,言辞还如此温和引起的不适应。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件事,让她开口警告自己的粉丝,不要再去找薛绵麻烦。 她先前的沉默,换来的义愤填膺,让她现在只需要背刺粉丝,就能轻轻松松赚一百万。 也不能说是背刺,她可以扮演高高在上的教育者,以失望难过的态度,告诉粉丝别这样,就会有很多爱她的人先愧疚道歉,哭着说对不起给她添麻烦了。 相较于吴梓夏的冷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表面沉着的顾言,正十分紧张地手指握拳藏在身侧,时不时扯拽一下衣角。 这种给女明星甩钱一百万的败家事,他也是第一次做啊! 虽然顾家有钱,他也不愁吃喝,但爷爷怕他学坏,从小就在钱财方面管得严,哪怕上大学的生活费,也是按月发放,一个月一万。 太抠搜了,他有时玩游戏上头,月初就能充个五、六千,根本不够用。 为此,张多羽没少嘲笑他。 所以,他和别的富二代不一样。 他会偷偷摸摸攒私房钱。 现在一下就拿出十分之一,最关键的是,他也不了解行情,不知道这些钱能不能说动对方。 “顾先生,”吴梓夏眼睛在银行卡上一转,又落在顾言身上,像是好奇般问得直接,“您有包养我的打算吗?” “没没没没、没有这个意思。”过于直白的话语,对于涉世未深的顾言来说有点刺激,他连连摆手,着急又心慌地赶紧否认,这种事可不能乱传,万一薛绵误会了怎么办? “只是希望你帮帮忙,不要再有这样的麻烦事去打扰她了。” “她很忙的。” 就连吃饭时也是和他烦恼时间不够用,可恶,他根本没有机会开口,约她一起出去玩之类的。 “要我帮帮忙啊。”吴梓夏重复他的话,仅仅第一次见面,她就分析出顾言有钱,简单,玩得也不花,头顶明晃晃的两个字,好骗。 “顾先生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圈子吧?” 嗯,她看出来了? 顾言怔住,难道是因为他给的钱远低于正常水准吗? 他极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要是、要是一百万不够,你开个价吧。” 这还把话语权让给她了? 吴梓夏眼神复杂,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短暂沉默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顾先生对这个圈子不感兴趣的话,建议还是远离的好。” 对于很多想借娱乐圈跳进豪门的人来说,顾言简直就是案板上白花花的肉,不咬一口都对不起他的单纯。 这个毫无心机,干净得像是珍珠般的男生,她还是不忍心,让那些手段老练的人当成供养自己的养分,玩弄真心。 “那你答应了吗?”顾言最为关心的只有这点,如果这件事解决了,他当然不会再来。 吴梓夏视线又转回银行卡,指尖在卡面上轻点:“一百万啊……” “真可惜,我答应不了,”她将银行卡推回顾言身前,笑得不甚在意,“不是价钱的问题,是因为这件事,能不能澄清的决定权,不在我手中。” 表面上,粉丝投诉助学金的事,只是一个抢妆热搜的后遗症,薛绵如果是没什么能力的素人,那只能咬咬牙认了。 但她非不甘心,要闹个明明白白,这就意味着她不仅仅是和叭叭桃、和整容的吴梓夏过不去,帮吴梓夏隐瞒的星盛娱乐,和正在拍摄的s+项目,这些要承担吴梓夏口碑形象受损带来损失的庞然大物,会允许一个素人女孩冒头吗? 成败显而易见。 她一个被资本推到台前的提线木偶,真没有决定权。 “你不答应啊。”顾言肉眼可见的失望,站起身来。 吴梓夏下意识恐惧一瞬。 记忆里,那些被她拒绝后的男人,站起身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对她动手加破口大骂,哪怕她的经纪人站在她的身后,也只会讨好地让对方消消气。 顾言叹口气,直接迈着长腿向门口走去:“真是白忙活了,还得回去想其他的办法。” 他的话语渐渐让吴梓夏停止颤抖,也跟着起身:“我送送你。” 开门的一刹那,对面范未熙的休息室也走出一个神色严肃的女孩。 “薛绵?” 顾言大脑有片刻的宕机,漂亮的丹凤眼里全是震惊,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范未熙没拦着,但他嘴上也没放过:“就走了吗?一句解释也没有?话说,你还穿着我们的剧组的衣服呢,就跑了?” 薛绵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开始麻利地解自己的腰带,然后是上衣。 瞬间,顾言三步并作两步,慌乱上前,这是在干什么呀?! 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挡住薛绵的身体,还是自己先脱外套合适,到底发生什么了? 戏服裙子是古装的一片式,解开带子后,直接就是一块长布。 她连同上衣一起递给袁特助:“抱歉,有点急事先离开,我的外套之后会来取,麻烦您了。” 整个脱完的过程,不到一分钟。 顾言擦擦汗,还好薛绵里面是自己的衣服,露肚脐的短t和牛仔裤。 也不行,这太单薄了,他正要把自己的外套给薛绵披上。 薛绵却直接扯住顾言的手腕,头也不回带他往外走,期间正好路过从拐角过来的叶以晴。 “诶?我们去哪儿?”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发问,薛绵目不斜视,直接忽略掉叶以晴。 “大概青云观吧,我也不确定,”从看见那条消息后,她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心跳得极快,“总之,我的朋友可能有危险,你开着车来的吧?” 极短的时间,叶以晴与薛绵擦肩而过,她步伐匆匆,神色焦躁,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她刚刚回答另一个人问题时的声音。 “朋友有危险?”她喃喃自语,不虞的面容越发阴沉,最后化为一声冷笑,“呵,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是个为朋友如此着急的人?” 而范未熙看着薛绵自然而然的动作,摸摸脸颊,又瞅向吴梓夏,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那个人,是个有钱单纯的大少爷,对吧?” 吴梓夏对上他,至少在外人面前,她不想露出自己的脆弱,冷笑一声:“关你什么事?倒是那个女生是从你房间出来的?怎么?假单纯被拆穿,看见真单纯破防了?” “我可太高兴了,世界上又多一个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这点你不用担心,她可是一直好好看着我的真面目。”范未熙一点被伤害到的感觉都没有,看来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这不就遇见好骗的有钱人了么? “是么?”叶以晴从拐角现身,瞧着神情惬意的范未熙,嘴角似笑非笑,“你跟她很熟?” 第348章 朋友前面要停顿一下 一路上,薛绵都在给珠珠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心神越发不宁。 为什么会发那条消息? 一定是坏人拿到珠珠的手机。 那坏人都拿到了手机,珠珠又会是什么情况? 薛绵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那些人为什么要用珠珠的手机发威胁的话给自己? 薛绵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找珠珠麻烦,是因为自己。 “顾言,不能再快一点吗?” “已经尽量快了。”顾言也察觉到薛绵的不对劲,她的朋友到底怎么了? 再次来到三清山正面,上面还有许多游人并未散去。 望着茫茫人海,薛绵作出判断:“不上山了。” 闻言,顾言正抬腿上山的脚一顿,不是说可能在青云观吗?她有其他想法了? 她拉着还在发愣的顾言往另一条路走,那里有景点的警察亭:“咱们去报警。” 一切以珠珠的安危为先。 就是不知道警察会不会因为一条消息,再加上打不通电话,就愿意花费人力精力上山找人。 但愿不要觉得可能是朋友间的恶作剧,三两句就把她打发了。 “真的,我人没什么问题,就是真的不能和我上山吗?” 警察亭里传来珠珠洪亮的声音。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薛绵立刻加快脚步跑进去。 警察叔叔颇为为难,正和珠珠解释:“真的抱歉,人手真不够,本来因为周末,三清山游人增加,就挺忙的。” “再加上玉石博览会就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举行,比想象中还热闹,有点空余的都被叫走了,你看……” 真的是活生生,完好无损的珠珠啊。 薛绵激动地从侧面抱住她,然后又揉揉她圆圆的脸蛋,语气柔软:“珠珠,我都快吓死了,你一直不接电话。” 突然被人熊抱,珠珠也吓了一跳,见是薛绵就更加不可思议:“你的事情都办完了?这么快?” 她眼神清澈,一点也没有薛绵想象中的恐惧或是害怕。 “小李,还有人手吗?博览会前方广场人太多了,有人反映手机被偷,你看看还有没有人能临时过来。” 门口又进来个中年男警察,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薛绵一行人身上,倒是珠珠看见他以后,不太开心地撇撇嘴。 这不是之前审问她的钱警官吗? 就因为她先发现那个被针管扎中的男人,找了她无数回,还每次都把她当犯人似的审问,可难受了。 想到这里,珠珠立刻和警察叔叔道别:“那就这样吧,没其他的事,我先走啦?” “走吧走吧,”警察叔叔点点头,然后和钱副局打起太极,“这么火吗?我还以为像钱副局这样对玉石感兴趣的是少数呢,但我们这边人也不够,还赶上周末,刚刚那姑娘还想让我们跟着上山找手机呢……” 离开警察亭,珠珠挽着薛绵越走越远:“走,我们回去找手机。” “所以,是手机被偷了吗?”薛绵有点理不清,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有那条消息。 “不是被偷,比这还要倒霉呢。”珠珠一脸气愤地和薛绵讲起经过。 她在山上到处逛,正拍美景呢,就有几个男的走过来,非说珠珠刚刚偷拍他们,他们要求检查相册。 说到这里,珠珠一副要吐了的表情,十分无语:“那三个也不看看自己,体毛旺盛,毛发胡子都要把脸遮完了,有哪点值得被偷拍?” “要是在神农架遇见,说不定还有点拍摄价值呢。” 薛绵默默琢磨着奇怪之处,问她:“然后呢,你把手机给他们看了?” 珠珠点点头,声音还是有点发虚:“三个大男人五大三粗地围着我,毕竟有点怕,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没做亏心事,就给他们看了。” 薛绵摸摸她的背安抚:“这种情况,肯定是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只是,你有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他们检查过程吗?” 这次,珠珠摇摇头:“我解锁后,其中一个男的就直接拿过去了,他比我高,我看不到他手里的屏幕。” “不过,我还是蛮机智的,”珠珠又开始佩服自己,“看见有警察叔叔巡逻过来,我一把就去抢自己的手机,并大喊‘抢劫啦’,果然,他们三个就吓得跑了。” “手机也被他们抢跑了?” “没呢,不过争抢间,手机掉到栏杆外的山坡下面了,具体落到哪个位置,我实在没找到。”珠珠无奈,谁能想到,她的手机就是没躲过这一劫呢。 “然后,我就跟警察叔叔过来做笔录了,再然后,就遇见你了。” 也就是说,珠珠对那条消息完全不知情? 想想也是,不然她现在会更害怕担心。 “我打过去,手机还不是关机状态,应该没被人捡走,我们再去找找看。”薛绵提议道。 “嗯嗯,不过,那个男的,怎么一直跟着我们俩啊?”她对着薛绵悄悄耳语,经历了刚刚一遭,现在她对男人很是戒备,长得好看也不行。 那个男的…… 顾言一口气憋在心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么敷衍的叫法称呼。 不行,之前薛绵的一个朋友,对自己印象已经不太妙,不能让她第二个朋友也是如此。 他往薛绵身边近了一步,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好,我是,我是薛绵的……朋友。” 听见他的介绍,薛绵悄悄瞄一眼挺直脊背顾言,他似乎有点紧张。 不过,为什么“朋友”前面要停顿一下? 第349章 卦 “确定是落在这下面吗?” 薛绵隔着栏杆向下望,虽然坡度较缓,但草丛杂生视野受阻,还碎石片片,不好下脚。 珠珠哀伤地趴在栏杆上,对着空气伸出五指哀悼:“是啊,也不知道摔坏没,呜呜呜,我的手机。” 或许因为这里不算险峻,木制栏杆的空隙足够体型小的人钻过去,薛绵一低头,打算从栏杆下面过去,忽然就被身后的一双手按住肩膀。 山风微凉,而肩头莫名出现的暖意让薛绵心一跳,下意识回头。 注意到自己的手还在薛绵的肩膀上,顾言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立刻换上一副酷拽的高冷表情,只是他的目光却有些闪躲:“咳,那什么,该使唤男生的时候,你不用客气。” 随后他拉起薛绵,脱下自己的外套,又别扭地移开视线:“别多想哦,我只是不想下去的时候,弄脏外套。” 和他故作冷漠的语气相反,顾言为薛绵披上外套的动作,轻柔至极。 薛绵没说话,视线随着他的目光移动,眸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还是被她发现了。 一天天的,就嘴硬吧他。 薛绵将顾言的外套拢了拢,伸出一根手指头,悄悄戳了戳他的腰侧一下。 几乎立刻,只隔了一件t恤的顾言,像是触电般身体一僵,马上用手捂住薛绵戳过的地方,望向她的丹凤眼里满是震惊:在干嘛?! “哦?原来只在乎外套的高冷帅哥,也会脸红呀。” 薛绵装得惊讶捂嘴,带点坏心眼的笑容瞧着他,上学期顾言用自行车载她,她就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了。 脸红?他脸红了吗? 听见薛绵这么说,顾言欲盖弥彰般伸出手臂挡在脸前,不让她看,眼神也有些微慌乱:“别胡说,我才没有!” “我、我先下去了!”说完,他立刻转身,一手撑在栏杆上,利落翻到外面,头垂得低低,只顾在草里找手机。 望着他的背影,薛绵有一瞬的怔愣,刚刚他放下手臂时,脸上好像真的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还是角度原因,她看错了? “小方,你朋友真的好热心啊,是个好人。”珠珠在一旁夸奖。 薛绵点点头,掏出手机继续给珠珠打电话:“对啊,是很难得的好朋友吧?” 可惜手机声音太近后,顾言反而不好定位,只能拨开每一个草丛,细细查看。 又过了快十分钟。 “薛绵,我找到啦!”终于,顾言像是完成什么光荣的特级任务,高举手机向站在上面的人兴奋挥舞,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找到啦!” 薛绵和珠珠也高兴地原地蹦起来,为他使劲鼓掌;“嗯嗯,顾言,你好厉害啊。” 被薛绵的直白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顾言脸颊染上一丝红晕,他不自然地拨弄额前的碎发,好像比找到东西时,更开心? 碎石嶙峋,他却走得极稳,翻过栏杆,轻轻松松又上来了。 薛绵也注意到那点红,却以为是累着了:“辛苦顾言大人,刚刚珠珠还和说,想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呢。” 珠珠手机失而复得,她边用袖子擦擦上面的尘土,边欢快地附和着薛绵的话。 正想用指纹解锁时,不料薛绵却握住了她的手。 加上珠珠的描述,薛绵推测,那个男人应该刚发送完消息,珠珠就瞧见警察想抢回手机,所以,手机掉在草丛时,肯定还停留在和自己的聊天界面。 也就是说,珠珠一解锁手机,就会看见…… 指尖微微颤抖,薛绵也犹豫过,要不要把那条消息想办法糊弄过去,比如发很多无意义的表情包刷屏,只要珠珠不往上翻,就不会发现。 不然,珠珠一定会很害怕,也会担心自己。 可是,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她会不会没有防备,反而又陷入什么危险中呢? “小方,你在干什么?”珠珠不解地瞧着薛绵阻止的动作。 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薛绵松开了手,对珠珠充满歉意:“对不起,都是我拉上你的原因,才让你经历了这些不好的事。” “你在说什么呀?”珠珠一头雾水解锁了屏幕。 她的疑惑表情渐渐凝固,几秒后反应过来,这条消息、这条消息,还有那些男人?!她瞳孔紧缩,充满惊惧地看着薛绵。 薛绵双手用力地按住珠珠颤抖的肩膀:“珠珠,对不起,之后你就不要再来三清山了,彻底远离这件事,等事情都过去了,再——” “你要怎么让事情过去?”珠珠听出薛绵没有退却,只有让她退出的意思,“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黑恶势力了,很危险啊,小方,你多担心自己一点啊!” 谁能想到,就发现大粉倒卖粉丝礼物而已,就能被黑恶势力找到还威胁啊! “不行不行,小方,或许这件事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收手好吗?收手吧。”珠珠紧紧握住薛绵的手,担忧又害怕,然后灵光一闪。 “可以这样,助学金缺的钱,我借给你,你什么时候有闲钱,就什么时候还,我不急的。” “他们既然还会怕警察,就说明还是有所顾忌,只要我们不深入,保持沉默,我想,他们也不会硬要闹出人命什么的。” “人命?”顾言默默琢磨,他越听越不懂,刚捡回手机,怎么就突然牵扯人命了? “就让这件事停在这里吧,好吗?”面对珠珠的殷殷目光,薛绵情不自禁伸手抱抱她,珠珠真的很关心自己。 生怕薛绵的性子还不愿放弃,珠珠掏出平安符,又讲起了另一件事。 “小方,我给你发平安符照片时,正好在一个摊位上歇脚。” 她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进薛绵掌心:“那个人不太一样,他说他不要钱,偶尔过来,对感兴趣的人,免费看个卦,一日六卦,一卦一人。” “本来他也没想算的,直到我掏出两个平安符时,他才多瞧了几眼,然后把三枚铜钱推过来,叫我掷一下。” 第350章 钱是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 薛绵感觉到珠珠握住自己的手在轻颤,却没有打断她。 “我看着好像挺好玩的,也不要钱,就在手里晃动晃动,丢在桌面,”珠珠紧紧闭上眼,平复了几秒,才继续说,“其中有一枚,不知怎么就砸在你的平安符上,然后弹开了。” “然后,就只有弹开的那一枚,从桌沿战战兢兢的感觉,紧接着直直坠落地面。” “我下意识想去救,那人说不能碰,可铜钱又掉在我的脚背上,咕噜咕噜滚远了。” “就因为这样,那个人说算我中途碰过了,这卦废了,他不会解读,但卦象已现。” 薛绵大概明白了:“你感觉,这很不吉利?” 珠珠摇摇头又点点头:“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些,可还是好奇他口中的卦象是什么。” “那个人边收摊边解释,是‘坠落’。” 从高处坠落。 可以是指从空间上的,从高处坠落。 也可以是生活水平方面的,从高处坠落。 更可以是生命的,骤然而止。 珠珠仿佛喘不过气来,甚至有点隐隐激动:“我是不信的,可我害怕万一啊,如果这是我的卦象,那么我刚刚的手机从高处跌落,算不算替我挡了这个灾,结束了呢?” “可是,那枚掉落的铜钱还碰到你的平安符了啊,再加上那条消息,如果真的有玄学,还有你的一些能量在里面,你又要靠什么东西跌落,才能破这个灾呢?” 珠珠直接抱住她,话里夹着哭腔。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像薛绵这样能读临南大学的聪明孩子,还会说她房间闹鬼的话。 因为关心则乱,因为一句,万一呢? “小方,你答应我,不要乱来,好吗?” 薛绵明白,珠珠在担心什么,担心她没拦住自己,更担心自己的生命像那枚坠落的铜钱,骤然而止。 她的手缓慢又极为有耐心地抚摸珠珠的背,声音无比温柔:“别担心,那我们现在就来把这个卦象破掉吧。” 闻言,珠珠一愣,抬头看向薛绵,这还能现在就破吗? 薛绵又拍拍顾言的肩膀,对着他笑眯眯:“那就麻烦你啦。” 顾言也没反应过来,就见薛绵掏出自己的手机,往栏杆外一丢。 明媚的阳光下,一道抛物线就这样划破天空。 只有丢手机的本人,神情轻松,她对顾言一笑:“能再次拜托你,帮忙捡一下手机吗?” 被她笑吟吟的眼神一望,顾言心头一颤,假模假样咳嗽掩饰一声,又飞速下去找手机。 等顾言再次带着手机回来。 不说手机,连手机壳都完好无损。 薛绵从他手里接过,衷心充满感激:“谢谢,这算是你第三次保护了我的手机。” 转身,她又对着红了眼眶的珠珠安慰道:“你看,我的手机和你的一样,都跌落了,现在是不是能安心一点了?” 她摸摸珠珠的头:“放心吧,我明白的,钱是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 然而,珠珠心里仍然有点不放心,看看手机,又看看她:“真的?” 薛绵点点头:“真的,你的粉丝线,和我的剧组线,两条路都没走通,我也没有办法了啊。” “还有,我真的揭不开锅找你借钱,你可别拉黑我?” 这下,珠珠才破涕为笑:“你才是,别和我客气,那我们现在去吃饭?说好了我要请吃饭的。” 薛绵伸伸懒腰,摇着头打个哈欠:“改天吧,改天我和顾言去接你,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 “那也行,记得给我打电话。” 送别珠珠后,薛绵的笑容才僵在脸上,许久没说话。 钱是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的。 顾言从她的身侧歪头瞧她:“薛绵?” 薛绵这才立刻收拾好表情,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微笑:“走吧,我们也该回学校啦。” 顾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些孤单:“不和我说说,‘人命’是什么吗?” “那个啊,其实是加上那个挂象,珠珠表现太过啦,有些人就是嘴上花花,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哪能那么猖狂。” 她转头看着顾言的表情渐渐凝重,狠狠一掌拍在顾言背上:“好了,这么沉重的样子不适合你,我就呆在学校里,能出什么事?” “你不想细说,就不说,但你答应我,要离校时,一定要告诉我。”顾言揉揉自己的腰背,这人刚刚还真没留劲儿。 “可以啊。” 薛绵答应得轻易干脆,顾言反而心里没底,他伸出小指:“那拉勾。” 瞧见他郑重的模样,薛绵笑笑:“幼稚。” 但也伸出手指,配合着和他拉勾按手印。 却在路过杏苑食堂时,薛绵脚步一顿。 “你饿了?” “倒也没有,再说现在也不算饭点,哪能说饿就饿啊。”薛绵继续迈步,一路到了宿舍楼下。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真的很累,需要休息。” 薛绵挥挥手,目送顾言离开后,又在宿舍大厅坐了三分钟,确定他不会突然钻出,才又出门。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坐在杏苑食堂窗边的人,是高露吧。 她一路紧赶慢赶,还好,人没走。 高露正捣鼓自己的微型摄像头、录音笔等等一系列东西,再抬头,就发现餐桌对面坐了一个人。 “高露,真是没有想到,你会当群演的兴趣爱好。”薛绵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和她套起近乎。 之前,她明明觉得高露是个,嗯,怎么说呢,厌恶人类?的女生,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但现在却像是转了性一样,去人扎堆的群演里演戏?怎么想怎么可疑。 尤其是这些设备,现在看起来,果然,是自己一样有不单纯的目的。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进娱乐圈,想一夜暴富的人。”高露还在查看自己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和薛绵对话。 “都不假设,我是真心热爱表演的人吗?” 闻言,高露手指停顿,瞟了她一眼,又继续忙自己的事。 简单解释就是一句话:懒得搭理你。 薛绵干脆从对面坐到高露旁边,态度依旧很好:“说起来高露你是什么社团?学得什么专业?” “别说你没猜到,再废话我就走了。” 薛绵托着下巴,瞧她扯了一张稿纸开始写东西,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对方炸毛:“狗仔?” “收集明星花边新闻的狗仔?” 高露在纸上用力滑出长长一笔,她扭头看向薛绵,克制自己的情绪:“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既然不是,那勤勤恳恳卧底的小记者,能否透露一下,你挖到了什么大料?” 这时,高露才自信一笑,口风严得很:“你就算说我是狗仔,我也决不会在报道前,透露一星半点。” “真想知道,你刷新闻时,多注意‘雪月’就行了。” 对此,薛绵感到好奇。 一个对人根本不感兴趣的新闻学同学,能以明星剧组为素材,写出一篇怎样的报道呢? 第351章 犹恐春阴咽管弦 因高露话语的影响,今晚,薛绵有事没事就拿出手机刷刷雪月的新闻。 “薛绵,你不是说还有图书馆借的书没看完吗?不着急了?”徐琉璃瞅见薛绵居然在刷手机,简直不敢相信。 “哦,那本啊,我已经看完了。” 徐琉璃感觉怪怪的:“你之前不还在说,感觉自己效率变低?这是状态又好起来了?” 薛绵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水杯之一,又立刻转移视线,说起其他事:“嗯嗯,差不多好起来了吧,你这是要去洗衣服?那快去吧,别太晚了。” 见徐琉璃没有再追问的打算,薛绵才松口气,她的秘密就藏在那个水杯里。 之前和于茉去spa按摩头部和喝酒,发现这两者都能缓解头痛后,她就买了个不透明的新水杯。 spa日常化肯定承担不起,但几块钱的啤酒还是可以买的。 现在她看书看得头痛,就拧开水杯来几口,还挺管用。 当然,喝酒伤身,不头疼的时候,她还是以喝水为主。 薛绵继续刷手机,依旧没发现任何能匹配高露特质的雪月新闻。 不过,她也看到了今天吴梓夏和范未熙接受采访的视频。 镜头前,采访者正端上来两碗临水面,说是临南的特色之一,有很多粉丝希望两位能尝尝。 接着视频还切了面条的特写,两大碗看上去油脂满满,葱花碎肉青菜码放得整整齐齐,很能激起人食欲。 “哇,看上去好好吃哦,这种切得碎碎的肉,闻起来就很香呢。”吴梓夏一副已经按捺不住的表情。 采访者还介绍起来:“是的,面汤也是用临南传统的鸡架猪骨熬制法熬出来的,不仅香还很有营养。” 这时视频上的弹幕几乎都是“别说了,快让姐姐吃啊”、“筷子呢!还不给筷子吗”、“完了完了,小夏的馋猫属性已经瞒不住了”等等。 而吴梓夏也不负众望,吃面条那叫吃得一个香,没一点明显包袱,甚至还端起碗能面汤都喝了一部分,粉丝又开始感慨。 “注意形象啊女明星” “这才是真吃” “我们姐姐是出了名的真性情,敢说敢做不懂吗” “喜欢吃就吃啊,不像某某还假吃,恶心” “就是,本来就是给小夏吃的啊” …… 薛绵叹口气,看着这些弹幕,都不知道该同情吴梓夏,还是粉丝了。 而范未熙也没闲着,从吴梓夏开始吃时,他就拿了采访者提供其他小零食,时不时给吴梓夏加点餐,还很好心地给采访者话头,让他介绍这些零食。 “呜呜呜,还主动cue品牌,我们未熙好善良” “看他的表情,他也想吃的啊t^t” “不是,采访就交给搭档,自己只顾吃吃吃吗” “救命,能不能给未熙配点正常女的啊” “看搭档人好,就可劲儿欺负是吧” “对wzx路转黑了” “+1” …… 看到这里,薛绵已经是强忍住恶心往下看了,虎仔敢再装一点吗? 难道就没有人看出来,他分明是自己不想吃面,才一直让采访者介绍零食,没空管他吃没吃面吗? 而且,不停地给一直吃面的人,加淀粉类零食,是生怕人家好消化了吗? 但这还没有结束。 吴梓夏象征性地对镜头作总结,似乎还意犹未尽:“这个面是叫临水面吗?味道真的好好吃,难怪能成为临南特色。” “是吗?其实,我这一碗我一直留着。” 此话一出,薛绵立刻炸了,弹幕里的cp粉也炸了。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磕到真的了” “啊啊啊啊,好甜好甜好甜” “老夫的少女心又活了”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听见范未熙的这句话,镜头前的吴梓夏表情一滞,似乎是惊讶:“诶?留着?” “嗯嗯,”范未熙睁着他无辜的狗狗眼,乖巧对吴梓夏点点头,“你吃吧,我不饿。” 吴梓夏眼神在面条和范未熙之间来回打转,一时语塞:“嗯……” 薛绵猜,她应该是在想合适的理由拒绝。 可惜,弹幕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被感动了,呜呜呜” “论如何追求一个吃货,答:好吃的都给她留着” “别乱磕,我们未熙对谁都很善良好不好” …… 吴梓夏对范未熙说:“待会儿还有动作戏……” “那就更要吃饱才行,万一体力不够怎么办,”范未熙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眼神真诚,“我都没有动过,是干净的,你别嫌弃。” 此时,弹幕已经磕疯了。 “还互相关心,果然我喜欢的小情侣就是最美好的” “天啊,好细心,担心对方嫌弃特意强调一下” “就我想看两人共吃一碗面的剧情吗” …… 疯了,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薛绵简直不忍直视吴梓夏吃第二碗的画面,跟上刑一样,甚至她还要当着镜头面,对范未熙的举动说谢谢。 而且他俩在微博还有个cp超话,叫未夏夫妇,其中叭叭桃的数量,压倒性得多。 她要是吴梓夏本人,真的是会恶心到半夜坐起来发疯的程度。 薛绵血量值清空,实在受不了了,想起吴梓夏在洗手间里催吐的画面,唉,一个要立人设,一个要借着人设欺负人,她仅仅用看的,都累得不行。 退出后,薛绵习惯性刷新,一条爆的热搜映入眼帘。 #雪月剧组 损毁博物馆千年文物# 哦? 薛绵眼里流露出些微惊讶,高露这么强的吗? 这种肯定会捂得严严实实的丑事,她竟然能爆出来,还热搜第一? 薛绵忙不迭地点进去,还没有弄清前因后果,就先被洗地的粉丝泼了一脸水。 路边小花偏要采:词条麻烦说清楚,是私人的民办博物馆,你直接说博物馆,会让人以为有多严重一样,再说,要是真的很珍贵,博物馆干嘛同意借出来? 天青青青色等烟雨:是损毁吗?不要说得跟故意一样,是失手好吗?真就是学新闻学学的。 bobo糖:就不明白了,博物馆同意借出,不就是想借剧组出名增收吗?难道想不到有出意外的可能性吗?现在出事,矛头就只知道指向剧组,也是美美隐身了。 全面小达人:科普一下,那个玉佩是金代,金代是1115年到1234年,根本不到千年,好不容易找到黑点,据实写标题会死? 疯了吃手手:死物难道比活人重要?人家都说了雪月剧组的锅,还想网暴我家熙哥,良心呢?而且一个玉佩,又不是故意的,幕后黑手我祝你一辈子发不了财,正主永远糊糊糊糊! 明天会不再有aaa:我不逛博物馆,也不是历史学学家,千年前的生活更和我没关系,但谁要是想把这剧搞到播不出来,我看不了,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说到做到。 一种“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的荒唐感,油然而生,一部情情爱爱的电视剧,还能比追寻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更重要? 薛绵叹为观止,这些,真是华国的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老实说,有些发言弱智到,她都怀疑是不是反串黑,但好像又真情实感。 不过,粉丝的反应,难不成是范未熙失手毁了文物? 可是标题真要蹭热度,用雪月范未熙,不比雪月剧组更夺人眼球吗? 薛绵皱眉,这个热搜,总透着股古怪的违和感。 第352章 没见过 网络上的风暴,对薛绵的现实生活似乎没有影响。 她吃过早饭,就向雪月剧组出发。 这回,她可是有正当理由,她的外套还在人家那里呢。 本以为剧组里里外外,会围上许多媒体,大肆探究,实际情况却薛绵想象中的少多了。 或许与她在下面看到的警车有关吧。 可有什么需要警察的呢?难道是那个卖粉丝礼物的事,被警察抓住马脚了? 薛绵一路琢磨,一路走到剧组正门。 “您好,我是昨天的群演,有东西落在里面了,现在来取,如果需要证明的话,可以联系一下袁特助。” 听见薛绵的解释,保安也没放行:“什么东西?贵重吗?” 薛绵摇头,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是为什么。 “不贵重就算了,”保安拧开水杯,喝了一口后才继续说,“现在里面办案呢,你就别进去添乱了,或者换个时间点来吧。” “方便问一下,咋了吗?” 保安也不藏着:“昨天的热搜没看?和那个玉佩有关呢,我们一个投资人觉得有蹊跷,还是请了警察来,而且刚好有玉石博物展,听说还请了几个专家来鉴定,碎掉的渣是不是真品。” 昨天的热搜,薛绵往下翻到了报道,概括一下就是有场需要范未熙摔玉佩的戏,本来是要摔剧组准备的假玉佩,结果到了拍摄时,摔掉的却成了真品。 至于里面的弯弯绕绕,报道里也没写,只有结果。 保安又接着说:“是我,我也觉得有蹊跷呢。” 薛绵搭话:“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到没有,只是你想啊,你要是投资人,现在要给博物馆赔偿一个金代文物的损失,都不知道要几百万、几千万才能解决,你想不想揪出一个人来负责,好把这笔债推出去?” “老马!你叽叽歪歪什么呢!”另一个中年保安走过来,面色不善,显然是听到老马在嚼舌根。 老马立刻换了话题:“你走吧,改天再来拿。” “等等,”中年保安身后的一名警察,视线锐利,盯着薛绵看了好几眼,“你昨天来过,对吧?” 薛绵和他对上眼神,心底莫名有点发虚。 “我在监控里看见过你,但是我没在正门看见你进来,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额……” 薛绵大脑快速转动,不仅仅是回答她怎么进来的问题,而是背后一整条长线,牵扯到用珠珠手机发消息的男人以及紫姐。 她没有充足的证据。 但是,如果吴梓夏愿意配合她,证明自己对粉丝送礼毫不知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薛绵犹犹豫豫的样子,警察当然不会放过,直接放话:“先进来,我了解下情况再说。” 薛绵跟在警察后面,来到一处房间外,熟悉的面孔中还有一些陌生人,比如吴梓夏的经纪人,琪姐也少见的到了场。 那么,高露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了? 她都挖出如此大的新闻,为什么还会回来? 薛绵收回不解的余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警察将她带进房间,仔细询问盘查。 薛绵毫无保留,将事情和盘托出。 除了自己因为助学金的事,和吴梓夏存在冲突,因为她感觉这会越扯越远,说不定还要再扯到寒假去eioc的事,没个尽头。 警察也梳理着薛绵的时间线:“你是说,你被紫姐带进来的,然后单独去见了吴梓夏一趟?” “那她们俩个能为你作证吗?”如果薛绵是单独偷溜进来,趁机去干些坏事,也不无现在撒谎的可能。 薛绵想了想:“紫姐大概率不会,她心虚嘛,但吴梓夏,她跟这件事没有直接利益关系,我相信她会说实话。” 警察没在追问下去,继续回到正轨:“然后你去干了什么?” “之后,我就躲在不起眼的角落,想等紫姐落单的机会,和她谈一谈,哦,我是在一处走廊上又遇见她的,但我没注意那里有没有监控,会不会正好拍到。” 警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这个剧组偷工减料,他们给他看的监控图纸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 各处的监控,根本没实现全范围覆盖,至于昧下的钱进了谁的口袋,不得而知。 “再之后,直到我离开剧组前,都没有长时间单人走动的时候,再说,我没有理由去掉包玉佩,我连真假玉佩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警察无声望了她一眼,然后才慢慢说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薛绵讪笑,开玩笑,这种锅可不能乱背,不仅有坐牢的风险,那几百万、几千万的债,她怎么沾得起? 大致了解情况后,警察让薛绵出去等着,又让吴梓夏进来。 她在昨天,也是一个行踪不完全透明的人。 “在问你的行踪之前,麻烦先回答一个问题,”警察紧紧注视吴梓夏,注意她的神情变化,“刚刚的女生,说昨天和你单独见面聊过,有这件事吗?” 吴梓夏表情十分平常,听见他的问话,似乎回忆了一下:“有吗?” “我不太记得了,陈警官,昨天,我想,我也许没和她单独见过吧。” 第353章 离我远点还来得及 房间外,几个警察东奔西跑,正到处搜集线索。 薛绵出来看了一圈,最终走到高露身边坐下。 高露斜睨她一眼,没什么表情,默默啃着面包。 这心理素质,还挺好。 “今天为什么还回来?”薛绵并没有转头看她,一边观察其他人,一边悄悄发问。 高露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慢腾腾地回话。 “群里的小导演联系我,说有个群演角色,我很合适,希望我务必来一下。” 听到这里,薛绵不由地佩服一下,她连怎么找到群都没办法,这人不仅混进去了,还能被小导演私联。 只是高露却不屑冷哼一声:“结果只是怀疑我昨天形迹可疑,骗我过来跟警察叔叔老实交代。” “巧了,我也是因为监控不全,被怀疑是罪犯之一。”薛绵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打个哈欠,但只要吴梓夏照实说,她的嫌疑应该能洗清不少吧? “有一点我很好奇,你都挖出损坏文物这样的猛料了,怎么还会被这种话骗回来?难不成真对当群演感兴趣了?” 听见这句话,高露默默放下面包,拿起矿泉水喝了起来,对着天花板翻个白眼:“我要是预知到后面还有这件大事,肯定不会早走。” 什么意思?那个消息不是她放的? 薛绵立刻震惊地从椅背上坐直身体,连忙追问:“那你准备的大新闻,究竟是什么?” 一提到这件事,高露就心情不好:“你上来时,不是坐了那个自动扶梯吗?” “我调查过,这件事确实获得了相关的审批许可,方便剧组工作,毕竟他们来临南取景,也算是增加当地财政收入。” “可是,他们破坏原生态环境,也是事实,这可不是有审批许可就能当作免死金牌的。” “只可惜,学姐拒绝在账号上发布这条新闻,没能爆料成功呢,我就想说再收集点东西,尽量提高新闻价值,说不定就会同意发布了。” 薛绵想起自己一路上看见的白色垃圾和饮料瓶之类的,直接问:“你是环保人士吗?所以想报道剧组破坏大自然?” “不,我只是单纯讨厌人类,”高露又开始低气压,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嘎吱作响,“人类全是神经病,对,也包括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读新闻学吗?”高露突然换了话题。 “从小开始,我就觉得除我以外的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像个白痴,大人觉得小孩子听不懂,很多事情都不会避着我讲,小孩更可笑,以为那点拙劣的心眼,别人都看不懂,我打从心眼里厌恶。” “可随着年龄增长,很多事情看得更深入,我就发现这不是白痴愚蠢的事,而是为了那些说出来不体面的东西玩心眼呢,一瞬间我就从厌恶变为恶心,最严重的时候,我听见别人的说话声,就能恶心到想吐。” 薛绵眨眨眼,不明白这和她学新闻学有什么关系。 高露却眸光有些微松动,语调也没有之前冷硬。 “我父母也是普通人,并没有比别人高明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我能从他们感受到一种近乎无条件的奉献,尤其是我妈妈,因为我是独生女,很担心他们死去之后,又没有兄弟姐妹帮村,我的性格能不能在社会上过得好一点。” “所以,他们和我推荐了很多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专业,希望我能更开朗勇敢一点和别人说话。” 她转头看向薛绵,眼神柔软地向她笑了一下:“明明连我问题的根因都看不穿,却傻傻期盼我能在他们死后过得好一点。有点笨笨的,对吧?” “但是面对他们的目光,我却说不出话来,最终沉默着从他们推荐里挑了一个,我默默告诉自己,反正学什么都没差,这样看来,我也是个笨蛋呢。” “不对,还是用神经病合适一点。” 高露放下矿泉水,眼里有着光点闪耀:“但我也并没有学得痛苦,越了解就越觉得新闻工作者伟大,我不渴望和他们一样,但在我去非洲前,能像他们一样,做点实事也不错。” “去非洲?”薛绵讶异,她想去非洲过不和人打交道的野人生活吗? “所以,你才会去上野外生存的选修课?” 搞明白她的联想后,高露难得地大笑起来:“谁要去过野人生活啊,我是想去非洲大草原拍狮子、羚羊、还有最可爱的豹豹,报道和动物有关的新闻。” 紧接着,她也靠到椅背上,说得轻松:“我了解过了,派去越不发达的地方工资越高,能赚足够的钱让他们养老,而且也不算白瞎了我的专业,还能将和人的联系压到最低限度,美事一件啊。” 说完她又对薛绵挑挑眉:“作为记者的嗅觉,我敢保证,今天这件事背后,绝对又是一群神经病算来算去的闹剧。” “我们两个外人,估计是他们自以为是的障眼法吧,你觉得他们能成功吗?”她伸出手掌放到薛绵一侧。 “怎么可能成功?你不是说了,除你以外的都是蠢货么?”薛绵微微一笑,伸出手结盟似得一拍,同样笑得耀眼,“既然环保消息爆料不成功,那我们就换个大新闻整整。” 两人默契地如上课时的合作般,交换各自资料库慢慢拼凑各种碎片消息。 “还有倒卖粉丝礼物这件事?” 薛绵点点头:“比你想象中更可怕呢,和我一起行动的朋友,估计是小轩子汇报了长相穿着,被他们找到了后抢她的手机,向我发了消息。” “这么说,那人不是看过你们聊天记录,才能确保你就是当时的人吗?” “对啊,所以我和朋友的计划应该泄露得七七八八,知道我们并不是真的粉丝,才会气急败坏地威胁。” 薛绵用胳膊戳戳她,笑笑:“怕了吗?现在离我远点还来得及。” “感谢你的坦白,”高露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也同样不怀好意地笑笑,“除了环保,其实我也可能卷入了一点小麻烦,你现在才是,离我远点还来得及。” 第354章 难姐难妹 罄竹难书的大明星男主,利欲熏心的女主助理,草台班子的剧组。 这样的组合下,薛绵已经不觉得还能有什么麻烦是高露会被卷入的。 “请直说吧,让我看看这个剧组还能烂到何种程度。” 高露压低声音,眼神在周围的人身上来来回回:“这个剧组中,可能还有肇事逃逸的凶手。” “什么?”薛绵头脑更加混乱,怎么又牵扯到肇事逃逸? “最高层的男女洗手间的中间,有个对着外面的窗户。” “我本来打算在那里往外拍一张俯瞰的大景,而放在窗台的花瓶有点挡镜头,我就移开花瓶。” 高露看了薛绵一眼,继续说:“花瓶后面有个小盒子,里面有张储存卡。” “存储卡?” “对,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老实说,我带回学校后,并没有耐心一帧一帧的观看,随意拉了几段,都非常寻常,便没有再管。” “可是我躺在床上睡觉时,这件事不可疑吗?一般人尿急,是不会特意去最高层的洗手间,所以说,那是一个避人耳目的好地点。” “甚至特意放在花瓶后,既是隐藏,也方便告知来取走的人,具体地点在哪儿。” 高露有些不快地咬咬唇,面容也严肃了许多:“于是,我又从床上起身,拖了十倍速观看,我找到了那段有问题的时间点,是在半年前的一个深夜,又黑又安静的地点。” “你看见行车者撞了人,然后逃逸了?”薛绵轻轻地问。 高露摇摇头:“没有,是行车者的记录仪,录到了从左侧横向闯入的白色车辆,撞到一个人,好像是个长头发的女性。” “那辆白车停顿了片刻,可能也太过于惊讶,没有发现被第三者录下,直接倒车,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 “然后那个被撞的人呢?” “不知道,”高露无奈叹息一声,人类真的令人厌恶,“这个车辆的车主可能不想惹多余的麻烦,也调换了车头,换了个方向离开。” 薛绵不知道说什么,深夜在僻静地方出事,能第一时间得到救助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带卡来了吗?要不一并交给警方处理?” 高露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她问了薛绵一个问题:“你觉得行车者将卡放到盒子里,是为了什么呢?” “从法律上来说,这个行车者确实没有救助义务,他不会负任何责任,可他把这张存储卡交出来,一定是有所图吧。” “警方会因为一个人把自己的存储卡放在花瓶后面,就定罪吗?” “当然不会,”高露自嘲笑笑,带着微微的怒火,“我并不是想当正义使者,但从我拿走这张卡开始,就注定我已经介入到这场灰色交易中。” “现在我还不清楚,我的行为,类似蝴蝶煽动翅膀会对之后带来什么改变,可从我看见那名女性的血染红了白色车头时——” “薛绵,我就有一种咽不下这口气的感觉,并且这种情绪直到现在,还一直在熊熊燃烧,我不想,不想让它轻易熄灭。” “可能我今天会过来,最真实的理由,在这里。” 高露拍拍薛绵的肩膀:“我这边也同样不轻松,薛绵,你如果觉得有负担,现在退出也行。” 沉默片刻,薛绵对她扬起一抹笑:“ok,现在我们是难姐难妹了,一起努力吧,我们勇敢的小记者。” 高露松了一口气:“我得承认,和你合作,真的有股压力减轻的感觉,不介意先聊聊计划?” 等陈警官再次从房间出来,她下意识扫视一圈,是不是少了人? 他皱皱眉头,正想清点下人,问问是不是少了谁,就听见另外一个方向传来骚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 有同事过来,对他反馈着情况:“投资人出现了,不晓得是不是来催我们的进度。” 另一个同事也叉着腰,有点累,忍不住抱怨:“地方大不说,监控还不全,哪儿有那么快。” “辛苦各位警官们。”秦之柔从众人的簇拥中走出来,完全没有施压的意思,她挥挥手,有人提着奶茶、矿泉水送上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些算是一点小小慰问,也不贵,麻烦各位收下,就只是一点心意。” 陈警官看着这些东西,口吻依旧公事公办:“不必了,这本来就我们的分内之事,这些东西请拿回去吧。” “小陈,没事的,你就拿着呗,群众的一片心意。,”不知道怎么惊动钱副局,他竟然亲临办案现场,其他警员顿时压力山大,面面相觑。 陈警官又扫了一眼秦之柔,这才改口:“那谢谢秦老板了。” 秦之柔笑笑:“没事的,就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是我多事。” 钱副局摆摆手,眼角的皱纹笑得越发明显,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哪儿有什么多事,群众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工作,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秦之柔没接话,只是点点头,而后继续说着最新情况:“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去请玉石博览会的相关人员,联系可靠的鉴定专家,然后五位专家组成的鉴定团,刚刚给出了意见书,我就着急过来了。” 又一人上前,打开放置摔碎玉佩的盒子,玉佩四分五裂,还散发着莹莹光泽。 “我一介外行人不懂玉石,专家的意见自然是比我靠谱。” 秦之柔取出意见书,却没有看向纸面,而是环视剧组的人,极为缓慢地念出了然于心的答案:“他们给出的意见,被摔碎的玉佩,是真品。” 这毫无意外的答案,众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陈警察也没有说话,外界都以为,他们是来调查,是哪个环节、哪个人出了纰漏,才导致被摔碎的玉佩是真品。 但秦之柔怀疑的是,被摔碎的玉佩,其实是赝品。 因此,她要求调查的是,真品在哪里。 可现在鉴定结果摆在这里,他们还有继续调查的必要吗? 可能就只是一场令人惋惜的意外。 秦之柔面色不显,温柔的声音继续响起,她的目光也没停下,继续审视剧组的人。 “可惜,这并不是五位专家的一致意见,其中一位似乎有别样的看法。” 她的视线,在吴梓夏的经纪人琪姐上面多停留了一下,又继续前移。 有意思,表情难看的,竟然不止一个人。 秦之柔轻轻勾起嘴角:“所以,我请了一位最权威,最客观的人,拜托他来鉴定。” “如果他也认为是真品,那么,这件事就以意外定性,到此为止。” 秦之柔说完,将意见书放回去,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这些天里,唯一一件能让她稍感安慰的,恐怕只剩他来了这件事。 第355章 漂亮话 “警察呢?怎么都看不到了?” 薛绵跟在高露身后,走小道避开大部分人,此刻正猫着腰探头探脑。 “应该跟刚刚那阵骚动有关吧,都去前面了。”高露悄悄打量正前方,两人都还不清楚刚刚秦之柔当众宣布了什么,继续着她们的行动。 她指指拉了警戒线的房间:“那间就是放了真品的道具房,剧组其他的各种道具,也会收纳到那里。” 说完,她就拉着薛绵走到仓库门口,正想越过警戒线,薛绵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阻止。 “拉警戒线的意思,就是不让一般人进入的意思,”薛绵有点发怵,这样肯定会被追究的吧?“我们这样进去真的好吗?” 高露停下脚步,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这样进去确实不好。” 薛绵松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露就从包里开始掏东西。 “来,这是帽子包裹头发的,这是手套,小心不要留下指纹。” 看着自己掌心突然多出来的东西,薛绵又盯着已经全副武装的高露,有片刻犹豫,这怎么整的真跟犯人回现场扫尾一样? “你、你也准备得太周到了点。” 高露自信一笑,跨过警戒线:“那当然,准备充分总比紧要关头没东西用好。” 见薛绵还在线外,她直接一把拉进来:“都说好了不许逃跑,你要临阵脱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薛绵转头望望警戒线,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叹口气认命般打量房间内部,这次可能不是,两个人被骂一顿就能解决的。 经过警方第一次的初筛,房间内重要信息都做上了标记。 她蹲下,地面上有个“x”的胶带标记,但胶带已经被撕去,只留下较为新鲜的胶痕。 是贴过什么东西吗? 薛绵以“x”为中心,观察四周,会贴什么东西呢? 随着她的视线抬高,薛绵心跳一滞,她正好和监控大眼瞪小眼。 薛绵表情苦笑得难看,也是呢,仓库房重地,怎么可能没有监控? 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警察叔叔正在监控后面,看见她们俩鬼鬼祟祟的行为。 她伸手扯扯旁边高露,声线有些抖:“暴露了,这里有监控,我们要不先去坦白比较好。” 高露头都不回,无比淡定:“肯定会有监控啊,所以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赶紧的吧。” 她继续观察着放真品的保险箱,上面没有一丝外力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很高。 薛绵欲哭无泪,看着自己套着手套的五指,心如死灰:“我以为的调查,是指帮警察查漏补缺,这下感觉真相大白之前,我们俩的嫌疑指数,直线上升。” “少废话,多干活,还想不想揪出那个找你朋友麻烦的黑社会了?” 薛绵声音还带着点虚,继续小心翼翼查看现场,尽量不动那些东西:“哀痛一下之后的命运嘛,话说这个大箱子,怎么没被标记?” 没被标记的意思,就是说在警察看来,这是不重要的东西吧? 大木箱已经被警察打开翻找过,薛绵埋头再次查看,是一些破烂玩意,主要是些报废的戏服,还有假发之类的玩意儿。 好像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跟玉佩的事扯上关系。 高露撇撇嘴,看着墙边靠着木头架子:“真是跟个垃圾场一样凌乱,仓管人员都不整理下吗?” “对哦。”薛绵想着这点,真品假货都在这里,仓管怎么想都会被询问吧? “你知道谁是仓管吗?” “我怎么可能连仓管是谁都知道呢?警察肯定知道,说不准之前也和我们一样,被警察叫着在门外等待询问。” 薛绵仔细回想,可能仓管确实不显眼,她大脑里硬是没有记起来。 “那真品放在保险箱里,假货又放在哪里呢?你找到吗?” 高露继续搜寻线索:“没有看见,就算真找到假货的话,这么重要的东西,警察肯定也装进物证袋里了。” 她又走到窗口,这里是二楼,窗外望去,就是郁郁葱葱的自然森林风光。 “深山老林就是这点不好,范围太大太广,再加上监控缺失,根本不好锁定范围走。” 听她这一说,薛绵立刻感觉有戏:“你说得有道理,我们不如去警察还没来得及去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定还有他们遗漏的线索。” 最好是能戴罪立功,别太追究她们闯警戒线的事。 高露叹气,语重心长地拍拍薛绵肩膀,十分感慨:“薛绵,你也病得不轻。” “嗯?” “都已经进来了,你还害怕,这跟考前担心自己考不好,还要一边战战兢兢担忧,一边玩手机有什么区别。” 薛绵:……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好像确实不必要,但是。 “那也不能大大方方闯警戒线,我们这样破坏规则,会不会破坏得太嚣张了一点?” “小心翼翼破坏规则就不是破坏了?” 高露揽着她的肩膀,走出警戒线范围:“你明明知道什么是要紧事,也知道自己不是坏人,却还有这么大的思想负担,小时候谁给你加的道德buff?” 说着她点点薛绵的额心:“那什么,不当个别人嘴里乖巧的孩子,就会有惩罚吗?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管别人咋说呢。” “我们又不需要为别人眼中的自己而活。” 薛绵瞧着她,眼神虚虚盯着远方,哀叹:“说得容易,警察叔叔联系学校,咱们一人一个警告处分就舒服了。” 高露手一僵,表情有一点点的尬笑:“会这么严重吗?嗯……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应该是薛绵在危言耸听,一定是! 而薛绵直接瞳孔地震。 大姐啊,搞了半天,你说这么多漂亮话,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吗?! 第356章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我没有 “高露,我有时候觉得你挺聪明的,但有时候觉得,你又挺笨的。” 高露收回手,咳嗽几声掩饰尴尬:“那什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薛绵点头赞同:“你说得对,所以,还有一句话,大智若愚,大愚若智。” 高露:……好像被讽刺了。 “那怎么办?” “凉拌呗,”薛绵摘下手套帽子,斜视高露,“你刚刚,没破坏现场,乱动东西吧?” 高露疯狂摇头:“我们现在想办法做点贡献,功过相抵?” 薛绵也在努力思考:“不管怎么说,要是在玉佩之外的事情,比如你的肇事逃逸,我的黑恶势力,能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薛绵悄悄耳语:“这个草台班子,黑料说不定超乎想象,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男主范未熙绝对有大问题。” “你怎么知道?” “说来话长,但他肯定不是个好人,肇事逃逸这种烂事,如果是他做的,我一点都不会意外。” 总感觉薛绵夹杂了很大的私人情绪,高露回话:“带着偏见看人,不好吧?” 薛绵睨了她一眼:“那这个方向,你要还是不要?” “你不要的话,我就去了,虽然如果是我接近他,他一定会有所防备就是了。” 高露弄明白了:“你希望我去调查范未熙?那你呢?” “那三个男人,肯定是跟紫姐一条线,我得想办法接近紫姐,才有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高露低垂着头,藏下眸中所有情绪,浅浅呢喃了什么。 “你嘀咕什么呢?”薛绵歪头问她。 高露开始装傻充愣,并转移话题:“有吗?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也是我们学校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薛绵看过去,眼睛微微瞪大,这不是顾言吗? 他今天怎么会过来? 高露拍拍薛绵的包,唤回她的神智:“是你认识的人吧?先说好,我不一定会按照你安排的路线走,各自加油吧!” 说完,她就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 不是说好大家一起努力吗?怎么又变成各自加油了? 薛绵不敢置信,嘴角甚至微微抽搐:“她、我、这,这个人,不会就是为了套我情报,才假装跟我一起的吧?” 薛绵一个人迷茫地在原地转个圈。 再回头看顾言的方向,那里也不见人影。 就、就真剩她一个人了。 “高露,我真记住你了,再相信你,我就是个傻子。” 怎么说呢,此刻的薛绵有一种,被女人利用后丢弃的无力感。 警察吃喝完慰问品后,又陆陆续续开工的动静从身后传来。 糟了,这下原路返回,她肯定要被盘问。 思考再三,薛绵循着顾言的方向走去。 毕竟从那里出现,总比路过仓库,嫌疑小一点点。 希望警官们不要那么着急看监控回放,晚一点限制她的行动。 她蹑手蹑脚,赶紧偷偷溜回去。 却在半路上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啊~~~”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的薛绵,吓得声音颤抖。 吴梓夏也被薛绵的反应,吓了一跳。 “吴梓夏,你找我有什么事。” 吴梓夏抿抿唇,突然问她:“你的助学金是多少钱?” “每学期两千,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见这个数字,吴梓夏下意识反问:“这么少?” 薛绵有点明白高露为什么需要忍耐对人翻白眼了:“既然觉得少,你还纵容粉丝去爆破我们学校的值班电话?” 这两千块,对于当红明星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但对薛绵来说,省一省,只要她不去喝奶茶吃火锅买零食什么的,就可以是两个多月的伙食费。 哦,忘了,还要严厉拒绝顾言的约饭邀请,不然一个月不到就能嚯嚯完。 唉,她要是期末那科不止69分,说不定还能争争国家奖学金,国家奖学金每学期有五千呢。 “对不起。” 薛绵抬头瞧她欲言又止,又充满歉意的神情:“怎么?愧疚了?那只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真觉得抱歉,那就站出来,把你粉丝里没事找事的人揪出来呗。” 吴梓夏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薛绵有点心累,她至少是边战战兢兢边玩手机,有的人是边战战兢兢边什么都不做,随波逐流。 “那我们依然没什么好聊的,拜拜。” “等等。”吴梓夏叫住薛绵。 这是改主意了?她回头看向吴梓夏。 吴梓夏递出一张银行卡,对薛绵说:“这里是一百万。” ??! “你干嘛?!”薛绵被突如其来的数字砸得脑袋发懵。 吴梓夏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这是昨天顾家的那位少爷给我的,他忘记带走了,你既然认识他,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薛绵接过银行卡,大脑有点艰难转动。 说起来,昨天事情太多,她确实没顾得上顾言为什么会来。 他昨天,就是为了来给女明星壕气甩卡吗? “我就不多留了,秦老板那里我离久了,可能也挺麻烦的,先走一步。” 听见秦之柔的消息,薛绵一下淡定了。 也是,顾言不是那样的人,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很清楚了。 “ok,我会帮你转交的。” 等吴梓夏走了没多久,薛绵就看见顾言在四处乱窜。 “顾言?你在干什么?找人?” 不应该啊,秦之柔应该很好找吧,毕竟是投资人。 听见薛绵的声音,顾言总算放松了一些,但转身后又立刻板起脸,双手抱胸:“昨天你和我拉勾,答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薛绵没回答,直接掏出银行卡:“这个,吴梓夏托我转交给你的,收好,这可是一百万。” 看见银行卡一瞬间,顾言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突然被戳漏气,底气不足。 他有点语无伦次否认,拼命摆手:“这个,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我没有,总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绝对没有跟女明星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关系……” “嗯嗯,”薛绵边点头边捂耳往后退,“我明白的,真的。” 接下来,她估计就会听到他对秦之柔真心真意的告白。 “顾言,你完全不用解释的,真的,再说,我们只是朋友,你的私生活,真的,真的不用告诉我。” 顾言一着急握住薛绵的手腕,不让她再后退,眼神急切又热烈:“不是,不是普通朋友。” 闻言,薛绵讶异地盯着他,他精致又漂亮丹凤眼里,似乎有什么即将要破土而出。 “那,那我们是,是什么朋友?”薛绵说得磕磕巴巴,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会她今天被高露利用完后,还要接受来自顾言的暴击吧? 第357章 两女一男 周围仿佛隔了一层轻柔的纱,顾言的眸光只落在薛绵的脸上,寂静无声。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颤抖,像是渴望又怯懦般,极为缓慢地靠近薛绵脸庞,带着一点虔诚。 薛绵缓缓侧头,目光直接定格在他的掌心,不自觉地往后仰头躲避,疑惑的神情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似的。 这不会是想要抚摸自己的脸吧? 她尝试动动另一只被顾言攥住的手腕。 嗯?抽不出来? 不知为何,顾言的神情认真又专注,薛绵也被感染得心头一跳,她总觉得有些紧张。 随即,她立刻举起另一只手,搭在距离越来越近的手臂上阻止他:“顾言,你……” 与此同时,另一个女人的手,也正好搭在薛绵的手背上:“顾言,我们又见面啦。” 阳光开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薛绵和顾言扭头看去,一个好奇,一个皱眉。 哇哦,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好像是演百里若离的魏钰灵? 薛绵顺带了解过一点点,魏钰灵微博上的粉丝数完全和吴梓夏不是一个量级,资源也很虐,就只演过几部剧的女配,水花也没扑腾出几朵来。 因此,她的粉丝经常用这点,去反证她背后没有金主,那个搂腰的照片,全都是对方揩油,魏钰灵本人只是不作妖的小透明演员一枚。 薛绵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然后对顾言挑挑眉。 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顾言接收到薛绵的信号,本来就很不爽凝聚起来的勇气骤然被打断,此刻更是气得手臂一甩,薛绵和魏钰灵的手都从胳膊上甩开,唯有握住薛绵手腕的手,像是焊死了般纹丝不动。 顾言扬起下巴看突然冒出来的女生,语气不善:“你谁啊?能不能不要随便碰别人?” “不随便就可以碰了吗?”魏钰灵一点不愉快的情绪都没有,见顾言怒火似乎更重,她却俏皮一笑,“开玩笑啦,只是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个省级运动会的开幕式上,我是特邀嘉宾,在台上还是我给你送的鲜花,你站我左边一起放的礼炮,真的没有印象吗?” 魏钰灵期盼地睁大眼睛瞧着顾言,希望他能记起零星半点。 顾言完全没记得这些琐事的打算,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被大量目光注视的感觉。 那次开幕式,他会代表临南长跑项目的人登台,也仅仅是大家觉得他是门面担当,不能在比赛还没开始就矮人一截,赶鸭子上架似的上去了。 “不记得。”他回答得极快,拉着薛绵就要离开。 “等等嘛,你是不是要去秦老板那边?我们可以一起走。” 顾言越来越烦躁,有些话只适合两个人在一起时说,为什么要硬生生再挤一个人? “路这么宽,你这么大一个人,不会自己走一边吗?” “不会。”打蛇随棍上,魏钰灵一点被刺到的感觉都没有,仍然笑呵呵缠着顾言。 薛绵微微睁大眼,顾言一向不会对陌生女性讲究口下留情,包括她以前也被顾言的话语气到过,但也是头一次见,居然有完全对顾言说话免疫的女人,厉害啊。 “你!听不懂人话吗?” 顾言也毫不客气,奈何魏钰灵油盐不进,硬是想挤进来。 他气得不行,像是找家长一般看向薛绵,她这么缠着我,你不管吗? “先松手、松手!”薛绵拍打顾言扯住的手腕,又看看笑眯眯很好说话的魏钰灵,“那就走呗。” 顾言歪头不敢相信,薛绵居然让她加入进来:“为什么?” “路又没写名字,人家要走,你也不能拦着啊。” 再说,等见了秦之柔,女主总不会置之不理,她何必操这份心呢。 “薛绵。”顾言不愉快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她难道看不出来这女人对他过分热情吗?为什么一点不在意? 薛绵见他站在原地不走,叹口气主动拉住他,小声:“好啦好啦,到了目的地她就不会作妖了,几分钟而已。” 等到了目的地,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外,聚集了不少人。 光看站位,就能大致明白分为了几派人。 “玉佩是你送来我休息室的吧,怎么?还能是我故意拿真品去摔?”范未熙说话阴阳怪气,呛的自然是另一边的袁特助。 袁特助也不留情面,冷笑一声:“你可笑死我了,就这么想把帽子扣到我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急什么?我不过是说出了事实,难道不是你送到我休息室的吗?”范未熙瞧见人群的薛绵,直接指向她,笑得张扬,“不信,可以问问她呗,当时她也在场,看看是不是你亲自送到我手里来的。” 瞬间,大家的目光又聚焦到薛绵身上,而范未熙还没停下叭叭。 “我当时就觉得可疑了,堂堂袁特助,突然做些杂工的活儿,来给我送玉佩?这是刮得哪门子风,才把您吹来的。 ” 这语气,气得袁特助一口气接不上来,偏偏范未熙还对一旁的警察煽风点火。 “我要是摔的是赝品,那真品,我看啊,保准是进了袁特助的包了,警官们不妨好好搜搜她车上、住处什么的,说不准就有大发现呢。” 薛绵直接气得对范未熙翻个白眼,袁特助要是不担心她,会借口送玉佩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吗? 于是,薛绵立刻挺身而出:“话先说得别这么难听,整个剧组,谁不知道你和袁特助不对付啊,这么胡乱栽赃也不怕闪到舌头。” 像是看到什么搞笑人物的发言般,范未熙对薛绵轻蔑一笑:“你倒是正义,小心最后打脸哦,绵绵仔。” 袁特助死死瞪了范未熙一眼,才走到薛绵身边,从包里掏出东西:“我听说你今天也来了,之前一直没看到你,来,你的外套。” “谢谢袁特助。”薛绵对袁特助致谢。 唉,袁特助是个好人,本来是不会沾染上这个破事,现在估计也会被仔细调查一番。 “大家在吵什么?”秦之柔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对于薛绵那边的两女一男的组合,仅仅是挑挑眉,便不再留意。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方便身后的人出来。 “我想,大家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鉴定结果吧,那就有请霍祈年霍先生,亲自向大家宣布。” 第358章 是真是假 即便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霍祈年淡雅的眉眼,温润的气质也完全无法被埋没。 就像薛绵倒吸一口凉气后,心神就全部放在霍祈年身上一样:“霍先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的喃喃自语,身旁的顾言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她之前说的,觉得很不错的霍祈年? 看着,也很一般嘛。 顾言撇撇嘴,眼底有点不服气,转头也把注意力放在霍祈年身上,仔细打量对方。 霍祈年一身米色西装,银色袖扣映出莹润的光点,他骨节分明偏瘦削的双手,捧着一方盒子,里面正是被摔碎的玉佩。 走到一张桌前,他将玉佩取出摊开在桌面,声音不徐不疾。 “这是透雕双面龙凤纹重环玉佩,佩为白玉质,润洁细腻,整体分为内外两环,内环是一条游龙,外环是一只凤鸟,尤其是这只凤鸟活灵活现,侧身回首,作凝望游龙状,凤冠和尾羽更是延展成卷云纹,构图妙不可言。” “哦,是这样啊。”薛绵抻长脖子从人群缝隙中细瞄,听见霍祈年的讲解后,小声嘀咕。 她只瞧出中间的是条龙,还以为外面一圈是什么花花枝枝的纹路,完全没往凤凰的身上想。 顾言想说点什么,唤回薛绵的注意力,但发现自己对这东西一窍不通,编也编不出什么东西,暗自气恼,他要是从小学这些,肯定也是会的。 嗯,会的。 有人问出更关键的问题:“所以,这个是真品?” 霍祈年惋惜一笑:“这确实是透雕双面龙凤纹重环玉佩。” 有人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温雅的声音说完下半句,似乎在某些人心中重重一击。 “但不是金代的透雕双面龙凤纹重环玉佩。” 人群有些骚乱,连带钱副局和陈警官都紧皱眉头。 也就是说,被摔碎的是赝品,有价无市的真品,又到哪里去了呢? 薛绵不懂声色悄悄观察众人神色。 因为之前放出的消息,大部分人都是惊讶,没想到摔碎的竟然是个假货?! 而少数淡定的人,比如范未熙、琪姐、袁特助等,就像是提前知道这是假的一样,没什么讶异。 其中有个面生的光头男人,面色说不上古怪,但也不算坦然,似乎在纠结。 只是,薛绵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好像见过他。 可是这么明晃晃的一个光头,她如果见过,没道理没点印象啊? 霍祈年仍旧惋惜地指尖拂过玉佩破碎处,眼眸里有着淡淡遗憾:“和真品是同样质地的白玉,雕刻手法也极为传神,即便是专家,也难辨真假,这位造假人有一双好手艺,只是可惜……” 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上,也庆幸他不擅长造假的抛光。 “金代的玉佩于地底埋藏千年,出土后仍然刻纹清晰,碾磨精细,亦是莹莹光泽,抛光感甚佳。” “但这份光泽肯定和刚做成的现代玉佩不同,少了些锐利感,多的是玉质本身的内敛,他既要把握好千年时光带来的岁月感,也不能弱化真品本身具有的光泽感,极为考验人的抛光手艺。” 霍祈年给出答案后,又看向邀请他前来鉴定的秦之柔:“如果秦小姐信不过,听说该物藏于一私人博物馆,不妨请馆主前来一看,他也是位文玩玉石大家,想来比我更加了解馆内文物。” 秦之柔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必麻烦他老人家了,他已经九十高龄,一周前就进来重症病房,而且。” “而且那位老先生,无儿无女,任何进他博物馆的人,都能从馆主介绍中得知,他死后博物馆和馆中藏品都会捐献给国家,是位品德高尚的人。” “我本想多点机会展示传统文物,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今天听见霍先生的话,我是放下一大半的心,总算不用那么愧对他老人家了。” 薛绵悄悄思考,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谁,是那个掉包了真品的人。 她又一次看向周围人,很明显,昨天行踪不透明以及刚刚知道这是假货,却完全不惊讶的人,嫌疑最大。 那么,要不先从那个奇怪的光头查起? 宣布完结果后,秦之柔和霍祈年又和警察进了房间私聊。 薛绵趁此机会,正想跟着光头离开,却被人揪住后脖颈的衣领。 她一回头,晃晃脖颈示意松开:“顾言,你干嘛?” “昨天还在说人命人命,今天你还一言不发自己来了,现在又想去干嘛?”顾言表情臭臭的,明明都答应了出校门会告诉他的,却完全没有遵守承诺。 “啊~你说那个,那个不一样啦。” 顾言和这件事有没关系,把他扯进来,万一又变成第二个珠珠,卷入危险里面怎么办? “顾言,你听话,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最好,现在就离开,知道吗?” 顾言还没来得及回答,魏钰灵插话:“什么事情啊这么严重?我记得好像——” “你!”她指指薛绵,开始回忆,“你是不是被警察单独聊过?而且时间好像比其他人久呢。” 她忽而一笑:“不过,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昨天出现在剧组,但行踪透明,离开时间也早,是去参加婚宴了,人证多多,完全没有嫌疑呢。” 所以,干嘛和她强调这一点? 魏钰灵似乎误解薛绵眼神的意思,嘟着嘴说:“你不会是不信我吧?哼,我昨天真的去参加婚礼了。” 说着说着,她就翻出朋友圈:“我还给新人发的朋友圈点赞了呢,照片上也有我。” 顾言又开始忍耐着火气,不是说到了地点就好了吗?这个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 他眼神斜移,略带委屈地问薛绵。 看她干嘛,她也搞不清啊,她怎么会知道秦之柔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都看见顾言了的说。 魏钰灵似乎完全没感觉到顾言的情绪,还自顾自的疑惑:“诶?朋友圈呢?怎么找不到了?” 瞧瞧顾言跟着没人管的孩子似的有点可怜,薛绵想了想,主动和魏钰灵搭话。 “咳,那个魏小姐,找不到就算了,我们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再说你都知道我有嫌疑,还是远离比较好。” “不行!我就不信他删了!”魏钰灵似乎倔起来,边找边说,“不应该啊,堂堂星盛高层,为什么要删朋友圈呢?” “对了!”她突然抬头一笑,对着薛绵笑得开心无比,“我自己也拍了照片的呀!” 她又翻看相册,放眼望去,确实是婚礼现场红彤彤一片。 魏钰灵点开一张,凑到薛绵眼前:“你看你看,是婚宴吧,还是中式婚礼,新娘子好美哦,也不知道这身行头要花多少钱呢!” 薛绵却微微眯眼,目光聚焦到新娘身旁的新郎,是个有点啤酒肚的中年人,红色的喜服,衬得他意气风发。 她伸出手指,想要放大新郎腰间,那一抹白点。 第359章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魏钰灵手机里的照片。 薛绵另一侧手就被高露一拉:“抱歉,先借一步说话!” 见状,魏钰灵扯住薛绵另一只手:“凭什么让你先?!” 嗯?发生什么事了? 东拉西扯中,薛绵的腰被人一抱,转了一个圈。 然而两个人都没松手,也跟着一转。 薛绵脸色越来越黑,这是干嘛啊,大庭广众之下,爱的魔力转圈圈吗?! “都给我松开!” 闻言,只有一身反骨的顾言,反而紧了紧腰上的力道,紧紧巴巴地俯在她的耳边问:“不松,可以吗?” 谁知道下一个出现的会是谁,他就想单独和薛绵在一起,有这么难吗? 薛绵目光一瞪。 犹豫再三,顾言还是松开了手,但还是在她身后,贴得紧紧的。 高露嘛,这个单方面宣布结盟结束的人,又来找她干嘛? 而魏钰灵就更奇怪了,拉住顾言不让他走,她还能理解,拉住她又是几个意思? 魏钰灵瞧着高露语气不好:“明明我是先在和她说话,凭什么你一来就插队?不把我放在眼里?” 高露上下打量魏钰灵,又看看薛绵和顾言两个人,无语地耸耸肩:“行啊,你让薛绵自己选,跟谁走咯。” “我不走不行吗?” 话虽这么说,但薛绵看得明白,高露一副找到线索的轻松表情。 她先拿起魏钰灵的手机又看了好几张,每张不一定有新郎,而且照片中心都是魏钰灵自己。 她将手机还给魏钰灵,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跟着高露就要往无人的角落私聊。 “等等,你叫我回去,但你跟她就可以一起?”这公平吗?顾言觉得这一点都不公平。 薛绵拍拍他举起的尔康手:“哎呀,你跟她不一样,你先回去吧。” 不论她主动不主动,高露都已经和她一样,陷入旋涡里,当然和圈外人顾言不一样。 “或者你也可以去找你柔柔姐,她那边应该安全。” 这话一出,薛绵感觉有点什么,微妙的问题。 等等,系统是不是很久没有响过了? 连那天她在顾家休息,以为顾淮的苏醒跟秦之柔有关时,好像也没增加进度? 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还在琢磨着,就被高露拉到一旁角落,蹲下说话。 “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薛绵冷哼一声,结盟都破裂了,还想免费要消息,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哎呦,是我话说太早、说错了,薛绵,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或者我们也可以交换消息嘛。” “哦。”薛绵兴致缺缺的样子。 高露讨好地笑着:“这样,为了表明我的诚心,我先把消息告诉你,你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她直接凑到薛绵的耳边:“我调查过了,半年前发生车祸的那天,刚好有电影节在临南举办,我还跟着学姐去采访过。” “而那天来的人,除了一些查不到的小角色,现在还在雪月剧组里的人,有总导演、范未熙、袁特助、琪姐。” 薛绵疑惑:“琪姐?吴梓夏没来?” “没来,琪姐是陪着她手里的另一个明星来的。” 薛绵皱眉:“琪姐昨天没来剧组,交易肯定不是跟她做的,那就只能是在剩下的人里,三选一了。” 高露打开手机,登录自己的网盘:“我查看过我拍摄的照片,当天电影节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过了,而且他们三个还有聚会,就拖到更晚。” “在我拍摄的照片里,范未熙是最早离开的人。”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薛绵一眼:“没想到,你猜测的人,嫌疑还真是越来越大。” 薛绵也瞧着她拍的照片,分有时间水印和没有时间水印的两版。 “而且,我搜索了一下,范未熙常开的车,就有一辆白色的,和我在储存卡里的看见的,很像。” “像?” 高露叹口气,索性找出车祸截图,也给薛绵看看:“你瞧,这可能是个丁字路口,从左侧横闯进来的白色车辆,中间刚好隔着一棵大树,大树把车身遮完了,只留了个车头。” 薛绵低头查看:“确实,连车牌号码都看不到。” 她又观察起周边的环境,企图找到些地标,能确定地点也好。 “这右边的是什么?” “右边?”听见薛绵发问,高露也放大查看,没觉得可疑,“这应该就是个石墩吧。” 石墩吗?薛绵看得更加仔细,图片放到了,能明显看到“石墩”边缘的锯齿状,不是呈常见的圆形。 大树,丁字路口,石墩…… 薛绵打开手机开始搜索。 高露也不知道薛绵在找什么,便安静地看她操作。 “你看看,像不像这个?” 薛绵打开的图,是一张熊猫头石雕,之所以石墩边缘不是圆形,是因为那里有熊猫耳朵。 高露对比之后,赞同点头:“还真像,这是哪里啊?” 她也跟着查找:“我去,这不是临南东临区的那条高档消费街吗?薛绵你怎么会对这个石雕有印象?” 薛绵没回话,默默将图片收起。 之前顾淮带她去吃过一次蟹黄面,就是在那条街。 高露还沉浸在找到地点的喜悦中:“有道理啊,依照他们明星的消费水平,出现在这里才是正常。” 现在地点、时间都有了,高露再次搜索就更加准确:“没错,范未熙第二天还在临南有个粉丝见面会,就在东临区。” “那么他在西曲区参加完电影节,并把酒店定在东临区方便第二天工作,确实能在聚会提前离场的前提下,在案发时间出现在现场。” 高露激动地一拍手掌,大喜过望:“我觉得现在剩下的工作,就是找到谁在威胁范未熙,就破案了。” 她又瞅瞅闷闷不乐的薛绵:“你呢?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有个光头,我觉得很可疑。” “光头?”高露略微一思考,“哦,你是在说管理仓库的人吧。” 薛绵扭头瞧她:“管理仓库的人?” “对啊,整个剧组就他一个光头,多显眼啊,不过,他昨天应该也有行踪不明的时候,在你来之前,他是被问得最久的一个。” 行踪不明的光头? “我总觉得我昨天见过他,但我又肯定我昨天没见过光头的人。” 高露思考,给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难道他还有个双胞胎?” 薛绵立刻无语:“你有打听到光头还有个双胞胎在剧组工作的消息吗?” 这种差一点就能想起来的感觉,真糟糕。 “还有一点,昨天星盛有个高层举办中式婚礼,新郎腰间佩戴的玉佩,和刚刚霍先生给大家看的假货很像。” “啊?你说什么?和假货像,那不就有可能是——” 话还没说完,两个警察高大的身影,站在薛绵和高露身前。 其中一个是脸色极差的陈警官。 高露立刻抿唇,大气都不敢出。 “是你们两个悄悄溜进仓库的,对吧?”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薛绵战战兢兢扶起高露。 她就说了,这个事情,绝对会出问题。 见警察突然包围两个嫌疑人,其他人瞬间好奇张望。 “嗯……”薛绵脑中还在快速思考,怎么把解释说得得体一些。 陈警官却不给她们支支吾吾的机会,口气冷硬又严肃。 “在里面偷偷摸摸干什么呢?有没有拿东西?” 比之前他单独询问薛绵时,凶太多。 高露疯狂摇摇头,马上把自己的包递过去检查。 陈警官一言不发,在她的包里翻找,尤其是看到“作案工具”的手套帽子时,情绪更差:“临南大学也是厉害了。” 高露立刻抓住陈警官的一条胳膊求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别联系学校,成吗?” “站一边去,站好!”陈警官完全不留情面,就差用吼的了。 然后,他看向薛绵。 薛绵被他充满威压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低着头赶紧把自己的包递过去。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她们闯进仓库不对,但能不能看在她们没有破坏现场,也没拿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从宽—— 然后,薛绵心脏咯噔一下。 陈警官两指间,正捏着一个泛着白光的东西。 薛绵身体像是被冻住一般,全身僵硬,连大脑都停止转动,正常呼吸都困难。 怎么会? 她的包里,怎么会翻出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第360章 作担保和打包票的可靠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啊、啊。” 除了简单的嗯嗯啊啊,薛绵此刻脑袋成了一团乱麻。 这肯定不是她自己放的,那会是谁放进她包里的呢? 整个现场,除了警察,她没什么防备心的,就只有四个人。 但霍先生根本没接近过她,排除。 顾言傻乎乎的一个,排除。 袁特助? 会是她藏在外套里,一起塞进来的吗? 可恶,她当时为什么不抖开外套检查一下。 还剩下的一个人,就只有高露。 高露?至少不可能是刚刚蹲下说话时塞的。 因为自从结盟不可信之后,薛绵已经对她有些防备,包包根本就没有放在她那一侧。 那就只剩之前的时候了。 还有嫌疑的是,突然冒出来的魏钰灵,但她能在自己有所防备的前提下,把玉佩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来吗? 关键是,把玉佩塞给她,是为什么呢? 薛绵又瞅瞅这枚玉佩,仅凭肉眼,她着实看不出真假。 如果这是真品,想都不用想,她麻烦大了。 而且,是假的话,那更没必要啊。 她本来就是嫌疑人之一,有什么好用假的陷害呢? 也就是说,这枚祸水东引的玉佩,只有是真的,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所以,那个高层就只是个烟雾弹,复刻金代同款而已吗?因为不想在是非关头惹麻烦,才删朋友圈? 她目光又悄悄移到陈警官脸上,完了完了,这完全是看罪犯的眼神啊。 熟悉的头痛,又回来了。 顾言挤开看热闹的人群,站在薛绵身边,他也不清楚薛绵为什么会有个玉佩,但是。 “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薛绵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陈警官简直没话说,笑得无语,“小同学,坏人是不会把‘坏’写在脸上的。” “但、但、但是,”眼见陈警官要把薛绵拉走,顾言立刻拽住他胳膊,慌忙解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肯定有误会,她是被冤枉的。” 薛绵也跟着点点头,心里没个底,这不能算人赃并获吧? “真不是我拿的玉佩,其实是谁有可能把玉佩塞进来,我也有点头绪,要不先听我解释。” 陈警官懒得听嫌疑人狡辩,干脆掏出银手镯。 一见真玩意儿,薛绵立刻挣扎,这可不是警告处分就能了事的啊;“陈警官,陈大人,也不用这样吧,我知道是我闯进仓库不对,但犯人真不是我,犯不上用这个。” 顾言也立刻死死抱住他的胳膊阻止,就差一闹二哭三上吊:“对对对,肯定有误会,你行行好吧,陈大人。” 陈警官尝试挣脱,嗯? 这小子,身板还挺有劲儿啊。 他开口问:“行,你说有什么误会?” 顾言看看薛绵,又抬头看看陈警官,在万众瞩目地这一刻,他绞尽脑汁,最终语气干巴巴。 “误会嘛……不知道。” 此时顾言真的欲哭无泪,只能用真诚眼眸打动对方,像是担保一样:“但是!薛绵她!绝对!绝对!是个好人。” 陈警官大概懂了,估计是对小情侣吧,才能这么盲目。 “起开,小心我说你妨碍公务啊。” “别别别!” 两人要死要活,硬是拖拖拉拉求情,这被关起来,万一今天查不明白,明天就是周一,她上课的请假条怎么写啊。 “玉佩,能给我看一下吗?” 霍祈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目不斜视,像是不认得薛绵一般,只向陈警官伸手。 薛绵停下像小孩无理取闹的行为,缓缓扭头,表面冷静的她,已经在心底发出无数声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 就不能让霍先生,稍微看见她体面美好的一面吗!!! 思考一番后,陈警官瞧着顿时哑火的两人,把玉佩递给霍祈年:“霍先生,你大概要鉴定多久?” 玉佩到了霍祈年手上,他五指微微紧握,随后摇头一笑:“不用多久,这枚是假的。” 这么快?! 薛绵和陈警官如出一辙的惊讶脸,真的假的? 陈警官觉得是不是有点儿戏:“霍先生,刚刚那枚假的,你可是捣鼓了好一阵,这枚,怎么这么快?” 霍祈年举起玉佩,对准窗外的阳光,光线透过玉佩镂空处,照映进他温柔的眉眼时,那琥珀般的眸色,似乎更浅了一点。 “重量差不多,但质感差太多,而且雕刻线条既粗又浅,龙凤有形无神,算不得上乘,只要是稍微有些资历的内行人鉴定,都会得出这是赝品的结论。” 薛绵已经瞠目结舌,就算得出结论是假的,也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一秒钟就敢在警察面前说出结论吧。 霍祈年收回手,将玉佩递给陈警官,语气从容又自信,态度却始终温和:“我可以为我刚才的鉴定结果打包票,这是赝品,至于这个,应该不需要。” 陈警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了想,作担保和打包票的可靠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他边说边将银手镯放回腰包:“霍先生,你是专家,感谢你给出的专业意见。” 随后,又玉佩交给同事,说起了物证后续的编写事宜。 这就过关啦? 可是,凶手塞个假的给她,干嘛呢? 薛绵还是没忍住,悄悄和霍祈年搭话:“霍先生,真的假的啊?” 闻言,霍祈年也偏头,对她温柔一笑:“自然是,真的假的。” 美好的氛围里,唯有小河豚顾言和这脉脉温情的一幕格格不入。 他盯着窗外的阳光,双手抱胸,瞥过霍祈年的视线,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有唇角紧抿。 阳光这么好。 真是烦死了。 第361章 顾言最好了 “什么?!是假的!” 前方突然传来喧闹声,薛绵不免被吓了一跳。 陈警官也没多说话,只是视线晦暗不明,冷冷盯着人群前方的琪姐。 琪姐回望周遭众人投过来的视线,不自在地眨眨眼,立刻解释:“哎呀,剧组准备的三枚假货,不是早被警察收走了嘛。” 她对着陈警官尴尬一笑:“这会儿突然又冒出一个,我还以为肯定是真的呢,这不,早点真相大白,你们也好早点收工嘛。” 陈警官并不搭话茬,又转身对着薛绵说:“跟我进来。” “她?”顾言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担心地瞧向薛绵。 “我?”薛绵指指自己,不确定地眼神却询问霍祈年。 顾言又顺着她的方向望向霍祈年,可对方同样没有注意他。 只见他低垂着视线,对薛绵轻轻摇头,安抚着她,没什么大事。 好,很好。 顾言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确实很好。 薛绵这才对陈警官讨好地笑笑:“不会让我进去之后,戴上那个吧?” 闻言,陈警官眼色一凛。 薛绵立刻收敛神色,正正经经回话:“进去后,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警官,您随便问。” 半分钟不到,只留下顾言和霍祈年两个人站在原地。 霍祈年瞧了他两眼,和他搭话:“你和薛小姐是同学?” 顾言放下双手悠闲地插在口袋里,微微扬起下巴往前走了半步,对霍祈年露出一个表面大度实则乖张的笑容:“不仅仅是同学。” “以前听说霍先生是千里之外的鸣金人,现在突然来了临南,真是稀客。” “最近这些时间呢,她常与我同出同进,吃喝一起,无论走在学校哪里,都能遇见,这真是没有一天,是不见面的时候。” 霍祈年自动抓取重点,似秋水般的眸光微闪,倏然亮了几分,含笑发问:“听说……是听薛小姐说的吗?” 而后眼帘微垂,似是低语:“不知,她会说我什么。” 说了什么,说你很不错吗? 顾言咬咬牙,藏在口袋里的五指已经攥成拳头,额角青筋微鼓。 霍祈年对他的态度越发和善,说出来的话,也透着股和风细雨的亲和感。 “既然你与她如此相熟,想必对她的喜好应该很了解。” 话题似乎又转回了顾言熟悉的场地,他轻哼一声,有些小骄傲:“那是当然,我观察了好久,她爱喝汤,各种汤汤水水,她都会喝,不过只有蛤蜊鸡汤,汤比肉少得快。” “后来我还试了山药玉米鸡汤等,虽然她不挑,但总下意识把玉米留到最后才啃,对了,仅限带玉米棒的玉米,像是虾仁火腿炒甜玉米粒,她就能吃得很欢。” 像是找到了好不容易可以分享自己绝妙发现的人,顾言说得越来越兴起,丹凤眼里满是雀跃、自得,还有藏也藏不住的亲近和珍惜。 “饭后甜点还没瞧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水果的话,别看她常买香蕉,实际上她最喜欢的是芒果,但晒好的芒果干,或是芒果口味的制品,喜爱度一般,最好还是挑新鲜的芒果。” “是这样啊。”霍祈年点点头,他应当极为用心才会观察得如此仔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他感谢一笑。 “其实此次受秦小姐所托来临南,比我预定的行程提前一些,该准备的见面礼,也不知挑些什么送给薛小姐才合适,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么多。” ? ??? 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顾言僵在原地,静静思考了一番,瞧着眼前真诚道谢的人,眼神微微有些懊恼,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小言,你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 秦之柔寻找霍祈年的身影一顿,先是和顾言打了招呼。 “柔柔姐,我,”想起之前秦之柔觉得他在添乱的事,顾言马上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不是来找你,给你添麻烦的,是我朋友可能有麻烦,我才跟了过来。” 秦之柔并未多问,点头表示知道后,话语客气疏离:“那行,我可能顾不上你,你自己注意些。” 顾言并没有察觉到这份不同,或者说重心放在薛绵身上的顾言,也不关注她的不同,回答十分直接:“哦哦,那你忙去呗,不用管我。” 莫名的软钉子,秦之柔眉头微蹙,极不舒服视线左右转动一圈,最后淡淡瞥向顾言,似是无声中呼出一口郁结沉闷之气。 “你干嘛还盯着我看?又不忙了吗?”顾言左顾右盼环视一圈,不解地摸摸头发,迷茫反问。 这次,秦之柔连话都不想说了,干脆转身不再看见顾言的蠢蠢模样,和霍祈年攀谈起来:“霍先生,刚刚听闻发现一枚赝品,关于这件事,还麻烦借一步细谈。” 等薛绵出来,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陈警官,黑着个脸问话,还真是吓人。 尤其是最后,还警告她说,让她和她的朋友安生点,捅出篓子,别以为他不会联系校方,好好教育她们一番。 想到这里,薛绵又打了个寒颤,好可怕。 见她走出房间,顾言立刻高兴迎上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薛绵发问。 “霍先生呢?他去哪儿了?” 小河豚顿时脸色一沉,回答的话语里也置着气,扭头不看她:“不清楚,不知道,不在乎!” 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薛绵戳戳他的胳膊肘,顾言象征性扭了两扭。 等薛绵再戳的时候,他装模作样,高冷范地瞅向她,语气却软了下来:“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他刚刚帮我解了围,我想谢谢他,顾言你最好了,能不能告诉我,他去哪里了?” 一句话又把顾言哄开心,他嘴角微微上扬,又立刻压下,故作冷淡道:“哼,虚情假意,需要我了就我最好。” 不过,他还是说了霍祈年的动向。 薛绵恍然大悟,哦,难怪心情不好,敢情是因为秦之柔只带走了霍先生,没带上他。 既然霍先生现在和女主在一起,她还是换个时间点去好了。 见薛绵还没回答,顾言心里直打鼓,她不会还要追上去吧? 就这么舍不得? 他赌气似的先开口:“想找就找呗,我也不稀罕,一点儿都不。” 对此,薛绵十分理解地叹口气,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带着点同情的目光安慰顾言。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是霍先生嘛,确实难得一见,我先走了。” 刚刚还说他最好的人,转头就一溜烟儿的找别人去了? “薛绵,你——” 顾言尝试冷静下,可一想到在薛绵心里,他,是排在霍祈年之后的第二选择,他就酸得难过,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埋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墙脚。 霍祈年,有什么好的。 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第362章 捡垃圾 薛绵从顾言面前跑开,一路小跑出建筑,来到仓库窗户后的树林里。 这里可没有拉警戒线,她大胆迈步,踏进里面查看状况。 周围树木高大密集,参天树荫遮蔽,薛绵一进去就有点微微的泛冷。 似乎连光线都暗淡了许多。 地上大多是一些人为垃圾,她耐心翻找,越走越深。 “啪嗒”一声。 脚底踩碎枯枝的声音,陡然引起薛绵的注意,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得足够深入,周遭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明明树林掩映间,还能从叶隙里瞥见远处建筑灰白的外墙,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似的遥远。 太安静了,似乎这里连鸟兽也不存在一般。 薛绵静静站立了一会儿,又弯腰继续寻找起来,心里却犯嘀咕,把这棵树附近找完,她还是快点退出去吧。 绕过眼前这棵约莫半米宽的大树,薛绵停下脚步。 树根处,突兀出现一团“不一样”的垃圾。 本来随着她越走越深,那些在外围能瞅见的垃圾也渐渐减少,甚至难以看见。 这里却多了个明显是人类揉成一团,丢弃的垃圾。 薛绵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和外面的垃圾比,这个表面明显干净多了。 那么就说明,丢弃它的时间,绝对不会很早,说不定就是昨天。 她伸手摸上这团垃圾,不太像是普通的纸,似乎更硬一点。 “啪嗒”一声。 又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霎时间,薛绵手明显一颤,刚刚,她自己分毫未动。 声响,是从她背后传来的。 薛绵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将垃圾塞进自己的包里。 随后,缓缓站起身,连心跳声都快了几拍,那颗紧张的心脏,在她胸腔里不安跃动。 半米宽的树,什么都看不见。 但薛绵很确定,树后一定有谁在。 她没有贸然过去,悄咪咪掏出手机,视线却一直盯着树干,片刻都不曾离开。 一秒、两秒、三秒,树后的人先沉不住气,向外迈出一步。 硕大的光头,无比显眼。 薛绵却注意到他的手中,拎着个农村土灶常用的烧火钳,不仅长,还黑黑乎乎,一看就是有分量的铁制品。 薛绵先对他露出一抹微笑,装作懵懂似的看着他。 光头先打破沉寂,对薛绵友善得很:“你咋来这里了呢?” 话语间,目光却在薛绵的包上,短暂停留。 薛绵故作轻松,像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似的发牢骚:“哎呀,之前你没看到吗?我这不是被搜出一枚假玉佩,闹人的很。” “我就想嘛,哪里会有人藏了真玉佩还放在自己身上,要我说,剧组附近树林子那么多,那么大,藏树上都比藏人身上好使。” “藏树上?”光头笑容奇怪,重复薛绵的话。 “啊,对啊,”薛绵拍拍树干,又指指这棵大树上面,语气坚定,“你看这树又大,枝干又多,我觉得是个藏玉佩的好地方。” “那你上去看过了?” 薛绵看得分明,她都特意将视线往上引,光头的目光还似有若无地往她脚下掠过。 薛绵摇头打着哈哈:“没呢,我这不是正思考咋爬上去,你就突然出现了嘛。” “要不,哥,你上去看看,要是真有,咱俩还能在警察面前立一大功呢!” 光头又往树上面一瞧,语气呢喃:“爬树啊……真是不巧。” 他对着薛绵笑得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有别的事。” 说着,他的手往树后一伸,一个宽宽长长的麻袋赫然出现在薛绵眼前。 底部似乎装了什么,有点东西沉积。 薛绵控制着面部表情的肌肉,神色未变,依旧没有疑心似的:“哥, 你这是有什么事啊?” “都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我有空的时候,就来捡捡垃圾,维护良好生态嘛。” “哦,那哥你人还真挺好啊,既然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你了。”薛绵边说,边打算从大树的另一侧,避开光头离开。 “等等。”光头叫住薛绵,步步逼近。 薛绵微笑着移动身位,拉开距离。 “哥,你还有啥事啊?” “喂!你!” 不远处,一道身影走过来。 薛绵和光头同时停下动作。 魏钰灵怎么来了? 薛绵面露不解,她不去找顾言,反而来找她? 魏钰灵却没说明来意,反而瞧着光头嗤笑一声:“咋又是这身装备?废品能卖几个钱?” 光头嘿嘿一笑,表情看着有些局促。 轮到薛绵愣住,“又是”是什么意思?光头真是捡垃圾的啊? 见光头一点都不识趣,魏钰灵直接啧一声,冷眼瞧着他。 光头这才明白意思:“哦哦,我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说完,他又伸手碰了碰了薛绵头顶:“你这有片叶子,我瞧你好像没发现似的。” 果然他取下一片树叶,随手一丢,然后拿起他的麻袋道别:“先走了。” 魏钰灵这才过来:“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呢?” 薛绵笑笑,问另一个问题:“没什么,光头他平常就来林子里捡垃圾?” “是啊,捡垃圾就捡吧,偏偏他把捡的垃圾也存放到仓库里,脏乱差得很,好多人都不想进他管的仓库呢,为此没少吵过架。” 魏钰灵状似无意地问起:“你那枚是假的啊?真的,你知道在哪里不?” 薛绵挑挑眉,她觉得魏钰灵也很可疑,便没直接回答她想听的:“不是说你背后有个金主嘛,还对顾言示好,是不是不太妙啊?” “嗨呀,还以为你要问什么,”魏钰灵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你看我有事业心吗?所谓的金主,其实是我哥,临南张家知道吗?” “我上面有三个哥哥呢,可疼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佛系演戏啊。” “哦,那你来找我,不是找顾言?” 魏钰灵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曲线救国听说过没?他态度那么差,而你看起来就和他很熟,和你亲近点,多打听点消息,没错吧?” “哎,魏小姐你要不要赶紧回去啊?”光头又急匆匆跑回来,对着魏钰灵急急忙忙地说:“我好像听见警察在找谁,会不会是你啊?这节骨眼儿人不在,多可疑啊!” “警察找我?”魏钰灵眉头一皱,火急火燎地往林子外跑,“先不和你说了,我出去看看情况!” “等等,我和你一起!”薛绵也紧随其后,却被光头伸手拦住,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薛绵。 薛绵立刻警惕后退,拉开距离,扯起笑应付:“哥,你通知完了,不走吗?” 他手往树干边一伸,靠在那里的烧火钳又回到他的手心:“这不,我烧火钳忘拿了。” 此时,魏钰灵已经跑得没影了,薛绵一手扶着树干,一边移动:“哦,这样啊,这仓库后面的树林,应该也没什么好捡的了吧。” 她已经对上号。 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光头,如果剥离这一点,比如戴上假发,将注意力更集中在他的五官上去回忆。 瞬间,这个人便有了脸。 就是从小轩子那里接走她,又送到紫姐面前的司机。 既然,他会用假发在自己面前伪装,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他为什么不会再多贴上浓密胡子,去找珠珠试探呢? 这个人,绝对是昨天找茬珠珠的团伙三人之一。 低温的树林里,两人无声地对峙,让寒意似乎有了实质。 每一丝冷空气都像是凝结成冰刃,在薛绵的肌肤上战栗划过。 她呼吸越发不畅,阵阵冷汗自脊背窜出,黏腻的感觉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愈发敏感。 她在恐惧,还夹杂着正面面对歹徒的紧张。 光头笑得依旧和善,无所顾忌地大步向薛绵迈进,每一次踩踏枯枝,都仿佛一记重锤重重砸在她心头。 他火钳的方向,毫无偏移地指薛绵腰间的包。 “你捡垃圾,一直弯腰用手捡,得多累啊是不是?” 第363章 相片 “你说这个?” 薛绵拍拍包,意会地点点头,眉头像是解开了绳结般舒展:“哥,你早说啊。” 她手指探入包里,一边言语分散对面的注意力:“你又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意思呢。” 顿时,一个白色物体“咻”的砸向光头脑门。 光头机警,立刻侧身躲过,往地上瞧去。 竟然是一个装了水的水杯。 火气瞬间暴涨,光头恼羞成怒,他转回头怒视薛绵。 然而薛绵三步两步,趁着他注意力转移,猴子似的灵巧爬上树,站在上面,腿脚还有点适应突如其来的“运动”,微微发麻。 “你先前不会爬树是装的?!”要不是薛绵之前说的话,光头对她爬树放松了警惕,他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上树。 “我又没说我不会爬树,你非要这么联想,我也没有办法呀。” 薛绵说归说,手上也没闲着,折下一根长度、软硬都适中的枝条。 树下的光头受到侮辱般,已经丢掉烧火钳,双手双脚并用往上爬。 “啪”的一下,薛绵手上没收劲儿,对准光头死命狠狠一抽。 一道带着血印的紫红痕迹赫然出现,在反光的头顶上清晰可见。 薛绵没停,一鞭又一鞭地抽。 只是可惜,树枝毕竟是树枝,杀伤力有限,也就起到一个干扰作用。 所以,外面的警察不是已经在找她了吗? 她刚刚还特意强调了,是“仓库后面的树林”,这都还反应不过来? 薛绵气结,这陈警官,真是该靠谱的时候,一点都不靠谱。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薛绵丢掉树枝,继续往枝干上方爬。 光头再怎么说,也已经上了岁数,鞋底也不如薛绵的运动鞋抓力,再加上薛绵手上不停的干扰,等他上去,薛绵又爬上了更高处。 “行,我就看你能爬到哪里,瓮中捉鳖罢了。”光头朝下吐口唾沫,又哼哧哼哧继续往上爬。 薛绵被一步步逼上更高处,枝干也越来越细,她站上去后摇摇晃晃,好不危险。 也幸亏她体重轻,树枝还没有到断掉的临界值,少说,这时她距地面都有三、四米高。 随后,她突然发笑:“哥,你别爬了,放弃吧。” “放弃?你都走投无路了,喊我放弃?搞笑呢!”光头狞笑着,他看出来薛绵已经没有退路。 都到这个位置了,除非她有胆量直接跳向隔壁树杈,要是不成功,摔到地面上,不死也得残。 然而薛绵丝毫不怵,直直对上他似要吃人的视线,笑而不语。 “走投无路的人是你,立刻、马上下来,束手就擒!” 陈警官已经带人包围树下,帽子下的眼神坚毅,对着光头大声喝止。 薛绵轻呼口气,这才把手机的通话挂断。 早在又被陈警官抓去询问时,陈警官就要她报了手机号码,甚至非常警惕的现场就给她打了一个,防止她耍小聪明,报错误的联系方式。 因此她通话记录的第一个,就是陈警官的号码,而她在一开始拨通了他的电话,并按着音量减键。 光头见情势不对,又瞧瞧一步之遥的薛绵,这个人质…… 他咬了咬牙,继续向上。 一声枪鸣,对准天空。 陈警官毫不手软,对着光头发最后通牒,下一发子弹就不是警告了。 薛绵站在树枝上不避不让,落在光头身上的眼神,也越发冷漠,谁才是瓮中之鳖,有的人完全看不清形势。 等光头被控制后,薛绵又慢慢爬下树。 对上陈警官即将说教的神情,薛绵先发制人:“我早就给你们打电话了,你怎么才来?” “就算剧组周边树林多,也不至于这么久,要不是我聪明周旋,刚刚指不定都出什么严重后果了。” 薛绵声音有点颤抖,刚刚确实害怕了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不论对错先倒打一耙的技能,薛绵也是第一次使用,还是对着警察使用,说话能不抖吗? 陈警官该单纯的时候还是很单纯,被薛绵带偏了重点,立刻陷入自证陷阱,开始解释。 “外面树林多是一回事,还有就是不知道人群里有没有他的同伙,不敢大张旗鼓说是要找你,怕反而引起他们警惕,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薛绵心虚地点点头:“行吧行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就让它过去,让它翻篇,之后谁都别提了哈。” 陈警官眉头一皱,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薛绵立刻又用下一件事转移重点:“还有这个,我想它一定不能落入犯罪分子手里,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她从包里掏出那团揉皱的纸团,递给陈警官:“是我在这棵大树下发现的,光头也是想要抢回它。” 陈警官接过纸团,想要打开的手指却一顿,眼神轻飘飘飞向薛绵。 薛绵立刻乖巧背过身去,并自证清白:“我没打开看过啊,也不是我rua成一团的。” 陈警官顺着褶皱展开这张纸。 原来,这是一张相片纸,完全展开后和日常中使用的a4纸差不多大。 至于拍摄的场景…… 薛绵悄悄回过头,偷瞄相纸上的内容。 这不是仓库房间的内部样子吗? 她又转回来,低头思考,为什么要拍仓库里面?相片还会这么大? 她整理着情报,光头他平日里就会在树林穿梭,没有人会因为看见他钻进树林就起疑,所以他处理一些可疑的东西,是丢进人迹罕至的树林深处,可以理解。 或者说他对这份证据的看重,也就是随意丢进树林就足以的程度。 那么,是什么改变他的想法,促使他还要回来寻找? “走了,”陈警官收起证据,对还在沉思的薛绵语气严肃,“别以为你发现点东西就可以不追究了,回去后老实待着,少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一套,要是真受伤了怎么办?” 薛绵回神,立刻表明配合的态度:“陈警官说的是,我回去后肯定好好待着。” 只是对上薛绵的微笑,这保证,陈警官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第364章 暴击,来自薛绵 跟在陈警官身后,薛绵回到建筑内部。 陈警官伸出食指,点了点薛绵,示意她别乱跑,才转身去审问刚抓捕的光头。 薛绵乖乖答应,看看周围,顾言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不过,也没啥好担心的,应该是去找秦之柔了。 说曹操,曹操到。 秦之柔带着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过来:“看进度,今天是耽搁大家行程了,十分不好意思,时间也临近中午,这些正餐副餐,大家按自己喜欢的,随意选,免费吃。” “另外,这是一点小小的个人心意。”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身边的人,配合地举起手中塑料袋展示,里面红艳艳的,全是红包。 “哇哦~”周遭果然传来人群的惊呼声。 秦之柔微微一笑,对大家更加亲切温柔:“红包一人一个,为了避免混乱,麻烦大家到他这里签字领取,就当是感谢大家配合警方调查。” 一连串“谢谢秦老板”、“老板大气”、“配合调查我们应该的”,伴随着脸上喜气洋洋的笑容,毫无疑问,秦之柔飞快获得众人好感。 这个操作,薛绵不由得称赞。 看看,有什么好抱怨老板的,只要给的钱到位,老板就会是最顺眼的天使投资人。 万一后续的补强计划,她就差这点钱呢? 薛绵混在人群里,也真心实意地喊了句“谢谢老板”。 煞风景的系统,这时候凸显存在感了。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48.2%】 薛绵:…… 好吧,谢谢提醒哈,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秦之柔绿叶的身份了。 顾言百无聊赖的眼神转了一圈,找到薛绵后,立刻洋溢着笑容,从霍祈年身边奔向她。 “薛绵,你不是说去找霍祈年了吗?” 薛绵一脸看小傻子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找霍先生了?” “哦,”顾言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听见她原来没有去找霍祈年的想法后,继续傻乐,“那你现在要干嘛呀?” “领红包,吃饭。”薛绵回答得言简意赅,她微微一歪头,从顾言身侧向后望。 秦之柔和霍先生攀谈着,她似乎完全没有管顾言的意思。 顾言挠挠头,视线只顾着瞧薛绵,也重复她的话:“那我也要领红包,吃饭。” 薛绵收回视线,瞧着眼前一点都不着急的人,她真的很想晃醒他,大哥啊,你女神正在那边和别人畅聊呢,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傻笑啊?! 薛绵张张嘴,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不会是这样的吧? 她试探发问:“你,为什么要过来?” 顾言没听懂:“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越是深入思考,有一种猜测薛绵就越发坚信。 她,可能或许也许,导致顾言被秦之柔嫌弃,驱逐出鱼塘了? 在薛绵的视角里,顾言不可能也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自己跳出鱼塘。 而且,秦之柔现在明显是在另一条鱼面前,放弃了顾言的感觉,不然一碗水端不平,鱼塘炸了怎么办?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因为顾言和她走得太近,秦之柔可能由于膈应、不“洁”等原因,干脆不要他了。 也就是说,她,或许让顾言的恋情线be了? 薛绵内心复杂,对他有一丢丢的抱歉:“难过吗?” “我要难过什么?” “就是让你恋情be了,抱歉哈。” “be?我怎么不知道?” 顾言惊恐万分,他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正主宣告be了怎么破? 薛绵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虽说恋情线be了,但是,他们俩之间的友情线必然不会be呀! 那点微小的歉意过后,薛绵挥手遥指虚空,仿佛勘破红尘般劝解:“曾有云,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要向前看……” “我不看!”顾言全身心都在抗拒,嘴角下撇,丹凤眼里的苦涩和脆弱,被薛绵瞧得一清二楚,“就一定非要be不可吗?” 霍祈年一出现,他连个机会都没有了。 啊……这,薛绵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他对秦之柔情感的分量。 “嗯……感情这个事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只有一方喜欢,这肯定是不能作数的。” 她放缓了语气,继续安慰他:“但是你别难过,虽然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见她这样说,顾言的表情又忽然一亮。 “我们说好了,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嘛。” 顾言肩膀垮塌了,往日的快乐小狗像是消失不见,抽干了力气般低垂下头颅。 “顾言?”薛绵也歪着头,从下往上看他的脸,有些担心,“你不会要哭了吧?” 顾言空茫的眼神瞅见薛绵关切的脸,他立刻抬头,虽然红了眼眶,倒也没有哭出来。 “霍祈年,就真的比我优秀很多吗?”他昂头看向天花板。 薛绵顺着他的话,又瞅瞅那边相谈甚欢的两人,斟酌用词:“这个嘛,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优点,都很好——” “我知道了。” 嗯?她话都还没说完,他怎么就知道了? 在薛绵摸不清头脑的眼神中,顾言举起袖子一抹脸,大步流星般朝霍祈年走过去。 薛绵心一揪,这是要干嘛?不会当众情敌打架吧? 顾言一个体育生,霍先生一个文人,这哪里能受得住啊?! 她立刻快步跟上,但顾言的步伐却越来越快速。 他走到霍祈年面前,深吸一口气。 随后,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无论是薛绵,还是秦之柔或者霍祈年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着头,语气坚定又真诚:“霍先生,请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和你一样优秀。” 他之前追上霍祈年,不仅仅是因为她以为薛绵过去了,还有是因为—— 因为,他不了解霍祈年有什么好。 所以,他想去了解,他要去了解。 如果,他努力变得和薛绵喜欢的人一样好。 或许,薛绵就会愿意看看他。 顾言咬住嘴角,抑制眼眶传来的酸涩感,他不想,不想和薛绵be。 第365章 一切如常 突然的变故,薛绵的心情就像坐在过山车上一样,起起伏伏。 她还以为,顾言冲上来,是要和霍先生打架呢。 可是,瞧着顾言向情敌低头,她不知道为何又有一点点难过。 对顾言来说,这一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哪怕换成曾经那么依恋,那么喜欢顾淮的自己,也做不到因为他,就对秦之柔低头。 薛绵摸摸眼角,有点湿了。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秦之柔呢。 她还是,有一丢丢的,羡慕。 骤然被人拜师,霍祈年从一开始被吓一跳的不适应,逐渐变得泰然。 顾言不是第一个说希望他教学的人,只是那些人,都是一些父母长辈,带着自家年纪小的孩子来。 但,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他不会单纯因为顾言的年龄就拒绝他。 于是,他抬手扶起顾言,神情越发和蔼,谆谆善诱:“具体一点,你是希望,我教你什么呢?” 顾言在不别扭的时候,说话一向直白得不加掩饰,他站直了后回答:“希望你能教教我,怎么讨人喜欢。” 他的声音不大,薛绵却像是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惊天大闻。 救命啊,这个小傻子在说什么?! 她震惊的视线,慢慢挪到霍先生的身上。 霍祈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身体僵硬,连扶起顾言后的手掌都忘记收回。 他在回想,他刚刚是否听岔了什么。 但好像没有?他眉头不自觉紧紧锁起,眉宇间更是难以掩饰的不解,可怎么会呢?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但也没有勇气叫顾言,当着众人的面再复述一遍。 薛绵完全能从他微微睁大的眼眸中,解读出错愕与茫然,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肯定啊,霍先生作为一个文学造诣极高的人,琴棋书画诗酒茶,任意一项说是要向他学习的方面,都不至于奇怪。 但要是说向霍先生,学习怎么讨人喜欢,作为对霍先生有着深厚崇敬之情的人,薛绵不仅仅是感觉荒谬,甚至觉得有一丝丝big胆。 “你……”霍祈年嘴唇微微张着,像是一团乱麻的脑中有无数个问题,却纷纷卡在喉咙,一个问题也吐不出来。 他有点搞不清状况,只能将目光凝在顾言的面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眼前这荒诞一幕的答案。 “我什么?”顾言疑惑地瞧回去,不明白霍祈年为什么这么支支吾吾,可以教或者不可以教,很难回答吗? 霍祈年不知所措,薛绵也是第一次见他口齿如此不伶俐:“顾言,我、这,嗯,其中或许你对我有些误解……” “嗯,我的意思是,我不擅长,额,不是不擅长的问题,嗯,也不是说我擅长……” 那双原本明亮如秋水的眸子,此刻被太多情绪挤占,讶异、茫然、疑惑和难为情交织,甚至能从中察觉一丝窘迫。 有几缕头发也因他头部轻微急切的晃动而垂乱额前,但他浑然不觉,仍旧努力组织措辞,生怕顾言是误入了什么歧途。 薛绵实在看不下去了,挤到两人中间,将顾言挡在身后,虽然她也挡不完。 “哈哈哈,霍先生,午饭吃了没呀,要不您先去吃个饭?”薛绵边和霍先生进行华国人最流行的寒暄,边将手背在身后,推着顾言往后撤,远离舆论中心区。 “他呀,别看长这么大个,其实还是有点中二气息在的,您不用太在意他刚刚说的话,我和他,也先去吃饭了。” “我是很认真——”顾言话还没说完,薛绵一脚往后,踩在他脚背上,强行让他闭麦。 “就不打扰了,哈哈哈。” 眼看就要成功脱离,一直没发话的秦之柔终于出声。 “够了,小言,你刚才实在太荒唐了,”秦之柔面色冷冷,一副对顾言失望至极的表情,“平常你胡闹就算了,霍先生是我千里迢迢请来的重要客人,你怎么还能如此不尊重?” “立刻,向霍先生郑重道歉。” 果然,顾言脚步一顿。 薛绵心里叹气,算了,虽然她想解个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秦之柔一发话,非要上纲上线,那人家愿意被押着向情敌道歉,就道呗,她还能咋呢。 顾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隐隐还有点被踩痛了后的吸气声:“我没有不尊重他。” 嗯?他竟然敢反驳秦之柔的话? 薛绵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他,这是被情敌的出现,刺激后疯了吗? 顾言又推着薛绵往前走了几步,他的手掌放在薛绵肩膀上,微微收紧,对着霍祈年更加诚恳:“我刚刚是真心的,不管是学费还是其他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见顾言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甚至还旧事重提,秦之柔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小言。” 霍祈年也像是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打断秦之柔,语气温和:“谢谢秦小姐看重,顾言是个性情中人,刚刚,可能只是真情流露,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又看向顾言,话语里十分包容:“你想学的,我应该教不了你。” “不过,你既然问我,想来是认为我身上有可取之处,若是不嫌麻烦,接下来在临南这段时间,欢迎你随时找我,平等交流即可。” 薛绵悄悄松口气,霍先生不愧是霍先生,真一点都不计较顾言的话,还能大度欢迎他,下次再见面。 她立刻附和,对着霍先生露出亲切的笑容:“对对对,顾言嘛,说话有时候确实不过脑子,但绝对没有冒犯你、不尊重你的意思。” 薛绵略微一停顿。 她这样的说法,是不是有点太为顾言开脱,没考虑到霍先生的感受? 马上重点一转,她接着补充:“不过,有时确实会让听的人,血压升高,这点不是说心不坏就不存在,所以,如果你刚刚感到不舒服,对不起。” 她眼神真挚又小心翼翼的道歉模样,蓦地,霍祈年瞬间像是被灼烧般避开视线。 不舒服吗? 好像,似乎,心底确实有几分不舒服。 他低垂着眼帘,半响,再次抬眸,霍祈年笑着摇摇头:“已经说了这事不算什么,这句道歉自然不必,薛小姐还是收回去吧。” 语调除了平缓一些,他眼眸里似乎依然有着莹润的光,一切如常。 可薛绵却蹙了下眉,霍先生是不是,有点低落? 第366章 一个愿教,一个愿学 “霍先生,你——” 薛绵转念一想,霍先生有什么需要低落的理由吗? 好像没有。 “你之后有空,可以多在临南转转,比如青云观、石海林啊,有很多风景秀美、景色宜人的地方,说不定会喜欢。” 不管有没有,多去看看美景,愉悦心情,也是好事。 霍祈年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温和有礼地朝薛绵点了点头:“好,一定。” 看起来,事情应该圆满解决了吧? 薛绵也跟着笑笑,放松下来:“那我就先走了。” 她边说话,边转头看向身后的顾言,无声询问:我要走了,你要一起么? 顾言眼神在薛绵和霍祈年之间飘忽不定,他抿抿唇:“我要留在这儿。” ok,意料之中的答案。 薛绵没什么大反应,也不像之前那样直接带他撤退,仅仅在离开时,对他悄悄做了个口型。 加油哦。 挺好的,不言听计从的顾言,说不定反而能抓回秦之柔的关注。 薛绵现在心情有点点复杂,但看见顾言这么努力,唉,她还是为他加油好了。 虽然大概率还是be。 薛绵走后,秦之柔的目光并没有落到顾言身上。 她对霍祈年道谢,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眼中却有些疲累:“小言是和我一起长大,从小就是冒冒失失的性子,但我作为邀请你来的人,却不能当做无事发生,也谢谢霍先生大度,不和小言计较。” 霍祈年没多言,淡然接受:“无碍。” 秦之柔忽而一笑:“以往总听说,霍先生性子安静,脾气好,今天倒真见识了,小言的哥哥,从他小时候开始,简单到做作业,复杂如为人处世,都一直没少被他气。” 这话,倒让霍祈年想起霍漾。 懂事是懂事,功课从不让人操心,可小小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前些天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想翻墙出门,结果坐在墙头,上不去下不来,还不敢叫人。 最后,硬挺着吹了半小时夜风,才被晚归的他发现,发现时还流着鼻涕泡。 可把他爹霍玉珩气得不轻。 霍祈年面上不自觉多了点笑意,回着秦之柔的话:“其实,哪家的小孩都一样。” 见两人话多了起来,内容也不再仅仅是围绕案件玉佩本身,顾言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一句话。 就真的,只是默默观察霍祈年。 随着视线越来越专注密集,霍祈年想忽略也忽略不了,他轻叹:“顾言,你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顾言沉默地摇摇头,语气没什么感情:“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霍祈年:…… “小言,你别太过分了。”饶是一向好脾气的秦之柔,也忍不住想发火。 这一天天到底要给她添多少乱? 和薛绵猜得差不多,秦之柔现在是属于半放养顾言的状态。 尤其是现在霍祈年来了,她更没有多余的心力,放在顾言身上。 不过幸好,顾言对她来说,仅仅是充当标准的尺度。 一切低于顾言的,连入她眼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实行末位淘汰制,顾言将是第一个被她踢出局的人。 秦之柔在心底叹口气,她难道是没有努力过,想让顾言变得更优秀吗? 她瞧着顾言漂亮又懵懂的丹凤眼,却只能联想到一句话,烂泥,再怎么样,也是扶不上墙。 尤其他一而再,再而三,拎不清,谁才是重要的;更拎不清,身为顾氏唯一继承人该做什么,草草虚度光阴。 所以,当秦之柔得知他背着自己来找吴梓夏时,便很快做出判断。 眼下的顾言是个没用的阿斗,还是等他吃些苦,好好想清楚,变回原来的样子,再说吧。 她视线一低,疲累地按按额角,语气无奈:“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再这样对我的客人没礼貌,我就只能通知你哥,强制带走你。” 顾言眼皮一跳,怎么就扯到叫他哥带走他了呢? “我……”顾言还想辩解什么。 霍祈年退后一步,换成他站在秦之柔和顾言中间,事情并不需要闹大。 “秦小姐,我知道你很尊重我,但无需这般在意细节,你的好意我已心领。” “顾言,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措词上如果再斟酌一二,听的人会更容易理解。” “你之前不是问我怎么讨人喜欢吗?”简单安抚下两边的情绪,他又继续对顾言说,“‘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你心确实不坏,但语言上的隔阂——” “和薛小姐说的是一个道理,不是心不坏,就不存在。” “我想,你的烦恼,与其说是怎么讨人喜欢,不如说是怎样传达喜欢,才能让对方接收到。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足够真诚,让人喜欢的人。” “……”顾言有种莫名被戳了一下的感觉,他不太舒服,但也说不上反感。 总之,听见霍祈年毫无芥蒂的话语,他好像,有一点明白,霍祈年讨人喜欢的点在哪里,但是—— 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就算霍祈年是天下第一好的人,是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他也绝不会知难而退! “你继续讲,我都认真听着。”顾言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 霍祈年:…… 分明是好学生的台词,但他怎么从顾言嘴里听出一股火药味来? 而老早就抽身的薛绵,打死也想不到,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倒没有,反而一个愿教,一个愿学。 也是够离谱的了。 她像防贼一般,把包包放在自己身前,边喝汤边警戒四周。 谁都别想再往她包里塞东西。 果然,第一个不速之客,带着最新情报,又来接近她了。 “薛绵,猜猜是谁把玉佩放进你包里的?” 高露笑眯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薛绵心中也是嫌疑人之一。 薛绵严格保持跟她的社交距离,又喝下一口汤:“谁啊?” “还能谁啊,魏钰灵咯。” 第367章 奇怪的女人们 魏钰灵? 薛绵不动声色,只顾吃吃喝喝,不相信似的地反驳:“她行踪透明,连警察都断定她清清白白,有什么理由往我包里放东西?” 高露又凑近了一点,薛绵警惕地伸手挡在两人之间:“退,我又没有耳聋,说个话而已,没必要这么近。” 高露撇撇嘴:“我又不是坏人,你何必杯弓蛇影。” 她叹口气,状似无奈:“行行行,我把东西递给你看好了。” 一张是婚礼的图片,看布置很像魏钰灵给她展示的婚礼现场。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的?” 薛绵狐疑,不是说人家正主连朋友圈都删了,也没有新闻媒体报道,她怎么把照片搞到手的? 高露神秘一笑:“去参加婚礼的又不只是魏钰灵一个人,只准她在婚礼上拍拍拍?” 薛绵正想问是谁,高露手指却移动到新郎身上。 只是她的指尖没有停顿在新郎腰间的玉佩,而是落在他扶着腰带的左手上。 大拇指套了个翡翠色扳指。 薛绵还没来得及细瞧,高露又打开另一张图片,是个几年前的狗仔新闻。 “酒店一夜风流,清纯玉女变欲女?十九岁魏钰灵为上位惨遭高层玩弄” 仅仅是个标题,就充满了对女性的恶意揣测,薛绵眉头立刻皱起,有病吧这些媒体?! 配图有大景,夜晚的街道上,一对男女走得极近,头顶上方有个硕大的酒店招牌,正闪烁霓虹。 而小图是拉近这一刻的画面,将焦点对准两人,女性还真是魏钰灵,但旁边的男人打了码,不知道是谁。 薛绵却眼尖地发现,男人搂住魏钰灵腰肢的左手,也有一个翡翠色扳指! 甚至,也有点啤酒肚。 难道魏钰灵和那个星盛高层,还有过一段? 见薛绵反应过来,高露收回手机,挑挑眉:“怎么样?能想到什么?” “温馨提示,这位高层最喜奢华和好面子,婚礼的准备大张旗鼓,一直各种发朋友圈,就没人不知道他是要走传统中式婚礼路线,连自己和新娘的装饰,都要科普一声,哪款是复刻的哪款文物的样貌。” 薛绵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干什么呀?真这么恨结婚的前男友? 还不惜偷换真假文物泼脏水? 假的不好处理,就干脆塞在她这有大嫌疑的人身上? 薛绵总觉得很奇怪,魏钰灵不可能一个人顺利完成偷换的所有步骤,她费这么大力,就图这么点? 即便说是恋爱脑,薛绵也无法接受。 高露继续说:“是不是她自己突然蹦出来,接近你的?是不是她给你透露这个消息时,还一副不知情新郎身上有同款玉佩的模样?” “还有,你又一次和陈警官聊完,她有没有来向你打听过,你是否有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警方?” 这三点,确实全中。 薛绵还想反驳,她的另一侧又坐下一人。 是吴梓夏。 不是,怎么这位姐也来找她了? 薛绵扭头看向吴梓夏,她面前放了各种食物,看样子,是打算和薛绵坐一块儿吃午餐。 高露也好奇看过去,但没有主动聊天。 “都看我干什么?你们不吃饭吗?”吴梓夏好似就只是来吃个饭。 这地方又不是薛绵一个人的,她赶不走别人,还不能自己走吗? 刚一起身,吴梓夏就拉住她胳膊,不让她走:“薛绵,我有话和你说。” 再次看向身前的包,薛绵又捂了捂,才坐下:“你要说什么。” 吴梓夏支支吾吾,一直埋头吃着东西,半天说不清一句话,也不敢看薛绵的脸。 “你要是还没想好说什么,你慢慢想,我先走了。”薛绵完全不想奉陪,又一次起身。 高露却拍拍薛绵的肩膀:“可能是因为我在,她不好开口,你们慢慢聊,我走我走。” 吴梓夏瞧着自己眼前的食物,半晌没说话,好半晌才端起汤碗一饮而尽:“薛绵,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薛绵无语叹口气,她是真对吴梓夏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一直表明对自己的愧疚,却又什么都不做。 “我的天啊,”薛绵捂住脑袋,头疼似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大姐,你觉得愧疚难受,那你就做点实事不行吗?就这廉价的三个字,能起到什么作用?” 到底有什么作用?就她单方面的心理安慰吗? 她从一开始假装吴梓夏的粉丝,去了解她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吴梓夏的处境和最开始时,自己的处境有点像。 不过一个是身处娱乐圈加资本的压榨,一个人是在学校加系统的压制,想主宰自己的命运,都不容易。 两个人的性格有相似点又有不同,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白,却有人选择逆来顺受,有人选择逆流而上。 “行了,你要是只打算和我说这几个字,那就别来找我了,可以吗?” 薛绵率先起身,推己及人,看见她也在困境中时,薛绵纠结后,还是决定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拉她一把。 但看样子,她这犹豫软弱的性格,连挣扎的力气都不愿意使,大概是没得救了。 她离开后,吴梓夏坐在桌前,沉默寡言,久久没有回神。 而另一边,还在监控室加紧调查的警察们,越发忙碌。 “应该能确定了,真品是在早晨七点前失窃的。”一位警察和陈警官汇报。 “六点四十五分,短暂断电一次,又恢复正常,随后六点五十五分,又短暂断电一次,再恢复正常,每次断电不到一分钟。” 另一位警察询问:“那这十分钟内,仓库监控画面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没有,也不会有,”陈警官回答,他已经审完光头,“他刚刚交代了,第一次断电时,他要做的就是把木架子放在‘x’标记上,木架上贴着仓库照片,伪装库内一切正常。” “第二次断电,他再挪开木架,把照片取走。” “真品不是光头取走的吗?” “他说不是,对方只要求他做好这些事后,将各种钥匙放在仓库里,离开就行,别的少问。” 陈警官翻看他的口供,和同事交流信息:“他还说自己虽然猜测过,目标可能是真品,但觉得对方胆子应该没那么大。” “没想到,今天宣布碎掉的是假货,他心里就害怕了,想要把相片等自己参与过的痕迹抹得更干净些。” “那他有说那个吩咐她做事的对方,是谁吗?” 陈警官点点头:“吴梓夏身边的助理,紫姐。” “吴梓夏?早上七点,这个拐角处,有短暂拍到过吴梓夏。” 警察调出另一处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女子低着头,但身形确实很像吴梓夏,甚至衣服也和昨天吴梓夏穿的便衣一致。 “她走过来的方向,那边确实可以通往仓库。” 第368章 送医 陈警官思考后,快速做出决定。 “两个人都带过来,分别审问。” 然而刚一开门,就对上着急忙慌的紫姐大喊“不好了”。 紫姐满脸焦急:“警官,我家小夏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肚子痛到打滚,都快难受死了!” 她情真意切,就差对警察们哭求:“拜托各位了,我知道调查真相重要,但现在人命关天啊,先让她离开,去医院接受治疗行不行?求求你们了!” 陈警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人现在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在休息室里,我带你们去!”她赶紧在前面带路,引警察去往吴梓夏的休息室。 路过薛绵时,薛绵见警察匆匆忙忙,顿感不妙,总觉得又有什么事件发生。 她立刻把包里的东西又都倒出来,再看一遍。 好的,没有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勉强放下心,她才随着警察的方向,赶紧跟过去。 高露推测的真相,什么魏钰灵因为情感问题,调换真假,嫁祸星盛高层,她可不信。 薛绵来得晚,吴梓夏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她正想仗着自己个子小,干脆从人群缝隙里挤进去,余光里却发现对面范未熙的门,打开了一些些。 她不敢转头细看,因为那人好像穿着警服。 但偏又有一种,不够光明磊落的阴冷感。 甚至她的背部,有一种也在被对方视线,悄悄打量的惊悚不适。 薛绵赶紧低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死命往前面钻,边钻还边嚷嚷:“麻烦让让!让一让啊!” 似乎自己就是来看热闹而已。 她好不容易挤进前方,正好看见吴梓夏脸色煞白,满脸冷汗,痛苦蜷缩在地的场景。 这是怎么了? 吴梓夏也具体说不上什么话,只一个劲的捂住肚子,难受又虚弱地喊着:“痛,我好痛,好痛啊。” 女警摸摸吴梓夏裸露的肌肤后,站起身,面带担忧:“体温也比正常人低,还是赶紧联系120,喊救护车来吧。” 陈警官面色越来越严肃,竟然有人敢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犯案,他隐忍着怒火:“联系最近的医院,说明患者情况,另外,警车开道,确保最快速度得到救治。” 这时,薛绵感觉身后的人群的似乎分为两拨,她也跟着回头,立刻让开位置。 钱副局震惊地瞧着眼前这一幕,也气不打一处来:“这可不得了啊,小陈,你务必把这件事给我查清楚,简直是在挑衅我们警方!” 说完,他又对着围观群众挥挥手:“大家都散开,围在这里空气也不流通,先把患者运出去,也不要干等着,小陈你派两个人,边下山边和救护车接应,生命第一位。” 紫姐这时也跳出来,表情担忧又心疼:“我跟着一起去吧,像是血型、过往就医史什么的,我都比较了解,也方便和医生沟通。” 陈警官大手一截,拦住紫姐的去路,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等等,换个人陪护。” 紫姐神情错愕,想到一种可能性后,马上恼怒,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质问。 “陈警官,你这是怀疑我的意思吗?!我为什么要害小夏?我害她有什么好处?!你说啊!!” 陈警官懒得解释,示意同事赶紧把她带下去调查。 紫姐又哭又闹,一点都不配合。 “好了!别嚎了!”吴梓夏的经纪人头痛扶额,对着紫姐一通输出,“你分不清轻重缓急吗?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闹?” 她又转头对着陈警官说:“我是小夏的经纪人,昨天也没来,不如让我去吧,总不能没个了解她情况的人,让她自己在医院里。” 略微思索后,陈警官点点头,算是允许了。 随着吴梓夏被送走,大家也三三两两,渐渐散开,薛绵看见,此刻范未熙休息室大门正敞开,他也和旁人一样,倚着门框看热闹。 他身后的室内,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嗨,绵绵仔,你到处乱窜,有什么收获吗?”他抬手和薛绵打着招呼。 旁边突然传出一声冷哼。 袁特助也还走,冷不丁翻个白眼:“贼喊捉贼呢,说不定某人又瞄上什么好处,结果耍心眼,干脆把人害了,一了百了。” 这就差直说,她认为害吴梓夏的凶手,就是范未熙。 范未熙玩笑的表情收敛,整个人似乎被她的话影响,愈发低气压,那眼神,薛绵毫不怀疑,他现在手里如果有一把枪,绝对会扣下扳机。 “这话,袁特助是在说自己吧。” 范未熙话音一落,就扭着头,冷冷眼神准确无误地朝袁特助刺过去,两人视线穿过稀疏的人群,对上了。 薛绵站在中间,看得分明,两人目光不善,比起昨天,火药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已经不是单纯看对方不顺眼的问题了,似乎还掺杂更多更复杂的东西,都恨不得用眼神在对方身上戳好几个窟窿出来。 这梁子,怕是越结越大了。 “薛绵,你过来。”陈警官去而复返,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薛绵冷不丁一激灵,她又怎么了吗? “你是不是和吴梓夏一起吃的饭?” 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千防万防,她还是没防住啊! 薛绵深呼吸两口后,还是没法平复跌宕起伏的心情,自暴自弃似的伸出双手:“来吧来吧,就知道你又会怀疑到我头上,真是水逆死了一天天!” 见她这么配合,陈警官倒是没掏出银手镯,和她一路走着:“我不是说喊你安分点,你在干嘛?” “又不是我主动找她吃饭的,而且当时高露也在啊。” “我知道,”陈警官一点都不惊讶,“就是高露说的,你们三个一起吃的饭,不过,是你坐在中间。” 高露说的? 薛绵愣住,不是,这人怎么还强调是她坐中间呢?不就像是在—— 一瞬间,有些想不通的地方,骤然在她脑中明晰。 第369章 难道,她真约不到一个人吗?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这一下午,薛绵虽然没有直接被铐起来,但也算是享受单人间,限制了相当大的行动范围。 她几乎一直在警察眼皮底下。 等陈警官再次进来,薛绵郁闷叹气,对着他无精打采道:“弄清楚了?不是我害她肚子痛的吧。” 陈警官斜斜看她一眼,坐在他身前的椅子,才发问:“你和吴梓夏有过节,为什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说?” “是在说助学金那事吗?我的天啊,第一次不是因为玉佩才来问我的行踪吗?”薛绵欲哭无泪,甚至希望天空飘来一场六月飞雪,证明她的清白。 “这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现在因为吴梓夏出意外了,就来怀疑我当初为什么不交代?” “啊!苍天啊!大地啊!我比窦娥还冤啊!” 薛绵被隔离了一下午,本就处在精神紧绷又疲乏的边缘,还要对着陈警官这张黑面脸澄清:“警察叔叔,你可以因为我与她不和,认为我有嫌疑,但不能因为你问我事件a时,我回答了a没回答b,就断定我有嫌疑啊。” 这合理吗? “退一万步说,我就算当时交代了b,但如果现在冒出来的是个事件c,是不是又要因为我没提前交代c,继续产生嫌疑?这不没完没了了吗?!” 最后一句话,薛绵几乎是扯着嗓子说的,真够气人。 看出来薛绵情绪有些激动,陈警官抬手让她把声音压压:“好了好了,我问你一句,你要顶我十句,事情是咋回事的,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哦,现在又是我解释清楚就可以啦?” 她继续发疯,站起身走到陈警官跟前,咯吱咯吱笑得奇奇怪怪:“我明白的,是因为,没找到我下手的证据,才这样说。” “陈警官,没事,我没事的,我就在这里待着,”薛绵又换成义正言辞地态度,拍着自己的胸脯,非常恭敬和配合,“在你们调查清楚前,哪怕休学,我也一步都不离开这个房间。” 说完,她又坐回去,像是个雕像似的,不动也不说话。 瞅着薛绵明显不对劲的模样,陈警官心底一发怵,眼有着明显的担忧。 这孩子,不是因为一个人待了一下午,精神就出问题了吧? 他皱着眉头,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而且经过一下午的调查,确实没发现有关薛绵的实质性证据。 要真把人逼成精神病了,这还得了? “薛绵,你够了啊,不要跟我装疯卖傻,”陈警官站起身,面上还是维持着淡定,“现在暂时没你事了,你可以离开,明天该上课,上课去,有什么问题,我会再去找你的。” 薛绵继续装雕像,一动不动。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陈警官干脆上手,直接提溜着薛绵胳膊,唰唰地就把人弄出去。 当然,也有薛绵不反抗的成分在里面。 毕竟,她又没真傻,能出去干嘛要反抗。 “好了,快走吧,今天这一出出的,我不跟学校联系,也不会上你档案,现在能走了不?” 听见这话,薛绵还是矜持了几秒,才装出并不在意的样子问:“高露呢?” “高露?她又没嫌疑,自然早走了,不然还在这深山里耗着啊。” 闻言,薛绵简直要气笑了,高露没嫌疑? 就是她把玉佩塞进自己包里的,她还一点嫌疑没有? 薛绵啧舌两声,笑得古怪,既像是生气到极致,又像是无语到极点。 “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 薛绵视线从眼前的夜景,转向陈警官询问的脸。 她抿抿嘴巴再张开,挑着眉,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单纯又无辜地摇头:“没有啊,没有。” 她知道,但她还不能说。 想通这一点后,薛绵还能忍住不发疯,不缓和一下情绪,那就怪了。 而陈警官以为的原因,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小点。 “哦,还有。”陈警官又突然叫住薛绵。 薛绵心一提,又抬头看他。 “那个顾言,问了好几次你什么时候能走,你要不和他说一声?” “陈警官,有些时候,女生一些复杂且细腻的情感,是不适合和男生分享的。”薛绵又放下心来,语气里还夹杂着淡淡的死感。 “他待会儿如果还找你,麻烦你跟他说,我已经回学校了。” 等到她坐地铁,倒腾来倒腾去回到学校时,薛绵都感觉自己疲乏得难以走路。 脚上拐一个弯,她转身往小吃街走去。 边走还边给于茉打电话。 “喂,于茉,我……” “她正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吗?”季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洗澡?! 一些不太健康的联想,猛然间在薛绵脑子里炸开,嗡嗡地让她明白,什么叫做打扰的不合时宜。 “额,我没事!没事!你们忙!”正想挂断电话,于茉的声音又由远及近。 片刻后,换了人讲电话。 “薛绵,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吗?”说话间,她的声音有点迷离慵懒的哑调。 薛绵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她脸颊透着股热气:“没什么重要的,本来想找你一起喝酒,但想想,又不用了。” “怎么就不用了?” “因为……因为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要忙,喝不了,所以下次!下次我再约你,好吧?” 于茉靠在床头,一边回话,一边懒懒指指嗓子,等季晟给自己倒水,喂到嘴边。 “行吧,那我们下次约。” “嗯嗯,拜拜。” 等挂断电话,薛绵呼出口气,散热。 算了,她还是不要去想象那边的画面比较好。 她继续翻着通讯录,那她还能找谁呢? 想了想,珠珠先排除,她都说了不参与,自然不适合和珠珠喝酒。 丁懿? 薛绵又打电话给丁懿,不知道她喝不喝酒,嗯,她喝果汁也行。 “丁懿,你现在在忙吗?”有了刚刚的教训,她换了开场白。 “不能说忙,也不能说不忙。”丁懿的声音也透露着麻木的死感。 什么意思? “薛绵,我报了个计算机二级的考试,真的人麻了,我以为word已经够麻烦了,字体变化我直接变了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在样式里面设置?这看起来不是一回事吗?!影响阅读体验了吗?!” “但我现在学到excel,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折磨啊!!!” 丁懿也开始发疯,一句接一句的抱怨,劈头盖脸砸向薛绵,长达五分钟,最后她长舒一口气:“好了,我现在神清气爽,感觉又能学进去了,薛绵你有什么事吗?” 她,找备考的人出来喝酒,也不合适吧? 薛绵有点懵懵的,似乎还没有从她的情绪里出来:“嗯,没事,我这学期选修课太多,打算课少点时,再花时间考这个。” 丁懿被她转移注意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姐妹,这个决定太明智了,我感觉我就是去送个考试费,要真再战,我们一起备考啊。” “嗯嗯,你加油学,我就不打扰你了哈。” 薛绵挂断后,又继续翻。 何总,她怕,姜学姐,不在临南。 只有粒粒了,她记得,这个时间,粒粒没有排班也没课。 兴冲冲打过去,半天没有接。 难道,她真约不到一个人吗? 薛绵疑惑间,正想挂掉,又听见粒粒声音极小地发问:“薛绵,有什么事吗?” 薛绵:……这又是在干什么? 第370章 边界感 薛绵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降低。 “粒粒,你人在哪儿,在干嘛呀?” 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我?我在给人当家教赚钱啊。”粒粒的语气轻松又欢快。 ……嗯,这确实很粒粒。 粒粒接着说:“这当家教都是按小时收费算钱的,我不太好光明正大地当他们面儿接电话,现在躲在厕所里呢。” “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 薛绵立刻换了话题:“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也有需要用大钱的地方,要是有什么零散的碎活儿,方便的话,麻烦你介绍了。” “嗨,就这点小事,你还用得着打电话跟我客气?发个消息就成。” “嗯嗯,谢谢你啊粒粒,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拜拜。” “好,拜拜。” 薛绵挂断电话,继续漫无目的逛着小吃街。 各处的摊位早已点亮了灯,一盏接着一盏,连起来就像是道路两边的发光的长龙,而喧嚣的人群穿梭其间,热闹又繁忙。 薛绵抬头望了望天边,看起来好像,更加黑沉沉的。 最终,她站在一家超市门前,进去在货架上拿了罐啤酒。 想了想,她伸手再拿了一罐。 沉默付完钱,她又退回到小吃街,还是同样人声鼎沸,但她眼里,一瞬间掠过的,是无处着落的空茫。 好奇怪,高露利用她,把她当表忠心的投名状一般使用,让警方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替她顶缸,还被陈警官关了一下午,而她想清楚前因后果,发现了这一点还不能向警方说明,是会感觉气愤难受,需要抒发没错。 但是,她现在胸口,好像越来越难受沉闷了? “啊!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一个女生和朋友嬉闹着,不小心撞到薛绵身上,她连连道歉。 “没事没事,我刚在发呆,也没注意到有人过来。”薛绵立刻回神,也笑着缓解尴尬,目送她们离开。 女生的朋友,似乎还在嫌弃她:“你是个大学生了好吗?哪有人像你这样,还背着身,倒着走路哦。” “那不得怪你,我才撞到人的。” “怪我什么?” “怪你刚刚没拉住我呀。”女生说得理直气壮。 “你等着,下次我再出门跟你逛,我把我名字倒着写!” “哈哈哈,你这说狠话的水平,不也是小学生水准吗?还嫌弃我,哈哈哈。” …… 薛绵默默瞧着她们俩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她才低头垂眸,发现自己一个人的影子,被身后超市的灯光,拉了好长好长。 又长又寂寥。 忽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她预设了她们会来的结果,所以当她们不会来时,自己就出现了落差感,但其实,朋友之间也需要界限。 第一次,薛绵对朋友关系认识得更深刻,即便是朋友,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并不是,能在你需要陪伴的第一时间,就会,也应当会出现的人。 “薛绵,要有边界感啊。”她低头对影子诉说,声音暗哑得如同夜风中的喃喃自语。 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心里也还是会有那么点失落。 可要是太缠人了,万一被讨厌,就不好了。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打开一看。 是安可打来的电话。 刚才那些偏消沉的情绪,似乎被这铃声驱赶。 也是啊,是她非把谈心好朋友,限定在女生里的错,其实,也有男生朋友会找她啊。 她迅速接起电话,尾音还有点欢呼似的上扬:“安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绵,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啊,多少,能借我点不?” 安可也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朝别人借钱,确实是有点难以启齿。 …… “安可,你,是在向我借钱?” 薛绵有些不确定地反问。 听见薛绵的反问,安可这才反应过来,语气也染上点局促:“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孤……总之,是我没考虑周到,先挂了啊。” 好似被人敲了一闷棍,薛绵心里有点闷闷的,她站在原地,周围人结伴而行,笑声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连绵不断地传来。 她将手里的手机握得紧紧的,片刻后,还是低头,手指又按上安可的联系方式。 却忽然有点难过得想哭。 “哪儿有被借钱的人,还主动打电话巴巴往上赶的道理。” 薛绵放下手机,抿唇往外走。 “去去去,滚远点。” 一只掉毛的秃斑狗,正被烤冷面的老板嫌弃,踹了它一脚,它仍然一脸渴望得滴着口水,不愿离开。 薛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一个人,它一只狗,两个分开的影子,好像都孤孤单单。 “算了,就当付给你的倾听费,你可别拿了就跑。”她走到摊子前。 “老板,来一份烤冷面,调料能少放就少放,用两个口袋装。” 第371章 不寻常的大男孩 相对僻静的拐角处。 奶茶店的小传单被薛绵垫在台阶上,随后坐下。 秃斑狗一路眼馋跟着,薛绵晃晃手心,它的视线就随之移动。 “好啦,我们一起吃吧。” 薛绵把它的那份,放在它跟前。 随后边吃边翻看起临南大学动物救助社的公众号。 如果秃斑狗是经常出现在学校附近的狗狗,应该会有记录。 “哦~你还是‘老村长’啊。” 薛绵抬眼看它,老村长是招募爱心领养人以来,唯一无人问津的狗狗。 别的狗狗猫猫,来来去去,只有老村长砸在手里,于是被救助社的同学们戏称为,留守的老村长。 毕竟,老村长的长相,不能说是狗界丑王,只能说完全不符合人类的审美。 黄毛中夹杂几搓黑毛,但偏偏黑的不是地方,额前两撇八字高低眉,眼底部分也是两团黑毛,远远望去,像是工作十余年疲累过度的社畜,才能拥有的眼袋。 这长相组合,当它看过来时,最多评个搞笑。 尤其和别的猫猫狗狗一对比,只能说是用边角料做的。 不过,老村长倒不在乎人类的评价和称呼,眼里只有心心念念的烤冷面,吃得不亦乐乎,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它的秃斑也不是掉毛掉的,而是过了一个寒假的同学回来,发现它得了皮肤病,宠物医生为了方便治疗,才给它剃了一些地方,只是看起来更丑了。 “也好,现在天气不会再冷下去,你没的毛毛也应该很快就能长回来。” “到时候,说不定就会遇到你的有缘人,有个家了呢。” “怎么又看我?我啊,刚刚想明白了,小时候我为什么对结婚成家没期盼,我需要的不是家,也不是需要特别的谁,只是我怕孤单,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最后又孤零零的走。” 薛绵的语气弥漫着无边温柔轻缓,像是月下一曲诉说着心事的哀伤小调。 “老实说,你听不懂,我还挺高兴的。这些情绪像垃圾一样的既私人又负面,但是好朋友不是坏情绪的垃圾桶,和她们在一起,说不定最后还是开不了口。” 薛绵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它聊着天,尽管狗狗不会回答她,但她还是有种轻松了许多的舒缓感。 “也是我现在没钱没地方,或许以后有稳定工作了,我也可以养养小动物。” 缓解孤单的良药,不一定是血脉相连的家,不一定是沟通无障碍的人,也可以是一只狗狗,一只猫猫,或者别的什么。 最好是毛绒绒的。 畅想未来的薛绵,突然被老村长攀上膝盖。 她吓了一跳,倒是没推开,只和它的搞笑脸惊讶对视:“你想做什么?” 老村长嗅嗅,又朝她手上还没吃完的烤冷面咬去。 原来是它自己的吃完,就瞧上她手里的了呀,薛绵立刻举高高,非常有原则:“不行,说好大家一人一半,都给你了,我吃什么?” 老村长见她这样,又从她膝盖下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后,往外走两步。 又回头,瞧薛绵,像是在说:不给,那我走了哦。 薛绵:…… 见薛绵没反应,它又继续往外走。 真是冷情,一没吃的就要走了。 “走吧,你走吧。”薛绵翘翘嘴,依然不受胁迫地护住自己的那半边,她就是不给。 老村长听见她的声又一次回头看她,见薛绵又没声了,才头也不回地走掉。 幽幽叹口气,算了,流浪狗狗现实才能过得更好,她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后像是买醉一般,仰头“咕咚咕咚”一口干完一整罐。 “哈~”她呼出酒气,眯着眼瞧了周围好一会儿,坐在台阶上的身体没有动,反而低埋着头抵在膝盖上,静静的,一言不发。 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直到时间的流逝感越来越模糊,可能过了三、五十秒,也可能过了三、五分钟时,薛绵听见一道声音。 “你怎么了吗?肚子痛?” 这声音,很像稚嫩的孩童。 她抬起脑袋,朦朦胧胧的眼中,是位男性轮廓。 她伸手擦了擦,再望过去,是个大男孩,但他担心的表情,薛绵却感觉到一丝奇怪,一丝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奇怪。 大男孩也微微蹲下身子,可像是怕太近了惹薛绵嫌弃一样,他离得比正常社交距离远一点。 “你肚子痛吗?我妈妈说,肚子痛一定要说出来。” 他的声音仍旧小小的,似乎害怕的自己音色会让听的人不快,即便是关心,也说得卑微怯懦。 薛绵注意到他的手捏得紧紧的,或许是犹豫许久,鼓足了勇气,才和自己搭话。 她对他露出一个亲切的笑:“我没有肚子痛,只是在这里喝酒。” 他像是放下心来,但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嗫嚅了几次,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 薛绵没有催他,静静打量这个不同寻常的大男孩。 他穿的是一件洗得看不出原本是什么色的工作服,因为洗了太多次,薛绵只能看清他胸口处,还残存的三个字——纺织厂。 前面的名称已经辨认不出。 可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说不定还要小一岁,就进厂工作了吗? 又或者是,家里大人的旧衣服? 但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他家里,应该不富裕,他身上的不寻常,估计也没有足够的钱去治疗。 他是自卑的,但他的眼睛也无比纯粹,像是一颗闪闪发光,透明的水晶,充满着善意和真诚。 他将手指捏得更紧,还是问了薛绵。 “你,是不是不开心?” 简单的一句话,薛绵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心头一酸,她低下头,皱着眉,想把情绪逼下去。 “你看你看。”大男孩忽然指着一处,引导薛绵的视线,语气里有着再明显不过的兴高采烈。 薛绵望过去,不远处的树枝上栖息着一只灰白色的鸟,她也叫不出什么品种。 小鸟扑扇扑扇着双翅,发出簌簌的声音。 “你看,小鸟会飞。” 他激动的语气,手指指着那只小鸟,想把最简单的快乐,分享给薛绵。 下一秒,小鸟果然动了。 不过没有振翅飞向高空,而是直接落到地上,在小吃街的地面,寻找残羹冷炙。 他果然肉眼可见的失望。 薛绵对他笑笑,安慰:“没关系,等会儿它就飞了。” 大男孩又抬起头,捏住自己的衣角,笑容腼腆。 “你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薛绵呼吸一颤,她平复着内心的波动,声音更加柔软:“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 她有被一个陌生人的真诚善良,安慰到。 薛绵从地上起身,把传单、塑料袋、易拉罐都捡起:“你刚刚愿意向我搭话,我真的很开心。” 听见薛绵这样说,大男孩眼角眉梢都挂着开心,笑得时候连牙龈都露了出来。 他意识到这点后,赶紧捂住嘴,像是怕薛绵讨厌他。 “开心的时候,就是要笑呀,”薛绵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故意把自己的牙龈也露出来,“这样,我们就是笑的时候,互相见过牙龈的好朋友了。” “不过,一般和好朋友才这样笑,别人看见可能会不太适应,不是不喜欢你。”薛绵把包里的口香糖掏出来,分他一片。 这是她喝完酒,为了避免和别人说话尴尬,特意准备的。 大男孩接过,和薛绵一起愉快地嚼吧嚼吧。 “那我回学校了,你自己回家时,也小心点,注意安全。” 薛绵朝他挥挥手,转身要进校门时,小腿却碰到什么。 第372章 大男孩和赵茹雪和老村长 “老村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薛绵见它去而复返,颇感神奇。 “告诉你哦,就算你现在回来,我也没有烤冷面……” 剩下的话,薛绵突然哽住,说不出口。 老村长叼回来一片翠绿又完整的树叶,轻轻放到薛绵脚边,随后乖乖坐下,歪着头瞧她的表情。 身后的尾巴,依然摇得欢快。 恍惚间,薛绵不知从哪里想起一句话:小动物或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一定会懂你的所有心情。 她以为这是一个孤单的夜晚,但其实,这是一个怕孤单的女生,被春雨般细腻柔和的关怀,温柔治愈的夜晚。 薛绵摸摸它的脑袋,然后才捡起那片树叶,无边珍惜地收下:“老村长,那些没有领养你的人,是有眼不识泰山,你是最好的狗狗。” 她回头和大男孩再次挥手告别,又和老村长说再见:“谢谢你们,我现在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这一晚的事,她应该永远都会记得。 蹦蹦跳跳从最不起眼的3号侧门,走进校园时,薛绵的心情还是愉快的。 然后就遇见一位,能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事的赵茹雪,正要从三号门的位置往外走。 这是之前去鸣金打辩论时的一辩学姐。 也是一个知道她上不了场,还看着她傻傻换衣服化妆的人。 薛绵收敛了神情,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从她身边,稳重路过。 赵茹雪也一眼认出了她,随后低头,避开薛绵的视线。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不说话,也不打招呼,都装作不认识对方。 薛绵没什么感觉,赵茹雪吧,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无论她和秦之柔是在明争,还是在暗怼,她永远都是一副瑟缩样子,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平常也不爱说话,和薛绵私下等于零交流状态,至于场上的水平,也平平无奇,很难有记忆点。 如果不是今天这场偶遇,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她连她的名字都会有些模糊。 可对于赵茹雪来说,这并不是偶遇,是她晚上去见人时,一定会选择的3号门。 她脚步更加快了些,生怕再次遇见类似薛绵的人,会有人认出她来。 而之前薛绵见过的大男孩,瞧见赵茹雪时,眼睛亮了亮,高兴地凑过来。 赵茹雪把他拉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些局促地瞧着周围,问他。 “你怎么来了?” 话语里,似乎含着一点责怪的意味。 大男孩的目光瞬间暗淡了许多,声音更加小了:“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还有生活费……” “生活费手机转账就可以了,何必大老远跑一趟?”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太好,赵茹雪顿了顿,才接着说:“你平常工作就够辛苦了,有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不如多休息会儿,有什么事,和我发语音就可以了。” 大男孩还是没有说话,低垂着头,和一旁还没有走的老村长,对上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瘪瘪嘴,心里有点难受。 “我问你话呢?!你听见了吗?!”赵茹雪叹息,他老是这样,注意力很容易分散,无论是和他说话,还是和他一桌吃饭,都觉得费劲。 大男孩又看向赵茹雪,抿抿唇。 显然,因为刚刚没有认真听她讲话,他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事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补救讨好。 “你真的是,算了。”赵茹雪干脆换了话题,瞅瞅他身上的衣服,眉头皱得死死的。 “你怎么又把这件烂衣服翻出来穿了?我不是给你买了件新衣服吗?还是你最喜欢的猫和老鼠,为什么不穿?” 大男孩始终低着头,两手的手指绞得紧紧的,声音怯懦地解释。 “那件衣服好,我想留到重要的时候穿,身上这件,没烂,还能穿,不心疼。” 赵茹雪想了想现实情况,最后还是没有坚持,让他以后不许穿这件烂衣服。 她瞧着他自卑胆怯的模样,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起,最后咽下了所有,眼眶微红。 她深呼一口气,说起了别的事,说到了光明的未来:“我下学期就大三了,再等等,再等两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看病。” “不用了。”大男孩摇摇头,这一定很花钱。 赵茹雪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拒绝般,继续讲:“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班上有个有钱家的大小姐,因为一些交集,她已经暗许了我之后可以到她家的产业里实习。” “如果实习顺利的话,我就可以拿到工作,相当于一毕业就能入职,每个月都能有不错的工资,你喜欢的衣服,想吃的东西,我都给你买,再也不用这样紧紧巴巴过日子。” 随后,她伸手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摸摸他的头:“所以,你听话,乖乖回去,别让人担心,没什么必要,也别来找我。” 沉默一阵后,大男孩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见他听进去了,赵茹雪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恋恋不舍地多瞧了她几眼,似乎有千言万语,才又一个人走进茫茫夜色里。 背后的老村长,原地纠结地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选择悄悄跟上他,一同融入黑暗。 第373章 你现在在做什么? 第二天,午休时。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薛绵坐在滴滴里,边接电话边在巴掌大小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有空和我拖拖拉拉,不花点时间去和霍先生学习吗?” 顾言哼唧一声,泛着酸气的话就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他不用你操心,现在过的日子,好得很呢。” 这话挑起了薛绵的好奇,她笔一顿,好奇地追问:“怎么个好法?” 顾言:……就是说,气闷。 但他还是老实回答:“在临南的这段时间,我邀请他来我家住。” “等等,住你家?” 瞬间,薛绵脑内警铃大作,话说,他家好像不止他一个男主在吧? “那什么,你哥,该不会也还没回芬兰去吧?”薛绵试探着打听状况,谁能告诉他,现在顾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在呀,你想来见见吗?需要我帮忙安排一下烛光午餐、晚餐之类的吗?”顾言皮笑肉不笑,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憋闷,不过拿小刀的手依然很稳。 他正用力划在胶布上,裁剪出需要的形状。 那册秘密笔记本还在制作中,原本单调的纸面,他一点点纯手工地加东西点缀,将手账做得越发精致。 此刻页面的正中心,是一个小巧的手工信封。 打开后,可以取出一张照片,是他和薛绵在一家意式餐厅吃饭的照片。 桌面除了各种意大利风味的食物,还有餐厅为了增添气氛感点燃的香薰蜡烛,在偏暗的餐厅环境里,闪烁着朦朦胧胧的光。 勉勉强强,有那么一点点烛光晚餐的氛围。 他指尖抚上照片,珍重地把它放回信封后,才将自己刚从胶布上单独划出来的比萨斜塔,贴在信封外面作装饰。 不过,这一页刚开始制作,和前面的相比,其实还很简陋。 另一边,薛绵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愉快,果然,这人还和以前一样,为了他哥,把自己防得死死的! “你想多了,好端端我和他吃什么烛光餐?”薛绵无奈撇撇嘴,顾言的兄控程度,是不是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了? 她转头又说起另一号人物,怀揣着最后的希望发问:“话说,那个凌疏墨,总该从你家离开,回鸣金了吧?” “你怎么知道凌疏墨也住在我家的?”轮到顾言紧张兮兮,不会连凌疏墨都是情敌之一吧? “上次在你家的时候,我遇见了啊,”薛绵说得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这会给顾言带来什么冲击,“你能不能告诉我,他走没走?” 顾言深呼吸一口气,不行,他不能自乱阵脚,冷静下来后回答:“你问这个干什么?他还没走呢,凌疏墨说和我哥还有什么事没谈拢。” “现在,他们三个都在我家大厅,聊得气氛可欢了。” 气氛可欢了? 四个男主距离那么近,还能很欢快? 不得不说,顾言编剧本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强,之前就能把她和秦之柔安排住一屋,现在让男主直接凑齐一桌麻将,好像也不奇怪? 说起秦之柔…… “你柔柔姐没想过,把霍先生邀请到她家住吗?” “有啊,但我觉得不方便我近距离接触观察,何况,她那边还有女生在借住,相比较,肯定是我家更合适。” 也对,霍先生要是知道花未茗还住在秦之柔家,就算不答应顾言,也不会选择秦家。 “那他们都在大厅聊天,你怎么没去?”薛绵终于察觉到一个问题,“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顾言从头翻开手账的第一页。 瞬间,无数紫色星星形状的纸片,如同蝴蝶般翩翩飞舞出纸面,又四散缓缓落入桌面。 顾言一枚一枚地捡起星星,完全不觉厌烦,将纸片又收集回左下角玻璃瓶样式的收纳盒中。 摊开的第一页上,一个立体的蛋糕已经完全成型,展开在正中央,说明这是他过生日那天,和薛绵在一起的回忆。 而蛋糕旁边,那张空面碗的照片,也被他手工画上满满的面条和一双木筷,温馨感满满。 再翻到下一页,风格又迥然不同。 当他的手指翻动左页时,左页的链条带动右页的齿轮转动,下方大头贴机器似的小机关,便被触发。 机器透明屏幕后的长条格,开始左右移动,每一格都贴上了一张他们的大头贴。 与此同时,他还在四周贴上了冰淇淋、贞子、碰碰车等图案,这代表着游乐场那天的回忆。 再来到第三页,风格又变了。 被做成简单迷宫的俯视图,而且迷宫各处,被他放上了各种宝箱,但都缺一块金鱼的小拼图才能打开。 而入口处,正是一只小金鱼。 顾言指尖点上小金鱼,开始在迷宫里游走,走到第一个宝箱前,他把拼图放上去,翻开宝箱盖,蹦出的是,他们一起吃芒果的照片,他贴心地在画面上补上牙签。 又走到下一个宝箱,里面是一碗蛤蜊鸡汤,他也多加了几笔,把香气也画了出来。 迷宫里所有的宝箱,都不存在陷阱,只有薛绵喜欢的食物。 后续,他还可以继续加更多的宝箱。 最后的出口处,是一个玻璃鱼缸,里面已经有一只小金鱼。 并且,顾言非常不害臊地在金鱼上面写了个“言”,把自己当作薛绵探险成功的最后奖励。 尽管明白对方此刻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害羞地捂住那只金鱼,结结巴巴掩饰:“我……我现在……没做什么啊,嗯,什么都没做。” 薛绵对此表示,非常怀疑:“你有点不对劲哦。” “哪儿有不对劲?”顾言声音外强中干,明显底气不足还要假装不心虚,“我在自己房间里,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有什么不对劲?” 薛绵:…… 顾言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对,还在继续转移话题:“你怎么能怀疑我?” “是谁和你去街头金鱼摊玩的?又是谁做的美食攻略,交通攻略确保行程无误的?还有是谁,天天缠着你,让你的校园生活更加丰富多彩的?” 薛绵忍俊不禁,他也知道是“缠”啊,旋即故作疑惑地回答:“对啊,是谁呢?我怎么想不起来?” “你!”顾言趴在小金鱼上,感觉自己快碎了。 “哦,想起来了,可能是——”薛绵学着他的语调对他轻轻说话,酥酥麻麻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他的耳朵。 “一只会‘汪呜~~’的快乐小狗吧。” 顾言又立刻从桌面支棱起来,唇角止不住上扬,但嘴上还是逞强:“哼,你才是小狗呢。” “行吧,那就两只快乐小狗一起傻乐。”薛绵露出笑容,和顾言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 第374章 凶手三选一 挂断电话,薛绵叹口气,看向窗外。 总之,顾家现在是高危地点,她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卷进去。 话虽如此,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立了g,有一种自己绝对会出现在顾家的不祥预感。 “唉,顾言你还是别写剧本了,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等快要到地点时,薛绵看向手机屏幕的时间,又飞快在本子上记录。 随后,她问向司机:“师傅,请问一下,如果是深夜车少,没这么拥堵的情况,大概行程还能缩短多少?” “深夜啊?”司机觉得有点奇怪,反问薛绵,“你问这个做什么?要深夜出门吗?你一个女生,这样是不是有点危险哦。” 面对司机的担心,薛绵充分发挥了语言是门艺术的说话技巧:“哪儿可能深夜出门,是这样的,我是临南大学的学生,正在进行一个和交通有关的调查。” 听见她的解释,司机脑内自动联系上下文,以为她是出于学业需求,进行的什么社会调查,爽快配合。 “车少肯定会快一些嘛,少说也能再快个二十分钟,要是赶得急,提前半个小时也可以。” 薛绵点点头,随后到终点下车:“谢谢师傅啊,给您五星好评。” 她又来到那条高档消费街。 这趟行程,她的起点是西曲区的电影节举办地点,而终点正是东临区的事发地点。 薛绵边走边写,按照司机的说法,减去拥堵的时间,提前离场的范未熙确实能在事发时,从西曲区来到东临区。 所以,真的是他撞了人?恰巧又被行业里的谁瞧见,当作把柄威胁? 昨天突发状况太多,薛绵现在细想,总觉得不太对,但又理不出来,索性趁着午休,实地感受一下。 司机停的地方很合适,她往前再走一分钟不到,就是出事的丁字路口。 她抬头望向右边,正是那个被高露当成石墩忽略的熊猫头。 那其实是商家招揽顾客,立在路边的石雕。 然后,薛绵又看向丁字路的左侧路口,确实有一棵树,枝叶繁茂,树根处还堆砌了花坛维护。 这个视角,和高露提供的行车记录仪的画面视角,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薛绵惊恐转身,看向司机送她来的方向,心跳飙得飞快。 她又转身看看左侧路口,肇事车来的方向。 那股违和感,在她亲自到了现场后,几乎瞬间,就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方向,方向不对啊。 如果那两辆车中,一定有一辆是范未熙的,那也是行车记录仪这辆车的可能性,更大。 薛绵被自己脑中新的可能性震惊,她赶紧在本子上记下,又掏出手机,开始查看地图。 当然,也有可能他绕了路,从西曲区离开后,并没有按照导航的最佳规划路线行驶。 如果从西曲区开始,要从丁字路口的左侧出现,该怎么规划路线,又会花费多久时间? 然而地图一点都不智能,给她了三条规划路线,都是从司机送她下车的路口抵达,就没有一个是从左侧路口下来的吗? 行吧,那她手动试试,看看从地图上怎么走。 可惜,想象很好,实际上,西曲区路线太多太杂,薛绵反而搞不清,她第一步该从哪个路口走才对。 话说,她又不是临南本地人,哪儿会那么清楚啊?! 干脆倒推好了,终点路口已经确定是左侧这条。 她放大地图仔细研究,从左侧延伸出去,究竟会是哪些地方。 排除一些汽车不好行驶的小巷,薛绵在地图上走出消费街,朝着东临区的大致方向出发。 就像是探索迷宫一样,薛绵绕啊绕,还要把一些重点路段在本子上记下来,免得她忘了。 最后,她曲曲拐拐总算是连到了西曲区的起点。 再结合她本子的记录,薛绵无语的哼笑出声,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走这条路吧? 绕得头晕不说,线路还长,就算范未熙提前离场,也没法在有限的时间内,准时出现在案发现场。 不过,万事开头难,最初的一条可能性路线规划好,薛绵就依样画葫芦,以缩短行程为目的,寻找更短更便捷的路。 二十多分钟过去。 薛绵颓废地放下本子。 天啊。 她怎么在证明范未熙不是肇事者的这条路线上,越走越远。 哪怕是她规划的最短路线,时间也不够,大大的不够,除非范未熙再再再提前半小时离场。 可高露的照片又证明,他那个点还在现场。 所以,结果很明显。 不是! 不是范未熙撞的人! 他提前离场,并赶到东临区的酒店,都是为了好好休息,为第二天的粉丝见面会做准备。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不熟悉的临南市,不按导航方向,胡乱开车多花时间? 他认识那个被撞的人,就是有仇非要撞吗? 可就算有仇,时间也证明了他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是从左侧路口撞到她,那边几乎都是一些从高速路出口出来的车,市内很少有车辆走那个方向。 薛绵看着自己满满几页的笔记,很难笑出来。 这都是证明范未熙清白的铁证啊。 所以,她到底在忙活什么,范未熙清不清白,她一点都不care好吗? 薛绵抬头望天,好吧,看开一点,这是证明除了范未熙,参加电影节的总导演、袁特助、琪姐,都不是凶手。 而且能握有这份证据的,上述四个人里,只有提前离场,按照正常规划路线行驶过来的范未熙。 那么,谁能被范未熙这个证据威胁的人,就是凶手。 可偏偏剧组里能被范未熙认出是凶手来的,肯定不是随便一个打杂的角色,而那些重要角色,如她先前所推断,都不可能是凶手。 似乎探寻真相的道路,到这里又断掉了。 思虑再三,薛绵打开网页,搜索总导演、袁特助、琪姐的资料。 第375章 交易 这一天薛绵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连轴转。 午休快结束时,她就马不停蹄回去上课。 晚饭时间,还要挤出时间去找张多羽问个话,不然,晚上《英语演讲》的专业课,说不准会迟到。 抬头看一眼教室的钟表,此时距离只剩下课五分钟。 就在她以为好不容易要过完这繁忙的一天,手机屏幕忽的亮了一下。 一条短信提醒,来自华国银行。 她的注意力不自觉被吸引过去,点开一看。 【账户收入 +】 ??? 薛绵忍不住又数了一遍,居然真的是两万?! 天上掉馅饼真掉她头上? 薛绵想起前段时间看的新闻,有位大妈收到陌生人的转账,然后就接到电话,对方说自己转错了,能不能麻烦大妈帮帮忙,帮忙转到他原本想转的账户里。 善良的大妈轻信他的话,转到指定账户后,没过多久警察找上门,她才发现,原本转到她账户的钱不知怎么又被对方一通操作撤销了,自己白白丢了十五万!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要知道警方找她的理由,不是因为她是受害人,而是她涉嫌电诈洗钱! 难道,真是这种诈骗方式瞄上她了? 薛绵继续往下看。 【交易备注 社会捐助】 ??? 信个鬼哦。 薛绵对来历不明的钱,一向警惕。 要是说她参与诈骗,直接把她银行卡冻结,想想也明白,跑各种证明可麻烦了,别拖一拖的,助学金的钱反而打不进来。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薛绵立刻搜索华国银行客服电话,这钱得快点原路退回。 “薛绵,你怎么还坐着不动?” 这节课是二班、三班一起上,路过的丁懿见她不走,好奇发问。 “我要给银行打电话,退钱。” “啊?你钱被atm吞了?” 薛绵手指一顿,扭头和她说起来:“前几天那个大妈被骗十五万还涉嫌洗钱的新闻,你看了吗?我刚刚也收到了不明转账。” “哦~真的吗?我看看,”丁懿脑袋凑过去,也瞅见了那个备注,“会不会真是好心人啊,反正都说是捐了,你等诈骗电话打进来,再冷处理呗。” 这钱,白要白不要嘛。 薛绵:……敢情账户不是你的,你真一点不害怕啊。 丁懿又继续讲:“还有,会不会是那个明星给你打的钱,你想啊,你周末刚去闹了事,今天就收到钱,这不就——” “等等,什么叫做我闹事?”薛绵立刻打断她,非常认真地和她纠正,“我是去探寻真相,为了自己的名誉清白,好吗?” 丁懿戳戳她胳膊,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行了,这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跟我装,那个女明星不是都进医院了吗?小惩大诫,小惩大诫。” “不是,你怎么知道吴梓夏进医院了?” 薛绵感觉有点不太对,她今天一早就查过了,微博风平浪静,吴梓夏进医院的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丁懿又是怎么知道的? 丁懿瞧她的表情不像是装的,才意识到可能不对,也惊疑不定地和她讲:“我上课前,听见后面的人在议论,说在三清山拍戏的那谁谁,食物相克吃坏了肚子,进医院了。” 听见丁懿这么说,薛绵跳转到微博,确实有这么一条热搜。 但和之前雪月相关的高调词条相比,此次吴梓夏住院的事情,也就排在第三十二位,而且还在往下掉。 有人在捂。 薛绵点进词条里面,查看详情。 星盛-吴梓夏:谢谢大家关心,其实没什么,就是我太贪吃啦[害羞捂脸]有好些食物相克,才导致进医院的,感觉太丢脸了,就没好意思说,现在一切都好~[太阳][太阳][太阳] 下面还附上了一张在医院的自拍图,脸上是甜美又有活力的笑容,对着镜头比耶。 许多粉丝留言,大多数是在表达关心,还有人说吃货人设真实不倒等等。 至于雪月已经有警方介入调查,而吴梓夏是作为嫌疑人之一,在调查过程中腹痛进的医院,这些事情是一点影子都找不着。 薛绵继续往下翻着评论,终于知道这件事是怎么暴露的。 起因是有位医院的工作人员,在病房里偷拍了吴梓夏,虽然打了码,但他说什么当明星也不容易啊,就算日入208w,身体不舒服,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要死要活。 因为带了医院地点,又提及到是明星,很快就有人扒照片,从身材样貌,和旁边桌子放的私人物品,就有叭叭桃推断是吴梓夏,要求本人和经纪人出来解释,是不是真的。 并且随着叭叭桃去谴责工作人员没有职业道德等的爆破手段,那位工作人员已经销号跑路了。 这场轰轰烈烈的行动,在晚上吴梓夏就发了微博向大家解释后,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薛绵记得,当时有警察说她连体温都在下降,明显情况极为凶险,这是简单的食物相克就能造成的效果? 难道说,为了雪月不出现负面消息,她必须维持表面无事? 那她不想揪出造成她腹痛的元凶吗? 警察查了一下午,连嫌疑人范围都没有给出定论。 忽然,她灵光猛然乍现,只有唯一的一个人下手,才能满足上述的情况。 “薛绵,你别光看不说话啊,真不是你让别人闹肚子吗?” 在丁懿的视角里,这就是食物相克不好消化,小事而已,208嘛,理解理解,手上破个皮都要赶紧去医院,不然晚了,伤口自己愈合了怎么办? 那个女明星就是小题大做,哪有人拍病房照,都还要化个妆啊。 而清楚当时情况紧急的薛绵,只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娱乐圈异化人、操弄人的手段真是可怕。 “不是我给她加的料,那个加料让她吃下,并痛得几乎快死了的凶手是、”薛绵声音有点虚有点飘,像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结论般,瞧向丁懿的眼神震颤。 “是她本人。” 是她自己主动吃下有问题的东西,所以警方找不到伤害她的嫌疑人,也因为她是凶手,这件事,她和她背后的人,自然希望什么风浪,都不要翻出。 只是薛绵现在还不清楚,她到底吃了什么,才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更不清楚,对方是开了什么价,吴梓夏才能把自己的生死当作筹码,同意这场交易。 第376章 四个阵营 “痛到快死了?!” “还是自己主动吃的?!” 丁懿重复这两句话,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眉头越皱越深:“不是,那她图什么啊?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好图的?” 薛绵摇摇头,她不知道。 但有一件事对上了。 吴梓夏既没有和她一起揪出凶手的勇气,更没有主动当恶人的胆量,却在那天,一次、两次的和自己说对不起,这是为什么呢? 只有一个可能,她由于某些原因,要做一些对不起自己的事,可她不敢不做,也做不到毫无愧疚感的去做,所以只能徒劳地和自己说着,影响不了大局的“对不起”。 “丁懿,这两万块钱,应该是吴梓夏打过来的。” 薛绵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语气淡得听不出喜怒哀乐。 那场午饭,她和高露一左一右,都是商量好的,一起把嫌疑推给莫须有的自己。 丁懿瞪大双眼,脖颈些微后移,只定定瞧着薛绵。 “嗯?你怎么就知道是吴梓夏打来的?之前不还在怀疑是诈骗吗?” 当初她在喵喵文具店邀请薛绵时,仅仅因为问法,薛绵就道破她来之前做了功课,是想利用她和秦之柔不和的小心思,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现在,就凭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热搜,她连是谁给她打钱的,都能知道? 简直是,再一次刷新了丁懿对聪明人的认知。 “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走?!要关门了。”保安巡查过来,看见这间教室里还有人,便催促离开。 “哦哦,好的,马上。”薛绵和丁懿两人赶紧背上包,离开教室。 回宿舍的路上,吹着凉凉的夜风,薛绵才接着说:“她对我有愧疚,还问过我助学金是多少钱,现在不多不少,正好是助学金的十倍。” 对薛绵有愧疚?可不嘛,由着粉丝胡闹一个素人,有点良心肯定该愧疚啊。 丁懿点点头:“那不是正好?这钱你应该拿的,交完补强计划,你还能剩不少呢。” “丁懿,没这么简单,这钱也等于封口费,等于要我默认这一切,和她一样,静静地什么也不做,静静地背锅。” “背锅?!” 这件事,丁懿光听薛绵如同喂饭似的讲解说法,都感觉越来越复杂,她自己是怎么抽丝剥茧,理清楚这些的? “对,背锅,但也不会对我伤害太大的背锅。”薛绵想得很透彻,继续给丁懿剖析这件事。 “因为我毕竟是清白的,警方不会真对我作出实质性的处理决定,她们的想法,就是用我这个嫌疑最大但完全清白的人,扰乱警方判断,最好,是能把这件事变成无头悬案。” 无论是这次吴梓夏自导自演进医院的事,还是真玉佩去处的事,都打算交给一个没背景好拿捏的大学生去扰乱警方视线。 “所以,我要为了这个钱,当一个清白的干扰项吗?” 薛绵停住脚步,目光凝视向身侧的丁懿,但她的视线却温柔又坚定,并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这个嘛……” 丁懿觉得,这口锅既然无法实际上影响她,而且在警方看来,自己也只是个被冤枉的可怜人,更别提还有钱拿,能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这其实是件没人会受到伤害,为什么不答应? 再说,就算觉得这样会掩埋真相,但万一警方很行呢,真把她们抓到,也不能怪薛绵这个干扰项不给力吧?本来人家就是清白的啊,又不是拿钱没照办。 “唉,你自己决定吧,虽然我可能会和你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只希望你捉襟见肘,上不了补强计划时,不要后悔就行了。” 丁懿不打算劝,这明摆着是对薛绵有利的选择,她自己不愿意,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薛绵笑了,和而不同,可能就是这样吧。 从寒假时她就感觉到,丁懿和最初的丁懿,已经有许多观念上的变化,但好像也并不影响,她们还能和谐相处。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没做决定前丁懿一定会劝,但对方一旦做了决定,她也不想硬要改变对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嗯……也不是全然无法,还有个双面间谍在她们团伙里呢。”一提到高露,薛绵就恨得牙痒痒。 高露完全把自己当献祭品,献给吴梓夏背后的人,先往自己包里放假玉佩,又配合吴梓夏这一出戏,再怎么样,也该博取到了对方的信任。 当然,要不是她和吴梓夏联手一下,她也猜不到她另一个同盟可能是哪方势力的。 丁懿大惊:“双面间谍?”这是她误入了谍战剧场吗? “对啊,一个在我到剧组前,就已经先结交了盟友,打算表忠心的间谍呢。” 丁懿听她说话,总觉得她有点咬牙切齿,脖子凉飕飕的。 噫~等事情了结后,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薛绵也想到了自己的思考盲区。 高露比自己提前来,却不知道比自己提前多久来。 凭什么她就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高露唯一盟友呢? 再有就是,在她提出希望高露去调查范未熙,她去接近紫姐时,高露却突然宣称“我不一定会按照你安排的路线走,各自加油”。 明明当时她就感觉到奇怪了,两人应该没有利益冲突,怎么同盟说散就散了? 现在想来,她表忠心的团体里,除了小马仔吴梓夏,必有紫姐,所以她不想让自己去调查接触那一边。 可她又不能直说,干脆拐着弯说她不会管范未熙的线。 也就是说薛绵随便去调查范未熙是ok的。 那么同理可得,范未熙不是那个团体里的人。 如此一来,阵营的划分清楚明了。 高露、吴梓夏、紫姐,包括那个和吴梓夏一同去医院的琪姐,是同一阵营。 而紫姐、光头,和还没有摸清的另外两人,是倒卖礼物的同一阵营。 上述两个阵营,说不定不止一人重合。 而和范未熙一个阵营的人,薛绵已有想法,甚至为他盟友的身份所震惊。 至于魏钰灵,目前看来,是单独一条线。 可同样的,四个阵营都不约而同,把她当大冤种利用呢,呵。 旁边的丁懿瑟瑟发抖,救命,她能说吗?感觉薛绵笑得好可怕啊。 第377章 张多羽的姐姐 “薛绵,真正违法乱纪的高压红线,咱可碰不得呀。” 丁懿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企图唤回薛绵的良知。 “放心,我有分寸的,”薛绵表情一收,接着又摩拳擦掌,一副反派模样,“总之,如果她如此利用我,还没什么收获,哼哼哼哼~” 想得越明白,薛绵心情就越不爽。 因为就算当时,她提前获得各种信息,想通高露话语里含义,也不过是从稀里糊涂受这份鸟气,变成一个明白鬼去受这份鸟气,后续被陈警官他们当重点对象单独隔离,她也得咬碎银牙往肚里咽,替高露遮掩。 毕竟,薛绵很清楚,已经取得对方信任的高露,比从零开始的自己,更容易获得有用情报。 而在高露的局里,高露拿捏的就是,无论薛绵聪明还是笨蛋,这气,她知不知道,都得受着。 所以,默默承受了一切的薛绵,要是发现高露最后拿不出相应的成果,她只能保证,在自己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打不死她。 具体后果是什么,丁懿不想问,更不想知道,她在意的是。 “事情快到尾声了吗?你和那个间谍,接下来怎么办?” “不急,既然是吴梓夏自己主动吃坏了肚子,那么她的目的肯定就不是为了进医院而进医院,正巧,我也想去医院一趟。” 丁懿眉头一皱:“啊?你还主动送上门去?也太便利她们了吧?” 薛绵摇摇头,语气轻松:“我有我的事要办,看她们还要不要利用我咯,不过我要是她们的成员,就会劝她们最好不要,只会暴露得更快。” 这个意思是,丁懿眼珠一转,不会是那个间谍会撺掇着她们,让她们再次找上薛绵,好抓个现行吧? 也是,间谍如果收集到足够证据,是可以进行收尾了。 果然,薛绵回到寝室洗漱一番,就接到了吴梓夏的电话。 吴梓夏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虚:“我们当面谈谈之前说的合作的事,怎么样?” 薛绵笑笑,话里还是装模作样先怀疑一番:“为什么,电话里不能谈吗?” “我可不想单独和宝贵的女明星在一起,万一你又出什么事,警方岂不是又要找我的麻烦。” 那边沉默一会儿,估计是在被下指示。 片刻后,吴梓夏才接着说:“电话里谈,我不放心,剧组的人,明天中午时,会派一些代表来看我,你到时可以混进来。” “既然我们都有合作意向,想来,聊天会很愉快,这不也是你当初接近我的目的吗?” 薛绵装作被说动的样子,但还是摆出生气的态度,避免怀疑:“嗯……行吧,希望真的能合作愉快,事情解决后,就当互不认识,我可不想再和你们娱乐圈扯上关系,没一件好事。” 第二天中午,临南某家医院。 魏钰灵浑身不自在地紧绷,不是说是剧组里的代表吗? 为什么那位星盛高层也会出现在这里? 她越发烦躁,甚至感觉病房里的空气也有些沉闷,她要喘息不过来。 “总导演,你早说有这么多人会来啊,少一个我也没关系吧?”魏钰灵语气不好,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我突然想起,我未婚夫还有订婚的事找我商量,就先不奉陪了。”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就踩着高跟“哒哒”往外走。 速度还越来越快,跟后面有鬼撵着似的。 她站在电梯前,戴着口罩呼吸急促,不自觉地一直抖腿,烦死了,电梯怎么还不下来? 此时,她仿佛度日如年般,连等电梯的几秒,都觉得漫长又难受,她想尽快离开这家医院。 “叮”一声,电梯开了。 她侧挪一步,等里面的人先出来。 薛绵随着人流出来,自然也瞧见了等电梯的魏钰灵。 但她只在她身上堪堪掠过一眼,随后就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往吴梓夏单人病房走去。 等等,刚刚电梯是从上往下的吧? 薛绵是去见了谁?她为什么又装作不认识自己? 那天她在树林问薛绵的话,她也没正面回答自己,难道那个男人会来,和薛绵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这点,吴梓夏心中就有点止不住的慌乱。 她浑身颤抖,眼前的电梯门,即将合上,她的视线在电梯和薛绵背影之间,疯狂转变。 去哪边?去哪边?!! 不行!不行! 她脑袋中的焦躁感越积越多,难受得扯了把自己的头发,不行啊,不能她什么都没弄清楚,让这样让薛绵进去! 随即,魏钰灵发疯般,扭头去追薛绵。 薛绵只感觉胳膊被人一拽,强行被拉向楼梯间。 她看清楚是魏钰灵后,放弃了反抗,她应该是想要一个答案吧,不然放心不下。 来到楼梯,魏钰灵像是想强行冷静下来,先抚摸整理自己的发丝,才慢慢恢复成昨天那种随心所欲,似乎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薛绵?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朋友也在住院吗?还是说,你来有其他的事?” 由于口罩的缘故,薛绵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她的眼睛,她现在,其实很慌张,在安全边缘的试探自己。 “我没有朋友在这里住院,而在这一层,我确实是要去吴梓夏的病房。” 吴梓夏没空理会薛绵话里的奇怪之处,她只关心一件事。 “那个,我之前不是问过你吗?你和警方知道,真玉佩在哪儿?”她眼睛里有着隐隐的急切,心跳得极快,是不是有人猜到了什么?! “如你所愿,我和陈警官说了,那个星盛高层的婚服上,有和金代玉佩的同款,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清楚了。” “而且,张多羽你弟弟的名字,你应该清楚吧?我和他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 薛绵一字一句,说得清楚缓慢。 之前魏钰灵和自己说过,她是临南张家的人,上面有三个哥哥,都很宠她。 按照这个线索,那就只能是张多羽那家了。 而张多羽确实有三个哥哥,从年纪上说,魏钰灵是张多羽的姐姐。 可当时,张多羽依然是那副拽样,含着轻蔑的语调:“在我家里,可没有女儿,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想来蹭点财产。” 那就是,魏钰灵撒谎了? 也不全是,她的确是张多羽的姐姐。 第378章 完美的大小姐 听见薛绵的话,魏钰灵像是承受不住自己的想象。 她下意识紧紧拽住自己的发尾,是全部都暴露了吗? 所以还会有两个警察在病房门外,所以那个男人会出现,所以薛绵刚刚出电梯对自己视而不见,都是因为…… 因为,她全都暴露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魏钰灵拼命在脑内和自己强调,她是临南张家的女儿,她有三个很宠自己的哥哥,她会当演员,实际上也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她从来没为生计发过愁,所以粉丝才会说她佛系嘛,她没资源也一点都无所谓,因为她也不需要嘛,只是兴趣而已,她可是有审核人脉的千金大小姐…… 上述这些话,她和过去一样,在内心快速又娴熟地对自己重复无数遍。 终于,她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气,眼神彻底平静下来,语气骤变,能和薛绵温和从容的对话。 “多羽又调皮了是不是?” “薛绵你要是怀疑,我可以给你看亲子鉴定……” “普通的家人之间,是不需要用亲子鉴定来证明关系的。”薛绵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直接戳穿她话里的漏洞。 魏钰灵,是张家的私生女,且并不被接纳。 “……这又怎么了呢?这并不影响我是张家孩子的事实啊,我啊,我上面有三个哥哥很疼我的,我——”魏钰灵不接受薛绵指出的问题,并将自己的想法继续输出给薛绵。 薛绵直接打断她的谎话:“真正疼爱妹妹的哥哥,是不可能会放任“妹妹是自己情妇”这样的传言。” 张家四个男生,只有张多羽未婚。 而魏钰灵本人不去澄清,是她需要用这个传言来保护自己,在圈内塑造一个她背后有人撑腰的假象。 这也更加证明,她背后,并没有她口中的,所谓宠爱她的哥哥。 魏钰灵神色不变,给这个事情套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啊,你说这个,是那些外人非要胡说,我和哥哥一个个解释多麻烦啊,反正也不敢当面说,就随他们去呗。” 薛绵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复杂,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我知道的,你那位人脉哥哥并没有去他的婚礼,那天是张家家族聚会的日子,而你去了。” “你能去,肯定不是蹭根本关系不好的哥哥的请帖,你是单独收到了曾经金主发来的请帖。” 那么她收到请帖,为什么就必须去见一个,她入圈不久时,把她当床伴使用的老男人呢? 而第二天,她就急匆匆瞄上自己这个被警方高度怀疑的人,假装不经意地让她知道,她以为真玉佩的下落呢? 薛绵对她,有点同情,但不多。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把她一个外人,当傻子似的撒谎利用吧? 魏钰灵的笑容有些裂痕,即便指甲已经陷入手掌,她也坚持声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有金主,我不需要的,我也没有,那都是捕风捉影的报道,我跟那个人没有一点关系!” 好像这样,就能重复张家在电视上看见她后,要求她做亲子鉴定时,她以为从此有了家人的喜悦。 好像这样,就能忘记她为了干净进入张家时,花自己全部积蓄买断金主手里的照片及录像,却依旧被兄弟嫌弃的一文不值的场景。 好像这样,就能驱赶走她脑海里打开婚礼请帖时,里面却掉出一张自己luo照的画面。 好像这样,就能掩盖那个男人在婚礼间隙时,对自己黏腻的说话声。 “灵儿,我看过了你上个角色‘小辣椒’的表现,泼辣又有味道,等我蜜月旅行完,你就在床上和我那样说话,咱们俩重温旧梦。” …… 魏钰灵急促深呼,在自己的幻想里越陷越深,她松开手掌,对着薛绵说话越发从容。 “你是认错人了吧?我和你口中的那个人,好像不一样呢,我是有深爱的未婚夫的人,虽然还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但很快了,哦,我未婚夫你也认识,就是顾言。” “幸好都是临南本地人,以后回门也很方便呢。” 她自顾自说话,已经为了不被真相冲垮,完全不考虑真实性。 未婚夫?顾言? 薛绵奇怪地瞧着她,她干嘛说这种一下就能被拆穿的谎? “是吗?你未婚夫要来接你吗?” “就不麻烦他了,之前说话好像惹他不开心,毕竟他年纪比我小,还不够成熟,让他先自己消化消化情绪。” 魏钰灵自动矫正理由,脸上的情绪越来越完美,就像当时顾言说话刺她时,她仿佛一点伤害没受的,完美的假人。 她就是完美幻想中的,理想中的自己。 出身良好的大小姐,有疼爱自己的哥哥,没有和金主不堪的过去,还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工作也仅仅是自己的兴趣,一切都很完美。 此刻,薛绵突然明白了。 眼前看似正常的女生,撒谎已经病态的一种表现,她是一个在娱乐圈待太久,快被逼疯,或者已经被逼疯的人。 薛绵走近一步,有点词穷,她不知道她病得这么严重。 或许刚刚否定她,揭露真相的语气都太重,进一步刺激了她? 对峙许久,薛绵选择轻柔地抱住她,希望不会再进一步加重她的病情。 “是吗?你很幸福啊,再告诉你一件你听不懂的,幸福的事吧,我告诉警察时,没有提到你的名字。” “即便我现在过去,也没有任何人会翻魏钰灵的旧账,你和你说一样,你在警方眼中毫无可疑,毫无关系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薛绵缓慢地和她说着自己内心,此刻最想说的话,“有什么恶臭的男人,要威胁你,有一句话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刚结婚的且事业有成的人,才该害怕桃色纠纷,去找警察吧,这不是说未婚男女情感问题就能糊弄过去的,你强他就弱。” 她松开魏钰灵,又退后一步。 “抱歉,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魏钰灵还在重复这句话,可眼眶已经有泪光闪烁。 薛绵握起她的手掌摊开,瞧着她痛苦过的痕迹:“还有,我只是科普一下知识,华国非婚生子女也同样享受继承权,如果有人转移财产什么的,就去请厉害的律师,你、他们和婚生子女,在法律上享有同样平等的地位。” “最后,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太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感觉有很多人听不懂你的话,一定记得要去找医生,他们一定能听懂的,去和他们聊聊吧。” 薛绵心里也不好受,她抬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魏钰灵,声音温柔地引导:“完美的大小姐,是不会不见医生的,对不对?” 第379章 三面间谍?! 吴梓夏病房外。 薛绵叹气,都还没进主战场,她精神上就已经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乏感。 用数据表示的话,那就是上完一上午的课,精力条还有90\/100,从楼上下来,精力条80\/100,见完魏钰灵的现在,就只剩55\/100。 唉,希望她真的会去看医生吧,万一哪天彻底分不清幻想和现实,可能就不仅仅是说胡话了。 薛绵和门口尽忠职守的陈警官对视上,忍不住又一次叹气。 唉,累啊,她真的好累。 陈警官:……这是什么意思?一看见他的脸就唉声叹气? 她推开病房的门,众人听见动静,视线齐齐集中在薛绵身上。 薛绵环视一圈,该来的都来了呀。 包括某个有着啤酒肚的……猪头,正用一种瞧见好货的惊艳目光,湿黏黏地贴着自己的脸和腰。 恶心。 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厌恶感,薛绵甩了个白眼过去,脸上的无语和嫌弃,都快要化为实质,在天空书写五个大字—— 什么东西啊。 平心而论,那位星盛高层其实也没有丑成猪头的地步,但没法,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在主观上就是会自动变丑,往下降一个档次。 这明晃晃的白眼,对早已习惯阿谀奉承的星盛高层来说,那就太突兀了,突兀到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记耳光,他压不住心中火气。 “小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歪嘴一笑,甚至装作不经意地捋了捋袖口,露出价值不菲的腕上名表。 薛绵眼皮都不抬:“你不知道你是谁,问我干嘛,不会回去问你爹吗。” 后面还有句更脏的,薛绵不想说出来降低自己格调,但前半句杀伤力已经够强了。 多大一把年纪了,还玩鸭头文学,yue~ 众人屏声敛气,大气都不敢喘。 这里大多数都是要看星盛脸色过日子的人。 只有范未熙,瞧着窗外医院草坪笑了一声。 但也足够引人注目。 “啊,抱歉抱歉,刚看见草坪上一只老泰迪撅着屁股想吠人呢,结果对面给了它一脚,立刻老老实实了。” “确实有够搞笑啊。”范未熙含沙射影,笑着瞧星盛高层的脸色又白了一层,只觉得更加滑稽可笑。 老东西,活该被骂。 星盛高层表情明显不虞,还要端出一股爹味来说教,掩盖尴尬:“范未熙,我说你个年轻人啊,虽然和我们星盛已经解约了,但——” 范未熙直接打断,压根没耐心听,装都不想装一下:“哦,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和我叽叽歪歪,吵到夏姐休息怎么办?” 都不是他手底下管的人了,还不收收味。 突然被cue的吴梓夏,靠在病床上,只能沉默低头,并不想被卷进是非里。 她还是星盛的艺人。 对于范未熙的突然出声,薛绵没什么反应,狗咬狗呗,无所谓。 结果,星盛高层丢了面子,先把吴梓夏说了一通,面对不会反抗的人,他心里舒坦了些,精神又抖擞起来。 还不过瘾似的,对着薛绵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剔:“小丫头,你这五官也就是放在素人里还勉强,圈里漂亮女的可多得是——” “关你屁事!” 薛绵一点都不想收住火力,直接开炮:“你知道圈里帅哥美女多,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知不知道我进来之后,看见一只猪头妖怪立在美女堆里,对我的眼睛伤害有多大?!” “猪、猪头妖怪?!”星盛高层先一愣,反应过来后怒目圆瞪,他一个事业有成的男性,被个女娃如此侮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正欲找回场子,薛绵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咋的?你心里对自己五官没点数吗?没点数那就闭上你的臭嘴!” “还是说是个女的在你面前晃一圈,就成你的啦?就可以随意点评人家美女长啥样啦?说实话,长啥样也跟你没关系,你算个臭老几啊!” 星盛高层被薛绵的连珠炮弄得一愣一愣的,配合上她不加掩饰的嫌恶神情,伤害力再次翻倍,他嘴唇发白,面色发赤,指着薛绵的手指也气得哆哆嗦嗦:“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你自己被说猪头妖怪就受不了,人家美女被你个妖怪点评就受得了?” 薛绵翻个白眼,语气越来越嘲讽:“什么玩意,果然中年恶臭男就是实话听得太少,那些被你们打压自卑的女生,有你们盲目自信的一半,做什么不会成功啊,你以为,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狗叫?” 从没把女性平等对待过的星盛高层,接二连三地被个女娃刺激,他手掌已经高高扬起,其他人心里一惊,但大部分没人敢拦。 薛绵一副“果然如此”的讥讽笑容,说不过,就开始仗着身体优势施加暴力,她直接大喊。 “陈警官!” 星盛高层的手一僵,立刻放下,速度快得堪比滑跪。 陈警官推开门,瞅了他们一眼,冷静问薛绵:“什么事?” 薛绵笑笑,眼前的男人,额头的汗不知是被自己气的,还是被陈警官吓的,一颗一颗冒出来,滴落在他昂贵的西装领子上,他成功男士的优雅自傲,好像也被着这滑稽的汗珠,一寸寸破开。 星盛高层煞白的脸上,瞳孔里映照的是,薛绵一点不惧,甚至在欣赏他恐惧的诡异笑容。 此刻他才发觉,她,不仅不怕自己,还瞧不起自己。 可当着警察的面,他除了忍着,还得忍着。 像是等得薛绵宣判似的,薛绵对男人的笑容越来越嘲讽,他的心脏在惊疑和气愤,惶恐和担忧中,来回拉扯变形,心脏受不了的开始发疼,才终于听见薛绵的回话。 “没事,就想确认下,你还在不在。” 陈警官:……玩儿他呢?! 片刻后,他又退回去,懒得跟薛绵计较。 犹如上绞刑架的前一刻,突然被人松开脖子,星盛高层松了口气,随后就是更加怨恨的眼神,凝视着薛绵。 薛绵无所谓地耸耸肩,瞧了瞧高露的位置,她转身向吴梓夏病床里靠近,选了个好角度,甚至还特意将背包,换了一只胳膊背。 “大家怎么不说话,不是来探病女主角的吗?怎么都看我?”薛绵像是察觉不到病房里奇怪的气氛,似乎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吴梓夏身上。 吴梓夏咬咬唇,刚刚她被骂后,又听见薛绵毫不留情地骂回去,毫无疑问,她当时感觉自己受的郁气都少了许多,连呼吸都畅快了一些。 可是,她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捏住床单,薛绵靠自己越来越近,琪姐他们也像是关心自己似的,也围得越来越近。 她也看见了,被薛绵怼得比吞了苍蝇还难受的男人,也在靠近薛绵。 她的心里越来越纠结,张了张唇,最后还是咬住,沉默低头。 她不比薛绵,她不是自由身,她没法像她一样随心所欲。 刹那间,星盛高层的脸上露出一种大仇得报心感快慰,甚至有种总算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的轻松感。 一切都结束了。 “咔嚓”一声,带着明显的闪光,从高露那里,记录下了这一刻画面。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薛绵。 这是,她忘记关了? 可高露只向她眨眨眼,随后朝着门外高喊。 “陈警官,可以进来啦!” 一瞬间,薛绵皱眉思索许多,最终有一个词,很好地概括了她的思考结果。 高露她,不会是三面间谍吧?! 第380章 借玉佩 变故来得太快。 最慌张的人,要属那位星盛高层。 可薛绵死死不放手。 男人的手指正夹着什么东西,即将往薛绵包里塞。 当时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他想收回手,却不料薛绵没背包的那只胳膊,也从包包的一侧绕出来,紧紧抓住他不放。 薛绵可是一直防备着他,从没忽略他的举动。 “这是?”总导演扶了扶眼镜,越加疑惑地瞧着男人手里的东西,“玉佩?” 星盛高层不知何时,还套上了手套,避免在玉佩上留下指纹。 薛绵看着这枚玉佩,眼底没有任何波动。 魏钰灵以为真玉佩在这位高层身上,想通过薛绵给警方报信,这样既能尽快把这个男人送进监狱,让自己重获安宁,她也能隐藏在幕后,避免男人万一知道是她举报的后,随之而来的报复。 高露走到薛绵身边,看着男人手里捏的玉佩,表情愉快:“真是不容易,想看见金代文物,真是不容易啊。” 此话一出,琪姐和紫姐对视一眼,再蠢也知道高露是团里的间谍。 陈警官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只眼神冷冷地盯着这位高层:“之前问过刘总,你不是说结婚后,东西太多太杂,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吗?” “现在往人家小姑娘包里塞,是什么意思?” 刘总不自觉咽咽口水,先前的高傲劲儿也一点不见,脑子正嗡嗡地想着怎么解释比较好。 紧接着,这个团队里,第二位反水的人站了出来。 紫姐一脸大势已去的表情,劝着刘总和琪姐:“算了,都被抓了个现行,咱们还是坦白吧。” 闻言,琪姐神色有些不自然,企图把自己摘出去:“什么‘咱们’?‘咱们’什么?我可不知道,你别乱扯上我。” 紫姐哀叹大叫,像是要即将背锅似的喊冤:“琪姐,你不能不认账啊!不是你看见刘总朋友圈时,想讨好他,于是吩咐我想办法‘借’一下玉佩吗?” “说‘借’了后,让刘总在婚礼上装装b,然后再悄悄还回去。我就是一个小助理,没你们上面的人吩咐,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事啊!” 显然,这是要把主谋的锅推到琪姐身上。 琪姐立刻辩解:“别乱说啊。” “什么叫我乱说?!” 紫姐求救似的对着陈警官诉苦:“之前因为光头的指认,陈警官,我已经和你都交代了,我拿到东西后,就喊了个剧场杂工送到琪姐手里,怎么能琪姐说没收到就没收到?她要真没收到,刘总手里的玉佩哪里来的?之前薛绵包里的玉佩,又是哪里来的?” “那你把那个杂工找出来,当面和我对质啊,看看我收没收到。” 当时琪姐慌不择路撒谎后,还想着怎么办,结果警方调查后,说那个杂工已经不干了,也联系不上,简直是死无对证,她又放下心来。 紫姐声音更加冤屈:“你不就是仗着人家走了嘛,谁不知道咱们剧组杂工活多钱少还要受白眼,流动性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意坦白吗?!” 刘总也像是获得了什么灵感一样,瞬间活了一样附和紫姐:“对对对,陈警官,都是琪姐自己搞事,我婚礼时,她拎个盒子来,说是‘借’的好东西,我盛情难却,婚礼后马上还了。” “结果第二天,她才问我,说我是不是还了个假的,把两个弄混了。” 所谓还的假玉佩,就是由高露亲手,塞进薛绵包里的那枚玉佩。 所以,当时那枚玉佩被霍先生鉴定为假,琪姐才会那么讶异。 刘总还在叨叨讲着,企图让自己的问题显得更小点:“我一寻思,我确实是把两枚玉佩放在一起看过,万一真还错了,也是有可能。” “我念着和琪姐的同事情分,就一时糊涂,听信谗言,为了帮她糊弄过这事,才把玉佩想往这、唉……” 他一脸悔不当初,说不下去的样子,看上去无奈极了。 有刘总的证言,琪姐再也不能用她根本没收到的理由,欺骗警官。 “不是的,陈警官,不是他们说的这个样子。”琪姐这下真的慌了,她们显然是想让自己背锅。 “是刘总暗示我能不能‘借’,往薛绵包里塞东西,更是紫姐的主意,我就是个中间人,跑腿的,真不是他们说的这样,陈警官你明察啊!” 三个人开始互相推诿,薛绵才知道,从一开始她们就在紫姐的诱导下,选她当挡箭牌,为了增加她的嫌疑,包括吴梓夏在内的口供都说没单独见过她,延长她单独行动的时间线。 闹到后面,三个人甚至还说出,为了在警方严查的眼皮子底下,让真玉佩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于是利用吴梓夏一事离开剧组,好跟刘总接头,再想办法,悄悄把真玉佩放回去。 但没想到,哪怕在医院,警方也严格盯梢,刘总不敢冒头,思虑再三,他们决定想办法再利用薛绵一回。 就被抓了个现行。 陈警官越听越无语:“少在那里‘借’啊‘借’的,人家馆长知道你们要借他的玉佩吗?” 三人脸色霎时一白,支支吾吾,又不好反驳陈警官,表情尤为尴尬。 薛绵像是欣赏够了他们的丑态,才站出来说话。 “陈警官。”薛绵的声音不大,可接下来的话,却掀起轩然大波。 “刘总拿出的这枚玉佩,很可惜,也是假的。”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真玉佩。” 第381章 怎么可能是她呢? 话音刚落,病房里就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高露悄悄拉了下薛绵胳膊,仿佛吓到似的和她耳语:“你别乱说啊,这可是当着警察面,说错了丢脸是小,万一黑脸陈一个不开心,打电话告到学校去呢。” 陈警官估计也没想到,他这么快连外号都有了。 他表情狐疑,盯着已经被他放进证物袋的玉佩,不确定地发问:“你怎么知道,这枚是假的?” 薛绵看起来如此年轻,难道也和霍先生一样,在鉴定方面颇有建树? 面对陈警官的质疑,薛绵大大方方,声音不卑不亢:“陈警官不相信我是正常的,您也可以麻烦霍先生再次鉴定真假。” 还扯上人家鉴定专家了? 大部分人投过来的视线充满怀疑,或是不屑,觉得是薛绵一个小女生在胡扯,这看在高露眼里,反而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又瞧着薛绵气定神闲的姿态,高露想了想,和她再次说起悄悄话:“你话倒是说得斩钉截铁,究竟有几分把握?” “我在琪姐团队里潜伏那么久,可以明确告诉你,上周六人家一大早,就在剧组里该断电断电,该挡监控挡监控,难不成有人比她们先动手?” “一大早?!”薛绵微拧的眉心落在高露视野里,顿时让她心底发慌。 不是吧,话都说出去了,才发现可能有不对的地方? 高露比薛绵本人还紧张,已经提前捂好自己的小心脏,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大了! “你确定?”薛绵还在反问她。 毕竟薛绵跟警方不存在合作关系,很多警方掌握的线索,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高露心如死灰,点点头:“千真万确,不仅有光头口供,而且监控断电时间,确实是早上六点四十五分和六点五十五分。” 罢了,这个脸陪她一起丢算了,两个人的话,可能就没有那么尴尬。 “陈警官,先不着急联系霍先生。” 看吧看吧,薛绵已经害怕找补了,高露如此想到,整个人的状态越发萎靡。 然而,和高露想象中的担忧害怕相反,薛绵半点慌乱不见,竟然又往平地里扔下一颗惊雷。 “为了避免霍先生多跑几趟,我建议,等其他赝品也出现后,再一并请他鉴定。” 还有其他假玉佩?! 高露眼一抬,和众人一样露出错愕神情。 最开始除了真品,剧组还准备了三个假玉佩,也就是一真三假。 后来范未熙摔碎真品,但经鉴定,居然破天荒的是四假,真品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好不容易又冒出来一枚,大家以为事情到此结束,薛绵却不仅否认这是真品,甚至说还存在赝品?! 我滴个乖乖,高露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薛绵这是要玩多大?! 此时,薛绵没有空和高露对视,目光正坦然地对准陈警官,接受来自他的视线压力。 没错,薛绵是缺少一部分信息,但不代表,她就敢在警方面前信口开河。 兹事体大,她当然只会说,她有绝对把握的东西。 就像她补充还有赝品存在,也是掌握了紫姐他们具体的时间线索,才敢说这一点。 因为,他们行动无论或早或晚,对刘总手中玉佩的真假,毫无影响。 会被影响的,只有真品的去向。 甚至帮助薛绵在谁握有真品的究极二选一中,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而这个错误答案,手里必有一枚,ta以为是真品的赝品。 陈警官表情越来越严肃,生怕薛绵不清楚在众人面前说这些的后果:“薛绵,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不然,你就是在干扰警方判断。” 这可不是私下询问,能被她一句,她就是胡乱猜的敷衍搪塞过去。 “什么叫做干扰啊,这是提供思路,思路!”高露忍不住发声,帮薛绵美化一下行为。 虽然她选择相信薛绵,但万一错了呢?这不也有得商量的余地嘛。 所以真品不在刘总手里,那会在谁手里呢? 结合到她掌握的线索,她伸手指向吴梓夏:“你问题很大呢,吴梓夏小姐姐。” 躺在病床上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吴梓夏愣住:她? 高露走过去,说出她的可疑点:“琪姐是上周三吩咐的紫姐想办法,务必在刘总婚礼这天把东西偷出来,而你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长时间玩消失的吧?” 她点点头,愈发自己的猜测:“先让大家习惯你会时不时消失,到时候你要行动就会减少很多人关注,而且那天早上,你确实是行踪不明的状态吧?” “虽然你表面上,是玉佩失窃的第二天,也就是周天,偶然听见琪姐和紫姐讨论对策,才被迫卷进这件事里,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呢?不然,你这还闹个洗胃住院的事,怎么想,也配合得太拼命了一点?” 面对高露的质问和怀疑,吴梓夏下意识先望向琪姐。 薛绵无语得窝火,索性扭头不看。 都被怀疑成真凶了,第一时间不是立即解释,洗清嫌疑,而是先去找上面的人,询问自己能不能解释,就真**离谱。 陈警官也上前一步,他们警方也不是吃干饭的。 虽然和薛绵从感性入手,去分析对方的情感、处境、性格等不同,但他们也已经判断出了,这场送医闹剧的真凶。 “吴小姐,你在救护车上的呕吐物,我们采集了样本带回去分析化验,负责化验的同事,昨天出具了结果,内容物里有含量异常高的芳基丙酸类非甾体抗炎药成分。” “如此大的量,如果是胶囊的话,至少三颗起步,不存在误食的可能性,如果是颗粒或者药粉混入液体,只要味觉没丧失,就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当然,你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强迫喂下的呢?然而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医生也证实了你身体没有外伤,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陈警官严格从证据出发,从理性判断上,得出了和薛绵相同的结论。 所以,就算他们三个人刚刚不内讧,不自爆这件事,警方依然能得知吴梓夏进医院的真相。 “另外,我再提醒吴小姐一点,玉佩失窃时,早上七点的监控有拍到你曾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之所以一直没有审问你,是考虑到你洗胃后的身体情况,暂缓,并不是你不在我们警方的视线范围。” 这句话“咻”的一声,在吴梓夏脑内轰然炸响。 “我?那天早上七点,在剧组?”这句话吴梓夏说得艰难。 怎么可能是她呢? 第382章 范未熙的盟友 吴梓夏又一次,下意识地看向琪姐她们。 然而对方,还是一点反应不给。 紫姐甚至赞同起薛绵和高露的话,表情和语气夸张上了天:“天啊,要是刘总手里不是真的玉佩,小夏,你!你居然这样!还骗了我们这么久?!” 甚至她继续透露更多内情:“我就说嘛,给你一个三分钟镜头的角色,你怎么就愿意冒这么大风险一口气吃五颗布洛芬!?原来是有利可图,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啊!”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对吴梓夏的怀疑度上升。 为了三分钟,这万一吃休克了,没抢救过来,死了咋办?! 可如果把她放在拿到金代文物的真凶上…… 一个最后赢家,为了洗清嫌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奈卷入犯罪团伙,还承受了巨大身体伤害的无辜者,这确实比明面上那三分钟的好处,更能说服大家。 吴梓夏呆呆的,瞧着琪姐一副跟她不熟,默不作声的态度。 这似乎更加证实,如果能让吴梓夏承受一切,保全自己,她们自然选择冷眼旁观,不顾她的个人死活。 想拽住琪姐衣袖的手,还是在半空中缓缓落下。 吴梓夏这一刻,只感觉到通体寒冷,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 她已经足够配合他们了啊,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人不是她。” 最后的最后,还是薛绵站了出来:“陈警官,我不知道监控里拍到的是谁,但那个人,不是吴梓夏。” 闻言,吴梓夏脊背一颤,却没有转过身去面对薛绵的勇气。 “因为那个点,她应该还在三清山放生池附近。”薛绵也没功夫理她,只静静和陈警官陈述事实。 不是,薛绵连这都知道? 高露有点动摇,她三方周旋,难道不应该她才是那个知道最多的人吗? 陈警官没有因为薛绵的开口,就收起对吴梓夏的疑心:“有证据吗?” “那个点,有个大叔在送福鱼和玄龟,而且是他第一天开始送,吴梓夏如果还没烧掉纸折的玄龟的话,应该还在她包里。” “当然,烧掉也没关系。” “她一个明星,必然不敢大张旗鼓显露真容,只要去问那个大叔,有没有一个行迹奇怪,还遮掩着脸的女生,在那天清晨收下他的东西,他一定会有印象。” 陈警官瞧着薛绵一脸笃定的表情,思忖片刻,叫了门口的同事进来。 薛绵像是猜到他想做什么,又接着补充:“想找他的话,不用到三清山那么远,他会回到这家医院的。” 说完,薛绵顿了一下,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声音偏透着一股冷淡:“如果,有人有其他的事,想交代,现在说,或许还不是最糟糕。” 见对方仍然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才收回目光,对着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陈警官说:“我知道,陈警官你现在肯定一头雾水,有无数个问题想问,我会从我掌握的线索,尽量为你解答。” 说到这里,薛绵微微一笑:“对了,陈警官,我只会说,我有绝对把握的事,听完后,您如果有其他的疑问,麻烦您自行调查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薛绵给自己上了一层军令状,又像是上了一层保险。 “现在,先让我们从最外围,来一步步揭开,在雪月这个剧组里,不止一个团伙,盯上玉佩的事吧。” 高露疑惑,不止一个?好吧,如果真玉佩不在刘总那里,那确实是有其他人。 正思考着,她就瞧着薛绵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自己。 嗯?什么意思?她可没有偷盗玉佩的想法啊?! 高露迎上陈警官怀疑的视线,疯狂摇头。 薛绵这是干嘛啊,就算报仇她被自己利用的事,也没必要这样搞她吧?! “陈警官,我猜得到,高露她一定在私底下和你说过什么,可惜,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第二个。” 不是,这个表述能不能换个方式,不是在妥妥给她拉仇恨吗?! 高露一方面对陈警官露出讨好心虚的笑容,一面握住薛绵的手指用劲往下压,急得满头大汗。 她此刻就像是伊索寓言中的蝙蝠,从各方讨好,变得各方不讨好。 薛绵唇角轻挑,像故意和高露作对似的,仍然顽强地一遍遍抬起手指,对陈警官打小报告:看!没错!就是这个人在悄咪咪搞事! “陈警官,她游走在三方,就像是蝙蝠一样,对每一方都采取不同的说词,也透露了不一样的情报,换取信任或者信息,所以,我想,这一件事,她应该只告诉了我。” 从周天高露还需要自己帮她顶缸来看,她应该是昨天周一才从琪姐紫姐那里找到什么线索,给了警方,达成合作。 所以今天,她才会大胆地开着闪光照相,并喊陈警官进来。 “一张警方不知道、失主在怀疑、买家在质疑的,来自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 薛绵注视着某个人,ta果然有些紧张地动了动身体,表情极为不自然。 “储存卡?这跟玉佩有什么关系?”陈警官立刻皱眉,向着薛绵质问。 薛绵视线一转,只瞧着他,黑黑的眼珠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咳,你继续讲。”陈警官尴尬咳嗽,想起薛绵说是从最外围开始,而且,多余的疑问要他自己去调查。 薛绵这才回归正题:“一步一步来,我先说说这张储存卡,最不同寻常的地方,是记录了一起半年前的车祸现场,且因为警方没有破获,产生了交易价值。” 果然,陈警官神情越发严肃,盯着薛绵细想,半年前没破获的交通类案件?那这张卡不就可能派上大用场了吗? “然后我再来回答,现在警方以及交易双方最关心的问题,这张储存卡去哪儿了。” 薛绵继续指指高露:“没错,正是在各方眼前都蹦跶过的人,周六时,不翼而飞的存储卡,飞在了她的手心里。” 闻言,陈警官头一转,眼睛微微睁大,这个小姑娘也藏得挺多的啊!? 高露更是汗流浃背:“算了,薛绵,你给我个痛快吧。” 然后对陈警官大喊:“那个肇事的凶手,就是范未熙,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和他交易,但肯定是剧组的人。” 见真凶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范未熙一点不慌,只笑笑:“哦,真的吗?” 薛绵叹气,算了,那就先把谜底爆出来吧。 她摇摇头:“真凶不是他,而是和他这次一起偷窃玉佩的盟友。” 薛绵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一个剧组里,从来没有谁想过他们会联手的人。 “范未熙的盟友,就是袁特助。” 第383章 他的动机 袁特助? 怎么可能是袁特助?! 总导演第一个站出来为袁特助发声:“你了解袁特助吗?你但凡对她有一点了解,知道她是一个正直的好人,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谎话!” “袁特助就是看不惯一些事,才会被发配边疆管些群演的杂活,她要是愿意低头,会在组里混成这样?!” “就是,我看她一个半大的小女生在那里叽叽喳喳就感觉不靠谱,现在看来,果然不靠谱。” …… 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人的挺身而出为袁特助说话,就像周天的薛绵,听见范未熙给袁特助泼脏水时,那般义无反顾。 薛绵目光穿过人群,只定定看向袁特助,语气中透着一股冷漠:“请问袁特助,你愿意为我们揭开,半年前的深夜,发生在西曲区高档消费街,那个丁字路口的车祸真相吗?” 一字一句,她将那场车祸定位的更加具体详细,也向袁特助表明,她掌握的信息,可能不仅仅是诈她。 虽然薛绵是说给袁特助听的,可落在陈警官耳里,也让他在大脑记忆中,检索得更加准确。 难道是那场司机肇事逃逸后,女生经抢救但至今未醒的案件? 那起案件,不是他负责的,但他听同事提起过。 路口有三个监控摄像头。 第一个监控,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这辆车的车门侧面,但车窗违规贴膜,看不清里面坐了几人;第二个监控,正好被绿化树又长出的茂密枝叶,遮挡一部分画面,提取不到有用信息;但第三个,就拍到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 这个本是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可很快又令他们警方沮丧。 和交通部门那边的数据库一比对,就发现登记的车号和车型,与案发现场的肇事车辆不一致,也就是说,那是个假车牌。 又是贴膜,又是假车牌,警方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 于是围绕受害者,调查她的人际关系,发现她生活圈子小,且为人老实善良,和她一起工作的外卖员、站点站长,对她印象都很好,没有结仇的对象。 对了,女生也是位外卖配送员。 那晚深夜,她和往常一样在跑外卖,有好几单都是这条街上的店铺,就在她过马路要去对面的店铺取餐时,一场飞来横祸,她被车撞了。 肇事车辆飞快逃离现场,约莫三分钟,有店里员工出来查看,才发现女生倒在血泊里。 如果女生被救助的时间再晚一些,现在就不是躺在医院里,而是长眠于某处墓地。 这是一个特别令人唏嘘难过的案件。 只是同样的话,袁特助听后,却有不一样的反应。 她抿了一下唇角,而后看向别处,声音淡定又坦然:“你如果真清楚,没必要搞这一套虚的。” 她仍然拒绝坦白。 就赌一个,薛绵既然说她是凶手,那么也许她还不知道,还不知道实情。 高露也跳出来反驳薛绵。 “真的是袁特助吗?” “那天晚上,我的照片可以证明,袁特助要去作案的话,她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从东临区赶到西曲区啊,只有提前离场的范未熙,有这个可能性!” 高露相信她自己拍摄的照片,除非袁特助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在现场代替她,不然不可能是她在西曲区撞的人! 质疑声一阵一阵的,只有陈警官保持中立,既不帮袁特助证明,也不帮薛绵压制。 “请不要着急,大家就先当听一个荒唐滑稽,等我出丑的故事好了。”尽管反对的声音颇多,但薛绵仍然游刃有余,在急躁的人群中犹如一阵徐徐清风,向众人娓娓道来。 “那起车祸过后,袁特助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警方迟迟没有找上门,但你内心深处,深感庆幸,并渐渐从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日子中走出来,以为你可以彻底遗忘这件事,过上普通的生活,直到你进了雪月的剧组,和并不熟的老熟人见面。” 薛绵视线一移,落到直到现在也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人身上:“那个人,就是范未熙。” “你当然讨厌这样仗着自己地位,既耍大牌又霸凌其他艺人的明星,为此,你没少和他发生过冲突,和大家看到的一样,你们水火不容。” “但后来,这种冲突就变味了,成了一场场表演。” “表演?”人群里有人不解,面面相觑,这冲突有什么好表演的? “是的,表演给你们看而已,”薛绵笑笑,“但在回答为什么要表演之前,先说说两人关系发生质变的契机吧。” “可能有人已经想到了,在案发现场,还有一个默默看完了从肇事到逃逸,并被自己行车记录仪记下整个过程的人,他就是我们提前离场的大明星,范未熙。” 薛绵说完后,又瞧向袁特助。 她话音轻缓,就像是老式收音机里的电台主播,一点点将故事中主人公隐秘的心事,呈现给每一位听众:“这真是可怕,以为一度已经远离自己的噩梦,又牢牢地笼罩在头顶之上,像是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砍断你命脉的利剑。” “就在被逼上绝路仅剩绝望时,对方又给你了一个机会,一个你可以换回储存卡的机会,条件就是,你要用金代的透雕双面龙凤纹重环玉佩来交换。” 话音刚落,除了当事者,其他人惊讶地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什么?!袁特助和范未熙也瞄上了玉佩?!” “这怎么可能?!” “动机呢?!为什么他要这个啊?!” 薛绵没有回答,只对范未熙似笑非笑:“真是煞费苦心,你精心准备的假货,还摔得那么碎,甚至瞒过了五位专家组成的鉴定团。” “连霍先生也花了不少时间,才敢断定你摔的那块,是赝品,可惜,你还是拿到真品。” 范未熙当面被薛绵如此讽刺,脸色立刻一垮,阴沉又带着怒火,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带着傲气昂头,语气笃定。 “呵,绵绵仔,人家敢问,你敢回吗?” 她知道,他强调的是,他的动机,薛绵敢不敢说。 第384章 一切真相已经大白? 薛绵并不上当。 “你是承认,你确实在打金代文物的主意咯?” 范未熙活动活动手指,像是一语双关:“我只是想确定下,在你的故事里,我的定位是什么而已。” “还能有什么,你从头到尾,就只配那一个角色啊。”薛绵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真是祸害遗千年,这次事件,能不能让他进监狱,还真不好说。 两人像是打哑谜般,你来我往,别人越听越迷糊,这是在说啥啊?! 薛绵又转回去,看着袁特助,看着这个已经人到中年,本来在业内有口皆碑的正直女人:“你一定很高兴,周六的时候,看见我这个与剧组毫无干系的外人,进了范未熙的休息室。” “你在高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你借着送玉佩的事,就为了查看一个素人,有没有受到范未熙的欺负,真是符合你在大家面前一贯的形象。” 薛绵的描述,顿时激起一部分人不满:“你这人,有没有点感恩的心?人家为了保护你去硬刚,你还在这里说人家虚情假意,心里过意得去吗?!” 薛绵嗤笑一声,声音放大到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事实上,你是借着关心素人,去找范未熙,就能不引起怀疑送去玉佩!并在路途中,将真玉佩塞进自己的包里!” “我完完全全被你利用了!袁特助!” “不管是当时还是第二天,当你和范未熙再次进行那些愚弄观众的吵架戏码,我确实如你所料,像个傻子似的为你冲锋陷阵,为一个利用自己的女人辩白!” “我,和那些为你说话的人,都愚蠢至极。” 薛绵在最后,又平息自己的情绪,替自己,替剧组的所有相信她的人总结。 这时,所有为袁特助发过声的人,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谁,能在被当傻子耍后,还能大度地继续替那人说话,除非他真的是个傻子。 “多巧妙又美妙的相遇啊,你当着我的面,将那个空盒子递给范未熙,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它是空的吗?” 薛绵嘴角笑得嘲讽:“如果不是空的,你肯定愿意打开给我看看,这样后面就算有警察调查,我又会跳出来证明,你确实是把东西送到了他手里,但你能很清白地证明自己没有准备过赝品,就不存在你半路掉包的可能性。” “可你没有,所以它一定是空的,玉佩在你手里,并且你还没把它交给范未熙。因为你没有如约地在花瓶后面,找到存储卡。” “然后,并非建立在信赖基础的两人联盟,一个怀疑对方留了后手,故意不给自己卡,一个猜疑对方是不是起了别的心思,不肯给玉佩。” 薛绵再一次发问:“话说到这里,袁特助有想起什么,愿意承认那场车祸的凶手是谁了吗?” 袁特助咬着牙一言不发,面部肌肉紧绷,主打一个不承认,但也不反驳。 这也在薛绵意料之中。 “袁特助,你想过没有,那场你以为巧妙又美妙的相遇,对我来说,也同样巧妙。” 薛绵说得缓慢,仿佛是为了激起袁特助的回忆:“还记得我即将离开时,你接了个电话吗?” “那是谁打来的呢?” “你当时又说了什么——” 薛绵话还没表述完整,突然袁特助就猛地高声大喊:“是我!是我!是我开的车撞的人!是我!” 这一刻,她拼命地承认自己是凶手,甚至主动走向陈警官,疯魔一般扯着对方的胳膊:“是我,陈警官,是我!你把我抓起来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好像,她这一刻的认罪,就能阻止薛绵把话继续说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薛绵和范未熙,所有人都搞不清,袁特助怎么又忽然承认了,一副巴不得被抓的样子? 薛绵叹口气,没有去看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感谢你的承认,袁特助,你证明了你不是凶手。” 此话一出,许多不明就里的人,满头问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已经彻底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一开始说袁特助是凶手,他们不信,袁特助也不承认,然后,他们好像有点信了,袁特助也承认了,可她最后又说不是她撞的人?! 她面向众人坦诚:“先前的确是我误导了大家,而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证实,袁特助她确实不是交通肇事罪的凶手,而是帮助毁灭证据罪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是——” 袁特助又冲过来抱住薛绵,流着眼泪祈求:“不,不,请你不要这样,要是你说出来,他怎么办,怎么办?他只有我了。” “我说过,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坦白时机,”薛绵推开她,完全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语气冷漠又疏离,“知道那个被撞的女生在哪儿吗?她就躺在往上数三层的icu里面。” “全身插着各种仪器的管子,床下还吊着个尿袋,但凡在那一层走过,就知道那里弥漫着一股死亡前的寂静。” “前不久,她唯一的亲人收到了她的病危通知书,但她的父亲此刻并没有陪在她身边,是因为不爱她,不关心她吗?” “恰恰相反,她走投无路的父亲,已经到没有办法的办法,去依靠玄学在三清山分发福鱼和玄龟,哪怕被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翻白眼,认为他别有用心,他也坚持着,希望发完五百份后,老天爷能高抬贵手,不要带走他的女儿。” “此刻,他绝对想不到,差点撞死她女儿真凶的母亲,就在他女儿病房的正下方,企图再次隐瞒真相,让那个还能活蹦乱跳的凶手,继续潇洒人间。” 薛绵一点点扳开袁特助的手:“我在网上搜索过你的信息,你和丈夫离婚后,独自抚养他,你把他保护的很好,网上连他一张背影图都找不到。” “可那天的电话,表明他没有接受到教训不是吗?依然飙车,依然不把交通事故当回事。” “有时候,袁特助你的隐瞒其实对真凶毫无帮助,除了再次伤害无辜。” 面对薛绵平静的话语,袁特助张了张口,可一想到那个女生就在自己头顶之上,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陈警官也叹息一声,难怪是假车牌,还贴膜,原来是个飙车惯犯。 袁特助放弃一般,闭了闭眼后,颓丧地说了实话:“真玉佩,因为我没有拿到储存卡,所以还放在我酒店房间的床头柜里。” 好像,事情终于能有个圆满落幕,一切真相都已经大白。 只有薛绵,再次摇摇头,表明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很遗憾,那不是真玉佩,也只是一枚赝品。” 第385章 你们这种人 又是一枚假的? 众人惊疑不定,但这次,再也没有谁敢轻易开口,质疑薛绵是在胡说八道。 毕竟刚刚她说到袁特助的事,他们就被狠狠打脸了。 瞧见周围人对她的怀疑,袁特助瞳孔里都是惊惶,她脸色又白一个度:“我绝对没有搞任何小动作,想瞒天过海私藏文物,我保证,我柜子里的玉佩,就是当时我在剧组盒子里拿的那枚玉佩,请相信我。” 可是,没人敢接话,去佐证她没有撒谎,像是被划了一道线分隔,而袁特助被隔离在众人的这条线之外。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解释,在他们防备的眼神里,她试图澄清,但对结果深感无力。 人一旦丢失了信任,想让别人再次相信她,难于登天。 “她说的是真的。” 薛绵再一次解惑,并给出了充足的理由:“紫姐的行动,是周六清晨的七点之前,而袁特助,你来送玉佩给范未熙,是在周六下午。” “你从盒子里取走的玉佩,当然是紫姐为了掩盖他们已经‘借’走真玉佩,而放的假玉佩。” 这一句话,又激得刘总炸毛。 “嘿!你刚刚不还是说我见都没见过真玉佩吗?!怎么真玉佩又真被我们‘借’、偷走了?!” 本来他想着有薛绵的说词放在那儿,那肯定比他戴着真文物在婚礼上嘚瑟,来的罪过轻吧,他当时可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安下心来。 后面呢,他就一直降低存在感,跟大伙一样看点乐子得了。 结果怎么一会儿一个说法?刘总头上的汗又唰唰往外冒。 “刘总急什么?你不会真觉得自己威望极高,只要行动成功,手底下的人,就一定会将真品乖乖送到你眼前?” 薛绵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又刺他一下脸面。 像是念叨完大哥,又想起二哥,她又顺带嘲讽下某人。 “有些人呢,忙活了大半天,还准备了最接近真品的赝品,结果就换回来个,说不定品质还没自己摔掉的假货值钱的东西。” 说完,她又啧啧两声:“更可怜的是,搞这么大阵仗,居然换回来的假货别说摸了,连见都没见过一眼,这待遇还不如刘总呢。” 范未熙咬着后槽牙,抱臂的手指捏得极紧,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呵,那你倒是说说啊,真玉佩在哪儿呢?” 刘总回过神来,手底下的人? 立刻,他视线锁定琪姐,有着被底下人耍了的怒火,指着她鼻子大骂。 “好啊!原来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就想着让我戴假货出丑是吧,万一出了事,还有我背锅,你自己倒是把好处全占了!!!” 紫姐又一次想顺着杆子发挥,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薛绵看见小丑表演似的笑声打断。 “紫姐,还演呢?” 短短五个字,紫姐浑身一僵,又马上回头看向薛绵,一副别找小人物背锅的惶恐模样。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个小助理,你不会是觉得,是我有这个胆子打盗窃文物的主意吧?” 两人的一问一答,顷刻间将全部人的注意力聚集在她们身上,窃窃私语。 “紫姐?一个小助理不可能吧?” “她能有什么手段啊?” “上面这么多大佬,不至于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吧?” “紫姐怎么敢的啊?” “就是,无论是刘总、范未熙,哪怕是袁特助、琪姐,我都觉得还说得过去,就她?” …… 众人瞧不起的言论,在此刻纷纷成了紫姐的保护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就算有人说她是那只黄雀,也没人信呐。 紫姐内心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但她脸上是常见的,面对高位者时,伏低做小的低位姿态。 “我真没那么大本事,说白了,我就一个打工的牛马,我是帮他们做了坏事,我承认,但你要把主谋的锅也扣在我头上,我、我、唉,我都不知道该咋说。” 完全是一副委屈,而且我又嘴笨,解释不清的难受表情。 薛绵好整以暇瞧她表演,唇角轻讽:“你知道,你最大的败笔是什么吗?” “不是你让我发现,你和倒卖礼物的事有关系,而是你后来和我发脾气时说的话。” 对于倒卖礼物这件事,陈警官有触动,但不多。 因为高露主动来联系他时,已经和他说过了,他唯一讶异的点是,这也是薛绵发现的?! 怎么又是她发现的? 这难道是他们警察学院的优秀学生,还没毕业就急着出来展示业务能力了?! 陈警官当然知道不是,所以,对于一个普通人,能洞察到如此地步,就更加惊讶。 可其他人听见,那就不得了了。 “啥?紫姐还倒卖礼物?” “那只可能是,粉丝送给吴梓夏的礼物吧?” “哇,看不出来啊,还有这胆子?!” “那小夏什么都不知道吗?不可能吧,哪有粉丝连礼物是送给正主,还是被助理昧下,都不知道的?” “有道理,我也觉得是小夏指示的,暴露了就喊助理背锅呗,咱们圈里又不是没有过。” “这样看来,还真是打工牛马实惨。” …… 这些话,有几句也飘进了薛绵的耳朵,她朝紫姐笑笑:“开心吗?我话都明说到这种程度,都没人相信,相信你一个区区助理,有本事搞这些?” 刘总情愿怀疑琪姐,都没往肯定碰过真品的紫姐身上想,倒卖礼物的事被众人知晓,他们也情愿脑补背后是吴梓夏指示,而不是紫姐在背地里偷偷搞事。 “你不用演,我知道的,你不开心,哪怕现在这些话,是帮助你往脱罪的路上走,你心里,其实也一点都不开心。” 薛绵淡淡向紫姐重复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就你这种人,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拽什么拽。”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吗。” 她的话语里没有夹杂紫姐原先表达时浓重的怨气,以及被怨气遮掩下,对自己能力的自傲。 “你当时讨厌、瞧不起我就罢了,能理解你是面对我,一时情绪上头,口无遮拦,可你说的是‘你们’这种人——” 薛绵直视她的眼睛,仿佛想要看透她的内心般问她:“我能问问,你说的‘你们’里,除了我,还有谁吗?” 第386章 紫姐 怎么会有人因为多说了一个字,就暴露的呢? 紫姐面对薛绵的视线,心脏不自觉收缩,又重重鼓噪,震得她耳膜里,全是自己失措的心跳声。 可她也清楚,她此刻的慌乱,最大的原因,是被薛绵看穿自己真实感受后,又无情当众揭露后的羞耻。 很可笑吧,她一个小助理,竟然敢瞧不起自己伺候的大明星,捏着大明星命脉的经纪人,以及经纪人都要点头哈腰的星盛高层。 哈哈哈哈哈,她确实心有不甘,甚至可以说是,嫌恶憎恨。 哪怕她真的做到了,真玉佩不在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手里,可也没有人相信,是她做的。 之前,她看着他们疑惑猜忌,甚至连警方都没将她列为重点侦察对象,她觉得自己优秀到了极点。 所以,这些人凭什么站在自己的头上,自视甚高?! 凭什么?! 没错,在她自得的同时,又有一股烦躁感随之而来,这些蠢笨的家伙,究竟是有多蠢啊,居然真觉得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不,她做到了,还做得完美至极。 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她甚至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炫耀,嘿,你们这些蠢货看啊,是我做的!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 “对,是我做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因为她的承认,讨论声更大更广。 紫姐脸上露出一丝得到满足的笑容,似乎在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 她再次重复对薛绵说:“对,是我做的,是我倒卖粉丝的礼物,吴梓夏跟个蠢蛋似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哈哈哈哈哈……” 闻言,众人傻眼,他们还以为紫姐是承认她偷走了真玉佩,结果就承认这?! 就这?! 看着自己的话,又一次把大家耍得团团转,紫姐心情更加愉快,面色都红润了许多。 她又不是真傻,偷盗文物和倒卖粉丝礼物,孰轻孰重,她还是清楚的。 薛绵对此没什么反应。 紫姐依然还是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样子。 只有吴梓夏对这件事,最为破防。 “你背着我,倒卖粉丝送给我的礼物?”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中裹着哀伤,不敢相信地质问紫姐。 “紫姐,你跟着我,虽然不说和那些一些女星的助理待遇比,但我也没亏欠过你什么。” “别人家助理没有的,你有,别人家助理有的,你只会更多,我有在钱财上面亏待过你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的粉丝?!” 逢年过节,她给紫姐包的红包都比给别人的厚,去年双十一,紫姐和她感叹了一句,别人的老板都给自己的助理清空购物车。 她想了想,自己试镜刚刚通过,获得了一个不错的角色,又会有钱进账,就二话不说,也给她清空了购物车,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所以,到底是她哪里亏待了紫姐,要她去倒卖粉丝送给自己的心意?! “哈哈哈,亏待?”紫姐摊牌后,说话也有底气了许多,不再假装卑微,“是没有亏待,但是嘛。” “我就是瞧不上你,怎样?” 紫姐挑着眉,站在吴梓夏床边,高高在上的俯视她,轻蔑的话脱口而出:“你认为,你配获得这些吗?” “我真的搞不懂啊,你说你,要粉丝有粉丝,有什么事都为你顶在最前方,要钱有钱,说给别人施舍就施舍,要伺候有伺候,哪怕点个外卖,你嘴一张,我就给你下单,再提到你面前。” 紫姐轻笑一声,像是说到兴起,越说越具体:“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看看,出道四年就有s+的女主戏来捧,有这么多戏可以演,你还一天天和我抱怨,你觉得自己难受?我请问呢,你难受的点在哪里?” “老实说,要是角色互换,吴梓夏,我做得不会比你差,而你,绝对没有我做得好。” 说出这句话的紫姐,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满溢而出的嫉恨,恨不得将吴梓夏生吞活剥。 “你可别觉得,我只是嘴上花花,”紫姐扬唇一笑,眼神盯着虚空说起过去,“我八年前就和星盛签了合同。” “那时候,国内的选秀类节目才起步,星盛带头搞了个《最强演员queen》,是在各大城市先海选,然后一步步晋级的节目。” “那时,我毕业找不到工作,想着那就去看看呗,万一被星盛签约了呢,结果没想到,最后到了全国30强。” 说完,众人没什么反应,紫姐自嘲一笑:“没人记得也正常,连第3名都不一定会有人记得,何况第30名。” “被淘汰后,我求工作人员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能介绍给我,对方说,可能只有明星的生活助理,我可以试着去应聘,就是怕我心里会有落差。” “我说,怎么会呢,能有份工作,我就很开心了,靠自己双手赚钱又不丢脸。” 众人视线扫射过来,紫姐大笑:“你们干嘛这么惊讶?我非得从一开始就是个天生坏种?” “但确实有件事,让我很不好受,我止步30强,不是败在评委专业的点评分析上,而是人气pk时,我票数太低了。” “没办法,我确实长了一张,在娱乐圈连普女称号都混不上的脸,五官更也没有什么记忆点,我理解,女演员嘛颜值高的肯定更有优势,谁让我妈给我赏这碗饭吃呢。” “可等我真混进了这个圈子,我才发现,我不是我妈没给我赏这碗饭吃,我是有天赋的,差就差在,我家没钱,没钱给我整容,哈哈哈哈哈~” 紫姐明明是笑着的,但看上去有点心酸。 这才是她心态失衡的开端。 “吴梓夏,你想象不到,每次看你演戏演完后,我回去深夜对着镜子照做一遍时,我都觉得我做得比你好,我一次次想过,我要是也有张漂亮脸蛋,我就不是跑腿老妈子了。” “可是,你这张脸也是假的啊,如果漂亮脸蛋只要有钱就能拥有,那我当初不就是,输在我是个穷人身上了吗?” “其实,我,并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只要等我有钱了,我会让你,让你们看到,究竟谁才是演员queen。” 紫姐神情笃定,高傲地仿佛她已经看见自己拿奥斯卡的未来。 薛绵打断她:“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你利用不正当手段敛财的借口,还有。” “温馨提示,你最好尽快告诉警方,你把真玉佩藏哪儿,不然等销赃后,你除了牢狱之灾,一分钱都拿不到。” 薛绵可不是为了听她心路历程的变化,才等到现在出声。 而是,她刚刚才看完,高露为了和警官取得合作,交换自己在琪姐那里获得的情报。 而这份情报,正好帮助薛绵补充完,这件事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 这场闹剧,终于要落幕了。 第387章 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薛绵偏头,瞧见紫姐一脸不爽的表情。 “突然在你自嗨时打断,你的思路就连接不上了?” 薛绵虽在和紫姐说话,可她忍不住又看看高露给自己传来的消息,暗自心惊。 虽然她之前就觉得高露收集线索的能力很强,但没想到,她在琪姐团伙里卧底,居然能悄无声息翻紫姐微信,还录下聊天记录当证据,提供给警方。 反正换她,她做不到。 而她突然得知这一切,还要从吴梓夏质问紫姐,为什么要倒卖粉丝礼物时说起。 那时,高露突然悄摸地和她说:“你看着,紫姐又要开始表演了,实际上她就是为了钱。” 薛绵漫不经心:“不为了钱,她倒卖东西,难道是为了折腾自己。” “哎呀,我的意思是,她为什么要钱。” 这话勾起了薛绵的兴趣:“为什么?” 说到这里,高露声音越来越小,却扬扬眉毛,颇有几分自夸的架势:“你知道为什么能和警方合作吗?因为我掌握一条大线索。” 薛绵没搭话,等她继续讲述。 “我在琪姐那边塑造的人设是,缺钱,为了钱啥都可以做,”高露时刻注意黑脸陈,有没有看向自己,“然后紫姐就来找我搭话。” “为了邀请你,一起加入倒卖礼物小分队?” 高露神秘一笑:“你可以再有想象力一些,我要是只说这个,黑脸陈能允许我胡来吗?” 她压低声音:“紫姐和某个赌博窝点有关,不过是很下层的马仔,她还想发展我做下线。” 薛绵眼睛立刻瞪大:“赌博?” “可不是嘛,她一开始是为了快速捞钱才赌,后来还不起赌资,就干脆加入,包括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搞倒卖礼物的事,也是为了还钱,要知道人一旦沾上这玩意儿,那只能胃口越来越大。” 薛绵思索几番:“这是你昨天发现的?然后你昨天联系陈警官,求他看在你提供的线索份上,别打电话给学校,也配合你今天抓现行的行动?” 高露点点头:“对啊,我是真以为玉佩在刘总手里,这抓现行,比什么证据都有力。” 说着,她又嫌弃似的撇撇嘴:“人家黑脸陈,还说我取得证据的方式不合法,不能当作证据使用,但我的录像他不还是看了吗,看完就开始叭叭我,叭叭了好久好久。” 不能当证据使用啊。 薛绵立刻笑脸迎上去:“就是,太过分了,反正都不是被警方采用的证据,录像给我看看,也没什么问题吧?” 高露:……难怪说,你怎么突然对我态度如此和善。 薛绵收到她发来的录像,第一秒录的就是紫姐的微信界面。 她有三个置顶人。 琪姐、吴梓夏,m字老四。 镜头里,高露点进老三的对话界面,她从最新聊天开始往上翻,翻得速度有点快,想要看完一页完整的对话,需要点暂停。 当时的情况,估计很急迫。 薛绵跟着她一起倒叙阅读。 两人聊天言简意赅,而且这个老三很谨慎,有些话题紫姐要聊,他还打断了,要不不聊了,要不换成通话。 薛绵甚至从他们俩的对话里,发现紫姐汇报了自己发现他们倒卖礼物的事。 但紫姐也很谨慎,说的是:礼物,外人看见了。 对方就回了两个字:废物。 然后一通电话打过来。 单纯从聊天记录来看,很难说他们就是在犯法犯罪。 薛绵注意了下时间,果然,紫姐挨骂不久,就是她这个受气包找过去,被紫姐一通训。 再往上翻,大多是类似“礼物,外人看见了”这种,需要知道一定背景,才能懂指的是什么的话。 但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他确实是赌博这条线上,紫姐的上家。 录像的最后一帧聊天记录。 紫姐:别催,再等等,很快就有大鱼了 周三 凌晨00:09 老四:别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紫姐:真的,五五开 老四:明天详聊 周三 下午16:41 老四:运气不错,听你指挥 紫姐:ok,我七你三 周三 晚上20:23 老四:嗯 薛绵看完,也正好听见紫姐还在美化自己,大概是想表达,自己是为了梦想,为了整容,才需要钱之类的话。 她打断她之后,紫姐目光沉沉,十分败兴地收声,直到薛绵再次挑衅。 “突然在你自嗨时打断,你的思路就连接不上了?” 对此,紫姐也同样嘲讽地笑出来:“我记得,我承认的是倒卖礼物吧?什么玉佩的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可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薛绵像是赞同般的点点头:“你确定,你藏玉佩的地点,就那么隐秘,你的同伙就一定不知道在哪儿吗?” 薛绵记得,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老四昨天凌晨时对紫姐发的:等我联系。 然后再无动静。 “你真的相信,只要你现在咬死不承认,他之后就会来找你?” 薛绵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我帮你分析一下吧,紫姐。” “你之所以相信他会联系你,是因为你拿到真玉佩后,就一直自己保管,他不知道你藏匿玉佩的地点在哪儿。” “换言之,他如果掌握了玉佩藏身地点,就用不上你了,对吧?” 这种最糟糕的可能性,被薛绵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份量不轻的弹珠,颗颗重击她的心脏。 紫姐安慰自己,这是薛绵对她使用过的伎俩,不要怕,她就是在对自己造成心理压力,想诈她罢了,这正好证明,她没有证据。 她继续嘴硬:“什么藏不藏的,我就是听琪姐的指挥,去‘借’一下,你为什么非要阴谋论我呢?” 薛绵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语气甚至染上一点无奈:“紫姐,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我问,‘你们’这种人的‘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按你自己的说法,那个时间点,你已经成功‘借’出玉佩,又有哪个顶头上司在骂你,以至于你拿我撒气呢?” 紫姐目光微微有些闪烁,嘴唇一张,薛绵却伸出手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388章 紫姐,你愿不愿意再听我分析一下? 薛绵缓缓朝她踱步,自信又沉稳,简直像是踩在了她每一个疏忽的瞬间,留下的蛛丝马迹上。 莫名的压迫不适感,紫姐咽咽口水,转头请陈警官主持公道:“陈警官,你真的不管管她?” “就任由她对我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话?就因为她恰巧知道袁特助和范未熙的勾当,然后无条件相信她?” “真的是没有根据吗?”薛绵步步紧逼,不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如果我说有证据,能证明你在琪姐吩咐前,就已经动了盗窃金代文物的心思呢?” 紫姐不自觉后退一步,眉头死死拧在一起,一字一句:“你在胡说!” “琪姐!请问你上周三什么时候吩咐她这件事的?”薛绵声音朝琪姐高呼,视线却紧紧盯住紫姐,不错过她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啊?上周三的上午,再具体的时间点我不记得了,可能要看看聊天记录。” 骤然被cue的琪姐,还有点不适应。 听见这个回答,薛绵笑得更开心,又前进一步,在她耳侧状如亲密的低语:“而你和同伙说,有条大鱼,又是什么时候呢?” 老四对她“大鱼”的回复,是周三凌晨零点九分,这可比琪姐的吩咐,来得更早。 薛绵的声音极轻极缓,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 “或者,你现在就绞尽脑汁,编一个除了玉佩,还能用大鱼来指代的利益,看看陈警官会不会信?” 说完这句话,她又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平静:“你以为你隐藏在琪姐的计划之下,就等于天衣无缝了吗?” 从一开始,薛绵因为不确定时间线,真玉佩在谁手里,她一直在袁特助和紫姐之间徘徊。 她从来没有小瞧过她,哪怕现在。 薛绵继续逼着紫姐往后退:“也许你觉得很扯,但请相信我,现在告诉警察,你把玉佩藏在哪里,是为了你自己好,不仅仅是从最后量刑的角度考虑。” 而陈警官从听见紫姐还有另外的同伙,她自己藏了玉佩时,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与高露拿来的录像无关。 那些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就算不说证据来源合不合法,内容也看不出什么东西,陈警官没有花心思在上面分析。 他想起的是,薛绵在树林遇到危险,给他打电话求助时,他找的第一个林子,并非是薛绵所在的地方。 而是,他发现的一个动了新土的树林。 虽然泥土翻过后,还放了树叶枯枝等遮盖,但完全瞒不过他们警察的眼睛。 再次挖掘后,有一个小盒子,只是打开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另外,他还在这个地点的不远处,发现一个不完全的,比较新的男性鞋印。 孤零零的只有这一个,估计是扫尾时,本来树林里光线就不好,唯一一个遗漏的地方。 再后来,因为吴梓夏腹痛的原因,他们实在找不到线索,索性当场所有男性的鞋码鞋印,都排查对比了一遍。 也没有找到对应的人。 那么,那个小盒子,有没有可能是紫姐藏玉佩的盒子,而后面取走玉佩的男人,就是她的同伙? 之所以找不到对应男人的脚印,因为他都拿到玉佩,肯定会离开,而消失的人…… 此时,薛绵和陈警官异口同声:“那个消失的杂工——” 听见重声,薛绵一惊,回望陈警官一眼。 他也知道啦? 但薛绵推断的过程,和他完全不一样。 只能说,高露拿来的聊天记录太有用了。 尤其是最后一帧的聊天记录。 周三时,老四说了明天详聊,可之后的聊天记录,直接说的是聊后结果,还没有打电话。 如果是删除过聊天记录,为什么不从大鱼那里,直接开始删呢? 这样不更保险一点吗? 于是,薛绵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当面聊的? 也就是说这个极度危险的老四,其实是潜伏在紫姐身边的一个谁。 可明面上,只有吴梓夏和琪姐才是她的上司。 而这两人和老四共同被列为置顶。 薛绵想不通,老四是紫姐身边的谁,才能让人毫不怀疑,他也是紫姐的上司的之一。 直到她看见,老四那一句:听你指挥。 犹如当头棒喝,这不仅仅验证了薛绵的猜想,还让他对老四伪装的身份,有了明灯般的怀疑方向。 还能有什么比上司伪装成手下的手下,并听她行动,更不容易让人怀疑,他其实是大人物的方法呢? 瞬间,薛绵当时一阵凉意划过脖颈,这个老四,狡猾又谨慎。 那么,在琪姐这个大计划的遮盖下,听紫姐调度,并且最符合“等我联系”的状态,是谁呢? 那位消失的杂工。 薛绵肯定想不到,他和陈警官又一次殊途同归。 而接下来陈警官的话,更是让紫姐心头一凉:“树林里一个被埋了的小盒子,是你的?” 他一看紫姐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那个盒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你还是老实交代同伙的信息吧。” 紫姐这才头一次出现明显的惊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犹如一张白纸,怎么可能被老四发现的呢? 她那么小心翼翼。 她摇摇头,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嘴唇颤抖地喃喃自语,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寻找出口,而薛绵站在她身前,完全不给她接触别人的机会。 这个站位?陈警官眼睛微微眯起,有点奇怪。 但发现得太晚。 “不!不可能!” 紫姐骤然暴起,从身后抽出一把水果刀,架在离自己距离最近的薛绵脖子上,她大吼大叫:“我不承认!!!” “让开!都给我让开!放我走!”让她去乖乖坐牢,老四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 不可能!绝不可能! 要不是她需要老四的销赃渠道,她连那三成都不用分给他一个吃白饭的玩意!!! 还敢算计她?!算计她?! “都滚!放我走,我安全了就会放她走,不然就同归于尽,我也不亏。”紫姐凶光毕露,像是被逼入绝境的恶狼,龇牙咧嘴。 周围人只见紫姐那处,寒光一闪,突然掏出把水果刀来,下意识恐惧后撤,人群开始混乱。 只有陈警官和同事们还保持镇定,连忙劝慰:“冷静冷静,事情还没有到最糟,我们先好好聊聊,怎么样?” “聊?有什么好聊的?给我准备车,不准跟着我!不然!” 薛绵轻轻拍拍紫姐拿刀的手,相比较之下,全场最淡定的人,居然是被当人质的薛绵。 “紫姐,你愿不愿意再听我分析一下?” 第389章 你觉得哪个选择好一点? 紫姐的手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 “你安分点!我也不想见血,但你非要逼我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在事情还没发生前,薛绵确实是有点害怕,但真发生了后,她就有种“也就这样吧”的感觉,反而放松多了。 “放心放心,我很惜命的,你要相信我,我肯定比警察更愿意配合你。” 之前薛绵就一直在劝她,早点说出藏玉佩的地方,就是想让警方赶紧确定,老四有没有拿到手。 现在好了,不用再次确定,也知道真玉佩被老四拿走了。 紫姐仍然警惕慌张地防备警察,吼叫着:“你!再往后退点!” 等陈警官又依言再往后退一步时,紫姐才颤抖着声音警告她:“别想耍花招,无论你分析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不需要你放我走,”为表诚意,薛绵就真的只动嘴皮子,身体纹丝不动,避免再次刺激到她,“你是不是想出去报复你的同伙?真这样打算的话,我建议从长计议哦。” 紫姐已经紧张到手心微微出汗,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犹豫,又很快再度染上偏执:“关你屁事!” 薛绵:……这不是她之前刚用来说刘总的话嘛。 “紫姐,你如果是老四,现在得到了真玉佩,会做什么?” 薛绵的声音依然平缓冷静,仿佛现在的严峻的局势并不存在,而是某个让学生们谈心交流的课堂。 “第一,让你认为一切正常,赶紧逃之夭夭,第二,让你认为一切正常,反杀你之后,再逃之夭夭。” 此话一出,紫姐握刀的手又紧了紧,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反杀我?!他有什么脸反杀我?!” 薛绵看着刀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眼珠也跟着上下移动,一颗心终于被提起来,有点慌,这可别一个激动误伤啊! 她深吸一口气,赶紧顺毛:“紫姐说得太对了,他凭什么?他配吗?给他三成都该谢赏了,还好意思不满!” 然后她又继续安抚:“紫姐,但你说三七分的时候,他为什么又答应得爽快呢?因为他太恶毒了!” “再那个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要搞你啊,不然干嘛不和你争一争呢?” 因为人死了,自然就不用争了。 敢明目张胆用珠珠手机给她发“你还想活命吗”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个狠角色呢? 现在想来,那句话的风格,实在太符合老四。 紫姐听了薛绵说的话,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你想想,你开始说五五分,他是说聊一聊,后面三七分,他反而直接同意,不可疑吗?” 紫姐冷哼一声:“要不是我是娱乐圈的人,他能搭上这趟便车?确实幸运,听完琪姐的话后,我就知道如果操作的好,哪怕警察追究起来,也是刘总、琪姐担大头。” “这其中,他出了半分力吗?还妄想和我五五?” 薛绵视线落到陈警官悄悄前行的脚步上,立刻用视线传递信息,大哥,我谈崩了你就上! 于是,她继续转移紫姐注意力,以便出现万一时,陈警官能及时出手。 “所以有诈啊,你现在去找他,要不他已经跑了,要不就是觉得你敢用三成来侮辱他,他要让你好看,多危险是不是?” 紫姐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老四他从那么早就决定要处理自己,独吞玉佩,那么肯定会时时注意她的行动,确保得知玉佩去向。 现在玉佩已经在他手里,她确实没有用了。 见紫姐有几分动摇,薛绵再接再厉:“你要不利用下警方呗。” “现在哪里还有比看守所更安全的地方?那人手再长,也伸不进警察的势力里啊,你就利用警察,好好保护自己,绝不能让他得逞。” 紫姐咬咬牙,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陈警官也立刻开口:“紫姐,如果你真能帮我们把那人抓住,这绝对是妥妥的立功表现,我保证,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呵,我稀罕你那点功劳?” 眼见紫姐的情绪上来,手指扣住自己胳膊的力道都大了几分,薛绵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马上换成她能接受的说法。 “他的意思是!他们警察不顶用,没你的帮忙,他们就抓不住那人!但要面子的嘛,不好这么直说。” 薛绵以极其快的语速说完后,才感觉自己可怜的胳膊被放过。 听见薛绵的说法,紫姐心里这才舒服点,也愿意好商好量:“帮你们也不是不行,他不仁,我就不义。” “但我要一个保证,那人就算不死,也必须判得极重,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陈警官为难,这判刑是法官的工作,他怎么给保证?! “行行行,这都好说好说,”薛绵立刻答应,反正她又不是公职人员,“你想想,你把他那些坏事抖个一干二净,他还想判得轻?做梦去吧他!” 紫姐这才将举起的手臂,缓缓放下。 可下一秒,她又举了起来,刀刃置于薛绵颈侧。 冰凉坚实的触感,顿时激起薛绵一个寒颤,人又清醒三分。 “紫姐,你、你、你想清楚啊。” “带着我出去,今天跑不跑得掉,另说,就算你今天跑掉了,以后警察还是要追你的,同时,还有个老四备了局,也要做掉你,两边都要搞你,你想好以后咋过了吗?” 薛绵生怕她头脑发昏:“但你跟警方合作,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你出了问题,他们麻烦大了吧?” “你不仅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你还能使绊子,让那个以为你好欺负的老四,也受到牢狱之灾,处处被警方限制,你觉得哪个选择好一点?” 沉默半响的时间里,薛绵心跳如雷。 陈警官也悄悄摸到,绝对能控制住紫姐的距离。 “哐当”一声,紫姐的水果刀骤然落地。 不过,这是在陈警官即将行动的一秒前,她自己松开的刀柄。 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紫姐的声音从薛绵的身后传来:“薛绵,你确实很会说。” 有一些点,总能踩到她心坎上。 紫姐不再反抗,任由陈警官给自己戴上手铐,临走时,她突然回头看向薛绵。 那个眼神,无比的平静。 “其实,我两个都不想选,可就算是监狱,也绝对比我在星盛,过得这八年好。” 第390章 真该让你的尸体来说这句话 风波平息后,病房外围观的人才散去。 还热心地跟没看见的吃瓜群众,描述刚才难得一见的警匪画面。 高露一脸后怕地拍拍胸脯,走到薛绵身边:“你是机器人吗?也太镇定了吧。” “我到外面都吓得掏出手机报警,才想起里面的人就是警察。” 相比较,薛绵实在淡定得出奇。 薛绵长舒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血迹。 “是镇定了,但也没完全镇定。” 她偷瞄着陈警官的动静,除了紫姐,还有许多人,包括刘总、琪姐、袁特助等,都要被带回警局,一一交代细节。 最后,陈警官走到被总导演扶着的吴梓夏身前,仔细叮嘱。 “你洗胃后才被医生抢救回一条命,刚刚又发生许多事,我暂时不带你回警局,明天会再来病房找你。” 潜台词就是,在我来找你前,你不要玩失踪,或者有其他可疑举动。 吴梓夏点点头,视线落在一旁准备离开的薛绵身上。 现在,几乎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自然是要回学校。 “薛绵,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显然是想单独和她聊一下。 高露的目光在她们俩之间转了一圈,然后说:“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回学校吧。” 很快,病房里只剩薛绵和吴梓夏两人,一躺一坐。 春日的阳光和煦,可透进病房里,还不足以暖人。 许久后,吴梓夏才开口:“……早上,我看见钱被退回来了。” “所以呢?” 薛绵声音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后仰着头,她闭着眼,让窗外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看上去十分柔和。 “……你为什么不收呢?” 吴梓夏躺病床上,床头还是早先紫姐帮她摇起来的舒适角度,她躺过去,感觉十分合适。 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她垂着头,捂住自己的腹部,声音低落:“其实,事情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对吗?” “现在,紫姐肯定会坐牢,琪姐就算不坐牢,星盛也会开除她,还有袁特助,那么少见的一个好人,也……” 她想起薛绵说的,那个被撞的女孩就在上面,她又难以继续开口。 “其实,如果没有袁特助他们横插一脚,偷偷‘借’再偷偷还,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而且你缺钱,那就给你钱,明明你只要什么都不做,这一切都会很简单的,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大——” 吴梓夏一抬头,话立刻止住。 她语气有些惊慌,把纸巾递过去:“薛绵,你,血!血!” 薛绵这才疲惫地睁开双眼,似乎回过了神,往脸上一摸,黏腻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哦,她又流鼻血了。 “没事,老毛病。” 薛绵说得云淡风轻,从靠着椅背变成前倾低头,沉默处理流着的鼻血。 “不用叫医生吗?”吴梓夏瞧着她的状态并不好。 明明几分钟前,她还神采奕奕地怼着刘总,自信地和众人讲述一个又一个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事实。 甚至,连被人用刀挟持,也冷静的不像是个小姑娘。 “不用。”对她的关心,薛绵没什么波动。 从她还没踏入这个病房时,就知道接下来会很累,很累。 更何况,她初始精力条就是未满状态。 尤其是,从高露那里一点点得知新的信息时,她又不是天才,能毫不费力地一眼看破问题。 她会得出答案,也是因为她头脑拼命运转,逼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去努力思索的结果。 因为,她受到的那些利用,除了她自己讲出来,除了她自己能拿出证据,在众人面前让他们哑口无言的讲出来,没有人会帮她说话,也无人在意。 一切,仅仅是这样罢了。 “你说是我非要把事情闹大?”薛绵声音带着疲乏,甚至连情绪都省略了似的,毫无起伏。 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灌满啤酒的水杯。 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头痛欲裂,恨不得炸了地球。 “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 薛绵才接着说:“我踏进雪月的剧组,难道是为了找真玉佩的下落吗?难道是为了送这么多人进监狱,搞个整顿娱乐圈?” 尽管发生如此多的事,薛绵从未忘记自己的主线任务,她是为了什么,才跨进剧组大门。 或许对警方来说,对各方团体来说,金代文物的下落,肯定比她一个被污蔑抢妆、和化妆师有不正当关系,哪怕是闹到她助学金都要没了的饭圈撕x事件,来得重要。 可对薛绵自己来说,找文物才是支线任务。 她或许有正义感吧,也努力分析了玉佩去向,但应该也没有高露的正义感强。 薛绵扭头看她面容憔悴,不知为何,想起紫姐最后那个平静的眼神。 对普通人来说,监狱生活再怎么样不会比在外面过八年好。 可这短短几天接触娱乐圈,薛绵此刻回头才发现,从周六到今天周二,自己在这四天里,心情起伏极大,极不稳定。 而且多是负面情绪。 或许生在围墙里的人,才会感受到窒息,围墙外的人,在金碧辉煌的繁荣下,多数会是羡慕。 紫姐,也许说的是真的,也许只是夸张手法。 “真正把事情搞大,搞得一发不可收拾的点火人,你确定是我吗?” 薛绵问得真心实意,可眼里依然什么情绪都没有,和娱乐圈的人打交道,是件很费神的事。 面对薛绵这个问题,她嗫嚅几下:“那也可以,在你能阻止事态扩大时,帮帮忙,也不是让你白帮。” “白帮?一个人缺钱,所以谁给你钱,你就什么都不顾地收下?” 薛绵视线微微偏移,落在吴梓夏背后摇起来的床板上,就像是一个斜坡。 “我很好奇,你是缺了什么样的三分钟,让你缺到愿意拿命来换。” 话题突然跳转,吴梓夏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可能你们很难理解,但那可是克里斯安大导演的戏,男主是吉尔基,这是一部会在全球上映的好莱坞大片,我饰演吉尔基的拜金前女友。” “虽然只有三分钟,虽然是典型不讨好的亚裔角色,但其实……我没有什么可不满的。” “即便,一口气吃了五粒,你差点死了,也是自愿?” “……是。” 薛绵似乎没什么反应,像是毫不在意眼前的人,刚从鬼门关出来。 “真该让你的尸体来说这句话。” 第391章 我也是你决定反抗时,必须面对的獠牙之一 吴梓夏下意识辩解。 “那是因为,我拿不准什么程度,才会出现大点的反应,万一轻了出不来。” “哦,看来你只是觉得吃多了,那下次利益交换,你打算吃三颗?四颗?” 薛绵目光冷淡,手指搭上她背后的床板斜坡,缓缓滑下。 吴梓夏皱皱眉,不知为何,薛绵的问法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如果我往这个斜坡扔一个小球,让它自由滚动,最后滚到坡底,它是自愿滚落到底的吗?” 薛绵再一次跳转话题,越来越让吴梓夏搞不懂她想说什么。 她瞧见薛绵的手指已经滑落到最底部,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不是,因为这是斜坡,它无论如何,都只会向下滑。” “是啊,现在躺在这个斜坡往下滑的人,就是你啊,”薛绵缓缓抬眼,凝视这张苍白还有些虚弱气的脸,平静问她,“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是自愿的呢?” 吴梓夏神情一滞。 “这个斜坡,就是大环境下的强势群体,小球则是力量不平衡下的弱势群体,它看似没有干扰地自愿向下,但实际上,它就算不自愿,斜坡的强势力量,也会帮它自愿。” 薛绵收回了手指:“小球太小太弱,更何况在它下落时,对方还丢了些宝石在路径上,于是下滑的小球,看见身上粘黏的宝石闪亮亮,下落得更开心了。” “可它忘了,就是这些破铜烂铁,盖住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它早就在下坠过程中,遍体鳞伤。” 她偏着头,瞧着还在发愣的吴梓夏:“不要别人给点破铜烂铁,就委屈自己,还说服自己没亏。” “资源交换,至少是双方平等的立场上,才有可能说是自愿。” “而斜坡上的你,连路都走不平,还深怕自己摔倒时,让斜坡痛了。” 吴梓夏难以接受地摇摇头,她明明是想好好走的啊,可是她已经处在斜坡之上,她能怎么办?她又不是薛绵。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除了撕开我的遮羞布,让我感觉更绝望外,有什么用?”吴梓夏双手捂住面庞,她难道不知道那些人是强势群体吗?她知道啊,可除了告诉自己,其实已经获得了很多,她还能怎么过? “对啊,你就绝望呗。” 薛绵一点安慰她的想法都没有,头痛的程度在渐渐减轻。 “只要有人生病进医院,就能离开警方视线,你们是这样想的对吧?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吃药呢?明明让明星进医院,引人注意的程度,会大大增加。” “不过没关系,你可以不用想这些问题,继续绝望就好了,然后再被安排,再绝望,周而复始,嗯,直到你落入谷底,他们再去找下一个小球就是了。” 薛绵伸指点点从她指缝间溢出的泪水:“哭什么?难道,你不甘心不舒服,还想使劲跺跺脚,妄图把这块斜坡踩得没有一点起伏,让自己如履平地?” 吴梓夏明显地一颤,而后声音才弱弱传出:“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你当然不是我,而且我又没让你这样做。” 薛绵非常不客气地笑出声,又问:“你知道,世界什么时候最可怕吗?” 这种小学生阅读理解的送分题,吴梓夏还是明白的。 她抽出纸巾,胡乱地擦掉眼泪:“我知道,你想说,小球一直往下滑,往下滑,还不知道反抗时,才最可怕。” 心灵鸡汤就免了吧。 “真是太天真,还是让前辈来告诉你,正确答案。” 薛绵毫不意外地扬唇,她果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世界最可怕的时候,是你决定反抗的那一刻。” 闻言,吴梓夏连眼睛都震惊地忘记眨,还有泪珠挂在她的眼角,薛绵这、这样说,不就像是在打击她一样,不鼓励她振作起来吗? 薛绵微眯着,看向窗外的阳光,光线很好,没有什么温度感。 “命运不会在你决定反抗时,就对你露出亲切笑容,而是理所当然向你展露更锋利的獠牙,带着你所有担心和在意的事,恐吓你,折磨你。” 最开始的一段日子,往往是最难熬的。 她努力跨出第一步,去参加何有枝的邀请时,世界并没有突然就柳暗花明,路上就充满鲜花和众人的友好,而是见识到何有枝的手段,系统的恫吓,告诉她,如果继续坚持,前方是更加艰难的道路。 以及,像安可这样关心她的人,也为了她好,拼命劝阻她。 而且,当时安可的质疑,短期来看,是没错的。 可一旦拉长时间线呢? 薛绵反而庆幸,庆幸自己顶住压力选择了面对,那里一定是这次重生后,命运的一大拐点。 她对吴梓夏露出一个微笑:“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世界会从你反抗的那一刻,仿佛就变得更加严苛和不友善,指责你的改变。” “哪怕有些负面的话,是那人出于关心你,觉得你的反抗,是在对自己不好,可负面就是负面。” 薛绵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才接着说:“放弃的接受现状吧,得过且过的活着,肯定比反抗时遭受的痛苦,轻松多了。” 吴梓夏看她一通操作,有点难以置信,眸光也越来越黯淡,微微有点受伤。 薛绵是什么意思?是在讥讽她和她的处境吗? 一旁的薛绵只是淡淡瞥她一眼,随后就自顾自忙自己的,收拾好包准备离开:“我大概你知道你想找我聊什么,好奇我什么会像自虐似的,选择最不容易的路?” “人啊,很容易下意识选择最简单的路,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就是答案。” 她走到病房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抱歉,我刚刚说的东西,可能也太负面了,你是病人,可不能心情不愉快,我再说一点吧。” “琪姐和刘总能用三分钟当筹码,就说明这在公司内部是个无主物,那么如果没有内定人选,凭你的演技,你不需要搞吃药这一出,这个资源也该是你的囊中之物。” 听到这话,吴梓夏猛地一抬头,这话是想让她心情愉快?! 却只见到薛绵停驻的背影。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她真的不用吗? 难道是她不仅兜了一大圈,还在多吃苦的路上? 顺着大环境往下滑,肯定比自己往上爬轻松,可现在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她依然吃了很多苦啊。 真的是因为,她下意识选择最简单的路,才是最远、最艰难的路吗? 这个问题,她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做出回答。 “对了,即便你做出改变,也别觉得我是盟友。”薛绵回头,仿佛邪恶反派似的对她挑眉。 “我只会顾着澄清自己,至于你整容的消息,会对你事业造成多大的影响,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毕竟你已经拒绝了我的合作。” “所以简言之,我也是你决定反抗时,必须面对的獠牙之一。”薛绵微微一笑,如果有镜子,她就会发现,她此刻像极了何有枝对自己说话时的神态。 吴梓夏:?!! 突然感觉薛绵给人的压力感好强,她还没做出决定,就感受到了压力。 躺在床上的吴梓夏,只觉自己的腹部,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第392章 哎呀呀,这个小迷妹是谁呢? 薛绵走出病房。 高露蹦跶着过来:“都了结了吗?太好了,可累死我了。” 薛绵冷冷一笑,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是吗?高露,我精力条可是跌到负值,差点累死,而且你不觉得,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交代吗?” 高露立刻转移视线,快速往前面走几步,离开薛绵的胳膊,扯到其他事情:“呀,都这个点了,得快点回学校,我下午第一节可是有课的。” 薛绵从她身侧追上来,皮笑肉不笑:“你这个反应,果然你没有收获,对吧?” “我可是尽心尽力,还跑到交通事故地点去勘察,你的主线任务算是圆满完成,那我的呢?” 从她接收到高露不去调查范未熙后,两人就默认互相调查对方的主线任务当交换。 可现在看来,好像某人的进度,是无限接近0。 高露装傻:“倒卖礼物的事,不是都揭露了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们快回学校吧。” 薛绵直接一个“核”善的微笑,伸出手撑在墙上,挡住高露的去路:“你觉得,这是能被糊弄过去的吗?” 高露赶忙往后退,从另一边绕开,薛绵又一伸手。 “咳、薛绵同学,咱们、咱们女孩子之间就没必要,搞什么壁咚吧?” 高露现在被困在薛绵双臂之间,背后还是墙壁,但她的心跳,只能归为胆战心惊。 “高露同学,真的,一点点消息,你都没有发现吗?” 高露也哭丧着脸:“我说实话,你能不生气不?” “不太可能。” “……那我还是闭嘴吧。” “沉默,可救不了你,”薛绵双手重重拍在高露的肩膀上,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一个,她此刻的心情比高露还沉重,“要不,你让我随便打打,直到消气吧?” 如果高露毫无收获,她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只剩,那个无耻的凌疏墨说的,“下次再谈,就不是这个价了”。 笑死,24小时贴身女仆她都没答应,现在送上门去,乖乖让他加价?! 更何况,现在顾家是什么情况,那是她能随随便便,敢去踏足的禁地吗?! 地球炸了算了吧。 高露继续求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不定那个煽动粉丝打电话的人,就是紫姐或者那个老四呢?毕竟大罪都认了,小罪没必要不承认嘛。” 薛绵听懂了,就是说,没有任何其他证据,全凭犯人的良心。 这一刻,薛绵瘫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两眼空空。 可偏偏她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凌疏墨勾唇对自己笑的模样,表面气定神闲,眼底全是戏谑。 好气,她不要啊! 他一定会非常非常享受,自己低头请求他帮助。 高露伸手在薛绵眼前晃晃,怎么突然就跟魂飞了似的萎靡不振? “要不,我请你吃烧烤吧,”高露说得肉痛,像是把珍宝拿出去分享一般,“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个偏僻老店,因为过于火爆,好多学长学姐都不愿意分享的烧烤店。” 因为,生怕自己去了没位置。 “而且,老板还养了两只可爱的兔子,他家的煮啤酒也贼好喝。” 煮啤酒? 薛绵眼皮一跳,回过了神,但仍然有种淡淡的死感:“酒精不会被煮掉吗?” “酒精味确实没有那么浓了,但里面还会加枸杞之类的,养生又好喝,尝尝?” 薛绵:……枸杞煮啤酒? 没见过,没喝过,有点心动。 “先说好,我去了可不会客气的。” 高露见自己有逃过一劫的苗子,喜笑颜开,忙不迭答应:“没问题,没问题,我包了。” 叹口气,薛绵站起身,恰好珠珠给她发了消息。 珠珠:纸飞飞那个女孩好热忱[大哭] 珠珠:还在给我小号分享吴梓夏的消息,我心里好有负罪感,能向她坦白吗?我们其实不是粉丝[大哭] 下面就是珠珠分享的聊天记录。 薛绵一条条查看,随后眉毛一跳。 高露疑惑:“怎么了?” 薛绵一面手上给珠珠回消息,一面嘴上回答高露:“我知道那个七点出现在监控里的人是谁了。” “谁啊?”高露差点都忘了这茬。 “紫姐啊。”刚刚珠珠分享的聊天记录,里面就有“吴梓夏”周六的单人感谢视频。 她作为吴梓夏唯一助理,大事小事她的一手包办,每天吴梓夏穿什么也是她准备的,那么她自己也准备了同款,就不稀奇了。 她点开那段视频给高露看:“不得不说,紫姐还真的有演技,我听说ai能变化五官、声线,但背后的神态、表情,说话的断句、咬字等,还是演员本身的。” 更何况,这是要给吴梓夏铁杆粉丝看的,如果有一丝不像的端倪…… “如果,她没有的话,或许……” 听见薛绵话只说一半,高露问:“或许什么?” “算了,没有或许,她现在已经是个罪犯,不可能当演员出现在屏幕里。” 薛绵有点唏嘘,脑子里忽然冒出凌疏墨问过自己的话。 “薛绵,你从自己的世面,看见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啊。 作为圈外人,她这回也算是小闯娱乐圈了一把,虽然可能仅仅是边缘,水深最多淹过脚踝的地方。 但仅仅达成全身而退,薛绵就疲惫至极。 除了无止境的郁闷,她什么也没看到。 无论是紫姐、袁特助这样的工作人员,还是吴梓夏、魏钰灵这样的女演员,或者是范未熙、刘总这样仗着自己身份霸凌别人的人。 她除了忧郁难过,感叹一声娱乐圈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她帮不了她们,自己也跟着心情起起伏伏,过得一团乱麻。 “高露,你不是说除了你,其他人都是笨蛋吗?这几天过后,你觉得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俗称镶着金边的屎盆子。”高露一脸嫌弃,别来沾边的样子。 “……以后不用讲俗称,有前面的文雅表达,我也能听懂。” “可以啊,不要你要接受,”高露突然摸摸薛绵的头,“世界上总是有极致美好与极致邪恶并存的人或事或者某个圈子。” “等你能坦然面对别人是种什么样子,而毫不影响自己的时候,你一定又上了一个台阶。” 薛绵对她笑笑,心里十分明白:“你又开始说漂亮话,是不是?” “这怎么是漂亮话?这是大实话啊,你看,周围人都是笨蛋,影响我成为聪明人了吗?” 薛绵无语地瞪了她一眼:“行吧,不过也有点道理,即便和我很相似,但毕竟不是我,我也不需要被影响,带上情绪。” 见她已经释然,高露又悄悄对薛绵挤眉弄眼:“你知道做新闻的,什么最重要吗?” 不等薛绵回答,她就公布答案:“是对新鲜事的灵敏嗅觉。话说,体育学院有个高调的显眼包,你知道是谁吗?” 薛绵心里一惊,不会是顾言吧?他又干嘛了? “嘿嘿嘿,当然就是张多羽啦,你在想谁?” 瞬间,薛绵的心放了下来,飞个眼刀过去。 可下一秒,她的小心脏又立刻仰卧起坐,再次提心吊胆。 “张多羽在表白墙上声称自己很苦恼呢,说有个小迷妹会在本周五晚给他篮球赛加油,他都说了不要不要,人家非要非要。” 高露说话时,甚至还补出了,那股表面嫌弃,实则炫耀的语气。 “最后的结语是,希望墙墙能转告下同一学院的顾某人,最好别来,怕他气到晚上睡不着觉。” 说完,高露笑嘻嘻地问薛绵。 “哎呀呀,你说这个小迷妹是谁呢?这个顾某人又是谁呢?” 第393章 警局风波2 是谁? 这是能承认的吗?! 还乱说什么小迷妹?! 对于这个问题,薛绵只能嘴角尴尬笑笑,一个字都不敢回。 张多羽这个家伙,难怪当时,她让他分享一下和魏钰灵有关的事,他说他和自己没交情,为什么要白白告诉她? 薛绵回他,有什么条件,如果不过分的话,她可以答应。 于是,张多羽提要求提得痛快,说有场篮球赛,需要薛绵过来给他加油。 她当时还想着,就这样?挺简单的嘛。 现在看来,原来是想让自己当着顾言的面,给他加油,报那晚小巷子的肠粉盖脸之仇,是不是!!! 事情还没发生,薛绵就已经开始微微担心。 顾言应该不会那么幼稚的,真气到打完比赛,直接睡不着觉吧? 不会的,已经是成熟的大学生了,应该不会。 应该。 …… 然后,这天晚上。 薛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点开了顾言的对话框。 薛绵:张多羽发在表白墙的话,你看到了吗? 顾言:那个啊,我们学院这边好多人都转发了。 顾言:不用在意,都是赛前的垃圾话,我怎么可能睡不着? 下一句,两人几乎同时发出。 薛绵:关于张多羽说的话,我有个事想告诉你。 顾言:胆敢赛前扰乱我军心,我必让他好看[(╯‵□′)╯炸弹!???*~●] 薛绵在被窝里沉默了。 迟迟没等到薛绵的消息,他接着发。 顾言;什么事要告诉我? 薛绵:暂时没有了,先睡吧,晚安 她扯过被子捂头,没事,明天才周三,她明天说也来得及。 这一刻,薛绵不太安稳地进入梦乡。 而警局里,几乎所有人都不太安稳,甚至压抑。 偌大的会议室,人坐得满满当当,而挨训的柳青青和老常,却低垂着头站得僵硬。 钱副局气得满脸通红,随着他的大吼大叫,脖子上的青筋几近暴起:“你们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人家嫌疑人提供了两处住所,三辆车的型号和车牌,按理说,再怎么样也该万无一失吧?!” 他“砰”一声,狠狠将报告摔在会议桌上,连一旁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了几晃。 钱副局能不气吗?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功劳飞了,就是被面前两个呆瓜破坏的,他能不气吗? 根据紫姐的交代,他们警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成功捉住老四就能顺藤摸瓜,再捣毁一个赌博窝点,这很难吗? 但是老四反侦察意识很强,接近住处后感觉到不对劲,立刻驾车逃亡。 这点也在计划方案里考虑到了,警方在四个出口都备好人员围堵,其中一条路线的负责人就是老常和柳青青。 为了突破两人的防线,老四剑走偏锋,强行从一条小巷冲出,车辆以高速在小巷里各种剐蹭碰撞,出来后,已经有明烟可见。 老常柳青青当然只能继续追捕,这要是任由冒烟的车辆在大路行驶,万一起火或爆炸,对周围无辜群众和车辆来说,就是个不可估量的危险源。 但事情坏就坏在,老四不知是被两人追得太狠,还是车辆故障失灵,速度越来越快,在他想转弯驶入南曲江彩虹大桥时,由于强大的惯性,他的车辆没能顺利过弯,而是撞上防护栏,随后侧翻坠入南曲江。 不到两分钟,车辆在水下发生爆炸。 这就意味着,不仅嫌疑人死亡,价值百万、千万的金代玉佩也可能在爆炸里,碎成齑粉,永远消失在滔滔江水中。 至于赌博窝点那条线,也不得不中断。 钱副局怒不可遏:“动静弄这么大,那么多群众都看见了,收获是什么呢?后续通报怎么写呢?临南警方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你们两个,真的是厉害,”钱副局气到已经开始给他们鼓掌,“全警局的人都要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后续还有和隔壁省市的交流活动,我看,就你们两个去吧,其他人真丢不起这个脸!” “大家愣着干什么,快一起给这两位‘人物’鼓掌,鼓掌啊!”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噤若寒蝉,这话谁都不敢接,更不敢鼓掌。 柳青青低着头,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看不惯钱副局时,想怼就怼。 不管怎么样,今天的这个结果,确实是在她和老常手里造成的,辩无可辩。 “好了,批评是要批评的,但也别忘了,该鼓励的也要鼓励。” 此时,只有老局长能说上几句话,他脸色如常,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默默转移话题。 说到这个事,钱副局脸上的愠色才有所好转。 “确实,小陈在这个案件里表现突出。” “从周六接警到今天周二,短短四天就查出金代文物失窃真相,”他话锋一变,连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不仅如此,冒充明星诈骗粉丝财物的案件,甚至连半年前破不了交通肇事案也顺手破了。” “来,大家给小陈鼓鼓掌。”随着钱副局的带头,这次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哦,说到这里,柳青青、老常,这个案件我记得是分给你们负责的吧,呵,也是命够好啊,遇到个能力出色的同事,呵。” 见众人配合,他好心情地又刺了两句,发现柳青青头低得更低,才又继续表扬陈警官。 “我听说,嫌疑人甚至在医院抓了个群众持刀威胁,可你们俩看看,人家有让群众受伤吗?甚至还让嫌疑人到警局后乖乖配合,交代了老四那么多信息。” “结果呢?一下子努力全泡南曲江里了,真是优秀。” “要不是你们,人家小陈,本来还能多个捣毁赌博窝点的功劳。”这句话,简直有着,暗戳戳把小陈和柳青青、老常放在对立面,诉说的意味。 老局长面色愈发不好看:“钱副局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散会吧,时间太晚,不值班的同事也该休息了。” 钱副局骤然被打断,眼里出现一瞬间的不满,但想了想,最后也没驳斥老局长的话。 “行吧,那就散会。” 老局长见大家准备离开,又开口:“小陈你留下,老常,青青,你们两个在外面等一等。” 柳青青只点点头,整个人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她无话可说。 十分钟后,陈警官从会议室出来,说局长叫他们进去。 第394章 树倒猢狲散 柳青青进去后,依然垂头丧气。 老局长见他们两人没什么精神,也没有批评,而是说起了其他人。 “老常,青青,我啊,估计下个月,或许是下下个月,就退休了,一切听组织安排嘛。” 他又喝了一口热茶,才叹气:“以后,这个警局里,我能说得上话的地方就越来越少了,你们两个,我都知道,和钱副局不对付。” “他确实,有时候做事不够周到,说话呢,也刻薄,但他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之后,你们在他手底下做事,放平心态。” 这简直像是退休前对他们两人最后的叮嘱。 柳青青鼻头一酸:“对不起,局长,是我叫老常加速追的,如果当时我们缓一下,说不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伤心,没有哪个警察敢说自己的职业生涯一次不当处理都没有,包括我。” “小陈呢,确实和钱副局走得近,但说起来也是你的学弟,调到咱们这里还不到一年,你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大家都是想当个为人民办事的好警察嘛。” 老局长说话和缓,柳青青很容易就能听进去:“嗯,我知道了,但是那个交通肇事案,作案车辆外观本身也没什么特点,随便在临南某个繁华路口截一张图,就能找到好几辆,甚至十几辆相似车型。” “这种摸底筛查的活,又累又费心,当时,他手里也有钱副局交代的其他事,我才没叫他一起的。” 他们当时真的想破脑袋也联想不到,这个凶手会是个飙车惯犯啊。 要是早知道加上他,能这么快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她肯定会叫他参与的,不存在他和谁走得近一些的问题。 老局长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还有就是,这件事,总得对大众有个交代,咱们警察做事,不能只顾过程,也不能只顾结果,两者都要注意,所以。” “你们俩,今年的一切评优评奖,取消资格,然后,停职反省一段时间吧。” 柳青青猛然瞪大眼睛,她知道自己会担责,但会闹到停职这么大吗? “局长,我认,但是老常是因为我说——” 老常立刻拉住她,对局长点头致谢:“谢谢局长。” 他明白,对于他们俩确实对案件调查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来说,这样的处理,没给个记大过的纪律处分,已经很好了。 柳青青难受地闭嘴,心底更加自责,是她连累的老常。 两人颓废地往外走。 忽然,老局长又问:“现在办公室负责写材料的,是哪位同志?” “是颜若在负责。”老常回答。 “嗯,你告诉她,写好通报后别急着发,先让我看一眼。”老局长点点头,也不知道他退休后,临南警局会变成什么样子。 …… 周三早上,薛绵是在睡梦中,被江雪吵醒的。 “完了完了,我家姐姐不会被影响吧?!怎么摊上个这么破烂剧组啊。”她并不知道,薛绵已经去了剧组不止一次,甚至也和她家姐姐对话了不止一次。 薛绵艰难睁眼,还有四分钟才七点十分,那时,她的闹钟才会响。 算了,也差不多,她下床洗漱。 她下去时,特意看了眼天跟塌了似的江雪,好奇吴梓夏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才会让她如此震惊担心。 注意到薛绵看向自己的视线,江雪突然灵光一闪地起身,跑到她面前:“薛绵,你老实告诉我,我家姐姐被警察调查,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难道还能调动警方吗?”薛绵回答得一点都不走心。 “可是!可是!”江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她就是肯定跟薛绵有关系。 “我家姐姐昨天的病房,说是出现了持刀挟持的事,歹徒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就是剧组的人。” 这是料还没爆充足吗?不仅仅是剧组的人,还就是她身边的小助理啊。 “是吗?那确实挺可怕的。”薛绵放下洗脸帕,活动活动脖子,睡了一觉后,确实感觉疲劳少了许多。 她不打算告诉江雪那么多事。 而且,以后娱乐圈的消息,除了她的主线以及范未熙外,没有任何事会和她有关。 但是今天,娱乐圈是注定为雪月地震的一天。 九点一到,临南警方发布的通报,成为这场地震开始的标志。 从想调换玉佩的星盛高层,倒卖礼物的工作人员,到交通肇事真凶的母亲,还想昧下真玉佩,雪月剧组里,每一个雷点都写得清清楚楚。 人家警方可不吃娱乐圈的那一套,无论是谁,什么职位,多少粉丝,唯一的遮羞布,就是从大名,变成了吴某、刘某、袁某这样的描述。 包括最后警方失职,导致嫌疑人落江,车辆爆炸,警方也诚恳向社会道歉,并贴出对涉及警察的具体处罚措施,保证案件后续会继续谨慎侦查。 词条一个接一个爆,每个人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雪月剧组一时间被称为内娱的缩影。 一群臭鱼烂虾愚弄观众,还打上文物的主意,胆子大还恶臭无比。 薛绵也在下课间隙中,围观这场事变。 雪月那边想降热搜都降不赢,雷点太多了。 不说警方的通报就摆在那里,作为最有力的证据,还有许多阴暗的同行,这段时间一直被雪月压一头,现在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踩回去,不得可劲加油拱火。 甚至已经有品牌方发布最新消息,已经停止和雪月剧组,以及雪月剧组某位演员的合作。 被网传和雪月有合作的品牌或账号,先前偷偷蹭得有多欢快,现在就撇干净撇得有多快。 哪怕仍有一部分粉丝,坚称有误会,甚至骂这些急着解约的品牌是墙头草,但还是挽救不了雪月大势已去的颓废势头。 临近中午,饰演百里若离的魏钰灵也发布最新消息,本人由于身体原因,将退出雪月拍摄。 又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都留言她没担当,在剧组最艰难的时候,选择说走就走,也有少部分说她清醒,本来船舱起火了,还不允许人弃船跳水吗? 寥寥几条相信她真的身体不好的评论,被其他人打上脑残粉的标签。 所谓树倒猢狲散,不外乎就是雪月剧组,现在最真实的模样。 只有秦之柔坐在秦记办公楼里,咬着一口银牙,五指揉皱了手里的策划案。 这还要她,怎么翻盘? 第395章 范未熙的动机 半晌后。 创意总监和策划部主管进了秦之柔的办公室。 “秦总,您找我?” 创意总监脸上挂着笑,见秦之柔眼神冷冷,又立刻收起笑,低下头战战兢兢。 完了,看来策划案,秦总很不满意。 秦之柔手指点在策划案上,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愈加不满意:“这三个策划案,你们是怎么想的?” “不说同行们的夏季新衣秀已经办完,也是只欠东风,确定具体办秀日期的程度了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硬,上位者的气场逐渐展开:“现在应该,就只有我们秦记连策划案这关都还没过,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策划主管跟在创意总监身后,完全没胆子接话。 但能让领导的话落地吗? 肯定不能啊。 创意总监只能硬着头皮回话:“秦总,我看过了,咱们这季,为了配合雪月的古风,主题都是不错的……” “不错的?”她带着抹冷笑直视创意总监的脸,只淡淡重复这三个字,对方立刻不敢接着往下说。 “什么叫做不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上世纪老掉牙的slogan,把女性形容成娇花?” “没一个人关注新时代女性的需求吗?是要自由,要清醒,要独立,你们还在这里把女人比作难养的娇花?” “怎么?不‘娇’一下,就衬托不了你们的大男子主义?” 瞧着眼前这两个没用男人,秦之柔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秦记真的是人才严重短缺,这么基础的东西,居然要她来提点。 “还有,我说过了,我的要求是有一个能用的策划案就足够了吧?给我三个用不了的废案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很好糊弄?我看你们的废料不花时间?” 她是真的生气,雪月那边铺天盖地的雷点,甚至还能不能继续拍摄下去,都是个未知数,自家的夏季新秀进度也一团糟。 本来应该是雪月和这场新秀共同造势秦记,现在的情况只能变成,新秀给雪月输血,挽救雪月岌岌可危的口碑。 因此办新秀的难度,又往上加了一层。 可在这个兵临城下的档口,她看见的是什么?居然是娇花、柔水、明月的策划主题? 秦之柔恨不得当他们面把策划案撕了。 她理理自己的情绪,又接着安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送三个上来的目的是什么,要我觉得你们很用心?再退一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全是优秀的策划案,我肯定会多发项目奖金给你们,但现在请你们少钻研无用功,给我拿出一个能用的方案,其他部门都等着你们开工。” 话语里的压迫感满满,两人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点头哈腰地答应,保证出去之后,立刻想新的策划案。 见他们听懂后,秦之柔呼出一口浊气,才感觉心中的烦闷略微减轻。 随后,她又打电话给叶以晴,让她找个靠谱的综艺团队,雪月那边,她还是要想办法救的。 而从秦之柔办公室出来的创意总监,气得双手叉腰直摇头,心情糟糕得很。 他横眉冷眼,对着策划主管施压:“你也听见秦总的意思了,你那套小九九就别想着还能讨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至少今天下班前,要给我一个方案。” 策划主管也低着头连连称是,送走创意总监后,他才直起身板,怒气冲冲冲进策划部门。 高层的压力得不到舒缓时,就会层层向下释放,直到流向最底层。 他一进去,就重重一掌拍在某个工位上,现在,轮到别人对他战战兢兢了。 坐在工位上的中年男人,条件反射般起身,他两鬓有些过早的斑白,戴了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脊背是习惯性地微弯。 他弱弱开口:“主管……”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叫你拿三份策划案出来,你就这样糊弄人的是不是?!” 随着他再次重重一拍,大吼大叫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部门。 部门里其他人也转回头继续忙自己的事,见怪不怪。 其他人被骂,影响自己拿工资吗?不会,被骂的不是自己就好。 策划主管此刻已经不是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面目几乎狰狞地盯着眼前的人。 “余组长,我实话告诉你,这个策划案,人家秦总是亲自把关的,我都把机会交到你手里了,你别不中用,给我们部门丢脸,好吗?” 余泽世说不出话来,做一份策划案的时间,非要他拿出三份,他怎么可能又有量又有质呢? 他沉默着,脊背又弯了一点。 策划主管好一通乱骂,稍微解气了些,才发布命令:“总之,今天下班前,你必须给我拿出一个高质量的方案来,要拿不出来,你也就不用下班了。” “可是,主管,我家里今天——” “我管你今天家里怎么了,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度假的?这么注重家庭,那就递辞呈啊,我又不拦着你。”策划主管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他要是早走了,谁来干活? 余泽世早已超过三十五岁的失业年龄线,如果他主动离开秦记,不说一分钱的工龄补偿没有,而且也很难再找到新工作。 而主管就是看中了这一条,更肆无忌惮。 “我知道了,我今天会,尽快拿出策划案。”他声音低低,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这下,策划主管才满意地走回自己的小办公室,继续看电影。 余泽世疲惫地坐下,打开新文档,但脑袋里却空空如也,什么新点子也想不出。 与此同时,薛绵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瞧着警方的通报,脑子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上面说了,会进一步侦查,但从现有的通报来看,范未熙好像被轻拿轻放了。 她眉头几乎拧在一起,又想起范未熙问自己知不知道,又敢不敢说出他的动机。 是的,她不敢。 因为吴梓夏腹痛要闹进医院时,那个在范未熙休息室里的警察,就是钱副局。 而且之前在三清山警察亭和珠珠碰面时,钱副局也出现过,言谈中也透露了钱副局是个对玉石感兴趣的人。 那么范未熙一看就是个不懂风雅的人,他费尽心思准备以假乱真的赝品,也要得到金代玉佩的动机,是什么呢? 薛绵有发现,有推断,但她确实不敢告诉钱副局的手下陈警官。 她一个没背景的大学生,娱乐圈还勉勉强强,涉及公家的事,那她可不敢沾。 所以她说,只讲有把握的事,有其他的疑问,要陈警官自行调查。 这句话的最终目的,就是一道保险,用来保护自己,向有心人昭告,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找她。 第396章 她当时有这么不解风情吗? 接下来的几天,薛绵天天盯着警方的通报。 她热切盼望陈警官给点力,最好出现一句“已逮捕范某”的话。 至于要告诉顾言的事,被她遗忘在角落。 直到周五下午,她还在图书馆学习时,手机里预设的行程安排提醒了她。 “别忘了,今晚有篮球赛要去给张多羽加油。” 薛绵:…… 她转头看向身边说要和她一起来图书馆发奋学习,实则已经撑不住书本的震撼力量,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的人。 现在叫醒他来说这件事,肯定算赛前扰乱军心吧? 但是,不说的话,等顾言在场上听见她给张多羽的加油声,肯定更加不妙。 薛绵停下疾书的笔,皱着一张脸,此刻就是后悔,大大的后悔。 她明白自己的毛病,通常情况下,还是比较有行动力,但一遇到自己不是很想做的事,就开始拖拖拉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薛绵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犹豫不决,没注意到身旁的人,正悠悠转醒。 顾言的意识还在混沌中徘徊,睡眼惺忪。 窗外偏移的光线打在薛绵的侧脸上,那一缕八字刘海正垂落着,恰好遮住他望过去时,薛绵的眉眼。 他下意识伸出手,动作轻柔又自然,修长的手指捻着那缕刘海,缓缓别到她的耳后。 甚至指尖顺着薛绵的发丝缓慢滑下时,不可避免地擦过她微凉耳侧。 极为普通的撩刘海动作,被顾言做出来,明明只是放慢了速度,却让两人周围氤氲出独特的暧昧氛围,连路过的ai机器人萌萌都忍不住拍了张照,记录这一幕。 哼哼,又抓到一对在图书馆不做正事的笨蛋情侣。 薛绵一顿,感觉左耳微痒,眼神带着点迷茫,微微侧过头。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耳侧,目光交汇。 瞥见还枕在手臂上的顾言,他精致丹凤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未睡醒的懵懂,怪异的感觉让薛绵觉得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薛绵眼里的不可置信,似乎惊醒了他,脸颊迅速泛起了红,眸光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收回手,仓促埋头,躲避着薛绵的视线。 啊啊啊,他在做什么?! 这手怎么没经过他大脑的指挥,擅自行动?! 触碰过薛绵发梢的指尖,几乎快要被他搓出火花,心脏也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完了完了,肯定暴露了,他手账都还没做完,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也太没诚意了? 顾言在心底扯着喉咙尖叫,该怎么挽救?!! 薛绵再迟钝也察觉到这个动作的不妥,再怎么说,也不能用好朋友来遮掩过去,所以,顾言是、是怎么回事? “对、对不起,我睡迷糊了。” “哦、哦。” 薛绵也尴尬地捏紧中性笔,甚至她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尴尬的,只觉得微痒的耳朵,开始有些发烫。 俗话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道理,经过顾淮和凌逸尘,薛绵发誓,她再也不要自作多情,觉得别人是喜欢自己。 更不要主动再问一次,对方是不是想和自己谈恋爱,实在是过于丢脸。 更何况,她还有事没向顾言坦白,就更没有心思去追问他举动的空余。 这么简单地糊弄过去了?顾言心底微讶,换做平常,薛绵肯定又要说他在图书馆占座却呼呼大睡,是浪费资源,现在却没有追究他? 而且,也没有因为他碰了她头发而生气?网上说了,女生都可宝贝自己的头发了,所以,在薛绵心里,是不是对自己,至少有那么一些些好感? “顾、顾言,我有话要对你说。”薛绵的声线里夹杂着紧张。 蓦地,顾言的心跳开始加速。 要是薛绵先说了喜欢,会不会显得他没有男子气概? “你、你说。”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薛绵深吸一口气,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对不起。” 顾言:? “待会儿,我要给张多羽加油。” 顾言:??! 晴天一个霹雳,顾言猛地从桌上抬头,整个人都僵住,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察觉到他眼里的委屈和愤怒,薛绵赶紧开口解释:“我不是在你和他之间,选择支持他的意思,是因为之前拜托他帮一个忙,条件就是今天的篮球赛给他加油。” 顾言气得哆哆嗦嗦,随后,他像是赌气一般,又趴在桌面,扭头不肯看她:“有什么忙,是不能让我帮的?” 额,这忙,他还真帮不上。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薛绵也跟着趴下,悄悄对他耳语:“我的内心,绝对是支持你的,支持你用比分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再也不好意思和你提起今天的比赛。” 顾言似乎又说什么,薛绵没听清。 “什么?” 停顿了好一会儿,顾言才轻声呢喃,有点沮丧:“你都不来看我打篮球。” “可是,你之前也没有邀请我呀。” 这下,顾言转回头抿唇,眼睛直直盯着薛绵似是控诉。 薛绵不确定地改成疑问句:“有吗?” 顾言单手打开对话框,在寻找聊天记录里输入“篮球”后,递给薛绵,又埋在臂弯里,闷闷地说:“不止一次。” 薛绵一看,确实,有关“篮球”的对话,不止一次,她随意选了一个细看。 顾言:你去完图书馆呢?还有事吗?我要去打篮球了。 顾言:[地图定位] 还附上了他打篮球的具体位置。 薛绵疑惑出声:“这也没说,邀请我去看你打篮球啊?” 所以,顾言的指控,应当不成立。 “有的,我每次都发了位置,希望你能来。”顾言藏着的脸颊温度越来越高,别扭地开口。 ……原来,顾言还有颗细腻敏感的少男心吗? 邀请她去看篮球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直说的? 她继续往下翻看,看看当初自己是怎么回复的。 薛绵:去吧去吧,一天天牛劲儿使不完。 瞬间薛绵捂住自己的脸,救命,她当时有这么不解风情吗? 第397章 急,他真的很急,无关人士请快点退场 顾大少爷,从今天起,也在薛绵这里有个独特的称号。 薛绵把他的手机还回去,咳嗽一声试图缓解尴尬:“没想到,你给我的备注是‘咩’,我也给你单独备注一下,怎么样?” 他的单独备注? 顾言竖起耳朵,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偷瞄她,有点小期待,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你要给我改成什么?” 薛绵没直接回答,掏出自己的手机改备注,姿态散漫:“那不告诉你,你不愿意看的话,就算了。” “我要看我要看!”顾言急切起身,顾不得害羞立刻把脑袋凑过去,看看薛绵给自己的备注是什么。 顾大小姐(娇气版) 顾言:??? 他微微睁大双眼,快速眨动几次眼睛,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这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形象?!”顾言咬了咬下唇,气鼓鼓地瞧着薛绵,眼神中带着一丝气恼。 他才不是这样的! 见他这副又惊又气的模样,薛绵简直赞同的不能再赞同了,分明就是嘛。 “可是,大小姐,我的名字也不是薛咩啊。”薛绵双手一摊,似是无可奈何,众生平等的样子。 听见薛绵这一声“大小姐”,顾言似是被吓一跳,身子不由得后仰,眸光里有几分惊慌:“你……你说什么?!我备注‘咩’是有理由的……” 那是有纪念意义的。 薛绵点头:“我也是有理由的啊,而且这个备注,也会根据情况变化的,不会永远都一样。” 真的吗?还有什么?顾言狐疑地瞅着她。 薛绵对此一笑:“还有可爱版、哭包版、气死人不偿命版,不过,今天的你,是娇气版。” “我、没、有、娇、气。”顾言一字一顿,非常在乎自己的形象,等回答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中陷阱了? 他皱着眉,怎么像是默认括号外的内容,已经固定下来的感觉? 顾言决定再次据理力争,现在退一步,就意味着,以后只能步步退。 他要抗争! “不过,我所有的联系人,都是本名,最多加上年级班级,或者职务等方便区分,第一次按照印象给人起备注,感觉还蛮新鲜的。” 薛绵对他轻轻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你真的很讨厌的话,备注还是改回本名……” 顾言支着脑袋头一转,脸颊再次发烫,薛绵太狡猾了!她这么说的话,他怎么舍得拒绝? 可另一方面,他又在内心质问自己:你的原则呢?!你的坚持呢?说好的据理力争呢?! 薛绵盯着他的后脑勺,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顾言支支吾吾的声音。 “嗯……不在别人面前这样喊我的话,偶尔……偶尔也可以听你这样称呼我。” 起义还没开始,就已经溃不成军。 “待会儿比赛时,你为张多羽加油了多少声,就要双倍数量对我说。” 他现在一定很丢脸,哪怕是要当着他的面,替别的男生加油,他也太轻而易举就对薛绵妥协。 顾言再次唾弃自己,实在不敢想象,以后他会被薛绵拿捏到什么程度。 可是,他又不争气地觉得,那样也很幸福。 “真的?真的就这样,就可以了吗?”薛绵不知是不是错觉,从过生日那天起,顾言虽然还是很爱别扭得娇娇着,但好像越来越好哄了? 那些会让人无语的时刻也在减少,但那时,他还没开始向霍先生学习吧? 该说不说,顾言这些的小脾气,现在想想,还挺可爱的。 “顾言,打完篮球赛你想吃点夜宵之类的吗?我们一起去吃吧。” 顾言惊奇回头,薛绵居然主动约他了? 一瞬间想明白后,他止住雀跃劲儿,丹凤眼斜睨着她冷淡回复:“因为感觉给别人加油不好意思?” 薛绵直接说出真实想法:“是有那个原因在,但也想和你再多相处一会儿。” 话音刚落,她马上意识到话里的含义有点不合适,虽然她确实是想和顾言多相处一会儿,但说出口,怎么感觉就不对味儿了?! 尤其是,顾言才碰过她的头发,好不容易才冲淡了那种怪异的感觉,现在好像又涌了上来。 “我、我只是字面意思,没有其他意思。” “哦、哦。” 顾言此刻就像之前的薛绵,除了傻傻应声外,手足无措,内心早已一片兵荒马乱。 薛绵更难为情,怎么解释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还不如不解释。 连顾言自己也没料到,他一个无意识的举动,终于让这段只被薛绵定义为友情的关系,在她心里泛起不同频率的涟漪。 之后,两人像是乖宝宝一样,在书桌前坐得笔直僵硬,目不斜视,都低头只看自己面前的书本,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 一直到进入篮球场馆,薛绵都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张多羽眼瞅着两人一点闹掰的迹象都没有,完全和他想象中的画面不一样,拧着眉头开始挑衅。 “哎呦,顾少爷还亲自把我的啦啦队带来,真是太麻烦你了。” 顾言毫不客气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张多羽一噎,又转头看向薛绵:“那你说声加油?” 薛绵忍不住瞄了顾言一眼,才尴尬地摸摸鼻子开口:“张多羽,你加油。” “一次。” 顾言不咸不淡地冒出一句话。 张多羽听不懂,但看薛绵表情一僵,就明白了这两人肯定说了什么。 干什么?!把他当成他们y的一环吗?! 他完全忘记,是他先提出薛绵给自己加油,来刺激顾言的条件。 “哎呀,看来有些人就是薄情,不知道你柔柔姐会作何感想。”他状似无意地提到秦之柔,想看顾言失措的模样。 顾言没什么特别反应,甚至非常不理解张多羽的脑回路,把他当脑残似的指点迷津。 “你喜欢你就去追,老是找男生的茬,人家就会多看你一眼了?” 比起去挑衅情敌,发泄情绪,顾言一直觉得专注最重要的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诶?什么?!张多羽你居然喜欢秦之柔吗?!” 似乎被什么惊天大新闻所震撼,薛绵捂住嘴讶异,张多羽也喜欢秦之柔? 那太可怜了,连男主名单都没混上。 这不就和她一样,被系统认定成不重要的配角吗? 此刻,薛绵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同病相怜的怜悯。 接受到薛绵目光里的同情,张多羽额角突突,他记得,他找薛绵过来,是为了扰乱顾言的心思吧?怎么反而精神攻击他?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 薛绵眼睛眨了眨,没否定,看来是真的啊。 张多羽头一偏,一个小弟就走到薛绵身旁,自我介绍:“薛绵,你和我坐一起吧,我会监督你,是否有好好给张大少加油的。” 薛绵:嗯?这也太狗了吧?她是那种接受了条件,会不好好完成的人?! 顾言边活动身体关节,边打断张多羽还想叽叽歪歪的心:“废话少说,快开始吧,我还要去吃夜宵。” 急,他真的很急,无关人士请快点退场。 第398章 还有两个锅寿终正寝 薛绵从来没见过,一开始就打得这么激烈的篮球场。 顾言跟打了鸡血似的,球只要在他手里,就必须尝试进球,想要把分差拉得足够大。 才二十分钟,比分就已经是21:12。 没错,顾言是拿到两次三分球的21,而张多羽是那个惨兮兮的12。 “快喊加油啊,这可是你当啦啦队最重要的事项。” 一旁的小弟再次急切催促,很是为他的张大少捏一把汗。 薛绵欲言又止,还是叹息一声,当起了张多羽的啦啦队:“张大少,加油啊。” 果然,顾言听见这句话,眼神发狠盯住正在防自己的张多羽。 随后,他一个后转身突破防守,张多羽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篮球,想找机会抄球,但顾言完全不打算搞一场拉锯战。 直接一个后仰跳投,命中篮筐,又是一个看似轻松的两分。 全场再次为顾言欢呼。 只有身旁的小弟扼腕叹息,狠狠捶了一下板凳:“哎呀,咋又进球了!” 薛绵无话可说,看吧,她一给张多羽加油,顾言就发疯似的,非进球不可,哪怕是被众人围堵,也要冲出一条进攻路线来。 “真没看出来,为什么进球吗?”她试探着问小弟,为了张多羽不要输得比分太难看,她觉得小弟还是少让自己加几次油比较好。 小弟开始思考,看看薛绵,又看看比赛场上屡屡得分的顾言,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你等着。” 说完这句话,小弟一溜烟就跑出了场地,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薛绵乐得清闲,反正答应了喊加油,也不能每分每秒都喊吧,她嗓子还要不要了。 几分钟后,小弟又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个扩音器。 他把扩音器递给薛绵,非常聪明且自豪地展示他的计划:“肯定是你喊得不够大声,对顾言的影响还不够大,来用这个,保证场馆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薛绵:……你是想让你们老大,输得再惨点吗?! 她无奈地接过来,再次发问:“你确定,要让我用这个吗?可能会适得其反哦。” 小弟坚定点点头。 于是,在扩音器的加持下,本来十多分的差距,在上半场结束时,就变成了二十分的差距。 张多羽一直跟在顾言身后跑得哼哧哼哧,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上衣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似的,湿了一大半。 薛绵走到顾言的板凳旁边,为他拧开矿泉水瓶:“你啊,别太单打独斗了,也给队友一点表现的机会嘛。” 更重要的是,她瞧见顾言滴着汗的发梢和已经汗湿的上衣,有点心疼。 “虽然张多羽看样子是要跑不动了,可你的体力也消耗得很快,要好好规划,撑到最后。”薛绵甚至想说,不用听见她的声音,就那么努力。 顾言坐在板凳上,身体前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几缕湿漉漉的碎发随意贴在额前,衬得轮廓更加分明鲜活。 他猛灌大半瓶水后,才扯着毛巾擦汗,对着薛绵上扬唇角,声线里还着点沙哑:“我刚刚,帅不帅?” 那双精致的丹凤眼,还带着场上未散尽的炙热与专注,像是好好表现的小孩子,来讨要夸奖一般。 可能这就是男女思维的差异,薛绵担心他累不累,他却在意她觉得自己帅不帅。 薛绵忍不住也跟着笑:“超级帅的,整个场上没谁帅得过进球大王顾言,待会儿给你加鸡腿。” 好吧,可能对男生来说,不帅比累,更让人难以接受。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顾言将毛巾往板凳上一放,再次上场。 他路过薛绵时,语气轻缓,只有两个字:“看我。” 看他就好,不要看别人,无论是球场上,还是球场外。 下半场毫无悬念,最终比分,58:33。 结束后,张多羽直接呈“大”字瘫在场地上,十分不在意形象地喘气,太**累了,累得他都想叫人检查顾言是不是吃了兴奋剂。 这还是人吗?!是人吗?! 顾言只低头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以后别来找我麻烦,如果还想和我打,我只接受正常约球。” “最重要的一点,你再看不惯我,也不准去打扰薛绵,听懂了吗?” 张多羽眉头越皱越深,瞧他匆匆奔向薛绵的身影不敢置信,真的吗?他眼没瞎吧?真喜欢上薛绵了? 他不解的视线,又落在递毛巾的薛绵身上。 她又有哪里比秦之柔好的? 随着张多羽的对比,薛绵脑海中的系统又有了反应。 【您有新的打脸进度,请查看。】 【打脸进度所属人物:秦之柔】 【本次打脸进度新增:0.1%】 【该人物打脸总进度:48.3%】 嗯? 薛绵左顾右盼,张望着四周,这看个篮球赛,她还能被打脸? 真是奇奇怪怪,哪位路人甲这么闲,还来给她送进度条。 面对薛绵明晃晃地走神,顾言不满地抿唇,而后扯着她的手腕快步离开:“要饿死了,走,去吃夜宵。” “还有你答应我的鸡腿。” 薛绵十分够意思,把他带到那家高露舍不得分享的烧烤店。 果然,又是满员的状态。 薛绵眼睛到处瞟,发现一桌快要吃完的客人,赶紧走过去:“你好,请问介意拼个桌吗?” 那桌客人也直接笑笑:“不介意,不过我们要走了,你们坐吧。” 薛绵立刻让顾言坐好占位置,问他:“有什么喜欢的吗?我一起点了。” 顾言摇摇头:“你安排就好。” 没多久,薛绵就带着一大盘烧烤和一壶煮啤酒过来。 顾言正拿菜叶喂着脚边的肥兔子,还说着非常邪恶的话:“吃吧吃吧,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兔子,越肥越危险哦,哼哼哼哼。” 薛绵哭笑不得,恐吓一只兔子,也是闲得够了。 “别玩了,来,你的烤鸡腿,还有他家的烤鸡皮也超好吃,你尝尝。” 顾言这才停下来,擦擦手,装作不经意地展示自己优势:“你好像很喜欢吃鸡?其实我也会做。” 第一次听说顾言还有这一面,薛绵眨眨眼,语气夸张地表扬:“哇!你会做?好厉害啊。” 顾言脸不红心不跳:“对,尤其是蛤蜊鸡汤,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我做得最好的菜色。” 完全不提前段时间,家里厨房报废了多少斤蛤蜊和鸡,还有两个锅“寿终正寝”。 “说起来,明天是周六,你要不要来尝尝我的手艺?”他语气漫不经心,实际手心已经捏出了汗。 薛绵瞬间石化,嘴里的鸡腿咬了一半艰难咽下,不确定地发问。 “你说尝尝的意思,是邀请我去你家的意思吗?” 第399章 别生气了,去玩玩转换心情,早点过来吃饭 依薛绵的性子,她其实还不想这么早面对凌疏墨。 可之后,如果她主动向顾言提出想去他家,估计会被问东问西,搞得事情更麻烦。 现在顺水推舟,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大周六的上午,薛绵就这么水灵灵地再一次站在顾家大门前。 不行不行,凌疏墨、顾淮、顾言再加上一个霍先生,怎么想她都觉得这顿午饭堪比鸿门宴,总不能顾言说给她做吃的,就真只有他们两人一起吃吧? 薛绵在大门口转了三圈,心里片刻不停地发慌,这门铃,她按不下去啊。 “小陀螺,在别人家门口转得不累吗?” 他的腔调依旧懒洋洋,本就低沉的声线像是被迷离的夜色缓缓熏染,带着点微醺的醉意,一如既往的撩人。 听得薛绵耳朵一苏,拧着眉看向声音来源,一瞅见他这张万事尽在我掌控的脸,她就不开心了。 凌疏墨打开大门,唇角挑起一抹笑,迎接表情明显不爽的薛绵,但又偏偏像感受不到眼前人情绪似的,支着下巴询问:“算一算时间,薛小姐,我是不是该拆礼物了?” 他要拆礼物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那个打包好自动送上门来的礼物!!! 不到半分钟,薛绵的火气就被拱起来,她大踏步狠狠踩上顾家的地盘,嘴上一点也不愿意退让:“某些人别想太多,我可是正儿八经收到邀请,只是过来吃顿饭!” “哦~那想必今天午饭的氛围一定很精彩。” 凌疏墨走在她身边,似是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垂手抚摸她的头,表情颇为赞同:“嗯,一定只是为了尝尝某个小子大清早就起来忙活的成果,一定跟我没有关系,薛小姐也绝对没有任何话,任何事想和我说。” 突然被人直白地戳中痛处,薛绵头一扭,拍掉他的手后,恶狠狠盯着凌疏墨:“你真的、真的、” 薛绵一时词穷,按道理来讲,好歹是鸣金三大家主之一,而且个人确实有许多厉害之处,但是她为什么就是对他产生不了一点,类似对霍先生那样的憧憬敬佩之情呢?! “啊!烦死你啦!你想听的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说的!” 被撩下狠话,凌疏墨依然处变不惊,倒不如说,他正在享受薛绵对他发脾气,看薛绵炸毛真的很有意思。 他点点头,迈步到薛绵前面,边走边慢悠悠回话:“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不错,吃饭前,你先随意逛逛吧。” 他到顾家作客,却一点都没有把别人家当别人家似的拘谨,甚至还给薛绵详细指起路来。 “想见顾言去厨房,想见顾淮去后厅,想见你亲爱的霍先生,就去那边的花园。” 槽多无口。 薛绵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堂堂凌家家主,他怎么像个拉皮条在给她介绍各个头牌似的? 下一秒,凌疏墨似乎验证了薛绵的想法,凝眸望着她,不解发问:“怎么不走?难道说,你是想点我?” 他挺拔颀长的身形往下压,普通的纯黑上衣也像紧身款,随着他的动作在胸前拉扯出横向褶皱,薛绵的目光正正好落到他的胸膛,即便没有发力,浅薄布料下的两块胸肌,轮廓也清晰可见。 这一幕,对薛绵极具视觉冲击力,她瞳孔不自觉放大,呼吸一滞。 她迅速别开视线,抬脚往他脚背上一踩,用音量掩盖不自在:“你在乱说什么呀,肮脏的大人思想,不准来污染纯洁的大学生啊!!!” 凌疏墨轻轻一笑,脚步一个侧移,避开她的摧残:“嗯,腿脚也很灵活,有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薛绵一脚踩空,抬头脸颊气得通红,迟早有一天,这脚印得印在他脑门上,看他还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地笑出来! “好了,别生气了,去玩玩转换心情,早点过来吃饭。”凌疏墨说着,眼底笑意明显,伸手亲昵地点点她的额角,完全没有限制她在自己身边活动的意思。 薛绵半点都开心不起来,咬牙切齿:“你就这么笃定,我最后会来找你?” “想去哪儿是你的决定,我只提供选择,”凌疏墨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兴味,他低低的笑声依然悦耳动听,“不过,绕了一圈发现还是得回来的你的表情,我十分期待。” 恶劣,太恶劣了! 就是有自信她会回来,才会放她到处尝试,薛绵完全摸清了这个男人在这件事的想法。 “等着瞧吧!我就不信没有第二个选项!” 薛绵气冲冲往花园走,再也不搭理凌疏墨一眼。 对此,凌疏墨眉眼一挑,瞧她张牙舞爪般的背影轻叹,确实是有第二个人能帮她,可惜,他觉得薛绵还是会选择自己。 毕竟,那人和自己一样,从顾言的行动中料到薛绵今天会来,不过,他却选择了和自己相反的方向,匿在最深处,按兵不动。 随着情绪慢慢回落,薛绵理智回归,她又意识到,凌疏墨说得对,她现在确实是回到原点,联系不上杂志社,联系不上约瑟,一切白搭。 怎么会有人运筹帷幄起来,这么招人恨呢? 她一面走进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面琢磨还有谁能帮帮她。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霍先生可能性最大,毕竟到处办展,见多识广,说不准就有认识的人在vissa? 正想着那人,薛绵一抬眼,三四棵盛开的桃花树下,一袭简单白衣,长身如玉的人,不是霍祈年又是谁? 薛绵脚步不自觉放缓,像是怕突然吓着他般,慢慢靠近。 霍祈年似有所觉,忽而回头,清风徐来。 桃树花枝轻颤,花瓣飘洒纷纷,仿佛一场粉色的明媚春雪,落在花园的两人之间。 越过和风,越过落花,霍祈年的眸光只集中在薛绵身上,那张不染纤尘的面庞,有着明晃晃的错愕。 薛绵不好意思地打着招呼,走到他身边:“霍先生,又见面了。” 看来,她还是把人打扰了。 只有霍祈年还没回神,他上一秒还在想,如果薛绵也能看见就好了,下一秒,就有种愿望成真的不真实感。 第400章 挺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树桃花开得真好看。” 薛绵找着话题,缓解尴尬。 闻言,霍祈年才如梦初醒一般,也跟着微微仰头,高挺的鼻梁下,唇珠轻抿一笑,声音温柔又恬淡。 “昨天,这些树还没开,今天便开了,薛小姐来得正是时候。” 这是不觉得她打扰的意思? 薛绵侧头悄悄瞧了他一眼,霍先生的心情,好像的确很好的样子? 恰好有一枚花瓣落在霍祈年的发丝里。 “霍先生,这里,有桃花。”薛绵指指他的脑袋。 霍祈年怔然,抬手寻找,果然指尖摸到一枚花瓣。 薛绵看过去,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那枚粉色的花瓣,骨节分明,有种文人的清瘦感,青色脉络隐约浮现在他的手背,她忆起,霍先生好像身体不好来着? “霍先生,你会不会觉得冷?” “冷?倒也不会,这里比鸣金气候更宜人,”他笑得温和,花瓣从他指尖飘然落下,也指指薛绵的脑袋,“薛小姐,你这里,也有桃花。” 薛绵伸手一摸,还不止一瓣。 她将花瓣在手心里聚拢,而后一吹,再拍拍手,动作一气呵成,片叶不沾身。 “现在呢?现在没有了吧?” 霍祈年摇摇头:“没了,很干净。” 薛绵现在的心情无比平静,先前在凌疏墨那里的焦灼感,仿佛一一被抚平,哪怕只是和霍先生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心头也有一种难以诉说的安宁平和。 “霍先生,你认识vissa,或者eioc的人吗?” 霍祈年略微一思考,好像阿斯卡利那边的杂志社? “很抱歉,我对欧洲的杂志不太了解,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问问顾淮顾先生,他本家在那边,说不定能帮上忙。” 霍祈年并不清楚顾淮曾经和薛绵之间的纠葛,薛绵也不想提。 于是她就听见霍先生对顾淮的不吝赞赏,完全像是相见恨晚的知己好友一般,看得出来,顾言所言非虚,霍先生这些天应该过得很开心。 霍祈年失笑:“只是没想到,欧里斯少爷会是双胞胎,另一个兄弟的性格南辕北辙,初次见面还吓了一跳。” “据他说,顾家和瓦伦丁的本家关系有点微妙,希望我在华国时,绝对不要提及那位双胞胎的兄弟。” “现在想起薛小姐也知道这件事,和你说一声也是正确的,免得闹得不愉快。” 只是,他眸底的情绪始终有些不解,比起不提及,顾家的氛围更像是,从来不知道有另一位双胞胎的存在。 甚至,从顾淮外公的态度来看,顾家似乎都不清楚顾淮的欧洲血脉,是来自几个世纪依旧闪耀着家族荣耀的瓦伦丁,是连欧洲一些小国元首都要亲自接见的大贵族,这个家族名,其背后代表的财富、资源、人脉无法量算。 薛绵对顾淮的事不感兴趣,对那个讨厌他还假惺惺说着和她结婚的富七代,更不感兴趣。 她胡乱地点头答应,快结束这个话题吧,顾淮和凌疏墨一样,只要还有选择,她就不想找他们其中任意一个帮忙。 “薛学妹?真是没想到,你也在啊。” 秦之柔款款走来,她没想到,现在的顾家,居然也是能让薛绵随意走动的程度,看来,她早些的决定是正确的。 薛绵回头,唉,该咋说呢,顾言写剧本的时候,就一定要牵扯这么多人吗? “秦学姐好。”薛绵语气淡淡,算是打过招呼了。 秦之柔点点头,然后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了一圈,走到霍祈年的另一侧站定。 “霍先生前几天推荐我的那本书,读后感触颇多,只是‘惠世’一章,我总有种囫囵吞枣,一知半解的感觉。” 她似乎这几天完全没有被雪月、秦记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依然是一副岁月静好,娴静处世的模样。 霍祈年对她没有半分抵触,甚至听见她真读了书后,还欣慰一笑:“秦小姐敏而好学,那章确实晦涩难懂,文字繁复,不用过于苛求自己。” 几乎一瞬就被挤出话题,薛绵听见他们谈论自己听不懂的东西,也不强求。 她确实没学过这些东西,没有共同语言很正常。 薛绵一直知道,霍先生是个好人,觉得顾淮、秦之柔,包括自己身上都是闪光点,是因为他有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每个人都是优秀的。 所以和她这样的门外汉也能聊得开心。 但对霍先生来说,和别人聊这些深奥的、他更熟悉的东西,应该比和自己扯些没营养的东西,自在许多。 静静瞅见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站在桃花树的身影,薛绵点点头。 看上去,极为般配,顾言这个小笨蛋,怎么赢得了? 希望他们摊牌的那天,不要打得互扯头花,霍先生应该禁不起折腾。 “霍先生,我还有事找顾言,就先走了。” 听见薛绵要走,霍祈年才被松了话头,他凝眸望向她:“找顾言?他应该在厨房忙,需要我带路吗?” “不了不了,我知道厨房在哪儿,你们赏景,午饭见。” 薛绵迈腿离开,却差点一踉跄。 这狗系统又抽什么风?! 这凭什么判定她又被打脸了?她自愿离开也能算被秦之柔打脸?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男主的个人意愿就是重要参数,她的个人意愿就无所谓了是吧。 现在秦之柔的进度又涨了2%,来到50.3%,终于过半了。 而霍先生一直为0的进度条,也变成了0.1%。 挺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秦之柔再次打断霍祈年,转移话题,话语客气得体:“正好我外婆早年得了件字画,一直怕无人懂得欣赏,不知道霍先生今天下午有没有空,方不方便来我府上一叙。” 去秦家? 包括花未茗在内,秦家全是女眷,他怎么可能去拜访呢? 霍祈年拒绝得干脆:“谢过好意,实有不便。” 说完,他朝屋内走去,和秦之柔告辞:“外面风大,就不与秦小姐一起赏景了。” 他眉眼低落,相同的景,和不同的人看,观感是不一样的。 第401章 一碗命运难以揣测的鸡汤 厨房里热气腾腾的氛围,薛绵伸伸懒腰,逐渐自如下来。 风花雪月和人间烟火气,她好像还是在后者的环境里,更悠闲自在一点。 “真不用我帮忙吗?”薛绵站在一旁,瞧顾言手忙脚乱,连酱油瓶都不小心被他手肘打翻在料理台,完全不像做菜经验丰富的样子。 他只负责一道蛤蜊鸡汤,其他菜色,当然是别的厨师负责。 “我的手艺你放心,待会儿好好品尝就行啦。”他扯过桌上的厨房纸巾,擦擦衣袖暂时处理一下,又继续盯着火候。 “快炖好了,你先尝尝,感觉味道重了或轻了,我再调整。” 顾言说得极为认真,本就是为了薛绵才做的蛤蜊鸡汤,自然要以她的口味为准,至于上桌吃饭的其他人? 爱喝不喝,不喝拉倒,他也不稀罕他们的好评。 等顾言一揭锅盖,鸡汤的浓郁带着蛤蜊的鲜味,随蒸气一涌而出,香味在厨房弥漫开来。 薛绵情不自禁吸吸鼻子,本没觉得肚饿,却被这香气勾起了胃口,闻闻味道,好像还真不错? 顾言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舀了一碗鸡汤小心地吹吹后,才递给她,神情里隐隐有着期待和忐忑:“我还加了春笋进去,味道应该不错,你试试喜欢吗?” 薛绵接过鸡汤,指尖还是觉得有点烫,一边吹一边问顾言:“你说要请我喝汤,又邀请秦之柔来,这样的安排真的好吗?小心掉好感哦。” 薛绵习惯性地打直球,之前在雪月剧组时,她就感觉秦之柔对顾言好似冷淡了许多,今天顾言还搞这么一出,真的没事吗? 同样的直球boy,顾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柔柔姐怎么也来了?” 那疑惑的眼神,比薛绵还不解。 有话直说的两位,在目光交汇的一刹那,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 薛绵:所以,秦之柔不是他邀请来的吗? 顾言:所以,薛绵以为自己邀请了她,又邀请了秦之柔? 立刻,顾言二话不说地扯掉身上的围裙,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嘴角向下紧抿,薛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直接迈腿往外走。 “诶诶诶,你干嘛去?”薛绵放下鸡汤,赶紧拉住他。 顾言神情冷淡不悦,他哥之前就告诉过他,真想好好招待一个人,就要站在对方的视角来进行安排。 他本就因做菜没法去接薛绵过来,感觉不妥,怎么可能还会在知道薛绵和秦之柔不合的前提下,特意请她过来呢? 那是,他为薛绵做的汤,怎么都不该邀请秦之柔一起来分享。 “去问清楚她的来意。” 早点解决,早点了事,最好别留下喝汤。 顾言现在对这件事充满抗拒,他不想这段快乐回忆,因为秦之柔的出现在薛绵心里产生疙瘩,甚至连他自己刚刚忙忙碌碌的快乐,都消散了一大半。 问个来意,需要这么杀气腾腾吗?不就是没提前告诉他吗? 薛绵又看向他脏兮兮的衣袖,再想想桃花树下的玉人,顾言这个架势去找茬,真的不会矮一截吗? “你就打算穿这个去吗?不换一身?霍先生也在花园里。” 某三个字触动顾言紧绷的心弦,他抬起胳膊看看泛着酱油味的袖子,脸上出现明显的嫌弃:“我去换身衣服。”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薛绵被他的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又怎么了? 面对她的疑惑,顾言不为所动:“你先尝尝汤。” 味道如果不喜欢,他好改。 “哦。”薛绵不明就里,他对汤的在意程度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她双手端起碗,送至唇边轻啜一口,下一秒睁大双眼,大脑就只剩对鸡汤的赞美。 “好喝,比我们之前在店里点的蛤蜊鸡汤还好喝。”口感鲜美顺滑,鸡汤在舌尖打转时,浓郁醇厚的感觉,还有一丝丝笋的鲜甜,每一点都无比符合薛绵的口味。 这下,顾言才松了口气,笑得干净纯澈,她喜欢就好。 “我先去换衣服,希望今天你一整天都开开心心。” 目送他离开,薛绵正欲再喝,突然听见一边传来“咳~咳~”的声音。 声音小归小,可难以忽视。 她好奇转头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朝自己使眼色的珠珠。 珠珠怎么在这里?! 薛绵再次放下鸡汤,朝她走过去,但毕竟厨房里还有其他忙碌的人,她和珠珠悄悄溜出厨房,才开始摸鱼。 “珠珠,你怎么在这儿?该不会是从斯汀莱辞职,来顾家当私人甜品师?” 珠珠笑得开心:“才没有呢,我是听说有大客户点名要‘绵绵系列’的甜品,而且那个大客户姓顾,我就猜是不是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顾言,于是自告奋勇说来送甜品,负责摆盘。” “哇哦,你真聪明,那出外勤有额外工资吗?”薛绵好奇打听。 说到这里,珠珠嘴角一耷拉:“想太多,完全没有,而且万一搞砸,还会生出多余的事,所以一般没人愿意来。” …… 这边聊得火热,厨房里也热火朝天。 没有顾言和薛绵的看管,那碗被薛绵喝过一口的鸡汤,命运变得难以揣测。 主要负责人发现传菜桌还多了一碗鸡汤,立刻叫住要送菜上桌的人。 “这里还有一碗,怎么忘了?” “忘了吗?”送菜的人瞧瞧自己盘子里端的鸡汤,再次认真地数数,“没忘啊,两位顾少爷,凌先生,霍先生,薛小姐,一共五碗,刚刚够呀。” 顾老爷子由于上了年纪,身体原因,要少油少盐,都是另外做的,更何况他今天还去拜访朋友,不在家里吃。 听他一解释,负责人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我就说少了吧,刚刚小黄从前面过来,说是秦小姐也来了,你看看,都舀了六碗,你只端五人份的上去,这不是让咱们东家难堪吗?” 说着,他就把那碗鸡汤也挤上盘子,忙着操心下一事项:“好了,快送上去吧,再拖就晚了。” 谁也没发现,那碗后加入的鸡汤碗口边缘,有一道浅浅的粉色唇印。 第402章 气氛都到这儿了,我们也碰一下吧 没多久,珠珠起身,准备回去继续摆盘。 她负责的是餐后甜点,倒也不用和做菜师傅一样火急火燎。 “好了,你快去吃饭吧,我摆完盘也回酒店去啦。” 送别珠珠,薛绵拿起手机瞧瞧时间,这简直是跟上刑场的倒计时一样,她如坐针毡。 四个男主加一个女主,再配合她这个打脸用的女配,待会儿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啊?!老天爷不要搞她好不好?! 此时,薛绵只觉得心脏狂跳,心率始终降不下来。 但无论怎么逃避,该来的还是会来。 尤其是到了餐厅发现,此刻只剩她和顾言还没落座,其他人都已经到场,薛绵尴尬极了。 早知道她就不在外面徘徊,早点入场,至少还能选选位置。 坐在主位的顾淮,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衬得深邃眉眼更加淡然温和,他看见门口的人时,眸光从她身上一掠而过,又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似乎波澜不惊。 好像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顺时针旋转,他右侧就是极致对比下尤其喜欢黑色的凌疏墨,他倒是直白张扬,对着薛绵大胆的勾着唇挑眉一笑,丝毫不在意别人会如何揣测他与薛绵之间的关系。 薛绵没忍住对他翻个白眼,才落到接下来的霍先生身上。 霍先生教养极好,即便没有人强调,他也坐得端方,背脊挺拔,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对着薛绵一颔首,俊雅柔和。 薛绵勉强笑笑,霍先生另一边就是女主秦之柔。 现在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题,一共六个位置,四个位置都已经确定下来,唯二的两个空位在秦之柔和顾淮之间。 也就是说,她要么挨着秦之柔坐,要么挨着顾淮坐,必须得有一个。 救命,她就不能离这些妖魔鬼怪远一点吗?! 如果有的选的话,她真想坐在顾言和霍先生中间,另外三个,她一个都不想沾。 不知道去哪儿的顾言,已经换上了件浅灰色卫衣,紧随其后,瞧见了这座位顺序,也蹙起眉头。 这怎么坐?除了他哥作为主人一定会坐主位外,其他人不是随便坐吗?怎么坐成这样? 现在看来,坐哪里感觉薛绵都不会开心啊。 两相权衡,他还是决定隔开薛绵和秦之柔。 随着顾言落座,薛绵从进门起就悬着的心,总算死了。 罢了,她挨着他们俩中的谁,不是一样的呢? 她略带愁苦坐下,轻轻一声叹息。 “唉。” 偏偏这时餐厅极静,突兀的叹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顾淮刚握起筷子的手,也跟着轻轻一颤。 察觉气氛陡然一变,薛绵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表情。 天啊,要不要这么尴尬,她声音有这么明显吗? 片刻后,只有凌疏墨笑出声,眸底带着一点淡淡的宠溺,打破诡异的沉默:“看来薛小姐对于没能坐在我身边,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遗憾? 她有什么可遗憾的? 瞬间刚刚连抬头都困难的薛绵,一下脸不红气不喘,凌疏墨都敢睁着眼说这种瞎话,她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凌家主想象力真丰富,您一定要尝尝这个鱼头,毕竟吃啥补啥。”薛绵镇定下来,还亲切地对他笑笑,提点他面前的鱼可以补补脑子。 再度挥起小爪子的人,又鲜活了几分。 顾淮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一切与他无关,冷淡的眉眼下,只招呼动筷:“人齐了,大家随意就好,不必客气。” 凌疏墨用余光瞟他一眼,倒真是稳得住,他黑眸沉沉看得透彻,似不挑事就没乐子般的发问:“说起来,顾总不要紧吗?在华国待了这么久,总该有人急了吧?” “急也不该我急,或许凌家主无聊时,也可以抽空想想新提案,有什么能打动我的点。” 顾淮言辞并不锋利,语气也算得上礼貌平和,却半点没相让地占据谈话高位。 他直接戳上一截鱼肉,细嫩的白肉在筷子上颤颤巍巍,莫明在凌疏墨眼前停顿片刻,才沾上小料,送入口中。 似乎一点火药味也没有。 凌疏墨微微一笑,眼眸微凉。 他耸耸肩,端起酒杯浅饮一口,玉色的酒杯在他手心旋转,就像小巧精致的玩具:“不过都是在等罢了,我的时间可比顾总有余裕,这杯敬你,也敬我人生漫长又无聊的时光。” 他手一抬,对暗压自己一头的顾淮,似乎十分给面子,只是嘴角有着讥讽的弧度,一个虚幻又短暂的影子。 顾淮放下筷子,也举杯,望向他的目光半点不惧,平静地接受既定的事实:“有些事物正因为短暂遗憾,才铭心刻骨,这杯敬你,也敬一切转瞬即逝的美好与璀璨。” 坐在顾淮身边的薛绵,感觉压力山大,听不懂,但就是压力山大,她埋头假装猛吃,但其实食不知味。 唉,她要是坐在顾言和霍先生中间多好,现在想装没听见,没感受到那股互不相容的氛围,好好享受美食都做不到。 再瞅瞅女主的位置,真好啊,羡慕不来。 可秦之柔听了他们的谈话,心下却泛起疑惑。 据她所知,顾淮父亲那边,也就有个仅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红酒产业,有什么值得凌家出具提案,求合作的资本? 豪门和豪门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像秦家在普通人面前可以横着走,在鸣金三大家之前,就只有伏低做小的份,而三大家在贵族瓦伦丁面前,也是不够看的一样。 过于低微的秦家,连摸到瓦伦丁家族门槛的资格都没有,秦之柔从未触及到顾淮的真实身份。 哪怕他一句话就能解决她目前所有困境,秦之柔也从来没有把顾淮定位为,自己鱼塘里最具价值的大鱼。 包括此刻,她考虑的第一联姻对象,依然是霍祈年。 “霍先生,那这杯我也敬你,谢谢你这几天的指教,我受益匪浅。”她举杯笑得温和大方,和身旁的霍祈年碰杯。 至于顾言,包括顾氏家具这个血包,早就被她抛弃,当然她也计划了后手,不会便宜薛绵。 一时之间,似乎只有薛绵和顾言,毫无存在感。 薛绵想着,要不也跟着碰一个? 正好,每人面前还有一碗顾言辛辛苦苦炖的鸡汤。 薛绵端起鸡汤:“那气氛都到这儿了,顾言我们也碰一下吧,谢谢你炖的鸡汤,味道真的很好喝。” 随着薛绵的话语,桌上的人视线也慢慢落到青瓷碗上,蛤蜊、鸡肉、香菇、春笋,精心熬制后油润的光泽在汤面闪烁,诱人至极。 唯有一人,不解地转了转自己的青瓷碗。 细白的指尖抚上碗沿,轻轻一抹,指腹立即染上艳色,犹如胭脂一般。 他瞳孔骤然紧缩,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第403章 这样拒绝的话,霍先生,事后可别后悔 “嗯?这么说薛小姐提前尝过?” 凌疏墨没有碰自己面前的鸡汤,依旧捏着酒杯,对眼前一无所知的女孩笑得玩味:“不然你怎么知道‘真的很好喝’?” 闻言,凌疏墨右侧的顾淮似是没什么反应,却动了动眉梢,淡蓝色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过薛绵的唇。 她下唇中间的唇色……比旁边略微的浅。 而凌疏墨左侧的霍祈年,听见这句话,再次默然低垂视线,本欲抬起汤碗的手,缓慢克制松开,连同另一只手上羹勺,一起放回桌面。 薛绵还没来得及和顾言碰杯,也听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忍不住瞪他一眼。 这句话,他有必要再单独强调一次? “凌家主要是好奇味道,你面前不是有一碗吗?自己尝尝就好。” 对于她的提议,凌疏墨似乎恍然大悟般赞同点头,反而让薛绵一时忐忑,摸不准他要做什么。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嘛。” 凌疏墨宽大有力的手掌并没有乖乖端起属于他的那一碗,而是拐了一个弯,绕到他身边人的青瓷碗上,笑得不怀好意。 “我倒是觉得霍先生这一碗,应当是最特殊的。” 薛绵:?!! 有病啊,好好吃个饭还要去欺负一下旁边的霍先生,这真的是成年人能干出来的事?!! 薛绵心里骂骂咧咧,已经打算帮好脾气的霍先生扞卫他的鸡汤。 却没料到,一向性子宽和的霍祈年在半空中握住凌疏墨的手腕,五指微微收紧。 他柔和的面部线条也变得冷硬,语气加重几分:“凌家主,请适可而止。” 薛绵头一次见霍先生用这般冷的调子和人说话,仿佛生气的点不仅仅霍祈年冒犯了自己,还有旁的,他不能容忍的事。 可,这就是碗鸡汤啊。 薛绵不敢置信,霍先生居然为了碗鸡汤和人生气,还态度如此强硬? 面对霍祈年少见的动怒,凌疏墨反倒笑笑。 越是不表露出痕迹,越是冷静,越是一副端方自持的模样,凌家特有的劣根性就冒得越快,他脸上的兴味就越浓。 不如,让场面再混乱一点吧。 这么想着,凌疏墨勾唇一笑,另一只手托住青瓷碗底部,简简单单就换了一边手拿。 顺便调整一下青瓷碗的角度对准薛绵,他好整以暇问霍祈年:“既然霍先生如此重视,我当然愿意还,只是,你愿意喝吗?” 这话薛绵听得奇奇怪怪,有什么不愿意喝……直到她的目光落在那道不完整的唇印上。 不太对劲,为什么颜色和她今天涂的口红色号如此接近? 难道是……? 想到一种可能性,薛绵蹭得一下把眼睛瞪圆了,难道是她喝过的那碗?! 她立刻心虚埋头,一口气喘不上来,不是,怎么会放到霍先生眼前呢? 而且那道唇印看上去形状已经有点花,难道霍先生还碰过…… 想到这里,薛绵心里惴惴,已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霍先生知道是她吗?还是不知道会比较不那么尴尬一点? 霍先生肯定不会喝的,可这样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要怎么帮霍先生才好啊? 一直被忽视的顾言,一言不发,见薛绵放下鸡汤不再提碰杯的事,他神色郁沉,却也少见没追问薛绵,只端起鸡汤自己独饮一口,随后扯起嘴角苦涩一笑。 这笑里,有几分自嘲的痛楚意味。 桌上无一人发现,或许,发现也不会在意。 霍祈年脸色越来越冷,目光沉沉瞧着凌疏墨,他很清楚,他在逼自己。 无论是不认识的陌生女性,或者真是薛绵,他都不会做出如此放肆冒犯的举动。 更何况,他余光一瞥,薛绵明显慌乱地低头,他怎么能当着薛绵的面前,还继续由着凌疏墨胡来,做出令她反感的事呢? 他面色愠怒,却仍然控制着分寸:“凌家主,你……呃。” 霍祈年的话蓦地一顿,极不自然地侧头往对面望去。 接收到霍先生不解的信号,薛绵人麻了。 完了,难道她藏在桌布下的腿,踢错了人? 她是想踢凌疏墨,叫他别太过分,结果怎么误伤了霍先生? 薛绵惊诧的表情毫无隐藏,桌上对她的想法几乎了如指掌的两位男人,心中了然。 一位瞧她的目光又加深一分,却半分不泄露,另一位笑笑不说话,可那表情却分明在嘲笑:哎呦,还会补刀了。 薛绵气得咬牙切齿,脸色又怒又急,这都是什么事啊!!! 霍先生无辜中枪,分到被她喝过的鸡汤,现在还被自己莫名其妙踢一脚,她刚刚可是一点劲儿都没收,希望霍先生的小腿没事,她真觉得自己罪孽大了。 对不起,霍先生。 薛绵焦急起身,面带歉意,把自己的那碗鸡汤递给他赔罪:“对不起,霍先生,我——” 与此同时,秦之柔也恰好把她的鸡汤往霍祈年面前一推:“霍先生——” 两人一同住嘴,无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薛绵真是没想到,能在这个档口和女主撞上。 凌疏墨笑意加深,这倒是有趣了。 “两位小姐真是善解人意,霍先生可别浪费好意。” 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他一面折腾惊讶又无措的霍祈年,一面慢吞吞开始品尝手心里那碗鸡汤,闲适无比。 仿佛此刻的三人尴尬场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喝完薛绵那碗,还有空续杯——接着喝自己面前的那碗,瞧好戏似的瞅瞅世家典范的霍祈年霍大公子怎么处理。 薛绵端来的鸡汤,汤面还在她手中轻轻晃出水波,颇不宁静。 霍祈年面色有一瞬间的停顿,但立刻恢复如常。 又或者说,心潮泛起的澎湃,在一涌而出之前,就被他收敛得干干净净,他的目光平静温和。 “谢谢薛小姐,这是顾言为你炖的鸡汤,我自然不应该收下,还是收回去吧。” 他停了停,微笑着轻声补充一句:“我没事。” 至于是什么没事,他和薛绵两人,心照不宣。 即便被当众拒绝,薛绵也觉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半点难堪的情绪都没有,她跟着微微一笑:“那就好。” 至于桌面上另一份的鸡汤。 他的声音不徐不疾,从容又礼貌:“也谢谢秦小姐的好意,这碗汤你品尝即可,不必送我。” 他对两人的态度似乎一致,都是一样的婉拒,一样谢绝来自女性的好意,一视同仁。 至于心里是否真的做到一视同仁,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秦之柔点点头,也不强求他收下,有时态度强硬,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只可惜,有的人不收,有的人会收。 “这样拒绝的话,霍先生,事后可别后悔。” 第404章 还要和女主碰一个?!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 凌疏墨嘴角噙着笑,趁薛绵不注意,从她手中拿过那碗本要送给霍祈年的鸡汤。 青瓷碗在他掌心里安安稳稳,连一滴汤水都没洒出。 唉,何必在意那点名声呢? 他在旁边看得分明,他分明是欣喜的,想收下的,现在却落在他的手里。 猝不及防,又一碗被凌疏墨抢走,霍祈年怔了怔,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饶是薛绵也忍不住黑脸:“我同意了吗你就拿?” 凌疏墨先发制人,喝了一口才笑眯眯回话:“那要收回去吗?我是不介意,不过是要还给你,还是要还给霍先生呢?” 语气似乎好商量得很,但偏偏薛绵觉得欠揍极了。 她憋了一肚子火,气鼓鼓坐下,总共就六碗,他一个人独占三碗,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虽然从以前就知道这人一点形象包袱也没有,但薛绵真的气得牙痒痒,人家霍先生体面人不计较,他也不能得寸进尺啊! 越想越气,这次薛绵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瞄准,抬腿,狠狠一踢。 “啪嗒”一声。 薛绵手边的筷子,在她指尖慌忙抓出桌沿,想稳住身形时,掉落在地。 恰好掉在她和顾淮之间。 众人都以为只是一个小意外,除了薛绵本人和她对面的凌疏墨。 薛绵心脏狂跳几分,朝大家尬笑,实则是咬着下唇悄悄使劲,像是拔萝卜一般,想拔出自己的左腿。 逆天,这个凌疏墨是腿上长了眼睛吗?怎么预判到她刚刚会踢他的?现在她的脚被他的双膝狠狠卡住,她抓住桌沿借力,也拔不出来。 凌疏墨表面像是没事人一般,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优雅自若,甚至还有闲心问她:“怎么了?需要叫人帮你捡起来吗?” “不必,我自己可以。”几乎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薛绵调整自己的身形,想要捡起筷子。 瞧着薛绵明显有些姿势有些奇怪,顾淮思绪微微偏移,浅色的蓝眸不知在想什么,三秒后又化为无声的喟叹。 他面色淡淡地弯下腰,低头准备帮她捡起来。 “别!我来!”薛绵心下大骇,如临大敌般着急伸手制止他。 桌布并没有长到垂地,要是顾淮弯腰看见了桌子里面的情况,她该怎么办啊?! 随即,顾淮就感觉下巴处被一只柔软的手托举,拼命想要抬起他的脸。 就这样,顾淮眼睛微微向上一抬,顺着她手臂的方向,视线再次仰望薛绵。 她眼里的惊慌失措明显至极,嘴唇因为紧张在微微颤抖着,连锁住他的指尖也跟着轻颤。 她在担惊受怕,更怕自己挣脱她的手掌,让受控的视野变得自由。 对上顾淮冷淡的眼眸,薛绵已经无暇思考太多,她脚还卡在凌疏墨膝盖中间,另一只手却捏住顾淮的下巴,这个场景,不能再多乱一点了,她的小心脏已经要爆炸似的受不住。 如果被他发现桌下的秘密,天啊,这真是丢脸丢到别人家里去了! 不知顾淮是有意还是无意,头微微向桌子的方向偏,薛绵马上炸毛似的收紧手心,别往那边看啊! 过于激动的食指指尖,还不小心在他形状漂亮的唇形上,印下一道红痕。 下一秒,薛绵身体不寒而栗般剧烈抖动一下,对上他目光陡然变得深沉的那一刻,薛绵大脑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还是暴露了。 顾淮的膝盖,刚刚动了动,碰到她打横的小腿。 薛绵咬着唇,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又红又燥,心底最深处有一丝丝难堪。 她的手心,甚至能感觉到顾淮下颌角的紧绷,皮肤下血管的隐隐跳动,眼神里陡增的凌厉感,薛绵很清楚,因为她和凌疏墨的小动作,他在生气。 可这也不能全怪她吧,至少凌疏墨也是共犯,也得担一半责任。 顾淮一言不发,紧抿着唇角,瞳色似乎加深了一层,只定定看着她,似乎想要搞清楚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垂下眼眸,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继续缓慢且坚定地沉下腰,薛绵手上的那点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还是替薛绵捡起了那双筷子,只是没有放在桌面上。 他往后一递,马上有仆人上前接过,他语气听不出一点异常,甚至太过于轻描淡写:“换一双,如果还有鸡汤,整个都端上来。” 正常得让薛绵呼吸都有点困难。 还残留着温热感的指尖颤了颤。 他不戳穿自己,她也没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欢脱感,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结束。 简直丢死个人了。 身旁那朵蔫趴趴的没精神小花,顾淮没多看一眼。 但午饭时间,沉默了大半段时光的男人,终究是动了。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鸡汤,有理有据送到霍祈年身前:“来者是客,到哪里都没有主人吃,客人却吃不着的道理,这碗鸡汤你先收下。”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薛绵和凌疏墨的小动作,勤勤恳恳善后,也不追究凌疏墨才是让这个局面变得如此尴尬的人。 凌疏墨可半分不感激,别人是客,就要先喝,薛绵面前可是空着的,怎么不讲究是客了? 更何况,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掠过薛绵。 从捡起筷子后,她就像是失去生气,脚尖也不再挣扎,一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的状态。 只可能是被顾淮发现了。 凌疏墨不争气地瞧她一眼,顾淮对她,影响这么大? 他眸光幽暗,情绪逐渐不悦起来。 顾淮看不出喜怒,表情淡漠,没有起话头的意思。 和薛绵一样低落的顾言,也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霍祈年面对别人给的第三碗鸡汤,神情依旧有些懵。 一时间餐厅没有人说话,气氛越来越诡异。 仆人将汤锅摆在桌上,虽然鸡肉、蛤蜊之类的还有许多,但论汤的话,最多只有一碗的量。 顾淮表情丝毫未变,动作无比坦然地开始舀汤。 随后,青瓷碗搁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薛绵一惊,茫然抬头,一碗鸡汤放在她的眼前。 描述或许不够准确,她转头看着顾淮,他的面前也有一碗,不,半碗鸡汤。 和自己差不多的量。 薛绵呆呆地瞧着这半碗鸡汤,心底说不出的烦躁。 但具体在烦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想打破僵局,又或者想试探什么。 秦之柔起身,对着薛绵举起酒杯,既大方又得体:“说起来,桌上就我们两个女生,薛学妹不介意和我干杯一下吧?” 听见秦之柔的声音,薛绵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笑容来,调整了一下呼吸。 开玩笑,输人不能输阵。 她的脚尖又开始拔啊拔,就不信她拔出不来。 只是这次,薛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先前,凌疏墨一直是给薛绵一种,她再多用力一点点就能突破成功。 现在就像是焊死了的钢铁,纹丝不动。 她悄悄往凌疏墨那边望一眼,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团。 这人真不打算放她起来吗?就偏帮着秦之柔看她出丑? 可是系统打脸进度增加的提示音,也没响起啊?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过于长时间的沉默,秦之柔表情越来越疑惑,薛绵也渐渐急出热汗。 凌疏墨,我******你*****!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顾言,霍然起身,挡在薛绵身前。 第405章 散场 “柔柔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言突然转移话题,他端起酒杯,像是被什么画面刺激到了,眸光多了层灰败感。 即便内心沉甸甸的,他仍旧语调缓缓,淡然地对秦之柔说出感谢的话语:“从小时候就受了你的很多照顾,但好像从来没有很正式地表达过谢意。” “谢谢你,柔柔姐。” 他说完也不等秦之柔碰杯,就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事重重。 其他人似乎谁都没有察觉到异样,认为这仅仅是一场郑重感谢,是顾言更加懂事体面的表现。 可秦之柔内心却升起一种不妙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从不考虑人情世故的顾言,会突如其来地当众和她表示感谢? 这不是感谢。 这是明显生分后,开始划清的第一道界限。 秦之柔低头凝望自己杯中的酒水,犹豫几番,思忖自己到底要不要喝。 而薛绵憋住的那口气,还是凌乱了。 她没有空闲去在意顾言和秦之柔之间的互动,甚至低着头,心虚又慌乱地不敢瞄向任何一个人。 谁的指尖正轻轻点上她的小腿。 今天她穿着裙装,一双带跟的小皮鞋,陌生的手指轻柔地搭上她的小腿,一路向下。 虽然没有用力,仅仅是贴着肌肤,也没有男女之间的撩拨之意,仅仅是顺着小腿向下,可薛绵却浑身战栗到头皮发麻。 这个方向,这个角度,只能是顾淮,他到底要干什么?! 扣在桌沿的手指,收紧得指尖发白。 无数种风雨欲来的揣测,在她大脑里酝酿而后呈现,她该怎么应对? 万一暴露了,桌面上的秦之柔,好心邀请自己的顾言,还有什么都不知情的霍先生,没有一个是她不想瞒着的。 感受到指腹下的颤抖,顾淮只微顿了一瞬,又继续前行。 而凌疏墨也毫无异样,他只当这阵抖动,是薛绵再次尝试的开始。 秦之柔还是举起了酒杯饮了一口,笑得温柔,像是开玩笑一般:“一句谢谢就没啦?小言还真是和以前一样爱撒娇。” 她的话语,简简单单将这件事定了性。 薛绵心头一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淮的指尖。 他此刻已经找到了鞋扣的位置。 两根手指正小心翼翼的,不引起凌疏墨的警戒,也不触碰薛绵多余的脚踝肌肤,安静又沉稳的解扣。 薛绵愣住,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千想万想,薛绵也没想到,之前明明那么生气的人,现在的举动是为了帮她解围。 下一刻,顾淮的手指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平静离开她的脚踝。 薛绵轻而易举地,抽出自己在凌疏墨那里,原本动弹不得的左脚。 她可以站起来了,她可以自己去面对秦之柔,而不是要谁帮她挡酒。 这才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事。 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顾淮呢? 薛绵心口闷闷的,她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她从座位上起身,为了配合另一边的鞋高,她光裸的左脚掂起,也举起自己的酒杯。 “那我也谢谢秦学姐,从你身上,我也收获颇多。” 薛绵快速整理好思绪,不去看凌疏墨此刻的神情,也不去揣测顾淮的心思,她目光里只凝视秦之柔,仿佛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秦之柔有一瞬间的惊诧,随后再次添酒,化为温和的笑:“客气了,我之后打算搞个小综艺,会邀请许多大学生参与,如果薛学妹有空,也欢迎来玩呀。” “如果有空的话,一定。” 薛绵半点不慌张接下话茬,去不去另说,现在可不是胆怯的时候。 如果是以前的顾言,一定会立刻搭话,说他也是大学生,也想去,可他现在只是轻轻松开酒杯,又坐回座位上。 他在这个餐桌上,所感受到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 凌疏墨谁都没放过,却独独不在意坐在薛绵身边的自己。 这一种只有男性之间才能感受到的轻慢。 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威胁,放在和霍祈年、和他哥一样的对等位置。 又给自己添一杯酒,顾言回忆这一天,从起个大早给薛绵做汤,就开始像个小丑般自取其辱,直到现在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惘然。 他可以大方地告诉张多羽,比起情敌,要更在意最值得珍惜的人,可没有办法同样有底气地,对桌上的其他人如此述说。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入他们的眼,从一开始就是。 他似是奚落酒水里倒映的自己,轻嘲一声再次一口闷下。 却因为喝得太急呛到喉管,他猛咳起来,即便捂唇,也咳得脊背微弯。 薛绵和秦之柔被他的咳嗽声一分神,纷纷坐下观察他的情况。 “顾言,你还好吗?” 薛绵的手想搭上他的背,却有人比她更快,赶紧为顾言顺气。 “慢慢来,小言别急。” 顾言十分想压下喉咙的不舒适感,却依然忍不住咳嗽声:“对不、咳咳、起,我、咳咳、我先出去咳咳……” 他从座位起身时,薛绵瞧见他似乎咳得血色尽失,唯有那双眼通红,撞入她的视野时,有失落,有难堪,有窘迫。 他起身的动作比先前还僵硬,离去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仓皇又狼狈。 她心里无端端一纠,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咳嗽声。 秦之柔紧随其后,陪着顾言离席。 霍祈年侧身望向顾言离开的方向,又瞧瞧那碗一分为二的鸡汤,这个举动其他人或许不会多疑,毕竟确实还有两个人没有。 但他看来,这个举动,无疑是暧昧至极。 还是顾淮主动的。 他想,他在这顿午饭上,已经窥见了大多隐秘心事,他不想看任何人的难为情。 “顾先生,我也先走一步。” 霍祈年起身,眉眼依旧温和,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薛绵再一回神,不是,怎么就剩下他们三个了? 她又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也不算,房间里还有其他仆人在呢。 顾淮淡淡开口:“你们,先下去吧。” 随着仆人们离开,薛绵头埋得更低。 这下,房间里彻底只有他们三人。 第406章 管太宽的男人,往往最容易被女性讨厌了 顾淮想说什么? 薛绵内心忐忑不安,已经自发地找到无数个可以指责她的点。 想想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和凌疏墨这样乱来,一点也不尊重他这个主人,要是闹大了,丢的也不仅仅是他和凌疏墨的脸。 而且,本来关系就没多好,还不得不为了大局,替他们两个善后,换她,她也要气死了。 可是,虽然她也有问题,但她还是觉得主要责任在凌疏墨身上,要不是他那么过分地欺负霍先生,她也不会那么生气。 心底默默划分好主次责任,她点点头给自己打气,管顾淮有什么心思,她只在责任范围里,接受他的指责。 还有就是,这两位大佬怎么都不先开口说话啊? 薛绵慢慢抬头,偷摸着瞄过去。 这一瞄简直不得了,两个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凌疏墨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看她还能鸵鸟到几时。 而顾淮的眸光凉凉,虽然没有什么压迫感,但或许是由于心虚,她总觉得顾淮现在十分想把自己握在手心反复揉捏,再摊开,然后再来一次。 “对不起。”在人家家里这样做,确实不好,薛绵先道歉。 然后开始狡辩,甩锅,啊不,是解释。 “讲道理啊,这件事,我一个人也搞不成这样的效果,”薛绵指指凌疏墨,他不找事哪有后续一系列的麻烦,“要怪,你得两个人一起怪,尤其是这个主谋。” 不知是薛绵哪里戳中了他的点,凌疏墨突然笑得身体轻颤,笑意从喉间溢出,他点头赞同:“有点道理,我这个小帮凶的问题,顾总怎么看?” 顾淮盯着凌疏墨看了两眼,才又把目光放回薛绵身上,神色异常平静看不出情绪:“还有吗?” 还有?还有什么? 薛绵实在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要说的,非常理直气壮:“没有了,就算有,也与我无关,或者与你无关。” 话里依旧把自己和顾淮切割得十分清楚,一码归一码,她只为桌面下不得体的举动道歉。 她以为顾淮会因为自己直白不留余地的话语生气,或者至少出现点情绪波动,但他依旧沉默,沉默了好半晌,才低低轻叹一声。 薛绵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根因。 “凌家主,她年纪小不懂事,”顾淮转移了目标,仿佛真如薛绵所言,去找主谋的问题,他声音冷冷,“你也年纪小不懂事吗?” 凌疏墨听在耳朵里不痛不痒,还有空又饮了一杯:“她的脚长在自己腿上,顾总倒也别管得太宽。” “好心提示一句,管太宽的男人,往往最容易被女性讨厌了。”凌疏墨勾唇一笑,毫不在意戳顾淮的痛处,有人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问题却没有解决,说再多都是白搭。 顾淮面色如常:“你要什么?” 这段时间一直僵持不下的事项,在这餐桌上有了实质进展。 “那条运河的通行权可以批给凌家且免检,但凌家主,你也别太过分。” 他仿佛做出了一个极不起眼的决定,欧洲各大航运公司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在他这里轻易就松口许给凌疏墨:“想必凌家主也没有理由再留下,不送。” 顾淮起身时,又留下一句话,不清楚到底是对疏墨,还是对薛绵说的:“在离开之前,我在后厅等你。” 凌疏墨指节在桌沿上有度地敲击着,似乎不经意地问擦肩而过的人:“你就这么确定,会选你。” “凌家主还是不够了解,她从来如此,既明白自己要走向何方,也明白要如何走。”顾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笑里,是对薛绵不加怀疑的认可和赞赏。 不知道自己一直是话里主角的薛绵,还在默默降低存在感,怎么突然就蹦到商业谈判? 而且她认识的顾淮,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赶人离开过,真气到情绪如此外露?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走之前,是不是还看了自己一眼。 “人都走了,还这么舍不得?” “谁说我舍不得?” 薛绵立刻反驳,对上凌疏墨这张笑吟吟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真的生气,气他在自己需要起来和秦之柔碰杯时,他还不放她走的举动。 凌疏墨从自己座位上离开,指尖还勾着薛绵的米白色小皮鞋。 他坐到薛绵身旁,像是完全不在意薛绵的冷脸,抬起她的左脚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为她穿鞋的动作,熟稔又自然。 “有胆子踹我,没胆子面对顾淮生气?” 他为薛绵穿好鞋子,吃醋似的捏捏她的脚踝,打趣道:“你看男人眼光,从表面来说,真是出奇得一致。” 薛绵:? “现在看来,你的霍先生是宛宛类卿的戏码?”他仿佛求知欲很强一般,在脑内分析两人的异同点。 薛绵恨不得套个粉色麻袋把凌疏墨拖到小巷子暴打一顿,狠狠瞪他一眼:“又在胡说什么?!霍先生比他好一千万倍!” “哦,你这么确定我说的卿是谁啊,”凌疏墨笑着逗弄她,又像个参谋一般,为她提着建议,“这可一点不像,但也挺刺激的,就怕你承受不住。” 这都是什么有的没的?! 薛绵面色越来越不好,鸡同鸭讲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她站起身:“没空听你说废话,我先走了。” “正事不聊了?” 凌疏墨不打算放她走,又将人扯回来,瞬间就坐在他的腿上,薛绵试图挣脱,但胳膊已经被对方牢牢锁住,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薛绵呼出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不由分说地抱住。 自暴自弃捂脸,这可是在别人家的餐厅啊,凌疏墨这个不要脸的,她还要脸啊!!!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我不走了,尊敬的凌家主,让我回自己的位置上吧。” 凌疏墨对她心里那点小伎俩门清,恐怕他放开的一刻,她头都不回地就跑了。 他蹭蹭薛绵的发顶,很满意这样似乎包裹住她的姿势,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小滑头,信你就有鬼了。” 果然,薛绵放下手指,脸上的表情是愤恨的,这人真不好糊弄。 “凌家主,那你加码后的条件是什么?我可不打算签订不平等条约。” 第407章 许愿 凌疏墨捻着薛绵发丝的动作一停。 尽管没有抬头,薛绵也感受到他那股视线,在很轻地扫视自己。 她看似淡定,实则后背发毛,这就是洗干净脖子等大魔王发落前的忐忑吗? “嗯,我想想该怎么办呢?” 凌疏墨不紧不慢地酝酿着台词,指尖却挑起薛绵的下巴,进而捏住她的脸颊,像是揉面团般揉捏上瘾,笑看薛绵怒睁双眼,敢怒不敢言。 他竟然还在笑?! 屈辱,太屈辱了!薛绵忍不住动动嘴唇,在咬他手指和忍他片刻中反复横跳。 “咬了的话,我就拿给霍先生瞧瞧,嗯,他应该没见过。” 薛绵立刻收起牙,气得腹诽,这个人,说不准还真干得出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事! “就不能放过霍先生吗?老是找他的事,多不符合您高贵的气质啊。”薛绵收敛想刀人的神情,笑得那叫一个甜,开始暗戳戳上眼药。 凌疏墨挑眉,显然不满意薛绵找的理由,充满磁性的声音又沉了两分:“是不符合,你自己在他面前乖巧单纯的形象还差不多。” 薛绵移开视线,反正她不承认。 他松开手,似乎也在思考该拿薛绵怎么办:“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我确实改主意了,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听见这句话,薛绵心一跳,紧张咽咽口水,凌疏墨居然主动问她条件是什么? 她眼珠一转,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类似请君入瓮的卑鄙做法,那她说个绝对不可能的提议好了。 想清楚了后,薛绵下意识缩缩脖子,还是有点底气不足:“我……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吗?” “什么都不做?”凌疏墨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声音里夹杂一丝惊讶,随后又轻笑,“薛小姐,是让你提议,不是向我许愿。” 他指尖绕上薛绵的发梢,态度亲昵:“或者说,你是打定主意要白嫖我的消息来源了?” 白嫖什么的……这样说好像也没错,反正凌疏墨也不可能同意。 薛绵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见凌疏墨愉悦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可以。” 诶?他答应了?居然答应了? 凌疏墨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许是薛绵眼里的困惑太过明显,凌疏墨又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不过,你既然打算白嫖,所以我唯一的要求是——” 薛绵的心随着他拉长的调子,被提得无限高,浑身越发紧绷,直到凌疏墨曲起指尖,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她才卸力似的捂住自己额头,和他冷峻的脸颊距离无限接近。 “薛绵,我要求你向我许愿。” “许愿?” 薛绵浅浅呢喃着这两个字,目光被他深邃黑眸紧紧攥住,一如既往黑沉沉的,好似没有任何生机,只掺杂着残酷和冷血,看得人遍体生寒。 薛绵从来不敢长久地盯着他的眼睛细瞧,出于弱小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会下意识地战栗害怕,再躲避逃离。 好像任何擅自闯入的活物,在这片寂静深渊,都会溅起一场漂亮又冷漠的血雨,毫无慈悲怜悯可言。 可一向睥睨万物从来凌驾众人之上的上位者,却在此刻泄露一点轻微的沉重欲望。 他隔着薛绵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低沉性感的嗓音犹如哄诱一般,祈望路过的无辜少女靠近:“是的,只要许愿,你就什么都不用做,而我负责实现你的愿望。” “所以,薛绵,向我许个愿吧。” 一只手温柔又有力地抚上她的脸颊,他和薛绵的脸贴得极近,鼻翼间温热的气息已经紧紧交缠,他的薄唇正停在薛绵唇齿间,带着一股偏冷的木质香调。 可他到底没有亲下去,手指顺着她的耳畔在她发间轻轻拨弄,声音哑到极致:“还是说,你不愿意?” 薛绵心跳直接漏了一拍,她好像从凌疏墨的话语里,听出一丝期待。 可是,凌疏墨在期待?期待她白嫖他吗? 薛绵在心底摇摇头否认,不可能,这怎么想也怎么不可能。 那股情绪几乎转瞬即逝,等薛绵想细究时,凌疏墨的眼眸又恢复往日的静谧,她完全无法想象,她刚刚感受到的不是错觉。 最终,凌疏墨的吻落于她覆盖在额头的手背上,蜻蜓点水般:“我下午四点会离开顾家,在那之前,我也在后厅等你,好好考虑。” 这么急? 凌疏墨失笑,她的表情实在太好猜,忍不住握着薛绵的手,又放在唇边轻轻啄吻:“都当着你的面赶人了,再不走,你收留我?” 更何况,因为他单方面不满意花家在雪山上的道歉,一直卡着花家的几批货在海关处要求严查,花知槿已经开始对等报复。 而凌家的人向来不爽了,下手就没个轻重,他再不回去控制局面,可能就不是简简单单在商战上能解决的事。 薛绵抽回手,堂堂凌家家主,需要她一个女大学生收留?果然在装可怜。 她泄愤似的,故作嫌弃在他衣襟上擦擦手。 凌疏墨眉头一挑,声音凉凉:“再嫌弃,亲的就不仅仅是手了。” “你这个态度真的好吗?”薛绵嚣张地点点他的胸膛,把得寸进尺写得明明白白,“我也可以四点后再去后厅,反正不止你一个选择。” “这也算威胁?”凌疏墨皮笑肉不笑,揽着怀里的她,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但真有没有被威胁,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之,他起身离开时,又不经意强调一遍他近乎无条件的交换事项。 薛绵低头看了看手机,还有两个多小时。 按理说,凌疏墨这次挺够意思,没要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她许个愿,就答应帮她的忙,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薛绵动动自己的左脚,看着凌疏墨为自己穿上的小皮鞋,陷入沉思。 顾家后厅。 顾淮坐在沙发上,即便余光瞥见来人,他也没有多大反应,继续处理笔记本上的事务,屏幕后的微光,衬得他五官更加疏离冷淡。 凌疏墨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似乎在闭目养神,霎时间,房间里只有顾淮敲击键盘时,轻微的声响。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落地钟的指针,来到两点整。 凌疏墨收回望向钟面的视线时,不偏不倚正好对上顾淮的眼眸,一瞬后,两人又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一触即分。 时针不紧不慢又转过一个圈,来到三点整。 凌疏墨抬手捋了捋袖口,银色的金属袖扣折射出偏冷硬的光。 顾淮只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啜一口,云淡风轻。 这场看不见火花的拉锯战,在薛绵出现之前,无法简单画上句点。 第408章 凌疏墨的傲慢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距离凌疏墨告诉薛绵离开的时间点,也仅剩半小时。 门口依旧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顾淮淡淡开口:“凌家主似乎有点急切?” “顾总确定是我?” 凌疏墨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地如同水面下涌动的暗流,在大厅里卷起不甚明显的漩涡,“有些半路着急开香槟,却翻车的人,一点也不少见。” 顾淮褪下的西装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扶手,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衣,让周围针锋相对的氛围褪了不少,可就算这样,他淡然自若的态度配上他的话语,也足够溅起微小的火苗。 “只要她想清楚,就必不可能选你。” 顾淮言之凿凿,他看得比薛绵更加清楚,也更深更远。 凌疏墨如他自己所言,人生漫长又无聊,所以找寻乐趣打发时间,是排在第一的人生事项。 在这件事里,霍祈年可以是棋子,秦之柔可以是棋子,薛绵是地位高一点的棋子,唯独他好像一位看客一般置身事外,可他又没办法真的做到置身事外,再如何叹息还是入了局,被他拉进了这场他乐见其成的混乱中。 所以哪怕当薛绵明显需要站起来,面对秦之柔时,他依然可以不在乎薛绵的想法,继续由着他的喜怒决定游戏走向,他的个人情绪,完全凌驾于薛绵的选择之上。 棋子用完就会成为弃子,下棋的人或许不会在意,可他无法不在意。 “早就听闻鸣金凌家在打磨宠物方面,有耐心得很,让我猜猜,凌家主是想养出一个怎样符合心意的宠物来?” 顾淮脸上仍然是带着笑,可那笑里的冷意如入冬的湖水,一寸寸开始冻结周身的空间,任何人打个颤后,都不会认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一只鲜活的,认为自己自由的,实际上连啄你一口,也是因为你允许,完全取悦你的掌中雀。” “一只哪怕你摊开手心,无论飞出多远,最终都会乖乖回到你身边的宠物,这和你养那只名为擎苍的鹰,有什么区别?” 顾淮几乎已经不加掩饰他的愤怒,他知道薛绵渴望飞向更高更辽远的天空,她如果想往上飞,那便没有任何人能困住她的双羽,包括他自己,他也不允许。 如果她只想做个躺平的幸福米虫,那他会让她无忧无虑,所有风雨都侵扰不了她。 就是这么简单。 她想去哪儿,他就往哪儿铺路,无论终点处,他在或不在,都不会有影响。 但这条道路,绝不包括,让薛绵沦为一个取悦别人,打发无聊时光的人生祭品。 凌疏墨静静没说话,只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终归会如同人鱼的泡沫,消失在太阳初升的海平面。 “这一切,和你一个虚幻的影子,有什么关系?” 他半点不着急,单手撑着额角的姿势依然散漫,勾着薄唇薄凉一笑:“真想阻止我,就叫你后面的正主出来,我对小角色,向来没什么说话的耐心。”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压抑隐晦的底色,已经昭示他不悦的情绪。 薛绵当然和擎苍不一样。 她不需要接触血腥的一切,他不缺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属下,或是趁手的兵器。 她柔软的,有精神的活着,时不时发发小脾气,就很好。 所以,当初在滑雪场看见两只臭虫引得薛绵想要用滑雪板砸人时,他一时没扼制住脾气,这不是他希望在薛绵身上看见的变化,没有人可以打乱他的计划。 他确实对薛绵有着不一样的喜爱,但这份喜爱,并没有将薛绵放在和他对等的位置上。 薛绵不喜欢那身黄色的滑雪服,但他喜欢; 薛绵接受了道歉,但他不接受; 薛绵关心的是小熊一号,但他觉得换成二号也无足轻重; …… 那他其实是不喜欢薛绵吗? 并不是,他当然喜欢薛绵,哪怕薛绵想要同时纳了霍祈年、顾淮,他也敢通通打包丢她的床上。 想再加上顾言和凌逸尘,也都是小事一件,只要她高兴。 只是,他可以喜欢的同时,毫不在意她的灵魂和想法。 就像今天薛绵面对秦之柔时,他依然会由着自己的心绪,而不是考虑薛绵的需求。 或许,这在大众眼里,确实更符合主人对宠物的喜爱。 可对凌疏墨来说,本来也没有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处在和他对等的位置上,薛绵完全不需要因此不开心。 他会慢慢让薛绵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同时也符合他想在薛绵身上看见的特质,这两者,在凌疏墨眼里并不冲突。 就像薛绵从来没觉得,他在养她一样,她一直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生长。 顾淮牵动了一下眼皮,似乎并不在意他轻蔑的话语:“凌家主还是早点从梦中醒来,放弃你的傲慢吧,她绝不会如你所愿。” “更何况,”顾淮靠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姿态闲适却面色不善,“如果她只想过着向男人献媚讨好,就能获得尽如人意的生活,那也根本轮不到凌家主出场。” “我会是她一切的机缘和向任何人高傲的底牌。” 顾淮嘴角轻轻向上扯起一个蔑视的弧度,区区一个凌疏墨,又有什么所谓? 她完全不需要看得上这种人。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似有闷雷隐隐炸响,沉闷得让人胆战心惊。 第409章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除了当事人外,无人知晓这场谈话,最终是如何收尾。 当四点的落地钟发出“铛铛”声时,大厅里仍然没有第三个人出现。 薛绵选择的结果,已经揭晓。 顾淮脸上不见丝毫喜悦,他拨通内线电话,声音依旧淡然。 “甜品和饮料,端一份来。” 凌疏墨脸色发沉,只冷冷看他一眼,随即转身出门,似乎不带片刻留念。 他一步一步朝顾家大门走去,顾淮早已贴心为他备好车和司机。 背后忽然传来轻微响动,在石板上发出不明晰的脚步声。 几乎是下意识,凌疏墨立即转身。 一只意外闯入的花猫正打着哈欠,抻着懒腰,霎时间和他大眼瞪小眼。 一人一猫都愣住了。 花猫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妥,在他黑气沉沉的眼眸下,蹭一下蹿进草丛,立刻跑得没影。 凌疏墨沉默半晌,忽然自嘲的笑笑,他一向听力极佳,怎么会连猫和人的脚步声都分不清? 与不甚在意的表面态度相反的,是男人骤然捏紧的手指。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再次转身,他朝已经发动的汽车走去,即便唇角带笑,周身紧绷的气息,仍然要多冷硬有多冷硬。 “凌疏墨。” 一道女声响起,还是那般没大没小,半点不尊敬他。 凌疏墨眼眸微微怔了怔,停了片刻,察觉那道熟悉的气息已经极为接近他的后背时,才僵硬转过身。 这次,薛绵来了。 “凌疏墨,”薛绵再次含着笑意叫他的名字,伸手在他眼前挥挥,“你怎么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连凌疏墨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和一秒前差别有多大,之前恨不得扬了整个顾家的人,现在的表情可以堪称柔和。 只是他的语调依然懒洋洋,显得散漫又不经心:“想清楚了?” 薛绵点点头:“嗯,我想清楚了。” 她在之前两个多小时里,脑海里全是和凌疏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有凌疏墨护着她在夜晚的凌家奔逃的画面,有在雪山上和花未茗发生摩擦时紧紧搂住她脖颈的画面,以及那场对薛绵来说,想都无法想象的抱着她一起滑雪的画面。 他确实带给自己许多新奇的体验,就算有再多危险,也从来没让自己在他眼前受伤。 就像凌疏墨说的,只要她愿意许愿,他就一定可以实现一样,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可薛绵还能想到,她被关在小木屋的那件事,他绝对是知晓的; 她被他强硬推出青果林,去见敌方老大,他也是知晓的; 她不愿带上那个项圈,更不想让霍先生看见,他同样是知晓的; …… 包括今天,她想要站起来,他也一定是知晓的。 所以,薛绵想清楚了,想得很清楚。 凌疏墨无论是护着她,或是作弄她,对她好,或是对她不好,其实都和她无关,一切的一切只在于他想不想,做不做,和她没有关系。 哪怕薛绵真的感觉自己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那也并非是因为她想学,而是他想教。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凌疏墨变了,不再护着自己,那也并非真的是凌疏墨变了。 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他从来没有以护着自己为目的,他一向随心所欲,按他的心意行事。 这一点上,他从来没变过。 可如果是已经习惯向他许愿的薛绵,要怎么面对突然不再实现她愿望的凌疏墨和这个世界呢? 那份落差感,应当是极为伤人和无措的,只有高高在上如同神明随意赐予的凌疏墨,可以从这场游戏里全身而退。 “对不起,凌疏墨,我不能向你许愿。”薛绵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 “为什么?” 凌疏墨指尖一颤,他皱着眉头不懂,不懂这明显对她有利的交易,她为什么不答应。 “我不想以后,一遇到困难或者难过的事情,就重复你的名字。” “叫我的名字,不好吗?” “不是好不好,”薛绵忽然对他扬起一个笑,既清澈又真诚,“我不会期待的,不会期待你来救我。” 听见薛绵饱含真心的话语,凌疏墨如山般沉稳的身形,在此刻轻微晃动,眸光似乎散了一瞬。 “以前,你带需要复健的我去滑雪场活动,我虽然抗拒,但现在看来是有利的,所以谢谢你,你为我准备的滑雪服,我虽然不喜欢,但因为是件小事,所以无所谓了,可今天,我真的生气了,而这份生气也让我想通了。” “我们之前一直没有爆发大的矛盾,是因为之前再多的摩擦和不愉快,要不实际上是对我有利,要不就是我不在意的小事,可发生了我十分在意且你做出了不利于我的决定,那时,又该怎么收场呢?” 不可能每次,恰好会有顾淮或者顾言在桌面上,为她打圆场。 凌疏墨静静凝望她已经做出决断的脸,却仿佛在这个重要时刻,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出决定,你会失望吗?” 薛绵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你是自由的,当然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或许我会有分道扬镳的失落,但不至于失望。” “而我也是自由的,谢谢你的提议,我也依照我的想法,不打算接受,你失望了吗?” 失望了吗? 面对薛绵的反问,凌疏墨想起谈话结束前,顾淮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能否接受一个,半点不符合你预期的薛绵?” 他当时怎么想的呢? 就像发现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却被告知不允许他触碰,甚至让他眼睁睁地看其他雕刻师下笔糟糕,最后将璞玉变成残次品,然后问他,能接受这块不符合他预期的成品吗? 能吗?他能吗? 凌疏墨想,这个答案换谁来回答,都是一样的。 他没有回答薛绵,而是伸出手,先落在她的发梢上,又缓慢滑落至她的脖颈上,轻轻摩挲两下,危险的同时又透着几分亲昵。 这熟悉的被人触碰脖颈的感觉…… 薛绵瞬间警铃大作,该不会刚刚她的拒绝导致他发疯,而他发疯恰好也喜欢掐脖子? 她立刻后退,想退到安全距离,结果还没站稳就听见凌疏墨语气不善。 “再退一步试试?” 薛绵:…… 他侵略性极强地向前跨一步,轻而易举地扶着她的脖颈后仰,而他也同时俯身。 第410章 我还是喜欢她 未曾想过的亲吻突然间袭来,像是海浪般瞬间淹没所有声音。 世界像是按下静音键两秒,薛绵的脑子里懵懵乱乱的,令人心悸的强势的亲吻,她感觉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减少,才反应过来似的,抵着他的肩膀,徒劳地往后缩。 可脑后是凌疏墨的强有力,不容她退却的手掌,而前面……是凌疏墨柔软的薄唇。 和他冷峻的面容大相径庭,凌疏墨的唇柔软的像,带着点温热感,却又一点都不温柔,他越吻越深,似乎对她充满无尽的探索欲,薛绵晕晕乎乎的,和凌疏墨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带电似的,身体的酥麻感逐渐放大,一点点模糊她的意识。 不知不觉间,她只剩一种类似头重脚轻的失重感,仿佛溺水的人抓出浮木般,她的指尖紧紧拽住凌疏墨的衣襟,身体却依旧止不住想向下滑。 薛绵短促又细小的喘息,在两人纠缠的鼻翼间越来越明显,凌疏墨松开一点距离,手掌捞住她几乎贴在自己胸膛的身体,让她缓慢回神。 终于,大脑的空白感渐渐消散,薛绵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也略微急促的呼吸,才逐渐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仅是被凌疏墨偷袭成功,她还被他亲到缺氧断片了? 薛绵瞬间不淡定了,甚至忘记她的前一个问题凌疏墨还没回答,就抛出第二个问题:“你抽什么疯?” 为什么要亲她? 凌疏墨凝视她还带着点潮红的柔软神色,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有股撩人的哑:“这就算抽风了?” 薛绵:??? 这还不算吗? 对凌疏墨来说,绝对不算。 被薛绵说和他分道扬镳,也仅仅是失落,他会怎么样呢? 不在意自尊的痛哭流涕,哀声乞求,只要她别走,他什么都答应; 或者表面无动于衷,实际上开始计划犯罪,绑架囚禁小黑屋,通通来一套; 再或者大爱无私,只要对方开心自己再怎么样都无所谓,默默祝福; …… 无论实施以上哪种选项的男人,都绝不是他凌疏墨。 单手向后撩起垂落到额前的发丝,凌疏墨依然笑得自信,让薛绵难以揣测。 能用语言表达的,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所有癫狂的,迷乱的情感,都被他遏制在这个吻里,这是无数方案中,最不会伤害她的一种。 他宽大的手掌落在薛绵的头顶,使劲揉了揉。 “薛小姐,有利可图的时候就该紧紧抓住,下次再给我乱选看看,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发疯。” 再多的预设答案,在见到薛绵的那一刻,也有了最准确的标准答案。 真是神奇,一个不符合他预期的薛绵,也同样令他兴奋。 凌疏墨依然是傲慢的,可从这一刻起,不,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在他决定允许薛绵对自己许愿,近乎予取予求的那刻,这个抱有期待感的男人,就注定了,他终有一天,会对薛绵低下他傲慢的头颅。 薛绵不满地撇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死心吧,都说了不会对你许愿的,你是许愿池转世吗?” 凌疏墨收回手,笑得畅快,他的余光从一处树影后,不着痕迹地挪开。 顾淮说他连顾言都闭上,他可不承认。 见凌疏墨干脆利落地上车离开,薛绵立刻冲过去,扒住车窗:“等等!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凌疏墨偏着头又亲亲她的唇角,笑得意味深长:“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怎么还反问她? 被留下的薛绵,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啊啊啊! 她这又是被凌疏墨占便宜了啊!!! 薛绵忍不住在内心深处,开始对凌家主致以亲切问候。 而树影后的顾言和秦之柔,只静静看着这一幕,谁也没上前去和薛绵打招呼。 秦之柔瞧着顾言不敢置信又受伤的眼眸,才慢慢悠悠说着话。 “没想到薛学妹喜欢这种啊,不过确实,凌家主无论外表,还是家世,又或者是个人能力,华国都难再找出第二个,薛学妹日后应该会很幸福。” 最温柔的语气,好似最锋利的刀,又在顾言的心脏开出一道看不见的伤口,鲜血直流。 “也不一定是喜欢……” 顾言的声音有些虚弱,还想找些理由解释,就被秦之柔打断:“我瞧薛学妹是个一心一意的好女孩,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和其他男人接吻,是不是?这可不止一次。” 秦之柔笑得温柔,虽然听不清他们两人聊了什么,但明晃晃的肢体动作,可骗不了人。 顾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个亲吻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播放,直到他半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身体冷得发僵,他依旧停不下来。 凌疏墨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身型配上他禁欲的搭配风格,哪怕在顾言看来,也清楚那男女通杀的外型,含金量有多高,薛绵小小一个,站在他面前,如果他是不认识薛绵的人,也肯定会感叹一句,这不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体型差吗? 可他认识啊,他不仅认识,还喜欢着这本漫画里的女主角。 秦之柔的话语还在不断刺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之前寒假时,小言没去鸣金呢,那个时候,我看凌家主和薛学妹就很亲厚,原来暗地里,都这么久了啊。” “这件大喜事,我还以为她肯定会分享给周围好朋友,也太把大家当外人了,要不要提前想想备什么礼?” 顾言唇线越抿越直,脸色苍白尽显。 过了好久,他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柔柔姐,你不用说了。” “这也不会改变,我之前和你说的任何事。” 秦之柔的表情随即一愣。 先前顾言在桌上感谢秦之柔,只是一个开始。 出来后,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和秦之柔摊牌,用五个字当作开场白。 他喜欢薛绵。 他对之前给柔柔姐带来的困扰抱歉,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他也希望之后柔柔姐来他家拜访时,提前打声招呼,不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少年的心事总是直白浓烈的,在这一刻,他对秦之柔的滤镜,依然停留在小时候天天陪在他病房里,温柔又有耐心的邻家姐姐。 “我还是喜欢薛绵。” “我喜欢她,是我的事,如果她已经做出决定,我不会打扰她,但现在,柔柔姐请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话。” 顾言说得眼泪泛酸,却依旧坚持说完:“我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谁而喜欢她,所以我也不会因为她和谁走得近,就不喜欢她。” 第411章 我这里不接受许愿 秦之柔愣了半天才明白,顾言居然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动摇? 心中情绪起伏,她眼角少见地泄露一丝不满,莫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这是薛绵的本事,还是她系统的本事? 顾言眸光黯淡,深深看了薛绵一眼后,转身离开。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秦之柔没有跟上去,半阖着眼帘静默原地,心思百转千回。 再次抬头,她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 现在看来,她帮叶以晴谋划的出路,没有一点问题,既然顾家不能为她所用,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不存在。 又一次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秦之柔对顾言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活该。” 叶以晴的动作最好再快点,等围剿顾氏家具的行动完成,她就不必再在顾家这艘即将沉没的废船上,浪费时间。 到时候两家都不在一个层次,她连表面功夫都不用做了。 树影后的小插曲,薛绵没有注意,现在她正忙于补妆。 但一想到,她待会儿要去见顾淮,还要拜托他帮忙,她心里就十分别扭。 甚至别扭到怀疑,自己拒绝凌疏墨,究竟是对是错? “唉。”薛绵已经数不清,今天究竟叹了多少次气,只能自己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是自己求人办事,待会儿态度要好点。” “也不能太好,还是普通一点,免得他觉得,我好像还啥啥他一样。” “嗯——普通态度?”薛绵突然有点搞不明白了,她收起小镜子蹙眉自问,“对顾淮的普通态度,是怎样的态度?” …… 总之,薛绵的心理小课堂,花了十多分钟才结束。 可真到了后厅,薛绵远远瞧见沙发上沉稳淡然的人影,又立刻转身走回头路。 不行不行,心理建设做的还是不到位,她自己笔记上都说了要远离他,而且上次来顾家也当面放了狠话,这次进去了,不是妥妥打自己脸吗? 薛绵又开始磨磨叽叽,她不想进去啊。 打脸,还是解决事情,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薛小姐,”一位仆人打扮的男人走到薛绵身边,态度恭敬,“顾淮少爷请您进去。” 这是看见她在外面徘徊了吗? 薛绵不自信地往仆人背后望望,她所在的位置,从后厅门口根本瞧不见她。 所以,只是恰巧? 他刚好有事找她谈,然后仆人恰巧在这里找到她? 这样一想,薛绵又淡定下来,大摇大摆跟在仆人身后走进后厅,半点难为情的意思也没有。 这就是她的普通态度。 尤其是发现自己面前还摆放了甜品和饮料时,薛绵更加坦然,等着顾淮主动开口。 她咬了一口开花馒头,啊不,是裂开的石榴蛋糕,又喝一口酸酸甜甜的气泡水,滋味果然美妙,完全把顾淮这儿当成下午茶的用餐地点。 对面的女孩还在大快朵颐,似乎丝毫不在意他在场,顾淮随意将笔记本放至一旁,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咖啡,默默遮住了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薛绵边吃还在边感叹,顾言真的是有心了,邀请她来作客不说,还特意挑绵绵系列的甜品,完全没考虑过,珠珠口里姓顾的大客户,可能是另一位。 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薛绵抬起气泡水的手一顿,也斜睨他一眼:有事就说话啊。 “要再来一杯吗?” 顾淮说得轻柔缓慢,但与霍先生春日里和风细雨的宁静感完全不同,他的声线更像是月下山谷弥漫的雾气,轻轻柔柔没有任何感觉,却不知不觉间就将人轻易困住,迷失在他的方向里。 薛绵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好像很久没听见,顾淮这样平静的和她说话。 就像她在实践“远离顾淮”的做法一样,顾淮也在无可挑剔地“远离薛绵”,在这一刻之前,他不仅没有主动找话题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视线交流也是能避就避。 好像相遇之初,明明是薛绵躲着他的视线,现在却互相颠倒,变成顾淮躲着她的视线。 甚至,后厅门口还站了两个仆人,当真是做得极好,避免私下的单独接触。 察觉自己又因为顾淮晃神,薛绵胸口有点气闷,当作没听见他的问话,面无表情地直入主题:“你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她微扬起下巴直视他,语气有点不快,她还是不想在顾淮面前低头。 被薛绵带着情绪的语气质问,顾淮淡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异,才反应过来轻笑出声,原来是这样。 他刚刚还在想,薛绵一点不自在也没有,甚至吃得如此愉快的原因是什么。 对于他的笑声,薛绵一时有些费解。 “也许还有种可能,是你找我有事要说。” 顾淮身体坐直了些,好整以暇地瞧着薛绵,敛住笑意的蓝眸神色依旧温和,却不给薛绵逃避的理由。 他并不打算顺着薛绵的思路继续这场谈话,他需要这场谈话的主动权,让薛绵答应一个条件。 正襟危坐的男人在薛绵看来,冷淡极了,当真是把界限划得清楚明了,那她刚刚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也难怪他觉得可笑。 薛绵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顾淮沉默了两秒,还是继续:“想清楚了吗?我这里不接受许愿。” “即便答应帮你,我也只提供最低程度的帮助,具体如何做,能否做到,要看你自己。” 薛绵被他说得脸色青青白白,心里的一角有点难过,是啊,她来之前,凌疏墨来过,说不准他们聊了些什么。 可他又不是凌疏墨,她更不可能去白嫖,有必要强调得这么泾渭分明,像多怕她赖着他不放一样吗? “这样就足够了。”薛绵垂下头,还没吃完的蛋糕也觉得不该是自己的,她声音带着难堪。 “你不用勉强自己多帮我做什么,我懂,这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