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定媳妇儿 卷三》 第一章 【正文开始】 第二日春暖便去了如意阁,跟罗掌柜聊了聊,了解了一下如意阁的情况。后来又在朱雀大街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喜欢的东西才回去。 春暖刚回到锦墨院,坐下喝了一口茶,就有人来禀告,蒋家来人了,让春暖过去见一见。 春暖闻言愣了一下,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脸色瞬间一变,心想千万不要是那一个人……随后春暖跟着传话的人走去前院,在正厅门口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顾鸿远。 「听说你今日去了如意阁?」顾鸿远走到春暖身边问道。 春暖看他一眼,「你说可以出去走走的。」顾鸿远点头,「出去走走也好。」说话间,两个人就一起走进正厅。 正厅里,武勇候老夫人唐氏和蒋家老夫人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喝茶聊天,两个人做亲家二十多年,对方是什么脾性都很清楚,说话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蒋家老夫人面露愁容道:「阿茹嫁进侯府这么多年,辛苦操持,又生了一儿一女,如今鸿安就那么去了,顾姗又嫁去了扬州,天高水远,阿茹病得那么重,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我老婆子也老了,身体也不利索,没办法在这里一直守着她,只能让她妹妹幼娘来照顾她了。」说罢蒋家老夫人便让站在她旁边的蒋幼娘上前给老夫人唐氏行礼。 蒋幼娘是蒋氏的庶妹,今年十六,比蒋氏小了整整二十岁,如今还没有许配人家。 蒋家老夫人现在把蒋幼娘带到武勇侯府,打着让她照顾蒋氏的名义,实际上行的是让她代替蒋氏嫁给武勇候顾正阳的主意。 如今蒋氏病重,很有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蒋家不想武勇候府断了联系,更不想武勇侯夫人的位置落入旁人之手,才着急地送一个庶女过来。 如果以后蒋氏的病又好了,蒋幼娘再嫁人不迟,如果蒋氏就这么去了,蒋幼娘就嫁给顾正阳做继室,蒋家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 蒋幼娘今日穿一身藕荷色的衣裙,缓步从将家老夫人身后走出来,走到老夫人唐氏面前福了福身,「幼娘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唐氏哪里不懂蒋老夫人的心中打算,她打量着蒋幼娘,见她鹅蛋脸儿,略施粉黛,眉眼弯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还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样子长得是不错,就是出身低了点儿,一个庶女,还想要嫁给她的儿子做继室,这怕是差得有点儿远。 不过老夫人唐氏面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在她看来,顾正阳是个风流潇洒的人,见过的女人多得很,就蒋幼娘这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只怕还入不了他的眼,想要做武勇候夫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还大方地夸奖了蒋幼娘几句,又让贴身嬷嬷给了蒋幼娘见面礼,「小礼物拿着玩儿,真是个水灵的姑娘,年轻真好。」 「多谢老夫人。」蒋幼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蒋老夫人,见她点头之后,便收下了见面礼,又向老夫人唐氏福了福身,才走回到蒋老夫人身后。 春暖从跟着顾鸿远走进正厅,看到蒋幼娘之后,面色就一直不太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掌心满是冷汗,脑海里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蒋幼娘双目圆睁,手指着她厉声喝道:「贱人,竟然敢勾引侯爷,不要脸的下贱蹄子,拖出去打死。」彼时蒋幼娘已经嫁给顾正阳做了武勇候夫人,牢牢掌握着整个武勇侯府的中馈,把整个武勇侯府管理得犹如铁桶一般,从上到下的人都听从她的指使,待她的话音一落地,立马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上前,架起春暖的胳膊就毫不留情地往外拖。 「夫人,夫人,我没有,我没有……」春暖着急地辩解,她明明每日都老实地待在秋桐院里,跟顾正阳没有半点儿来往,除了前几日到正院来给蒋幼娘请安碰到了顾正阳一回,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哪来的她勾引顾正阳一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奈何她的辩解一点儿用都没有,蒋幼娘怒不可遏,恨恨地道:「吵死了,把她的嘴堵起来,不知检点的贱人,拖出去打死」 「夫人,唔唔唔……」婆子不知道在哪里抓到一块臭抹布,塞进春暖嘴里堵住了她的嘴,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出去了。 院子里,毒辣的太阳晒得地上都像是要裂开了一般,一股股热气往春暖脸上扑面而来。 春暖被粗使婆子压在了板凳上,她要挣扎也挣扎不了,身后的棍子一下下落下来,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最后她被人活活打死了。 也许是她死得太冤了,所以她死后灵魂就飘在武勇侯府里,她本想去吓一吓蒋幼娘,好出一下心头的恶气,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那个贱人,侯爷见了一次就惦记上了,还跟我说想收了她,侯爷也不想想,她是姐姐当年买进府给鸿安的冲喜娘子,我如何能答应这件事?」蒋幼娘啪地一声把梳子重重拍在梳妆台上,圆瞪的眼眸中露出冷厉的光,「我趁着侯爷和世子不在府中,找个理由把人打死了,等到侯爷和世子回来,想救人也晚了。」她口中的侯爷是顾正阳,世子是顾鸿远。 春暖回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微微抬起头小心地打量对面的蒋幼娘,心中惊慌一片,如果蒋幼娘这辈子再嫁给顾正阳当继室,继续在武勇侯府搅风搅雨,她要怎么办? 「怎么了?」身旁的顾鸿远发现春暖的异样,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看起来实在不太好,便伸手偷偷握住她的手。 春暖轻咬唇瓣,低声道:「心头有点不舒服。」 「那我跟祖母说一声,我们先回去。」顾鸿远才不想管蒋家想唱什么大戏,反正老夫人唐氏叫他们过来,他们来了,人也已经见过,后面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便上前去跟老夫人唐氏他们告退。 老夫人唐氏也没留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告退走了。 回到锦墨院,春暖还没恢复过来,脑子里还在回想上辈子的事情,脸色惨白惨白的。 顾鸿远看她实在不太好,扶着她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全都是汗,担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便道:「你这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我去给你叫大夫。」说完顾鸿远刚要起身出去,就被春暖伸手抓住了,顾鸿远回头看她,对上她一双惊慌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道:「你不要走,我害怕……」被她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鸿远心中猛地一紧,转身回来,站在她的身前,轻声哄着她道:「别怕,我不走。」听到顾鸿远的话,春暖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的手拉着他的衣袖舍不得放开,顾鸿远看不得她哭,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大手轻抚着她的背。 好一会儿春暖才安静下来,看到顾鸿远身前的衣襟哭湿了一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拿帕子擦了擦哭红的眼睛,也不敢看顾鸿远,企图就这样蒙混过关。 但是显然顾鸿远不这么想,他觉得她哭得很突然,自从去了正厅之后就不对劲儿,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为什么哭?」顾鸿远眼盯着春暖,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看起来让人心疼。 第二章 春暖低着头,轻咬着唇,不敢看顾鸿远的眼睛,她犹豫了好半响,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的害怕,难道跟他说她是重生的,上辈子她是被蒋幼娘命人把她打死的,他还拿钱吩咐人帮她收过尸,先不说顾鸿远信不信她的话,她重生一世就挺匪夷所思的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顾鸿远哪怕不会被她吓到,也会觉得难以置信吧。 这么想着,春暖摇了摇头,她不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顾鸿远,她和顾鸿远不过是契约成婚,他没有必要知道她的这些事,也用不着替她承担,只要协议时间到了,她和顾鸿远和离之后,她就能离开武勇侯府,离蒋幼娘远远的,这些日子里,她就尽量躲着蒋幼娘吧。 「没什么,我只是心里突然有点难过。」春暖抿了抿唇道:「哭过之后就好了。」顾鸿远看得出来春暖说的不是真话,可是春暖不肯说,他追问也没有用,便只在心里记下这件事,回头再仔细留意一下,轻声对春暖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也不好。」春暖听了他的话,感动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哪怕上辈子他做了摄政王之后,外面的人都传他手段狠厉,冷酷无情,人人都怕他,但是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都这么温暖,像灿烂的阳光一样。 ……那日蒋老夫人跟老夫人唐氏见面之后,就把蒋幼娘留在武勇侯府照顾蒋氏,接下来的几日,蒋幼娘都乖巧地待在正院蒋氏房里也不外出,细致地照顾蒋氏,每日里伺候蒋氏吃药,陪她说话解闷,费心地找好听的话哄蒋氏开心,夜里就睡在蒋氏屋子旁边的碧纱橱里,蒋氏有个什么需要,她总能第一时间起来伺候。 蒋幼娘细心用心地照顾着蒋氏,令蒋氏很满意,蒋氏心里也知道蒋老夫人把蒋幼娘送到武勇侯府来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事只要她不点头,不开口,蒋幼娘就得一直听她的话,好好伺候她,哪怕她对她不好,她也得老实地受着。 大抵真的是姐妹,彼此的心思都了解,蒋幼娘在蒋氏面前真的很老实,哪怕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哪怕心里憋着气很恼火,也绝不会在蒋氏面前表现出来,这么一来,倒是真让蒋氏满意不少。 转眼就到了顾婉入三皇子府的日子,虽然她是嫁过去做妾,但毕竟嫁的是三皇子,侯府也不能太亏待她,应有的嫁妆还是要有,蒋氏身子不好,就把这事交给蒋幼娘去办。 置办嫁妆,看起来也不是多复杂的事,反正都有底下的人去办,蒋幼娘只负责检查一下便是。但这事看起来简单,却也是蒋幼娘在武勇侯府站稳脚跟的一个契机。她每日都要跟府里的管事嬷嬷打交道,一来二往便熟悉起来,再费点心思笼络一番,以后便是她的人,她想要打听个什么消息,或是做个什么事情,也有人帮她跑腿帮忙的。 嫁妆很快就准备妥当,蒋幼娘也收获不小,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她很高兴,在顾婉出嫁前一日,她还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给顾婉添妆。 看到蒋幼娘向自己示好,顾婉也很得意,她越发觉得自己嫁给三皇子是对的,便毫不犹豫地收下蒋幼娘给的金簪子,还甜甜地叫了她一声「小姨」。 蒋幼娘笑道:「我跟你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名字吧。」 「幼娘。」 「婉婉。」两个人的交情便这样建立起来了。 春暖和顾婷去给顾婉添妆,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顾婉和蒋幼娘有说有笑的样子。 春暖心中不禁暗道,蒋幼娘果然好手段,这么快就把顾婉笼络住,她此举只怕是看到顾婉嫁入三皇子府,三皇子的身份贵重,顾婉嫁给他,以后前途无量,才要跟顾婉交好。只是可惜,如果顾婉还如同上辈子一样不知收敛脾性,将来的结局并不会好。 「哟,二嫂和四妹妹怎么来了?」顾婉看到春暖和顾婷进门,挑着眉梢阴阳怪气地道。 「我们来给你添妆。」顾婷淡淡地道。 本来春暖和顾婷跟顾婉的关系就不好,要不是同住在武勇侯府里,春暖和顾婷根本不想过来添妆,她们不过是想着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但是在顾婉看来,她们分明是觉得她嫁入三皇子府,身份不同了,便上赶着来巴结她。 「呵,我嫁妆已经很多了,嫁过去什么都有了。」顾婉一副根本不需要春暖和顾婷添妆的架势,她嫁给三皇子之后,就是三皇子的人了,三皇子身份尊贵,龙子凤孙,还能差那一点点东西不成。 「你……」顾婷想回嘴,被春暖拉住了,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顾婉争一时口舌之快,完全没有必要,就顾婉那作死的性格,以后她自己就把自己害死了。 春暖面上微微带着一抹笑,对顾婉道:「你有是你的,我们给你添妆是我们身为侯府的一份子,应该表示的心意。」顾婉听懂了春暖的意思,抿了抿嘴,到底没再说什么,把春暖和顾婉的添妆命丫鬟收下了。 送完添妆,春暖和顾婷也没有久留,随意再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只蒋幼娘留下跟顾婉又说了许久的话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一抬小轿停在侧门,穿着桃红色衣裙的顾婉走出武勇侯府,坐上小轿,而后就被抬入了三皇子府。 ……入冬之后,一天冷过一天,这日天空中飘起雪花,只是下得很小,雪花落在半空中就融化了。 屋里烧着地龙,非常的温暖,春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坐在窗前画花样。 安平用簸箕端着板栗和红薯进来,对春暖行了一礼,道:「二少奶奶,奴婢把板栗和红薯找来了。」春暖放下笔,转身看过去,见安平端着的簸箕里装着她要的板栗和红薯,板栗一颗颗比大拇指还大的板栗,红薯也有拳头大小,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快快快,拿到火炉上烤起来。」春暖站起身,从簸箕里捡了几个板栗,走到旁边的火炉边上,就要把板栗拿来烤。 「二少奶奶,我来烤吧。」安平忙端着板栗跟过去,捡了几个板栗和红薯放在火上烤。 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从外面办完事回来,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里欢笑的声音,他抬手撩起门口厚布帘子,刚跨进屋里,一股烤红薯的香甜味扑面而来。 「你们在烤红薯?」顾鸿远几步走到春暖身边,挨着她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来。 「我这儿还有烤板栗。」春暖向顾鸿远摊开手,笑着道:「你要吃吗?」纤细的手指,小巧的手心,中间放着几颗烤得金黄的板栗,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十分诱人。 「好,我尝尝。」顾鸿远说着便从春暖的手里拿走了两颗烤板栗。 「好吃吗?」春暖漂亮的媚眼看着他,嘴角边露出两个甜美的小梨涡,妩媚诱人。 顾鸿远吃完一颗板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启唇道:「很甜。」到傍晚时候,雪越下越大,坐在屋里,放眼往窗外望去,雪花如同飘絮一样,一片一片从天空中飘下来。 第三章 春暖手撑着下颚,漂亮的眸子望着窗外,如同蝶翼的睫毛颤了颤,忽听得她道:「下雪了,温一壶小酒,再让厨房准备两个下酒菜,滋味一定很美。」旁边的顾鸿远正好听到,便吩咐安心去厨房传话,「准备两个下酒菜,温一壶女儿红。」安心答应一声,行礼退出去传话。 春暖闻声转头往顾鸿远看过去,冲他微微一笑。 对上她甜美的笑容,漂亮的眉眼泛着光,顾鸿远微微一愣,心感觉都比先前跳得快些,随即转过眼去,装作看窗外雪景的样子,「下雪天喝酒,感觉应该不错。」春暖「嗯」一声,脸上的笑容更甜。 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顾鸿远欣赏着窗外的雪景,春暖没有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朵。 一刻钟之后,安心提着食盒从回廊上走过来,旁边一个穿绿衣的小丫鬟帮她打着伞,雪花飘飘,奈何雪下得太大,仍旧有不少的雪花落在安心和小丫鬟的头上身上。 安心和小丫鬟快步走到屋门口,小丫鬟把伞收起来,用帕子帮安心拍头上身上的雪花,屋里的温度高,如果不把雪花都清理掉,一进屋里去,雪花很快化成水,浸入衣服里,钻心的冷。 很快收拾妥当,安心才在门口禀告一声,听得屋里顾鸿远叫进的声音,安心才抬手捞开门口的厚布帘子提着食盒走进去。 安心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把准备好的下酒菜和酒摆上桌,一盘酱牛肉,一盘切猪耳朵,一盘花生米,一盘酸辣土豆丝,还有一壶温好的女儿红。 摆好之后安心就行礼退到外面,只剩下春暖和顾鸿远两人在屋里,顾鸿远走到桌边,在春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拿起桌上温好的酒,给春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春暖端起白色的酒杯,低头抿一口,酒的辣味钻入喉咙里,又香又醇,浑身都跟着热起来,好爽! 夹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牛肉带着筋,很有嚼劲,越嚼越香,春暖吃得很舒服,又哧溜喝了一口酒。 酒好喝,下酒菜好吃,春暖不知不觉就喝完三杯酒,酒晕爬上脸颊,红扑扑的,春暖皮肤白,此刻喝了酒,脸蛋泛红,眼睛水润润的,只是眨个眼,露个笑,都妩媚艳丽无比。 「真好喝,我再来一杯。」春暖白皙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送到顾鸿远面前,示意他再给她满上。 顾鸿远看到她微红的脸,泛着莹莹水光的眸子,印出他的样子,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劝说道:「你有些醉了,别喝了。」春暖不愿意,对他摇摇头,竖起一只手指,嘟着红唇道:「我就只想再来一杯,好不好嘛?」声音娇娇软软,像又甜又糯的糕点,听在人的耳中,犹如有人拿着羽毛在扫,痒痒麻麻,引得人一阵心悸。 「好,只准再喝一杯。」顾鸿远抵不住春暖撒娇,到底还是给她再倒了一杯酒。 清亮的女儿红倒入酒杯中,散发出一阵阵香气,春暖笑得很甜很开心,眉眼弯弯,嘴角往上翘起,腮边两个小梨涡甜美可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春暖端起酒杯先闻了闻酒香,再伸出小舌头,沿着杯沿舔了一下,然后才哧溜一口,喝一点酒,有点辣,又很舒服。 「吃点东西。」顾鸿远拿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她碗中。 「谢谢。」春暖甜甜地冲他笑,拿筷子夹着牛肉吃起来。 一壶女儿红,春暖只喝了四杯,剩下的一半多,全都进了顾鸿远的肚子。 吃饱喝足,春暖觉得有些热,便脱了外裳,只着月白色的中衣,趴在窗边,手撑着下巴,望着外面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冬日赏雪景,墙角的红梅悄悄绽放,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红梅的香气,雪花落在下,洒在红梅树上,红白相间,格外艳丽。 顾鸿远走到架子上,取来一件孔雀蓝绣牡丹花的披风,走到春暖身后,把披风披在她身上,轻声道:「小心着凉。」春暖侧头看他,微微一笑道:「我不冷。」哪知刚说完,她就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顾鸿远见状就变了脸色,声音严厉不容反驳地道:「马上回屋里去,下雪的天气,衣服也不穿好,着凉可不是好玩儿的。」看顾鸿远那严肃的样子,一副春暖敢不听话,他就会打她板子的模样,春暖哪里还敢犟嘴,赶紧乖乖点头,「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进屋里去。」说着话,春暖就离开窗边,起身往屋里走,还没走两步,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还好顾鸿远就站在她身旁,飞快地伸手把她搂住,她便倒入了顾鸿远的怀中。 「你……」 「你喝醉了。」顾鸿远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就往屋里走,春暖还在发懵,就被顾鸿远抱进内室放倒在床上。 春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身前的顾鸿远,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一张俊脸离她很近很近,飞眉入鬓,目若寒星,俊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见,呼出的温热气息充满了暧昧,能听得到咚咚咚的心跳声。 「顾……」春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感觉到唇瓣上一暖,有个软软的带着些微酒气的唇贴上她的唇。 两个人都愣住了。 春暖睁大眼睛望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反应,顾鸿远也顿住了,当他鬼使神差地吻上她的唇瓣,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瞬,两个人都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地分开了。 「我……」顾鸿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是被她的美丽所迷惑,说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想吻她?这些都不好,这根本不是解释,反而更像是借口。如果他真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让春暖很生气。意识到这一点,顾鸿远飞快地闭上嘴,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春暖。 春暖有点懵,脑袋晕乎乎的,她居然为顾鸿远吻了,是真的被他吻了,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的事,她有点儿迷糊,有点儿疑惑,顾鸿远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为什么又会吻她?难道是喝醉了酒,把她认成另外的人了?这倒有可能,春暖自己就给顾鸿远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春暖和顾鸿远的视线刚一触碰到一起,就飞快地分开了,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春暖的脸颊有些发红发烫,更不好意思去看顾鸿远,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顾鸿远,默了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想睡了。」身后半响没有传来动静,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顾鸿远道:「你睡吧,我忽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我去书房一趟。」春暖抿了一下唇瓣,双手撑起身子往顾鸿远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眼见着顾鸿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春暖放任自己倒回床上,眼望着床顶的承尘,恍恍惚惚之间,又想起刚才那个吻,顾鸿远的唇瓣只是在她的唇上贴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但是到现在,她的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他的味道……春暖躺在床上,后来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也可能是真的太晚太累了,她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睡梦里感觉有人抱起她,把她放在床里面,留出外面一小块地方,然后就有人躺上来,挨着她一起睡了。 第四章 ……雪一连下了几天,安心和安平在安排锦墨院的小丫鬟们扫雪,春暖心下一动,跑到院子里让大家一起堆雪人儿,又让安平去厨房找红萝卜,让安心去屋里给雪人找衣服,两个丫鬟答应一声,很快就把东西找来了。 后来,她们就在院子里堆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雪人,还给雪人穿着蓝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顾鸿远从外面回来,就看到院子里那个一人多高的大雪人,春暖笑眯眯地站在雪人前面,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巴前面吹气,以求这样可以暖和一点。 顾鸿远大步走上前,看到她的手指都冻得通红了,身上也冷得很,一个劲儿地蹦跳着取暖,像只活泼可爱的兔子一样,眼睛里却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安心,去把二少奶奶的手炉拿来。」顾鸿远沉着脸吩咐一声,又肃着脸对春暖道:「这么冷的天气,你也不怕生玻」 「开心嘛」春暖咯咯的笑着,「我也没有那么娇气。」真像没长大的孩子。 安心很快把铜胎掐丝珐琅手炉拿来,顾鸿远伸手接过去,塞进春暖手里,「手冻得跟冰块一样,赶紧暖一暖。」春暖嘿嘿一笑,乖乖地把手炉接过去,顾鸿远道:「回屋里去,外面太冷,对身体不好。」春暖摇摇头,她还没玩够,对顾鸿远道:「我再玩一会儿就进屋。」 「不行,你昨天还打喷嚏……」说到这儿,顾鸿远立马顿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昨夜后来的事情,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色……听到顾鸿远的话,春暖也跟着想起昨夜的事情,那个吻……让人脸红发烫,似乎害怕顾鸿远发现她的异样,她连忙转过身去,低低地道:「忽然感觉外面是挺冷的,身上也好冷,我这就回屋里去。」说罢也不看顾鸿远一眼,就急急地绕过顾鸿远往屋里走。 顾鸿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愣,而后提步跟上前去。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春暖进屋脱下外面裹着的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安平赶紧接过去挂到架子上,又捧来准备好的热茶给她喝。 随后顾鸿远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春暖捧着热茶坐在榻上,一手拿着白底青花的茶盖,轻轻地拨弄着茶水面上的茶叶沫子,淼淼热气升腾起来,让她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朦胧,她低下头去,红唇贴上茶盏边缘,轻轻饮上一口茶。 那个唇瓣很柔软,很香甜,跟糯米糕一样……顾鸿远眼盯着春暖一动也不动。 春暖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喝完茶抬起头,正好撞进顾鸿远的深邃的眼眸里,春暖眨了眨眼睛,被他那么看着,心下没来由地一慌,连手上的茶盏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茶盏又摔个粉粹,茶盏碎片溅到地上到处都是,就连顾鸿远的衣摆和鞋子上都溅到了一些茶水。 春暖见状,心里更慌了,「我刚才,手滑了……」顾鸿远把她的慌乱看在眼中,又低头看一眼地上摔碎的茶盏,心头不由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今日这事传出去,只怕外面的人又会以为他们两个吵架打架了。 然而事实就真的如同顾鸿远心中想的那样,就连守在屋门口的丫鬟安心和安平都是这么想的,她们听到屋里茶盏摔碎的声音,互相望了一眼,都不敢进屋去看,就怕看到什么不好的状况,而且现在宫嬷嬷也不在,连个去劝说的人都没有,她们心里也很害怕,不敢去面对顾鸿远。 正在安心和安平担心不已的时候,顾鸿远走到门口,抬手撩起门口的厚布帘子,对两个丫鬟道:「刚刚二少奶奶的手滑了,不小心把茶盏摔了,你们进来收拾一下。」顾鸿远说得坦坦荡荡,两个丫鬟见他脸色正常,俊朗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恼火的迹象,好像就是真的不小心摔碎的茶盏,两个丫鬟心里的忐忑担忧也跟着少了许多,或许真的就是她们想多了。 「奴婢这就去打扫。」安心答应一声,快步去拿打扫的东西。 屋门口的帘子捞起来,安心进屋里打扫,一股子冷风跟着刷地刮进屋里,春暖坐在屋里,被冷风吹得身子一抖。 「冷吗?」顾鸿远走近问道。 春暖又想强撑着说不冷,抬头对上他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乖乖地点了点头,「有点冷。」顾鸿远「嗯」一声,突然伸手握住春暖的胳膊,将她从榻上拉起来,在她茫然不解的目光下,沉声道:「冷就进内室里去。」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到内室里去。 内室里自然比外面暖和得多,春暖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顾鸿远却板着脸训她,「着凉生病看你怎么办?」春暖不服气地朝他撇撇嘴,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哪知第二日,春暖就头疼起来,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起不来身,顾鸿远早上出去练完武回来,就看到她脸色潮红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呻、吟,只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儿。 「安心,赶快去请个大夫来,二少奶奶生病了。」顾鸿远扬声吩咐道。 候在外面的安心赶紧答应一声,丝毫也不敢耽误,忙忙地去请大夫了。 顾鸿远伸手摸了一下春暖的额头,好烫。 「安平,打点冷水来。」顾鸿远又吩咐一声,安平连忙去打水,很快就端着水盆把水和帕子送到屋里,顾鸿远亲自绞了帕子搭在春暖额头上,让她感觉舒服一点。 「叫你别贪玩,你就是不听,现在着凉,难受了吧?」顾鸿远肃着脸数落春暖,但言语里分明透着浓浓的关心,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他也不嫌大冬天的水冷,又亲自绞干帕子搭在春暖的额头上。 几次之后,春暖感觉舒服很多,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眼前沉着脸的顾鸿远,朝她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以前身体挺好的,大冬天在家里干活,用冷水洗衣服,打扫做饭,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晓得不过是贪玩了一下,就着凉了。」 「你还说,嗓子都哑了。」顾鸿远吩咐安平端杯温热水给春暖喝。 春暖喝完水,感觉喉咙舒服多了,不再像先前一样疼得厉害,她道:「我以前身体真的很好的,可能是这些日子没干活,身体就没以前好了。」顾鸿远沉着脸道:「那等你病好后,早上起来跟着我练武。」 「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顾鸿远打量一眼她还泛着潮红的脸,下面是白皙的脖颈,再往下是纤细的锁骨,瞟一眼能看到锁骨凹出的一个小窝,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胳膊,怎么看都太瘦,需得好好补一补,再锻炼一下身体。 春暖只是说自己最近很少干活,没说要跟他一起去练武,她觉得她也不像练武的料,但是看顾鸿远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能不去吗?」春暖试着道。 顾鸿远一脸严肃,不容拒绝,「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就要多锻炼,我会监督你。」这这……摆明她哪怕想不干都不行了。 不一会儿,安心请来大夫,大夫给春暖看过之后,写下药方子,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第五章 安心拿着药方子去抓药,小半个时辰之后,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屋里,顾鸿远把药碗接过去,吹凉后给春暖喝。 春暖看他如此细心地照顾她,脸微微发红,不光是因为他对她的好,还因为自己不听话羞的,好在她本来就发烧脸红,所以也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喝药了。」顾鸿远用勺子舀一勺药喂到春暖嘴边。 春暖不太好意思让他喂,何况她只是着凉而已,又不是没有手不能自己喝,便道:「你把碗给我自己喝吧。」顾鸿远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要把药碗和勺子给她的意思。 「……」春暖抿了抿唇,还是乖乖地低头,把他喂到嘴边的药喝了。 直到春暖喝完整碗药,顾鸿远才把药碗和勺子递给旁边的安平,转头看着春暖冷冷地道:「药苦不苦?」 「苦啊。」春暖没搞懂顾鸿远的意思,点头如捣蒜,可怜兮兮地道:「都不知道大夫开的什么药,怎么会那么苦?」 「苦就对了。」顾鸿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她,还教训她,「喝苦药你才长记性,下次就会记住不要贪玩。」呜呜……这人怎么凶? 春暖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看着她眼泪盈眶,可怜巴巴的模样,毕竟还生着病,顾鸿远到底还是不忍心再训她,吩咐安心去把准备好的蜜枣拿来,算是给她喝苦药的安慰。 安心把一盘亮晶晶裹着一层糖霜的蜜枣端到春暖面前,春暖从盘子里捡一颗蜜枣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充满口腔,消减了药的苦味。 一连吃了几颗蜜枣,春暖终于不觉得苦了,只觉得甜,嘴里甜,心里也甜,便朝顾鸿远甜甜一笑,腮边的小梨涡甜美迷人。 顾鸿远深邃的微微一闪,很快就敛去异样恢复如常,他站起身对春暖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办点事,下午才能回来。」一直跟顾鸿远面对面,眼对眼,她还不自在,春暖便乖巧地一点头,「你有事就去忙吧。」顾鸿远听到这话,顿了顿,起身走了出去。 在顾鸿远走后,春暖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无聊,刚喝完药,她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安心进来禀告,四姑娘顾婷来看她了。 「快叫她进来。」春暖从床上坐起身,安平忙拿来两个大迎枕垫在她的身后,使得她靠起来舒服些。 顾婷跟着安心从外面走进来,很快走到床前,她打量着春暖的脸色,关切道:「怎么会突然就着凉了?二嫂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大夫来看过没有?」春暖看得出来顾婷是真关心她,便道:「昨天一时贪玩着了凉,大夫来看过了,说喝点药休息几日就会好。」 「那就好。」顾婷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来,眼看着春暖,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春暖见状,便让安心安平出去候着,她要和顾婷说会儿话,随后两个丫鬟就出去了。 「怎么了?」春暖打量着顾婷的脸上的神情道。 顾婷关切地道:「你是不是又跟二哥哥吵架了啊?」春暖眨了眨眼,飞快摇头,「没有埃」 「那外面怎么都在传这事?」顾婷一脸担忧,「还传得有模有样的,说你们昨晚上才砸坏了东西。」春暖一下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简直哭笑不得,「是我自己手滑,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怎么就跟吵架扯上关系了?」 「真的?」顾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真的。」春暖点头。 「我就说嘛,二哥哥不可能欺负二嫂。」顾婷哼了一声,「我要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狠狠骂一顿。」春暖笑着摇摇头。 顾婷拉着春暖的手道:「其实我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说着叹息一声。 「怎么了?」春暖看她小模样就是有事,关心问道。 顾婷咬了一下唇,小声地道:「我娘在给我说亲,她想把我许配给三表哥,可是我……」春暖想起顾婷上辈子好像就是嫁的她的三表哥王泰清,两个人婚后过得琴瑟和谐,非常不错……「我不喜欢他。」顾婷忽然提高音量,十分坚决,把春暖都吓了一跳。 顾婷居然不喜欢她的三表哥王泰清? 那她上辈子嫁给王泰清的时候喜欢他吗? 看上辈子两人生活在一起恩恩爱爱,幸福美满的样子,不像是不喜欢的呀!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春暖还是很希望顾婷这辈子能过得幸福的,要是因为一些小小的原因,错过自己的好姻缘就太不划算了,她关心地道:「只是因为不喜欢不想嫁吗?有其他的缘故吗?如果只是不喜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时间一长,两个人或许就喜欢上了,何况你嫁给你三表哥,二太太肯定也是考虑过的,她是你母亲,不会害你。」道理是这个道理,顾婷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一直把王泰清当哥哥,就没把他往那个方面想过,更何况王泰清似乎也不喜欢她,小时候还抓毛毛虫、小青蛇吓唬她,扯她头发上的珠花,抢走后就不还给她了,到现在他还欠她一朵珠花,可讨厌可讨厌了,她才不要喜欢他,也不要嫁给他,嫁给他肯定会过得不开心,她才不要自找苦吃。 「我就是不喜欢他,不要嫁给他。」顾婷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眶也跟着红了,她跟王泰清小时候的旧账都没有算清,再嫁给他又添新账,把她这辈子都赔进去了,这样也太亏太亏了。 春暖看她红着眼眶,像是真的很讨厌王泰清,似乎在这件事上不会动摇,春暖也不好勉强她,便劝说道:「你说你不喜欢,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说服你娘,你若是光吵着说不喜欢,二太太只会觉得你无理取闹,不懂她的苦心,肯定不会同意你的要求,你不如好好地跟二太太谈一谈,说一说你心里的想法,二太太说不定就理解你了。婚姻大事,关乎你后半辈子的幸福,相信你娘不会害你的。」听了春暖劝说的话,顾婷面上的表情好看多了,想一想还真是跟春暖说的一样,她在屋里闹,她娘根本不听她的话,还板起脸训斥她不懂事,她心头委屈,越发的哭闹,更惹得她娘不高兴,还把她赶出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没说清楚,她娘不理解,这事看来不能拖了,她回头就去找她娘说明白。 顾婷在锦墨院陪春暖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走了,回二院去找她娘说婚事的事。 当时二太太王氏正在屋里跟丫鬟吩咐事情,看到顾婷从外边回来,便摆手让丫鬟都退出去,准备再好好地跟顾婷说一说。 顾婷走上前,站在二太太王氏面前,一脸认真地道:「娘,你不要把我嫁给三表哥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他。」 「为什么?」二太太王氏之前也问过顾婷原因,但是顾婷没有说,现在她不得不又问一遍。 「娘。」顾婷冲二太太王氏撒娇,扑进二太太王氏怀中,委屈巴巴地道:「小时候三表哥老是欺负我,我不喜欢他。」二太太王氏从来没有听到顾婷提起过王泰清欺负她的事情,也没有听到王家人说过,但是她也了解自己女儿,不会说谎话无赖自己表哥,那就是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她不知道。 第六章 「你跟我说说,泰清是怎么欺负你的?」二太太王氏扶起顾婷,目光里透出关心,自己的女儿自己疼,纵使她真的很希望顾婷嫁给王泰清,看在嫂子和哥哥也喜欢顾婷的份上,嫁回自己娘家好有个照应,但是如果王泰清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还要欺负她的话,这事情她就得重新考虑了。 顾婷假装抹了一把眼睛,开始说小时候她和王泰清的过结,无非就是王泰清怎么欺负她,把毛毛虫放在她的漂亮裙子上,春天在花园里抓到一条小青蛇,就拿小青蛇吓她,还扯她头上戴着的珠花,那还是奶奶新买给她的珠花,就那么被他抢走了,再也没还给她。 二太太王氏听完她的哭诉,忍不住笑起来,捧着顾婷的脸蛋儿道:「你真的确定你三表哥是在欺负你?不是喜欢你故意逗你玩儿?」 「他那样子哪里喜欢我了?我都要被他吓死了好吗?还被他吓哭了几次。」顾婷猛地摇摇头,她才不相信王泰清会喜欢她,明明欺负她还差不多,不光如此,两人长大以后,就逢年过节见一见面,每次王泰清都板着一张脸对她,笑都不会笑一下,哪儿有喜欢她的样子,真喜欢她不是应该很积极温柔的吗?就像二哥哥对二嫂一样体贴温柔。 二太太王氏听了顾婷的抱怨,越发笑得不能自已,她的女儿哪点儿都好,长得甜美可人,脾气温和贤淑,就是这感情方面迟钝了一点。 要是王泰清真的不喜欢她,就不会同意嫂子到她面前来说两人的婚事了,可见王泰清不是不喜欢她,是非常喜欢,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只是那个时候不懂表达,就以欺负顾婷为乐,等到两人长大,明白男女有别,想要亲近又不敢太亲近,便故意摆出那样冷淡的面孔,其实心里是真喜欢的。 而顾婷只怕也是喜欢这个三表哥的,只是因为小时候被欺负怕了,长大两个人又不亲近,心里便不开心,把每一笔旧账都记在心里,实际上分明是很在意。 「我觉得你三表哥应该是很喜欢你,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要是他不喜欢你,只欺负你,你大舅母还能到我面前来提你们两人的婚事?」二太太王氏摸了摸顾婷的脸蛋儿,笑眯眯地道:「你再仔细想想,你三表哥除了小时候欺负你,还有没有替你做过什么?我记得有一回你爬到树上去取挂在树枝上的风筝,还是你三表哥救你下来的。」经过二太太王氏的提醒,顾婷想起更多以前的事情,好像真的除了三表哥欺负她的事情外,他确实也帮她做过许多的事,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她的。 原来三表哥是喜欢她的。 想到这一点,顾婷的脸颊就有些不受控制地红起来,这么多年,她都误会他了。 「我一直不知道……」顾婷喃喃道:「我以前还怨他怨了好久,有时候在他面前受了委屈,回来家里晚上都气得睡不着,就觉得他不向着我,还骂我教训我,原来不是那样的,他都是为了我好。」 「我的傻丫头。」二太太王氏把顾婷拥入怀中,柔声哄着她道:「你现在想明白也来得及,你三表哥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看你也不是不喜欢她,这婚事成了也是大喜事一件,以后你们两个就好好过日子……」 「娘……」顾婷红着脸着急地叫了她一声,阻止她娘再继续说下去,照她娘这样说下去,只怕巴不得她明天就嫁过去,后天就生娃,最好一生就生双胞胎,哦,龙凤胎,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看到顾婷满脸通红害羞的模样,二太太王氏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便笑着道:「不说了,不说了,等以后再说好了。」 「娘。」顾婷嗔了她一眼,「我不跟你说了。」红着脸害羞地跑了出去,身后二太太王氏乐得不行。 两家人都有意结亲,两个孩子也互相喜欢,两边一勾搭,亲事很快就确定下来。 因着二太太王氏舍不得顾婷,想再留顾婷一两年,就让人传话过去给王家。哪知王泰清一听竟不同意,他从小喜欢顾婷,一等就是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定下亲事,却还要再等一两年才能把顾婷娶回家,他急得不行,哪里肯干,软磨硬泡地求他娘,让她给二太太王氏打个商量,把成亲的日子定得早些,他好早点儿把顾婷娶过门。 王夫人倒是脑子灵活,找到钦天监的人择出几个黄道吉日,最早是明年六月,再晚点儿就是后年的八月,中间隔着一两年,拿来日子让二太太王氏挑,二太太王氏一看,觉得这日子可真奇怪,中间就没有好日子呢? 二太太王氏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出王夫人的意思,本来想要选两年后的八月,但是王夫人跟她温温柔柔地说了一通好话,「这两个孩子都互相喜欢,他儿子一心想娶顾婷进门,只要娶了顾婷,肯定会好好待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我们两家住得近,你想她就过来看她。」诸如此类的话,王夫人说了一大通,最后二太太王氏也算看出来了,王家和王泰清就是真心想娶顾婷过门,她在拦着不同意就太不近人情了,便点头答应下来。 成亲的日子定在六月,也就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二太太王氏便忙着给顾婷准备起嫁妆来,顾婷也乖巧地跟着绣娘一起绣一些枕巾帕子之类的嫁妆,要么就跟着二太太王氏学着管家,少有时间出去玩了。 ……转眼进入年关,府里的事务也多起来,蒋氏精神越发不济,不能处理府中的事务,她便安排蒋幼娘帮她处理,府中的管事明着是去蒋氏屋里回话,实则都是跟蒋幼娘回话,最后决断多数都是蒋幼娘的主意,一来二去,蒋幼娘就掌握了府中大大小小的情况,就连朱嬷嬷也跟她有了不小的交情。 过年的那天,早上起来下了一场雪,下得还挺大,鹅毛般的大学簌簌从天空中落下来,很快就把院子里铺满了,春暖又想去堆雪人,但是想起上回着凉的事,还有顾鸿远在耳边的警告,任性一次就够了,不能任性第二次,她就只好乖乖作罢了。 朝廷从腊月二十八开始罢朝十日,顾鸿远也不用去翰林院,此刻就坐在屋里看书,他的目光虽然落在书本上,但也没有忽视旁边春暖的动静,他连她往窗外看了多少次都一清二楚。 他不用看她脸上的表情都能猜到她是又想出去玩雪了,前些日子才着凉,好不容易好了,正是要好好养着的时候,再出去玩万一又着凉那可不是好玩的。是以顾鸿远就装作没看见,只一心看他的书。 春暖从旁边蹭过来,小心地拉了拉顾鸿远的袖子,嘴角含笑,讨好地道:「我想出去赏梅,就去院子里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下雪天路滑,最好别出去。」顾鸿远仿若听不懂一般,眼睛始终盯在书页上,随手又翻了一页书。 顾鸿远不肯让她出去,春暖气闷地坐在旁边,手指绞着手中的帕子,嘟着红唇,气呼呼做茶壶状。 要知道她自从上回生病之后,就被顾鸿远严厉限制出去玩了,理由就是她病着,身体不好,要好好将养,她要是敢不听话,没有正当的理由出去一次,超过规定的时间,等到她回来,他也不骂她不罚她,他就罚她身边伺候的人,安心安平宫嬷嬷其余人等,一个都跑不掉。 第七章 顾鸿远的这种处罚方式,春暖真的拿他没办法,他说主子犯错,是周围伺候的人做得不好,理应受罚。春暖无言以对,不敢让其他人代她受过,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除非顾鸿远同意,哪儿都不敢去,就连园子都不敢随意逛了。 春暖气鼓鼓地坐在旁边,无奈顾鸿远就像是没看到一般,只一心看他的书,春暖看他一眼,又看一眼,顾鸿远都没反应,春暖磨了磨牙,飞快地一把抢走他的书,手拿着书藏在背后,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你就知道看书看书看书,又不准我出去,太不讲道理了吧。」顾鸿远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好笑地道:「你抢走我的书,说我不讲道理?」 「根本不是这样的。」春暖瞪大眼睛回嘴,根本不是她抢书没道理好吗?是他不准她出去没道理! 「那是怎样的?」顾鸿远明知故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春暖哼了一声,「你自己知道。」顾鸿远收起脸上的笑,伸手想去拉她,被春暖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在半空中一顿,只得悻悻地收回来,无奈地看着春暖道:「我不是不让你出去,现在下那么大的雪,出去着凉怎么办?你乖一点儿,等雪停了再出去,晚上我陪你放烟花。」听到晚上放烟花,春暖眼睛一亮,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放过烟花了,被顾鸿远你这么一说就很心动。 「此话当真?」春暖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顾鸿远点头,「我已经吩咐阿贵阿顺去准备了。」春暖立马就欢呼了一声,开心得不得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望着她亮晶晶带笑的眼眸,腮边两个可爱甜美的小梨涡,顾鸿远的嘴角边也跟着露出一抹笑。 「喏,把书还给你,看在你准备了烟花的份上。」春暖把抢来的书送到顾鸿远面前。 顾鸿远低头看一眼,伸手接过去,就把书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没有要继续看的意思。 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怎么不继续看了?」顾鸿远笑道:「忽然想到一件更好玩的事。」 「什么?」 「上回你让他们烤的板栗和红薯,我又有点儿想吃了。」顾鸿远不提起来还好,一提起来,也勾起了春暖的馋意,回味起烤板栗和烤红薯的味道就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我马上吩咐安平去拿些板栗和红薯来。」春暖说着就去吩咐安平了。 过了不到两刻钟,安平就端着一小簸箕的板栗和红薯进来,「这是奴婢跟厨房的管事要的。」 「快放到火炉上烤起来。」春暖一边说,一边就拿起板栗和红薯烤起来。 顾鸿远坐在旁边看着她们烤,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狡黠,有事干就不会闹着要出去玩了。 ……下午的时候,蒋氏的丫鬟阿英过来锦墨院传话,府里准备了年夜饭,晚些时候一家人在膳厅聚一聚。每年过年府里众人都要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这已经是武勇侯府的老规矩的,哪怕今年蒋氏病着无法操持过年的事宜,但年夜饭还是要一起吃的。 春暖在屋里烤板栗和红薯吃,满屋子都是烤板栗和烤红薯的味道,顾鸿远怕她吃多了,年夜饭就吃不下了,便从她手上拿走一些烤板栗和红薯,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喝点水,少吃一点,不然一会儿又该吃不下饭了。」春暖想想顾鸿远说的也对,便让安心和安平把烤好的板栗和红薯拿去给其他人分了,她捧着顾鸿远端给她的茶慢慢喝了两口,茶的味道清香扑鼻,十分好喝。 「你泡的茶啊?」春暖喝出来茶的味道跟安平泡的不太一样。 顾鸿远也没有要谦虚的意思,何况这种事也没有必要谦虚,便道:「是我泡的茶。」 「味道比安平泡的好喝。」春暖不吝啬对他泡茶手艺的赞美,说着又喝了一小口。 「安平还是我教的。」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 「喝得出来。」春暖点头笑道。 两个人在屋里东拉西扯地闲聊,到用晚膳的时候,春暖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走到门口,顾鸿远接过安心手上拿着的大红牡丹团花披风亲手给她披上。 「外面冷,小心着凉。」春暖的皮肤白皙,披着大红色牡丹团花披风,更显得脸蛋儿红润美艳,娇媚迷人。 顾鸿远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牵着她的手出门,一路穿过九曲回廊,很快就到了膳厅。 膳厅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二太太王氏和二老爷顾正成,带着顾婷、顾妍、顾娇、顾妙几个姑娘,以及三公子顾鸿景、四公子顾鸿宁都已经到了。 春暖和顾鸿远走进膳厅,先是跟二房的众人见了礼,随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等了片刻,顾正阳才带着大房的几个庶女过来,如今顾婉已经出嫁,大房现就只剩下顾媛、顾婧、顾娟三个姑娘。 众人便又起身见了一回礼,随后各自落座,丫鬟捧着热茶上来。 而后是孙氏带着丫鬟走进膳厅,她今日穿一身月白色领兰花刺绣长袄,下面着素面裙,外面罩一件蓝色锦缎披风,头发挽了个坠马髻,插着一直简单的银簪子,面上略施脂粉,脸蛋儿白里透红,看起来精神不错。 孙氏进门,先朝顾正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把目光移向其他人,慢步走上前,跟其他人见礼。 最后到的是老夫人唐氏,众人便又起身行礼,迎了老夫人上座。 顾婷嘴甜,很得老夫人唐氏喜欢,老夫人唐氏笑着招手,让她到她身边去坐,顾婷俏丽的脸蛋儿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像只鸟儿一样,欢快地坐到老夫人唐氏身边去了。 大年夜,吃团圆饭,人多热热闹闹,少不得又会说一些吉祥话,等到真的坐下来,又是一小刻钟之后。 年夜饭的宴席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老夫人唐氏一发话,丫鬟们遍捧着碗碟鱼贯而入。 武勇侯府人多,男的分坐一桌,女的分坐一桌,中间也没有摆屏风隔开,以老夫人唐氏的话说,反正都是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讲究。 各色菜肴摆上桌,老夫人唐氏笑眯眯地招手让众人各自坐下,正准备开席,从外面飞快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禀告说蒋氏过来了。 「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老夫人唐氏讶异道:「不是说了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吗?」听到蒋氏这个时候过来了,顾正阳的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不过也只是担忧了,只是他担忧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孙氏低垂着头,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恨和厌恶,只是她做得隐蔽,倒是没被任何人发现。 蒋氏是坐着一抬软轿过来的,四个粗使婆子抬着她进门,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身上还搭着一床厚厚的毯子,整个人无力地歪坐在软轿上,脸颊凹陷,脸色苍白,十分憔悴,蒋幼娘一直担心地跟在她的身旁,对她十分关心。 「今天是除夕,我也过来凑个热闹。」进了屋里,四个粗使婆子把软轿放下,蒋氏把手伸给旁边的蒋幼娘,示意她扶她起身。 「明明身子不好,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坐在椅子上的顾正阳见状,跟着飞快起身,沉着脸走过去,握住她另外的手,跟蒋幼娘一起扶她起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第八章 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蒋氏都走得气喘,一坐下就拿帕子捂着嘴巴连连咳嗽。 「你身子不好,就应该在屋里好好休息,出来这一趟,吹了风多不好。」老夫人唐氏对蒋氏这个媳妇儿不是没有意见的,当初蒋氏才嫁进武勇侯府,两个人为了争夺侯府的管家权,没少闹矛盾,只是后来老夫人唐氏岁数大了,精力不济,渐渐地就输给了蒋氏,这几年她不管事了,也乐得自在,每日养尊处优,身体反而还越发的神精健朗,反观蒋氏如今却病得十分严重,一副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也是够出一口气的了。 蒋氏哪里听不懂老夫人唐氏的意思,她跟老夫人唐氏明里暗里撕了那么多年,都是她占上风的次数多,牢牢把握着侯府的大权十几二十年,就没让老夫人唐氏占半点儿便宜。 如今她也是病得重,没力气和精力再跟老夫人唐氏斗,不然就刚才老夫人唐氏说的那些话,她少不得也要回怼两句,不能显得她太软弱。 只是她今日的目的不是来跟老夫人唐氏嘴皮子打架,她过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今日大年夜,全家聚一起吃年夜饭,她一个人病歪歪地留在屋里,冷清又可怜,她才不要落到那副可怜的境地,撑着也要过来看看,总不能让府里的所有人都热闹,就把她一个人给忘了,她怎么说也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二是蒋幼娘到府里已经有这么久,虽说让她不是十分满意,但到底还是个听话乖巧懂事的,办事也能让她放心,也是时候该带她出来跟所有人见一见了,便正好趁此机会带着人过来。 「幼娘,你就坐我身边,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我,辛苦你了。」蒋氏拉着蒋幼娘的手,让她挨着坐在身旁的位置上。 「照顾姐姐是应该的。」蒋幼娘说着话,乖巧的坐到蒋氏身边。 顾正阳抬眼朝蒋幼娘瞟了一眼,十六岁的姑娘,水灵灵,跟朵花儿似的,甚是招人喜欢,她进府的那日,他忙着有事,也就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后来他也去过蒋氏屋里两三回,不知道蒋氏是故意还是无意,他一次都没见到蒋幼娘,时间一长,他就把这人抛在了脑后,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今日一见,却见她长得很是不错,娇嫩鲜艳,虽跟蒋氏是姐妹,却跟蒋氏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看起来倒像是个温和乖巧的。 孙氏就坐在女眷这一桌,虽然顾正阳坐的是男的那一桌,但中间也没有隔屏风,顾正阳脸上的表情,孙氏都看得一清二楚,她低头喝茶,抿了一下嘴,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看到一个喜欢一个,顾正阳就是个老混蛋! 春暖坐在旁边,只往蒋幼娘那边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静静地盯着手帕上的牡丹花出神。 上辈子也是这样,蒋幼娘到了武勇侯府,蒋氏留她在身边伺候,直到大年夜才让她出来见人,然后没多久,蒋幼娘就跟顾正阳勾搭上了,那个时候蒋氏还没有死,只是病得有些重,蒋氏就把侯府的事务都交给蒋幼娘打理,然后没过多久,蒋幼娘就成了顾正阳的平妻,等到蒋氏死的时候,蒋幼娘都已经怀孕几个月了,顺理成章的成了顾正阳的继室武勇候夫人,蒋氏死后五个月,蒋幼娘便生了个女儿,又给顾正阳安排了两个貌美的通房丫鬟……「二嫂,这个红烧牛肉好吃。」顾婷见春暖一直坐着没动,拿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她碗中,打断了春暖的回忆。 春暖回过神来,抬头对上顾婷亮晶晶的眼眸,微微一笑,「好,我尝尝。」年夜饭准备得很丰盛,鸡鸭鱼肉一样不少,各色小吃糕点,都出自侯府的大厨之手。 丫鬟端着水煮白菜上来,春暖看了一眼,想起刚嫁进侯府的时候,顾婉也拿水煮白菜奚落她,以为她不知道这道菜怎么做的,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还吃过比这更好吃的水煮白菜,倒是让顾婉丢了一回脸。 想到这儿,春暖弯了弯唇角,拿勺子舀了两勺水煮白菜吃。 蒋氏身子不好,只稍坐了片刻,用了两筷子东西就不再用了,她胃里不舒服,满嘴都是药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出美味来,吃进去只想吐。 老夫人唐氏看到蒋氏几次拿帕子捂嘴,皱了一下眉头,「身子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年夜饭你也用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蒋氏抿了一下嘴,想说点儿什么,奈何她实在有些支持不住,只好把话又咽下去,勉强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嗯,去吧。」老夫人唐氏摆摆手道。 蒋幼娘和旁边的婆子一起扶蒋氏起身,软轿就放在旁边,蒋氏坚持着走上两步坐到软轿上,蒋幼娘又给她身上盖好厚毯子,确保她不会着凉,才叫粗使婆子抬起软轿,离开了膳厅。 蒋氏一走,膳厅里的气氛仿佛都没有那么压抑了,几个姑娘也活跃起来,笑说着一会儿吃完饭,要去花园里放烟花放鞭炮,晚上还要守岁,明天能拿压岁钱,要拿压岁钱买什么买什么。 大家正说得高兴,孙氏突然干呕了一下,情况有点突然,大家都诧异地朝她看过去,孙氏脸色发白,手捂着胃部,眼睛里闪着水光,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见大家都看过来,孙氏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之色,扯了扯嘴角,飞快地找了个理由,「昨日贪吃了一些炸红薯,胃里有些不舒服。」她这么一说,大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也不再盯着她看。 只春暖觉得有些怪异,又偷偷地扫了孙氏一眼,只是她看不出来孙氏究竟有哪里不对,便只好作罢。 没有撑到年夜饭结束,孙氏就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先老夫人唐氏告退,老夫人唐氏看她脸色苍白,实在不太好的样子,便点头让她先走了。 孙氏行了一礼,忍着胃里的不舒服,忙退了出去,直到走到外面,闻到清新的空气,胃里的那股不适才退下去。 她不敢在外面停留,疾步往秋桐院而去。 一刻钟之后,年夜饭终于散了。 老夫人唐氏先站起身离开,而后是顾正阳也走了,其他人便也跟着三三两两走出去。 顾鸿远先前喝了一些酒,身上沾了些酒气,春暖走在他身边,也能闻到酒的味道。 「你喝了很多酒吗?」春暖偏头看他,俊脸上只是微微泛红,看起来还好。 顾鸿远轻笑了一下,「还好,只是几杯而已。」回到锦墨院之后,春暖就连忙让安平去准备醒酒汤,顾鸿远那样子,哪里只是才喝了几杯。 醒酒汤一早就准备好了,安平很快就把醒酒汤端上来,春暖接过去,送到顾鸿远面前,「把醒酒汤喝了,会舒服一些。」顾鸿远抬头看着她,眼睛亮得吓人,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小弧度,「你喂我喝。」他说得轻松自在,脸不红心不跳,感觉就像随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反倒让春暖红了脸。 「你生病都是我喂你喝的药。」顾鸿远又补了一句,感觉跟小孩子撒娇一样,就是一副你要是不肯喂我喝醒酒汤,我就不喝的架势。 第九章 春暖的脸红了又红,可是对着醉酒的人也没有办法,望着他笑眯眯盯着自己的样子,春暖犹豫了一下,到底被他眼巴巴的样子打败了,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喝醒酒汤。 一碗醒酒汤也喂了有好一会儿,等到把醒酒汤喂完,春暖把手里的碗勺递给安平,安平拿着碗勺出去,春暖又吩咐安心去打些热水来给顾鸿远擦脸。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顾鸿远突然伸手拉住春暖的手,嘴角带着笑,「带你去放烟花。」还没等春暖反应过来,顾鸿远就已经把她拉到院子里,阿顺和阿贵早就准备好了许多的烟花,只等点燃就能变幻出各色各样灿烂夺目的焰火。 噼里啪啦,璀璨的光芒升上夜空,照亮整个院子。 春暖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焰火,五彩缤纷,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漂亮极了。 锦墨院这边燃气焰火之后,其他院子也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放烟花,花园那边也跟着热闹起来,整个侯府都融入了一片喜庆中。 然而有一处的气氛却格外的不同,孙氏沉着脸回到秋桐院,一进屋就让两个丫鬟立春和夏至都退了下去,没有她的吩咐不准到她的屋里来,两个丫鬟现在是有些怕她的,听了她的吩咐就赶紧退了下去。 孙氏一个人关在屋里,想起她迟到好些天的月信,再有刚才的那一番干呕,她这很可能是怀上了。 她怀了顾正阳的孩子!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有些坐立难安,才会年夜饭都没有结束,赶紧找了个理由跟老夫人唐氏告退出来,生怕在膳厅待久的时间一长,让人看出她的异样。 也许是情绪激动的原因,孙氏又忍不住干呕起来,一连呕了几下,倒是没吐出什么东西,她本来就没吃什么。 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要的! 孙氏很清楚明白,她又干呕了一下,眼角流出一滴泪,她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目光中露出一抹狠厉。 顾正阳欺负她,才让她怀上这个孩子,这件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春暖望着升上夜空的烟火,双手合十,闭目许下愿望,但愿父亲和弟弟在家安好。 顾鸿远偏头看到她在许愿,把俊脸凑到她眼前,正好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翅膀一样。 「许的什么愿?」春暖睁开眼,对上顾鸿远的俊脸,隔得实在太近,她下意识想往后退,不过到底忍住了,脸上露出笑脸,道:「说出来就不灵了。」见她说得认真,顾鸿远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她许的什么愿,不过逗逗她而已,她不便说也就罢了。 「放烟花吧。」顾鸿远给她一直烟花,跟她站在一起,一手扶着烟花的前端,一手拿着火点燃前面的引线,燃烧的引线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很快就燃到烟花里面,一股烟冒出来,很快一朵灿烂的烟火随之冲出,飞上天空,啪地一声在天空中爆开,发出绚烂的光芒。 「好漂亮的烟花!」顾鸿远一早准备了许多的烟火,春暖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去。 进屋脱掉面上的披风,屋里烧着地龙,顿时暖和不少,春暖搓搓冻僵的手,接过安平送上来的茶。 「别喝茶,太晚了,小心睡不着。」顾鸿远开口阻止,伸手要拿走春暖手中的茶,「今天还要守岁。」刚放完烟花,春暖还很兴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那也不要喝茶,茶点热开水就好了。」说着顾鸿远就让安平重新去换了一杯。 好吧,都听他的。 春暖也懒得跟他争了,转身坐到旁边的榻上。 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居然有点饿了。 顾鸿远也听到她肚子的叫声,侧头向她看过来,嘴角微微往上翘着,似乎在笑她,「饿了?」被他发现了,春暖脸蛋儿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下午吃了烤板栗和烤红薯,到用晚膳的时候还不饿,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是真的饿了,便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鸿远也看出来了,猜到她肯定是晚膳没吃好,刚才在外面玩耍一通,现在饿坏了,便笑着道:「正好我也饿了,我让她们送些吃的过来,你想吃什么?」春暖正饿得很了,只想快点有东西吃,便想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吃饱,「来碗牛肉面,再来两个小菜。」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转身出去吩咐安心去办。 等了没多久,安心就提着食盒回来了,两大碗牛肉面摆上桌,另外还有一碟凉拌三丝,一盘萝卜丝炒肉。 顾鸿远和春暖坐下来,一人一碗牛肉面,美美的吃了一顿。 等到吃饱喝足,瞌睡也上来了,春暖原本说要守岁,可是没撑多久,就开始打瞌睡,眼泪都流出来了。 「累了就上床去睡吧。」顾鸿远看她一副坚持不下去的样子,肯定是不能守到明天了。 「什么时辰了?」春暖揉了揉眼睛问道。 顾鸿远看了一下桌上的沙漏,「差不多快到子时中了。」 「那就坚持到子时中吧。」春暖道:「这样也算守到第二天了。」顾鸿远没说什么,走过去坐到春暖身边,春暖手撑着头,眼望着窗边,又开始下雪了,一片一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春暖渐渐支撑不住闭上了眼,头一点一点,很快就睡着了。 一直大手伸过去,把她的往自己身边一揽,顾鸿远就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这样她也能睡得舒服一点。 ……正院,蒋幼娘好不容易伺候蒋氏睡下,她悄悄地从屋里退出去,此时侯府的夜空正四处燃放着烟火,五颜六色,火树银花,璀璨明亮。 她一路沿着回廊往外走,也想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放烟火,她一直抬着头,看到天空中一会儿是菊花的样式,一会儿又是动物的样式,十分耀眼。 「好漂亮。」蒋幼娘看到天空中升起一朵灿烂的红花,忍不住赞叹一声,眼眸里闪着亮光。 「喜欢吗?喜欢我带你去放!」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把蒋幼娘下了一跳。 蒋幼娘慌忙转头去看,就见顾正阳从阴影处走出来,穿一身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气质儒雅,风流倜傥。 「侯爷。」蒋幼娘蹲身一福。 「呵!」顾正阳轻笑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步,更逼近蒋幼娘身前,低头看着她,道:「为何叫得这么生疏,你应该叫我姐夫。」 「姐,姐夫。」蒋幼娘心砰砰直跳,不是害怕,也不是惊慌,而是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意外的惊喜。 顾正阳听到她柔柔地叫一声姐夫,心尖尖都跟着酥麻了,他好似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软这么柔的声音了,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蒋幼娘,他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武勇侯府,这是蒋家给他准备的女人,一个以后会代替蒋氏的人。 蒋幼娘脸颊微微红着,微微低垂着头,露出害羞的模样,一副想看顾正阳又害怕看他的样子,只拿眼角地瞟他,月色中,魅惑有勾人。 她深深的知道,蒋老夫人把她送到武勇侯府已有不短的日子,她每日除了伺候蒋氏,就是帮蒋氏干活,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顾正阳,又怎么有机会让他喜欢上她?甚至娶她当平妻呢?如果不能搭上顾正阳,蒋家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就没办法完成,以后要是被送回去,等待她的下场会很惨,她只能一边守着蒋氏,一边寻找机会,然而没想到,机会这会儿就来了。 第十章 今夜她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 「姐,姐夫,时候不早了,我回去歇息了。」蒋幼娘佯装出一副害怕被他目光打量的模样,朝他蹲身一福,也不等他回应,慌慌忙忙地转身就快步往前走。 不知道是她心里太慌乱,还是地上下雪之后太滑,蒋幼娘还没走出两步,脚底下一滑,就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她试着爬起来,奈何脚下打滑,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身后的顾正阳,看到她如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要跑走,心底还涌起一股失落的情绪,想着小姑娘的胆子太小了,可别吓着她才好,日子还长,以后慢慢来。 却没想到她跑出去还没几步远,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那摔下去的样子可真可怜,想想都觉得很疼,顾正阳不免心中一阵疼惜。 他几步走上前去,俯身低头,目露关切,询问道:「摔到哪里没有?疼不疼?」 「脚好像扭了一下,很疼。」蒋幼娘纤细的手揉着脚踝,疼得眼眶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脸露出无助又可怜的表情,惹人怜爱。 「能走吗?我扶你起来。」顾正阳伸出要扶她起来。 蒋幼娘慌忙摇头,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不,疼,走不了。」美女的泪水总是能让顾正阳心软,他稍微顿了一下,又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便道:「那要不我抱你走吧。」 「……」蒋幼娘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也不敢看顾正阳,脸颊微微泛红,露出难为情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多谢侯爷了。」 「都说了,叫姐夫。」顾正阳不想听她叫侯爷叫得那么别扭,总觉得让她叫姐夫更有情趣和不同的感受。 「是,姐夫。」蒋幼娘便顺着叫了一声,声音柔媚,仿佛蜜糖一般。 顾正阳心尖一阵悸动,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就往旁边走了。 蒋幼娘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双手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任他抱着她走出很远了,才一副后知后觉警醒过来的模样,轻声叫道:「姐,姐夫,我们好像走,走错了,我,我要回的是正院,你,你想把我抱到哪儿去啊?」顾正阳一阵闷笑,胸膛震动,好不得意,低头凑到她的耳边,顺便还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沙哑着嗓音道:「你说我抱你去哪儿?」蒋幼娘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紧张兮兮地道:「姐,姐夫……」 「你家里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蒋老夫人送你到武勇侯府来是为了什么?」顾正阳明知故问,嘴角噙着一抹笑,一切尽在她的掌握,她一定会乖乖顺从。 蒋幼娘当然知道蒋家人送她到武勇侯府是为了什么,她今夜意外碰到顾正阳,又费尽心思勾搭他,就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显然很顺利,顾正阳已经上钩,就只等最后一步了。 「我知道……」蒋幼娘低着头,一副柔弱无助又让人怜惜的模样,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最能让人心软心动。 果不其然一切正合顾正阳的心意,只要她顺从他,让他满意了,也可以考虑娶了她为妻。 顾正阳抱着蒋幼娘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一脚踹开门就抱着她走进去,等不及把她抱上床,转身就她压在了门上……顾正阳把蒋幼娘压在门上,低头就是一通猛啃,噙住她的小嘴又吮又吸,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忙乱地扯着她衣服上的腰带,几下扯开外面的衣裳,又去扯底下的裤子,猴急得跟毛头小子一样。 蒋幼娘仰着脖子任他亲,小手攀在顾正阳的身上,时不时从口中发出诱人的低吟,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男女之间的事,但不代表没有看过猪跑。 有一回她无意中走到蒋家后院一处僻静的偏房,就听到一阵细细索索奇怪的声音,当时她好奇,悄咪咪地走过去,透过有些破损的窗户纸往屋里看,就看到自己大哥蒋胜才光着白花花的屁股,压着一个女的在屋里简单的木板床上行着饿狼一样的事,那女人一声高一声低地叫着,又勾人又魅惑,激得蒋胜才越发得劲儿,一阵横冲直撞。 直到两刻钟之后,两个人才终于停下来,抱在一起歇气,然后蒋幼娘就听到那女人撒娇说蒋胜才如何如何勇猛,比她夫君二老爷更得力,更让她爽快舒畅,只有在他这里,才让她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蒋胜才听得她的夸奖,内心激动,浑身又涌起一股劲儿,压着她又要再来一次,惹得女人咯咯叫嚣,哥哥,好哥哥叫个不停……躲在窗外的蒋幼娘目睹了整个经过,她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跟她大哥偷情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她的二嫂刘氏,听两个人说的话,他们勾搭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已经有好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发现大哥和二嫂偷情之事,蒋幼娘心里不慌张是假的,她不敢在窗边久待,赶紧蹑手蹑脚地跑走了。 等到回到自己的屋里,蒋幼娘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压下心头的惊慌,只是蒋胜才白花花的屁股和二嫂娇滴滴的媚叫声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晃个不停。 到得夜里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被男人压在床板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她时而轻喘,时而高叫,随着男人翻那个云覆那个雨,好一场春意盎然的梦……从那之后,蒋幼娘便自己懂了那些事,偶尔夜里自己都会入梦与不同的男人私会,起初还会觉得有些羞耻,久而久之之后,她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也没人知道,她也乐得能在梦里做那档子事,跟不同的男人耳鬓厮磨,她觉得不要太舒爽快乐……然而那都是假的,她不免有不能满足的时候,直到此时此刻,顾正阳搂着她真的行了那等事,她才知道也是会疼的,只不过疼过之后,更加的爽快满足了。 「喜欢吗?」顾正阳把她抱到木板床上,就跟当初她的大哥和二嫂一模一样,低头咬着她的耳朵道。 她双手攀上他汗湿的脊背,仰着下巴,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喜欢……」听得好听的话,顾正阳很是得意,当即又是一通振奋,抱着蒋幼娘好一通挞伐,蒋幼娘娇喘不歇。 蒋幼娘受不住晕过去的时候,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想法,梦境和现实终于重叠,大哥和二嫂残留在她脑海里的画面终于被其他的画面所代替,她终于满足了。 ……蒋幼娘过了丑时才回去,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生怕惊动屋里睡着的蒋氏。 虽然今夜她已经跟顾正阳有了肌肤之亲,顾正阳也明确表示会娶她,但蒋氏还活着,她如果不点头,事情就有些难办,所以她必须在等一等,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让蒋氏接受这件事,而不是现在。 哪知道屋里的蒋氏听得外面的动静醒过来,咳嗽一声,把蒋幼娘吓一大跳,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听得屋里传来蒋氏虚弱的声音,「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蒋幼娘站在外面,与蒋氏隔着一扇屏风,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蒋氏有审问的意思,心嘭咚嘭咚地跳得飞快,思索了一下才笑着道:「刚刚外面放烟花,我就出去看烟花了,跟府里的其他人守岁,一晃就到了这个时辰,便回来晚了。」蒋氏听她这么说,便没再多问,她喉咙里发痒,咳嗽了一声,忍着喉咙里的痒意叫蒋幼娘端水给她喝,说完又一脸咳嗽了好几声。 第十一章 听得蒋氏的咳嗽声,蒋幼娘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如果蒋氏早点死了……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闪过而已,蒋幼娘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打消了,她收起脸上的表情,几步走进去,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送到蒋氏手上给她喝。 蒋氏从她手上接过茶杯,拿眼静静地打量着她,蒋幼娘有片刻的心虚,不敢与蒋氏对视,低垂着头,目光闪烁。 好在蒋氏什么都没说,端着茶杯就把水喝了,又把茶杯还给她,她赶紧接过茶杯,转身走到桌边放下,以防蒋氏发现她的异样。 蒋氏躺回床上,低声道:「你过来给我捶捶腿,腿有些酸了。」蒋幼娘背对着蒋氏,咬了咬唇,答应一声好,转过走回床边跪在榻上给她捶腿。 这腿一捶就是半个时辰,直到蒋氏觉得舒服了,才让蒋幼娘住了手,摆摆手让她出去休息。 蒋幼娘腿都跪麻了,撑着床沿站起身,也不好在蒋氏面前揉腿,吃力地慢慢走出去,直到身后的那道目光终于消失不见,蒋幼娘心头先前压下去的恶毒念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比先前更加的疯狂……锦墨院,春暖已经睡着了,顾鸿远侧头看一眼靠在他肩头的春暖,睫毛又长又卷,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脸蛋儿映着烛光,粉嫩粉嫩的,睡颜恬静美好。 顾鸿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春暖的脸颊上抚了一下,又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收回来,深邃的眸子就盯着她,看得似乎入了迷。 片刻后,春暖也没有要醒的迹象,顾鸿远把她抱进内室的床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睡梦中的春暖,感觉到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只是很快就离开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也没看到,便又翻了个身,很快沉入梦乡会周公了。 顾鸿远就躺在她的身侧,刚才她睁眼的那一下,他还以为她会醒过来,还好并没有,她便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心中竟有一丝丝窃喜。 这一夜,顾鸿远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面,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武勇侯府的大门外面,迎亲的队伍由远及近,唢呐锣鼓声喧天,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大红花轿落地。 顾鸿远迈步走上前去,旁边的喜娘递给他一把弓箭,他拿着弓箭对着大红花轿连射三箭,把弓箭还给旁边的喜娘,走上前抬手捞起轿帘,伸手进去,对坐在里面的新娘子道:「春暖,我接你下轿。」说完这话,顾鸿远陡然就醒了过来,有些震惊他在梦里看到的画面和说过的话。 他娶的新娘子是春暖? 不过缓了一会儿,他就想明白了,他大概是梦到他娶春暖的那一天了,他一直做的那个梦,和娶春暖的情形融合在了一起,他才会产生这样的混乱吧。 顾鸿远侧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春暖,默默地想,其实春暖也很好……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全家人要祭祖,还要给府里的下人发红包,春暖也得了红包,是老夫人唐氏给的。 等到忙完,春暖和顾鸿远回到锦墨院,吩咐宫嬷嬷把所有人都叫到正屋,春暖和顾鸿远又给锦墨院的下人们每人发了红包,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一片喜庆。 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喜笑颜开。 ……孙氏不太高兴,从昨夜里就不开心,晚上也没睡好,早上天快亮了才眯了一小会儿,撑着身子起来去祭祖,女人还不能进祠堂,只能站在祠堂外面,又吹了一早上的冷风。 回到秋桐院后,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孙氏越想越觉得她的事不能拖,还是早些解决才好,便又出门去找顾正阳。 孙氏出门没带丫鬟,立春和夏至要跟,她吩咐她们在家做事,她转转就回来,两个丫鬟便听话的留在秋桐院,她一个人披着披风走出去。 她径直去往顾正阳的住处,刚走到院子外面,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抬眼看到蒋幼娘往前头过来,顺顺当当地就进了顾正阳的院子,过了足足两刻钟都没有回来。 孙氏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蒋幼娘会到武勇侯府来,表面打着照顾蒋氏的主意,行的却是做顾正阳继室的事,昨日蒋氏撑着病体带蒋幼娘出来见人,只怕转头蒋幼娘就和顾正阳勾搭上了。 思及此,孙氏冷笑一声,转身去了正院。 孙氏去了蒋氏的正院,自从上回顾正阳帮她说话,蒋氏不再让她伺候之后,她已经很少来这个地方,除非蒋氏有什么事,无非必要她不会来,然而今日她又来了。 她来找蒋氏,是本着看好戏的心思。 朱嬷嬷把她拦在了门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嘴角弯下撇着,「你找夫人什么事?夫人在休息,没空见你。」孙氏心想,她这件事可重要得很,蒋氏一贯端着,被自己妹妹戴绿帽子都不知道,还有眼前朱嬷嬷这个狗奴才,忒不是东西。 「你只管进去禀告,我要告诉夫人的事十分重要,只能她一个人知道。」孙氏故作高深的道。 朱嬷嬷打量着孙氏,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看起来似乎真有很重要的事,犹豫了一下,丢下一句「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禀告」,便转头进屋里去了。 孙氏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朱嬷嬷才出来,此时孙氏冻得手脚都有些凉了,只是她为了自己的事,便一直忍着。 「夫人让你进去。」朱嬷嬷抬着下巴,眼睨着孙氏,一副倨傲的样子。 孙氏嘴角勾了一下,提步从朱嬷嬷身边走过,迈步进了正屋,里面还和以前一样,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药味儿,蒋氏身子不好,病得越发严重,害怕吹冷风,入冬之后就没开过窗透气,味道十分难闻。 胃里一股难受的滋味翻涌上来,孙氏差点儿都要呕出来,她忙拿着帕子捂住口鼻,深吸了一口帕子里包裹的东西,才让她把那股难受的滋味儿压下去。 走进内室里,蒋氏斜靠在床头上,腰后垫着两个大迎枕,面容憔悴苍白,病恹恹连喘口气都很难受的样子。 「你找我什么事?」蒋氏哪怕说话吃力,依旧用审问的口气质问孙氏。 面对这样的蒋氏,孙氏真不觉得她现在还有什么好端着的,病得都快要死了,侯爷又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她端着一个侯夫人的姿态,就能心里很舒畅?孙氏觉得不一定,不然蒋氏一天到晚折磨下面伺候的人是为何?她明明就是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才会拿下面的人折腾,她这一身病,估计有一大半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折磨出来的。所以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反而很可恨。 「你让其他人先出去。」孙氏直视着蒋氏道。 有那么一瞬间,蒋氏觉得孙氏不太一样了,当初孙氏在她面前伺候的时候,哪怕她打她骂她欺辱她,她都不敢跟她对视,只会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任她打任她骂任她拿她发脾气,根本就不敢反抗,但是现在的孙氏却变了个样子,不仅不害怕她了,还敢对她提要求,这不禁让蒋氏起了怀疑。 蒋氏是个心思重的人,一旦心中有了想法,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对孙氏就越发不敢小觑。 第十二章 「你们都出去。」蒋氏朝朱嬷嬷摆摆手,让她带着其他丫鬟出去了。 待朱嬷嬷几人出去后,孙氏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蒋氏的床前,低头俯视着她,用朱嬷嬷打量她的眼神打量眼前的蒋氏,目光中透着怜悯和同情,嘴角往下弯了弯,道:「夫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去哪儿了?」蒋氏抬眼望着孙氏,心中想着孙氏不会无缘无故地到她面前来提起蒋幼娘,而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便没看到蒋幼娘的人,昨夜她回来得晚,早上起来得晚,知道她这儿来说了几句话,说是府中今日要祭祖,她会帮着做事,后面便出去没再回来,难道她干了什么? 对的,肯定是这样,不然孙氏不会专门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蒋氏问道。 孙氏挑挑眉,转身坐到床边的锦凳上,好笑地看着蒋氏,慢条斯理地道:「夫人引狼入室,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蒋氏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她其实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她觉得她一直压制着蒋幼娘,哪怕昨日她才让她出去见人,她的动作也不该会有那么快,那件事没有她的允许,她怎么敢背着她就做了?孙氏一定在糊弄她!对,一定是在糊弄她! 仿佛是看出了蒋氏的心中所想,孙氏似笑非笑道:「夫人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让人去侯爷的院子看看,夫人的妹妹此刻还在侯爷的屋里呢」 「够了」蒋氏用力呵斥一声,哪知刚一吼完,喉咙里一阵发痒,紧接着就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她拿帕子捂着嘴巴,明显感觉到一股腥甜味儿涌上来,拿开帕子一看,帕子上有一抹血迹。 「哎呀,夫人,你咳血了。」孙氏故意夸张地惊叫一声,起身往后退开一步,仿佛生怕蒋氏把病传染给她一样,又故作关切地道:「哎哟,夫人,你也别太着急,反正夫人妹妹进侯府也是要嫁给侯爷的,早嫁晚嫁也是一样,夫人千万不要生气……」 「滚」蒋氏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字,说完又咳嗽起来。 「那我告退了。」孙氏的目的达到,朝蒋氏施施然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出去,任后面屋里蒋氏咳得撕心裂肺。 事实上对于蒋氏来说,蒋幼娘什么时候可以嫁给顾正阳,早嫁还是晚嫁,都要她说了算,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掌握着整个侯府内宅的大权,还没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没想到今日却让她的妹妹僵了她一军,她不气恨才怪了,她一辈子都要强,忍不下这口气。 「来人,来人,去把蒋幼娘给我叫来!」蒋氏扬声叫道。 其实蒋氏的声音很小,外面候着的人并没有听到,只是正好孙氏走出去,就对站在廊下的朱嬷嬷说了一句,「夫人叫你们进去。」朱嬷嬷连忙领着丫鬟就跑进去了,孙氏大摇大摆顺利地离开了正院。 ……今日天气很好,还出了太阳,春暖终于得了顾鸿远的允许,可以到花园里玩儿,她便带着安平去看花园的梅花。 孙氏离开正院之后,也没有回秋桐院,而是去了花园里散步,便碰到了春暖。 「大嫂。」春暖先看到孙氏,笑着叫了她一声。 孙氏看她一眼,见她穿一身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下面穿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外面罩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艳丽妩媚,鲜艳如花。 看到眼前妍姿艳质的春暖,孙氏眸光暗了暗,春暖每日可以打扮得这么漂漂亮亮,她却每日只能穿素净深色的衣裳,一看就老了七八岁,实际上她其实比春暖大不了多少,春暖就可以过着像娇花一样的生活,凡事都有顾鸿远在前面帮她顶着,替她遮风挡雨,可她却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磋磨和苦难,真是太不公平了。 春暖感觉到孙氏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儿,有一点儿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后退,好在安平就站在她的旁边,她伸手拉住了安平的手。 「大嫂,你怎么了?」听到春暖的问话,孙氏回过神来,看她警惕的看着自己,孙氏收敛起内心的嫉妒,微微一笑道:「我就是看你今日打扮得好漂亮,不由地看得出神了。」是不是真的如此春暖不知道,只觉得孙氏有点儿怪,不过孙氏并没有给她太多打量她的时间,笑着说了一句「她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便从春暖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当孙氏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春暖闻到她身上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只是等她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孙氏已经走远了,春暖便只好作罢。 春暖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剪了一两束腊梅就回去锦墨院了。 「拿花瓶把腊梅插起来,满屋子都是腊梅的香味。」春暖吩咐安平去柜子里找出一个白瓷长颈瓶把腊梅花插起来。 「好香埃」这边春暖刚把腊梅花茶进花瓶里,顾鸿远就从外面走进来,迎面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春暖捧着手中的花瓶转过身去,朝顾鸿远露出灿烂的笑脸,腮边两个小梨涡格外迷人,「好看吗?」顾鸿远拿眼打量她一番,点点头,「好看。」人比花娇,格外好看。 然而春暖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她好看,喜滋滋地捧着花瓶走到窗边,转头问顾鸿远意见,「我把花瓶放在这儿你觉得怎么样?」顾鸿远看了看,抬手指挥她往左边移了一下,「放那儿更好。」春暖不疑有他,按照他说的把花瓶放下,又偏头打量了一番,确实不错。 顾鸿远的嘴角悄悄爬起一抹笑。 蒋幼娘和顾正阳的事到底还是让蒋氏发现了。 孙氏去跟蒋氏说过之后,蒋氏就派人去找蒋幼娘回来,朱嬷嬷领着人去找,正好撞见蒋幼娘从顾正阳院子里出来,朱嬷嬷一看就猜到七七八八,她之前已经跟蒋幼娘有了一些勾搭,心也是向着蒋幼娘的,便偷偷地向蒋幼娘透露了一些。 蒋幼娘去见蒋氏,噗通一声就跪在蒋氏的床前,哭着求道:「姐姐,姐姐,你打我吧,怨我吧,我,我已经跟姐夫有了夫妻之实了。」蒋氏气得不行,胸口剧烈起伏,开口要骂,嘴一张,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喷到蒋幼娘面前,眼前一黑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姐姐,姐姐……」 「快去请大夫!」正院里忙乱成一团。 锦墨院里,顾鸿远坐在榻上看书,春暖坐在窗前的位置上画花样,空气里弥散着腊梅花的香气,温馨安宁。 安平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禀告道:「夫人吐血晕倒了。」顾鸿远和春暖一起抬头看过去,只听得顾鸿远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刻钟之前。」安平回道。 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春暖朝安平摆摆手让她先出去。安平便行礼退了出去。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春暖问。 顾鸿远默了一下,「去看看吧。」随后两人便去了正院。 正院里一团乱,春暖跟着顾鸿远走进去,江老大夫正在给蒋氏施针,蒋幼娘站在旁边抹眼泪,顾正阳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十三章 春暖目光移动,然后就看到了顾鸿远送给蒋氏的那扇福如东海的屏风,蒋氏很喜欢那扇屏风,自从顾鸿远送给她之后,就一直摆在她的屋里,从来没有挪动过,现在春暖看到那扇屏风上面多出一团血迹,竟跟上辈子的情形完全吻合了。 上辈子蒋氏被蒋幼娘气得吐血,是因为知道蒋幼娘跟顾正阳勾搭在一起的事,她无法接受蒋幼娘背叛她,才气急攻心吐血的。 春暖慌忙又朝蒋幼娘看过去,她还在偷偷的拿帕子抹眼睛,一副很担心蒋氏的样子,但是春暖进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现在终于对上了,蒋幼娘哭根本不是担心蒋氏,她不过是借此做做样子,因为蒋氏是被她气得吐血晕过去的,她要是不装一装,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江老大夫给蒋氏施完了针,蒋氏都还没有醒过来,江老大夫把顾正阳等请到外面,当着众人的面道:「侯夫人的病极为严重,你们要早做准备。」春暖吃了一惊,这跟上辈子不太一样,上辈子蒋氏还多撑了半年,这辈子这么快就要死了? 然而蒋氏真的就这么死了,当天夜里她都没有撑过去,半夜就死了。 春暖站在蒋氏的棺柩前面都不敢相信,这个上辈子折磨她,在武勇侯府呼风唤雨大半辈子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蒋幼娘跪在棺柩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朱嬷嬷带着丫鬟又是劝又是扶才把她扶到旁边的厢房去。 春暖看着蒋幼娘走路都走不稳,哭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样子,只觉得她演得可真好,把好多人都骗过去了,只当她真的跟蒋氏感情深,实际上哪有什么姐妹情深埃丫鬟扶着蒋幼娘到偏厅坐下,又去给她倒茶水,她低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脑海里闪过蒋氏死时的画面。 蒋氏是夜里醒过来的,她去看蒋氏,蒋氏就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虽然蒋氏病得话都说不出来,她依然清楚的感受到蒋氏对她的怨恨,发自内心深处的怨恨,她就觉得很好笑了,蒋家送她过来,本来就是要她给顾正阳做平妻,这件事蒋氏自己也知道,她跟顾正阳是迟早的事,如今事成了,蒋氏又有什么理由怨恨她?明明是蒋氏自己管不住顾正阳下半身,难道还能怪她? 「姐姐,我劝你还是好好休养,我和侯爷的事成了,对蒋家也有好处,这本来就是蒋家打算好的,你不应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要生病,谁叫你不得侯爷欢心……」 「你,你……」这个贱人,蒋氏喉咙里发出声响,就是说不出话来。 「侯爷对我可好了,昨夜我们就在一起,侯爷说会一直对我好,我长得比你水灵好看,说等你死了她就会娶我过门,你已经老了,病得这么难看,还占着这个正妻的位置做什么?」 「……」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就因为你,我就要被老夫人送来做续弦,你以为我想做这个继室,嫁给比我大二十多岁的男人?」 「……」 「我来了之后,你就天天欺负我,折磨我,我忍你很久了,你去死吧,早点去死!」 「……」蒋氏双目圆睁,目怒而视,她手指向蒋幼娘,她想骂她,甚至想打她,她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最后无力地垂落下去,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夜里,孙氏趁着灵堂没人的时候,对着棺柩里的蒋氏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这么就死了,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你以前活着的时候骂我是废物,其实难道你就不蠢不废物?你才是最蠢最废物的那个人,你自己栓不住顾正阳的心,他今天抱这个,明天抱那个,你拿他没办法,就拿底下的人出气,你也就是个心里变态的毒妇……你死了也好,你当初欺负折磨我的时候,我就想看你怎么死,被你妹妹和顾正阳气死,也是你活该,活该!」孙氏在蒋氏的棺柩前面狠狠地大骂了一通,大出了一口恶气,蒋氏活着她不能拿她怎么样,蒋氏死了,她狠狠骂她一通,把恶气都出了,心里也畅快了。 回到秋桐院之后,孙氏就让夏至拿了酒上来,她一个人开心的喝了一通酒。 蒋氏的丧事办了五天,很快就下葬了。 办完蒋氏的丧事之后,武勇侯府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孙氏肚子里的孩子始终是个祸患,她觉得她不能再等了,这日她专门约了顾正阳到翠竹苑说这件事。 冬日的翠竹苑很冷,特别是还下了雪,又没有下人打扫,一路走来,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孙氏走到翠竹苑,四处看了看,冷冷清清没有人,顾正阳还没有来,她知道最近蒋幼娘缠他缠得有点紧,这姐姐才刚死,妹妹就巴不得立刻嫁进门,也是够无情无义脸面都不要了。 今日孙氏找人给顾正阳传话,顾正阳身边的小厮回头也给她递了话,说明顾正阳一定会来,她才先来了翠竹苑等,不然这么冷的天,她也想在屋里多烤烤火的。 提步走上台阶,孙氏抬手推开有些老旧的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住进去。 屋里摆着一张榻,之前她和顾正阳没少在这张榻上胡来,她此刻看到那张榻,眼里只剩冰冷。 她走过去在榻上坐下来等,顾正阳晚了一刻钟才到,进屋就一把将她抱住,大手揉着他的身子,一边凑到她的脸上亲,「心肝儿,这么冷的天,你约我出来,让我暖暖手。」 「等等,等等侯爷」孙氏挣扎着不让他亲,手推开他的脸,肃着脸道:「我有正事给你说。」顾正阳被孙氏推开,心里有点不高兴,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榻上,挑着眉看她,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 「我怀孕了。」孙氏道。 「嗯?」顾正阳一愣。 「我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孙氏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顾正阳听清了,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她,笑得好不得意,「哎哟,心肝儿啊,这事你怎么不跟我早说?」 「你让我怎么说?」孙氏嗔了他一眼,「我去找你,你又忙,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回。」 「你这是怪我陪你少了?」顾正阳揉着她的身子道。 「才不是」孙氏拍开他手,红着眼眶道:「我一个守寡的人,居然怀孕了,你让我到哪里说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还不得被人打死?」 「心肝儿,别哭别哭,你哭得我都心疼了。」顾正阳到底还是喜欢过孙氏的,连忙柔声哄着她。 「我不管。」孙氏扭了一下身子,「你得给我想办法,我不想留在府里了,我现在怀孕了,要是让人发现了,那可不得了。」孙氏说得难过,心里也确实委屈,眼泪就簌簌地滚落下来,这些日子她就没好过过,好几次夜里梦到被人发现她和顾正阳的事,然后被人绑起来打死了,顾正阳还在旁边袖手旁边,她就觉得心寒,所以这件事她不能自己一个人背,非得让顾正阳给她想办法。 事实上顾正阳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不管他要不要孙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孙氏都不适合再留在武勇侯府了。 第十四章 「我去给你想办法。」顾正阳思索了片刻道:「你先耐心等几天,我找个机会送你出府,另外找个地方安置你,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孙氏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是想让我继续跟着你,做你的外室?」顾正阳搂着孙氏,柔声哄着她道:「心肝儿,你说你不想留在府里,你害怕府里的人发现,我就在外面给你找个住处,好好安置你们母子,我若有空便去看你们,这样岂不是更好。」孙氏其实是想借着此事离开武勇侯府,离开顾正阳,她不觉得她能跟他过一辈子,但是看顾正阳的打算,他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事实如此,她就得另做考虑,先离开武勇侯府再说,至于肚子里面的孩子要不要,等出去之后再考虑。 顾正阳跟孙氏商量好,他去外面安排宅院,再让孙氏过几日寻个要出门去礼佛的借口,他就安排人把她送到宅院去。 这个安排还算妥帖,孙氏满意地答应下来,顾正阳欢喜搂着她便又是一通温存,只是碍于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顾正阳就没有闹得太过。 等到耳鬓厮磨够了,两个人才前后脚分别离开了翠竹苑。 静悄悄的翠竹苑背后转出来一个人,面色低沉,眸子里透着恨意和嘲讽,正是蒋幼娘。 蒋幼娘本来是要去找顾正阳,走到半路上,远远地看见顾正阳往西边的院子走,西边没什么人住,蒋幼娘奇怪他怎么会走到这边来,便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跟到了翠竹苑,目睹了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好个顾正阳,早就跟自己大儿媳妇孙氏勾搭在一起了,孙氏这样恬不知耻,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蒋幼娘脸色低沉,听孙氏跟顾正阳说的话,孙氏居然还怀了孽种,顾正阳打算把她弄出府去,在外面给她置办个宅院安置她,好让她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外室。 想得美! 蒋幼娘冷哼! ……锦墨院,春暖把罗掌柜送上来的账本看完,如今如意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前些日子她画的新颖的衣服样式给罗掌柜,让他安排人做出来在如意阁售卖,没想到收益还不错,当初她只是想试一试,现在倒成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再过几个月,她都可以开一家分店,专门用来卖设计的衣服了。 「在想什么?」顾鸿远发现春暖好半响没有动静,放下手中的书看过去,就看到春暖在发呆。 「我想到一件事。」听到顾鸿远的声音,春暖回过神来,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想另外再开一家如意阁的分店,专门用来卖我设计的衣服。」她设计的衣服都是后面十几年将要流行的款式,当然她也在那些款式上面依照自己的想法和创意进行了修改,那些衣服样式新颖独特,如今只是在如意阁里分出一小块地方售卖,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如果另外开一家店专门卖这些衣服,收益应该会更好。 「你这个想法不错。」顾鸿远虽然是如意阁的大东家,但他一早就许诺以后会把如意阁给春暖,所以如今都是春暖在管如意阁的事,他也知道春暖把如意阁经营得很好,是以当初他决定把如意阁给春暖的这个主意是没有看错的,春暖只会把如意阁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春暖也对自己再开一家分店的计划很有信心,她其实之前让罗掌柜先试着卖她设计的衣服就是在做前期的考察了。 「开分店需要合适的店铺,你找到合适的店铺没有?」顾鸿远忽然问道。 春暖摇摇头,「我才刚做好决定,还没来得及去找店铺。」 「店铺你就不用找了,我有。」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店铺在朱雀大街,跟如意阁隔着一段距离,之前一直租给别人,下个月租期就到了,我也不准备续租了,正好拿给你开分店。」 「那怎么行?」春暖不好意思拿他的铺子。 「什么行不行的?」顾鸿远毫不在意地道:「我租给别人是租,拿给你开分店也是一样。」春暖想了想,道:「那这样好了,我也付租金吧,你之前租给别人多少钱,我也给你多少钱,你看怎么样?」顾鸿远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盯着春暖的目光里明显带着怒气,「你是我什么人?你还给我付租金? 我缺你那几个钱了?」 「不,不是,我是觉得你以前租给别人,好歹也是一笔收入,我用你的铺子也应该给你钱,不能占你……」没等春暖把解释的话说完,顾鸿远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脸难看地丢下一句「爱用不用」就大步走了出去。 这人……怎么就生气了?她也是不想占他的便宜嘛! 春暖望着门口顾鸿远一闪而逝的背影,瘪了瘪嘴。 ……顾正阳很快就让人在杨树胡同那边找到一个两进的宅院,虽然两进的宅院不大,但胜在环境清幽,适合居住,也没人打扰,安排孙氏住在这儿再好不过。 宅院安排妥当之后,顾正阳就给孙氏传了话,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她过去新住处。 孙氏接到消息,考虑了一下,第二日就按照原计划,先去寿安堂拜见老夫人唐氏,老夫人唐氏对她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本来当初她能嫁进侯府,就是以冲喜娘子的身份,她说想去城外的水月庵住一段日子,给顾鸿安和蒋氏念经祈福,老夫人唐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得了老夫人唐氏的允许,孙氏便回秋桐院收拾,她先是让立春和夏至给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衣服打成包裹,等到明日出门就搬上马车,后来等到立春和夏至收拾好退出去,孙氏把她装首饰的那个匣子拿出来,塞进一个装衣服的包裹里,又拿衣服把匣子遮住,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做好这一切,孙氏就只等着明天离开武勇侯府了。 自从成为冲喜娘子嫁进武勇侯府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武勇侯府的四方天地里,唯一一次出门还是顾正阳半夜带她出去,现在她终于可以离开关着她的这个牢笼了,她就像即将从笼子里飞出去的鸟儿一样,心中万分雀跃。 当天夜里,孙氏睡了一个美美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孙氏坐上前往水月庵的马车,内心激动万分,她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希望。 按照她和顾正阳的原本计划,她会先在水月庵住两天,然后顾正阳再把她接到杨树胡同去。 孙氏坐的马车在城门口排了一会儿队,很快就驶出城,到了城外,孙氏用手捞起车窗帘子,看着远处铺满雪花的山野,哪怕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也觉得格外好看,心情好,看什么都好看。 很外马车就到了城外的水月庵,顾正阳一早安排人过来打点过,孙氏顺利地住进去,就只等两日后搬去杨树胡同住。 因为心情高兴,对于简陋的水月庵,孙氏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以前在家的时候,日子也不比水月庵好多少。 孙氏就这样住下来。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今日顾正阳一大早起来就欢喜得很,他已经派人去接孙氏,只等孙氏到杨树胡同安顿好,以后他就能经常去那边。 第十五章 顾正阳走出门,迎面就看到蒋幼娘从前面过来,今日蒋幼娘特意打扮过一番,身上穿蓝色妆花长袄,下面穿白色素面裙,俏丽的脸蛋儿露出笑容。 「侯爷。」蒋幼娘娇滴滴地叫了一声。 顾正阳骨子里是一个风流多情的人,看到漂亮的蒋幼娘他也是喜欢的,他走上前捏了捏蒋幼娘的手,温和地道:「我今日有事出门,晚些时候回来找你。」蒋幼娘柔柔地应了一声,脸颊上露出一抹羞涩。 虽然蒋氏死了,顾正阳给要蒋氏守孝,但有些事只要不是拿到明面上说,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顾正阳跟蒋幼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蒋幼娘转头盯着顾正阳离开的背影,眼眸里露出一抹狠色。 小半个时辰之后,顾正阳赶到杨树胡同,刚坐下没有一刻钟,他的贴身小厮急急忙忙地赶来禀告,「侯爷,不好了,大少奶奶坐的马车翻了,连人带车一起摔到山崖下面去了……」闻言,顾正阳欢喜的心情荡然无存,他浑身颤了颤,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孙氏居然就这么死了,怀着他的孩子就这么死了……「看清楚了吗?都确认好了?」顾正阳拉着小厮问道。 小厮点头,「小的亲眼确认过了,的确是大少奶奶。」 「……」顾正阳放开小厮,静默地坐在椅子上。 或许孙氏死了也好,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她跟他的事了,也免了他以后还要替孙氏母子安排,至于孩子什么的,他身体好得很,以后也会有的,便就这样吧,死就死了……顾正阳在杨树胡同坐了小半个时辰就离开了,然后安排人尽快把杨树胡同的宅子卖了,哪怕少卖点钱,也不要再留下。 武勇侯府里,大家也都知道了孙氏马车失事的事。 春暖坐在锦墨院里,想起孙氏也是个可怜人,先是嫁给生病的顾鸿安当冲喜娘子,顾鸿安死后,她又被蒋氏欺负,好不容易不用伺候蒋氏了,平静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又这么死了,不免唏嘘。 顾鸿远听到春暖叹气,抬头看她一眼,面上丝毫表情都没有,淡淡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 「什么意思?」春暖眨眨眼,觉得顾鸿远说的话好深奥,他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又觉得别有深意。 「路是自己选的。」顾鸿远并不想让春暖知道太多事,特别是孙氏和顾正阳的龌龊事,他在调查梅静之死的时候发现孙氏和顾正阳扒灰,梅静是死在顾正阳的手上,只不过顾正阳身边的小厮吴三把所有事情都担了下来,那件事也只能那样了结。 其实顾正阳的德性,他太了解不过了,勾搭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还记得他八岁那年在庄子上,亲眼看到顾正阳跟庄子上的一个寡妇搅在一起,顾正阳就是个看到女人就腿软的人,恨不得死在女人肚皮上,顾鸿远是很讨厌他那样的,他八岁那年之后,就对他爹很失望了。 ……孙氏就那么死了,府里给他的丧事办得很简单,草草地就下葬了。这是顾正阳的主意,希望她早日入土为安,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蒋幼娘的推波助澜,正好也合了顾正阳的心意,便很快就了结了所有的事。 顾鸿远从中发现了一些事,孙氏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虽然蒋幼娘做得很隐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只是孙氏在侯府是个没什么地位可有可无的人,顾正阳都巴不得把一切都掩藏起来,他也犯不着去做那个讨嫌的人。 武勇侯府一连死了两个人,外面都传武勇侯府这是犯了忌讳,才会这么不顺。 顾鸿远要替蒋氏守孝,每日留在家中甚少外出,他回头就给春暖叮嘱了一句,让她小心蒋幼娘,因为蒋家已经来过人,商量蒋幼娘和顾正阳的婚事,顾正阳要娶蒋幼娘做继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些事情的发展跟上辈子一样,蒋幼娘很快就嫁给了顾正阳,成为了顾正阳的继室,武勇侯府的继夫人。 在没有发现蒋幼娘背地里搞的那些手脚之前,顾鸿远还没把她这么一个十几岁的蒋家庶女放在眼中。 那个时候他只想着让蒋氏慢慢死掉,就像蒋氏让她娘在不知不觉中中毒,然后不治身亡一样。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蒋幼娘在无形中帮了他一把,活活地把蒋氏气死了,然后又还顺利地嫁入了侯府,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春暖比较单纯,顾鸿远担心蒋幼娘做了顾正阳的继室,成了春暖的婆婆会欺负她,便特意事先提醒春暖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春暖上辈子就死在蒋幼娘的手上,本能地对蒋幼娘充满了防备,顾鸿远提醒她小心之后,她就越发的小心谨慎,走到哪儿都带着安平,绝对不落单,也不会单独跟蒋幼娘相处,让她找不到错处。 蒋幼娘嫁入侯府之后,并没有马上就拿到管家权,自从蒋氏去世之后,老夫人唐氏就把管家权收了回去,并且把许多当年蒋氏安排的人都撤掉,重新换上她的人,整个武勇侯府又重新掌握在老夫人唐氏手中,因此蒋幼娘嫁过来之后,也没有立马就在侯府里呼风唤雨,也要乖乖看老夫人唐氏的脸色。 老夫人唐氏不太待见蒋幼娘,当初她到武勇侯府,是打着照顾蒋氏的名义,行的是做顾正阳继室之事,老夫人唐氏能待见她才怪,如今每天都叫她过去寿安堂立规矩。 蒋幼娘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老夫人唐氏不喜欢她,她就拿出当初对蒋氏的态度对老夫人唐氏,不管老夫人唐氏怎么骂她罚她,她哪怕心中有无数的怨言,恨不得老夫人唐氏马上死了才好,表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表现出来,回头再到顾正阳面前哭委屈,让顾正阳心疼不已。 不过有老夫人唐氏在府里压着,蒋幼娘一直也没敢做什么妖,最多不过是小打小闹,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日子飞快地过去。 顾鸿远在家丁忧,但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他也有其他事要忙,偶尔也会出门,有时候一两天,长的时候十天半月也有。春暖也没问过他出门忙什么,他也不会细说,只是离开之前都会跟春暖说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上辈子春暖被蒋幼娘寻借口打死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害怕,生怕蒋幼娘看她不顺眼,找借口把她打死,这些日子她在锦墨院里都不愿意出门,只盼着这一世能平安渡过。 也许是蒋幼娘从老夫人唐氏那里得来的灵感,老夫人唐氏要她每日去寿安堂立规矩,她回来跟顾正阳哭诉撒娇之后,突然有一日派人到锦墨院传话,让春暖每日也必须到正院去给她晨昏定剩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春暖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她都那样躲着蒋幼娘了,没想到蒋幼娘还是找上门来,难道上辈子的一些事,这辈子真的就躲不过去吗? 顾鸿远外出回来,得知蒋幼娘竟然要春暖去正院立规矩一事,冷笑一声,「她倒是挺会想。」想当初蒋氏都没有让春暖去面前立规矩,她蒋幼娘还想摆婆婆的谱,她还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第十六章 「不去。」顾鸿远直接跟春暖道:「有我在,你不用去她面前立规矩。」有顾鸿远这句话,春暖不是不感动的,她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顾鸿远一句话就帮她打消了所有顾虑。 「我好久都没有回过家了,我想回去看看父亲和弟弟。」蒋幼娘想要春暖去立规矩,顾鸿远又不愿意让春暖去,春暖觉得她最近还是避出去比较好,不跟蒋幼娘正面杠上,或许就不会发生上辈子的事,她回去看看父亲和弟弟,陪他们住一段时日,等过了上辈子的那一日再回来。 顾鸿远想了一下,觉得让春暖回去傅家住也可以,他这段日子要出门,蒋幼娘不知道何时又会耍手段,让春暖一个人在侯府他也不太放心,等他把事忙完再去接春暖回来。 「那好,我明日送你过去。」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春暖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顾鸿远,能回去陪父亲和弟弟住一段日子让她很高兴,她上辈子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商量好明日回傅家之后,春暖高兴地立马就让安平给她收拾东西,那激动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傅家去。 夜里躺在床上,春暖和顾鸿远各盖一床被子,但是春暖想着明日要回傅家,开心得睡不着,一直跟顾鸿远讲在傅家的事情。 「我爹做的饭最好吃,他最擅长的是红烧肉,还有水煮鱼,小葱拌豆腐,糖醋白菜等等,他会做很多很多菜,特别特别好吃,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到了,想想就流口水,这回回去我一定要大吃特吃。」春暖说得兴奋,说完还抚了一把肚子,感觉有点饿了,好想马上就能到明天。 顾鸿远也吞咽了一口,他在傅家也吃过傅向荣做的菜,手艺是很不错的,虽然赶不上侯府里的大厨,但是也不差,春暖肯定是更觉得傅向荣做得更好,毕竟那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父爱。 说完了傅向荣做的菜,春暖又说小时候的趣事,傅向荣给她做风筝,扎花环,带她去看划龙舟,逛夜市,猜灯谜,买花灯,好多好多的事,说一夜都说不完。 顾鸿远看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嘴角微微一弯,笑道:「还是早些睡吧,明日就能见到岳父和弟弟了,要不然你明天顶着个黑眼圈回去,只怕岳父和弟弟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那好吧。」春暖也确实累了,便咕哝了一句,拥着抱着翻了一个身,很快就睡着了。城顾鸿远侧头看了春暖一眼,刚才听她说以前的许多事也是很有趣,傅向荣对她很好,是个好父亲,让他都忍不住羡慕她了。 「晚安,做个好梦。」顾鸿远轻声对春暖道。 然而顾鸿远自己却没能做个好梦,他睡到半夜被自己做的梦吓醒了,他梦到他出门去办事,春暖一个人留在侯府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梦里的春暖居然不是嫁给他,而是嫁给他的大哥顾鸿安,春暖是那个冲喜娘子,自顾鸿安死后,她就一直老实地住在秋桐院。 后来蒋幼娘嫁进侯府之后,有一天不知道抽哪门子风,居然诬陷春暖勾引侯爷,趁着他和侯爷都不在府中的时候,命人把春暖抓起来,几个婆子把她压在板凳上,一板子一板子的打下去,最后把春暖打死了……看着在身边熟睡的春暖,顾鸿远越发觉得不能让她单独留在府里,起码在他搞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不能让春暖单独面对蒋幼娘,不然的话,春暖要是真的如同梦境里面一样遭了蒋幼娘的毒手,那他就无法原谅自己了。 翌日一早,顾鸿远陪春暖用过早膳,又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亲自送春暖回了傅家。 直到顾鸿远和春暖离开一刻钟之后,蒋幼娘还在正院等着春暖去给她请安。 蒋幼娘在屋里端着,想着春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来给她请安,哪知道茶喝了两杯,蒋幼娘左等右等也不见春暖人影,才觉察出不对劲儿,沉着脸吩咐小丫鬟去锦墨院看看春暖在干什么,居然敢违抗她的命令。 小丫鬟答应一声告退出去,很快打听一圈回来向蒋幼娘禀告,「二公子一早带着二少奶奶出门了。」蒋幼娘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顾鸿远真是目中无人,简直欺人太甚,半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殊不知别说顾鸿远没把她蒋幼娘放在眼中,哪怕当年蒋氏活着的时候,蒋氏逼迫顾鸿远太过,顾鸿远依然没把蒋氏放在眼中,蒋氏一个继室,还想拿身份压人,顾鸿远能理她才怪。 顾鸿远亲自送春暖回傅家,傅向荣和傅永安一早得了消息,高兴得不得了,天不亮就起来收拾准备,只等春暖回来开开心心地住几天。 马车在傅家门口停下,春暖还没走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起来,「爹,永安,我回来了。」自从春暖嫁去武勇侯府,除了上回三朝回门,这才第二次回傅家,傅向荣和傅永安听到春暖的声音就欢欢喜喜迎了出来。 「回来了,快进屋里坐。」傅向荣笑着叫春暖和顾鸿远进屋里坐,又叫傅永安给他们泡茶。 「爹,你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歇一会儿。」春暖扶着傅向荣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傅向荣笑着打量春暖,如今春暖比在家里的时候出落得更加的水灵娇美了,他一直知道春暖长得好看,现在更好看了,看得出来顾鸿远对她很好。 喝了茶,聊了一会儿天。 顾鸿远向傅向荣说明他要出外一段时间,正好春暖也想念他们了,就把春暖送回来住几日,后面劳烦傅向荣和傅永安多照顾春暖。 傅向荣见他把话说得十分客气,忙道:「哪里就劳烦了,春暖是我女儿,她回来住我高兴得很,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有事就去忙,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姐夫放心好了,姐姐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别处,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傅永安拍着胸脯打包票,好让顾鸿远放心,姐夫真是很在乎姐姐才会这样吧。 春暖回来了,爱护女儿的傅向荣很高兴,自从春暖出嫁之后,他就没有这么高兴过,他说要亲自给春暖做一桌子好吃的。 「爹,我来跟你帮忙。」春暖主动道。 「你坐着就是了,厨房油烟重,不用你帮忙。」傅向荣哪舍得让女儿去厨房烟熏火燎的,忙跟她说不用,好好在堂屋等着吃就好。 「我以前又不是没做过饭,我就是想帮你忙嘛。」春暖坚持,不管傅向荣怎么说,跟着就去了厨房帮忙。 傅向荣的厨艺好,手脚快,又有春暖给他打下手,很快就做出一桌丰盛的菜肴。土豆红烧肉、家常回锅肉、青菜豆腐鱼汤、凉拌腐竹、糖醋藕盯炒白菜等。 饭菜上桌,一家人坐下吃饭,傅向荣坐了上首的位置,顾鸿远坐他右手边,春暖挨着顾鸿远坐下,傅永安坐在傅向荣的左手边。 「你尝尝爹做的红烧肉怎么样,是不是还跟以前的味道一样?」傅向荣刚坐下就给春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亮晶晶的红烧肉,半肥半瘦。 第十七章 「谢谢爹。」傅家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本来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春暖拿筷子夹起红烧肉吃了,笑眯眯地道:「味道好好吃。」顾鸿远看了一眼她的小脸,嘴角边的小梨涡真可爱,他拿起碗勺默默地舀了一碗鱼汤放在春暖手边,「喝碗汤。」春暖笑容甜甜地答应一声,拿着勺子低头喝起鱼汤来。 傅向荣把两个人的动作都看在眼中,顾鸿远对春暖的好没有半点虚假,他这个过来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心里十分安慰。 用过饭,顾鸿远又坐了一会儿,跟春暖交代了一下他离开这些天自己要小心。 「你住在傅家我也放心,蒋幼娘就算要找你麻烦,手也伸不到傅家来,安心和安平也会留下照顾你,有什么事可以到如意阁找罗掌柜,他会想办法。」临走之前,顾鸿远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怕春暖会遇到梦里面的事情,他希望春暖能一直好好的。 面对顾鸿远的关心,要说春暖不感动那是假的,她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的,你早去早回。」听到春暖说「早去早回」,感觉她也是舍不得他的一样,顾鸿远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拿眼在春暖的脸上看了又看,可是很可惜,他并没有看出什么不舍来,春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顾鸿远冷着脸走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直到顾鸿远坐上马车走远,春暖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姐姐,你来看看我写的字,夫子都说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傅永安献宝似的把自己写的字拿出来给春暖看。 春暖看了傅永安写的字,发现他这些日子的进步真的很大,比以前写的字写得好多了,是真的有用心和努力。 「永安写得很好,比姐姐的字都写得好了,以后还要更加努力,会写得更好的。」春暖鼓励他道。 傅永安笑道:「我要向姐夫学习,姐夫可是状元,他的学问又那么好,比书院夫子都厉害,我要努力,以后跟他一样厉害,争取考上状元。」春暖上辈子就知道,顾鸿远的学问很好很好,他还教小皇帝读书,春暖跟在他身边,只偶尔偷听几句也学到不少东西,如今他给傅永安立了个好榜样,促使傅永安努力读书学习,这是一件好事,春暖很高兴。 「那我考考你学得怎么样了?」春暖笑着道,起身走到书桌上拿出一本书,正好是论语,春暖翻到其中一页,问傅永安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傅永安得意地道:「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为我的老师。指应该不耻下问,虚心向别人学习。」春暖满意地点点头,摸摸傅永安的头,「好好用功,等你学好了,让二公子考你。」傅永安一听就激动起来,「那我就更要努力了,姐夫学问那么好,我更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好好看书吧。」春暖笑笑,把书还给傅永安,转身走出去。 傅向荣站在廊下,听到两姐弟在屋里说话,脸上是欢喜的笑容,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日子越来越好,他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爹。」春暖叫了傅向荣一声。 傅向荣向她看过去,女儿嫁得好,比什么都好,他也能对得起死去的妻子了。 「你的屋子一早就收拾好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傅向荣道。 「爹,我什么都不缺,要用的东西都齐备,你不用操心。」春暖这次回家,安平帮她日常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就算真有什么缺的,安心和安平都会去帮她置办。 「时候不早了,你安心去歇着吧。」春暖跟傅向荣道。 傅向荣也知道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顾鸿远离开的时候也跟他说了一些话,还留了两个丫鬟照顾春暖,总之春暖是真的什么都不缺的。 夜里,春暖睡在未出嫁之前的床上,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闻着被子枕头上熟悉的味道,春暖觉得好舒服,心很安定,渐渐地就睡着了。 第二日,春暖比在侯府晚了半个时辰才起床。 傅向荣也没有说她什么,她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在家就跟以前没出嫁一样,睡在以前的床上很香甜,然后就睡过头了。」 「在自己家就应该自在一点,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只要你高兴。」傅向荣并不觉得春暖起来晚了有什么不好,他就是个地地道道宠女儿的父亲。 一家人坐下吃过早膳,傅永安便要春暖陪他一起去逛街,两个人刚说好要出门,家里此时竟来了客人。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林云良,春暖几乎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林元良走上前,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叫她,她才彻底回过神来,原来出外游学一年多的林元良真的回来了。 「林公子,你回来了。」林元良笑着道:「是的,我回来了。」哪怕离开了京城,以为就会忘记许多人事,但是当真的那个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林元良才发现,其实他什么也没有忘记……安心和安平跟着春暖留在傅家,安心见春暖和林元良有说有笑,便特意留了心,回头便把消息传给顾鸿远。 这日,出门在外的顾鸿远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纸条是安心写的,二少奶奶以前交好的林公子回来了……林元良出外游学一年多,大漠、雪峰、山川、秀林,去过许多的地方,看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也见过「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清冷,心情似乎已经平静,胸怀也变得更加宽广。 然而这一切,在又见到春暖的那一刻,才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自以逃离京城,远离春暖,就能忘记之前的一切,可是如今不过是再看了一眼,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在脑海中涌现。 他还是很喜欢春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可是佳人已经为人妇,他只能看看她,什么都不能做。 「你这一年多过得可好?」林元良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能关心地问上一句。 春暖并不知道林元良心中所想,她只当林元良是久违的朋友再见面,哪怕当初她确实对林元良产生过朦胧的感情,但那份感情早在萌芽阶段就被掐灭了,如今她对他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只是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朋友,她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很好。 「我过得很好。」春暖回道:「你回来是要准备来年的春闱吗?」 「是,书院院长让我早些回来。」林元良在外面游学一年多,按照原计划是要再晚些才回来,不过前些日子他接到书院院长的信,让他早些回来准备,他便回来了。 春暖想起上辈子林元良考中了探花,当时皇帝还夸他长得好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想把公主赐婚给他,只是林元良说他心有所属就拒绝了,皇帝本来还因为他的拒绝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好在皇帝也不是昏庸之人,林元良不愿意尚公主,他也没有强逼的道理,强扭的瓜不甜,赐婚之事只好作罢了。 第十八章 「你这次一定能考中。」春暖知道上辈子的结果,现在说出来,也是为了鼓励他,前一次林元良春闱落榜,春暖希望他不要受上一次的影响。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一定能考中。」林元良笑道,不考中都对不起她对他的信任。 「林大哥,你这次出去游学,都去了哪些地方啊?」傅永安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对外面的广大天地充满了好奇。 林元良笑着道:「去了西北,也去了西南,还有扬州、福建等地也去了。」 「那你坐过大船吗?看到海了吗?」傅永安一副充满向往的模样。 林元良点头,「坐了大船,也见到了大海,我还给你带了海螺回来。」 「哇塞,我想看看。」傅永安兴奋地道。 林元良便把他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给傅永安,另外还有给傅向荣和春暖准备的礼物。 他是昨日夜里回的京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又听吴叔吴嫂说春暖也回来了,是武勇侯府的二公子亲自送回来的,说是春暖想回来探亲,二公子就准了她回来,回来的时候坐的马车十分华丽,又大又宽敞,还带了一马车的礼物,跟随的婆子和下人都有好些,可见二公子对春暖很好等等。 当时听到那些话,林元良就动了想过来看看的心思,只是当时实在太晚了,不方便过来,他才等了一晚上,拿着带回来的礼物过来看望傅家人。 看到傅家人一家人都过得好,春暖比以前更美丽更好看,日子也过得幸福自在,他虽然心里有一些失落,但总归还是祝福春暖的。 在傅家没有坐多久,林元良借口说还要去看望其他人就告辞离去,春暖不方便送他,是傅永安把他送出去的。 ……春暖在傅家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帮着傅向荣做做家务,考考傅永安的学问,要么去如意阁看一看,或是逛个街买点儿喜欢的东西。 一晃过去七八日,这日春暖在屋里午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春暖听到响动醒过来,从床上坐起身,扬声问候在外面的安平出什么事了。 安平快步从外面走进来,面上神色也不太好,走到床前对春暖道:「老夫人不好了。」春暖吃了一惊,她记得她离开侯府的前一天还见过老夫人唐氏,当时老夫人唐氏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还跟身边的丫鬟在花园里散步,丫鬟跟她说逗趣儿的话,她还笑得十分开怀,满院子都能听到她哈哈哈的声音,怎么这才几天就不好了? 「老夫人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回侯府去看看?」春暖下了床,穿上鞋子,安平取来衣裳给春暖穿上。 安平一边伺候春暖穿衣一边道:「侯府刚刚来了人,是侯夫人身边的朱嬷嬷,她说老夫人摔倒受伤了,如今瘫痪在床,江老大夫都没有好法子,二公子又不在家,二少奶奶应该要回去伺候老夫人。」春暖偏头看向安平,奇怪道:「老夫人摔倒受伤?老夫人怎么摔倒受伤的?夫君不在府中,就要叫我回去伺候老夫人,那侯夫人有去伺候老夫人吗?」安平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朱嬷嬷只是来传话,说是奉侯夫人的吩咐请二少奶奶回府。」春暖走到桌边坐下,仔细思索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唐氏摔倒受伤瘫痪在床,整个武勇侯府上上下下有那么多人,老夫人唐氏身边就有好几个亲近的下人,要伺候老夫人唐氏绰绰有余,根本就不需要让她回去,可是蒋幼娘却偏偏指使朱嬷嬷来傅家请她回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再过两日就要到她上辈子的忌日了,她好不容易才求得顾鸿远带她回到傅家避开蒋幼娘,这些日子她在傅家又过得很好,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听她一句吩咐就要回去送死。 「安平,你去告诉朱嬷嬷,就说我身子不适,暂时不能回侯府,等我禀明了夫君,等夫君回来后,我自会和夫君一起回去,到时候我自会去老夫人面前告罪。」前几日顾鸿远出门的时候跟她说过不用怕蒋幼娘,她不想做的事就不必做,出了事他会帮她顶着。 当时春暖听到顾鸿远的这句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真是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反正现在她是打定了主意死活都不会回去武勇侯府,不管蒋幼娘想干什么,除非蒋幼娘能派人来把她从傅家绑回去。 不过她想蒋幼娘也不敢做得这么过分。 安平听春暖的吩咐出去打发朱嬷嬷,没能把春暖叫回去,朱嬷嬷很生气,摆脸色端架子,但根本用都没有,春暖就是不回去,她最后只能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等朱嬷嬷一走,春暖就给顾鸿远写信,把整件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又在信尾问顾鸿远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信一写好,春暖就让安心把信送到如意阁去,顾鸿远临走之时说过,有什么事找罗掌柜商量,他会想办法。现在把信给罗掌柜,相信他能有最快的法子送去给顾鸿远。 一切不出春暖所料,信是第二日送到顾鸿远手上的,顾鸿远看完信,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儿。 蒋幼娘为何会突然叫春暖回去,不管她打什么主意,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立刻回京。」顾鸿远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其实他早在接到安心的信时就想回去了,只是当时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他一时走不开,后面几日都在忙着办事,直到昨天夜里才完成。 顾鸿远吩咐下人立即准备好马就一刻不停地赶回京城,他在路上跑了一整天,到天黑的时候人困马乏,也错过了投宿的客栈,顾鸿远本来想连夜赶回京城去,但是跟着的侍卫马匹也都累坏了,根本不能再赶路,他才让所有人找了一处空旷的野外生火休息。 一连忙了好些天,白日里又赶了一天的路,顾鸿远背靠着一处土堆,吃了些侍卫准备的干粮,歇了会儿很快就睡着了。 顾鸿远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深过,睡梦里的顾鸿远又做梦了。 梦还是那个他经常做的梦,只是这一次的梦有些不同了,他竟然能看得清楚周围送嫁人的脸,也能听得清楚他们说的话了。 大红花轿落地,他伸手捞开大红色的花轿帘子,大手伸进花轿里,对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说道:「春暖,我替大哥接你下轿。」他终于听清楚他对轿子里的人说的话,他说的是「春暖,我替大哥接你下轿」,不是「春暖,我接你下轿」。 这不是他娶春暖时的场景,这是他一直在做的那个梦,一直在疑惑的那个梦,那个梦里面,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新娘子的脸,这一回他终于看到了,是春暖,真的是春暖。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做的梦怎么每次都觉得新娘子跟春暖有点像,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梦跟现实里他娶春暖的情景重合了,他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根本不是产生了错觉,而是他真的在梦里替他的大哥顾鸿安娶过春暖,梦里的春暖是嫁给顾鸿安的冲喜娘子,她嫁到武勇侯府之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是被蒋氏欺负,后来又被蒋幼娘欺负,最后被蒋幼娘命人活活打死了……「春暖」顾鸿远猛然从梦里醒过来,看到眼前茫茫的夜色,他的脑子里没有哪一刻有现在这么清醒。 第十九章 他要找的那个人,从始至终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就是春暖,只是春暖! 搞清楚自己做的梦是怎么回事之后,顾鸿远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按照他梦里面的提示,春暖就是在这两天被蒋幼娘以引诱顾正阳的名义命人活活打死的。 春暖是什么人,顾鸿远再清楚不过,她长得美是美,漂亮妩媚,但是乖巧懂事听话,绝不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蒋幼娘在梦里打杀春暖,完全就是迁怒,羡慕嫉妒恨,他不能让梦境里面的事情发生,他必须要尽快赶回京城保护好春暖。 做好决定,天还没亮,顾鸿远就让跟随的侍卫都起来出发。 众人都知道顾鸿远有急事要赶回去,他们跟随顾鸿远多年,了解顾鸿远的脾性,也没人说半句不好的话,只一心跟着顾鸿远往京城赶。 ……京城。 昨日春暖不肯回去武勇侯府,朱嬷嬷无功而返,气鼓鼓地回去向蒋幼娘禀告。 蒋幼娘听了朱嬷嬷的回话,心想上一回让春暖到正院请安,她不肯来,没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中,今日喊她回来伺候老夫人唐氏,她也不肯回来,简直目无尊长,连老夫人唐氏都没放在眼中。当初顾婉就跟她说过,春暖不是个好对付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之前真是小瞧她了。但是她现在已经是武勇候夫人了,决不能让春暖压在她头上,她必须要让春暖服软听话。老夫人唐氏都被她搞下去了,不信搞不定一个傅春暖。 想了想,蒋幼娘又心生一计,夜里顾正阳从外面回来,蒋幼娘小意殷勤地服侍他,待他满意了,才向他哭诉自己的委屈,说什么她一个做婆母的,连个媳妇都喊不动,老夫人唐氏病倒在床,想让孙媳妇儿回来照顾都不能,如此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顾正阳见蒋幼娘哭得委屈,心疼地安慰她,拍着胸脯保证叫她放心,他一定想办法让春暖回来伺候老夫人。 第二日一早,傅家就又来了不速之客。 这一回不是朱嬷嬷,而是顾正阳派的侯府的管家。 管家进了傅家之后,四下打量一番,心里有了权衡,先跟着傅向荣走进堂屋坐下,然后仔细地说明来意。 「老夫人病了,侯爷命小的来请二少奶奶回去伺候老夫人,如今二公子也不在府中,二少奶奶替二公子去做这些事,这也是做晚辈的孝心。」开口就说到老夫人面前去伺候是为了尽孝心,这是做晚辈的责任,哪怕傅向荣再怎么维护春暖,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能挡着不让自己女儿回婆家去尽孝,这就是管家说话的高明之处。 「回去尽孝是应该的。」管家把话都说完了,傅向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顺着管家的话说。他昨日也听说老夫人唐氏摔伤之事,上了年纪的人到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摔伤瘫痪还是小事,说不定哪天就去了,经过上一回那一场重病,傅向荣就觉得世事难料,人都是很脆弱的。 管家笑呵呵地道:「亲家老爷说得是,那就让二少奶奶赶紧准备准备,跟小的一起回侯府吧。」傅向荣顿了一下,道:「虽然回去尽孝是应该的,但这事我还得问过春暖才行,昨日她就说了,要等二公子回来一起回去,想必二公子也该回来了。」管家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沉着脸道:「亲家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二少奶奶连侯爷的话都不肯听了?」 「这倒不是。」傅向荣忙道:「春暖肯定是要回去的,就是多等一两日而已,侯府那么多的下人伺候着,也不缺春暖一个人是不是?」管家哼了一声,乜斜着傅向荣,道:「这是根本不愿意配合了?」 「也没有……」 「二公子回来了。」眼见着管家要发作,傅向荣快要抵挡不住压力,就听到门外传来安心惊喜的声音。 傅向荣和管家转头一起往堂屋门口看去,就见顾鸿远大步从外面走进来,一身蓝色的锦袍,风尘仆仆,看得出来是着急赶回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顾鸿远一走进堂屋,就看到旁边站着的管家,一个冷眼望过去,问话的声音也很冷。 「小的奉侯爷之命请二少奶奶回府。」管家没想到顾鸿远这个时候赶回来了,乍一下见到还有些紧张,他早上奉顾正阳的吩咐到傅家请春暖,当时顾正阳说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春暖给叫回去,不肯回去就用强的,管家就是带着这样的命令到的傅家,他本来以为一个傅向荣和一个半大小子不成问题,他完成差事十拿九稳,却没想顾鸿远会半路杀出来,顾鸿远对春暖的爱护和重视程度,全武勇侯府的人都知道,这件差事他只怕是完不成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完不成了。 只见顾鸿远冷眼盯着他,嘴角往上勾起一抹冷笑,冷声道:「管家,你回去告诉侯爷,二少奶奶不回侯府,我回去。」 「这这……」 「不是要人回去照顾老夫人?」顾鸿远挑了挑眉,「要尽孝我回去尽孝,要照顾我回去照顾便是了。」管家:「……」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顾鸿远对着管家冷笑,「不是我不在非要逼着春暖回去吗?现在我在了,我直接回去,不用春暖回去。 管家:「……」顾鸿远接着道:「刚才岳父大人说得很对,侯府那么多的下人,少了春暖一个就不能伺候老夫人了,我倒要回去看看,是不是其他人都那么不中用,如果一个个都是光吃干饭不干活的,那都通通撵出去算了。」通通撵出去,那还得了? 管家忽然意识到,他领的这件差事实实在在地把顾鸿远惹毛了。 「小的这就回去禀告。」管家忙给顾鸿远行了一礼,慌慌忙忙就走了,他得赶紧回去告诉侯爷一声,让侯爷做好应对的准备。 等管家一走,顾鸿远对傅向荣很是感激,「岳父大人做得很好,不让春暖一个人回去是对的。」 「我其实也是听春暖的。」傅向荣说的那些话,都是春暖让他说的,昨日朱嬷嬷来过之后,春暖就猜到蒋幼娘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她肯定还会再来第二次,所以一早就跟傅向荣说好了,反正不管侯府谁来要她回去,只要不是顾鸿远,她都不会回去,傅向荣也照着她说的去做了。 「我去看看春暖。」顾鸿远一路上都在担心春暖,很怕蒋幼娘对春暖不利,还好他及时赶回来了,就想马上看到春暖。 春暖在自己的屋里,外面的动静她一直都知道,顾鸿远还没走到她屋门口,春暖已经打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太多别样的情绪。 顾鸿远在看到春暖平平安安的就放心了,有他在这里护着春暖,他绝不会让春暖再如同梦里一样悲惨的死去。 「我一会儿回去侯府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顾鸿远觉得老夫人唐氏突然摔倒瘫痪十分蹊跷,蒋幼娘一再逼着春暖非得回去武勇侯府,这里面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非得回去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第二十章 「我陪你一起回去。」春暖道:「老夫人病了,我也该回去看看她。」 「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他们非得让你回去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坏事,你留在傅家我也放心。」梦里面春暖被打死的样子深深刻在顾鸿远的脑海里,在他没有解决完蒋幼娘这个祸患之前,他不想让春暖涉险。 安排春暖留在傅家,顾鸿远一个人回去了武勇侯府,蒋幼娘一早就得知了顾鸿远回来的消息,先一步去了老夫人唐氏屋里,装作伺候老夫人唐氏的样子,又是给老夫人唐氏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又是要给老夫人唐氏修剪指甲。 顾鸿远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幕,蒋幼娘连忙把手中的帕子收起来,站起身难过地道:「二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夫人都病了几天了,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实在太可怜了。」说完蒋幼娘还抹了一把眼泪。 老夫人唐氏虽然瘫痪在床,但脑子没坏,蒋幼娘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急又恨,着急地想要向顾鸿远说明一切,她歪眼斜嘴,发不出丝毫声音,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抖着手想让顾鸿远走到她身边去。 蒋幼娘见状,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拿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佯装关切地道:「老夫人,你想要什么,你给我说,我帮你,你别激动,大夫说你的病要安心静养。」老夫人唐氏被蒋幼娘挡住,看不到顾鸿远越发焦急,啊啊啊地叫得更加厉害,但是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鸿远眯了眯眼眸,察觉出不对劲儿,大步走上前去。 顾鸿远沉着脸冷声对蒋幼娘道:「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跟老夫人讲。」蒋幼娘紧了紧手中捏着的帕子,眼睛朝老夫人唐氏瞟了一眼,目光中暗藏着一抹心虚,生怕老夫人唐氏对顾鸿远说出一些对她不利的话。 「怎么还不走?」顾鸿远冷眼朝蒋幼娘盯过去,一副她要是不走,他就要动手「请」她走的架势。 「你怎么跟我这样说话,我好歹也是你……」 「出去!」蒋幼娘想要摆继母的谱,哪知顾鸿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冷冷地厉喝一声。 顾鸿远可不是顾正阳,不是她撒撒娇、装装委屈就会心软的人。 他的温和和心软大概都留给了春暖,其他人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蒋幼娘也明白她惹不起顾鸿远,狠狠地咬了咬牙,手捏着帕子转身出去了。 直到走到门外,蒋幼娘才拿充满怨毒的目光回头瞪向身后的屋子。 死老太婆,都摔成瘫痪不能说话了还不消停,她就不信她这样还能说出个什么来,顾鸿远哪怕再厉害,难道还能听得懂她想说什么?证据什么的都让她清理干净了,她看他能怎么样? 哼! 蒋幼娘一甩袖子走了。 屋子里,顾鸿远坐在床边,老夫人唐氏朝他伸出手,他伸手握住,目光关切地看着老夫人唐氏,轻声问道:「老夫人,你不要急,慢慢说。」 「蒋,蒋,蒋……幼,幼,娘……」老夫人唐氏口眼歪斜,说话困难,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去,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说出蒋幼娘的名字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顾鸿远捏了捏老夫人唐氏的手,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从老夫人唐氏的寿安堂出来,顾鸿远就把前几日老夫人唐氏出事时,伺候在她身边的人都找出来,命人一个个盘问一番。 很快侍卫就把盘问的结果交到顾鸿远手里,顾鸿远看完每个人的口供,又去老夫人唐氏摔倒的地点察看了一番。 出事地点早已经被人清扫过,但顾鸿远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他竟然在附近发现了菜油的痕迹,以此判断,老夫人唐氏会摔倒是因为有人在她路过的地方洒了菜油。 顾鸿远又命人继续查找线索,手下人领命而去。 ……傅家,春暖帮着傅向荣把饭菜做好,就等着傅永安下学回来一家人吃饭。 门外传来动静,春暖以为是傅永安回来了,起身出去开门,却看到顾鸿远站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春暖诧异的问道。 顾鸿远微微一笑,「岳父大人的厨艺好,做的饭菜香,吃过一次就想吃第二次,我看到吃饭的时候了,就过来蹭饭了。」嘴上虽然说着来蹭饭,但春暖知道肯定不只是这样,难得他会专门跑过来,春暖便也不拆穿他,侧开身子让他进门,「进来吧。」顾鸿远大步走进去,春暖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堂屋里。 「你先坐一下,等永安回来就可以开饭。」春暖对顾鸿远道。 「好。」顾鸿远点一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春暖给他泡了一杯茶上来,放在他旁边的小几上,「喝茶。」顾鸿远看她一眼,端起茶水默默喝了一口。 不一会儿,傅永安就下学回来了,看到顾鸿远也在,欢喜得不得了,顾鸿远是他很崇拜的人,姐夫姐夫叫个不停。 「姐夫,你一会儿教我读书吧。」傅永安仰着头用期翼的眼光看着他。 「好。」顾鸿远一口答应下来,傅永安喜欢他,愿意学习,他便也愿意教他。 「真是太好了。」傅永安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 「该吃饭了,快去洗手吧。」春暖端着最后一道菜走进来,见到顾鸿远和傅永安相谈甚欢,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走,姐夫,我们去洗手。」傅永安拉着顾鸿远就出去了,傅家可没有侯府那么多人伺候,吃饭洗手有人专门打水,都是要到院子里自己打水洗的。 今日傅向荣做了红烧鱼、糖醋排骨、青菜汤,看到顾鸿远来了,怕菜不够吃,又再做了一个腊肉炒白菜、素炒茄子。 菜做好一一摆上桌,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欲大增。 「姐夫,吃快排骨。」傅永安一上桌就给顾鸿远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在他的心中,顾鸿远是他的榜样,是他的偶像,当然要先把最好的那块排骨给最喜欢的人。 顾鸿远收下傅永安给他夹的排骨,礼尚往来给傅永安夹了一块鱼肚肉,刺少、肉嫩,十分鲜美。 「谢谢姐夫。」傅永安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又脆又甜。 春暖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心里十分开心,低头真准备吃饭,一只手伸过来,春暖抬头,看到顾鸿远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很好吃。」顾鸿远笑着道。 春暖「嗯」了一声,只觉得顾鸿远看她的眼神有些炙热,慌忙低下头去啃排骨。 耳边又传来顾鸿远的声音,「排骨好吃吗?甜不甜?」好吃,很甜……吃完饭,顾鸿远就去给傅永安指导功课,春暖收拾好碗筷要拿去厨房洗,安心和安平动作比她还快,只让她去歇着,这些事情由她们来做。 「二少奶奶,二公子安排奴婢跟着你,伺候你,这些事就是要奴婢来做的,你去歇着就好。」安平着急地道,一副生怕春暖做了这些事,她们就会没活干的样子,要知道她们在侯府里也是大丫鬟,根本用不着洗碗,也都是跟着春暖到了傅家才需要做这些。 第二十一章 春暖也不好跟她们说什么,只好把碗筷交给安平了,本来傅家人少,也不需要丫鬟伺候的,只是顾鸿远不放心才安排了安平安心过来伺候,她也不能让两个丫鬟为难。 明月当空,春暖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不时能听到傅永安屋里传出来的说话声,顾鸿远总是能用很浅显的道理给傅永安讲功课,但凡他稍微一提醒,傅永安就听懂了,然后便是一阵得意。 「永安很聪明,一点就会。」顾鸿远夸奖道。 「我也觉得我挺不错的,哈哈哈……」傅永安弄懂了一个问题,得意的笑起来。 春暖在外面听得他夸张的笑声,瘪了一下嘴,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谦虚。 晚些时候,顾鸿远给傅永安讲完功课,时辰也不早了,顾鸿远也没有说要回武勇侯府去,似乎打算今夜就留在傅家了。 顾鸿远把安心和安平打发回武勇侯府,他自己却留了下来,春暖回房的时候,顾鸿远就厚着脸皮跟着她进了屋。 「我房里只有一张床……」其实春暖想说她屋里睡不下,他要不是回武勇侯府吧。 但是顾鸿远却装作听不懂,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抬头看着她,目光是不容拒绝的凌厉,「我觉得你这张床挺好,不比锦墨院的那张床差。」好吧,摆明了他不会走了,今夜是赖定这里了。 春暖也拿他没办法,抿了一下嘴角道:「那我再去多拿一床被子。」顾鸿远「嗯」了一声,看着春暖转身去找被子,嘴角往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春暖很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干净的被子,抱着被子走回床边扑在床上。 顾鸿远伸手摸了一下被子,手感还不错,笑着道:「感觉很不错的样子。」 「这是新被子,还没有用过。」当初春暖做这床被子是想自己用的,只是后来她跟顾鸿远签了契约成婚的协议,两个人很快就成了亲,这床被子就没有派上用场,今日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了。 「难怪摸起来很舒服,想来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顾鸿远看着春暖说的这句话,要不是知道他说的是被子舒服,只听他说的话,只怕以为他说的是春暖。 春暖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别开头躲避顾鸿远锐利的视线,低声道:「我去洗漱了。」望着春暖快步走出去的身影,顾鸿远觉得他今晚留下来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春暖很快洗漱完回来,然后顾鸿远也走出去洗漱。 约莫过了一刻钟,顾鸿远洗漱完回来,走进屋看到春暖已经上了床,就跟在锦墨院的时候一样睡在床的里侧,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别的原因,她面朝里背对着顾鸿远。 春暖确实有些害羞,因为两个人是契约成婚,在锦墨院的时候,两个人要互相配合,掩人耳目,所以睡在一张床上。 但是今日却是不同,这里是傅家,是她的闺房,总感觉让顾鸿远睡她的床,两个人睡在一起,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顾鸿远走过去在床外侧躺下来,床有些窄小,不如锦墨院那张床宽大,他一睡下去就跟春暖挨在了一起,手臂碰到春暖的后背,他明显感觉到春暖整个背部瞬间绷紧。 床不够大,顾鸿远睡在上面就占据了大半的位置,不可避免的跟春暖紧挨在一起。 春暖僵着整个身子,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呼吸,她想再往里面移一点,但是床里面已经没有位置,她几乎已经贴在墙上。 「你不用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你好好睡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顾鸿远怕吓到她,也不敢乱动,但是看她那紧张的样子,今晚上只怕不用睡了。 听了顾鸿远的话,春暖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她还是背对着他,闭着眼不敢动。 顾鸿远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还是慢慢来吧,免得吓到她。 春暖就在自己的身边,床里也全都是春暖的味道,淡淡的香气往鼻间钻,软玉温香在侧却要忍着不能碰,顾鸿远觉得他的定力也真是够强大的了。 不过顾鸿远觉得这样的煎熬还是能忍受的,起码他已经知道他梦里面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春暖就是他想要找的人,当初不过是情急之下拉来解困的人,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 旁边的春暖许久没有动静,顾鸿远侧头看过去,确定她已经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也不敢把她搂得太紧,免得她醒过来,只是轻轻地搂着她。 看她依旧睡得沉,顾鸿远嘴角噙着一抹笑,低头在她的侧脸吻了一下,柔声道:「做个好梦。」搂着自己喜欢的人,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气,顾鸿远安心地睡着了。 清晨时分,春暖先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在顾鸿远的怀中,被他轻轻地搂着,手臂就圈在她的腰间。 春暖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滚到他怀里来的?她怎么就跑到他怀里来了?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春暖伸手扶额,悄咪咪地想要离开顾鸿远的怀抱,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尽可能不惊动身后的人。 然而尽管她做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但身后的顾鸿远还是跟着就动了,他醒了过来。 春暖就不敢动了,僵直着背对着顾鸿远。 即便顾鸿远不看她的面部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是怎么就让他发现了,要是能从他怀里逃出去就好了。 还是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顾鸿远想着就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下了床。 感觉到身后的人离开,春暖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不太习惯跟顾鸿远这么亲密,总觉得这样好像不对,他们明明是假的夫妻,而且顾鸿远心里还有别的人埃春暖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情绪走出去。 堂屋里傅向荣已经做好早饭,春暖走进堂屋,傅向荣就叫她过去坐下吃饭。 春暖看了一下,顾鸿远、傅向荣、傅永安已经坐好,只留了顾鸿远身旁的位置给她,想着早上她在顾鸿远怀里醒来的事,春暖就有些尴尬,她不想坐顾鸿远的身边去,但又只有那个位置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吃个小笼包。」顾鸿远坦然自若地拿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放进春暖碗里,仿佛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春暖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低下头,拿筷子夹起小笼包吃了。 顾鸿远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吃过早饭,顾鸿远便说有事要回武勇侯府去,春暖想说她也回去吧,哪知顾鸿远却让她继续在傅家多住几天,等他把事情忙完再来接她。 春暖只好继续留下,目送顾鸿远匆匆离去。 武勇侯府。 顾鸿远一回到府中,下面的人就把查到的证据交给他,一切证据表明,蒋幼娘就是害得老夫人唐氏摔倒的主使者。 难怪昨日老夫人唐氏见到他会那么激动,挣扎着说出蒋幼娘的名字,这就是告诉他蒋幼娘是凶手。 「去把侯爷找回来。」顾鸿远吩咐道。 立马有下人答应一声去了。 顾鸿远很想立马就处置了蒋幼娘,但蒋幼娘是顾正阳娶的继室,媳妇害了婆婆,这件事怎么也得让顾正阳知道。 第二十二章 过了小半个时辰,下人就把顾正阳找回来了。 顾鸿远拿着所有证据去书房见顾正阳,他把证据拿给顾正阳看,「父亲,你看看这些你就明白了。」顾正阳一辈子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就是个风流老纨绔,小的时候有老夫人唐氏护着,后来娶了妻有蒋氏操持一切,他过的就是轻松悠闲的日子,对于府中后宅女眷之间的争斗就没关心过。 乍一看到所有的证据,自己老娘居然被自己继室给欺负了,他的火腾腾地往上冒,老夫人唐氏怎么说也是他敬重的人,是他的老母亲,最疼爱他的人,不能就让她白受了这欺负,怎么也得狠狠地处罚蒋幼娘才行。 「马上让人把蒋幼娘关起来,没有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顾正阳气恨恨地道。 这是把蒋幼娘软禁起来,不打算再放她出来了。 到底是侯夫人,也不能让下人打她一顿,不然也太难看了。 顾鸿远又道:「她还管着家中的中馈。」一句话提醒了顾正阳,侯府的中馈不能再给蒋幼娘管了,不过顾正阳也是不管事的,他很怕麻烦,只想当闲散侯爷,把所有事都丢给别人处理。 「你看谁合适就找谁管吧。」顾正阳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又把事情丢给顾鸿远去办。 顾鸿远顿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顾鸿远起身行礼往外走。 「你等一下。」顾正阳叫住他,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我有件事我想个你说一声,我准备给皇上上折子给你请封世子,以后武勇侯府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好好干。」 「父亲为何会如此突然?」顾鸿远觉得很奇怪,顾正阳说要给他请封世子,这件事顾正阳从未提起过,怎么会突然就做出这个决定? 事实上顾正阳也确实是心血来潮,他是个不管事的,巴不得有人替他把一切事情都办好,他就乐得轻松自在,只管安稳享乐就行。 经过刚才的事情,顾正阳发现顾鸿远做事很有一套,顾鸿远刚刚拿着所有证据来找他,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便生出一个想法来,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顾鸿远,他以后就不用再管这些事情了。 当然顾正阳不好跟顾鸿远说实话,他只笑着道:「父亲老了,你是个能干的,把侯府交给到你手上我放心,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吧。」顾鸿远是很了解顾正阳这个人的,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告退出去。 哪知顾正阳却说干就干,当即就叫小厮进去帮他磨墨,刷刷刷很快写好一份给顾鸿远请封世子的折子,并且越看越满意,第二日就上报了朝廷。 顾正阳做这些事,顾鸿远也不是不知道,难得顾正阳说话办事有这么利落的时候,他很淡定地就接受了这一切。 ……蒋幼娘被关起来了,就关在正院里,除了正院那一块地方,哪儿也不能去。 她几次安排人想往外送信,想找人救她,或是想把顾正阳引到正院去。 但是所有的小动作都被顾鸿远命人拦下来了,有顾鸿远安排的人守着,整个正院围得像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也没办法再跟外面的人联系,顾正阳也不再去看她,她就只能这样被软禁起来。 被软禁起来的蒋幼娘对顾鸿远和老夫人唐氏充满了怨恨,要不是老夫人唐氏欺负她,她哪里会对付她,死老太婆瘫在床上了还作妖,如果哪天放她出去,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对于蒋幼娘的怨恨,顾鸿远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理会她,他把侯府安顿好之后,就去傅家接春暖回府。 春暖很舍不得傅向荣和傅永安,还想多陪陪他们。只是顾鸿远都亲自来接她了,她要不回去也不好,便只能依依不舍地跟他们告别,同顾鸿远一起坐上马车离开。 「回去侯府之后,侯府的中馈就交给你打理,以后辛苦你了。」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顾鸿远看着春暖道。 春暖吃了一惊,她还从来没有打理过侯府的中馈,上辈子一直住在秋桐院没有做过这些事,后来死了,她也是跟着顾鸿远,侯府的中馈都是交给宫嬷嬷负责,她也没怎么了解过中馈该怎么处理,现下顾鸿远要她接手管理侯府,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做不好。」春暖绞着手指道。 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大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小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你别担心,我让宫嬷嬷帮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做好,你把如意阁都打理得那么好,侯府也可以。」春暖抿了一下嘴唇,「侯府和如意阁不一样埃」 「都一样。」顾鸿远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不要把这事想得太难,只要你学会用人,凡事安排好合适的人把事情办好也就是了,我相信你一定行,难道你觉得自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春暖当然也不想承认自己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我就试一下吧。」顾鸿远闻言一笑,一切都朝着他安排好的方向发展,真好! 回到武勇侯府之后,春暖便学着管家,她先把宫嬷嬷找来,让宫嬷嬷跟她说说侯府的情况,再把府中的账册和钥匙、对牌、人员的花名册拿来,通知各个管事第二日一早到锦墨院回事。 通知一一发下去,春暖再核对账册等,又翻看花名册,对侯府的情况做到更深的了解。 顾鸿远在外面忙完事回来,看到春暖在烛火下面写东西,走近一看,发现她在做小抄,记的是侯府里每个管事的信息。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做这些?」顾鸿远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来,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一张小抄看了看。 春暖抬起头道:「明天要见府中所有的管事,我怕记不住,所以把关键的信息都记下来。」 「你还说你管家不行,我看你很有一套。」顾鸿远把看过的小抄放回去,春暖做的这些工作很仔细很认真,是在用心地想要管好侯府。 「这些都是宫嬷嬷教我的,她说我才刚开是管家慢慢来。」上辈子就是宫嬷嬷一直在帮顾鸿远管家,宫嬷嬷才是真很有一套,春暖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顾鸿远点头,看来他安排宫嬷嬷来帮春暖是个正确的决定。 「时候不早了,管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不用太着急,早些睡。」顾鸿远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看到春暖一直在低头写她整理的东西,开口提醒她该歇息了。 「你先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就整理完了。」明日春暖就要去见府中的管事,不把资料整理完她不放心。 顾鸿远看了一下桌上准备的小抄,差不多也要整理完了,便没有再阻拦她。 春暖继续埋头写,顾鸿远先出去洗漱,春暖做小抄做了许久,脖子都酸了,抬起头来活动一下,顾鸿远洗漱完回来刚好看见,皱了下眉头,走过去道:「你去洗漱,我来帮你写。」春暖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里闪着光,认真道:「我写一遍是为了加深记忆,你帮我写我依然没印象啊。」 第二十三章 「那你还有多少没写完?」顾鸿远沉着脸问。 春暖看了看,回道:「还有一个。」 「是谁?」顾鸿远道。 春暖翻看了一下花名册上的名字,「负责管田庄的刘管事。」顾鸿远马上就在脑海里找出有关刘管事的资料,道:「你别写了,我跟你说他是怎样的人。」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才想起来顾鸿远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的,他的记忆力超好,对府里的人也十分熟悉,他要是跟她讲府里的情况,比她自己做小抄容易多了。 她怎么刚才没有想到了?春暖觉得自己真是太笨了。 「那你跟我讲讲吧。」春暖用充满期翼的眼光望着顾鸿远。 顾鸿远在她身旁坐下,喝一口茶,开始给她讲刘管事,又给她讲了许多其他的注意事项。 这一夜,顾鸿远给她讲了许多东西,春暖只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第二日早上,春暖去偏厅见府中的管事,得到通知的管事基本都来了,只有少数几个老管事仗着自己资历老,有能耐,不把春暖这个庶子媳妇放在眼中,有两三个姗姗来迟,有两三个干脆就不出现。 春暖坐在上首的位置,拿眼扫了一遍底下的管事,打开花名册让安平一一点名,安平和安心是顾鸿远安排到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两个人都识字。 安平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到一个名字,底下的管事就答应一声,有点到名字没来的,也没有请假的,春暖就让安平把名字记下来。 春暖一边喝茶,一边听安平点名,安平每点到一个人,春暖就会留意一下,并把自己做的小抄回忆一遍。 正点着名,旁边过来一个人影,坐在了春暖的旁边,春暖抬头,看到是顾鸿远。 「你怎么来了?」春暖一早起来没看到顾鸿远,问过安心说他出去了,春暖只当他有事要忙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他这会儿居然又出现了。 顾鸿远淡淡地道:「刚忙完事回来,过来坐一坐,你忙你的。」说是这么说,顾鸿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这分明就是来给自己撑腰的,有他在这里坐着,哪怕他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底下的管事心里也会自有衡量,不敢随意糊弄她。 安平很快点完名,春暖问道:「有哪些管事没有来?」安平看了看记录,报上四个名字。春暖沉吟了一下,正思索着要如何处置这些管事,第一天就不来回事,她以后更不好办,但是这些管事都是侯府的老人,她也不能做得太过,让其他的管事寒心,但也不能处置得太轻,让其他的管事也有样学样。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春暖忽听得旁边的顾鸿远道:「管事没有来,副管事来了没有?」安平便道:「都来了。」顾鸿远目光锐利地扫向底下候着的诸位管事,声音冷冷地道:「那几个没有来的管事,想必是在家睡过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体恤下人的主子,就让他们以后都在家好好的睡大觉,手上的差事就全都交给副管事负责吧。」嘴上说着体恤下人的话,面上带着笑,可是眨眼间就把那几个不听安排的管事差事给撸了,这让底下候着的管事心里都颤了颤,虽然管家是二少奶奶,但二公子明显是护着二少奶奶的,以后千万不能跟二少奶奶作对,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有三四个迟到的管事额头上都渗出冷汗,不禁庆幸自己最后还是来了,要是真像那几个管事一样不来那就完了。 「迟到的管事罚月例半个月,下次不可再犯。」顾鸿远又道。 有之前严厉的处罚在前,只是扣半个月月例,对于那几个迟到的管事来说已经是再轻松不过的处罚了,他们也生不出什么怨气来。 有顾鸿远护着春暖,府里的管事也不敢生出幺蛾子,春暖很快就熟悉了府中的一切,把侯府的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 转眼到了换季该做新衣服的时候,春暖按照往年的情况吩咐管事采买相应的布匹,再一一分发到各房各院,并做好相应的记录。 这日春暖正在房里看账本,桌上放着一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刚好算好一笔账,春暖抬起头来,就见顾鸿远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一阵香酥饼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 「路过食味斋,正好有新出炉的糕点,就买了一些回来给你尝尝。」顾鸿远大步走近,将油纸包放在春暖的手边。 食味斋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吃铺,每天出的糕点很快就会卖完,有时候去晚了根本买不到,春暖长这么大,吃食味斋的糕点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她许久未曾吃过了,此刻闻到那味道都直咽口水。 她动手打开油纸包,见里面不光有香酥饼,还有玫瑰糕、千层酥、绿豆糕等。 「你怎么买这么多?」春暖抬头看向顾鸿远,买这么多,她一下子也吃不完啊。 城「我听岳父说你喜欢吃这些,就每样都买了一点。」顾鸿远根本不觉得他买多了,只觉得这是他该做的事,她喜欢吃,他就恨不得把食味斋给她搬到府里来。 春暖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发现最近顾鸿远对她比以前更好了,特别是傅向荣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很清楚,时不时给她一个小惊喜,让她又开心又欢喜,而且她每次听他说岳父巴拉巴拉的,就觉得他喊岳父喊得特别的溜,特别的顺畅。 有问题! 春暖眼盯着顾鸿远,虽然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她总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 「快吃啊,这些糕点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顾鸿远见她盯着自己不动,心想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让她看出了什么,不过她要是真的问起来,他也会干脆承认的。 春暖收回落在顾鸿远身上的目光,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食味斋做的糕点真的很棒,甜而不腻,又糯又香,好吃极了。 糕点好吃是好吃,但春暖也就只用了三块便不再吃了,免得吃多了用不下晚膳。 顾鸿远就让安心把糕点收起来,等春暖想吃的时候再吃。 傍晚用过晚膳,天还没有黑尽,春暖主动对顾鸿远道:「我们到园子里面转转吧,就当消食。」顾鸿远欣然前往。 两个人并肩走在花园里,花丛里传来虫鸣声,微风轻拂,带来一阵花香,吹气春暖耳畔的发丝。 一缕黑色的发丝在春暖的耳畔微微晃动,顾鸿远很想伸手帮她拨到耳后。 这么想着,顾鸿远几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等到他做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春暖一双秋水剪瞳望着他,眸子里映出他的样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中所想。 顾鸿远觉得他刚才碰过她发丝的手在发烫,灼热的感觉一直从他的手指尖燃烧到他的心里,他不想再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每天跟他同床共枕,他不想再装下去,他先把一切都变成真的,跟春暖做真正的夫妻。 「春暖。」顾鸿远下定决定开口道:「我心悦你。」春暖没想到顾鸿远会向她表白,他明明没有喝酒,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他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第二十四章 没等春暖开口问出来,顾鸿远光是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我没有喜欢的人。」顾鸿远斩钉截铁地道。 春暖眨巴眨巴眼睛,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全侯府的人都知道顾鸿远喜欢沈月梅,当初他英雄救美,又对沈月梅细心呵护照顾有加,让她在侯府能够安稳住下去,哪怕她后来被迫离开,顾鸿远还坚持不懈地派人出去到处找她,只是到现在没有找到罢了。 而且当初顾鸿远来找她嫁给他,说好的是契约成婚,三年之后会放她离开,摆明了当初他并不喜欢她,两个人不过是只相处了一段日子,顾鸿远就说喜欢她了,她能相信才怪。 「别开玩笑了。」春暖笑着摆手道。 「我没有开玩笑。」顾鸿远俊朗的眉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春暖,认真坚定地道。 春暖愣住。 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深邃的目光紧紧落在春暖的脸上,薄唇轻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心意,现在我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春暖想笑,但是有点笑不出来,顾鸿远看起来不像说来玩儿的,是深思熟虑过的样子,可是他喜欢她什么呢? 顾鸿远仿佛会读心术一样,他飞快地道:「你有很多值得我喜欢的地方,跟你相处我觉得很舒服很开心,我觉得能娶到你是我做得十分正确的事,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春暖有些接受无能,她抿了抿唇角,「你,你让我考虑一下吧。」到底要不要真的跟顾鸿远在一起,她还拿不定主意,这又不跟买东西一样,我看上了,价格适合,说买就买了,这关系着她的一辈子。 她当初之所以愿意答应顾鸿远假成亲,是本着报答他的心思在里面,反正只是三年时间而已,很快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顾鸿远改变了主意,事情变得跟当初不一样,她得好好地考虑考虑,这辈子是不是就要这样跟顾鸿远过了。 顾鸿远也知道一下子就让春暖答应下来不可能,春暖说她要考虑一下,那说明还有机会,他也不会强逼着她,他愿意耐心地等,用自己的真心等到她答应为止。 夜色已深,满天繁星。 春暖已经没有了再逛花园的心情,只道累了要回去休息,顾鸿远也不勉强她,陪着她一道回去了。 晚上两个人还是同住一间屋,同睡一张床,只是各自盖一床被子,春暖一直背对着顾鸿远,连话都不跟他说一句。 顾鸿远也知道今天他的表白让春暖一时无法接受,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实属正常,她只是不跟他说话不理他而已,还没有把他赶到榻上去睡,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清楚,但并没有生他的气,只要他好好努力,总有一天能让春暖答应他,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相对于信心十足的顾鸿远来说,春暖心头则是一团乱麻,她一直是本着报恩的心情才跟顾鸿远成亲的,哪知道顾鸿远会跟她表白,这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顾鸿远说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做真正的夫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要说讨厌她肯定是不讨厌他的,而且上辈子他还对自己有恩,但是说喜欢,要跟他过一辈子,她就有些慌乱不安。 她本来都已经想好,等到三年之期一到,跟顾鸿远和离之后,她就带着自己攒的银子和如意阁,回去傅家跟傅向荣和傅永安好好的生活,但是现在的情况,这件事有可能不成了。 如果顾鸿远不愿意和离,她就必须一直跟他在一起,尽管她相信顾鸿远不是那种会强迫她的人,如果她不同意,顾鸿远肯定也不会强逼她,但这件事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感觉不管是做什么决定都不对。 想着这些事,春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上辈子这辈子的事,还有她和顾鸿远相处的情形,真是难以抉择。 最后春暖察觉到身后的顾鸿远都睡着了,发出平缓的呼吸声,睡得安稳平静,但是她还是睡不着。 她缓缓地尽可能小心地转过身去,侧躺在床上,拿眼打量着睡着的顾鸿远。 长长的睫毛,深邃的眼窝,高挺笔直的鼻梁,俊朗完美的侧脸,有这样一个长得丰神俊逸的男子做夫君,其实是一件令人艳羡的美事。 她出外去参见宴席,也是能听到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都说她嫁得好,平民女子嫁给侯府庶子,还是有状元之才的品貌非凡之人,根本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听到那些羡慕嫉妒的话,她不是不欢喜,可是欢喜过后冷静下来,她也会忍不住想自己其实配不上顾鸿远。当初要不是因为顾鸿远说他们契约成婚,她是绝对不敢肖想他,甚至有胆子嫁给他的。 如今却不只是做假夫妻这么简单了,顾鸿远想要与她做真夫妻,她并没有那个勇气……胡思乱想了一整晚,最后春暖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等到第二日清晨醒来,顾鸿远已经不在身边了,身侧的床铺已经冰凉,顾鸿远显然早就离开多时。 还是照着往常一样,春暖起来洗漱好用过早膳就去见府里的管事,如今她管着整个侯府的中馈,并不能像以前那样偷懒了。 这日侯府里终于有了一件喜事,顾正阳给顾鸿远请封世子的折子批下来了,顾鸿远成了武勇候世子。 春暖记得上辈子顾鸿远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封的武勇候世子,武勇候顾正阳不管事,顾鸿远成了世子之后,便把整个武勇侯府都承担了起来,并且让武勇侯府越来越好,让皇帝也越发的赏识他。 在春暖看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顾鸿远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他天生就是成大事的人,也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 顾鸿远封了世子,府里少不得要庆祝一下,春暖便吩咐厨房的人准备几桌宴席,侯府众人晚膳到膳厅一起聚一聚,庆祝庆祝。 傍晚时候,侯府众人都到齐了,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没人对顾鸿远成为武勇侯府世子有不同异议,哪怕真的有,也是埋在心里,没人敢真拿出来说。 宴席上,大房二房的人都向顾鸿远劝酒,顾鸿远不好推辞,少不得喝了许多酒。回去的路上,春暖走在他身边,都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酒味。 回到锦墨院,春暖就让安心把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给顾鸿远喝,又让安平绞了热帕子上来,她亲自给顾鸿远擦脸。 顾鸿远喝了醒酒汤,擦完脸,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春暖,伸手拉住她还拿着帕子的手,牢牢地握住不放开。 「我有话跟你说。」虽然顾鸿远没有明说他要说什么事,但是春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想要说什么了。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安心和安平见状,自觉地退了出去,并且把房门也关上了。 「春暖。」顾鸿远叫她的名字,望着她的眼眸那么明亮,还带着期翼,「你想好了没有?」不是不明白顾鸿远的心意,只是春暖心很乱,这几天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第二十五章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春暖的回答,顾鸿远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了下去,难过地低下头,一副没有要到糖吃的小孩子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春暖也不是冷情心硬的人,更何况顾鸿远一直对她那么好,这样的好男人已经很难找了,春暖看到他难过失落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春暖,春暖……」顾鸿远又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喝醉了说胡话,又像是苦苦的哀求,像只没人要的小奶狗似的,叫人忍不住对他心软。 「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顾鸿远的眼睛红红的,他望着春暖请求道:「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他大约从来没有这样恳求过一个人,委屈又难过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春暖,只求春暖点下头。 春暖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好,两辈子的相处,她了解他的为人,他能说出口的话,就一定能做到。 「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春暖抿了抿嘴唇,「我真怕你以后知道了会后悔。」 「我不后悔。」顾鸿远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和急切,「我很确定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一股热气从春暖的心头涌上眼眶,她眨了眨眼,想把热气逼回去,可是哪知道热气越涌越多,眼泪跟着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春暖……」 「我相信你说的话。」顾鸿远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是不是?」春暖点了点头。 顾鸿远顿时就从一直没人要的小奶狗,化身成了勇猛的大狼狗,将春暖扑入怀中紧紧地搂住不放了。 闻到春暖身上的清香气,甜甜的味道,顾鸿远心下意动,借着酒劲儿,一把将春暖打横抱起来,他的双臂很有力,一手搂住春暖的后背,一手穿过春暖的腿弯,抱起她大步往后面内室走去。 春暖先是被顾鸿远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顾鸿远会突然把她抱起来,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慌忙伸出手抓住顾鸿远身前的衣襟……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慌忙伸出手抓住顾鸿远身前的衣襟,小脸上有惊慌之色,似乎很害怕醉酒的顾鸿远把她摔下去。 显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顾鸿远非但不会把春暖摔下去,而且还抱得很稳,稳稳当当地把她抱进内室放在屋里那张黄花梨木雕石榴葡萄花样的大床上。 在这张大床上,春暖和顾鸿远同床共枕过那么长的日子,但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旖旎的事情,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多数时候都是春暖在不知不觉中引诱了顾鸿远,而顾鸿远都本着正人君子的风度,没有越雷池一步。 但是今日,顾鸿远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再也不想当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是这样他还能忍得了,除非他是圣人。 圣人不圣人的顾鸿远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化身成狼,一条恶极了的狼,抓住春暖这只小白兔就不放手,要把她连皮带肉一起吞吃入腹,骨血合二为一。 春暖还没反应过来,顾鸿远就压了下来,她就觉得自己哪里是什么小白兔,连肉包子都不是,就跟剥了壳的橘子一样,一瓣一瓣一瓣,浑身骨头都快要被顾鸿远给拆了。 「轻轻点儿……」春暖喘着气道,真疼啊,两辈子第一回这么疼。 顾鸿远也是个生手,第一回做人生最快乐的事,还不得要领,也没有章法,只知道闷着头横冲直撞,春暖疼,其实他也不好受,搂着春暖咬着牙,「你太香太甜了,我,停不下来……」他停不下来,她就得死在床上了。 春暖喘着气,张着小口,声音高高低低,撩人得很,顾鸿远越发兴奋……安平本是守在屋外,忽然听到一道高昂的叫声,是春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那种极欢愉又极痛苦的样子,安平忍不住红了脸。 过了一刻钟左右,顾鸿远披衣起来吩咐下人送水进去,但也没让人进去伺候,是他自己亲手给春暖擦洗的身子。 等到收拾妥当,顾鸿远又抱着春暖躺回床上,期间春暖也没醒过来,她真是被他累坏了。 亲了亲春暖的额头,春暖只咕哝了一句,顾鸿远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问她,她翻个身就闭眼睡了,顾鸿远爱怜地笑了笑,在春暖身边躺下来,伸手把她搂到怀中,绣着她身上的甜香味,安心地闭上眼。 这一夜是两个人自成亲以来第一次没有盖两床被子。 两个人的关系也由这一日迈进一大步。 第二日清晨,春暖醒来,顾鸿远已经去练功了,春暖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是要散架,哎哟一声又躺回床上,便再也不想动了。 安心和安平进来伺候,看到春暖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水嫩,双唇红艳艳,犹如花园里娇艳欲滴的鲜花,饱受雨露的滋润。 看春暖那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样子就知道她和顾鸿远有多恩爱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感情好,她们当下人的也高兴。 「世子夫人,奴婢伺候你起床。」安心柔声道。 春暖脑子里转了转,才搞清楚安心口中的世子夫人说的就是她,昨日顾鸿远已经是武勇候世子了。 安平扶着春暖起床,春暖腰酸得很,坐都坐不稳,安平只好拿靠枕给她靠着。 顾鸿远练完武回来,春暖才刚收拾好。 「我去洗漱,一会儿一起用早膳。」刚练完武,顾鸿远身上都是汗,可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累,反而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春暖看他那样子就来气,明明天昨晚上出力的是他,承受的是她,哪知道睡了一觉起来,她浑身疼得要散架,就像是被他拆散了再装起来的一样,可他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早上还能早早起来去练武,真是服了他了。 等到顾鸿远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回来,走进屋里,就看到春暖还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 「怎么了?」顾鸿远几步走到春暖身边,挨着她在贵妃榻上坐下来。 春暖嗔了他一眼,嘟了嘟红唇,道:「腰酸。」撒娇的模样,略带埋怨的口气,一副要人安慰的样子,顾鸿远要是听不出来那也太笨了。 「我帮你揉揉。」顾鸿远笑着说,伸手帮她揉。 「哎,哎,你轻点儿,疼……」叫得又娇又媚,把顾鸿远的心都叫得一阵心悸。 「别……」话没说出口,顾鸿远已经低头吻下来,噙住她的双唇便不放开,又甜又软的唇,跟糯米糕一样,怎么吃都吃不够。 有些事不用人教就无师自通了,何况顾鸿远还是那么聪明的人,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把握关键,主导一切。 直到把春暖吻得气喘吁吁,双唇红肿,顾鸿远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春暖瘫在贵妃榻上,除了喘气,浑身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这时候,春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咕叫起来。 春暖的脸蛋儿又跟着红了红。 她是真的饿了。 顾鸿远也听到了,笑着伸手要拉春暖起来,「走,去吃饭。」 第二十六章 「走不动,没力气。」春暖觉得刚才自己肚子饿得叫出声有些丢脸,也确实饿得没力气了。 然而这话听在顾鸿远的耳朵里,却是春暖在向他撒娇,会跟他撒娇的女人最可爱了,顾鸿远很喜欢她这个样子。 「那我抱你过去。」说着就要把她从贵妃榻上抱起来。 「不要。」春暖叫了一声,伸手去推他,她才不好意思让他抱去隔壁偏厅用膳,要知道外面那么多人守着呢。 「那要怎么办?」不要他抱,又没力气走路,顾鸿远弯腰笑眯眯地看着她,只等她发话,她说要如何做他就如何做。 春暖咬了咬唇,低声道:「让她们送过来就在屋里用。」她实在是懒得走了。 「好吧。」顾鸿远真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但是看在她挽着发髻的份上,最后还是忍住了,只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眼神宠溺无比。 不一会儿,安心安平领着丫鬟把早膳送进屋里,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从贵妃榻上起来,走到桌边拉开凳子让春暖坐下,他则在旁边坐下来,又亲自给春暖舀粥。 春暖端着顾鸿远给她舀的粥,慢慢地吃着,香甜的味道一直从口中弥散到胃里,她一连吃了五个小笼包和一碗粥。 吃完早膳,春暖去处理府中的事务,管事们已经在等着回话,顾鸿远还有政事要处理,最近朝堂上不稳,他每日都早出晚归。 春暖没有过问过他在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根据上辈子的情况,他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步步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最后深得帝王信任,在小皇帝登基之后,坐上摄政王之位的。 在顾鸿远去办正事的时候,春暖也在侯府里处理事情。 换季的衣服和布匹都一一分发下去,管事也都分别登记造册,春暖正在翻看册子记录,安心从外面进来,看到春暖在算账,就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什么事?」春暖抬起头问道。 安心上前一步行礼禀告:「五姑娘和六姑娘为了布匹的事情吵起来了。」顾媛和顾婧为了布匹的事情吵架?她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 春暖眨了眨眼,「她们为了什么吵?」安心如实道:「五姑娘和六姑娘都看中了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谁也不肯让谁,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到现在也没有分出来该谁得那匹缎子。」如果是顾婉在的话,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肯定是顾婉的,只不过现在顾婉已经出嫁,顾媛和顾婧又差不多年纪,俱是到了该说亲的时候,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输给旁人,这便是顾媛和顾婧谁也不肯让谁的原因。 春暖还在想她们两个要怎么收场,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喧哗声,原来是顾媛和顾婧争吵不休,又惊动了各自的姨娘,两个姨娘也是不相让的很角色,年轻的时候为了争宠,互相没少给对方使绊子,等到两个人都没那么鲜嫩了,顾正阳也不喜欢她们了,恩宠不再的时候,她们的争斗却没有消停,依旧暗地里斗来斗去,今日为了一匹布,便如同干柴着了火,闹起来了。 如今侯府里是春暖管家,两个姨娘又都是大房的人,她们闹起来不好看,只会给旁人徒增笑柄,春暖真是不得不管这件事。 「走,去看看」春暖放下手中的账册,推开椅子站起身,领着安心往外走去。 等到春暖到的时候,两个姨娘已经吵得很难看,就差撸袖子打起来,顾婧和顾媛也是脸红脖子粗,互相怒目而视,根本没有发现春暖到了。 「吵什么吵?当武勇侯府是菜市场吗?」春暖沉着脸一声呵斥,惊得两个姨娘和顾媛顾婧齐齐向她看过来。 春暖迈步走上前,身后跟着安心和安平两个丫鬟,她如今是世子夫人,又管着整个侯府的中馈,气势十足,足够震慑在场的所有人。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春暖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搭在桌子上,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四个人。 顾媛的生母杨姨娘率先反应过来,上前道:「世子夫人,你要给我们做主啊,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明明是顾媛先看上,本来就应该分给顾媛的缎子,可是顾婧却跑来抢,真是太过分了。」听到杨姨娘告状,顾婧的生母刘姨娘也不甘示弱,跳出来指着杨姨娘的鼻子骂道:「谁说那匹缎子就是你的了?你叫得答应吗?」杨姨娘当然叫不答应,可是她不服气啊,立马怼回去,「那匹缎子也不是你的,你也叫不答应。而且那匹缎子是媛儿先选到的,就应该是顾媛的。」话音一落地,刘姨娘就朝她呸了一口,「布匹拿回来还没分,你顾媛就先选了,要点脸!」杨姨娘双手叉腰恨声道:「你才要点脸,我媛儿先到,你顾婧后到,当然先到先得,有什么问题?」 「我呸,她们前后脚一起进的偏厅,怎么就先到了?谁说就先到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媛儿就是看上这匹缎子了!」 「我婧儿也看上这缎子了。」 「干什么?」眼见着杨姨娘和刘姨娘又要吵起来,春暖沉着脸一拍桌子,冷声道:「为了一匹布,吵得这么难看,侯府亏待你们了吗?你们没得过缎子还是怎样?说出去也不嫌丢人!」春暖脸上明显带着怒气,威严十足,两个姨娘都跟着噤了声,她们还是不太敢得罪春暖,毕竟春暖现在是侯府后院权利最大的人,各自闭嘴不敢再吵。 顾媛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头,上前道:「二嫂,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吧?我和顾婧都想要这匹缎子,但是缎子只有一匹没办法分成两份,总得想个办法解决。」顾媛明摆着想要缎子,可是现在双方僵持不下,她就把问题推给春暖,想春暖来解决。 春暖挑了挑眉,冷冷一笑道:「你有解决的法子?」顾媛咬了一下唇,她才不是想解决什么问题,她就只是想要那缎子,做一身漂亮的衣服,等到出去参加宴席的时候穿。她穿枚红色的衣裙特别好看,比顾婧好看多了,往人群里一站,特别突出。 她要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她已经十四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她的爹虽然是武勇候顾正阳,但他是个不管事的老纨绔,她的生母杨姨娘又不太得顾正阳喜欢,在顾正阳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她想要找一门好的亲事,还是必须靠自己去争取。 春暖得不到顾媛的回答,便又转头看向顾婧,嘴角哦顾着一抹淡笑,「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决没有?」顾婧咬了咬唇,实际上她跟顾媛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比顾媛小不了几个月,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生母刘姨娘跟杨姨娘一样不得宠,杨姨娘的出身还不如刘姨娘,年轻的时候也不像刘姨娘一样积攒了许多好东西,公中实在分不到好东西给顾媛,刘姨娘还可以自己出钱给贴补,她就不一样了,杨姨娘没银子给她补贴,她长得也不如顾媛好看,她要找个更好的亲事,比顾媛更难,必须自己多花心思,那匹缎子她真的很喜欢。 等了几息功夫,也不见顾媛回答,春暖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想让步。 第二十七章 「怎么办了?缎子只有一匹,有人得了就有人得不到。」春暖懒洋洋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道:「不如这样吧,你们抓阄,谁抓到谁得这匹缎子。」两个姨娘加顾媛和顾婧俱是愣了一下,她们吵架就是想自己得到缎子,才会吵得面红脖子粗,可是春暖一来,谁也不偏袒,要抓阄决定结果,全凭她们自己的运气。 「用抓阄决定谁得这匹缎子,公正公平,谁抓到谁得,没得到的那一个就不可以再吵闹,否则家法伺候。」春暖本是笑眯眯地说着解决的法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严厉起来,一副谁要是敢违命,就决不轻饶的威严。 两个姨娘、顾媛、顾婧愣了愣,大家心里都有小九九,虽然抓阄凭的是运气,但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运气就一定比对方差,如果不答应,春暖就会把缎子给对方,自己一样得不到,答应了还有一半的机会,想明白之后,双方便都点头同意了。 春暖吩咐安平去准备抓阄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准备好送上来,一个开口的土红色罐子,春暖当着几人的面写好两张纸条,一张纸条上写缎子,一张纸条上写没有,然后分别揉成团丢进罐子里。 准备好一切,春暖示意顾媛和顾婧上前抓阄。 顾媛和顾婧上前抓阄,各自抓到自己的纸条,一起打开。 顾媛抓到写有缎子的纸条,顾婧抓到没有的纸条。 「缎子是我的了。」顾媛拿着纸条在顾婧面前晃了晃,脸上笑开了花,得意得像是要飞起来。 杨姨娘也得意地向刘姨娘挑了挑眉,还是她的女儿厉害。 顾婧暗恨,咬紧了牙。刘姨娘也沉下脸,连同春暖一起恨恨上了,都怪她出的馊主意,不然缎子究竟该谁得也不一定。 可春暖一早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刘姨娘和顾婧心中再恨,也不敢再闹事,家法可不是吃素的。 「世子夫人,我们先告退了。」刘姨娘不想再看杨姨娘得意的嘴脸,拉着顾婧先行告退离开。 杨姨娘笑得一脸灿烂,对着春暖一通夸,「世子夫人英明,多谢世子夫人了。」刘姨娘和顾婧才走出几步远,自然听到了杨姨娘说的话,她听在耳中就忍不住泛起嘀咕,难道杨姨娘和春暖串通好了的,故意欺负她们娘俩? 不想还好,一想就越觉得是那样,刘姨娘更恨春暖了,明明杨姨娘母女比她的日子过得好,春暖身为世子夫人,管着府里的中馈,不说帮一帮她们,还联合刘姨娘欺负她们,真是太可恶了。 刘姨娘生气地对顾婧道:「今日世子夫人联合杨姨娘母女欺负我们,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去。」顾婧也恨恨地道:「我也不会放过顾媛的。」……夜里顾鸿远办完事回来,春暖就跟顾鸿远提起顾媛和顾婧抢缎子的事情。 「她们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生怕对方把自己比下去,才要耍这种小心思。」顾鸿远一针见血地道。 春暖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言中的。」 「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参加平定侯府的百花宴?」顾鸿远记起前几日春暖收到的请帖,稍微就想得更深远一些。 说是百花宴,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平定候夫人为了给平定候世子相看合适的姑娘才举办的宴席。 春暖也想起这件事,前后一联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症结所在,原来顾媛和顾婧争缎子是为了参加平定侯府的百花宴,期望在这个宴会上在众多贵女们中脱颖而出,才会争那匹缎子。 「我到时候带不带她们去参加宴席?」春暖有些不放心,两个姑娘为了一匹缎子都能吵得脸红脖子粗,万一到时候去平定侯府出丑就不好了,她们不想要脸,她还想要脸。 顾鸿远却是无所谓,「你带他们去吧,就算她们不去丢脸出丑,难道我们侯府的名声就很好呢?」他说的是顾正阳,有那么一个不着调的风流成性的老纨绔在,武勇侯府的名声真的不怎么样,外面的人一提起武勇侯府,除了有顾鸿远这个才貌双全的状元郎以外,说得最多的就是顾正阳的风流之事,外面的红颜知己,莺莺燕燕不要太多,而且原配夫人刚死,就娶了妹妹蒋幼娘做继室,除了说他好艳福,其实更多的是嘲讽和看笑话的。 顾鸿远又道:「你要是不带她们去参加,搞不好外面的人还说我和你亏待庶妹。」细想一下,还真有可能会有这样的传言,杨姨娘和刘姨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我知道了,我过几天带她们一起去。」听了顾鸿远的话,春暖决定带两个人去参加百花宴。 说完顾婧和顾媛的事,顾鸿远又说起他明日要出门一趟,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道春暖在府里操持辛苦了。 他虽然从来没有细说过他在外面忙什么,但春暖知道,顾鸿远明面上是在给蒋氏守孝,但是暗地里却依然在替皇帝办事,皇帝格外器重他。 「你去忙吧,府里不用担心。」顾鸿远是要做摄政王的人,春暖能做的事就是尽量支持他。 过了一会儿,安平进来禀告,热水准备好了。 春暖要去洗漱,顾鸿远搂住她的纤腰不放,嘴角往上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起吧。」春暖闻言,脸颊滚烫,顿时一片绯红,害羞的挣了挣,可顾鸿远抱得紧不松手,她挣不开,反而被害怕她跑掉的顾鸿远抱得更紧了。 「春暖。」顾鸿远柔声唤着她,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畔,犹如拿着羽毛在她的耳边扫来扫去,感觉痒痒麻麻的,一直痒到她心里。 春暖有些腿软,脸颊烧得厉害,躲不开顾鸿远的诱惑,被他搂得密密实实的。 「你,你别这样,让安平她们看到不好。」春暖弱弱地挣扎。 顾鸿远轻笑,口含住她的耳朵吮吸,声音充满诱惑的沙哑,「她们不敢看,只有我和你。」安平她们当然不敢看,连听都不敢听,早在他把她抱住的时候,安心和安平就远远地离开门口,不敢再在门外候着了。 春暖完全招架不住,尝过甜头的男人太欲,食髓知味,恨不得化身成狼,把她一口一口地吞吃入腹,开了荤的肉食动物,想让他再吃素,那是不可能的事。 最后到底还是让顾鸿远得逞了,他得意洋洋地把春暖抱进浴房里。 「你,你,我自己会脱……」似乎是嫌春暖身上的衣裙太碍事,他试着解了几下解不开,干脆不解了,双手扯住衣裙的一角,用力一扯,只听得撕拉一声,直接把春暖身上穿着的衣裙扯烂了,春暖想拦都来不及,急得眼眶都红了,晶莹的眼泪珠子快要滚下来。 看到她红红的眼眶,顾鸿远用手轻轻抚抚她的脸,柔声哄着她,亲亲她的额头,「娘子乖。」 「不……」顾鸿远在哄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直接把春暖脱了个精光,惊得春暖一声低呼,顾鸿远已经飞快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把她的惊呼声全吞进了肚子里。 春暖被顾鸿远堵住唇舌,灵巧的舌头钻入她的口中,勾住她的丁香小舌交缠,吮吸啃咬,吻得又狠又凶,仿佛就是一头饿急了的大狼狗终于吃到了肉骨头,恨不得把她啃得渣渣都不剩。 第二十八章 等到春暖被顾鸿远抱进浴桶里,春暖早就浑身无力,全靠顾鸿远支撑她,她软软地趴在顾鸿远怀里,脑袋晕晕乎乎,顾鸿远把她转个身,让她趴在浴桶边缘,顾鸿远贴在她的身后,浴房里的室温越来越高,浴桶里溅出的水花打湿了半个屋子。 春暖根本不知道顾鸿远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等到顾鸿远终于放过她,抱着她回到床上,她已经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闭眼睡觉。 乌黑的发丝洒落在枕头上,衬着她白皙粉嫩的脸蛋儿,更显得她乌发雪肤,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刚刚被吻得红艳艳的双唇,像玫瑰花一样娇艳欲滴,虽然无意勾引,可是却诱惑十足,妩媚动人。 看着眼前的美景,顾鸿远觉得自己刚刚消退下去的欲望又再一次涌上来,甚至比刚才更加凶猛强烈。 娇艳的红唇就在眼前,像枝头上含珠欲放的花朵儿,顾鸿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力吞咽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火焰,他再次俯身覆上她的唇瓣。 「唔……」春暖受不住地低吟一声,明明是要逃避,可怜她这只小白兔根本逃不过大饿狼的手心,被大饿狼猛扑在身下,低下头便是一口,稳稳地咬住就不放了。 春暖被顾鸿远压着折过来翻过去的折腾,上好的黄花梨木大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顾鸿远凶狠的样子恨不得把整张床给拆了。 好在黄花梨木大床到底经受起了顾鸿远的摧残,最终没有散架,但是春暖快要散架了,连一下手,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春暖全身都汗津津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被顾鸿远抱去浴房再洗了一通,整个过程她都意识不清,只闭着眼靠在顾鸿远怀里任他服侍,任他帮她洗白白,然后抱回床上。 顾鸿远把春暖抱回床上,春暖的头一沾到枕头,下一瞬就睡着了。身上的男人看她确实累坏了,伸手摸摸她的脸,将她搂入怀中,闻着她身体的清香,满足的睡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春暖只动了一下,就快要哭出来了,实在是好痛,她连翻身都翻不了了。 呜呜呜呜,她好惨呀! 都怪顾鸿远没有节制,她整个人像是被他拆散了重新拼装起来的一样。 春暖恨恨地磨了磨牙,她要找顾鸿远算账! 艰难地转过身去,身后哪里还有人啊,顾鸿远早就已经出门了。 坏人,走了都不跟她说一声,春暖气呼呼地在心中想着,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来了。 门口传来动静,春暖刚要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就见顾鸿远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城顾鸿远眼尖,一眼就看到春暖眼角的泪水,亮晶晶的,可怜兮兮的挂在眼角,惹人心疼。 春暖没料到顾鸿远会突然又回来,眼角挂着的泪水还没有来得及擦,就这么不期然地被顾鸿远看了去。 「怎么哭了?」顾鸿远几个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捞起春暖把她搂入怀中,拿帕子轻轻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春暖才不好意思跟他说真实话,难道告诉他,因为她以为他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又出门办事去了,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下,她才难过的哭的,那多丢脸啊,她才不要告诉他。 「眼睛里进了沙子。」春暖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刚才明明没有风,她在床上好好睡着,哪来的沙子落入她眼中? 顾鸿远猜到肯定不是这样,不过他也不拆穿她。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顾鸿远低声道:「你再睡会儿吧,晚些再起来,我让管事们今日先回去,回头再来回禀差事。」春暖身上正疼得厉害,哪哪都疼,一点儿都不想动,能多歇息一会儿也好,就懒懒地「嗯」了一声。 顾鸿远又亲了她一下,有些不舍地道:「要出门两三天,真舍不得。」春暖忽然明白过来,顾鸿远昨天晚上那么凶猛,像头嗜血食肉的恶狼一样,大约就是因为要出门两三天,才要连本带利都吃个够,真真是把她给折腾惨了。 他爽是爽了,她可是全身都痛。 想着这些,春暖就瞪了他一眼。 顾鸿远轻笑,又亲了亲她的唇,柔声哄着她道:「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的,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给你买回来。」春暖瘪了一下嘴,想了想没什么想要的,唯一想的是再睡一个回笼觉,便催促他道:「你赶紧走吧,我没什么想要的。」顾鸿远看她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对春暖道:「那我走了,回头等我回来带你去逛街,等你看到喜欢的再买。」 「嗯嗯,你快走吧。」春暖摆摆手,嘴里哼哼两声,已经闭上眼急于去见周公。 顾鸿远把她放回床上,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眉眼里都是温和的笑意,「好好睡,我很快就回来。」说罢顾鸿远走了。 且说顾鸿远带着侍卫出门,一行人行至朱雀大街,突然遇到一辆失控的马车,横冲直撞疯了一般朝他们撞过来,眼见着下一瞬就要跟他的马撞在一起,来一个马死人亡了。 街上的行人都跟着吓得尖叫起来。 千钧万发之际,却见顾鸿远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旁跟着的四个侍卫也跟着跃下马背,以顾鸿远当先,四个侍卫协助,一同迎上飞奔过来的马车。 顾鸿远跳上马车控制飞奔的马匹,另有两个侍卫也跟着上前协助,剩下的两个侍卫则去控制后面的马车。 马车终于跟飞奔的马分开,马车在街道上停下来,疯跑的马儿往前跑出去一段路,最终也停止了狂奔。 一场危险终于化解。 街道上目睹一切的行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发出欢呼声,只道他们真厉害。 玉婷郡主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抬眼就看到高大挺拔的顾鸿远,一身深蓝色的锦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明明是书生打扮的模样,赫赫有名的状元郎,却有着过人的身手,不输那些所谓的将军,武艺高强,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只怕整个大夏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只那么一眼,玉婷郡主的心就怦咚怦咚地剧烈跳动起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样激烈的心跳,像是有只小鹿在胸口横冲直撞,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是玉婷郡主第一次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多谢世子相救。」玉婷郡主迈步走上前向顾鸿远行礼,凝望着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崇拜和欢喜。 对上她爱慕的目光,顾鸿远微蹙了一下眉头,不太想跟她做过多纠缠,很快就别开眼,淡淡地道:「郡主出门在外要小心,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世子……」玉婷郡主想叫住顾鸿远,想再多跟他说说话,然而顾鸿远已经大步走向他的马,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带着侍卫很快就离开了。 玉婷郡主望着顾鸿远离开的方向,想起他刚才翻身上马的利落背影,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三日后,顾鸿远办完事从保定回京城,距离城门不到五里路的时候天公忽然下起大雨,倾盆大雨冲天而降,淅淅沥沥落下来,天地间都陷入一片雨幕里,行人纷纷找地方躲避。 第二十九章 顾鸿远一行人急着回城,反正离城门已经不远,快马加鞭一会儿就到,便决定冒雨前行,没有找地方避雨。 大雨像有人拿着盆子从天空中倒水似的,顾鸿远一行人很快就淋湿全身,衣衫就紧紧贴在身上,把身上的肌肉线条都勾勒出来。 顾鸿远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宽肩窄腰,腹部肌肉结实,握着缰绳的手臂也十分有力,被这样的男人抱着都会是一种享受。 玉婷郡主坐在碧水江汀茶楼的二楼,眼看着顾鸿远一人当先,领着一队侍卫冒雨打马从城门口方向过来,哪怕是在大雨滂沱之中,顾鸿远浑身湿透,雨水从头顶一路往下滑落,玉婷郡主依然觉得这样的顾鸿远帅得人神共愤。 「他虽然是文官,但是气度一点儿也不输给那些武将,甚至比一些武将还更有气派,更让人喜欢。」玉婷郡主一直望着顾鸿远打马走远,目光紧紧追随着顾鸿远离去的方向,激动又欣喜地拉着身旁的丫鬟柳青说道。 自从那日顾鸿远在朱雀大街上救了玉婷郡主之后,玉婷郡主就每日到碧水江汀的二楼坐着等,她那日看到顾鸿远带着侍卫打马出城,就料定他是出外办事,多则三五天肯定是要回来的,是以玉婷郡主便天天到入城必经之路的碧水江汀茶楼喝茶,说是喝茶,其实更多的是想要再见顾鸿远一面。 玉婷郡主原本是这样跟身边的丫鬟柳青说的,我再见他一面,确定自己对他是不是一时迷恋,只要确定了只是心血来潮的喜欢,那她以后就再也不见他了。 可是现在,玉婷郡主见是见到了顾鸿远,然而只这一眼,却让玉婷郡主更加确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顾鸿远了。 她不是一时迷恋,她就是对他动心了,在他救她的那一刻,她就深深地喜欢上他。 试问那样伟岸英俊、挺拔威武的男子谁不喜欢? 丫鬟柳青本来就不赞成玉婷郡主天天到碧水江汀茶楼等顾鸿远,是玉婷郡主向她哀求,她才同意陪她来,两个人也说好了,只见一次就不再见了,可是现在看玉婷郡主的样子,是真的对顾鸿远动心了。 「郡主,顾世子已经娶妻了。」丫鬟柳青皱着眉头提醒玉婷郡主,「郡主身份尊贵,上门求亲的优秀郎君那么多,郡主随便选一个也比顾大人强。」玉婷郡主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顾鸿远身上,哪里听得进去,板着脸道:「那些上门提亲的歪瓜裂枣我一个都看不上!你说整个京城,有哪个侯府世子跟顾世子一样是状元郎,不仅如此,武艺也十分高强,文武双全,能在危急关头救我?」柳青眉头皱得更深了,玉婷郡主这是对顾世子着迷了啊,这怎么行呢? 「顾世子已经娶妻了,哪怕他真的很好,也不能委屈郡主啊,郡主身份贵重,他只是个侯府庶子,跟郡主身份不配。」 「好了好了,你别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这些。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就尽给我说些不好听的,要是这样,回头我就告诉母亲,说你伺候不周到,把你调去其他的地方。」玉婷郡主根本听不进去柳青劝告的话,她这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一头就扎了进去,哪里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在她心里,但凡阻止她的人都叫她不喜欢,恨不得赶远一点儿。 柳青也知道玉婷郡主的脾气,真要是把她惹火了,只是赶走还是小事,打一顿拖出去发卖了都有可能。 玉婷郡主从小到大都深受敬王妃和晋王的宠爱,养成了霸道不饶人的性格,柳青见她已经有些不耐烦,只好闭嘴不敢再多言。 ……顾鸿远带着侍卫一路打马回到武勇侯府,春暖在锦墨院听说顾鸿远回来了,见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顾鸿远肯定都淋得湿透了,忙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顾鸿远到了后好去沐浴,又一边吩咐人去准备姜汤,等顾鸿远回来就先喝一碗,避免着凉,以防万一。 这边下人各自去忙活,春暖又吩咐安平去拿伞,她要出去接顾鸿远。 安平把伞很快就拿来,春暖打着伞出去,刚走出锦墨院院门往前面去,就见顾鸿远大踏步从前院往后院走。 在春暖看到顾鸿远的那一刻,顾鸿远也看到了春暖,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打着一把油纸伞,姣好的脸蛋儿上带着微笑,目光盈盈地看着他,等待着他走近。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来了?」顾鸿远大步走近,看到春暖的肩头都让雨水打湿了,心疼地皱起眉头。 春暖的身高只到顾鸿远的肩头,她抬头看着他,笑着道:「我听说你冒雨回来了,就出来接你,我已经让下人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和驱寒的姜汤,你回去就可以用。」娶到这样一个关心他,事事妥帖的妻子,顾鸿远觉得很满意,幸好他娶到了她。 「辛苦你了。」顾鸿远伸手握住春暖的手,他的手上虽然被雨水淋得湿透,但是手心却一片火热,就跟他的心一样。 「我们回去吧。」雨越下越大,就连打着伞也遮不住那些雨水,顾鸿远担心春暖淋到雨,主动把伞从安平手上接过来,亲自给春暖打桑顾鸿远把整个伞都罩在春暖的头上,尽可能地不让雨水淋到她,而他却依旧站在伞外,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他说反正他都已经淋湿了,打不打伞都一样。 很快回到锦墨院,春暖事先吩咐准备的热水已经送去浴房,顾鸿远便去浴房沐裕临走的时候,顾鸿远看到春暖的肩头和脚下的鞋袜裙摆都湿了,便让春暖赶紧换下来,「小心着凉。」春暖冲他一笑,露出嘴角边两个小梨涡,「知道了。」顾鸿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出去沐浴了。 安平拿来干净的衣裙鞋袜,重新伺候春暖穿上。 等到顾鸿远沐浴完回来,春暖已经收拾停当,坐在屋里的榻上等他,见他进屋就伸手端起身侧小几上放着的一碗热姜汤,起身走到顾鸿远面前,柔声道:「赶紧过来趁热喝了吧。」姜汤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辣味,闻起来都很难受。 顾鸿远面不改色地把姜汤接过去,仰头一口气就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然后把碗递给旁边的安平。 「去给世子夫人也倒一碗姜汤来。」顾鸿远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为什么啊?」春暖眼望着顾鸿远不解地道。 「你刚刚也淋了雨。」顾鸿远回答得很直接。 「可我就淋了一点点。」春暖极力道:「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淋了雨就要喝姜汤,以防万一,着凉了可不是那么好玩的。」顾鸿远一脸地不容易拒绝,反正春暖这碗姜汤喝定了。 安平很快就把姜汤端上来,春暖看着姜汤皱眉。 「你要是不喝,那就只能我喂你喝了。」旁边的顾鸿远话音刚一落地,春暖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端起姜汤喝了一口,然后飞快地低头堵住她的嘴,借此方式把姜汤喂进她的嘴里。 春暖眼睛睁得大大,完全没料到顾鸿远会用这种法子喂她喝姜汤,只感觉到舌头强硬地撬开她的唇舌,把姜汤喂到喉咙里,让她不得不咽下去。 第三十章 只喝了一口,春暖就惊得呛咳起来,眼见着顾鸿远又要再喝,她忙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自己喝,我自己喝就是了。」如果真让顾鸿远一口一口地喂她喝完一碗姜汤,她想她会受不了的,可能会因为他用这个法子羞得没法见人。 顾鸿远深邃的眸子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又不是没有这样喂过。」春暖顿时被呛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她上一回被这么喂药,明明是什么都不知道嘛,要知道她肯定会自己喝不让他喂。 现在她好好的,再让他这么喂她喝姜汤,她一定会害羞窒息而死的! 顾鸿远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见她不咳嗽了,才又道:「慢慢喝,跟小孩子一样。」到底是谁害的啊?春暖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顾鸿远轻笑。 不过因为已经怕了顾鸿远的招数,春暖只好乖乖地把整碗姜汤都喝了。喝完还把空碗拿给顾鸿远看,看他满意了才让安平把空碗收下去。 其实春暖更觉得顾鸿远非要她喝姜汤,是为了报复她让他喝姜汤这件事。 本来春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到了晚上,春暖才知道这件事没完,她被顾鸿远压在床上镇压得没完没了,什么哥哥、夫君、世子、阿远都叫了个遍,叫得嗓子都哑了,顾鸿远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 放纵一夜的结果是春暖第二日起不来床了,她的嗓子哑,喉咙火辣辣的痛,头也晕乎乎的难受,浑身上下跟被人拿马车碾过又拼凑起来,没一块是好的,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似乎一碰就会散架一样。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她是不是快要死了……春暖晕晕乎乎地感觉到有人拿手贴上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令她从内心深入发出一声喟叹,希望能得到更多,便像小猫儿一样往那人的手上蹭了蹭,舍不得离开了。 顾鸿远感觉到她的额头很烫,心疼地皱起眉头,早知道她会生病,昨晚上就不那么折腾她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再来一遍,他想他还是会跟之前一样,谁叫她那么甜那么软那么迷人,让他根本把持不住,就想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骨血里去。 安心很快请来江老大夫给春暖看诊,江老大夫进屋之后,看到春暖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再给她诊脉,就把顾鸿远拉到旁边痛骂了一顿。 「你别一开荤就不知道节制,活像没吃过肉一样,要是把你媳妇儿折腾坏了,看你上哪儿哭去。」江老大夫骂人都骂得那么有内涵,顾鸿远不好意思回嘴,只能低着头听着。 顾鸿远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内心里却很委屈,他就是没吃过肉啊,他就只有春暖一个软软香香的媳妇儿,他爱不释手啊,一碰她就停不下来,他也不想让她受伤,可他就是爱她,那有什么办法? 江老大夫瞥他一眼,虽然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并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是江老大夫可是人精啊,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以前在宫里伺候宫里的贵人,后来不当太医了,他除了给普通的人看病,依然有许多的达官显贵请他看病,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哪怕顾鸿远没有表现出来,他也不是猜不到。 「你还是节制一点好,对你媳妇儿好,以后你才能享福,不然,哼哼」话没有说完,只是江老大夫哼哼的那两声却意味深长,让顾鸿远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这件事真不是那么好玩儿的。 「我先给她开服药,吃两天我再来看。」江老大夫说着去开药方了。 江老大夫先写了一副药方,斟酌着又修改了几味药的计量,然后交给顾鸿远,让他安排人去抓药。 顾鸿远拿着药方仔细看了看,把药方交给安心,吩咐她赶紧去抓药熬药。安心答应一声,拿着药方告退出去。 「不是大事儿,让她好好休息几天。」江老大夫临走之时又嘱咐顾鸿远。 拍拍他的肩头道:「想要她好你也好,你就多禁几天。」顾鸿远面无表情,看起来低沉得很,他没应声,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江老大夫知道他的毛病,扯扯嘴角笑了一声,提着药箱走了。 顾鸿远的耳根隐隐发红发烫,他怎么会不明白江老大夫最后笑的那一声的意思呢?臭老头儿,就知道取笑他,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忍! 春暖躺在床上,发出低低的声音,顾鸿远耳尖,立马就听到了,连忙转过身去凑到床边,目光柔柔地看着床上的春暖,关切道:「春暖,怎么了?」 「水……」春暖喉咙又痛又哑,干得都快冒烟了,整个人就像置身在火中烤,就快被烤焦了。 顾鸿远连忙去倒了水来喂春暖喝,「慢点喝。」一杯水喝完,春暖终于感觉好些了,喉咙也没有那么痛,精神也恢复了一些,她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奈何浑身软绵绵的,动一下都痛,顾鸿远便把她扶起来,又拿来两个大迎枕靠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得舒服点儿。 安心很快煎好药送过来,顾鸿远见状,朝安心伸出手去,让她把药碗给他。 「我来喂。」春暖本来闭着眼靠在床头,听到顾鸿远的话,瞬间睁开眼睛,她才不敢让他喂,一想起昨天晚上他喂她喝姜汤的架势,她整个人都要羞死了。 「我不要你喂,我自己喝。」春暖连忙开口道。 顾鸿远端着药碗,低着头仔细把药吹凉,听到春暖的话,抬起头看她,俊朗的脸上坚定认真,「你真要自己喝药?」春暖很害怕顾鸿远又要喂她喝药,连忙点头道:「我能自己喝。」顾鸿远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把手中的手中端着的药碗送到春暖面前,让她自己喝药。 春暖一副生怕顾鸿远会反悔的样子,赶紧低下头把药大口大口的喝了。 一口气就把一整碗药喝完,春暖抬起头,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刚想说一句药好苦,一颗裹着一层厚厚的糖霜的果脯就喂到她的嘴边。 「去去嘴里的苦味。」顾鸿远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道。 春暖哪里敢说不,而且她嘴里正苦着,巴不得有颗甜滋滋的果脯吃,张开小口就把顾鸿远喂到嘴边的果脯吃进嘴里。 顾鸿远只觉得指尖被柔软的唇瓣碰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他的手指上也残留下清晰的触感,仿佛就印在了他的指尖上,痒痒麻麻的感觉一路从手指向四肢百骸蔓延,他便觉得,他这是中了一种毒埃春暖病着,后面几天都是顾鸿远亲力亲为照顾她,春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夜里,顾鸿远也还是跟春暖睡在一张床上,春暖赶他,「你也不怕我过了病气给你。」顾鸿远把她搂在怀里,低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毫不在意地道:「不怕。」他当然不怕咯,春暖会生病,都是被他这腾出来的,他不折腾她了,她也能好得飞快。 实际上春暖是想让顾鸿远去其他屋里睡,但是顾鸿远偏偏装听不懂,非要赖在床上跟她睡在一起,理由就是他要照顾她,多么合理的理由,春暖也没办法再赶他走了。 第三十一章 如此过了几天,春暖的病也痊愈了,江老大夫开的药很有效,顾鸿远见春暖好了也松了一口气,只是想到江老大夫叮嘱的话,顾鸿远便也不敢对她做什么,晚上跟春暖睡在一起,也只敢抱着她,安安静静地睡觉,什么也不做。 有时候顾鸿远当然也会亲一亲她,春暖被他压在被子里,明明感觉到他吻得那么火热,身体那么诚实,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已经化成一摊水了,可临到最后,顾鸿远总能忍住,不会更进一步。 起初春暖知道顾鸿远是为了顾及她的身体,才没有做到最后,可是等她身体都好了几天了,已经完全痊愈了,顾鸿远还是不肯进一步,春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日夜里,顾鸿远一直吻她吻得很热烈,只差化身成狼把她整个吞下去了,春暖都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她明明也感觉到他很想要,可到最后的那一刻,顾鸿远还是忍住了,拉过旁边的被子把她整个人裹起来,连人带被子抱着喘气,也没有真要做的意思,等着那股劲儿过去。 「夫君……」春暖被顾鸿远拿被子整个裹住无法动弹,难受的挣扎了一下,眼角还泛着红,水灵灵泛着光芒,像是一洼春水般诱人。 顾鸿远听到她的声音里透着柔媚,心尖尖都跟着颤了颤,要知道他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诱惑。 「没事儿。」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一会儿就好。」春暖闻言都快要哭出来了,她根本不是说的这个,她也不想听他说这个,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他明明就很想要,为什么又要这样忍受? 顾鸿远对上她发红的眼眶,眼角已经挂着泪珠,一眼就看出她的心中所想,她是真的很难过。 不忍心看她哭,顾鸿远只好把江老大夫叮嘱的话说给她听,春暖听完就忍不住红了脸,朝他撇了一下嘴,谁叫他不肯节制,还让江老大夫提醒他,真是太丢人了! 既然有江老大夫叮嘱在前,当然是最好遵医嘱,各自盖被子乖乖睡觉咯,其他就别想了吧。 春暖这一晚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被顾鸿远翻过来压过去,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一直叫他好哥哥,好哥哥,求他饶她,他就大笑着变成一只狼,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然后春暖就被吓醒了。 好可怕的梦! 春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看了一眼身侧躺着的顾鸿远,正对上顾鸿远幽深的眼眸,黑暗里亮晶晶的,跟狼一样。 「你……」 「你做噩梦了?」顾鸿远比春暖先开口问道。 春暖想起梦里的情形,心虚地道:「做了个噩梦。」顾鸿远伸手把她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不怕,有我在。」大约每个女人做噩梦的时候,都希望有一个男人搂着她,轻声说,「不怕,有我在。」只不过春暖的情况有点儿不同,她做噩梦的根源就在身边,正是搂着他的顾鸿远,他是梦里面想要把她吃掉的那只狼。 春暖埋首在顾鸿远怀里,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这件事还不是得怪他,都是他害她做那样怪怪的梦! ……后来怎么睡着的,春暖不记得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春暖发现自己还被顾鸿远搂在怀里,她刚想动,身后的顾鸿远就醒过来。 「醒了?」顾鸿远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传入耳中十分诱人。 春暖动了动,想从顾鸿远的怀里出去,无奈他搂着不松手,春暖没办法,只得道:「不早了,该起了,一会儿管事还要过来回话。」自从春暖接手侯府的中馈,每日府里的管事都要来向她禀告事情,前几日她病着,也是顾鸿远安排人处理的。 顾鸿远还很贪恋她身上的柔软和清香,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声音低哑充满磁性,「等你忙完,我带你出去逛逛街。」上回顾鸿远出门办事就说好要一起出去逛逛,春暖也很期待,可真等到他回来,春暖又被他折腾得病了,只得又耽搁了几天,今日终于得空,他能带春暖出去玩一玩。 春暖也还记得这件事,听说可以上街,当即十分欢喜,她自从管着侯府的中馈之后,每天都忙这忙那,还没悠闲地出门去逛过街。 说好要出门逛街,两个人很快就起床收拾好,用过早膳,春暖就去见府里的管事,把今日的事务安排好,顾鸿远先去了书房一趟,等把事情处理完,春暖这边还在忙,他便直接走去偏厅,从门口走进去。 正在等着回事的管事们都看到顾鸿远从门口进来,纷纷站起身向他行礼问好。 「世子好。」顾鸿远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该禀告的继续禀告,不用管他。 管事便继续向春暖回话,顾鸿远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到春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安平给他端来茶水,他便安静地坐在旁边喝茶,听着春暖处理侯府的事务,一直没有开口。 有顾鸿远在旁边坐着,哪怕他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底下的管事也都不敢有半点儿马虎,更不敢存有糊弄春暖的意思。 也许是有顾鸿远在场的缘故,春暖觉得今日处理事务格外顺利,交代下去的事情,管事们也不挑刺儿,都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表示会很快办好。 当然之前管事也不会真对她挑刺儿,只是每次她安排个什么事情,管事们总能找出点儿问题东拉西扯,即便事情最后能办好,也是要费一番功夫,今日却格外不同,可见顾鸿远这个世子很好用埃很快把事情处理好,顾鸿远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看着春暖,开口道:「可以走了吗?」 「可以。」春暖今日比往日提前了两刻钟时间处理完事情,心情格外好,正好可以跟顾鸿远早一点儿出门去玩。 「马车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我们走吧。」顾鸿远站起身,朝春暖伸出手去。 春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往上翘起,露出腮边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把手放在了顾鸿远的手掌里。 顾鸿远牵着春暖走出门。 马车停在垂花门,顾鸿远牵着春暖走到垂花门上马车。 顾鸿远先扶着春暖上了马车,他再随后跟上去。 马车缓缓驶出武勇侯府,驶出巷子往朱雀大街而去。 ……玉婷郡主那日见过顾鸿远之后,回家一直对顾鸿远念念不忘,但是前几日下雨,敬王妃的老毛病犯了,玉婷郡主不得不留在府中伺候一下敬王妃,当然嘴上说的伺候,其实也根本不用玉婷郡主亲自动手,只需她陪着敬王妃就好,别的事都有底下的丫鬟下人去做。 在家陪着敬王妃好几天,敬王妃的老毛病终于好些了,玉婷郡主这日终于有机会出门。 玉婷郡主今日出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碰到顾鸿远,她好想再见见他,前几日晚上做梦她都梦到他,还梦到自己跟他做羞羞的事,她的心里都是他,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此时此刻,玉婷郡主觉得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她不过是上街碰碰运气而已,根本没有想到会真的遇到顾鸿远,然而事实上她就是遇到了。 第三十二章 玉婷郡主的马车刚从敬王府驶出来,一路行驶到朱雀大街,就看到一辆武勇侯府的马车停在旁边的空地上,顾鸿远伸手捞开马车帘子从马车里出来。 顾鸿远那么优秀英俊、文武兼备的人,玉婷郡主一看到他就眼冒爱心,自动忽略了他手牵着细心呵护的春暖。在玉婷郡主眼中,顾鸿远配春暖那样一个平民女子太可惜了,玉婷郡主觉得,她比春暖身份尊贵,如果让她走在顾鸿远身边,在他面前展现她的美好,顾鸿远一定会喜欢上她的,只要让他喜欢上她,她要嫁给她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玉婷郡主是根本没把春暖看在眼里的,春暖出身卑微,根本不配当什么世子夫人!她只要小小使一下手段,就能让春暖让出世子夫人之位! 「停车。」玉婷郡主叫停了马车,心情激动地下了马车,欢喜地朝顾鸿远走过去。 顾鸿远还牵着春暖的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低着头温和地跟春暖说着话,问她想要去哪儿玩,就听到身后传来玉婷郡主的声音。 「顾世子,好巧啊」玉婷郡主快步走到顾鸿远身后,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眼中的爱恋崇拜都快要溢出来。 春暖是正对着玉婷郡主的方向,她一抬眼就把玉婷郡主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玉婷郡主的脸上写满了喜欢,望着顾鸿远的眼神热切万分,这样的神情她曾在蒋慧云的脸上看到过。 又是一朵烂桃花! 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长得好看又有才的男人,总是遭人惦记,到处招惹女人! 顾鸿远察觉出春暖看他的眼神跟平日里有些不同,又见她往玉婷郡主瞧,心思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脸瞬间就低沉下来。 他原本对玉婷郡主没意见,不过现在他有点不爽快了。 顾鸿远转过身去,淡淡的目光看向玉婷郡主,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冷淡,「玉婷郡主。」只是干巴巴地称呼,可是听到玉婷郡主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她只觉得顾鸿远叫她叫得好好听,充满了磁性的悦耳声音,好听得耳朵都要陶醉不已,心口泛起一丝丝的甜,紧紧把自己包围。 「那日多谢顾世子的救命之恩,今日巧遇,我想请顾世子……」 「今日没空。」玉婷郡主本想借着上回顾鸿远搭救她之事邀请顾鸿远去鼎盛楼坐坐,然后好好的跟顾鸿远聊一聊亲近亲近。 无奈顾鸿远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顾鸿远就直接拒绝了她的邀请。 反正在顾鸿远的心目中,不管玉婷郡主想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他今日只想做的事就是好好陪春暖,让春暖玩得开心,多一个玉婷郡主算怎么回事儿,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玉婷郡主被拒绝很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见到顾鸿远,哪能就那么放弃? 「那你明日有没有空?」玉婷郡主追着问道,心想你今日没空,明日总该有空吧,只要她坚持不懈地追求,她就不信他一直都很忙,总能有让她约到的一天。 玉婷郡主喜欢顾鸿远的心意那么明显,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她倒想看看顾鸿远要怎么拒绝这样一个热情的爱慕者。 春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让顾鸿远心里很不舒服,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寒意,令春暖都不禁瑟缩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一下子冷起来,就听得顾鸿远淡淡地对玉婷郡主道:「我要陪我娘子,哪天都没空。」拒绝得真是干净利落。 顾鸿远够无情。 他不是没看出来玉婷郡主对他的心思,他只是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春暖听到顾鸿远拒绝的话也很受用,心里偷偷开心,只是为什么要拿她挡枪啊?又不是她给他招惹来的烂桃花! 坏人!春暖朝顾鸿远嗔了一眼。 顾鸿远勾了勾唇角,更握紧了她的手,一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架势。 明明是两个人亲密恩爱的画面,连空气里都能嗅到甜蜜的味道,但玉婷郡主看到这样的一幕,只觉得是春暖故意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样子,好在她面前秀恩爱气她,让她以为他们很恩爱就放弃。 春暖真是不要脸!玉婷郡主心想。 顾鸿远手牵着春暖,不想再跟玉婷郡主瞎扯,只想带春暖去玩,便向玉婷郡主告辞。 哪知玉婷郡主却是不肯,她飞快地扫了春暖一眼,目光正好扫到顾鸿远和春暖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心中暗道肯定是春暖作怪,急于想要把顾鸿远拉走,所以顾鸿远才跟她说要走。 玉婷郡主哪里舍不得让顾鸿远走,她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他,心心念念得紧,今日好不容易碰见,她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当然不能就让他这么离开,连忙灵机一动想到个法子。 「今日难得遇见,我请两位喝杯茶吧。」玉婷郡主笑意盈盈地道,一副诚心邀请的模样,给人一种想要说拒绝的话都会觉得很不好开口的感觉。 女人都很了解女人,春暖一看玉婷郡主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这是明摆着看上顾鸿远不愿意让他走了。 春暖瞟一眼身侧的顾鸿远,意思很明显,自己招来的烂桃花自己解决。 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表情。 然而春暖这模样看在顾鸿远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只觉得春暖这女人够狠心的,自己夫君被人惦记了还一点儿不着急,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一样。 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入泥地里,滋滋滋地疯狂发芽长大,很快就把顾鸿远的整颗心给堵满了,又委屈又难过,充满了对春暖的怨念。 她怎么就能这样幸灾乐祸地看着不管他?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那么喜欢她怜惜她,换来的却是她对他的一点儿都不在乎,顾鸿远觉得好受伤。 本来顾鸿远不想答应玉婷郡主的邀请,但眼角余光在瞥到春暖含笑看好戏的眼眸时,一个奇异的感觉涌上来,他立马又改变了主意。 「好埃」顾鸿远微微一笑答应下来,「那就去清风茶楼喝茶吧。」春暖闻言,诧异地转头朝顾鸿远看过去,她没料到顾鸿远居然没答应玉婷郡主的邀请,她以为他会直接拒绝的。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说好陪她逛街的,现在又答应另外一个女人陪喝茶,真是太过分了! 春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爽地瘪了一下嘴。 顾鸿远把春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得意地挑了挑眉,他就不信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两个人明明是在暗地里较着劲儿,玉婷郡主却一点儿也没发现,当她听到顾鸿远答应去喝茶时就高兴得心花怒放,天晓得她刚刚在等待顾鸿远回答的时候有多紧张,生怕顾鸿远会拒绝她。 但是出乎预料之外的是顾鸿远居然会答应,简直受宠若惊,可见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不是顾鸿远不想跟她亲近,其实是春暖在其中捣鬼。 「那我们就去清风茶楼喝茶吧。」玉婷郡主高兴得不得了,赶紧请顾鸿远去清风茶楼。 第三十三章 清风茶楼不远,往前面走不到五十步,三个人一路走过去,玉婷郡主走顾鸿远的左手边,瞟到顾鸿远右手边跟他紧紧牵在一起的春暖,心中越发觉得是春暖故意粘着顾鸿远,不然顾鸿远哪里会一点也不顾忌地跟她拉拉扯扯,也不看看旁边跟着的人。 玉婷郡主选择性无视了一些事情,明明是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不放,到了她眼中就变成是春暖厚脸皮没有礼数,像春暖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实在上不了台面,配不上风度翩翩,文武双全的顾鸿远。 出于羡慕嫉妒恨的心里,玉婷郡主想着,要是顾鸿远和春暖和离了,她嫁给顾鸿远为妻,一定是能羡煞旁人的一对儿,也只有她才配得上顾鸿远这样丰神如玉,文武兼备的男人。 玉婷郡主走前面,顾鸿远牵着春暖随后,三人走进清风茶楼,茶博士领着他们上到二楼的雅间,玉婷郡主吩咐茶博士上清风茶楼最好的茶,茶博士满脸堆笑答应一声退下去,不一会儿端着茶送上来。 雅间里,玉婷郡主坐在靠窗的位置,顾鸿远和春暖坐在她的对面。 玉婷郡主笑盈盈地说着前几日顾鸿远救她之事,神情中充满了对顾鸿远的崇拜和爱慕。 顾鸿远表情淡淡地听着,对此事没什么特别的感触,春暖嘴角含笑,偷偷瞟一眼身侧的顾鸿远,英雄救美真厉害,烂桃花原来是这样招惹来的! 春暖的一举一动顾鸿远都看在眼中,哪怕她表现得轻描淡写,也依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着春暖的手更加用力。 嘶! 春暖手上吃痛,忍不住咧了咧嘴,他也太用力了吧,恨不得把她的手给捏断似的。 顾鸿远朝她挑一挑眉,谁叫她不把他放在心上。 玉婷郡主本来说得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只等顾鸿远回应她,说一句他救她都是出自真心之类的话,哪知道顾鸿远根本没认真听,心思都放在跟春暖搞小动作上面去了。 见此情形,玉婷郡主哪里受得了啊,心道春暖简直就是个狐狸精,贱女人,不要脸! 玉婷郡主心想不行,她得让他们两人分开,不然春暖一直跟着顾鸿远,她都没办法单独跟顾鸿远相处谈天,顾鸿远也就没办法知道她的好了。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玉婷郡主对顾鸿远道:「我在城外有个庄子,可以骑马打猎,休闲垂钓,顾世子跟我一起过去坐坐吧?」私心里,玉婷郡主说这样的一句话,是只想邀请顾鸿远,不想邀请春暖。 她眼巴巴地望着顾鸿远,眼眸里充满了期待,她在城外的那个庄子十分有名,整个京城都知道,好多人都想去,顾鸿远只要去了就会知道那里有多好,一定会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然而她的热情都表演给了瞎子看,顾鸿远此刻只想着跟春暖斗气呢,哪里有心思管什么庄子,更没心思去玩耍。 「不用了,我和娘子还有事,先告辞了,多谢郡主的茶。」顾鸿远毫不犹豫地回绝,放在桌子底下的大手紧紧握着春暖的小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拉着春暖站起身,也不等玉婷郡主作何反应,带着春暖就走往外面走。 「顾世子……」待玉婷郡主反应过来想挽留,顾鸿远已经带着春暖走出雅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风茶楼。 春暖本来还想逛街,谁知顾鸿远却直接把她拉到了马车上,沉着脸把她堵在马车里面,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要把她给吞噬。 「干,干什么?」春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眼前的顾鸿远好可怕啊! 顾鸿远盯着她冷哼一声,「干你」话音刚一落地,不等春暖反应过来,顾鸿远炙热的唇就落下来,狠狠地亲吻着她的唇瓣,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春暖被顾鸿远吻得喘不过气来,小手用力推他,无奈他身强力壮,不是她能轻易推得动的。 而这个小动作不仅没有把顾鸿远推开,反而更惹恼了他,被他压在车厢壁上吻得更加凶狠,甚至拿牙齿狠狠地咬她的唇瓣,恨不得把她一口一口咬来吃了。 「痛……」春暖终于寻得个机会轻呼出一声,委屈得不行,眼眶泛着红色。 顾鸿远听得她喊痛,这才稍微减轻了力道,放开她的唇瓣,低着头红着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春暖被他赤红幽深的目光看着,只觉得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吓人,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他如此可怕的一面。 「顾,顾鸿远……」 「你叫我什么?」顾鸿远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春暖抿了一下嘴,嘴唇有点痛,是刚刚被他咬的,他咬得可真狠啊,真像一只狼一样。 「你刚刚叫我什么?」没有得到春暖的回答,顾鸿远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冷了。 眼前的顾鸿远很危险,非常危险,春暖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她要是敢再把他惹恼,他完全有可能在这里就把她给办了。 太吓人了。 春暖想到这儿禁不住抖了一下,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惹此刻的顾鸿远,不然会被欺负得很惨。 想一想顾鸿远最喜欢她叫他什么? 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特别是那些床上说过的话,每叫一次,顾鸿远都能特别兴奋,做得她求饶求得嗓子都哑了才放过她。 虽然知道那句话很有用,但是这里是在马车上,大白天的,外面路过的行人说话都听得见,她哪敢那样叫他?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想来想去,春暖选了个折中的称呼,软软地娇娇地叫了一声,「夫君。」顾鸿远冷着脸哼了一声,并不是很领情,这时候知道求饶叫他夫君了,还叫得这么甜这么软,摆明了想讨好他。既然这么想讨好他,那先前当着玉婷郡主的面气他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把他当成夫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当仇人,只想看他的笑话呢! 刚才有玉婷郡主在,春暖明知道玉婷郡主打的什么主意,她还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样子,着实把顾鸿远气到了,他对春暖巴心巴肺,春暖却不把他当回事,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他! 但是春暖是第一个! 顾鸿远不气才怪,可又舍不得对她发火动怒,只能狠狠惩罚她才能解气。 春暖对他盯着,心紧张得怦咚怦咚直跳,小心翼翼地拉拉他的袖子,娇娇地喊他,「夫君……」只那么一声娇软的喊声,顾鸿远就缴械投降了,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她生气,怕吓到她让她委屈,顾鸿远收起凶巴巴的眼神,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大手揉着她的身子,闷声闷气地道:「以后不许再那么对我。」春暖被他搂得密密实实,根本挣扎不开,可心里也有怨气,这件事哪能只怪她一个人呢?还不是他自己招惹来的烂桃花! 「玉婷郡主是你自己招惹来的。」怎么能怪她呢?春暖没好气地掐了一下他侧腰的软肉。 顾鸿远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她压在榻上打一顿屁股! 第三十四章 没错,玉婷郡主是他不小心招惹到的烂桃花,可他也没打算理会她啊,可春暖不但不配合他,还悠闲地在旁边等着看好戏,哪怕她陪着他一致对外他也不会那么生气。 「你以后不准再招惹其他女人。」春暖气鼓鼓地说道,哪里是她想看好戏没在乎,她明明是太生气太在乎了好吗? 顾鸿远一听她这句话,原本还气闷的心情,瞬间就雨过天晴了,就知道她是口是心非,故意其他的。 「娘子。」顾鸿远放软了声音叫她,嘴角往上翘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我保证以后不招惹其他的女人了。」春暖哼了一声,他就算不去招惹,也会有女人前仆后继地往他身边凑,她只怕打苍蝇都打不完。 「春暖。」顾鸿远捧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改变,你信我。」春暖很想说谁知道以后的事啊! 但很快又想起来上辈子顾鸿远的坚持,他的身边其实不缺女人,但他一个都没要,似乎一直在等着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现在都真是很嫉妒那个人,心里想起来就泛酸,像是喝了一大碗醋一样难受。以前她以为那个人是沈月梅,可是顾鸿远亲口说过他对沈月梅没有男女之情,她选择相信他,所以上辈子一直让顾鸿远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谁了? 顾鸿远察觉到她发呆,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放低声音问道:「在想什么?」 「我……」春暖顿了顿,改口道:「没想什么,我想去逛街了。」这改口改得这么生硬,顾鸿远听不出来才怪,春暖肯定是还不相信他,才会露出那样的迟疑。猜到春暖心中所想,顾鸿远伸手摸摸她的脸,坚定地道:「春暖,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后来,顾鸿远一直努力地在做到这句话。 很多年后春暖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遇到顾鸿远,嫁给他为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两个人终于和好,顾鸿远又哄了春暖好一会儿,春暖说饿了要去吃东西,顾鸿远连忙答应带她去醉仙楼,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要她高兴。 然后两个人就去了醉仙楼,春暖点了好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只是她眼大肚皮小,吃不了那么多,最后只能打包带回去。 后来顾鸿远又带着春暖去逛街,春暖买了许多喜欢的玩儿,顾鸿远这才知道女人逛街的战斗力有多强,买买买,根本不会累,他觉得他的体力还不如春暖,但是说过的话就要做到底,他一直陪着春暖逛街逛够了才回去。 回去侯府后,春暖从自己买的玩意儿里面拿出给安心安平宫嬷嬷买的礼物送给她们。三人又欢喜又感动,难得做主子的还能记得她们。 逛了一天,春暖夜里早早就睡了,顾鸿远倒是想碰她,只是想起江老大夫的叮嘱,又看她倒在床上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便不忍心再闹她,安静地将她抱在怀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便是平定侯府举办百花宴的日子,春暖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她今日要去平定侯府参加宴席,不能太马虎,要能对得起武勇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 收拾妥当,用过早膳,处理完侯府的事务,顾媛和顾婧也来了,恭恭敬敬地向春暖行礼问好,就等着时辰一到出发去平定侯府。 今日顾媛穿的是用那匹枚红色妆花缎子做的褙子,底下穿白色素面裙,整个人打扮得十分娇美,犹如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 她的心情也很好,穿着漂亮的衣裙,去平定侯府参加百花宴,以她的相貌,一定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 相对于顾媛的高调和洋洋得意,顾婧则表现得低调安静得多,她今日穿的虽然也是新做的衣裙,但没有顾媛的好看,再加上她没有顾媛长得漂亮,对着顾媛便有些自卑情绪,默默地候在一旁当隐形人。 春暖领着两个姑娘出门,坐上马车往平定侯府去。 马车上谁也没说话,只顾媛心情格外好,一路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心情雀跃如同想要展翅飞出去的鸟儿。 顾婧低着头,眼盯着手上的帕子,那是一张新做的丝帕,有下角绣着一朵牡丹花,颜色鲜艳,针脚细密,看得出费了许多的心思,谁又不想做那多最惹人注目的花呢? 马车很快到了平定侯府,春暖带着顾媛顾婧下了马车,平定侯府的人出来迎接,领着女眷们都到后院的凝翠阁稍坐。 平定侯夫人在陪着众多宾客聊天喝茶,春暖三人到凝翠阁后,见里面坐的都是夫人太太们,小姐们都去隔壁的偏厅玩耍了,春暖便也准了顾媛和顾婧过去与其他人玩,她则留在了凝翠阁。 不一会儿,敬王妃带着玉婷郡主也来了,当玉婷郡主跟着敬王妃踏进凝翠阁,一眼就看到坐在旁边的春暖,嘴角微微顿时往下一撇。 昨日顾鸿远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件事让玉婷郡主很受伤,她不想怪罪顾鸿远,就把这比账算在了春暖头上,要不是春暖作怪,顾鸿远又怎么会那么对她? 这笔账玉婷郡主记下了,她绝不会让春暖好过。 敬王妃领着玉婷郡主跟平定侯夫人见过礼,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凝翠阁里都是夫人太太,敬王妃便让玉婷郡主也去偏厅跟其他小姐们玩耍。 玉婷郡主本来不想去,看到春暖朝她看过来,朝春暖翻了个白眼,转身又往隔壁的偏厅去了。 百花宴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大家会来参加,除了看在平定侯府的面子上,还因为平定侯世子在京城这一辈的青年才俊里算是突出的那一个,如果自家的姑娘有幸跟平定侯世子看对眼,那也是皆大欢喜的一桩好事。 「我们都去园子里转转吧,园子里的花开好了,格外美丽。」平定侯府人一开口,便有人跟着附和,众人便跟着起身往外走,一路往园子里去。 隔壁偏厅的姑娘小姐们也跟着走出来,三三两两地一路往花园里赏花。 春暖往姑娘小姐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顾媛和玉婷郡主在一起,顾婧则跟在旁边,与其他相熟的小姐在说话。 见两个人都在,春暖便放心了,这么多人一起去花园,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平定侯府花园里的花开得十分灿烂,格外艳丽,微风轻拂,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看得出来平定侯夫人为了准备这一场宴席花费了不少心思。 春暖一直走在诸位夫人的后面,这些夫人基本上都是出身不俗,有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有将门之后,也有皇亲国戚,像她这种出身小门小户基本没有,她跟她们谈也谈不拢,当然也不是没有认识和能说话的夫人太太,只是这种场合,人家也无暇顾及她。 路过一丛花墙,春暖隐隐听到花墙后面传来动静,她一个人走在后面听得很清楚,便下意识地往花墙后面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她竟看到有个男子的身影立在花墙后面,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第三十五章 「是谁在那里?」春暖被男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这里分明是平定侯府的后院,今日又举办百花宴,有那么多的夫人太太小姐姑娘们在,怎么会有陌生的男人出现?虽说大夏朝民风开放,但平定侯府的后院管理也不应该松懈至此啊! 男人发现春暖发现他了,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不好再躲在花墙后面,立马转身就跑了。 瞧着男人跑走的方向,还有那一角蓝色的锦袍,春暖觉着那男人有点像平定侯世子? 明知道自家后院有许多女眷,还不守规矩偷偷摸摸地跑到后院来,也不知道他想看谁? 整个过程只有春暖看到,其他女眷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春暖也无意宣扬,默默地跟上前去。 众人在花园里赏花,三五个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园子里百花盛开,鸟语花香,好不热闹。 半个时辰后,众人逛完花园回去。 平定侯夫人领着众人去花厅用膳,宴席已经摆好。 春暖和相熟的几个夫人太太坐在一起,抬眼正好看到斜对面的玉婷郡主,她勾唇朝春暖冷笑了一下,很快就转过头去。 丫鬟开始上菜,一个丫鬟端着一碗鸡汤过来,不知道是鸡汤太烫的缘故还是怎样,丫鬟的手一滑,鸡汤就倒在了春暖的悲伤。 滚烫的鸡汤很快渗入春暖的后背,烫得她疼得直喘气,手紧紧地抓紧帕子,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对不起,对不起。」丫鬟吓得直道歉,就差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春暖忍着背上的痛,感觉到旁边一道锐利的视线射过来,她循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撞见玉婷郡主挑衅的目光,她笑得十分得意。 玉婷郡主不满春暖,威逼上菜的丫鬟故意把鸡汤倒在春暖的背上,好解心头之气。 看到春暖痛苦的样子,玉婷郡主内心高兴极了,叫她跟自己作对,给她点教训瞧瞧,看看她的厉害。 接收到玉婷郡主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春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玉婷郡主故意报复她。 旁边候着的丫鬟还在跟春暖道歉,吓得都快哭起来,眼眶红红的十分可怜。 周围的夫人太太们都看着,春暖要是真的打骂责罚丫鬟,也不过是如了玉婷郡主的意,更叫旁边的夫人太太们觉得她粗禀,出身低微果然没有气度。 不能让玉婷郡主如意,春暖也无意为难丫鬟,摆摆手表示没事,她不怪她,只让她领她去旁边的厢房收拾一下。 丫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被玉婷郡主威逼胁迫不得不这么做,还好武勇候世子夫人是个温和的人,才免了她受罚,她心中对春暖充满了感激。 春暖去厢房收拾,背上一大片的鸡汤,湿漉漉的贴在背上,安心安平很快拿来备用的衣裙给她换,脏衣裙脱下来,露出她背上一片红通通的皮肤,安平吓得惊叫了一声,心疼得不得了。 「世子夫人一定很疼吧?」安平都不敢拿手碰她被烫伤的地方。 春暖很疼,当然很疼,只是这里是在别人的侯府,又没有药可以用,只能暂时先换上干净的衣裙,等回去之后再处理。 这边春暖在厢房换衣服,外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婧上次跟顾媛抢缎子抢输了,一直怀恨在心,今日又看顾媛穿着缎子做的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其他的小姐姑娘里面很得意,心中就更加地怨恨顾媛。 如果那匹缎子不是分给顾媛,而是分给她,今日她一样可以像顾媛一样出尽风头。 顾婧恨急了顾媛,便对顾媛动了手脚。 之前顾婧跟顾媛交好的时候,顾婧就知道顾媛喜欢平定侯世子,今日顾婧为了报复顾媛,先是买通了一个侯府的小丫鬟去给顾媛传话,让她到花园西北角相会,平定侯世子在那里等她。 顾媛一接到小丫鬟传的信,顿时忍不住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心思认真思考一下真假,悄悄地离了席,独自一人往花园西北角跑去。 只是等到顾媛跑到花园西北角,发现等在那里的根本不是平定侯世子,而是平定侯的蒋姨娘生的二儿子,一个生下来就脑子烧坏了的傻子。 傻子长得又高又胖,五大三粗,他跟平定候世子只差一岁,也是要到娶妻的年纪,也不知道是谁教他说那些混账话,他见到顾媛后,只觉得她长得好看,就叫着漂亮妹妹给我做媳妇就扑过去抱顾媛。 顾媛见状都吓傻了,明明约她来的人是平定侯世子啊,怎么办成平定侯的傻儿子了? 她绝对不能嫁给傻子,顾媛反应过来就想跑,奈何她身子娇小,没跑几步就让傻子给抓住了,一扑就把她扑在了地上。 顾媛摔倒在地上,又痛又惊又吓,对着傻子一阵踢打尖叫,「滚开,滚开,不要碰我,救命啊」尖叫声很快引来园子里的人,一大堆的人都亲眼目睹顾媛被傻子抱着不放,傻子口中一直不停地叫着「漂亮妹妹给我做媳妇」,任顾媛如何踢打叫喊都不肯放手到手的媳妇。 后来还是平定侯夫人去了才叫人把两人分开,吩咐人把受到惊吓的顾媛送到厢房去休息,但是即便如此,顾媛被一个傻子抱了的消息还是传扬出去,众人都知道顾媛这下完了。 顾婧很得意,她终于报仇了。 春暖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就怕顾媛和顾婧惹出什么事来,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春暖赶去厢房看顾媛,厢房里顾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哭肿了,活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事情都出了,哭有什么用?」春暖沉着脸道。 「二嫂,你要帮帮我埃」顾媛哭着求道,现在春暖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顾婧在旁边看着,闭了闭眼,心中暗自得意,叫你跟我抢,这就是报应! 「先回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春暖得先把人带回去,至于后面的事情,等她跟顾鸿远商量之后再处理。 顾媛巴不得马上就离开平定侯府,连忙站起身,拉着春暖的手道:「二嫂,我们回家,我们赶紧回家。」本来春暖也不想再待下去,就带着顾媛和顾婧去向平定侯夫人告辞,平定侯夫人也觉得面上无光,对着春暖话里有话地说了几句,春暖只听着也不应答,平定侯夫人自觉没趣,也不留春暖她们了,吩咐下人把她们送出府。 坐马车回到武勇侯府,春暖让人把顾媛和顾婧各自送回她们的院子,命她们暂时待在自己的房里不要外出,有什么事等到顾鸿远回来再做决定。 顾婧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十分乖巧地道:「我一定听二嫂的话。」顾媛伤心得很,整个人都恹恹的,只默默地点了点头,任丫鬟扶着她回去了。 回到住的院子,顾媛就抱着杨姨娘大哭一场,吓得杨姨娘搂着她一个劲儿又哄又劝,生怕她想不开做啥事。 「娘,我不要嫁给那个傻子。」傻子好可怕,想想就觉得可怕,顾媛忍不住抖了抖。 自己的女儿哪有不心疼的,杨姨娘搂着顾媛安慰道:「好,媛儿不嫁给傻子,姨娘不会让你嫁给傻子的。 第三十六章 姨娘一会儿就去求侯爷,让侯爷给你说一门好的亲事。」都这个时候了,又能上哪儿去找一门好亲事,顾媛想起来就伤心,放声痛哭。 ……春暖回到锦墨院,安心去拿药,安平伺候春暖把衣上脱下来,药拿来,安平仔细地给春暖上药。 看到春暖背上那一大片红色,安平抖着手指下不去手,最后轻轻地轻轻地把药抹上去,生怕把春暖弄疼了。 好容易上完药,安平额头上都渗出一片薄汗。 「世子夫人觉得好些没有?」安平关心地问。 药擦在上面冰冰凉凉的,火辣辣的痛感少了许多,春暖觉得好多了。 「世子夫人要不去歇一会儿。」安心看她一脸疲惫道。 春暖摇摇头,心里装着事她哪里睡得着,问安心,「世子在哪儿,让人去请世子回来。」安心只好答应一声去找阿贵,让他去把顾鸿远找回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从外面赶回来。 进屋看到春暖端坐在屋里的桌子旁边,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眸在想事情。 顾鸿远走过去,春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顾鸿远的那一刹那,她就委屈得红了眼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鸿远连忙扶住她的肩头,深邃的眼眸里透出关切。 春暖深吸一口气,把眼睛里的热气逼回去,她本想说她被玉婷郡主算计的事,但临到最后还是改了口,她咬了咬唇道:「顾媛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回来的路上顾鸿远就已经听说了,他眼盯着春暖,只觉得顾媛的事不会让她这么难过委屈,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他。 「顾媛的事该怎么办?」春暖只说顾媛的事,半个字也不提她受伤的事情。 顾鸿远心中存有疑惑,深深看了春暖一眼,顺着她的话道:「我们侯府的姑娘还没到要嫁给傻子的地步。」顾鸿远并不觉得顾媛的事情有多难办,他虽然跟顾媛的兄妹感情不怎么样,带不代表他就会让她嫁给一个傻子,何况武勇侯府还没有差到那种地步。 「先对外放话说顾媛已经在老家定亲,隔些日子就把顾媛送到乡下去住一段日子,过几年再让她以新寡的身份回来,到时候再另外给她安排一门好的亲事。」春暖想了想,顾鸿远的这个安排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就现在顾媛这样被个傻子轻薄了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想要在短时间里找到一门好亲事是不可能了,只能把她送走避一避风头,等过几年再嫁人也比嫁给一个傻子强。 这边春暖和顾鸿远在替顾媛商量解决的法子,杨姨娘也跑去找了顾正阳,虽然顾正阳不管正事,但顾媛到底还是他的女儿,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便答应杨姨娘会想办法。 而顾正阳想的办法正好跟顾鸿远不谋而合,都是打算把顾媛送走,以后再回来。 顾正阳把顾鸿远叫去书房说这件事,两个人的想法一致,很快就做好决定。 顾媛忐忑不安地在屋里等结果,坐立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她只怕自己停下来,脑子里都是傻子可怕的样子。 杨姨娘回去把顾正阳和顾鸿远商量的结果告诉顾媛,她对顾媛道:「你先去乡下避一避也好,以后等这件事淡了,再嫁个好人家。」顾媛本是不愿意离开京城,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想就能如愿的了,最后只能流着泪闭上眼,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 听到顾媛要被送走的消息,顾婧在屋里得意的放声大笑,开心得想要转圈圈。 顾媛啊顾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以前不是天天欺在她的头上?这就是你的报应! 顾婧高兴坏了,吩咐丫鬟去准备好酒好菜,她要好好地吃一顿。 刘姨娘也很欢喜,今日不仅收拾了顾媛,听说春暖也被鸡汤烫伤了,虽然这件事不是她做的,也不是顾婧做的,但是看到她不喜欢的人倒霉,她就很高兴,谁知春暖和顾媛联合起来欺负她们呢? 为了庆祝这么开心的事,刘姨娘和顾婧一起欢欢喜喜地吃了一场酒,夜里睡了一个好觉。 ……锦墨院里,春暖已经脱了衣服上床,顾鸿远洗漱完回来,看到春暖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顾鸿远脱了衣裳鞋子躺上床,如平日里一样,想把春暖搂进怀里,春暖却往旁边躲了一下,嘀咕一句,「别闹了,我今天好累,只想睡觉。」听到春暖嘀咕的话,顾鸿远轻笑,嘴角往上扬起,「对啊,我也只睡觉。」他还记着江老大夫叮嘱的话,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想把软软香香的她抱进怀里。 一想到软软香香,顾鸿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他顿时觉得奇怪,凑到春暖身边去闻。 春暖怕他发现身上的伤,忙拿手捂住他的鼻子,嗔道:「你干嘛啊,跟小狗一样。」顾鸿远皱眉,他很确定他在春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他伸手把春暖捂住他鼻子的手拉下来,又用力深吸了一口气,越发确定他的判断,俊脸瞬间沉下来,声音也变得很冷,「你受伤了?」 「没,没有。」春暖往后面躲了躲,眼神慌乱不敢跟顾鸿远对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鸿远一把拉住她,动作不容反抗,但是手上的力道不大,生怕伤到她。 「让我看看。」顾鸿远放低声音道,生怕吓到她。 一想到春暖身上受伤了却不跟他说,顾鸿远心里很生气,但是生气不能解决问题,顾鸿远只能忍着,耐心地哄她。 春暖被顾鸿远抓住胳膊,再往后也躲不掉了,对上顾鸿远暗沉沉的眸子,春暖也很委屈,想到自己受的伤,那么疼难么难受,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还不是都怪你,谁叫你一天到晚惹些烂桃花回来。」春暖委屈地拿拳头捶顾鸿远的胸膛。 听到春暖这么说,顾鸿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近日只招惹到一个人,那就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玉婷郡主。 「春暖乖,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回头我就帮你报仇。」顾鸿远温柔的哄着春暖,看她难过委屈心疼得不行,他嘴上说要报仇的话,却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春暖最后还是让顾鸿远看了她背上的伤,当顾鸿远看到她背上一大片红通通的烫伤之后,手指尖都在颤抖,他心疼得不行,都不敢碰她,只暗自在心底发誓,这个仇他一定会替春暖报! 第二天,顾鸿远就让人暗地里放话出去,顾媛早就已经定亲,未婚夫是定州人,择日就要嫁过去。 这些话很快就传入平定侯夫人耳中,平定侯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哪家人会把自己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傻子,何况那个傻子还是个庶子,谁家要是嫁女儿过来,那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 傻子庶子娶不到媳妇,平定侯夫人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当年她嫁给平定候,没有半年怀了身孕,哪知道她一时疏忽大意,身边的大丫鬟蒋芮就趴了平定候的床,气得她差点儿小产,后来她卧床半年,吃尽苦头才把儿子生下来。 第三十七章 可蒋芮也一样怀了身孕,大夫说蒋芮怀的也是儿子。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在蒋芮生产的时候买通稳婆动了手脚,蒋芮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平定侯一看二儿子是个傻子,连同蒋芮也一起厌恶了,平定侯夫人由此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十分畅快。 这么多年,蒋芮连同她的傻子儿子都被平定侯夫人压制着,没有翻身的机会,日子过得很惨,这便是她叛主的下场,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 「既然武勇侯府看不上我们,我们再另外相看其他姑娘就是了,侯爷不用着急。」平定侯夫人如此安慰平定侯。 平定侯叹口气,他的儿子是傻子,痴傻肥胖,他看了都喜欢不起来,还能指望别人家姑娘看得上?不成就不成吧! 「这事你看着办便是。」平定侯说罢起身走了。 这日春暖在屋里算账,如意阁的收益越来越好,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安心喜滋滋地从外面进来,春暖抬眸看她一眼,手上拨算盘的手指不停,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安心道:「听说今日玉婷郡主在敬王府宴客,底下伺候的丫鬟手笨,打翻了一盏滚烫的热汤,把玉婷郡主的胸口都烫伤了,痛得跳起来,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有那么多人都看着的,可丢人了。」春暖默了一下,前几天玉婷郡主让丫鬟烫伤她的背后,转眼玉婷郡主就被人烫伤了胸口,这就是她的报应吧! 活该! 春暖觉得很是出了一口气,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真是太解气了。 晚上顾鸿远回来,春暖跟他说起这件事,言语之中十分畅快,顾鸿远见状一笑,伸手端起茶盏低头喝茶,心道春暖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安排人做的,那个丫鬟是他买通的人。 正想着,就听到春暖问道:「事情是你做的吧。」顾鸿远还想装一下,哪知道春暖就猜到了,他也就没打算继续隐瞒,点头「嗯」了一声。 春暖感动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道:「谢谢你。」顾鸿远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低头在她的唇瓣上亲吻了一下,「只是嘴上说说感谢的话?」春暖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做过,顾鸿远想,她也一样,不由害羞的红了脸,双手搭上顾鸿远的肩头,搂住他的脖子将他向自己拉近,仰起头亲吻上他的唇。 难得春暖这么主动,像是受到鼓励一般,顾鸿远便再也不客气,任由春暖亲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够满意,便化被动为主动,抱着春暖进屋里去,在床上大战了一场,酣畅淋漓,畅快无比,身形舒畅。 事后顾鸿远搂着春暖,抚着她汗湿的头发道:「你真是个妖精。」会吸人魂魄的妖精! 呵! 春暖勾起唇角一笑,是不是妖精不重要,能迷住他就行了。 ……过了几日,顾鸿远就安排人把顾媛送走了。 接下来府里平静了一段日子。 转眼就是过年,年后没过多久,顾婧的婚事也定下来了。 对方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子陈展,开春之后就会参加春闱,顾鸿远也见过他,学问不错,想必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顾媛和陈展是在元宵佳节的灯会上见过一面,两个人一见钟情,陈展很快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二月初,春闱开考,林元良也如同上辈子一样参加了这一次考试,跟上辈子的结果一样,林元良考中了探花,入翰林院任编修。 当春暖得知林元良也入了翰林院任职,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顾鸿远的神色,虽然她当初是对林元良产生过一丝朦胧的感情,但那些感情早在萌芽之初就被掐灭了,可她面对顾鸿远的时候还是难免心虚。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她就是莫名地觉得顾鸿远不太喜欢林元良,对他有着防备和敌意。 以前她是没发现,那是有一次她去如意阁,正好碰见林元良和月娘到如意阁谈事情,她就察觉到顾鸿远的不对劲儿了。 那日顾鸿远一直跟在她身边,当她跟林元良说话的时候,顾鸿远就会沉着脸盯着林元良,阵阵慑人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叫人不禁生出畏惧。 后来更可怕的是,那日夜里回到侯府,顾鸿远把她压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她哭得昏过去,他才放过她,第二日她便没能下得了床,睡到快晌午才扶着腰爬起来。 那之后,春暖就知道顾鸿远的醋劲儿其实很大很大,大得有点吓人,简直就像抱着醋坛子狂饮,然后被欺负的就是她,想想就可怕,她再不敢来第二次了。 不过这一回,虽然林元良也去了翰林院任职,不过顾鸿远还有皇帝安排的其他事情忙,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去跟林元良较劲儿,也不想让春暖觉得他太计较了,只淡淡地道:「我跟他各做各的事,互不相干。」顾鸿远表明了态度,春暖也松了口气。 当然顾鸿远依然没有放过她就是了,春暖被逼着换了好几个姿势,差一点儿就散架了。 ……这日春暖正在锦墨院午睡,最近她总是懒洋洋打瞌睡,好像睡再多也睡不醒。 安平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好,问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春暖笑着回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天天都想睡,睡不醒而已。」春暖不让请大夫,安平也只好暂时作罢。 院子里蝉鸣一直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烦气躁,春暖睡不安稳,从榻上坐起身,扬声唤人送凉茶进来。 安平捧着冰镇的酸梅汤进,走上前送到春暖手边,春暖接过酸梅汤喝了,整个人才终于清爽了一些。 春暖拿着团扇扇着风,听到院子外面的蝉叫声,吩咐安平道:「一会儿让人把树上的蝉都粘走,叫得人不得安宁。」安平忙答应是。 倒不是春暖听不得那些叫声,就是她最近老是心里烦躁,才显得矫情了一些。 「天气真气。」春暖连连扇着风,「才刚进夏天怎么就这么热了?」话才刚落地,院子外面就传来动静,春暖眉头一蹙,吩咐安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安平行礼出去,不一会儿快步从外面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活像白日见鬼一样。 「怎么了?」察觉到安平的不对劲儿,春暖抬眼看向她,平日里安平可不是这样的。 安平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春暖本来就心烦,看她这样子更是恼火,沉着脸道:「问你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安平一直伺候春暖,知道春暖不是爱发脾气的人,这几日她心情不好,她也不想惹她生气。只是外面发生的事,真的让她难以开口。 「你不说我就自己出去看好了。」春暖转身就要往外走。 安平忙拦着她,犹豫道:「世子夫人,奴婢跟你说,你千万别生气啊。」 「嗯?」 「是,是沈月梅沈姑娘回来了。」安平说到后面声音都跟着低下去,似乎很害怕春暖听见。 沈月梅回来了? 那个让顾鸿远念念不忘的人? 但是春暖记得顾鸿远亲口跟她说过他不喜欢沈月梅,只是看她可怜才救她,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第三十八章 「没事儿。」春暖微微一笑,她相信顾鸿远跟她说的话,便对安平道:「我们出去看看吧。」说罢春暖就往外走,安平只好跟上。 外面的日头很毒,春暖让安平给她打了一把伞,一步一步往前厅去。 沈月梅坐在前厅里等着,下人给她送了茶水上来,她端起来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终于舒服了一些。 从顾鸿远的侍卫找到她,再把她带回武勇侯府,沈月梅一路走来,看到侯府的一切,还是如以前一样繁华,花团锦簇,富贵堂皇,勾起她许多的回忆。 如果当初不是蒋氏逼迫她,她也不想离开这里,说不定凭她跟顾鸿远的关系,哪怕不能嫁给顾鸿远做正妻,做个宠妾也是可以的。 沈月梅想得很好,她这次回来,又见到侯府的富贵,叫她十分心动,她就是应该享福的。何况这么多年过去,顾鸿远都在找她,可见顾鸿远对她的真心和爱护,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顾鸿远了,她一定要嫁给顾鸿远,跟他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再生几个孩子,幸福一辈子。 春暖和安平走到前厅的时候,沈月梅刚喝完一盏茶,春暖就听到她吩咐旁边候着的下人给她再送一杯茶来,还点名要碧螺春,说前一杯茶是没有碧螺春好喝,另外她有点饿了,要下人给她送一盘玫瑰糕。 「你是新来的丫鬟吧?」沈月梅打量着身旁的丫鬟,勾着唇角道:「我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没见过你。」丫鬟老老实实地回道:「我刚到侯府两年。」沈月梅点点头,「难怪没见过你,下去给我换茶吧。」丫鬟便端着茶盏往外走,碰见门口站着的春暖,蹲身行礼,「世子夫人。」春暖朝丫鬟微一颔首,道:「你下去吧。」丫鬟朝她行了一礼退下去。春暖抬步迈进前厅。 沈月梅也听到了那声「世子夫人」,她转头朝春暖看过去,顿时就呆住了,只见春暖长得妩媚动人,眉若远山,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红艳艳的双唇,肤色白皙若凝脂,美得不得了,仿佛美人图上走下来的仙女。 春暖即将走到沈月梅面前,对上沈月梅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眼神,她皱着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沈月梅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向春暖行礼。 「妾身沈氏向世子夫人问好。」沈月梅就半蹲在春暖的面前,她低头打量着她,见她梳着妇人发髻,还有穿衣的样式,看得出来是早就嫁过人了。 「坐吧。」春暖走到前面上首的位置坐下,又朝沈月梅摆摆手,示意她也坐。 「多谢世子夫人。」沈月梅行礼谢过,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微垂着目光,并不看春暖,心里却在想着,顾鸿远的正妻长得这么美,可惜顾鸿远并不喜欢她,不然顾鸿远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找她了,所以长得漂亮又怎样,关键是要能抓得住男人的心啊! 沈月梅梅对此就很有信心,她觉得她是顾鸿远心里的白月光,顾鸿远这么多年来都对她念念不忘就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沈月梅的这些想法春暖并不知道,她喝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茶,笑着问沈月梅道:「不知夫人夫家是哪里人,一个人回京很辛苦吧?」沈月梅一顿,她根本不想提起她嫁过得那个男人,一个没用的蠢男人,就只会杀猪,粗禀得很,要不是那方面比较厉害,强逼着要了她的身子,让她也很享受,她才不会嫁给他! 不过也是个短命的东西,她嫁过去还不到两年就死了,剩下个恶婆婆还想欺压她,天天骂她扫把星,恨不得把她折磨死。 一次争吵的时候,死老太婆打她,她到处躲,躲在松了的院墙底下,死老太婆扑过来打她,她趁机躲到一边,院墙垮下来,正好把死老太婆砸死了,她也才得以解脱。 好在现在顾鸿远的人又找到她,她又回到武勇侯府,回到顾鸿远身边,以后一定会再好起来的。 想着这些,沈月梅看一眼上首坐着的春暖,忽然拿帕子抹起眼泪,「世子夫人,不瞒你说,妾身的命好苦啊……」一开口就哭,春暖忍不住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诉苦的人。 春暖以前也吃过许多的苦,也知道日子艰难,但她并不会随意地在人面前哭诉,都自己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沈月梅这样求人博取同情。 听到沈月梅哭,春暖心烦地揉了揉眉心,想着该如何劝说她才好,就见顾鸿远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怎么回事?」顾鸿远扫到正哭得伤心难过的沈月梅,又见春暖深深地皱着眉头,他是不觉得春暖会欺负沈月梅,只是想搞清楚这件事。 但是这种情况下,顾鸿远问这样的话,却让某人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沈月梅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顾鸿远扑过去,咚地跪在顾鸿远面前,哭着道:「世子,奴婢终于见到你了……」知道的明白这是沈月梅离开侯府多年,很多年没有再跟顾鸿远见过面,今日她终于见到顾鸿远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道的还当沈月梅在春暖面前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得那么的伤心难过,一见到顾鸿远就跪在他的面前求保护,以求顾鸿远给她做主。 春暖的嘴角抽了抽,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们很多年没有见了,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去厨房让人准备一桌宴席,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春暖不想看两人久别重逢的戏码,找了个很合理的借口起身往外走。 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沈月梅暗自得意,春暖走了才好,不然她准备的一肚子话没法跟顾鸿远说。 顾鸿远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看着春暖从上首的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还笑着跟他道:「你们好好聊聊……」 「春暖……」当春暖走到顾鸿远的身边,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顾鸿远伸手一把拉住她,沉着俊脸道:「别走,留下来。」春暖离开,只留他跟沈月梅在这儿说话算什么回事儿? 顾鸿远又不傻,他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今天晚上就别想上床睡觉,也别想再抱到香香软软的春暖。 跪在地上的沈月梅见状,暗道不好,顾鸿远不是不喜欢她的吗?不是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吗?既然她都回来了,顾鸿远还把春暖留下来干什么? 心思飞快地转了转,沈月梅很快有了主意,她抬起头看向春暖,一副委屈乞求的样子,「是啊,世子夫人,你别走,我和世子虽然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但世子夫人也可以留下来听一听的。」沈月梅说的话成功恶心到了春暖,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只怕再多留一会儿,听到沈月梅说话会忍不住吐出来。 春暖压制着心头的恶心,用力挣了挣被顾鸿远抓住的手,顾鸿远稍微没那么用力,倒让她真的把手抽了回去。 「我就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就来。」说是这么说,春暖离开就没打算再回来看沈月梅和顾鸿远诉衷肠。 「春暖……」 第三十九章 「世子夫人」顾鸿远也猜到春暖的想法,他想要把春暖留下,沈月梅也看出来顾鸿远的心意,先一步动作,假意往前膝行两步,正好挡在春暖和顾鸿远的中间,手伸出去拉住春暖的裙摆,假惺惺地乞求春暖留下。 「世子夫人,你留下来吧」沈月梅哭着乞求,眼泪花花往下流,委屈巴巴的模样,原本只是好好的一句话,倒让人听起来像是春暖故意为难她,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不得不求春暖留下一样。 如此一来,春暖被恶心得不轻,更不想留下,用力扯了扯被沈月梅拉住的裙摆,沉着脸道:「放手!」 「世子夫人,你别生气,求你了。」沈月梅又装可怜道。 「你……」春暖一阵烦躁,恶心感从胸口猛地涌上来,她只觉得头晕得很,眼前一花就要往地上倒去。 「春暖!」顾鸿远正站在旁边,看到春暖晕过去,连忙伸手接住她,将她抱入怀中。 「世子夫人……」 「让开!」春暖突然晕倒,沈月梅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心想春暖是不是故意装的,她想上前查看,却对上顾鸿远阴云密布的脸,沉声呵斥她,一点儿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顾鸿远冷冷地瞪向沈月梅,撂下凶狠的话,抱起春暖就疾步走出去,到门口还吩咐外面的侍卫把沈月梅看管起来,如果她敢有什么异动,不用同他请示也可以处置。 望着顾鸿远抱着春暖飞速离去的身影,沈月梅后背冒出冷汗,一阵一阵发凉,说好的顾鸿远对她念念不忘了?说好的顾鸿远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心思都在她身上,并不喜欢他娶的世子夫人了?原来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顾鸿远不是不喜欢他娶的世子夫人,他是不要太喜欢好吗? 沈月梅终于看明白一切,顾鸿远最在意的根本就是春暖,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顾鸿远抱着春暖回到锦墨院,安平很快就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快帮我夫人看看。」顾鸿远着急地把大夫拉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大夫认真仔细地给春暖把脉,把完左手又换右手,最后笑眯眯地起身跟顾鸿远道喜,「恭喜世子,世子夫人怀孕了。」什,什么? 「春暖怀孕了?」顾鸿远听到大夫的话,应是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夫说的是什么,双唇动了动,飞快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春暖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心跳得飞快,激动得不得了,拉着大夫又再次确认一遍。 在大夫表示春暖真的怀孕之后,顾鸿远高兴的笑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春暖怀孕了,我要做父亲了,我有孩子了。」太开心了,真是太高兴了。 「大夫,那我夫人怎么还没醒?她什么时候能醒?」顾鸿远高兴是高兴,可春暖还昏睡着,他不放心,又让大夫仔细地给春暖检查一下。 大夫检查后对顾鸿远道:「世子夫人没事儿,等她睡一会儿就会醒,她如今怀孕尚浅,有些动了胎气,这些天尽量卧床休息,少拿烦心事扰她,安心静养,我再给世子夫人开一副安胎药,没有大碍。」顾鸿远听到大夫说春暖没事刚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才松到一半,又听到大夫说春暖动了胎气要安心静养,他便想起刚刚的那一幕,沈月梅说话不好听,春暖这明显是被沈月梅气晕了。 想到此,为了让春暖安心养胎,顾鸿远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趁着春暖还在睡着,顾鸿远去见了沈月梅。 沈月梅还在前厅等着,只是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自在得意,内心里紧张万分,见到顾鸿远从门口出现,她就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身,蹲下身老实地向顾鸿远行礼。 顾鸿远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路过她的身边也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前面刚才春暖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盯着蹲在下面的沈月梅。 一股无形的压力罩下来,沈月梅顶不住顾鸿远的威压,腿肚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朝着顾鸿远的方向爬过去,抖着声音问道:「世子,夫人怎么样了?」顾鸿远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这个他曾经帮助过,想要保护的姑娘,已经跟记忆里的模样变得不一样,记忆里那个乖巧的姑娘早就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是眼前这个心思不正的妇人。 当年蒋氏逼迫她离开侯府,顾鸿远觉得在那件事里也有他的责任,这么多年来他才会一直派人去找她,想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过得不好,他也愿意帮她一把,只是如今他再见到她,一切都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沈月梅了。 顾鸿远很失望。 好在春暖没有事,有事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出去跟人说你跟武勇侯府有关系,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顾鸿远不想再留下她,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把她找回来,才会把春暖气到,他让人给她准备了丰厚的盘缠,以后两人就两不相欠了。 「世子……」沈月梅不想走,她慌乱地抬起头,想要求顾鸿远留下她,但她在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时,到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顾鸿远并不是她求一求就能心软的人。 在拿银子走人和乞求留下之间,沈月梅很快做出决定,她没再说要留下的话,哪怕心中不甘,但只要能活着离开,总比死在武勇侯府好。 「多谢世子,待妾身走后,世子多保重。」沈月梅不得不接受了顾鸿远给她的安排,拿上丰厚的盘缠离开了。 春暖怀孕了,傅向荣和傅永安得到消息,大包小包买了许多的礼物到武勇侯府看她。 「爹,你说我们买的这些礼物姐姐会喜欢吗?侯府那么富贵,姐姐什么都不缺,我真怕她不喜欢。」傅永安有点担心。 傅向荣了解自己女儿,笑着对傅永安道:「你姐姐会喜欢的。」到了武勇侯府,傅向荣和傅永安把买的礼物拿出来,春暖见了果然很喜欢,眉梢眼角都是笑,一看就知道很高兴。 顾鸿远这些日子也很高兴,就快要做父亲的人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谁都是一脸笑脸,让底下的人都以为他转性了。 傅向荣和傅永安来看春暖,顾鸿远特意抽出时间相陪,傅向荣也很高兴,拉着他说了许多的肺腑之言,要他好好的照顾春暖,如今有了孩子,以后一家三口要好好的过日子。 顾鸿远满口答应,点头应是,一再保证他会对春暖好,不会让傅向荣担心。 春暖怀孕胃口变得奇怪,以前喜欢吃的东西变得不爱吃了,那些不爱吃的东西又变得喜欢吃,正好今日傅向荣来了侯府,便亲自下厨给春暖做了一桌她想吃的东西,把春暖乐坏了,一连吃了两碗饭。 「岳父大人要不就留在侯府住些日子,也好照顾春暖。」顾鸿远心疼春暖,怀孕这些日子,她的胃口不好,大厨想着法子给她做吃的也不见她喜欢,眼见着都瘦了。 第四十章 春暖也巴不得傅向荣在侯府多留几天,那样她就有口福了,放下手中的碗筷道:「爹,你就多住几日吧,我喜欢吃你做的菜。」傅向荣想了想,到底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外孙更重要,点点头答应下来。 有了傅向荣每日照顾春暖的饮食,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东西,春暖的胃口也好了许多,脸上终于又长了一些肉,气色也比前些日子看起来好多了。 ……这些日子,朝廷不稳,事务繁忙,顾鸿远也经常早出晚归。 春暖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就像吹了起一样,一天一个样,顾鸿远有时候回来看到她鼓鼓的肚子,都会忍不住开口,「感觉比昨天又大了,要不是确定江老大夫说的你只还了一个孩子,我都忍不住想你肚子里是不是有两个。」春暖朝他瘪了一下嘴,嗔道:「有两个才好了,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多好埃」一次生两个,她以后就不用再生了。 顾鸿远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她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可爱又可怕,可爱是春暖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想想小家伙在里面调皮地打滚玩耍,伸胳膊踢腿儿,就觉得好萌好可爱,可怕是春暖的肚子真的有点大,顾鸿远每次摸都要轻轻的,生怕他手上的力道太重了,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哎呀,他踢我了。」顾鸿远刚把手放在春暖的肚子上,或许是父子连心,小家伙在肚子里立马就踢了他一脚,春暖的肚子上面明显突起一个包来。 顾鸿远盯着春暖肚子上鼓起的包,紧张地问跟春暖道:「这孩子这么调皮,一看就是个儿子,他踢得那么用力,你肚子疼不疼啊?」春暖肚子倒不是不疼,就是对顾鸿远说孩子是儿子有意见,偏头睨着他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女儿不好吗?」现在春暖怀孕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顾鸿远哪里敢说半个不好,连忙搂着她道:「女儿也好,女儿是个小棉袄,生个女儿长得像你,那么漂亮可爱,我一定要把她小心翼翼保护好。」顾鸿远心想,要是真的生个女儿像春暖那么漂亮,他还真得仔细保护好了,从小娇养着长大,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他要教她读书写字骑马射箭,还要教她武功保护好自己,更重要的是等她长大以后,一定要给她选一个好的夫婿,要能保护她爱护她一辈子的人。 哎,女儿还没出生了,顾鸿远已经想到将来女儿长大的事了,所以说做爹的人啊,担忧的事情真是太多太多了。 顾鸿远手抚摸着春暖的肚子,想着孩子,目光温柔,「宝贝,快点长大,以后爹保护你。」春暖靠在顾鸿远肩头轻笑,顾鸿远吻了吻她的额头。 夜里睡在床上,顾鸿远抱着春暖亲得她头晕脑胀,春暖也感觉到他很想要,但他似乎怕伤害到她,也不敢做到最后。 春暖觉得有些抱歉,看他忍得那么难受,趴在他的肩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用其他法子吧。」顾鸿远侧头看她一眼,对上她泛着媚色的眼眸,红艳艳的双唇,心下一动,一股热流从下面涌上来,直叫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春暖大着胆子亲了亲他的唇,又亲了亲他的下巴,往下是脖子和喉结,她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一路往下滑去……当一切释放出来的时候,顾鸿远像是在脑海里看到了灿烂的烟火,他把春暖拉上来,飞快地吻住她的唇瓣,凶狠又极尽怜惜。 夜里闹得有点晚,春暖第二日起床晚了,宫嬷嬷进来向春暖问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宫嬷嬷是顾鸿远身边的老人,春暖跟顾鸿远一样敬重她,便道:「嬷嬷有话就说吧。」宫嬷嬷坐在下手的凳子上,她也是为了春暖好,试着开口道:「奴婢也知道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只是您如今怀着身孕,伺候世子也不方便,您看是不是另外再给世子安排个伺候的人?」春暖明白宫嬷嬷的意思,她说这些也没有私心,但听在她的耳中,到底还是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我回头跟世子商量一下再说吧,就算要安排,也要安排合乎世子心意的人不是?」春暖不好明着拒绝宫嬷嬷的好意,只能把事情往顾鸿远身上推。 「是的,世子夫人说得是。」宫嬷嬷只好顺着答应,再坐一会儿就起身告退。 看着宫嬷嬷走出去,春暖这一天的心情都因为这件事不高兴,连傅向荣做的菜肴都用得没有胃口。 晚上顾鸿远很晚才忙完正事回来,春暖一直在屋里等他,要是平日里这个时候春暖早就已经睡了,顾鸿远看到她在等他不免奇怪。 顾鸿远走上前坐在春暖身边,手拉着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出什么事了?」春暖抬眸瞥他一眼,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委屈巴巴地把宫嬷嬷白日里跟她说的话对顾鸿远说了一遍。 「府里的丫鬟你有没有看中的,要是有喜欢的就给你做姨娘,如果府里没有,我就让人去外面相看相看,总要找个合乎你心意的……」 「你说什么呢!」顾鸿远有些生气,沉着脸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春暖瘪嘴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差一点点就会滚落下来,可怜兮兮的模样。 顾鸿远见状,哪里还敢说她一句重话,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他心中再生气也只能自己忍着,不能让春暖难过,连忙心疼地把她搂入怀中,放柔声音哄着她,「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对孩子不好。」 「你就知道孩子,只关心孩子,你哪里是关心我……」春暖眼泪落下来,怀孕之后她总是比以前更多愁善感了。 「我当然关心你啊,你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顾鸿远手忙脚乱的哄着她,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娘子,春暖,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中,你比孩子重要,比很多很多都重要,我只在乎你啊。」 「那你还要不要纳妾?」春暖手指勾着他的衣袖,红着眼睛望着他,眼巴巴的跟小白兔一样让人只想抱在怀里哄。 「不要不要都不要,我有你一个就够了。」顾鸿远忙不迭地保证,就这么一个亲亲娘子就要了他的命了,其他的他哪里还敢要啊,何况他也没那个心思,回头他得好好地跟宫嬷嬷说说,让她还是回老家好好养老吧,他是真的怕了。 这天夜里,顾鸿远搂着春暖说了好多好话才把她哄好,直到把她哄睡了,还看到她的眼角挂着泪珠,真是心疼死他了。 顾鸿远坐在床边,低头亲了亲春暖的唇角,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傻姑娘,我的心中一直就只有你一个啊,你大概不知道,我对你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第二天,顾鸿远就去找宫嬷嬷说了许久的话。然后没过几日,宫嬷嬷就以年纪大了,身体欠佳为由,找到春暖请求回乡养老。春暖极力挽留,奈何宫嬷嬷去意已决,春暖只好无奈答应,又吩咐人给宫嬷嬷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和礼物,让她带回乡去。 第四十一章 宫嬷嬷走后没多久,转眼到了秋天,皇帝每年都要到皇家猎场狩猎,今年也不例外,皇帝点了许多的亲信大臣皇亲贵族跟随,其中就有顾鸿远。 顾鸿远要随皇帝千万皇家猎场狩猎,春暖大着肚子不方便出行,为了安全起见,春暖留在家中,只顾鸿远一个人去。 出行的前两日,春暖就吩咐下人把顾鸿远的行李收拾妥当,她又仔细地检查两遍,确定该带的都带齐了才放心。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就歇一下吧。」顾鸿远看春暖一直忙这忙那,笑着将她拉到身旁坐下,又端来补身子的汤给她喝。 春暖吃着顾鸿远喂到嘴边的汤,心不在焉地想起这一次的狩猎,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狩猎并没有那么顺利,而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夜里顾鸿远搂着春暖,手抚着春暖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似乎也感觉到父亲的气息,朝着顾鸿远的掌心踢了一脚,春暖的肚子鼓起一个包,正好顶到顾鸿远的掌心。 「这小子又调皮了。」顾鸿远轻笑一声,俯身在春暖的肚子上亲了一下,手指点点刚才鼓起来的位置,小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你这几天乖乖的,不要折腾你娘亲,爹爹出门一趟,过几天就回来。」语气温柔,表情温和,顾鸿远像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商量。 孩子似乎听到了顾鸿远的话,捏着拳头又捶了一下春暖的肚子,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轻多了,像是再回应顾鸿远一样,表示他答应了。 顾鸿远便又在春暖的肚子上亲了一下,「宝贝乖。」春暖好笑,用手戳一下顾鸿远的脑袋,道:「孩子怎么会听得懂。」 「他能懂。」顾鸿远笃定地道,一副我的儿子最厉害的样子。 好吧,顾鸿远说能听懂就能听懂吧,春暖也不跟他争辩了。 顾鸿远拉着春暖的手,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后面几天他要出门,留春暖在家他其实不太放心,她的肚子都那么大了,他真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在家好好的,我会很快就回来。」顾鸿远道。 春暖也很担心顾鸿远,她记得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皇帝在皇家猎场狩猎的时候受了伤,三皇子趁此机会想要弑君篡位,但是二皇子更先他一步抢得时机。 二皇子先救了受伤的老皇帝,又把三皇子一党一网打尽。三皇子造反失败,被老皇帝圈禁,二皇子救驾有功,老皇帝封其为太子。 三个月后,老皇帝驾崩,二皇子登基称帝,一干跟随他的人都得到提拔,其中就有顾鸿远,被封为内阁首辅,加封太子太师,原来二皇子之所以会抢得时机赢过三皇子,全是顾鸿远在暗地里偷偷给二皇子传信,才让二皇子一举成功。 想到这些,春暖看向顾鸿远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此刻看起来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其实他心中早就有准备和计划了,她以前只知道他忙,一天到晚早出晚归,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其实他一直在忙着大事情吧! 「夫君。」春暖知道顾鸿远会成功,但这个过程依然有风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她不是不害怕的,她紧紧地拉着顾鸿远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顾鸿远闻言一愣,春暖说的话不只是简单的不舍和担心,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顾鸿远抬手摸摸春暖的脸,有她和孩子在,他怎么也要回来的。 「我相信你。」春暖靠进他的怀中,抱着他结实的腰身,像小猫儿一样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顾鸿远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春暖埋首在他的胸前,犹豫了好半响,还是决定提醒他一句,「小心三皇子。」顾鸿远扶住她的肩头,眼盯着她,目光幽深复杂,「你知道了什么?」 「没有。」春暖摇头否认,她不敢跟他说太多,免得他起疑,「我只是觉得三皇子不像个好人。」三皇子不只是不像好人,他是本来就不是好人。 顾鸿远看一眼春暖,再看一眼,她说什么,他便相信,只是等到去了皇家猎场,他再多加留意三皇子便是。 第二日顾鸿远就走了,跟着皇帝狩猎的大队人马往皇家猎场去,前头皇帝的御驾已经出了城门,后面跟随的大臣家眷还在自家门口候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完全走出京城城门。 整个京城走了一多半的大臣权贵,剩下一小部分不能走的,春暖每日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处理一下侯府的中馈,自从宫嬷嬷走了之后,顾鸿远担心春暖怀着孕太劳累,又给她安排了齐嬷嬷来帮忙,齐嬷嬷也是个很能干的人,府中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春暖也轻松许多。 处理完中馈,春暖再到园子里逛逛,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四肢有纤细,挺着个大肚子,差一点儿看不到脚尖,安平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 顾鸿远不在,春暖照旧过日子,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在担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她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夜里春暖也睡得不安稳,一是月份大了,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平躺睡压得她难受,只能侧躺着睡,一晚上一个姿势,第二天早上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二是顾鸿远走了三天,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她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只需要在家等着,顾鸿远跟上辈子一样一定会没事的,不过想归想,总是放不下心,没忍住,先写了一封信让安心找人送去皇家猎场给顾鸿远。 身在皇家猎场的顾鸿远也在想着春暖,幸好有春暖之前的提醒,他手有上有皇帝给的一队暗卫,专门负责替皇帝办一些特殊的事情,他便专门命人留意三皇子的一举一动,还真是查到一些预料之外的东西。 顾鸿远是在隔天的下午收到春暖的信,阿贵把信送到他手上,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信上的内容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话,询问他在皇家猎场可安好,她和孩子在家都很好,等着他平安回去。 简短的几句话,顾鸿远却读出了春暖对他深切的关心,他忙叫阿贵准备笔墨,给春暖写回信报平安,他一切很好。 信写好,顾鸿远立马就让人送回去。 然而第二天,信还在路上,春暖还没有收到信,皇家猎场就发生意外了。 皇帝在带着侍卫到猎场里打猎的时候,竟然碰到了一头熊瞎子,那熊瞎子受了伤,正在暴躁疯狂的时候,见到皇帝一行人,自然是疯了一般扑上去要杀了他们。 熊瞎子伤了不少人,侍卫护着皇帝逃跑,皇帝在被熊瞎子追的时候意外坠马,伤得不轻,虽然最后熊瞎子被赶来的侍卫杀死了,但皇帝却受了重伤,口吐鲜血,卧床不起,狩猎也只能作罢。 整个皇家猎场都被皇帝奉命封锁起来严查,只准进不准出,顾鸿远也接到皇帝的命令,暗中探查是谁弄来的那头熊,皇家猎场不应该出现这么凶猛的动物。 第四十二章 三天,顾鸿远查了三天,他本来以为是三皇子干的,但是查来查去,最后的结果竟然与三皇子无关,反而跟大皇子有关,原来是大皇子买通了人放了一头受伤的熊瞎子进猎场。 结果报上去,皇帝知道后大怒,险些又要吐血,下命把大皇子关了起来。 三皇子营帐,三皇子端坐在案几后面,手上捧着一只白色的酒杯,里面装着清亮醇香的白酒,醇厚的酒香飘入鼻中,他得意地笑了。 一石二鸟,既让皇帝受了伤,又除掉了大皇子,徐幕僚给他出的主意真厉害。 第二天,皇帝下令回京。 来的时候皇帝精神抖擞,还跟几个皇子一起骑马潇洒,回去的时候却只能躺在马车上,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疼得不得了,日夜难眠,连翻身就不能。 回程走得很慢,一日的路程硬是走了两天才到。 皇帝回宫之后就住进乾元殿,太医院十几个太医围着皇帝问诊研究药方进行医治,朝堂上的事务暂时由内阁大臣和二皇子三皇子一并处理。 武勇侯府,春暖得知今日皇帝回京之后就一直在等着顾鸿远回家,她有许多的话想要跟他说,她很想他。 皇帝在皇家猎场受伤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这辈子果然还是跟上辈子一样,春暖心想。 「世子回来了。」屋外传来动静,春暖连忙捧着肚子从榻上起身,她穿上鞋子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顾鸿远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春暖,小心一点儿。」顾鸿远急忙往前快走几步扶住春暖,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春暖望着顾鸿远,见他眼底有青色,这几日他一定很累很辛苦。 「回来就好。」春暖伸手摸摸顾鸿远的脸,满眼都是心疼。 顾鸿远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她的纤细的手指,关心地问:「孩子乖不乖,你在家好不好?」 「一切都很好。」春暖笑着道,只要在顾鸿远身边就很好。 顾鸿远伸手把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一吻她的额头。 安心和安平见状,赶紧低着头退出去,并且把房门也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鸿远和春暖两人,顾鸿远扶着春暖的肩头,认真仔细地看着她,郑重地道:「春暖,你说得没错,三皇子真的有问题。」……春暖的肚子越来越大,看起来都吓人,感觉孩子随时都会要出生,挺着肚子走路都看不到脚尖,双腿肿得跟棒槌一样,顾鸿远每天都会替她按摩。 但是顾鸿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能陪在春暖身边的时间很少,皇帝的伤一直不好,更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皇帝命内阁大臣和二皇子三皇子一起处理朝堂政事,三皇子嚣张霸道,又有严阁老等人的偏袒,整个朝堂基本成了三皇子一个人的一言堂,朝廷局势非常紧张。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鸿远每日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春暖睡了一觉醒来,顾鸿远都还没有回来。 春暖也不是不担心,但她肚子里怀着孩子,也帮不上顾鸿远什么忙,再则她相信,顾鸿远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顺顺利利,是以稍微安心一点,只等着一切事情尘埃落地。 等待的日子并不那么好受,就像是明知道有危险会发现,而且那危险就在那里,可还是要去等着,没办法避开,只能去迎接挑战,没到真的结束的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准。 这日顾鸿远很晚才回来,走进屋里,看到春暖在床上睡觉,挺着大肚子侧躺着,肚子圆鼓鼓,似乎还动了一下,那是孩子知道爹爹回来了,高兴地在肚子里打滚儿。 顾鸿远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春暖的大肚子,缓缓伸手抚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 「回来了。」尽管顾鸿远的动作很轻,但是春暖怀着身孕睡眠浅,稍有动静就醒了过来。 顾鸿远「嗯」了一声,「把你吵醒了?」 「不是,是我自己醒的。」春暖说着要起身。 顾鸿远扶住她的肩头,「躺着吧。」春暖道:「睡了一天了,腰酸背痛,我想起来。」顾鸿远便把她抱起来,就让她靠在他怀里,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安心地闭上眼。 他白日在外面忙事情,也会想着家里的春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每日都想尽快把事情忙完好回来陪她,只是局势越来越紧张,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实在是分身乏术。 「夫君。」春暖唤了他一声。 顾鸿远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春暖的颈间蹭了蹭,表示他还醒着没有睡着,他在听她说话。 春暖这几日想了许多,她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告诉顾鸿远才好,这样她也能更安心一些。 「夫君,三皇子估计还有五天就会行动,你们要小心。」春暖努力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记起上辈子三皇子就是在五日后的半夜带兵逼宫,只是这之前二皇子也早有准备,才没有让三皇子得逞。 顾鸿远倏地睁开眼睛,眼眸深深地盯着春暖,目光复杂深邃,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第一次说中三皇子有问题,顾鸿远相信春暖是胡乱猜中的,第二次再说得这么明确,还说出三皇子会在哪一日行事,顾鸿远就没办法再说服自己春暖是猜中的了,她肯定知道什么才会这样说,要知道他和二皇子等人虽然猜到三皇子可能会有所行动,但是具体哪一日他们并不知道,为此他们不得不投入了很多的精力用于防范三皇子,就怕被三皇子杀个措手不及。 可是春暖竟然直接就说出三皇子会在五日后行事,这是连他手中的暗卫都没有查到的消息,要说他不怀疑是假的,可是春暖怀着身孕大着肚子,一天到晚哪儿也不去,大门都不出,她到哪儿去知道的这些? 春暖被顾鸿远锐利的目光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了,她怕他不相信她,她真的只是想帮他,但是如果他不相信,他会不会把她当成异端啊?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顾鸿远又问了一遍,他看着春暖,他不相信春暖会跟三皇子有来往,如果有的话,他早就该发现了,但是既然没有,他就相信她,她肯定只是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了这件事,顾鸿远都没有发现,他在努力给春暖找着合理的解释。 春暖动了动唇角,对上顾鸿远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她不是不怕的,她心跳得飞快。 「我……」春暖抿了抿唇,把她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不知道顾鸿远会是什么反应? 顾鸿远盯着她,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春暖的回答,他忽然就有些不想知道了,莫名地生出怯意,他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春暖,别说了,睡觉吧,太晚了。」顾鸿远说罢,抱着春暖就要把她放回床上。 春暖看着他低沉的脸,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这些天他真的好累,眼底下都是青色,叫人看了心疼。 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春暖忽然一把抓住顾鸿远胸前的衣襟,着急地道:「夫君,你别走,我说。」顾鸿远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告诉他真相。 春暖望着他,眨了眨眼,眼泪从眼角滚落出来,哭着道:「我是重生的,我上辈子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知道会发生这些事。」顾鸿远闻言一震,他在心里给春暖想过许多许多的缘由,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真的发生在春暖身上吗? 第四十三章 春暖不敢看顾鸿远的眼睛,垂下眼默默流泪,小声地说着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我爹生病,很严重的病,我没有法子,钱媒婆找上我,说侯府愿意出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冲喜娘子,我想给我爹治病,弟弟读书还要花钱,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当冲喜娘子。我嫁给了你大哥,是你接我下的花轿,只是嫁进门没多久,他就死了,侯夫人很伤心,一病不起,要我天天去伺候,只是她也没能熬过去,最后也病死了。后来蒋幼娘嫁给侯爷做了继室,她不待见我,趁着侯爷和你不在府中的时候,找了个恶劣的罪名让人把我抓起来,活活打死了。 我死后,蒋幼娘命人把我的尸身丢去乱葬岗,你恰好回来撞见,便拿银子吩咐人给我买了副棺材,找了个好点的地方把我葬了。只是我死是死了,然而灵魂不散,你好心安葬我,免了我暴尸荒野,我的灵魂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亲眼看到你帮着二皇子夺得皇位……」 「春暖,不说了。」顾鸿远出声打断春暖的话,他深深地看着她,心疼的不行,她说的这些事,都是他梦里面梦到的情形,他一直以为都是他的梦,原来不是,这些都是真的,是春暖上辈子经历过的一切。 「夫君,你相信我说的吗?」春暖抬起眼看向他,红红的眼眶,眼巴巴地望着他,就怕他不相信。 顾鸿远手捧着她的脸,想到她受过的那些苦,低头在她的额头行亲吻了一下,坚定又心疼地道:「我相信你。」泪水从春暖眼眸中滚滚落下,他相信就好。 顾鸿远把她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道:「不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两日。 情势越来越紧张,哪怕太阳照常升起,日落照样来临,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就是空气里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 这日顾鸿远进宫去见了皇帝,乾元殿里浓浓的药味儿,十几个太医日夜守着,但依然没办法缓解皇帝的伤势,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如同春暖说的那样,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禀告完事情,顾鸿远从乾元殿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灿烂,阳光依旧,但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已,越平静的背后是越大的波涛骇浪。 「二皇子。」身侧的宫人向前来给皇帝请安的二皇子行礼,顾鸿远忙收回思绪,正好与前面走过来的二皇子对视一眼,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顾鸿远恭敬地向二皇子行礼。 旁边有宫人在,二皇子免了他的礼,但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便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乾元殿看皇帝去了。 「顾大人请。」二皇子走后,宫人复又领着顾鸿远往外走,顾鸿远面容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鸿远回到武勇侯府,看到春暖大着肚子在院子里走动,他快步走上前去,安平让到一旁,他接替安平的位置,继续扶着春暖慢慢走。 孩子在春暖肚子里打拳,力道不小,春暖哎哟了一声,弯下腰去,顾鸿远吓一跳,忙关心道:「有没有怎么样?」春暖缓过那阵劲儿,笑着道:「孩子太调皮了。」顾鸿远心疼她怀孕这么难受,「等他出来我揍他。」 「自己的孩子你舍得啊。」春暖嗔了他一眼。 顾鸿远扶着春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正色道:「谁叫他让你那么辛苦,只要不听话一样要揍。」话是这样说,等到孩子真的生出来,顾鸿远就舍不得揍了。 因为知道三皇子会有所行动,而春暖也快要生了,顾鸿远便把侯府的守卫又进行了调整,比以前防范得更加严密,俨然一个铁桶一样,以防万一。 很快到了第五日,白日里顾鸿远在家陪春暖,居然没有外出,春暖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只当他胸有成竹,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辈子,顾鸿远一样会成功。 到了晚上,顾鸿远端来羊奶给春暖喝了,又伺候她洗漱完,一下一下地给她按摩腿,等到她累了,他又陪她一起躺在床上,直到她安静地睡着进入梦乡,顾鸿远才蹑手蹑脚地起身,换上一身黑色的锦衣出门。 一切就如同春暖说的那样,三皇子果然在半夜的时候带兵逼宫了,只是二皇子早有准备,先跟皇帝商量好,在宫中布置了不少的人手,等到三皇子带着人冲进宫中,直接来了个瓮中捉鳖,二皇子带着人马把三皇子及他的那些手下一个不剩地全不擒获,大获全胜。 当宫中的厮杀声响起来的时候,春暖也从梦里惊醒过来,她感觉到身下用处一股热流,裤子和被褥都湿了。 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春暖见过其他人生孩子,她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痛,显然是要生了。 「夫君,夫君……」春暖叫了两声,没听到顾鸿远的声音,只能改口叫候在外面的安平。 今夜不太平,安平早就惊醒过来,屋里传来第一声响,安平就披衣冲了进去。 「世子夫人,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安平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面冲去,「我去叫人。」春暖生产的日子将近,顾鸿远早就在侯府安排好需要的人手,安平飞快地跑出去叫人,很快产婆奶娘大夫都到了,丫鬟进进出出,该烧水的烧水,该帮忙的帮忙,哪怕顾鸿远不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没有半点儿不妥。 二房二太太王氏得知春暖要生了,当初顾婷跟春暖交好,春暖也帮过顾婷的忙,二太太王氏对春暖很有好感,想着生孩子是大事,便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到锦墨院守着。 有了二太太王氏坐镇,锦墨院的人更觉得有了主心骨,心里也更有底,只一边认真干事,一边耐心等待着小世子出生。 宫里的厮杀闹了一夜,春暖生孩子也生了一夜。 直到天亮,春暖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原本镇定从容的二太太王氏都有点坐不住了。 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春暖母子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天亮以后,宫里的厮杀声也渐渐消失,二皇子保护了皇帝,皇帝在二皇子的陪同下,坐在由四个宫人抬着的软轿上从乾元殿里走出来,他虚弱地靠在软轿上,面容依旧威严,属于帝王的气势丝毫不减,他眼盯着汉白玉台阶下面被二皇子的人马团团围住的三皇子及其党羽,冷哼了一声。 「来人,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如有违抗,格杀勿论。」三皇子及其党羽见状,面知道大势已去。 「哈哈哈哈,我输了,我输了……」自古以为成王败寇,三皇子自知他再无翻身之日,狂笑几声,刷地扬起手中的剑便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顾鸿远正好站得离他不远,如闪电般快速出手,持剑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口子,三皇子吃痛,手中的剑掉落地上,旁边立马有侍卫上前,将三皇子整个压住,再不给他自刎的机会。 「带下去!」皇帝对三皇子太过失望,不想再看到这个儿子,厌恶地摆摆手,让人直接把他押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皇帝很累了,从昨夜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处理完三皇子后,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他虚弱地靠在软轿上,吩咐身侧的宫人将他抬回乾元殿,只留下命令让二皇子全权负责处理后续的事宜。 武勇侯府,二太太王氏听到宫里已经安定下来的消息,连忙吩咐可靠的人去寻顾鸿远回来,要知道春暖还在屋里生孩子,叫得一声比一声惨,如果春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顾鸿远交代。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鸿远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锦墨院,听到产房里春暖的叫喊声,着急地就要往产房里面冲,还是二太太王氏一把拉住他。 「产房里血腥气重,你别进去。」顾鸿远眉头紧皱,看着产房的方向,着急地道:「春暖叫得这么凄惨,我怎么能不进去?」二太太王氏劝说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先耐心等一等,不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顾鸿远低吼道,眼眸里泛着赤红的光芒,他和春暖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好好地在一起,他对春暖的在意胜过任何人事。 「夫人,用力啊,用力,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夫君,夫君,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啊——好疼!」屋子里又传出春暖的叫喊声,顾鸿远听在耳中,疼在心中,哪里还等得下去,一把将袖子从二太太王氏手中扯出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春暖,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顾鸿远闯进产房里,疾步奔到床前,紧紧握住春暖的手,眼睛里已经泛起泪光。 「夫君,好疼。」春暖疼得脸色发白,满头冷汗,披头散发,哪怕平日里美若天仙,此刻也毫无形象可言,而且还脆弱得不行,她在看到顾鸿远的那一刹那,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 「我在这儿,我陪着你,永远永远陪着你。」顾鸿远也顾不得她满头满脸的汗水泪水,低头就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到小两口恩爱的样子,产婆都觉得,她要是不能帮春暖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她今天就罪过大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再又坚持了一刻钟之后,产婆终于看到了孩子的头,她一个劲儿鼓励春暖呼气吸气,用力把孩子挤出来。 有顾鸿远在旁边陪着春暖,原本春暖都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在听到孩子马上就要出来的时候,又从身体里生出一股力气来,硬是拼着劲儿把孩子生了下来。 哇地一声,孩子响亮的啼哭声在屋里响起,声音洪亮,整个锦墨院的人都听到了。 终于生下来了。 等在外面的二太太王氏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感谢菩萨保佑,母子平安。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是个男娃。」产婆把孩子的脐带剪掉,又给他擦了擦身上的血污,拿来包裹把孩子包起来,送到顾鸿远的面前让他看。 顾鸿远低着看着送到眼前的孩子,皱皱巴巴的样子,却有着长头发,双眼皮,红红嫩嫩的皮肤,仿佛一戳就会破。 「春暖,我做父亲了,这是我们的孩子。」顾鸿远抱着孩子,欢喜地把孩子抱到春暖面前。 春暖看了看孩子,脸上露出笑,「长得很像你。」 「当然。」顾鸿远得意地道。 这是他的儿子,他和春暖的儿子,当然长得像他! ……春暖生产顺利,顾鸿远留在家中陪他。 二皇子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三皇子及其党羽,很快又稳定了朝堂的局势,一切都掌握到他的手中。 半个月后,皇帝颁下封二皇子为太子的诏书。 再过一个月,皇帝因伤势过重驾崩,已经成为太子的二皇子命以日代年,在替先皇守孝三日之后登基称帝,改国号景元。 二皇子登基之后,大封有功之臣,先帝在时的首辅当年偏向三皇子,如今二皇子成了新皇,他自知在留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便以年事已高为由,自请告老回乡,新皇挽留了几次,首辅也坚持要请辞,新皇无法,只得准了。过几日,在深思熟虑之后,命顾鸿远为内阁首辅。 新皇只有一个儿子,今年才两岁,也是东宫皇后所出的嫡子。新皇有意好好栽培他,登基之初就封了太子,并在众多有为的大臣中给他选拔太傅、太师、太保。 最后选来选去,新皇最信任的还是顾鸿远,便又封了顾鸿远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小太子。 每日顾鸿远便要进宫去给小太子讲课,小太子也虚心好学,是顾鸿远最得意的学生。 景元三年,成帝劳累过度,突发恶疾,药石罔效,十日驾崩。 成帝临死之时,留下遗诏,称朕今生最信任之人便是顾鸿远,朕若病逝,传位太子,封顾鸿远为摄政王,辅佐新帝。 几日后,时年五岁的小太子继位,顾鸿远成了摄政王,悉心辅佐小皇帝。 如此一来,顾鸿远比以前更忙了。时常是春暖早上还没醒,顾鸿远就已经离开进宫上朝,晚上春暖都已经睡下,顾鸿远还没有回来。 春暖知道顾鸿远忙,也不与他抱怨,只用心打理好整个摄政王府,不让顾鸿远操心。 只是春暖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没有怀第一个孩子那么大,但还是看起来吓人,精神到底不如以前,顾鸿远便让她不要太累,将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做。 春去夏来荷花开,这日顾鸿远终于得空在家陪春暖,傍晚暑热消退,顾鸿远陪着春暖到荷花池边散步,春暖忽然感觉到肚子不适,一阵阵发痛,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一次便比上一次淡定许多,她拉着顾鸿远的手道:「我好像要生了。」顾鸿远一听,连忙把春暖打横抱起来,疾步往事先准备好的产房去,一边吩咐下人去请产婆,一边跟春暖道:「春暖不怕,有我在,没事的。」上一次她发作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这一次他终于不会再错过了。 春暖生产十分顺利,没有上一回那么艰难,总共也就疼了不到四个时辰,孩子就平安生下来,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是母亲的小棉袄。」春暖和顾鸿远都特别宝贝这个女儿。 女娃娃满月的那天,顾鸿远大宴宾客,整个摄政王府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宫里的小皇帝得知顾鸿远的爱女长得十分貌美可爱,闲得无聊便也乔装打扮出了宫,带着贴身太监和暗卫直奔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里,顾鸿远得知小皇帝来了,赶紧出去迎接,小皇帝见了他,沉着脸表示他不想声张,越少人知道他来了越好,他只想看看小女娃娃而已。 顾鸿远无奈,只能带着小皇帝避开前面的宾客,抄小路领他去后院看女儿。 当小皇帝站在婴儿床前,看到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露出白胖的胳膊小腿,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白嫩嫩像年画上的福娃似的小女娃,心里某处柔软成一片。 等你长大了,做我的皇后吧!小皇帝心说。 小女娃似乎听到了他的心里话,朝着他咿呀了一声,像是答应了他们的约定。 很多年之后,当小女娃真的成了皇后,皇帝笑着跟她说:「你满月的那天,我就把你定下了,所以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 番外篇一 【番外篇一】 平日春暖都在锦墨院处理侯府的事务,很少去顾鸿远的外书房,那里是顾鸿远会见朝廷大臣和处理朝政的地方,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守卫比侯府任何地方都要严密。 这日顾鸿远在外书房和几个大臣商量朝政,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到了该用膳的时候,也不见顾鸿远他们出来。 春暖着人一打听,政事还没商议完,少不得还要一两个时辰。 处理政事要紧,身体也要紧,再忙饭也要吃的,春暖便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包子饺子和小菜、肉粥,亲自领着人送过去。 外书房的守卫见春暖领着人过来,便让春暖稍后,侍卫赶忙进去通报。 顾鸿远和几个大臣商议政事三四个时辰,早就已经饿了,听到春暖领着人送吃的过来,底下就有人已经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十分应景。 正好顾鸿远也饿了,只是他俊朗的脸上半点儿也不表现出来,淡定从容地对底下的人道:「大家到偏厅用膳,等半个时辰后再议吧。」众人口中说着谢摄政王及夫人款待的话,纷纷笑着起身往外走。 春暖让安平带着丫鬟把吃食送去偏厅,她转身去看顾鸿远。 顾鸿远还在书房里,正在跟一个侍卫说话,听到外面春暖来了,几句交代完便让侍卫离开。 侍卫脸上带着一个银色面具,出门的时候跟春暖撞个正着。 春暖认得那个面具,倏地睁大双眼,指着侍卫道:「你,你是……」 「属下告退。」不等春暖把话说完,侍卫已经飞快地离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顾鸿远从书房里走出来,春暖连忙拉住他,说道:「我好像认识刚刚那个人。」 「认错了。」顾鸿远一本正经地道。 「我不会认错,我记得他那张面具。」春暖望着顾鸿远,极为认真地道:「那个人戴的面具我见过,他还救过我,我也给他包扎过伤口。」 「认错了。」顾鸿远再次道,声音比前一次更低沉,更毋庸置疑。 「怎么会?」春暖不相信,那银质面具她绝对不会认错。 顾鸿远看她一眼,将她带进书房里去,关上门,双手扶住她的肩头,深邃的目光与她对视,又一次强调道:「春暖,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在我的侍卫里面,戴那种面具的人有很多很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代表只是同一个身份。」春暖眨了眨眼,顾鸿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戴那种面具的人应该都是顾鸿远的暗卫。 「那我认识的那个人是谁?」春暖忽然很想知道,她已经很就没见过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着。 顾鸿远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猜?」一个疯狂的想法猛地出现在春暖的脑海里,她定定地看着顾鸿远,惊疑道:「救我的人是你?」顾鸿远但笑不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春暖吃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跟她同床共枕过那么多年的人,就是当初救她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你背上怎么没有伤痕?」她记得当初那道伤口很深,就算恢复得再好,怎么也该留下一点痕迹,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 顾鸿远轻笑道:「我体质与别人不同,伤口长好以后会很快恢复,不会留疤。」这也与他练习的功法有关,总之就是没有伤痕就是了。 春暖这才想起来,她是从未在顾鸿远的身上看到过什么伤痕,原来是因为这样,难怪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并且她和他还那样肌肤相亲过。 「原来是你。」 「这样不好吗?」 「没有,很好。」 「什么?」春暖甜甜一笑,踮起脚尖吻了一下顾鸿远的下巴,「我说这样很好,遇见你很好。」 很幸福! 番外篇二 【番外篇二】 先皇的弟弟魏王造反了,顾鸿远带兵出征,三月平定叛乱,大获全胜,活捉魏王回京。 顾鸿远回京之后,先进宫去拜见小皇帝和太后,详细禀告了一遍平叛经过和活捉魏王的过程,小皇帝对顾鸿远极为崇拜和赞赏,赏赐他许多东西,又道他平叛辛苦,准他回家休息几日。 只是等到顾鸿远回到摄政王府,却见太后身边的安公公领着四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上前行礼。 安公公笑着道:「摄政王辛苦了,这是太后赏赐给摄政王,给摄政王解解乏,松快松快……」 「安公公。」顾鸿远冷冷地道:「你把人带回去,我不需要。」 「这,这是……」 「如果你不把她们带走,明日见到的就是她们的尸体。」顾鸿远冷漠地说道,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安公公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深知顾鸿远说得到做得到,连忙告罪,领着四个美人匆匆离去。 在安公公走后,顾鸿远冷着脸去了锦墨院,他都回来这么久了,春暖不说来接他,还让安公公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进府里,真是想气死他! 走进锦墨院,顾鸿远察觉到锦墨院里有些奇怪,安静得很可怕,没有听到两个孩子的笑闹声,也不见安心和安平等下人走动。 「来人。」顾鸿远停下脚步扬声唤道。 管事赶紧跑出来,躬身道:「爷,什么事?」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夫人呢?」 「夫人?」管事一脸茫然,他家爷没有成亲,哪来什么夫人? 顾鸿远见他一脸傻愣样,火气更重,「我说春暖呢?」 「春暖?」管事觉得这个名字似曾耳闻,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努力回想片刻才想起来,试着道:「爷说的是大少奶奶?」 「什么大少奶奶?」顾鸿远怒道,春暖明明是他的娘子,还给他生过两个孩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么搞得跟他梦里的情况一样了? 管事吓得额头直冒冷汗,结结巴巴地道:「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啊,春暖好几年前嫁进侯府给大少爷当冲喜娘子,只是后来她犯了错,让继侯夫人命人打死了啊!她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她已经死了好些年了?」 「是啊!」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顾鸿远口中喷出来,他抬眼望着近在眼前的正屋房门,那里曾是他和春暖住的屋子,有着许多的欢声笑语和回忆。如果春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那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是谁?春暖的鬼魂吗? 顾鸿远定在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他怕推开门之后,看到的是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屋子……「春暖——!」 「夫君,夫君,你做噩梦了。」春暖被顾鸿远的叫喊声吓醒,见他闭着眼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着急地连声叫他。 耳边传来春暖焦急的喊声,顾鸿远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明,入眼是一脸担忧的春暖,目光关切地看着他。 「春暖……」顾鸿远红着眼眶,一把将春暖搂入怀中,紧紧地搂住她,入手是真实的触感,温热的体温,清楚地告诉他春暖没有死,她还活着,她和他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他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他的心才重新活过来。 「夫君,你怎么了?」春暖被顾鸿远抱住几乎喘不过气来,试着挣了挣,想从顾鸿远怀中出去,谁知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里。 「春暖……」顾鸿远嗅着她的体香,低头吻上她的唇,吻得十分热烈疯狂,像是要把她整个吞下去……当他和她合为一体,他才感觉到真实的满足。 你还活着,在我身边,真好!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契定媳妇儿 卷一》作者:梦瑶 2、《契定媳妇儿 卷二》作者:梦瑶 3、《契定媳妇儿 卷三》作者:梦瑶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