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反派读我心后,都洗白了》 第一章 穿成将死之人 梁府后院,一个泼辣刺耳的女声伴随着东西落地声传来,显得好不热闹。 “还不滚出去!乖宝刚出生你不来,现在来装模做样有什么用?” 看到那如胶似漆的两人,眉眼之中带着狠戾嚣张的女子面色一沉,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手中更是捏着一个白玉茶杯,朝着那穿着官服的男人砸去。 “夫人这是何意?我刚来,便赶我走?” “姐姐果然如传闻一般霸道,这梁府后院,是老爷的地盘吧?” 那娇滴滴的声音听得让人心烦。 那嚣张美艳的女子怀中此时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娃娃。 紧闭双眼,却依然憨态可掬,小拳头握在一起,煞是可爱,似是被这声音吵醒,女娃娃猛地睁开眼,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迷茫。 紧接着一阵啼哭声从她口中冒出来。 泼辣态尽显的女子赶紧收敛嫌弃眉眼,低声轻哄:“宝儿乖,不怕不怕。” 怀中那婴孩儿,看着眼前放大的美人脸,忍不住“哇”了一声。 她下意识扭了扭,想说美女我可以,却感受到身上空荡荡:“我去!谁这么变态脱我衣服!” 她心里一阵警铃大作。 “夫人……” “谁是你夫人!给我滚!赶紧滚!别脏了我的眼!” “姐姐真如传闻一般,嚣张跋扈,老爷的地盘上都……” 梁羽羽被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吃完瓜。 她穿书了,穿到了自己无聊时看的小说里了! 那书中的反派女儿和她同姓,眼前这个嚣张无比的美人就是她的泼辣娘亲,沈月溪! 反派的爹爹梁老爷是当今左都御史,在朝堂上就是个墙头草,小心思一波接着一波。 对待感情不忠,放着家里好不容易追求到的美貌老婆不珍惜,偏要纳妾! 大儿子乃是少年将军,年少有为,却是个恋爱脑。 这未来的奸臣爹爹和恋爱脑大哥被尚书一纸诉状告到皇上面前,抄了九族! 就连她这个才出生半个月的倒霉女儿都没放过! 【哎呀!不是吧不是吧?我刚出生半个月就要在三天后满门抄斩?不是吧不是吧!我刚洗个澡还没享受呢就给我这么整?】 梁羽羽大眼睛瞬间瞪圆,小爪子都因为不甘攥了起来! 只是同姓都可以穿?有没有天理!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抬眸盯着那昨日刚过门的小妾冷笑:“他的地盘?写他的名字了?” 小妾被噎了一下,转身抓住梁老爷的衣袖:“老爷!您看姐姐……她见到您甚至不行礼,还满口狂言!”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这院子谁住着就是谁的地盘!骂骂咧咧,一个小妾还敢在正宫面前撒野!】 这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梁老爷和沈月溪同时愣了一下。 沈月溪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怀中婴孩儿,深色瞳孔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声音……好似是她的女儿发出来的。 梁羽羽眨巴着小鹿般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嘴微张,差点儿吐出个泡泡来。 【美人娘看着我发什么呆呢!骂她啊!拿出你正宫的气场!骂她不要脸!骂她恃宠而骄!也别忘了那渣男,一起骂了!】 梁老爷更是瞳孔一颤,试探往前看了眼,却被那粉嘟嘟的小娃儿给萌到。 他往前走了一步,咳了一声:“夫人何必如此动怒,她昨日刚过门,我这半月更是朝堂忙,这不还是她来跟你请安……” 梁羽羽忍不住呸了一声,这什么狗男人说出来的话? 正宫生孩半月,不来看也就罢了,还带着小三来挑衅月子里的正宫! 梁羽羽心中骂骂咧咧,一想到这个大奸臣爹爹最后正宫被杀,小妾绿他,家中被他叱骂过的奴仆皆是捅了他一刀,这结局凄惨连带着自己过不了几天就要死,那怨气跟加班加了一个月一般。 【大忙人儿啊,忙着搞事呵呵,我的爹啊,我知道你很忙,但你先别忙,再忙我们家三天后就得满门抄斩。】 阴阳怪气得很。 沈月溪听到满门抄斩,先是身体一震,而后阴冷的眸子看了眼梁老爷,毫不留情怒骂:“什么玩意儿说我口出狂言!我让你这小妾进这院子了?给我滚出去!一个烟花柳地的妓子,别脏了我的院子!” 小妾脸色大变,正要说话,便听到梁老爷的怒喝:“小五,你先回去!” 满门抄斩? 他怕不是听错了! 还是说,他和女儿心有灵犀,女儿是来救他的?! 不行,他得问清楚。 沈月溪瞪了眼梁老爷:“她都走了,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就是就是,还待着干什么!不去追你那心肝小宝贝?太渣了!真是白瞎了这张和我娘亲如此般配的脸!】 沈月溪很是赞同,轻轻点点头,她当初也确实看上了梁老爷的这张脸,明明已经四十,却宛若二十七八正当壮年。 长得不说风流倜傥,那也算是玉树临风,没有发福,甚至没有皱纹。 而梁老爷满心郁闷,他想着的只有那句三天后满门抄斩…… 至于自己为何能听到女儿的心声,他只当是上天降了旨意,让他继续自己的朝廷大计! 虽然心里怒骂他,但实际上父女二人是心有灵犀的! “宝儿乖乖,让爹抱抱。”梁老爷心情好,眼底藏着精光,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冲着沈月溪伸出手。 【呸!死绿茶臭渣男!滚啊,大猪蹄子,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女儿出生半个月那是一眼都没看,喊你大猪蹄子都对不起烤猪蹄的香!别碰我!我怕被传染!】 沈月溪也忍不住恶狠狠瞪了梁老爷一眼。 抱什么抱?这样的负心人也配抱她的女儿? 梁老爷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虚道:“溪儿,前半月真的是朝中有大事发生,日日早朝,忙得很,如今才空闲出来,这好歹是你我的女儿!” 他只想赶紧叫这个女儿多说些,逆天改命,他可不想真的三天后就死了! 沈月溪脸色更加古怪,如果羽儿说的是真的。 那……这两日她得好好准备一下。 不能让女儿跟着梁老爷这个负心人没了命。 “羽儿还没喝奶,你且等着吧。” 梁老爷更是心里再次一紧。 关键信息他还没拿到,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他身体顿了一下,但还是要求:“你先喂奶便是,我且等着。” 沈月溪嗯了一声,正打算抱着梁羽羽转身进去,却感觉到梁羽羽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只见那小丫头支棱着小爪子,软乎乎地晃着自己的小胳膊,正朝着梁老爷笑得憨态可掬。 梁老爷心中一喜,“哈哈,我女儿宁愿不吃奶都要让我抱,不愧是我女儿!” 趴在梁老爷的怀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那声音,可清脆了! 梁羽羽忍不住呸了一声,嫩嫩的小嘴巴吐出一个泡泡,满是嫌弃的口水喷了出去。 【给你脸了!还不吃奶都让你抱!要不是想抽你,谁要被你抱着!】 梁老爷面上一僵,敢怒不敢言,小丫头力气不大,但这一巴掌太过响亮。 就连沈月溪都是愣了愣。 恰逢此时,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大公子班师回朝了!” 大公子?就是她那个大哥? 梁羽羽啧了一声,【哦哟,恋爱脑大哥回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长的!能让屎壳郎打开都嫌弃那满满一堆粉色的肥料!】 第二章 恋爱脑 梁老爷和沈月溪面面相觑,都颇为紧张。 恋爱脑为何物? 虽不知其意思,但听起来不像是好词。 沈月溪目光落在梁羽羽身上,眼中带着希冀,希望她的乖宝再多说些。 偏偏梁老爷没眼色,拉着沈月溪起来:“咱们一同前去接达儿吧。” 沈月溪啧了一声,但许久未见大儿子,便跟着站起来。 身旁侍女赶紧扶着。 梁羽羽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小爪子握成拳头恨不得给梁老爷一拳头。 心里更是忍不住唾骂。 【臭爹!娘亲还没出月子就叫人家来来回回走,渣男!九族斩就斩了吧!别这么折腾美人不行吗!】 梁老爷看了一眼沈月溪苍白的脸色,心里一沉:“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叫达儿来见你。” 沈月溪已经许久不曾见到梁老爷这番模样,自打他有了妾室后。 二人几乎半月见不到一次,如今突然被这大掌抓住,心竟然还是悸动了一分。 可沈月溪咬了下舌尖,心中冷意瞬间蔓延:“行,老爷喊达儿过来吧。” 梁羽羽的小拳头放开了,如皇点兵一般满意点头,口中咿咿呀呀像是夸赞。 【对嘛,那好歹也是大哥,来见见娘亲又能如何?娘就应该对渣男冷脸色!不能心动!不然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之后还会蹬鼻子上脸!】 梁羽羽抓着沈月溪的手指,讨好似的晃了晃,呜呜噫噫试图能用没有牙齿的嘴巴表达自己的想法。 希望这个便宜娘亲能狠狠臭骂梁老爷一顿,用来解恨! 沈月溪心中一暖,这些事情她从未与旁人说过,就连侍女不曾注意到的身体都被羽儿惦记着。 她果然是和羽儿母女连心! 梁老爷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外面嘈杂声传来。 梁舒达乃左都御史家大公子,仪表堂堂,相貌不凡,更是少年将军。 他穿着一身便装进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 男孩因着羸弱,面上骨相明显,明明刚及梁舒达腰部,却气场强大,浑身上下散发着独有的贵气。 梁羽羽立马兴奋地扒拉开自己的襁褓,握着小拳头,好奇的目光看去。 只听到那小孩儿声音清朗,态度和煦有礼:“梁大人,梁夫人,在下云嘉安,幸得梁将军救助,才得保全一命,今日叨扰,万分感恩。” 小小年纪,气度不凡,谈吐有礼,眼底更是精光微闪,目光灼灼,一直盯着那还是婴孩儿的梁羽羽。 众人脸色很是古怪。 梁羽羽粉雕玉砌的脸上一懵,突然想起书中剧情,小爪子和小短腿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哇去!好蠢一大哥!云嘉安!云嘉安!那可是云深国的太子啊!心机深得嘞!一大家子都玩不过他!他可是利用咱梁家的身份干了不少龌龊事情,亏我们还收留他!】 沈月溪听闻这话,脸色瞬间难看。 梁舒达满目茫然:“娘亲你怀里是妹妹吗?” 妹妹不是才半个月,怎么突然说话了?神童吗!? 梁舒达赶紧凑上去,舔着脸:“娘亲,我可以抱抱妹妹吗?妹妹看起来好像很喜欢我。” 梁羽羽一脸嫌弃,甚至朝着梁舒达吐了个泡泡:【不要恋爱脑大哥抱,会被传染的!你马上就要被尚书的女儿参一本,落个惨死的下场,还有心情在这里抱小孩儿!】 沈月溪嘴角一抽,哪里看起来很喜欢? 乖宝最喜的分明是她这个美人娘亲! 沈月溪微微沉了脸,紧紧搂着梁羽羽:“你在外也劳碌了许久,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来人啊,先安顿一下这位小公子。” 梁老爷此时终于将事情联系起来,这云深国太子怕是和尚书有关系! 他忍不住怒斥了一声:“达儿,你最近是否与尚书的女儿走得近?” “是……是啊。”梁舒达提起来心上人,下意识想露出微笑,却想起方才妹妹说的。 他吞了口口水,有些担忧。 【啧,早就建议将恋爱脑加入癌症行列,真的是害死自己不够,还能害死全家!】 “以后和她断了来往!听到了没!还有,这孩子咱梁府留不得,你随便找了个人家去养他吧。”梁老爷到底还是没有痛下杀心。 【哟,渣爹还挺心软的,云嘉安啊,也不怪别人,就怪你是云深国太子,在这卧薪尝胆,为了大家的小命,你就是美强惨,你也要走哦!】 梁老爷这心里算是停不下来了。 “听到没!还愣着干什么!” 梁舒达心里更是打突突,妹妹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莫不是神仙转世?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去断!去安排!” 梁舒达心也提了起来,一脸紧张地回应,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他垂眸看了眼云嘉安。 那小孩儿眉眼泛红,眼中带着委屈和害怕,可眼底那抹深沉却让人无法忽视。 紧紧抓着梁舒达的衣摆:“哥哥……” 梁舒达心中一软,但想到自己和全家人的命,只能狠狠心:“来人,将他带出府安顿一下。” 下人上来抓住云嘉安的胳膊,往外拖。 云嘉安愈发慌乱:“哥哥……大公子!我在这儿必然听话,请您救我一命!请您救我……”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着实让人听了心软。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么厉害自己出去又饿不死!害得我全家没了命还救你?做梦呢!】 梁羽羽啧啧一声,摇头晃脑,小爪子肉乎乎地扒拉着襁褓边缘,瞪大了眼睛看那个小孩儿。 不愧是男主,小小年纪就演技这么好,要不是她知道后面云嘉安会变成什么样子,铁定心软。 梁舒达听到这话,立马硬下心肠,一把拎起来云嘉安:“走吧,我已经救了你一命,管家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收养,日后两不相欠!” 云嘉安被下人带了出去,只余下他们一家人,眼巴巴盯着梁羽羽。 梁老爷一脸可怜巴巴,还试图争取到梁羽羽的抱抱权:“溪儿,叫我抱抱咱们的女儿吧?” “娘亲,我也想抱抱妹妹……”梁舒达更是继续舔着脸凑上来。 沈月溪翻了个白眼,摆手直接赶他们走:“羽儿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娘亲……” “溪儿!” 父子俩面面相觑,抬眸看到梁羽羽笑得不见牙不见眼,眉眼弯弯可爱得很,随后咬了咬牙,竟然是一同往里冲。 沈月溪怒极,暗骂一声:“我呸,你们胆敢再闯进来!我非弄死你们不可!” 梁羽羽:【我娘亲,就是牛!】 第三章 不靠谱的一家人 梁羽羽满脸崇拜,娘亲硬气起来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梁舒达和梁老爷立于门口,都不敢进来了。 偏偏侍女一脸担忧,小声道:“夫人,老爷好不容易带着大公子来一趟,那几个姨娘皆是巴不得老爷来,您这……” 沈月溪冷嗤一声,眉眼亮丽,眼底藏着压不住的嫌弃:“谁稀罕?他想跟别人,那就跟去,谁想要他,谁就要去。” 那语气中俨然也是不太想让梁老爷靠近。 梁羽羽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小脸蛋上满是认同,那瘪着嘴的模样可爱极了! 【娘就该这样!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那个爹已经烂了,不要了!】 沈月溪差点儿没憋住自己的笑,赶紧咳了一声,道:“柳秋,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歇息了。” 她现在身体还没好,折腾这么会儿,真真是出了一身汗。 侍女眉眼带着担忧,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乖宝,”沈月溪突然叹了口气,“娘在这梁府中二十多年,这手里,竟然没有多少银两,得想个法子挣钱了,不能让你跟着娘吃苦,我得好好想想……想想谁可以照顾你。” 梁羽羽还挥舞着的小手突然一顿,满脸震惊,“娘?咱俩才做了半天母女你就要送走我?为啥?!为啥!” 沈月溪只听到她呜呜丫丫的婴孩儿啼哭,以为她是饿了,赶紧给她喂奶。 沈月溪打算的是,倘若三日后真的全家被抄,她提前准备好银钱,把乖宝送给个可托付的人,远离梁家。 梁羽羽本来还有些纠结,但这身子确实太小。 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小心喝奶。 【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赚钱确实是大事儿,这大冬天,谁不喜欢好看又暖和的衣服哇,还有那不费力气的烤红薯啊,各种可以暖手又可以吃的东西,太好搞了!】 她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便宜美人娘亲是要把自己送走! 但娘亲是怎么得知消息的?难不成她们母女心有灵犀? 梁羽羽无意识吮吸着奶,小脑袋还开始不停思考。 方才想的这些还是从原书里看到的,她清楚地记得,由于今年天冷异常,女主给了男主一个烤红薯,救了他的命,两人才开始了爱慕情缘。 而恰巧今年,红薯收成颇好。 对啊!这可是个好买卖。 沈月溪想着忍不住低头狠狠亲了一下梁羽羽。 梁羽羽突然得了美人娘亲的香吻,甚至有些晕乎乎的,那瞬间以为自己醉奶。 【啊!娘亲的贴贴!好香!好软!呜呜呜我好爱!】 沈月溪眉眼愈发柔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母爱的光辉,哪儿有往日里的泼辣? 梁羽羽哼哼唧唧,小爪子摸摸沈月溪的脸蛋,一股困意上头,很快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云嘉安被赶出去之后,小脸上满是倔强,双腿不顾地上冰凉,直接跪了下去。 以为这样会让他们心软,能够收留自己,给他一条命活着。 为了活着,跪下又能如何? 外面鹅毛大雪飘然而下,将小小的人儿快要覆盖。 下人着实有些不忍:“你快走吧!这里容不得你,你跟着管家走,给你找个好人家,也能活下去。” 云嘉安充耳不闻,只咬着唇,静静地跪在那里。 睡饱了的梁羽羽怀中抱着一个拨浪鼓,那模样很是精致,是侍女特意找来的。 此时那小玩意儿发出来清脆的声音,叫梁羽羽一边吐槽幼稚一边又忍不住用自己的小手尝试拨动。 正在兴头上,侍女一脸高兴地冲进来:“夫人!夫人!老爷请您去前厅吃晚饭。” 沈月溪正捏着拨浪鼓的手一顿,眉眼闪过一丝不耐烦:“去什么去!不去!他请了我就要去了?他以为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柳秋一脸尴尬,声音颤了颤:“老爷派来的人还在外面守着。” “你去回绝了,就说我带着乖宝不方便。”沈月溪皮笑肉不笑,随后低头盯着梁羽羽:“我家宝儿也不想去对吧?看他们一群讨人厌的脸,烦得很。” 梁羽羽倒是没所谓。 【娘亲说不去就不去,泰裤辣!】 沈月溪嘴角含笑,正欲催着柳秋去回绝,便听到柳秋的劝说。 “夫人,您带着小小姐一同前去为好,大公子年少有为班师回朝,若是能让小小姐得了大公子照顾,日后必然平平安安,就算是那几房姨娘想要母凭子贵,也撼动不了大公子的位置不是?” 沈月溪一顿,她确实要为羽儿着想。 她忍着心中不耐,站起,“行吧,给乖宝包严实点儿,免得冻到了。” 梁羽羽小爪子晃啊晃的,摸摸沈月溪的脸,似乎是在安慰。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经过那长廊,准备前往前厅。 刚走出没几步,却瞧见已经停雪且覆盖了一层白雪的院子中跪着云嘉安。 小孩儿眼眶发红,小脸更是通红,此时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眼神一颤。 那模样好不凄惨。 【嘶——好可怜好可怜。】 梁羽羽一瞬间心软,她待在暖和的襁褓中,人家单衣薄里跪在漫天大雪中,看那娇弱的小模样…… 【可怜个屁!现在给你一条命,后期直接嘎了我全家!我那几个还未谋面的哥哥都被你毫不留情地折磨并杀害,救了你的大哥更是凄惨,我现在可怜你,就是害他们!】 【呸!】 这一声,着实响亮! 沈月溪认为,自己能听到自家乖宝心中所想,必然是上天指引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如今得知自己的乖宝未来可能会因为这个男娃儿丧命。 她眼底只有厌恶。 沈月溪低头,心中嫌弃愈发明显,还是自家乖宝想得对,对这种小狼崽,就不该心软! 沈月溪轻哼一声,低头亲亲梁羽羽的小脸蛋。 温润的触感传来,梁羽羽两眼一懵,小爪子都不挥舞了,义愤填膺的表情也消失了。 【美人娘亲又亲我干啥?算了算了,不管了,娘亲香香,我爱!】 俨然一个小色魔。 云嘉安晦涩幽深的目光一直盯着被抱着的梁羽羽。 他依稀能感受到那个婴孩儿很讨厌自己,但他也并未做什么,只是想活命! 可他们…… 云嘉安思及方才梁家人的表现,眼底的阴狠几乎要淬出来。 沈月溪看云嘉安眼睛发红盯着自己,心里也是一沉,“柳秋,把他拉走,别在这儿装样子给旁人看,梁府不收留他就是不收留!赶紧拉走!” 柳秋面露不忍,还是喊人拉走了云嘉安。 沈月溪拉紧了身上大氅。 抱着梁羽羽匆匆去了前厅。 梁家男丁几乎都在,没人动筷,脸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古怪情绪。 “爹,娘什么时候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梁老爷心中发沉,也怕沈月溪不过来,也不会带着女儿过来。 他正欲说话,却瞧见门口进来了沈月溪。 她抱着梁羽羽,眉眼清冷又高傲,宛若一只绝美孔雀,踏步而入。 第四章 大家都得死 梁羽羽瞪大圆溜溜的黑色瞳子,小爪子扒拉着襁褓,一眼看去,不用介绍,都能分辨出来他们谁是谁。 最坏的大奸臣梁老爷梁老爷首当其冲,立于正中间位置,大哥二哥分坐两边。 【挨个来挨个来,大家都要死,都是英年早逝,不用争不用争!】 梁羽羽咧着个小嘴傻笑,心里骂骂咧咧,自认为面上看不出来,殊不知在场人全都听得到她内心的吐槽。 【大哥这个恋爱脑哟,再不跟尚书的女儿断了,就要在心上人的甜言蜜语下丧命咯!】 梁舒达听到这话,心下一紧。 真的非常想冲到妹妹面前说自己已经写信给尚书的女儿了。 他想要小命,不想要姑娘! 【二哥这个纨绔子弟,整日混吃混喝,早上调戏人家姑娘,中午调戏青楼女子,晚上还从烟花柳地里带姑娘出来,恨不得死在人家姑娘身上。】 【处处留情也就罢了,还给人家买东西说是定情信物,又不给人家正经姑娘名分,人家要哭要活,啧啧,那不是人命吗?】 梁信闵狐疑的目光四处看了又看,没看到有人开口,最终把这个脆生生的声音对到了梁羽羽身上。 【最后也是惨死在美人床上哦,还落了个叛国通敌的罪名,那美人能是随便动的吗?你好声好气给人道个歉人家也就不追究了,非要凑上去找事儿!】 “娘!快来让我们好好看看妹妹!妹妹出生半个月了,好大架子,都不让我们看看!” 梁信闵一脸不满,猛地站起来往前踏了一步,口中更是念念有词:“我在外面玩也是有正事,哪儿能像娘亲和妹妹这般,大冷天能窝在炭火旁边取暖!” 梁羽羽满脸震惊,小爪子都抓紧了襁褓,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信闵。 【要不要脸?就问你要不要脸?我特么才半个月大,我会走?还是会飞?不让你看?你没长腿啊!半个月都没去关心娘亲你怎么这么大脸说我!】 梁老爷生怕梁羽羽被说生气了不想理会他们,也怕自己不能从梁羽羽那得知更多。 听到二儿子的话,忍不住怒从心起。 一巴掌甩在梁信闵的脸上,老大梁舒达更是忍不住。 一把抓住梁信闵的胳膊,让他无法动弹。 “啪——” 梁羽羽打了个哆嗦,小爪子和小短腿有些不受控制,打了个激灵后瞪圆了眼。 咋……咋突然就动手打人了? 【打得好!现在不打以后想打都没机会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收敛,三天后就被会冠上叛国通敌的名头,大家一起死翘翘!】 梁信闵着实被吓得不行,捂着发红的脸瞪着梁羽羽。 梁羽羽撇撇嘴,还敢瞪她! 只见这小婴孩儿嘴巴一瘪,扒拉开襁褓,扯着嗓子开始掉金豆豆。 “哇呜——呜哇——”怎么哭得凄惨怎么来。 梁信闵更懵了,梁舒达忍不住了了,抓住梁信闵的胳膊,怒吼:“你会不会说话!自己整天在外面干龌龊事还敢瞪妹妹!打你你都活该!” 梁老爷更是一脸怒火,反手又给了梁信闵一个巴掌:“给你一天,倘若处理不完你那龌龊事,这个家你就别回了!滚!” 小女儿先前就算是不喜欢他,也没掉金豆豆,也就骂骂他。 结果这个逆子!竟然让小丫头哭了! 梁舒达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他就是听了妹妹的话,才发觉其中诸多不对,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弟竟然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该打! 【舒坦,这次对称了,好看!果然,女孩子的武器就是眼泪!让你说我!让你说我!活该!】 梁羽羽一边往下掉豆大的眼泪,一边偷偷的透过眼泪观察这个花心大萝卜二哥。 沈月溪本也想训斥几句,但一想到那罪名,脸色更加阴沉:“你多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未曾想过来看看我和你妹妹,如今反倒指责起你妹妹,闵儿,娘对你很失望!” 梁信闵双手捂着脸,害怕的不行,大哥那满身杀意,爹也是一脸震怒,俨然真的想弄死他! 可他虽然是爱玩了点,叛国通敌那种大罪,他怎么可能敢? 他立马站起,冲到被众人撑腰的梁羽羽面前。 梁羽羽朝着沈月溪怀里靠了靠,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就连刚刚露在外面的小爪子也收了回去。 “妹妹,对不起,都是二哥的错,刚刚二哥是被猪油蒙了心。” 那谄媚的模样,叫梁羽羽看了都忍不住皱起她那细小的眉头,她抬起小爪子,一脸嫌弃,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还挺识时务,就是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你不应该带着礼物跟我道歉吗?】 这话让其他几人都恍然大悟。 “妹妹你看!”梁信闵倒也是机灵,在怀中摸了半天,竟然掏出来了个女子香囊。 【你变态吗!拿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缝制的香囊给我?要不要脸!滚啊!活该你被陷害!】 梁羽羽瘪嘴,眼看着又要哭出来,梁信闵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了一锭金子,还是元宝形状的! 【给我!好二哥!我可太喜欢这个礼物了!】 梁信闵嘿嘿一笑,把金子塞入她的襁褓中,背后几人脸色很是奇怪。 梁羽羽扒拉着金子藏进自己的衣服里,笑得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早知道妹妹喜欢金子……我去掏掏我的银两。”梁舒达小声嘀咕。 梁老爷更是一脸惊奇,女儿是个小财迷,那日后拿了金子讨好一下,她指不定说出来更多…… 沈月溪咳了一声,“行了,以后别去那些烟花柳地,莫要轻信他人……” “好!好!”梁信闵忙不迭点头,也坐不住了:“我现在便去,不在家中吃饭了。” 梁老爷又踹了他一脚,后者跑得飞快。 梁羽羽抱着金子,笑得合不拢嘴,明明小脸蛋上还挂着金豆豆,小手更是把那金子护得紧紧的,甚至还趁着旁人不注意尝试把金子放在口中咬一咬,全然忘记自己没牙齿…… “咳咳,乖宝,让爹抱抱,明日爹给你打个金如意。” 梁羽羽闻言,眼睛放光,正欲伸爪子,被沈月溪抱紧。 她面上又带上了往日里的泼辣:“抱什么抱?” 沈月溪甚至压不住眼底嫌弃,一家子身上背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梁府怕是待不住,她要赶紧带着女儿离开这里! 其他人被训斥得丁点不敢动,眼睛更是眼巴巴盯着梁羽羽,饭也不吃,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想抱妹妹\/女儿”。 【觉得以后我可以定一个规定,谁想抱我可以呀,给金子!】 梁羽羽张着小嘴无限畅想,咯咯笑从她口中冒出来,仿佛怀中已经有不少金子被她紧紧抱着。 梁老爷和梁舒达二人皆是浑身一震。 开始不停地盘点自己有多少金子。 第五章 不用死了 沈月溪吃了几口饭菜,一抬眸看到他们还盯着梁羽羽。 她满脸嫌弃,再次将梁羽羽抱紧,声音狠戾:“看什么看!不想吃就别吃了!” 梁羽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捧着自己怀里的小金块递给沈月溪,“呜呜噫噫……” 沈月溪一低头,梁羽羽眼睛水汪汪的,小手捧着那小金元宝,白嫩的小胳膊露出一截,模样着实可爱,心下一软,赶紧安慰:“乖宝,娘亲吓到你了吧……别害怕别害怕。” 【吓得我一激灵,娘亲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金子金子,希望你能安慰到娘亲!】 【呜呜呜,好舍不得,但是娘亲很疼我啊,回头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人能给我金子叭!】 沈月溪心下愈发柔软,她果然是羽儿最爱的人。 至于其他几个,哼,谁能有她对羽儿好? 梁舒达满脸羡慕:“妹妹真的好喜欢娘亲,把自己喜欢的金子都给娘亲了,妹妹,我等下准备了礼物给你送去。” 梁羽羽眼睛跟着一亮,吐着泡泡望着梁舒达,伸出小爪子晃了晃。 梁舒达眉眼含笑,立马凑过去:“妹妹是叫我抱抱吗?” 小脑袋晃了晃,梁羽羽被他接过去。 【看在你要给我送礼物,不管是玉石还是金子的份儿上,我都可以抱抱你,但多了不行,我怕恋爱脑传染!】 【唉,大哥好歹言出必行,啧,那尚书的女儿真是蛇蝎美人啊,希望全家能逃过这一劫,以后找大夫给大哥看看脑子,再找个好姑娘吧!】 梁舒达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还没给妹妹送礼物呢,妹妹就这么关心他,实在是叫他没办法不心软啊! 他一定要努力挣钱,买金子,给妹妹! 梁老爷更是眼巴巴盯着梁羽羽,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拉了过去:“夫人,这些天就住在前院吧,炭火旺盛,乖宝也不会生病。” 沈月溪闻言便知他想把乖宝留下,原先对自己爱搭不理,现在反倒是主动挽留了。 她冷嗤一声,女儿必须在自己身边,其他人想靠近都不行! “不必了,后院炭火也足,还没有那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至于那几个儿子,想见我直接去,不想见我,后院也离得远,清净得很!” 这番阴阳怪气,着实叫梁羽羽目瞪口呆。 她忍不住拍着小爪子,笑得咯咯叫。 【娘亲这话说的,绝绝子!臭渣男!现在想起来娘亲的好,有什么用?就会嘴上说说,啊呸!】 沈月溪微微抿嘴,压住笑意。 梁老爷心有难言之隐,多年未和沈月溪好好交流,也知自己有些过错。 也想求得沈月溪原谅,他正欲说话,却瞧见沈月溪站起来,接过来梁舒达怀中的梁羽羽,大氅拉了拉,准备离开。 【啧,亏得娘亲先前看上渣爹的脸,现在看这张脸也就那样嘛,嘴巴笨得要命!家里被抄,该不会是因为没长嘴解释吧?】 【嫌弃了嫌弃了,走了走了,二哥给了金子,大哥承诺了礼物,便宜爹想空手套白狼,就会说打金如意,那可不是打着打着就没了?呸!】 梁老爷差点儿被气笑,从怀中掏出来两个锦囊,从中掏出来一块玉,递给沈月溪:“我想着这玉有些寒凉,乖宝现在碰不得,你便给她收了吧。” 梁羽羽在各种古董和高级收藏品的浸淫中,一眼看出来那玉绝顶的好,眼睛都亮了。 【爹!亲爹!好爹!娘啊,收了!收了它!】 沈月溪一脸清冷,面上更是压不住嫌弃:“一个镯子而已,易碎之物,倒不如金子实用!” 梁老爷一顿,属实没想到沈月溪会不喜欢,但还是强行将这玉给了她:“我给乖宝的,碎了就再买其他的,日后必定给乖宝打金坠子。” 沈月溪嗯了声,到底还是把白玉接了过来,塞入梁羽羽的襁褓之中。 梁老爷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抱一抱梁羽羽,被梁羽羽狠狠吐槽了。 【果然娘当初只是看脸,这追求人的脑子完全没有,只讨好我有啥用?不知道给娘送个礼物?呸,怕不是把好东西给小妾了吧?】 沈月溪闻言,脸色更加冰冷,转身直接离开,甚至都不给梁老爷解释的机会! 梁老爷目瞪口呆,他给了白玉甚至连个抱抱都没有? 梁舒达喉结上下动了动,看了眼天色,道:“爹,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您自己在这儿吃吧。” 梁老爷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他看着阴暗的天色,心中感叹。 女儿说的如果都是真的,他不能纵容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 二人心中各有所思,匆匆散场,着急处理梁羽羽点出的那些事情。 两日后,梁老爷果然被宫中来人匆匆喊走。 梁羽羽躺在床上看着床幔,等待着今日死亡降临。 【啧啧,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咯!】 【唉,可怜了我的娘亲。】 正在收拾行囊的沈月溪动作一顿,心中煞是心疼。 她将一个包袱拿起来,转身从床上抱起来梁羽羽:“乖宝,咱们准备……” “夫人!夫人!前院朝廷来人了!” 侍女急匆匆出现,看着沈月溪收拾了东西,面上着急更甚。 “什么?现在就来人了?” 【什么?我们现在就要嘎了?娘亲!赶紧藏金子藏银子!还愣着干啥!】 沈月溪来不及说话,直接将梁羽羽塞入柳秋怀中:“柳秋,乖宝就交给你了!这是盘缠,你带着乖宝现在就跑!赶紧的,若是碰到人了,就说这是你的孩子!请你,一定帮我保护好我乖宝。” 柳秋甚至来不及大口喘气,一把把梁羽羽塞回沈月溪怀里:“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你不乐意?行,那我找其他人!”沈月溪眉眼之中着急更甚! “不是呀!夫人!那朝中来人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说是皇上要嘉奖整个梁府!叫您出去接圣旨呢!” “啊?”梁羽羽和沈月溪两人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 【卧槽?我不用死了?】 第六章 又生出了奸臣的小心思 前厅传来嘈杂声,梁羽羽扒拉着襁褓,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外面。 她伸出小爪子勾住沈月溪的衣领,呜呜丫丫:“哇——” 【娘啊!娘啊!我们去看看!去看看发生什么啦!不用死了真好!那渣爹干了啥?能逆转乾坤啊?】 她激动得恨不得开始手舞足蹈,可惜了襁褓压制了她的行动! 沈月溪更是好奇,但心中更多的是担忧。 她抱着梁羽羽,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走,乖宝,娘亲带你去看看。” 梁老爷此时在前厅满脸欣喜。 他刚从朝中回来,此时身上还带着冷气。 外面雪花已经停止飘落,梁老爷摘下身上的大氅,一旁的侍女立马递上一杯热茶,随后退居一旁。 梁老爷吸溜了一口热茶,看到沈月溪抱着梁羽羽急匆匆走了过来。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所以渣爹到底干了啥,还这么高兴?我不理解,我很好奇!】 梁羽羽被抱着到达时,她勾着美人儿娘亲的头发,满脸好奇盯着梁老爷。 梁老爷眼睛一亮,朝着沈月溪伸出手:“乖宝!爹今儿做了件好事儿,快让爹来抱抱!” 【一个大奸臣还求抱抱,怎么这么矫情!】 沈月溪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点头赞同梁羽羽的吐槽,随后眼神阴沉,“梁瑞天,你怎么回事?去朝中说了什么?” “夫人,这么生气做什么?今日我被参了一本,但凭借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把整个梁家拯救于水火之中,你不夸我也就罢了,还要凶我?” 梁瑞天着实有些委屈,伸手要去抱梁羽羽,再次被沈月溪躲开。 那本笑着的脸骤然阴沉下来,气氛逐渐凝固。 她爹倒是有个文艺的名字,梁瑞天,就是做事怎么这么不带脑子! 梁羽羽呸了一声,小奶音着实可爱,缓解了此时的气氛。 她的小爪子拍了拍沈月溪的衣领,像是安抚一般,眼中带着担忧,小手指戳了戳沈月溪的脸颊。 【娘亲不要跟渣爹生气,不至于,不至于。】 【渣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力挽狂澜?难道这波澜不是您亲自造成的么?!】 梁瑞天浑身一僵,竟然半天接不上话。 恰逢此时,外面传来通报声:“李公公到——” 话音落下,一披着披风手中拿着拂尘的太监,背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梁瑞天也顾不得太多,拉着沈月溪跪下:“李公公。” “皇上有旨!梁爱卿奇思妙想,为国解忧排难,特赏赐绸缎六匹……” 李公公展开圣旨,一字一句将皇上的旨意传达,后面还跟着各种赏赐,皆是物件,没有银子。 梁羽羽被沈月溪抱着,圆眼睛滴溜溜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说里的太监,不免有些好奇。 沈月溪抬手遮住梁羽羽的眼睛,和梁瑞天一起俯下身,静等李公公宣旨。 李公公把圣旨读完,一抬头撞上梁羽羽那圆溜溜的眼睛。 那萌萌的小奶娃儿似乎不怕生,看得他那叫一个心软。 【嚯,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监,长得倒是好看,就是这声音着实有些不好听。】 沈月溪和梁瑞天二人身体皆是一震。 还好他家乖宝没牙齿,还不会说话,不然下一刻就要被满门抄斩啊! 梁瑞天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沈月溪更是紧张不已,这日后若是乖宝说话,可得好好教。 若不然,脑袋根本不够砍的! “梁大人,接旨吧。”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到手,那婴孩儿口中突然冒出一阵笑声。 梁羽羽伸手抓住李公公的手指,口中一个泡泡吐了出来,呜呜噫噫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公公心情颇好,垂眸看着梁羽羽:“梁大人,您这喜得千金着实可爱呢。” 一脸高傲上下打量了眼梁瑞天,那意思赫然是比你这个老头子可爱多了。 梁瑞天皮笑肉不笑,将梁羽羽抱过来,“确实,梁府上下都很喜欢我家乖宝。” 梁瑞天看不惯这宦官,自以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过是条会伺候人的狗罢了! 有朝一日,李公公的不屑和高傲,他都会亲自打掉! 李公公哼笑一声,“孩子还小,谨言慎行。” 说罢,也不管梁瑞天脸色多难看,转身便走。 众人像是得了大赦,纷纷松了口气。 沈月溪将侍女全部都赶下去,面色严肃:“今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皇上要赏赐你?” “皇上发现国库亏空,尚书那个老不死的更是参了一本,说我贪污,我往日是拿了一些油水没错,但可没拿那么多,但国库亏空实在太多。” “我就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皇上补了上去,皇上说这些银子明日赈灾,这事交给我了!我再从其中……” 梁羽羽听到这话,眼前一黑。 口中的泡泡吓得立马破掉,迸溅出来的口水喷到脸上,小身子一哆嗦。 【我滴个爹啊!您的胆子可真是大!还妄想着皇上还给你?那分明是皇上把你贪污的银子都拿走了还要你补贴上去其他的!】 【皇上还给你的时候,全家的小命都没咯!】 伴君如伴虎,梁瑞天交出去的这些银子,绝对回不来了。 她这个爹到底是奸臣还是单蠢? 沈月溪面色突变,目光四处游移,正在寻找趁手的武器:“你脑子里只有那些银子吗?皇上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显,你竟然还想着到时候从中捞一把?!皇上赏赐给你的那些东西……” 沈月溪看中手边的鸡毛掸子,猛地朝着他身上抽了过去! 梁瑞天条件反射躲开,心有余悸盯着沈月溪,随后脸上带了一些讨好:“那些东西自然是给咱家乖宝。” 【谁要啊?那都是要命的!皇上嘴上说着把赈灾的事情交给您,但肯定不给您那么多银子,这些个赏赐啊,恐怕到时候还要贴进去!真是蠢死了!】 被骂了一通,梁瑞天也赫然想到了这一层,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惊恐。 他下意识盯着自家女儿,刚想问什么,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转身就走。 “夫人!” “别与我说话!”沈月溪匆匆回到后院:“柳秋!再把包裹拿出来,我们现在就走!” 小命现在保住了,但日后说不定,沈月溪还是决定带着梁羽羽离开。 梁瑞天更是惊慌不已,跟在沈月溪的后面,一边叱骂自己一边拦住她们母女:“溪儿,消消气,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坐下来想想法子,你帮帮我……” 【蠢!渣!混蛋!王八!害完娘亲害我这半个月的婴孩儿,我的命可真苦啊!娘亲的命也好苦啊!】 梁瑞天不停点头,伏低做小,试图让沈月溪留下来。 “老爷!老爷!尚书的千金前来拜访!” 央求了一炷香的时间,梁羽羽也骂了那么久,词儿都要没了,恰巧听到下人来报。 【给我累不行了,尚书的女儿来做什么?那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儿啊!】 梁瑞天立马站起来,可怜兮兮的盯着沈月溪:“溪儿,你让我带着乖宝去吧?!乖宝,你也愿意跟爹爹一起对不对?” 早晨她爹参他一本,下午女儿亲自上阵过来,这必然是来者不善,他要带着乖宝,指不定有大用! 看他那可怜的样子,梁羽羽呸了一口,很是傲娇的伸出小爪子,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勉为其难吧,有点儿想吧!】 这书中女配的样子她还没见过呢! 梁瑞天立马掏出来一块小金条,“乖宝……” 【去!我最喜欢跟爹一起去见客人了!】 梁羽羽双眼放光,支棱着小手,甚至小腿都用上力气了,吱吱呀呀地抓住了梁瑞天的衣领。 沈月溪无奈,只能将襁褓交给梁瑞天,随后满脸严肃:“梁瑞天,看好乖宝,她若是有什么意外,我直接要了你的命!” 梁瑞天心满意足,像是有了绝对的保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随后乐颠颠地带着梁羽羽走了。 尚书的女儿名叫岑依依,模样姣好,身姿弱柳扶风。 刚入这会客正厅的门,见到梁老爷,竟噗通一声,直接跪下! “梁伯伯……” 开口便是梨花带雨。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您一蛇蝎美人儿这么弱柳扶风装柔弱,是怎么个事儿?】 第七章 要个说法 岑依依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抽泣声不断。 “你且起来说话。”梁瑞天有些头疼,让她坐下。 她不愿意,甚至都未曾抬头,手中拿着一方手绢,轻轻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梁伯伯,今日小女过来,一是为了恭喜大公子班师回朝,二来则是找大公子要个说法!” “此话怎讲?”梁瑞天眉头紧皱。 半晌未听到怀中乖宝的心声,心下顿时有些不太安稳。 此时的梁羽羽正扒拉着襁褓,她方才出来的时候被娘亲带了个毛茸茸的帽子,有些遮蔽视线。 她正努力地用小爪子把帽子推上去。 这房间里炭火充足,着实暖和,她伸出来个小爪子也不觉得冷,小耳朵更是支棱着听岑依依说话。 【找大哥要说法?大哥还没找你要说法呢!你该不会不知道你爹刚参了我爹一本吧?】 梁瑞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提起来朝廷那事儿,心里更是恼怒。 他差点又入了一个陷阱,若不是他家乖宝聪明。 估计过两日,又要被满门抄斩! “大公子与我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可前些日子竟然要与我割帛,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大公子又为何这般忘恩负义,要做个负心之人!” 梁瑞天脸色骤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拉倒吧!大哥虽然是个恋爱脑,但他对这些墨旧成规可是遵守得很,要是真的想要了你的身子,他怕是早就纳满通房,如今大哥一门心思都在边防战场,你说他跟你煮成熟饭?真是天大的笑话!】 梁瑞天这才心里松了口气,屏气凝神。 他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达儿必然不是那种会在成婚之前做出来无耻之事之人,你今日说的这话我不信,你且先回去。” 【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搞笑了!不过大哥到底有没有对人家下手?万一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梁瑞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折腾出来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让侍女送客。 岑依依脸色突变,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目光落在梁瑞天怀中的梁羽羽身上,那眼底缀满了阴毒。 她不明白,倘若放在平日,梁瑞天必然会相信她说的话,可今日为何? “岑小姐,这边请。” 下人们把岑依依请了出去。 梁羽羽亲了一下小金条,乐呵的抱着自己的小金块,心里幸福满满。 可小脸上满是疑惑。 【这个岑依依到底想干什么啊?那眼神恨不得我们全家都死掉,根本不像是过来讨说法的,她应该已经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说不定现在是她爹让她来的!】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跟渣爹说要多注意一下她呢?】 梁瑞天抱着梁羽羽的胳膊紧了紧,正打算让下人多注意些,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 “梁舒达,你给我出来!梁舒达,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在家!赶紧给我出来!凭什么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就可以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只听到岑依依大喊大叫,像是个疯婆子一般,直接闯了进来! 那些下人竟然没能拉住她! 她发疯得有些可怕,把身上的披风扯掉,一脸怒容,朝着梁羽羽这边扑了过来。 梁瑞天被吓了一跳,梁羽羽更是如此。 她的小金条差点都被吓扔出去,忍不住破口大骂,奈何冒出来的全部都是咿咿呀呀的奶音。 【这人有毛病吧?发疯就发疯,干嘛要吓我?】 【我去!这真的是尚书的女儿?人家真正千金哪个不是大家闺秀?至少一般的礼仪是有的吧?这么疯癫……她干嘛要去书房?】 【啊啊啊啊!快拦下她啊!】 梁瑞天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爆鸣吓了一跳,赶紧大吼:“都愣着干什么,拦住她啊!” 下人们这才纷纷回过神,匆匆忙忙追上岑依依。 可惜岑依依宛若那水里的泥鳅一样,身形滑得很。 【哟,这位尚书之女该不会是想冲到书房里找渣爹的罪证吧?还是说想要那些赏赐?】 【是觉得早上没能把我们一家弄死,现在又来找证据了?】 【还是说打算把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放进去,好让皇上来抄我们的家?】 梁羽羽的每一个猜测都让梁瑞天脸上的表情阴沉几分。 他几乎喘不上来气,被气的。 他叫人按住发癫的岑依依,抱着梁羽羽到了她面前,眼底淬满阴沉。 “岑依依!我当你是尚书的千金,曾经你我两家也是交好,我也把你当未来的儿媳妇看待,可你如今这般是想干什么?” “梁伯伯,我真的只是想找梁舒达!您让他出来不就行了?” 岑依依还在嘴硬。 “行,你要见梁舒达,为何要往我的书房里去?你到底有什么心思?” 梁瑞天着实被气的不行,但是他怀中抱着梁羽羽,不方便上去阻拦。 若是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伤到了他们家乖宝怎么办? “梁伯伯,我哪里知道那里是书房?我只是想见梁舒达而已,我只是想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岑依依声泪俱下,仿佛真的是被梁舒达负了心! “好好好,你要见梁舒达是吧!那你给我等着!” 梁瑞天声音阴沉可怕,浑身气场全开。 本就英俊的脸此时阴云密布,那番模样像是被人已经拿走了心爱的宝物,恨不得杀天杀地! 岑依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可怕的梁瑞天。 下意识站在那里,脸上眼泪虽然不停地往下掉,但眼底着实没有一点儿委屈的意思。 【有病!简直有病!】 【我去,渣爹生气真可怕……这大冷天的给我冻得爪子都凉了!】 梁羽羽在心里唾骂了两声,有些怕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用温暖的襁褓来暖一暖自己的小爪子。 金条都是热乎乎的,她的小爪子却凉得很。 梁瑞天心中一软,赶紧抱紧了梁羽羽:“乖宝,爹爹不是吼你,别怕。” 那模样,温柔得可以滴出来水了! 他握住梁羽羽的小爪子,给她暖了暖,随后转向一旁的侍从:“愣着干什么!无论大公子现在在做什么,都把他给我喊来!快点儿!” 侍从赶紧点头。 梁瑞天眼底阴郁成片,轻柔哄了哄梁羽羽,才冷声道:“到正厅去等。” 岑依依心有不甘,眼底留恋落在那书房上。 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再次回到正厅。 “爹!您喊我?”梁舒达三步并两步,匆匆跑来,带着风雪踏入正厅,一眼看到岑依依,心下一软:“依依……” 【妈耶,活生生的恋爱脑,收起来你那舔狗的脸,求求你!】 第八章 分清楚轻重缓急 【简直没眼看!这个样子是怎么成为少年将军的?脑子都没有哇!但凡敌方派过来一个美人勾住他的心,分分钟不把城池让给人家哇?】 梁舒达忍不住正经了脸色,脚下步子放缓,收敛起来那迷恋的表情。 想给自己正名,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舒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先前去哪里了呀?为何不理我?”岑依依一脸委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扑到了梁舒达怀中。 丝毫没有大家千金该有的矜持,甚至连男女距离都不保持了。 那可怜兮兮又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看了心疼。 梁舒达欲言又止,盯着怀里的姑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下意识扶住岑依依的肩膀,声音中带了些斥责:“爹,依依来了,您为何那般表情?冲着依依发脾气,您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梁老爷一脸震惊,气得身上衣服都在抖。 他跨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一个巴掌直接甩在了梁舒达的脸上:“逆子!简直放肆!你是要气死你爹我吗!”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众人都下意识抖了抖。 梁舒达竟然被这一巴掌扇得直接推开了岑依依。 他捂着脸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耳边响起自家妹妹的吐槽。 【真是服了,刚才朝着我们家书房冲的那股气势哪里去了?这小姑娘还有两副面孔呢,方才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柔软,也难怪那个傻子大哥会上当受骗了。】 【渣爹也是蛮厉害,这巴掌声听了怪吓人呢,不过大哥也是活该,怀里的美人儿一门心思把我们全家置于死地,他还想着护人家呢!】 【我们的命不是命喽?】 【不过大哥看起来也挺惨,这脸估计得肿好几天吧,没事儿,等会儿去雪地里捧一捧雪,往脸上一贴,明日就该消肿了。】 为了缓解气氛,梁羽羽扒拉着襁褓,试图伸出小爪子。 奈何力气不够,她只能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梁老爷的下巴。 梁老爷低头,和梁羽羽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心里瞬间软了下来。 “可是吓到我家乖宝了?” 【确实是吓到了,但是没关系,看在你方才给了我一块金子的份上,暂且先原谅你了。】 梁羽羽口中咿咿呀呀,小爪子折腾了半天,终于拿了出来,小手贴在梁老爷的脸上,摇了摇头,模样颇为可爱。 梁老爷心里的气稍微消了些。 罢了罢了,大儿子也是被人蛊惑,小女儿站在自己这边就够了。 “舒哥哥,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说你我之间的事情,方才找不到你,我本以为你被关在书房禁闭,特意前去看了看,谁知梁伯伯竟然说我心怀不轨!” “我家发现了一些和梁伯伯有关的东西,本是想我们一同解决……可如今!” 岑依依依然梨花带雨,泪眼汪汪,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紧紧抓着梁舒达的衣摆,话语之中皆是自己被污蔑的说辞。 可对于梁瑞天来说,这姑娘是在提醒他,尚书手中有他做错事的证据! 这分明是在威胁他! 【这姑娘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什么不对吗?谁家好人会在书房关禁闭呀?更何况,渣爹虽然是渣了点,可是人家堂堂正正是你的长辈,让你不要发癫,还成了污蔑你的说辞?】 【也就我那个恋爱脑大哥会相信你的话,还什么找到了一些和梁伯伯有关的东西?这不明摆着威胁我爹呢吗?你冲到书房可不是为了找我大哥,而是为了把那些污蔑的东西放在我爹的书房里吧?】 本来就看不得岑依依哭的样子,梁舒达方才心下一软。 冷不丁听到梁羽羽说的那些话,眼神迷茫了一瞬间,但很快又冷下心来。 对于一个要治他们全家于死地的尚书之女,另外一边的选择是可爱的妹妹,答案显而易见。 “你为何会认为我会被关禁闭?还是说这府中的谁告诉你我被训斥了?和我爹有关系的又是什么东西,为何不能在这里说,岑依依,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梁舒达很是艰难的把这些话说出来,随后目光撞上自家妹妹的。 梁羽羽翘着小爪子,努力地伸出来一个大拇指,朝着自家大哥比了一下。 “我……舒哥哥,我是在为你着想啊!我想着你这些日子都未曾来找我,只是差人送了一封书信,我以为……” “够了!岑依依,你们家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清楚,回去告诉你爹,咱们走着瞧,早上他参我一本的事情,没完呢!”梁老爷开口便是斥责,脸色阴沉,眼神幽深。 他把梁羽羽换了个姿势,指着门口:“送客!” “梁伯伯!舒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担心你们,一时之间过于心急!” 岑依依还想装可怜,抓着梁舒达的衣袖不愿意撒手,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声音更是凄惨,叫人心疼得很! 梁舒达猛的甩开手:“依依,看在曾经你我有过情谊的份上,你还是快回去吧,莫要在这里继续停留!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梁舒达朝着侍从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岑依依送走。 侍从上前,道了声“冒昧了”,一人抓住岑依依一边胳膊。 岑依依满脸不甘,但哪儿抵得过侍从的力道,口中大喊着梁舒达的名字,被生生送了出去。 【哟,大哥终于硬气起来了!你看看平日里上战杀敌英勇的一把好手,怎么碰到了这么绿茶的姑娘就摸不着东西南北了呢?】 梁舒达被说得满脸害臊,他清了清嗓子。 正欲说话,就听到自家父亲带着怒意的语气。 “我本以为你们二人早就断了,可万万没想到你只送去了一封书信,如今人都已经闹到这府上了,你的脑子哪里去了?这日后若是他们想污你名声,简直轻而易举!” 【对啊,对啊,人家都能说出来生米煮成熟饭了,这要是强行让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对她负责,你甩都甩不掉啊,到时候她想弄死咱家,易如反掌!】 梁舒达心脏一紧,下颚绷紧。 他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跪在地上,“爹,先前是我不对,我定会与她说清楚,她非要去书房做的事情我也会查清楚。” 【有这个觉悟还不错,不过你肯定查不到她到底想去书房干什么,要我说,边关大捷,不如去宫内跟皇上求取一张赐婚圣旨,避开那些官位高的大臣之女,这也能让皇上放心。】 父子二人眼睛瞬间大亮。 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梁羽羽看到他们的目光突然落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看我干嘛看我干嘛?” “妹妹,这是我方才亲自去挑选的九连环,待你日后会走会爬了,便可以玩了。” 梁舒达主动凑上去认错,还特意讨好梁羽羽。 梁羽羽的大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伸出小爪子,朝着梁舒达的脸轻轻地打了一下,虽然现在还没有牙齿,但她还是做出龇牙咧嘴的模样。 着实让梁舒达心里软的不行。 【臭不要脸吧你?你给一个还正在吃奶的婴儿九连环?太过分了!】 【渣爹,快带我走!这大哥恋爱脑还没好,又有了精神问题!跑啊!远离蛇精病啊!】 第九章 手握剧本 梁老爷轻哼一声,抱着梁羽羽转身,“我带着乖宝去找你娘亲,你自己反思一下到底犯了什么错!” “还是我家乖宝聪明,这一大家子呀,都比不上你。” 梁老爷的叹息,让梁羽羽疯狂点头。 【渣爹说得对,怎么说我好歹也是手握剧本的。】 剧本是何物? 梁老爷和梁舒达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此时梁羽羽的小脑袋一晃一晃的,目光撞上梁舒达。 丝毫不掩饰自己小脸上的嫌弃,小爪子摆了摆,似乎很抗拒梁舒达的靠近。 梁舒达可怜兮兮地盯着他们走远,看不见人影后,眼底的阴沉才再次冒了出来。 没有岑依依在面前干扰,他脑子都比方才清醒了许多。 梁羽羽很快被送到了沈月溪那里。 那桌子上摆放着几样东西,都是用精美的盒子装起来的。 其中一块玉石雕刻的莲花放在正中间,很是显眼。 【这是什么?】 梁羽羽好奇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些宝贝当中,小爪子支棱着,看到了好几样金器,满眼冒星星。 她好想扑上去,把那些东西全收入自己的怀里! “这是皇上赏赐的东西,还是送给乖宝,你暂且先替乖宝收着。” 【皇上赏赐莲花?我滴个妈!】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可是清白的象征,那浑身傲骨,遗世独立,皇上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玉本就是通透之物……】 【这分明是在敲打渣爹呢!做人要清清白白,皇上这次没追究真以为他不知道渣爹做过的事情?】 梁羽羽心里的吐槽一句接着一句,也没有什么心思靠近这些赏赐之物了。 她窝在沈月溪的怀中,小爪子点点自己的眼睛,又摸摸小鼻子,口水有些不受控制,她还知道用小爪子擦擦,再蹭到襁褓上,怕被他们发现,这一切做的偷偷摸摸的,可爱得很! 梁老爷一听那分析,整个人宛若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浑身冒着冷汗。 他就说皇上怎的如此好说话? 原来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 看来他要赶紧好好想个法子弥补前些日子在朝廷事物当中扣押的几百两银子了! 沈月溪并不知梁老爷此时在想什么,她脸色也不甚好看:“这莲花的意思,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日后做事千万要小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掂量清楚一点!” 梁老爷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冷汗,满脸谄媚:“夫人说得对,夫人说得对。” 【好奇怪,渣爹怎么一直在出冷汗?他心虚?】 【等会儿,我想一下,尚书参的那一本……貌似是说渣爹贪污了五百两银子,证据确凿?我要是没记错,渣爹确实说自己捞了些油水……我去!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 沈月溪脸色一沉,将梁羽羽放下,拎起来旁边的扫帚:“你且先跟我说,你在心虚什么?当初你说从朝中事务上捞油水捞了多少?” “五……五百两。”梁老爷此时不敢撒谎,哆哆嗦嗦着说出来了这个数字。 沈月溪眼前一黑,握紧了手中的扫帚,随后摸了摸梁羽羽的头:“乖宝,别看。” 紧接着,拎起来扫帚,朝着梁老爷身上砸去。 “五百两!五百两银子!梁瑞天你真是好大的狗胆!还敢说自己没有贪污!你是想让全家人都陪着你死是不是!” 沈月溪着实被气得不行,手中丝毫没有留情,一下比一下厉害。 梁老爷上蹿下跳,口中更是嗷嗷乱叫。 “我错了,我错了,夫人,我错了,别打了!” “不打?不打你,你下次还不长记性!那么多银子,你藏哪了?”沈月溪弯着腰喘了口气,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还在月子当中,这一动,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早就花完了……” 他向来有钱就花,一次十几两,几十两,才五百两银子,哪儿经得起乱花? “滚!赶紧滚啊!”沈月溪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那本就明艳的脸上此时满是怒火,她指着门外:“赶紧给我滚出去!” “夫人夫人!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得想法子把这个空缺填上去啊!” 梁瑞天扒拉着桌子,死活不愿意撒手,那言外之意,分明是叫沈月溪拿出来她存下来的那些盘缠,凑齐这五百两,赶紧补上去! 梁羽羽不傻,听得出来,张着小嘴骂得可脏了! 【不要脸!不自爱!还奸臣!贪污!还想让娘亲给你解决,你咋不把自己卖掉换钱啊!哦对了,你也卖不了多少钱!气死人了!】 【娘亲可别一时心软同意了啊!】 沈月溪撩了一下散落的头发,脸色铁青,看着梁羽羽那被解开的襁褓,深深吸了口气。 梁羽羽两条小短腿蹬得飞快:“呜呜哇哇呱——” 那模样好笑又可爱。 “乖宝,你帮我劝劝你娘,这次若是能补得上,我以后再也不会做那些腌臜事了!” 梁瑞天还想抱着梁羽羽,被沈月溪一把揪住耳朵:“梁瑞天!我真的是看透你了!赶紧给我滚出去!我没银子,你自己想办法去!” 梁瑞天一边嚎叫着疼,一边试图再次讨好沈月溪。 沈月溪才不吃这套,硬是拿着扫帚把他砸出去了! 她转过身抱起来梁羽羽:“乖宝别怕,乖宝别怕……” 梁羽羽呜呜咽咽:【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是回光返照,我这么小死了又能如何?可是我这美人娘亲怎么办?】 【渣爹真的是太讨厌了,好不容易对他感官好一点,结果他做出来了这种事!果然是大反派,根本逃不掉那劣根性!】 沈月溪瞳孔当中闪过一丝震惊,她万万没想到乖宝最挂念的人是自己。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随后点了点梁羽羽的脸颊。 梁羽羽立马抱着她的手指吮吸了起来,那呆呆萌萌的模样让沈月溪心里的怒气都跟着消散了几分。 沈月溪逐渐冷静下来,按照她家乖宝这种性格,就算是被别人收养了,肯定也会受欺负。 她不争不抢的,能不能好好长大都是个问题。 她沈月溪的女儿,必须值得最好的! 沈月溪站起来,眼神中满是坚定,她需要在朝廷发现这五百两银钱空缺之前,给她家乖宝铺好路! 第十章 逃不掉 沈月溪满脸怜爱,再次亲了亲梁羽羽的脸。 盯着梁羽羽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复杂情绪。 梁羽羽一时间看不太懂,但被这炽热的目光盯着,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谁能扛得住一个大美人这么深情款款地盯着自己? 梁羽羽呜呜哇哇了一阵,成功地搂住沈月溪的脖子,小脑袋在她的脸上蹭了又蹭。 【好爱跟娘亲贴贴,娘亲身上的味道香香!】 沈月溪眼神柔软,可心里还在不停地思索着应当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梁羽羽已经有了法子。 【既然大家都逃不掉,那不如就让全府上下都拿银子过来啊,这每个月给他们发月俸,手里没存个几十两吗?那五百两银子,怎么可能没花到那几个小妾身上呢?】 【特别是渣爹那里,他身上藏着的秘密肯定不少,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点私房钱,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沈月溪眼睛一亮,抱着梁羽羽狠狠的亲了一口:“乖宝,真的是我的福星啊!娘亲现在有法子了,咱现在赶紧去前厅。” 梁羽羽被亲的晕乎乎的,支棱着小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任由沈月溪抱着自己,匆匆从房间当中走了出去。 “去通知府中所有人,全部都到前厅过来,谁若是不过来,先打一顿!他们若是问为什么,直接说是我喊他们过来的就行。” 沈月溪叮嘱了柳秋,抱着梁羽羽坐在主位上。 府中很少有这番场景,倒是没有人抗拒。 还没半个时辰,已经全部聚齐在这前厅当中。 只有过年时才有这番隆重的景象,如今竟然又凑齐了所有人。 梁瑞天的五个小妾,还有刚出去没多久就被拉回来的梁舒达,还没把事情彻底处理完的梁信闵,皆一脸茫然站着。 “娘,喊我们过来做什么?” “全部把你们的银钱拿来。”沈月溪开门见山,眼底情绪复杂,锐利的眼神最终落在梁瑞天身上。 “凭什么?姐姐喊我们过来一不说是为什么,二直接喊我们拿了全部银钱,往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日竟然都打主意到我们头上了吗?” 还是那个最小的小妾,仗着梁瑞天现在宠着她,站出来提出抗议。 “那这要问问你的好老爷了!”沈月溪冷笑一声。 她若是不嚣张跋扈一点,这正宫的位置怕是早就没了。 【什么玩意儿?竟然敢跟我娘亲叫板!渣爹做的事情,要我娘亲来背锅!真的是一对狗男女!】 梁羽羽叽里哇啦,口中冒出来的全部都是婴孩儿独有的语言。 她摇晃着小爪子,试图对小五指指点点,奈何这番模样没有任何震慑力。 倒是让其他人都萌化了心。 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梁瑞天。 后者一脸心虚,但也意识到自家夫人在想什么,赶紧清了清嗓子:“夫人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谁若是今日不给银钱,就直接赶出府吧!” 听到这话,所有人浑身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梁瑞天眼神飘忽,不敢去看众人。 【锅还是我家娘亲背了,坏人还是我家娘亲做了,最终受益人却是男人,好气啊,好气啊!】 梁羽羽现在恨不得自己赶快长大,学习武功,然后趁机套渣爹麻袋,先揍一顿,给自己的娘亲出气! 有了梁瑞天那番话,众人也不敢不拿出银子,只能忍痛把自己的荷包全部都交了上去。 就连梁舒达也被迫从自己的房间里掏出来了仅剩的银子。 他满脸幽怨地盯着自家爹,满腹想法却无处发泄。 “老爷,就差您没有拿出来银子了。” 梁瑞天脸上一惊:“我没有银子!” “是吗?”沈月溪满脸写着不相信,冷笑一声,“有没有银子去看看才知道。” 【对啊!娘亲威武霸气!去搜!】 梁羽羽一只手握成拳,另外一只小手挥舞着,做出一个冲锋的姿势,小身子更是扭动着,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梁瑞天的房间当中。 梁瑞天匆匆跟在她们后面,心里不停地祈祷着自己那些私房钱不被发现。 【这必须得去放砚台的地方看看啦,还有什么花瓶里呀,床板下面哇,绿植土壤里面啊,都得去看看。】 沈月溪还没想到有这么多地方能够藏银子,根据梁羽羽的指示,她指挥着梁舒达动手:“你去把床板抬起来。” 少年将军也不是空有武略,那力气也是一顶一的大。 一下子就把床板给掀了起来。 里面方方正正的摆放着三块小金条,跟先前梁瑞天跟梁羽羽的一模一样。 【好家伙!还说自己没银子!哦,说的也对,这不是银子,这是金子!】 【估摸着起来只有三十两黄金,这也凑不够啊!】 【赶紧去看看那砚台,那绿植!】 梁瑞天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随着他藏起来的银子全部都被发现,沈月溪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再确定真的找不出来其他银子了之后,沈月溪转身,朝着梁瑞天的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她掌心震得发疼,可脸上却满是凶悍:“我跟你说过,无论我们出了什么问题,我的女儿必须活着!梁瑞天,你若是还不知悔改,我们趁早和离!” “夫人……”梁瑞天心里一咯噔。 正欲解释,沈月溪已经抱着梁羽羽匆匆离开。 她要回去清算一下,如果凑齐了五百两,就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 而在她们离开之后,梁瑞天的脸色逐渐从谄媚懦弱讨好,变成了阴沉冷厉。 他关上房门,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其实不是没有银子,只是都花在了培养死士上面了。 他本是想让自己活得更久,朝中诸多大臣几乎都在针对他,只因他并未站队太子那边。 太子如今只是个傀儡,实权不多,他怎么可能跟着那种废物? 梁瑞天轻哼了一声,从房顶上立马下来三个穿着黑衣服看不清容貌的人。 “给你们个任务,去杀掉尚书的女儿,岑依依,另外,把知道我贪了银子的官员都想办法处理掉!做干净点儿!” 梁瑞天声音不大,却刚巧被拐回来拿账本的沈月溪听到。 她瞳孔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渣爹在跟谁说话?杀了谁?杀了岑依依?疯了?】 【我去,这真是我那个懦弱的渣爹?声音虽然一模一样但是……】 【救命!渣爹好像秘密比想象中还要多啊!】 第十一章 丢人丢到姥姥家 梁羽羽蹬着小脚丫,双手挥动,急得都快开口说话了。 【娘亲,快回去!渣爹这是又要害死全家。】 噔噔-- 还不到梁羽羽反应过来,沈月溪已经抱着她回到书房,在她进去的那一秒,黑衣死士瞬间消失。 “梁瑞天!” 沈月溪单手环住梁羽羽,四下环视,顺手从房门后抄起笤帚,扬手冲着梁瑞天砸了过去。 梁瑞天阴沉的表情转为慌张,下意识抬手,挡下了飞过来的笤帚,却没能挡住沈月溪投掷过去的抹布。 抹布结结实实扣在梁瑞天脸上,一股酸臭味道迎面而来。 【渣爹,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惹祸啊?】 【这可是天子脚下,筹划杀人,你是不是疯了?】 沈月溪怒冲冲瞪着梁瑞天:“梁瑞天,你不想活别拉着全家人去死。筹谋灭口,亏你想得出来。” 梁瑞天脸面丢尽,忙绕开书桌,快步走到沈月溪面前:“夫人,为了你和乖宝我也不会犯糊涂的。你就放心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见沈月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梁瑞天举起右手:“我以梁家列祖列宗发誓。” 【哎呦,渣爹都这么发誓了,看来还是有几分可信。】 【要不娘亲勉强相信他一次?】 沈月溪剜了梁瑞天一眼,也不回话,抱紧梁羽羽,转身离开。 梁羽羽被沈月溪抱回自己院子。 如今已经隆冬,外面天寒地冻,可沈月溪屋中却暖和得很。 柳秋在一旁清点今日各房小妾交上来的银子。 梁羽羽裹着襁褓,趴在沈月溪怀中。 粉嘟嘟的手指盘住沈月溪垂在耳侧的发丝。 【娘亲就是美啊,头发丝都香香。】 【哎,不知道我得了美娘的基因,以后会不会也长成漂亮姑娘?】 【也不用太漂亮,某冰冰那样就行了。】 梁羽羽幻想自己长着某冰冰的脸,粉唇微张,晶莹剔透的口水顺势而下。 吸溜—— 她忙砸吧小嘴,倒吸口水,结果反倒呛得咳嗽不止。 沈月溪抱紧怀中奶娃娃,轻拍她的后背,忙用帕子擦拭梁羽羽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爱美。 瞧这小家伙的眉毛弯弯,眼睛水灵,怎么看都是美女胚子。 “我家乖宝长得真好看,像娘亲,以后一定是个大美女。” 【嗯,娘说得对!以后是个大美女,和娘一样。】 “夫人。” 梁瑞天声音拖得老长,从门外探进脑袋,头上还不伦不类地戴着一只虎头帽。 【烦死了!哪里都有渣爹。】 梁羽羽粉嘴抿成花瓣状,圆溜溜的眼睛翻动一圈,小手紧握成拳,手指骨节处都是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她扑腾双腿,脚丫蹬动,转了身,只丢给梁瑞天一个背影。 【娘,赶他走,不想看到他。】 “你来干什么?”沈月溪眼皮一翻,环顾四周,没能找到称手的东西,索性抄起枕头,直接扔了出去,“滚。” 梁瑞天一个不留神,被枕头砸得踉跄几步。 他揉着脑袋,捡起枕头,陪笑凑上前:“夫人,你就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 【哼,娘亲替你背黑锅的时候怎么不说话?呸!不要脸的玩意儿。】 梁羽羽小脚丫狠劲踹动空气,小爪子拨开襁褓,溜圆双眸,盯着梁瑞天。 她极力摆出恐吓模样。 可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看上去实在太萌,非但没有丝毫攻击力,反而还逗得梁瑞天笑个不停。 他拉扯着虎头帽,凑到梁羽羽面前:“乖宝,喜不喜欢虎头帽啊?” 虎头帽用了上好的棉缎,刺绣栩栩如生,模样的确惹人。 【还行吧,看着还挺可爱的。】 【也不知道防不防寒。】 “这是你小五娘给你绣的虎头帽,用了最好的绸缎,塞了足量的棉花,保暖御寒最是上等。” 梁瑞天说着,帽子已经递到梁羽羽面前:“乖宝,你试试看?” 【啊!这狗渣男下辈子能不能堕入狗轮回啊?】 【哪有人用妾室绣的东西,送正头娘子的女儿?】 【渣爹这是故意要气死我的美丽娘亲吗?】 咣当—— 梁瑞天的脑门上挨了一茶杯。 杯子跌落在地,碎成几片。 梁瑞天捂着脑门,呲牙咧嘴,满脸痛苦。 “梁瑞天,你也有脸把这东西给我乖宝戴上?”沈月溪扯过虎头帽,顺势扔了出去,“我乖宝什么身份,你那通房妾室什么出身?她的东西,也配?” 【对!没错。我娘什么好东西没有?要她来充好人绣虎头帽?】 【狗绿茶,这点手段也就骗骗渣爹这种蠢货男人,想骗我美娘?做梦!】 沈月溪抱紧梁羽羽,大点其头,赞同梁羽羽的说法。 不过,什么是狗绿茶?能喝吗? 梁瑞天脑袋上起了手掌大小一个包,他满脸丧气:“小五也是一片好意。她为了给咱们乖宝做这个虎头帽,将自己这月的例银都搭进去了。方才又被搜走不少,真是分文不剩。” 【合着在这里等着呢?】 【渣爹日日都去五姨太那里,光是散碎银子怕是就给出去不老少。哪里就会分文不剩?】 梁羽羽简直要被渣爹气死了。 她嘟起双腮,小拳头在空中挥动几下,别过脑袋,张嘴冲着梁瑞天发出一声怒吼。 然而,声音传进自己耳朵里,却是小猫一样的喵呜叫唤。 梁瑞天顺着墙根,小心翼翼往柳秋的方向挪去:“夫人,若是这银两够了,小五那份还是还给她吧。” 他眼睛一瞄一瞄,瞧着柳秋的账本。 还不等梁瑞天看清楚,后脖颈忽然一凉。 沈月溪单手抱起梁羽羽,一手扯住梁瑞天衣领,拖着他径直走出卧房。 一脚正中梁瑞天腰窝,直接将他从温暖如春的卧房踹进冰天雪地之中。 沈月溪怒冲冲站在门口:“你要么就给我滚出去,爱去哪房睡就去哪房睡。要么就待在雪里,好好清醒清醒,看看你这脑子里到底进了什么东西,说得出这样的混账话!” 【没错!娘亲说得对。】 【这要没进二斤水,绝对说不出这种话。】 【要不还是给他把脑子拧下来吧,反正长在脖子上也没什么用。】 梁瑞天听得清楚,下意识捂住脖子,可怜地看向沈月溪:“夫人别动怒,小五那份不还给她,我的……” “滚!” 梁瑞天话都没有说完,沈月溪一声怒吼。 随即,咣当巨响,房门被彻底关上。 一旁柳秋吓得手腕发颤,鼻尖轻抖,墨汁顿时落在纸上。 沈月溪抱紧襁褓,轻拍梁羽羽后背:“乖宝,没有吓到你吧?乖囡囡,不害怕啊。” 襁褓里的梁羽羽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睫羽一闪一闪。 她抬起手,奶白的手指在沈月溪脸上轻戳两下。 嘴角一扬动,梁羽羽咯咯笑出声。 【娘亲真是吾辈楷模,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和娘亲一样。】 【娘亲不生气,气坏美丽容颜可就不划算了。】 瞧小家伙挤眉弄眼逗自己笑,沈月溪心情也逐渐缓和。 她贴着梁羽羽的面颊,来回蹭动几下,低声呢喃:“娘亲有了乖宝,就满足了。日后只想看着乖宝茁壮成长,其他都不想了。” 【呜呜呜,娘亲这么说真是太好哭了。】 【不过娘亲可不能什么都不想。以后咱们还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智斗小三,勇闯人生。】 【娘亲有我,前路不愁。】 沈月溪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捏住梁羽羽的鼻尖:“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就连怪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噗-- 梁羽羽被捏住鼻尖,只能张嘴喘气。 哪知道一个小小的泡泡却从嘴里顺势吐出,在口水巾上破开,沾湿了整条口水巾。 【完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第十二章 狠狠消费一波 梁羽羽搜刮小妾财产这一招简直完美。 不仅补足了五百两的差额,甚至还多出几十两银子。 这些年,沈月溪为了平衡家用,一向省吃俭用。 没想到梁瑞天对待自己的妾室们倒是出手阔绰得很。 【哎,娘亲真是太可怜了。】 【要我说,娘亲应该拿着这些银子狠狠买些东西。】 【什么平时不舍得吃的,不舍得穿的,都买一个遍。】 【反正都是渣爹的银子,与其便宜那些小妖精,倒不如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沈月溪紧眉盯着手里的账单,瞧了许久,忽然抬头,猛地看向柳秋。 后者满眼心疼:“夫人,您也不要太动怒,横竖如今总算是解决了个大窟窿。” “柳秋,带上乖宝。我们出门。” 说着,沈月溪将梁羽羽抱给柳秋。 不多一会儿,她已经换上一身崭新湖蓝色长裙,带着柳秋和梁羽羽,昂首阔步,径直离开梁府。 乖宝说得对。 横竖那些银子都是梁瑞天的,自己不花有的人是人花。 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那些小狐狸精! 【此处应该有bgm啊。】 梁羽羽小手捏起粉拳头,在空中挥动一下。 还不等她高兴一秒,柳秋已经将她的手按进襁褓里,低声道:“小小姐,冷。” 她不说梁羽羽还不觉得。 这一说,梁羽羽顿时只觉通体生寒,打了一个寒颤,立即将小手小脚都忘襁褓里缩进些许。 如此一来,梁羽羽四肢被包裹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一路上,不少人都被梁羽羽吸引了目光。 “这小家伙真可爱啊。” “你瞧你瞧,她笑了。” 梁羽羽环视众人,眼瞧着有几个漂亮小姐姐特意拿拨浪鼓逗她玩。 拨浪鼓叮叮咚咚烦人得很。 倒是小姐姐们一个赛一个好看。 【这位貌似刘天仙的小姐姐,咱们抱一个好不好?】 梁羽羽蠕动身子,胖乎乎小爪子拨开襁褓,探出胳膊,直勾勾冲着眼前一粉衣女子伸了过去。 女子见状,顿时眉开眼笑,满脸震惊捂着心口:“是要我抱吗?” 【对啊对啊。天仙姐姐抱抱。】 娇嫩的粉唇一开一合,唇角扬动,嘴角两个梨涡盛满了可爱。 ‘天仙姐姐’也招架不住,小心抱住梁羽羽:“她可真软啊。” 梁羽羽蹬动脚丫,侧身趴在天仙姐姐怀中。 【天仙姐姐也软。】 【姐姐好香啊,给我香一口。】 梁羽羽扒开碍事的被子,小爪子抱住天仙姐姐脸蛋,奋力向前一凑。 还不等亲到天仙姐姐,已经被沈月溪捉住手腕,直接将小手塞回襁褓内。 沈月溪笑吟吟从天仙姐姐怀中接过梁羽羽,作势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孩子倒是一点不怕生。” 梁羽羽砸吧小嘴,闭起眼睛,一脸享受,瞧得周遭众人皆哈哈大笑。 【娘亲这是吃醋了吧?】 【娘亲香香,娘亲抱抱,我心里只有娘亲一个人。】 【他们都是我的过客。】 梁羽羽蹬动脚丫,藕白的小手臂使劲往前伸,好容易抱住沈月溪,立即凑上前,啪嗒亲了一口。 沈月溪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逛得也差不多了。 那些银子该挥霍得也都挥霍完了。 沈月溪扫视一眼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行了,咱们回府吧。” 她将梁羽羽竖着抱在怀中。 梁羽羽瞧到马车里的东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娘亲啊,你这是打算把整个京城都搬回家吧?】 【这满当当的一车,怕是谁见了都要说一声牛逼啊。】 沈月溪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极速回府。 身边有这么些个好东西,怀里还有一个如此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 只可惜,这人生赢家沈月溪没做多久。 刚回府,都还不及沈月溪吩咐人卸货,梁瑞天身边的长随小厮葛天匆匆而来。 “夫人,老爷请您回府之后先去书房一趟,他有要紧事要问您。” 葛天说着,伸手就要来抱梁羽羽。 “把你爪子收回去。” 还不及他碰到梁羽羽,沈月溪一记眼刀落下。 葛天惊得立即收回手。 他可不想脑袋上也起那么大一个包。 葛天尴尬陪笑:“夫人,老爷说书房的事情就别带小小姐了。孩子还小,听到不好。” 【什么鬼?小孩子听到不好?还有什么事情比渣爹做的更加少儿不宜吗?】 沈月溪黛眉骤挑:“小孩听到不好?是梁瑞天良心发现,准备自我反省,担心被乖宝听到吗?” 【娘亲简直是我的嘴替啊。】 沈月溪单手拨开葛天:“乖宝是我的孩子,没什么不能听的。” 说完,她压根不给葛天回话的机会,昂首阔步,径直往书房走去。 【娘亲帅啊!简直英姿飒爽。】 听到梁羽羽夸赞自己,沈月溪脸上多出一抹绯红。 哪个当娘的不想做自己孩子的盖世英雄呢? 前脚迈进书房,后脚就听里屋传来小妾老五低沉的哭声。 “老爷,夫人这是想要毁了您啊。” 紧随其后的,是其他妾室的附和。 “身为正房嫡妻居然做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 “难怪她非要搜刮我们的银子,看来是急着想要给外面的小白脸呢。” 【这些狗东西嘴里都在喷什么粪呢?】 【一个个小妾通房,还好意思说别人见不得光?谁见不得光了?】 梁羽羽小脑袋使劲往上顶,顶开盖在头顶的棉被,伸长脖子,奋力看向襁褓外。 梁瑞天的小妾们正排排站,一个个义愤填膺,怒冲冲看向沈月溪。 小五跪在正中,泪眼连连,身前还放着一沓厚厚的书信。 沈月溪闲庭信步,径直而入:“哎呦,这是唱哪出啊?难得你们几个小妖精齐聚一堂,怎么?收了你们的银子受不了了?打算集体离开梁府?” 几个小妾被沈月溪说得面红耳赤,却敢怒不敢言。 跪在地上的小五别过脑袋,看向沈月溪:“夫人,您和许老板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您还是自己和老爷说实话吧。” 第十三章 渣爹最多一声呸 “夫人。” 梁瑞天终于开口:“不是说不要带乖宝来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迎上前,抬手就要抱梁羽羽。 噗—— 梁羽羽小嘴一噘,想狠狠碎渣爹一口,未成想到了嘴边却变成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小泡泡。 泡泡在嘴角炸开,搞得梁羽羽很没有面子。 她急得小手乱挥,嘴里咿咿呀呀发出一连串婴儿专用语言。 “你瞧瞧,乖宝定是困了。还是先让乖宝回去休息,咱们慢慢说。”梁瑞天说着就要吩咐人将梁羽羽抱走。 【休息个屁!渣爹你的小三小四们这是要联手给我美娘扣一顶屎盆子,你居然还还如此放纵她们?】 【求求老天降个雷,劈死这狗渣男吧。】 梁瑞天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匆忙解释:“夫人,不是我想听,实在是小五拿出了你和许老板来往的书信,指控你们私相授受,交往密切,我身为家主,不得不听上几句。” 【呵呵!狗渣男,你这话自己信不信吧。】 【娘亲为你生儿育女,操持整个梁家,她哪里有功夫和什么许老板私相授受?】 【要我说,也是娘亲傻。与其待在这个地方受气,还真得不如早早与人私奔,还不必受渣爹牵连。】 梁瑞天神色越发难看。 哪有自家女儿撺掇着娘亲与人私奔的? 他抬眼看向沈月溪。 却见后者已经环视四周,单手抱着梁羽羽,另外一只手跃跃欲试。 沈月溪嘴里念念有词:“好啊,我让你听。索性我把你耳朵割下来,贴在那个小贱人嘴上让你听个够。” 梁瑞天下意识捂住脑袋,后退几步,声调也软了下来:“夫人,若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动手啊。” 梁羽羽瞧着沈月溪面红耳赤,显然气得不轻。 她蠕动身子,小脑袋趴在沈月溪怀中,摊开双手,靠在沈月溪肩膀上。 奶呼呼的香气将沈月溪的怒意抚平了一大半。 【娘亲不生气,听听她们要胡言乱语些什么。】 【若是有人胡乱生事,趁机赶出去就是了。】 沈月溪霍然抬眼,与梁瑞天四目相对。 后者嘴角抽动两下,转头看向小五,便想让她起身赶紧给沈月溪道歉。 若是小五当真被沈月溪赶出去,自己岂不是少了一个红颜知己? 他话都没有说出口,沈月溪抢先一步,冷笑道:“好啊,你不是爱听吗?我也听听。” 沈月溪大步上前,径直走到书桌后坐定。 梁瑞天跟在她身后,四下环视一圈,见无处可坐,只能耷拉脑袋,站在沈月溪椅子后。 沈月溪扬动下巴,指向小五,漠然道:“来,你说说我和许老板是如何私相授受,互有往来的。” 小五颤颤巍巍,扬起脑袋,双眼哭得通红,小心看向沈月溪。 【啧啧,瞧她哭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许老板是她的情郎,她这是被夺舍了呢。】 “既是我和许老板私相授受,你哭什么?”沈月溪冷声询问。 小五垂下眼眸:“妾身是替老爷不值。这些年老爷如何对待夫人我们都看在眼中。可夫人却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如此难舍难分,着实令人心寒。” 【青梅竹马?既然如此,娘亲与许老板的书信应该不会示人,她是如何拿到的?】 【难不成是她偷进娘亲卧房?到底是去拿书信,还是偷东西?】 啪-- 沈月溪顺手抄起桌上一本书,直接砸在小五面前。 小五吓得浑身一颤,身子本能俯得更低。 “如今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的卧房,拿我的东西。” 小五连忙仰头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我与许大哥的书信都放在我卧房内,你没有进我卧房,是如何找到书信的?” 小五怯生生挪动视线,看向梁瑞天。 “咳咳。”梁瑞天咳嗽两声,“夫人问你什么,你答就是,不许东张西望。” 梁羽羽探出脑袋,圆圆的脑袋下,一双大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渣爹,你真是又渣又软啊。】 【没有你撑腰,她一个妾室还敢进我美娘的卧房?】 梁瑞天连忙躲开视线,双手搭在身前,不着痕迹地左右摆动。 也不知道是在暗示梁羽羽,还是暗示小五。 总之下一秒,梁瑞天的手腕被一把扭住。 他疼得哎呦哎呦大叫不止。 沈月溪一记眼刀扫过去:“再让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小动作不断,当心你的胳膊!” 梁瑞天连连点头:“是是是,夫人我知道错了。你先松开。” 沈月溪顺势一把推开梁瑞天,重新回首看向小五:“你是打算实话实说,还是请了家法再说。” 小五慌乱之下,声音提高几分:“我的确进了夫人卧房,但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银子,没想到会不小心翻出夫人与许老板的信件。” “哼!”站在一旁小四拢了拢衣衫,“自己与人不清不楚被发现了,还好意思怪小五拿了她的东西,有本事别做啊。”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梁羽羽和沈月溪几乎同时冒出一句话。 小四被沈月溪吼得不敢吱声,嘟嘟囔囔别过头。 沈月溪扬动下巴,指向信件:“你既都看过了,那你说说哪句话证明我与许老板偷情?” 小五悻然:“若不是夫人与许老板旧情未了,为何持续通信?今日是我发现了,如若不然,只怕咱们老爷还不知道自己如此窝囊呢。” 沈月溪冷嗤:“确实窝囊,这些年,你家老爷一房一房小妾没少纳,如水的银子全部花在你们身上。自家正头娘子却月月需要娘家贴补。若不是许大哥帮忙照看我那几家旺铺,你家老爷的正头娘子早就被饿死了。” 自己老底被揭穿,梁瑞天脸涨出了猪肝色:“夫人,这你怎么不早说?都是我不好,让夫人受苦了。” 【的确让娘受苦了,渣爹还放纵妾室如此凌辱娘亲。不然娘亲还是休了他吧。】 【我觉得那个许老板应该不错,说不定是娘亲的良配呢。】 【至于这个渣爹,最多就是一声呸!】 第十四章 美娘亲真是爽文大女主 书房一片寂静。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几房妾室都安静如鸡。 【哼,现在怎么不喊了?】 【你们还真以为我美娘是吃素的?】 【娘亲,我看地上跪的那个就是惹事精。还是料理了吧。】 沈月溪黛眉轻挑,如刀的眼神落在小五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后者顿时吓得瘫软:“夫人,妾身知道错了。” “从你入府,便成日闹得家宅不宁。前些日子我怀着身孕,懒得与你计较,倒是让你娇纵不知轻重。来人!” 门外守着的家丁小厮匆匆入内。 沈月溪直接瑟缩跪在地上的小五:“将这祸害赶出梁府。” 梁羽羽十分配合地别过脑袋,冲着小五吐出粉嫩舌头,舌尖上下挑动。 若不是她还说不出话,定要狠狠‘略略’小五一番。 【娘亲真是帅啊。】 【赞爆娘亲。】 梁瑞天眼瞧着小五哭喊不止,顿时满头冷汗。 他小心瞧向沈月溪,挪步上前:“夫人,这……” 话都没有说完,便挨了沈月溪一脚。 “你若是还想要我们娘两最好别说话,否则我连你一起赶出去。” 梁瑞天哭丧着脸,看向襁褓中咯咯笑个不停的梁羽羽:“乖宝别笑了,快帮爹劝劝你娘啊。” 【娘亲,渣爹还是留着吧。】 梁羽羽圆眼轻转,睫羽闪动,漆黑的瞳孔瞧上去似空中明星。 梁瑞天高悬的心可算安定,死皮赖脸凑上前:“夫人,我是乖宝的亲爹。她可依赖我,你怎么舍得把我赶出去呢?” 【不然把渣爹赶出去了,谁给我们娘两金条呢?】 梁瑞天满头黑线:合着乖宝全都是为了金条啊! 没了梁瑞天撑腰,小五直接被家丁们拖出书房。 连东西都不让她收拾,只丢给她装了几件衣服的包裹,横竖她来梁家的时候,也只背着一个包裹,剩下的东西都是梁瑞天后来添置的。 小五被沈月溪手起刀落,赶出梁府,其他几个小妾都没了声音。 “你们若是还想在梁府过的,都给我安分守己。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沈月溪怒色环视几人一圈,冷嗤两声,垂首瞧向梁羽羽的时候,却是满眼温柔:“乖宝,咱们回去了。” 梁羽羽所在沈月溪怀中,右手食指搭在粉唇上,吮吸几下,乌溜溜的双眼转动,定定瞧着沈月溪。 【不是我说,娘亲真得不考虑出演一个英姿飒爽女郎官之类的角色吗?】 【以我美娘的飒爽程度,得个什么影后绝对没有问题啊。】 沈月溪眉心紧锁,将襁褓向上拉扯些许,盖在梁羽羽圆嘟嘟的小脸上。 这小家伙都在嘀咕些什么? 什么女郎官? 什么影后? 她怪词越来越多了。 襁褓里的梁羽羽不安分扭动身子,小手挥动,砸吧着奶呼嘴唇。 【娘,你捂住我脑袋了。】 【娘,我想看你的盛世美颜,快让我瞧瞧。】 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 沈月溪浅笑,拉开襁褓。 一道冬日暖阳从她身后洒下,似是给沈月溪身后笼了一圈金色的光辉。 【哇塞!光辉女神。】 梁羽羽今天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女神了! 【就这样的女神,到哪里不都得是行走的回头率吸引神器?】 【哎,渣爹真是配不上我的美娘。要是可以,美娘独自美丽,别再搭理渣爹,好不好?】 沈月溪轻抚梁羽羽后背,水葱半的手指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 乖宝说得有道理。 从前沈月溪之所以高看梁瑞天一眼,主要是因为他虽然在私生活上混乱了一些,可在朝堂上十分吃得开,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现在,梁瑞天如此贪心不足,只怕早晚要摊上大事。 他倒霉无所谓,可要是牵连了乖宝就不好了。 沈月溪垂首瞧向怀中正眨巴眼睛看着自己的梁羽羽。 她俯低身子,面颊贴着梁羽羽的侧脸,来回轻动两下,低声道:“就算是为了你,娘亲也要和梁家分割清楚。” 梁羽羽登时瞪大双眼,搭在唇上的小手拿开。 小嘴张得核桃大小。 【天爷啊!美娘是什么爽文女主。】 【她这是动了要和渣爹分家的心思了吗?】 【美娘,我举双手……】 梁羽羽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来回晃荡两下。 还觉不够,她索性奋力一蹬,将双脚也举了起来。 【不对,我举双手加双脚赞成。】 沈月溪趁势抓住梁羽羽的小手,张开嘴,作势将她的手塞进嘴里。 梁羽羽非但没有丝毫畏怯,反而还主动伸直胳膊,冲着沈月溪努动小嘴,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呢喃。 【美娘,你咬吧,能让美娘咬一口,死也值得了。】 沈月溪捏住梁羽羽的脸蛋,在她粉嫩嫩的面颊上啪嗒亲了一口。 她才舍不得咬自己的小宝贝呢。 自打小五闹了那么一出,沈月溪便闭门谢客,一连好些天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出去过。 旁人只道沈月溪这是被小五气得狠了,不想出来见人。 可只有梁羽羽和柳秋知道,沈月溪这几日闷在屋中,都在盘算梁瑞天到底有多少资产,好看看若真的分家,自己可以分多少。 不少朝堂的消息也陆陆续续传进梁府。 梁瑞天补足了银子,总算没有被皇上抓到把柄,暂时保住一条小命。 尚书府前几日遭了刺客直奔岑依依房中,岑依依的贴身婢女因此丧命。 听说这几日尚书府一直在追查真凶,至今无果。 柳秋将零零散散的消息汇总,一五一十告诉沈月溪。 后者头也不抬:“知道了。” “夫人?”柳秋好奇,“您就不多问问?” 【这些破事有什么好关心的?】 梁羽羽打着哈欠,乌黑的双瞳轻转。 【尚书府查不到真凶,定然是因为有人特意维护。】 【傻子都能猜到偌大的京城,谁有本事保护尚书府要找的人。】 【完了!不会是自己那反派爹动的手吧,他之前的承诺竟然都是一时哄骗她和娘亲的?!】 梁羽羽突然瞪大眼睛,情急之下,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那渣爹动手后,不会蠢到把杀手留在自己府里吧?】 【渣爹最会玩灯下黑的手段。】 【尚书府越是能猜到凶手是谁,就越是不敢直接与渣爹当面锣对面鼓,渣爹要是把凶手藏在梁府,岂不是最安全?】 第十五章 渣爹怕不是人生污点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梁羽羽才蹬着小胖腿,扑进沈月溪怀中,软乎乎的小手捏住她的胳膊,想拽着她去瞧瞧府里有没有藏什么不该藏的人。 院外已经吵闹起来。 沈月溪抱起梁羽羽,来到前院。 院里站着不少家丁。 他们分成两派,面对面,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棍棒,瞧向对方时都瞪大眼睛,恨不得用眼神刀了对方。 【完了完了!渣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难不成全世界只有他有脑子?知道把人藏在自己府里?】 【这狗渣男人呢?怎么还没有出现?】 梁羽羽探出小爪子,按住捂在口鼻上的棉被,挣扎着伸出脑袋,一双圆眼滴溜溜转个不停,四下环视。 终于,在一干梁府家丁身后,梁羽羽瞧到梁瑞天正慌慌忙忙往外走,边走还边忙着系纽扣,他身后跟着面色绯红,一脸娇嗔的四姨太。 【啊!混蛋啊!】 【这个时候居然还忙着和小妾做那种事情,命都快没了,到时候去地下做苦命鸳鸯吧。】 梁羽羽吐槽之际,梁瑞天刚走到她身旁。 听到自家乖宝这么说话,他羞红老脸,侧头看向梁羽羽。 呸! 梁羽羽吐出舌头,想狠狠呸梁瑞天一口,口水泡泡破裂,糊了自己一脸。 她蹬动脚丫,挥着手,连连将脸擦干净。 见梁瑞天还看自己,梁羽羽心烦意燥。 【看我干什么?蠢渣男,先想想怎么和尚书府交代吧!】 沈月溪挑眉拦住梁瑞天去路,怒色瞥了两眼他身后跟着的人,这才沉声呵斥:“梁瑞天,你想死我不拦着。但你要是牵连了乖宝,我要了你的狗头。” 梁瑞天连忙陪笑:“夫人说得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牵连你们呢?” 【渣男,还骗人。那尚书府是来干什么的?】 沈月溪毫不留情面,抬腿一脚踹在梁瑞天腿上:“你还嘴硬。难不成这大半夜的尚书是来给你站岗的吗?” 沈月溪声音不低,这一嗓子不仅梁瑞天听到了,尚书府那些家丁也都听到了。 顿时,对面传来一阵骚动。 “夫人,我先去处理一下这些事情。稍安勿躁。” 梁瑞天冲沈月溪陪笑,连连后退,往院中走去。 四姨太对沈月溪行了礼,也想跟上去。 【娘亲,她有问题。】 “站住。”沈月溪冷声唤住四姨太。 虽然还不知道她有什么问题,可是自家乖宝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一定有问题! “夫人,您……您有事吗?” 沈月溪冷笑逼上前,顺势扣住四姨太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身后:“老爷和尚书府的事情,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往前面去?站在这里。” 四姨太咬着粉唇,往院中瞧了两眼,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沈月溪规定的位置站定。 “柳秋,好生看着她。” 沈月溪叮嘱过后,抱着梁羽羽走到梁瑞天身旁。 他已经和岑尚书说上了话。 “梁大人。”岑尚书还算客气,“我收到消息,说前几日在我府中行刺之人如今正藏在梁府。为了以正视听,我只能带人来梁府瞧瞧,梁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梁瑞天嘴角轻颤,垂着脑袋,眉角不着痕迹地跳动几下。 他思忖片刻,抬首便要说话。 【蠢渣爹,千万别拒绝。否则你就是做贼心虚。】 梁瑞天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回去:“尚书说得是。既然有谣言,自然应该好好搜一搜,也还我一个清白。” 【算你还有些脑子,让他说清楚,若是搜不到人要赔。】 尚书挥手下令之前,梁瑞天拦住他:“不过,若是今日尚书在我梁府什么都没有搜到,我梁府总不能白白被人夜闯一番?传出去,梁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尚书皱眉:“梁大人想怎么样?” 【蠢渣爹还挺聪明!尚书府若是能应允公开道歉,那就勉强让他们搜一搜吧。】 梁瑞天挑着眉角,错愕别过头,看向梁羽羽。 小家伙粉唇一开一合,嘴角嘟起,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就让人想狠狠揉几下。 他盯着梁羽羽,心中暗道:乖宝,若杀手被搜到那就是大把柄。可若是搜不到,只让他道歉时不时有些太便宜他了? 梁羽羽不知道梁瑞天在想什么,许久不见他说话,只以为他还盘算着想要些金银。 她握着拳头,小手在空中挥动。 【蠢渣爹,你想什么呢?尚书府公开道歉,此事便会人尽皆知。若是以后尚书府在查到行凶之人是你派的,人人都会以为是他们打击报复。】 【如此你的嫌疑才能降到最低。】 梁瑞天顿时茅塞顿开,脸上瞬间笑容密布:“若是今日在梁家什么都没有搜到,尚书府要公开向我梁府道歉。” 梁羽羽紧咬的嘴唇一下松开,毫无意识地发出咿呀之声。 【蠢渣爹暂时可以把蠢的帽子取掉。】 梁瑞天无奈摇头。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乖宝? 【还是原来的狗渣爹。】 梁瑞天满脸尴尬,合着自己在乖宝心里就没有个好词语? 尚书思忖片刻,缓缓点头:“好。” 两人达成一致,尚书这才下令人搜查。 梁瑞天信心满满。 他藏杀手的地方,绝对无人知晓。 思及此,梁瑞天嘴角不被察觉地扬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笑呢?】 他哪里知道,梁羽羽的角度恰好将他的笑容尽收眼底。 【为何尚书府是今日上门?】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不想想你的四姨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生今日非要到前院来?】 【蠢渣爹,笨渣爹,呸!】 梁瑞天神色顿沉。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脑挨了重重一巴掌。 沈月溪黛眉紧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你那个小四给我看好了!别让她与尚书府沆瀣串通。” 【还是美娘聪明。】 【娘这个智商到底是怎么看上蠢渣爹的?蠢渣爹简直就是娘的人生污点啊。】 梁瑞天都顾不上思索什么东西是智商。 他匆匆拨开人群,瞧着被柳秋按住的四姨太,快步靠了过去。 第十六章 渣男总是翻脸无情 “老爷。” 四姨娘好不容易看到救星,身子左右摆动,想甩开柳秋。 可她肉娇肉贵,哪里是柳秋的对手? 晃了几下,非但没能甩开柳秋,手腕反倒碰到一旁树干,疼得她龇牙咧嘴。 也就在此时,梁瑞天瞧到四姨娘手里似乎握着一样东西。 他眉心紧锁,几步上前,顺势扣住四姨娘的手,将她手中东西一把抢过。 居然是杀手藏手的具体位置! 四姨娘眼看败露,满面慌张,身子不住颤抖。 梁瑞天挡在她面前,将她与尚书府的人隔开,别过头,低声对柳秋道:“把她带下去,不许她见任何人!” 没了四姨娘的帮忙,尚书府的人将梁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杀手。 岑尚书的脸色阴沉,郁闷地背着手,嘴角耷拉,面色难看极了。 直到最后一对人马也一无所获的回来,岑尚书脚下发软,向后趔趄几步,险些摔倒。 梁瑞天冷笑:“岑尚书都搜过了,可有什么收获吗?” 梁羽羽瞧着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便头疼。 【渣爹还真是小人做派。】 【要不是为了我和美娘好好活下去,真想撕烂渣爹的脸!】 沈月溪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自言自语,轻声嘟囔:“没错。” 无论如何,岑尚书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瞥了梁瑞天几眼:“明日我会亲自上奏,向梁大人告罪。” 梁瑞天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不急不急,岑尚书的折子慢慢写。” 梁羽羽实在不想看渣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蹬动双腿,在襁褓中转了个身,小爪子伸上前,握住沈月溪的胳膊,轻轻抓了两下,想让沈月溪带自己回去。 忽然,梁羽羽视线一定,瞧到尚书府众人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他怎么跑到尚书府去了?】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的视线瞧去,自然也看到尚书府众人身后跟着的小男孩云嘉安。 乖宝曾经说过,这男孩日后会对她不利。 沈月溪才将男孩赶出去。 可如今,这男孩怎么和尚书府混到一起去了? 梁瑞天的死对头,加上会对乖宝不利的云嘉安。 天哪! 尚书府这是要集齐梁府所有仇敌吗? 【完了完了!也不知道云嘉安在尚书府是个什么身份?若是寻常小厮也就罢了,可如果他有什么独特身份可就毁了!】 沈月溪忙上前对岑尚书福了福身子。 她扬动下巴,指向云嘉安的方向:“岑尚书,府上这小男孩瞧着倒是眼熟。不知是什么来历?” 岑尚书和梁瑞天虽然斗得如火如荼,可他对沈月溪倒十分敬重。 闻言,岑尚书即刻将云嘉安唤到身旁。 “前几日大雪,我下朝回府的路上遇到这小子,当时几个比他大些的小孩正追着他打,我瞧他可怜,便将他收回府中。” 【果然是个做绿茶的高手啊,不仅能俘获恋爱脑大哥,甚至连岑尚书都能搞定。】 【云嘉安不会身怀绝技吧?】 沈月溪面色凝重,扫视云嘉安一圈,嘴角微扬,勉强挤出笑容:“原来如此。” “怎么?梁夫人识得他?” 不等沈月溪回话,云嘉安倒是先抱拳行礼:“老爷,我是梁家大少爷带回京城,在梁府住过几天,梁夫人见过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长脑袋,视线分明在往梁羽羽身上瞥。 沈月溪将襁褓拉起几分,阻挡住云嘉安的视线:“既然你去了尚书府,也算是得了一个好去处,日后好生在尚书府待着吧。” 言毕,沈月溪同岑尚书告礼,抱着梁羽羽离开。 梁羽羽按住被子,探出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看向云嘉安。 他也始终未曾收回视线,正目不转睛,直勾勾目送沈月溪和梁羽羽离开。 梁羽羽不知道梁瑞天后来又与岑尚书说了些什么。 她被沈月溪抱回屋中。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暖和得很。 一冷一暖的差别之下,梁羽羽犯起困。 她在襁褓里来回蹬动,将身上盖着的小被子甩开,露出软绵绵的腹部。 【这样才舒服,好想念我的大棉被啊,什么时候能重新盖上我天鹅绒的大棉被哦。】 【什么东西?】 梁羽羽忽然感觉到腹部一阵温暖。 她眯缝双眸,打着哈欠,微垂眼皮,瞧向身下。 却见梁瑞天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正用手捂着梁羽羽的肚子,一脸油腻笑容:“乖宝,真是爹爹的好宝宝。” 【啊!美娘,我脏了!】 【快让他松开我。】 啪—— 沈月溪一巴掌拍在梁瑞天手背上,没好气剜了他一眼:“干什么?谁让你碰乖宝的?” 梁羽羽翕动鼻尖,抿起粉唇,冲着梁瑞天噗噗两声。 【就是!谁让你碰我的?】 【你也配?蠢狗渣爹。】 梁瑞天瞧着梁羽羽可爱的模样,非但没有因为自己得了这么一个称号而恼火,反倒是眉眼弯动,哈哈大笑:“乖宝是我的女儿,如何碰不得?” 他伸手又想摸梁羽羽的脸。 “咳~”沈月溪轻轻咳嗽。 梁瑞天探出去的手赶忙收回。 他尴尬挠头,望向沈月溪:“今日多亏了夫人机敏,让我看住小四。否则还不知道回闹出什么事情呢。” 沈月溪冷笑,顺势抱走梁羽羽:“看来你那点糖衣泡汤拴不住你房里的人,一个一个闹腾了不停。” 【哼,渣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四姨娘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和尚书府的人勾搭上,除非她本就是尚书府的眼线。】 梁瑞天顿时冒了一头冷汗。 小四若是尚书府眼线,那自己岂不是成日都暴露在岑尚书的眼皮子底下? 难怪梁府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岑尚书都能知道,合着问题出在这里了! 沈月溪冷色挑眉,打量梁瑞天:“你打算怎么办?还留着你那个小妖精继续祸害梁府?” 梁瑞天霍然起身,都顾不得和沈月溪打招呼,快步冲出屋子,高声喊道:“将四姨娘的东西收拾好,从今日起让她去老宅住,不许她带丫鬟!” 【渣爹就是渣爹,果然翻脸无情。】 第十七章 抄家 短短几日的功夫,梁府打发掉了两位小妾。 不得不说,没了这些叽叽喳喳的狐狸精,沈月溪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这几日风和日丽,冬日暖阳高照,沈月溪带着梁羽羽在花园闲坐。 梁羽羽睡在摇篮内,乌黑的双瞳滴溜溜转个不停,直直瞧着沈月溪。 沈月溪一边摇摇篮,一边低声细语给梁羽羽哼着小调。 【美娘唱得真好听。】 梁羽羽拇指搭在粉唇上,砸吧小嘴,口水顺着手指滴落。 “哎呦,乖宝流口水了。”沈月溪美目轻弯,倩笑着用帕子给梁羽羽擦脸。 【美娘,不能怪我啊。】 【一个美女给你唱歌,谁看了都要流口水。】 【嗯对,怪就怪美娘长得太好看。】 沈月溪听着梁羽羽的马屁,笑容愈发深邃。 柳秋喘着粗气,跑进院中。 她双手抵在腰间,半躬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道:“不……不好了。” 沈月溪的笑容顿时消失。 她下意识抬手护住梁羽羽,紧锁秀眉,看向柳秋:“怎么了?” “老爷下朝后被皇上扣留宫中,听说是要盘问老爷贪墨官银一事。” 沈月溪霍然起身,眉心紧锁,右手却不忘轻摇摇篮:“这个梁瑞天,非要害死人才肯罢休吗?” “夫人,眼下怎么办?” 沈月溪眼皮轻垂,瞧到摇篮里正转动大眼望着自己的梁羽羽。 她一把将梁羽羽从摇篮里抱出,转身将梁羽羽塞给柳秋:“柳秋,你带着乖宝从后门走。” 柳秋惊愣:“夫人,那你呢?” 沈月溪顾不上回答柳秋,忙着将自己身上所有能换银子的东西都卸下来交给柳秋,只顾着叮嘱她:“我在许大哥那里存了不少银子,你带着乖宝去找他。” “若是梁瑞天贪污查实,梁家上下都难活命。我是跑不了了,可乖宝不能跟着梁家倒霉。” 柳秋自小就跟在沈月溪身边,情深义重。 此刻听到这话,更是眼眶一红,瞬间落泪:“夫人……” 襁褓中的梁羽羽也探出双手,粉嫩嫩的唇瓣咬成花朵状,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娘亲,不走。我不要和娘亲分开。】 【娘亲,渣爹坏事做尽,死不足惜。娘亲别犯糊涂,不能跟他一起死。】 【娘亲抱抱,抱抱乖宝。】 梁羽羽急得不住扭动身子,满眼通红,不知不觉之中,早已经泪流满面。 沈月溪看着粉雕玉琢的乖宝哭得面颊通红,双眼微肿,心中也格外不是滋味。 她俯低身子,右手抚摸着梁羽羽的发丝,在她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随即,沈月溪推开梁羽羽,看向柳秋:“快走!” 柳秋被沈月溪往后门方向推去。 她踉踉跄跄,一步三回头。 沈月溪不敢面对柳秋,始终背对二人,抬着手,不住挥动。 【娘亲!】 梁羽羽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得声嘶力竭,可是最后却都变成震天动地的哭声。 难道她真的要就此和美娘分开了吗? 难道她无力再改变美娘与梁府的命运了吗? 柳秋气息浓重,一手抱着梁羽羽,一手挎着包袱,专门挑人少的路,一路往后门摸。 来到后院,柳秋脚步更轻。 她压低声音:“小小姐,可千万不要哭啊。” 梁羽羽倒吸一口凉气,将自己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咬着嘴唇,一双眼睛瞪得老圆,眼底鲜红一片,好在总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柳秋长叹一声,小心推开门。 她转身最后看了梁府一眼,迈腿往外走。 突然,梁羽羽只觉隔着襁褓,一道尖锐直抵腰间。 “回去!”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炸开。 梁羽羽伸长脖子往外看。 阳光下,盔甲闪烁金银混色闪动,简直要亮瞎双眼。 是御林军! 看来柳秋得到消息已经晚了。 御林军已然包围了梁府。 想逃,怕是无门了! 柳秋被御林军押送回前院。 此刻梁府的前院也是哭声喊天。 二姨太和三姨太毫无体面可言,坐在地上,双手高扬,市井泼妇一般放生大哭。 梁舒达护着沈月溪站在廊下,眼睁睁看着那些御林军将梁府翻了个底朝天。 柳秋被御林军一把推到院中,襁褓里的梁羽羽险些被摔下来。 “乖宝?” 沈月溪欲哭无泪。 她快步上前,抱住梁羽羽。 想不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最终没能将梁羽羽送出去。 【娘亲不哭了。】 梁羽羽举着右手,胖乎乎的手指在沈月溪的脸上摩挲,给她擦了眼泪。 【和娘亲在一起,我就高兴。】 沈月溪俯低身子,侧脸贴着梁羽羽的面颊:“乖宝,娘亲无能没有保护好你。” 【美娘,这和你没有关系。】 【快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碎了。】 【美娘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月溪越是听到梁羽羽的心声,心中越是愧疚难安,眼泪非但止不住,反而流得更凶。 “我们可都是无辜的啊。”二姨太扯住身边御林军,指着沈月溪,“那才是梁瑞天的正头夫人,那个是他新得的女儿,疼爱得很。你们有事找他们母女,和我们无关啊。” 二姨太狗急跳墙,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只希望能保命。 她话音才落,沈月溪红眼怒色看向二姨太。 她几步上前,冲到二姨太面前,扬手冲着她那张脸便是狠狠一巴掌。 二姨太的哭声顿时消失,捂脸惊骇望向沈月溪。 “再胡说八道,不用送你进宫,我这就料理了你!”沈月溪咬牙切齿,冷声呵斥,“想活着,就给我闭嘴。” 二姨太咬着粉唇,顿时不敢答话,怯生生别过头,躲开沈月溪吃人的视线。 御林军又在梁家上下一顿翻找,将值钱的东西搜刮走不少,这才恋恋不舍,押着梁家人进宫。 梁羽羽与沈月溪和梁舒达坐一辆马车。 梁舒达到底是少年将军,虽然局势这么差,从他的脸上却瞧不出几分慌乱。 “娘亲,一会儿入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都只管推说不知道。咱们梁家总不能都搭进去,您和妹妹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出来才是。” 第十八章 全家求情 梁羽羽睁大双眸,感激涕零地瞧着梁舒达。 【大哥虽然恋爱脑,可关键时候还是心里有我。】 【呜呜呜,他真的,我哭死。】 梁舒达听着妹妹的心声,着实开心不到哪里去。 这也算是她在夸奖自己吗? 他别过头,伸手捏住梁羽羽粉嘟嘟的小脸。 小家伙扭着身子,一双小爪子在空中挥舞良久,终于扣住梁舒达的胳膊。 她抿起粉唇,咿咿呀呀呢喃几句,用力将梁舒达的胳膊向下拽。 未曾想,没拽动梁舒达也就算了,反倒是一用力将腹中胀气都排了出来。 噗—— 寂静的马车中,声响格外清晰。 梁羽羽顿时憋红脸,恨不得马上这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被她这么一折腾,马车中原本阴郁的气氛倒是一扫而光。 沈月溪轻拍梁羽羽后背,若有所思地瞧着她,沉声道:“不会有事的。” 她相信,绝对不会有事! 至少,乖宝不会有事! 巍峨大殿内,两侧站着面叩铜制牛头的御林军。 他们腰间挎刀,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气场十足,足以震慑众人。 梁羽羽扒开襁褓,抻长脖子,圆嘟嘟的双眼不住转动,环视四周。 梁瑞天跪在殿内,身旁还站着岑尚书。 他面前是一端台阶,拾阶而上,正中的龙椅上坐着一面色沉静,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 不必想,这位就是当今天子。 【没想到皇上还挺年轻。】 【他怎么养了这么多宽肩细腰的御林军,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听到梁羽羽的心声,沈月溪胳膊一松,险些将她从怀中扔出去。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局面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为了以防万一,沈月溪还是将小被子向上拉扯,挡住梁羽羽的视线,省得她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月溪跪在梁瑞天身旁,对皇上叩首行礼。 半晌,殿内才传来皇上浑厚低沉的声音:“梁夫人起来吧。朕今日宣召你前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梁羽羽虽然被挡住眼睛,听力却敏锐得很。 【皇帝老儿定然是在渣爹那里什么都没问出来,所以才想找娘亲问个清楚。】 【娘亲不要上当。】 沈月溪心下了然:“臣妇不知。” 皇上勃然大怒:“你不知?梁瑞天贪赃枉法,贪墨朝廷官银,此事京城百姓人尽皆知,你身为他的枕边人,居然说你不知道?” 【吓唬谁呢?若是京城百姓人尽皆知,那你做什么还要问我美娘?直接找个百姓来问问不就行了?】 沈月溪扬起下巴,看向皇上。 对上他威严之色,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胆寒。 怀中的梁羽羽正蹬着小脚丫,柔软娇小的身子来回扭动几下,无形中给了沈月溪坚定的勇气。 她凝视皇上,缓缓道:“既然如此,皇上何必还要问臣妇,只管寻证人来指证梁瑞天,定罪便是。” 皇上被沈月溪这话说得哑然,没了主意,侧眼看向岑尚书。 梁羽羽从被子的缝隙中看到皇上眼神的去处。 【看来皇上是被岑尚书挑拨了。】 【希望渣爹能告知皇上,岑尚书是公报私仇,因为前几日当众给梁家道歉一事心中不满。】 “咳咳。” 梁羽羽正思索之际,皇上轻咳两声:“岑尚书,你来说。” 【皇帝老儿这是自己搞不定我美娘,就想交给甩锅给手下。】 岑尚书嘴角抽动一番,尽管面色也难看得紧,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皇上,臣近日听到京城内外流言四起,说梁大人贪墨官银,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惹得京城中民怨四起。” 梁羽羽挥动小手,拨开襁褓,急得快要坐起来。 【虽然渣爹不是什么好人,可靠流言就想给朝廷命官定罪,岑尚书也太心急了。】 梁瑞天听着梁羽羽的心声,紧绷的面色逐渐缓和。 他侧过头,对梁羽羽眨巴几下眼睛,以示自己明白了。 只可惜梁羽羽正锁着粉嫩嫩的小眉心不知在想什么,压根就没有看到梁瑞天疯狂的眼神示意。 “只靠流言就想给臣定罪,皇上岑尚书未免太过随意。臣定然不服。” 梁羽羽的小脚丫顿时蹬动两下,红唇微张,一颗口水泡从嘴里吐出。 【哎呀!蠢渣爹,这话自己明白就行了,怎么能说出来?不是上赶着让岑尚书拿出证据吗?】 梁瑞天顿时放大双眼,猛然别过头,看向梁羽羽。 乖宝!你能不能不大喘气啊。 这下岂不是要害死你爹? 还不等父女二人眼神交流一番,岑尚书冷笑:“看样子梁大人需要证据是吧?” 他一拍手,殿外匆匆走进几人。 看到这几人,梁瑞天顿感不妙。 这些人都是从前跟着四姨娘的梁府下人! 岑尚书仰起下巴,志在必得:“把你们知道的都再说一遍。” 几人十分整齐,倒像是排练了好几遍。 “老爷收了不少银子,都交给大夫人管。” “奴才曾经亲耳听到老爷同府中之人说,那些银子来路不明,要府里人保密,千万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了。” 他们一人一句,不是亲耳听到就是亲眼见到,乍一下听上去真得不能再真了。 只靠着这些证词,梁瑞天得脑袋已经足够砍上十几二十遍了。 皇上勃然大怒,抄起面前砚台,直接扔在梁瑞天脚下,怒吼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瑞天第一时间居然没有请罪,反倒是别过脑袋,看向梁羽羽。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右手拇指搭在唇瓣上,一口一口吮吸指尖,却毫无反应。 “朕最恨贪官污吏,如今居然贪到朕眼皮子底下了。” “来人!将梁家一干人等关押候审,三日后问斩。” 梁瑞天猛然醒过神,惊恐看向皇上。 此时此刻,他再顾不得体面,跪在地上,咣咣叩首:“皇上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求皇上看在臣多年辛劳的份上,饶过臣的女儿吧,她还在襁褓之中啊。” 沈月溪和梁舒达纷纷跪地,异口同声:“求皇上饶过小女(妹妹)。” 皇上剑眉轻锁,视线缓缓落在梁羽羽脸上,手中还握着红绸牌。 红绸牌落,天子言定,绝无虚发。 第十九章 虚惊一场 大殿内充盈着梁瑞天一家求情之声。 皇上站在上位,居高临下,凝望梁羽羽。 小家伙双眼圆睁,乌黑的瞳仁滴溜溜转个不停。 她右手拇指搭在唇瓣上,粉唇一开一合,吮吸指尖,也目不转睛地瞧着皇上。 【没想到,全家最团结一致的时候居然是为了保我的命。】 【渣爹平时那么看重颜面,如今却为了我咣咣叩首。】 梁羽羽心中暖意涌动。 越是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温暖,越是心口憋屈。 想着想着,她鼻尖翕动,一滴珍珠般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粉嘟嘟的小脸缓缓落下。 这一滴眼泪直接滴进皇上心里。 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脚下微顿,向后趔趄一步,扑通一下跌坐进龙椅内。 皇上垂着脑袋,沉思良久,才将桌下拿着红绸牌的手缓缓抬起。 他长叹一声,红绸牌轻轻放回桌上:“哎,朕的九公主夭折之时也只有这么大。” 闻言,梁瑞天小心抬眼,下巴轻微颤抖,哆哆嗦嗦看向皇上。 他的额头已经红肿破皮,鲜血顺着额角滑落。 梁瑞天顾不得疼痛,膝行上前:“皇上,这么说,您是肯饶过小女一命了吗?” 岑尚书眼看着皇上冲天的怒气居然消散几分,旋即开口:“皇上,贪赃枉法,枉顾百姓性命,桩桩件件都足以株连九族。若是此案不能得以定罪,岂不是助长贪污受贿之风?日后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人实心办事?” 梁羽羽被岑尚书一语唤醒。 【什么桩桩件件足以定罪?不过就是几个下人的话,最多算得上将京城流言重复一遍,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就是胡乱攀咬。】 梁瑞天梦然别过头,血红双眼直勾勾盯着岑尚书:“你说我贪赃枉法,可有证据?” “这些可都是你的家奴,他们的话难道还算不得证据?” 梁瑞天冷嗤,嘴角不屑扬动:“岑尚书,京城人人皆知,前几日你搜查我梁府不成,最后反倒要同我道歉。你心有怨念,故而重金收买他们几个做伪证,并非不可能。他们几个的话算什么证据?” 【对!就这样!有本事就让他拿出渣爹贪污受贿的银两或者书信,那才算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梁瑞天眼底闪过一抹松动,他极速掩盖完好,重新看向岑尚书:“岑尚书若是能拿出本官贪污的银两或者受贿书信,本官自然信服。否则,只靠这么几个人胡言乱语一番,就想给本官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未免太过牵强随意。” 岑尚书一时语塞,半张着嘴,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岑尚书?”皇上略显不悦,看向岑尚书,“你可有具体证据?” “皇上,臣来时已经派人前往户部查账,想必很快就有答案,还请皇上稍安勿躁。” 皇上眉角轻挑,剑眉紧锁,右手在桌上轻轻叩动两下:“都已经闹到朕面前还在查账,岑尚书,你为何不早做准备?” 岑尚书听出皇上言语中的不满,可他也是没有法子。 梁瑞天身份尊贵,若不是得了旨意,谁敢无端端去查他的账目? 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便是不能坐实梁瑞天受贿,至少贪污跑不了。 不杀他全家,高低也得得了流放的罪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殿之内,寂静一片。 “尚书大人。”门外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大殿内的寂静。 众人同时转首望去。 就连梁羽羽也扒拉襁褓,尽力伸长脖子,往外瞧去。 岑尚书快步上前,与小太监低声耳语。 旁人看不清楚岑尚书的表情,反倒是梁羽羽借着角度清奇,将岑尚书脸上的颤抖之色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岑尚书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证据喽。】 许是心态放松,梁羽羽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她一张嘴,一声清脆的‘哇啊’清清楚楚传入大殿众人耳中。 沈月溪唇角抽动,忙低下头,抬手捂住梁羽羽的小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乖宝,忍一忍啊。” 【美娘,我才是个小宝贝,打哈欠怎么能忍得住?】 似乎是为了表达对沈月溪让自己忍一忍的不满,梁羽羽翻腾身子,胖乎乎的两条腿在沈月溪胳膊上上下晃动。 她翻了个身,面朝沈月溪,藕白右臂探出。 那奶呼呼的手掌一下扣在沈月溪脸上,小脚丫啊还在不停蹬动,以示不满。 沈月溪担心皇上怪罪,满眼尴尬望向上座。 不想皇上正目不转睛地瞧着小家伙。 见沈月溪看向自己,还暖心安慰:“无妨。当年朕的九公主也是这般活泼爱动。小孩子,若是不活泼一点就无趣儿了。” 【听到了吧?美娘,就连皇上都这么说了,打打哈欠没所谓的。】 梁羽羽别过脑袋,砸吧小嘴看向皇上,竟然还冲他眨巴两下眼睛。 她这副娇憨的模样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皇上。” 岑尚书低沉的声音打断皇上的笑声。 他收敛神色,眉心紧皱,看向岑尚书:“可是有证据了?” 岑尚书垂眉耷眼,满面丧气,双手紧握,缓缓摇头:“户部查账的人回禀……” 岑尚书余光瞥向梁瑞天,对视许久才悻悻然道:“梁大人的账务并无问题。看来那些传闻不过是谣言而已。” 皇上冷目凝视岑尚书:“亏得朕如此信任你,你便是这样报答朕的?” 岑尚书霍然抬头:“皇上,是臣一时疏忽,没能及时查证,冲动行事,还请皇上责罚。” 此事不仅岑尚书折了面子,就连皇上也深感丢脸。 他索性指向梁瑞天:“既然今日之事是岑尚书与梁大人的事情,那便梁大人说了算吧。” 【到底是皇帝老儿不一般啊。一句话直接就把今天的事情变成岑尚书和渣爹之间的矛盾,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牛逼牛逼,果然是当领导的角色。】 沈月溪挤眉弄眼,不停给梁羽羽打眼色,示意她不能再胡说,浑然忘记梁羽羽的心声皇上压根就听不到。 梁瑞天拿回主动权,得意洋洋瞥向那几个梁府下人:“你们都是从什么地方瞧到本官贪污受贿了?” 第二十章 多亏有个好女儿 梁府几个下人俯低身子,浑身瑟缩,头都不敢抬。 “若是你们几人肯实话实说,本官看在你们在府中伺候多年的份上,可以饶你们一命。若是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 闻言,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丫头终于小心抬起脑袋,看向岑尚书:“是尚书大人给了我们一笔银子,让我们指证老爷您贪污受贿。” 梁瑞天喜上眉梢,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动,扬起下巴,一点点逼近岑尚书:“尚书大人,他说的都是真得吗?” 【爹,硬碰硬可不是政治好手段。】 听到梁羽羽的心声,梁瑞天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自然要在皇上面前树立一个受害者还心胸宽大的形象。】 【就算现在把尚书拉下位又如何?皇上看出渣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形象。】 梁瑞天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及时听到了乖宝的心声,否则闯下大祸尚且不自知。 思及此,梁瑞天原本阴沉的脸顿时换了一张皮。 他浅笑两声,主动伸手,拍了拍岑尚书的肩膀:“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相信尚书大人的为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岑尚书半张着嘴,满脸骇然,惊讶地看着梁瑞天。 这是他的台词吗? 岑尚书还以为,自己被梁家下人拆穿,依着梁瑞天的性格,这次高低也要脱掉自己一层皮。 万万没想到,梁瑞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眼看梁瑞天主动与岑尚书示好,一场朝中不大不小的风波要就此化干戈为玉帛,自是眉开眼笑。 “梁大人,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心胸宽广,可成大事。”皇上大笑两声,快步走下台阶。 他径直来到梁羽羽面前。 凑近看天子,梁羽羽也不由倒吸凉气。 【这天子是按照什么男团标准选拔的吗?“ 【剑眉星目,气质卓绝,虽然上了年纪没有那么鲜肉,不过倒是有几分大叔的成熟。】 想着,她伸出小手,十指在空中乱抓。 胖乎乎的小手掌一开一合,瞧着像是一朵果肉十足的莲花。 她身上奶昔昔的味道瞬间扑进天子呼吸之中,惹得天子笑容不止:“小家伙这是要做什么?” “回禀皇上,乖宝是要皇上抱呢。” 皇上怔愣一秒,随即哈哈大笑,特意取掉身上挂着的朝珠,俯低身子,小心翼翼抱起软软糯糯的梁羽羽。 【好香啊。】 梁羽羽鼻尖一动一动,侧过脑袋,仔细搜寻香味来源。 这一搜寻不要紧,她的鼻梁直接贴向皇上的龙袍。 那股香气越发扑鼻,惹得梁羽羽鼻尖痒痒,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家伙! 这一下,晶莹剔透的鼻涕全部都蹭在龙袍上。 偏生梁羽羽还不安分地来回扭动脑袋。 【是龙涎香,怪不得这么好闻。】 她小手挥动,还在不停往皇上身上靠。 直到脸上被一阵黏糊糊的东西糊满,梁羽羽才发觉不对。 她一缩脑袋,看清楚皇上身上的东西,小嘴一撇,顿时哭了出来。 【我不干净了!】 【居然蹭上这种东西。我脏了!】 沈月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姑奶奶,那都是你的鼻涕,皇上还没嫌弃,你倒是先嫌弃起来了。 她忙陪着笑,从皇上手中接过梁羽羽,小心翼翼看向皇上:“皇上,实在对不住。这小家伙许是不大习惯皇上您身上的味道。” 皇上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羽羽,满眼喜色:“无妨无妨,小孩子而已,没什么。”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腕间玉镯,掀开襁褓,将冰凉凉的玉镯放在梁羽羽怀中。 “朕瞧着这孩子可爱,此玉镯便当做是朕送给这孩子的礼物吧。” 梁家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跪地行礼告谢。 梁羽羽已经将玉镯抱到眼前。 她的两只小爪子抓不住玉镯,只能拖住一边,手指轻轻在镯子边缘盘桓。 【皇帝老儿也太抠门了吧?只送了个玉镯子?】 【难道就不能送些金条金豆金瓜子?】 梁羽羽想着,不知不觉中,竟然将镯子塞在嘴里,一口咬了下去。 镯子冰凉,快把她刚刚长出来的牙齿苗苗都硌断了。 【完完整整都是玉,哪怕是个金镶玉也好啊。】 【哎,亏了亏了。】 梁羽羽吐槽了个尽兴,殊不知都快要把沈月溪吓出心脏病了。 乖宝,这可是皇上送你的东西。 多少人求之不来的福分。 你可倒好,居然还嫌弃起来了。 自家乖宝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 出宫之际,皇上还特意叮嘱沈月溪,若是得空多带着孩子进宫玩玩。 沈月溪嘴上答应得痛快,实则心中却是白眼翻到了天上。 还想她带着孩子进宫来再感受一场生死时速吗? 做梦吧! 马车内。 梁瑞天一个劲往沈月溪身边凑,低头不停逗弄梁羽羽。 “这次多亏了夫人之前就将那五百两填补上,否则若是真的查起账来,只怕还当真会被姓岑的抓住把柄。” 梁瑞天说着,伸手就要去捏梁羽羽的脸。 梁羽羽小爪子挥动几下,狠狠拍开梁瑞天的手,还顺带着狠狠剜了他一眼。 她砸吧小嘴,转过脑袋,靠在沈月溪怀中。 【哼。要不是我托生在你家,我才不想管你。】 【狗贪官,狗渣男。这次是你的运气好。下次就该让皇上狠狠打你二十大板,长长记性才好。】 梁瑞天满脸黑线。 乖宝怎么总是想让自己挨打? 他到底是不是乖宝的亲爹啊? 【还看!】 梁羽羽瞪大双眼,瞥了梁瑞天一眼,气鼓鼓别过脑袋,蹬着小脚丫。 【娘亲,快让他别看我了,晦气。】 沈月溪抬手抵住梁瑞天的脸,猛然一推,将梁瑞天的脑袋推向相反方向,沉声呵斥:“你别以为这次安然无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最好是及时收手,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收拾干净。否则,若是以后惹出什么乱子,可就没有这次这么好收场了。” 梁瑞天陪笑答应,可心中却不以为然。 皇上如此喜欢乖宝,说不定还能将乖宝收做义女什么的。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随随便便平步青云? 第二十一章 除非有男宠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岑尚书被皇上冷落了一段时间,相反这段时间梁府赏赐不断,皇上甚至还特意赐给梁羽羽一柄玉如意。 京城上下见风使舵,眼看着梁府得脸,日日都有人寻着各式各样的理由上门拜见沈月溪和梁瑞达。 沈月溪烦得不行,只应付了几天,就借口自己头风发作,不再见客。 倒是梁瑞达成天忙得不亦乐乎,不是这家赴宴,就是受邀赶往那家做客,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这日晚上,沈月溪洗漱完,抱着梁羽羽上榻休息。 她一手抱着梁羽羽,温润的手掌在梁羽羽软绵绵,奶呼呼的身上轻轻拍打,自言自语:“过几日就是灯火节了,到时候娘亲带你上街买两匹绸缎,做一身新衣裳。” 梁羽羽砸吧小嘴,右手搭在面前,手指一根一根向下弯动,心里盘算着日子。 【每年九月十六是京城的灯火节,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都会在这一日上街买些东西。】 【算日子渣爹有段时间没有来了。】 【不对!】 梁羽羽忽然想到什么。 她黑丢丢的瞳孔瞬间放大,轻努小嘴,砸吧两下,急匆匆地瞧向沈月溪。 【渣爹是在外面有了新的艳遇。】 梁羽羽记得小说里有一段剧情,就是梁瑞达和一个青楼女子搞在一起,后来还惹出不少桃色绯闻,因此被岑尚书抓住把柄狠狠参了一本。 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灯火节前后。 不过她的出现似乎改变了梁家的命运,她也不知道这段剧情还会不会继续发生。 沈月溪听到梁羽羽的心声,微垂眼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悲凉。 她拉着被角,向上扯动几下,将自己和梁羽羽一同罩在被子里,似乎在和梁羽羽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娘亲现在只想看着你平平安安长大至于其他事情,随他去吧。” 【美娘,你可不能这么想。】 【渣爹的艳遇若只是睡睡觉也就算了,可他太蠢总是招惹一些不该招惹的女人。】 【这样一来爽的是他,可倒霉的却是咱们母女啊。】 沈月溪原本已经闭眼准备睡觉,忽然坐起身,掀开被子,冲着外面喊道:“柳秋,老爷回来了吗?” 柳秋推门快步而入,来到榻边,掀开围帘,小心探进脑袋:“夫人,老爷这几日都外出赴宴,回来基本都要深夜了。” 沈月溪额角青筋跳动几下,冷笑道:“什么赴宴?我看是又去眠花宿柳。” 说话的功夫,沈月溪已经起身换好衣裙,抱起梁羽羽,吩咐柳秋备好马车,又带了几个家丁,直接杀出府门。 这是梁羽羽第一次深夜出府门。 本以为四下定然寂静一片,没想到主街上却热闹得很。 三步一唱曲,五步一说书,简直比白日里的京城还要热闹。 梁府的马车穿过喧闹的主街,沿着一道暗巷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停下。 梁羽羽从襁褓里探出脑袋,圆溜溜的双眼转个不停,仔细打量四周。 这里比主街要冷清些,整条街上都挂着大红灯笼。 每家店门口都站着两三个穿着裸露的女子,满脸倩笑,挥动帕子招揽路过的男人们。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吧?】 梁羽羽伸长脖子,好奇环视四周。 这大冷的天,那些女子们有的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有的露出修长双腿,看得人面红耳赤。 梁羽羽是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却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虽然我知道这职业不太正当,但是她们真得好美。】 梁羽羽的小爪子在空中挥动几下,极力想要看个清楚。 两个女子瞧到梁羽羽奶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还有人带着婴儿来咱们这里?” “莫不是哪家阔太太来捉奸的吧?” 沈月溪一记眼刀落在两女子身上。 两人顿时收住声音,别过头,看向其他方向。 沈月溪将去小被子向上拉扯,盖住梁羽羽的脸蛋,低声道:“乖宝,这里不是你该看的地方。” 梁羽羽的视线被遮挡,咬起粉唇,噗噗两声,以示抗议。 【这么漂亮的姐姐被男人们看真是太浪费了。】 【求求美娘让我看看吧,就看一眼还不成吗?】 沈月溪不为所动。 她抱着梁羽羽沿街道走了没有多远,在一家门口点着三盏红灯的店门前停下。 门口的女人立即凑上前,陪笑询问:“这位夫人来这里做什么?咱们这里可不是夫人来的地方。” 沈月溪轻挑眉角,漠然别过头,幽暗的双瞳底闪出一抹寒凉之色,冷声道:“姓梁的在什么地方?” 女人笑容顿时凝固,嘴角狂抽几下。 沉默几秒,她连忙回首:“夫人说的是谁啊?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姓梁的。” 沈月溪冷哼,抬手推开女人:“不说我自己找。” 女人还想反抗,沈月溪一挥手,身后几个家丁上前,立即将女人按住。 【美娘真是稳准狠,也不知道捉奸这个事情做了多少次。】 【哎!想想我美娘也真是可怜,这么体面的人,居然要做这样事情】 【呸!都是渣爹那个烂白菜。这么喜欢找女人,不行就出租他,一次一两银子,还能给我赚点零花钱。】 【不对,那我不就变成老鸨子了吗?】 沈月溪听着梁羽羽那些怪话,心头微紧。 她拉开襁褓,在梁羽羽的脸上捏了一下,柔声道:“乖宝可不能和梁瑞天学,以后长大了千万不涉足这些地方。” 梁羽羽吮吸手指,扑闪双眼,直勾勾瞧着沈月溪。 【美娘放心吧,我才不会呢。】 【除非这里有男宠。】 沈月溪满头黑线,一脸无奈。 看来以后真的要保护好乖宝,万万不能让她来这些地方。 思忖的功夫,店里的老鸨得了消息,已经匆匆赶来。 老鸨比门口那女人有眼力劲,见沈月溪来势汹汹,直到今日若是不能交出人怕是整个店都凶多吉少。 无奈,她只能引着沈月溪上了二楼,来到角落一处小屋。 老鸨低声道:“夫人,还请千万保密,别被人知道是我带你来的。” 沈月溪颔首:“开门。” 门一打开,就听里面传来男女两人低沉的调情声。 梁羽羽听了片刻,瞳孔缓缓放大。 【这声音,不对啊!】 第二十二章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月溪环住梁羽羽,还特意蒙住她的脑袋,一手按住她的眼睛,不许她往外看。 即便如此,梁羽羽依旧挣扎着伸出小手,强行钻出一条指缝,睫毛从指缝中伸出几根。 她瞪大双眼,望向外面。 沈月溪忙着捉奸,暂时顾不上梁羽羽,只能由着她去。 她蹑手蹑脚,来到床榻边。 围帘一把扯开。 沈月溪怒声吼道:“梁瑞天!” 却见榻上男女慌张别过脑袋,两人手忙脚乱,胡乱扯住被子,挡在身前。 这片刻的功夫,沈月溪可算看清楚了床上的男人。 哪里是什么梁瑞天。 居然是梁信闵! “怎么是你?” “娘?” 沈月溪和梁信闵异口同声,二脸惊讶。 就连梁羽羽也张大嘴,诧异看着眼前一幕。 【二哥不是刚刚成年没有多久嘛?】 【前些日子,娘说要给你娶妻你还誓死不从,说什么要以学业为重,好好考取功名。】 梁羽羽的小脑袋往襁褓外伸出几分,粉嘟嘟的小嘴咬成莲花状,下巴轻扬几下。 【这就是二哥忙着考取的功名?】 沈月溪四下环视,瞧到榻旁放着的笤帚,顺手抄起,冲着梁信闵赤裸的后背便砸了过去。 “亏得我还以为你长大懂事,与你爹不同,信你不肯娶妻是为了学业为重。”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这就是你的学业吗?” 沈月溪几笤帚下去,打得梁信闵原本白嫩嫩的后背顿时多出几条红印子。 他疼得也顾不上遮羞,赤裸着身子,从被子里跳了出来,满房间乱跑,上蹿下跳,哀嚎不止。 “娘,我知道错了,别打了。” “娘,这里是青楼,多少人瞧着呢,给我一点面子。” 【现在知道要面子,早做什么去了?】 【美娘使劲打。不打狠些,他不长记性!】 梁信闵躲在墙角,听着自家妹妹的心声,气得圆瞪双眼,怒冲冲看向梁羽羽。 “你瞧你妹妹做什么?难不成是你妹妹带你来这种地方吗?” “现在你倒是知道要脸了,平日里让你好好读书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要脸!” 沈月溪气急,笤帚举得更高,以至于每落下一次,都打得梁信闵腾跃起身。 很快,这边屋中的动静就引起不少客人注意。 二楼包房的门陆陆续续打开。 众人都好奇地探头往这边包房里瞧。 一道不悦的声音自外传来:“这大半夜的吵吵嚷嚷干什么?还让不让别人睡觉?” 听到这声音,包房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包房内三人同时别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梁羽羽被沈月溪放在小榻上,距离门口最近,一眼就看到说话之人。 不是旁人。 正是自己的渣爹——梁瑞达! 【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父子二人居然同时在这里眠花宿柳。】 【美娘,把他们两个按住,一起打!】 压根不用梁羽羽提醒,沈月溪一眼看到梁瑞达,手里的笤帚顺势投了出去。 咚—— 笤帚结结实实,正好砸在梁瑞天额头正中。 砸得他眼冒金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众人伸长脖子往外瞧着热闹。 梁瑞天和梁信闵一起从屋中跳了出来。 梁信闵浑身赤条条得,后背满是鲜红。 梁瑞天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只是多穿了一件单薄亵衣,伤口上满是鲜血,将白色的亵衣粘在身体上,看上去比梁信闵还要浪逼。 沈月溪追到门口,笤帚直接飞了出去,冲着两人喊道:“再跑都别回家!” 闻言,梁信闵和梁瑞天对视一眼,两人都顿住脚步,耷拉脑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沈月溪折返回屋中,抱起桌上张着小嘴,一脸震惊的梁羽羽。 【美娘也太帅了。】 【这怕是要在京城一战成名了吧?】 【不对,我美娘的彪悍之名早就京城远扬。这次之后,怕是整个青楼界都要抖三抖了。】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离开青楼。 走廊右侧,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目送两人离开,才冷色回到屋中。 梁府。 原本安静的府邸到了快要后半夜的时候反倒是热闹起来。 廊下点上红色灯笼,府中家丁小厮,女使丫头站了一院子,都伸长脖子,往院中看去。 梁羽羽被沈月溪放在摇摇椅上。 她脑袋下枕了一个厚厚的天鹅绒枕头,将她的身子垫高几分,刚好可以看到院中情形。 梁瑞天和梁信闵赤裸上半身,双手被绑在身后,身上绑得像是五花粽子。 【啧啧,美娘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绑人怎么这么专业?】 啪—— 沈月溪手里拿着一根皮鞭,双手抓着皮鞭两侧,抻得劈啪作响。 她迈着四方步,围绕梁瑞天和梁信闵转了两圈,最后在梁信闵身侧站定。 “父子两个一起逛青楼,你们两人倒是挺有出息啊!” 鞭子高高扬起,狠狠落在梁信闵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哀嚎不止。 “娘,您听我解释。” 【还有脸解释?渣爹好歹没有被捉奸在床,你可是被美娘从床上揪下来的。】 想到刚才青楼那一幕,梁羽羽都有些羞涩不好意思。 梁信闵别过头,拧着眉心,剜了梁羽羽一眼。 不及开口,又是一鞭子落在梁信闵身上。 沈月溪怒视梁信闵:“看你妹妹做什么?是她绑你去那女子床上的吗?” 梁信闵顿时无言。 梁瑞天微侧过头,睥睨梁信闵两眼,低声道:“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逛青楼。” 【我说二哥怎么这么无耻,原来都是遗传。】 【渣爹是怎么好意思说二哥的?】 梁瑞天满脸尴尬:乖宝,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吧? “梁瑞天。”沈月溪怒红双眼,冷色看向梁瑞天,“你还有脸说?你给儿子做了什么表率?” 梁瑞天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他扬起头,嘴角轻扬,露出谄媚的笑容:“夫人,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夫人可千万不要动怒,回头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美娘,别上当。渣爹这是以退为进,想道德绑架你呢。】 沈月溪扬手一鞭子甩在地上,将梁瑞天后边的话全部打了回去。 第二十三章 分家吧 梁瑞天耷拉脑袋,轻垂眼皮,视线落在皮鞭尖端。 眼看着那皮鞭还在微微抖动,他喉咙滚动,吞咽了两下口水。 【渣爹大半夜不顾名节宿在青楼,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魅力?】 【该不会真的是剧情里那个女花魁吧?】 沈月溪眉角轻挑,居高临下,冷色看向梁瑞天:“说!你最近是不是都宿在青楼?” 梁瑞天垂着脑袋,偶尔掀起眼皮,用余光小心翼翼看向沈月溪:“是。” “哪个小妖精勾了你的魂?” 梁瑞天头埋得更低,紧咬牙关,不肯开口。 啪—— 鞭子擦着他的侧脸飞速而过。 梁瑞天吓了一跳,几乎立即喊了出来:“是花魁乌娘子。” 【完蛋!】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乌娘子就是岑尚书培养多年的女间谍。】 【渣爹渣爹,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知不知道会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这话沈月溪已经听过一遍,神色还算淡定,只是手中一松,鞭子掉落在地。 梁瑞天和梁信闵父子二人闻言神色大惊。 二人同时别过头,瞪大双眼望向梁羽羽。 小家伙闭着眼睛,胖乎乎的小爪子按在额头,粉唇微嘟,唇瓣一开一合,似乎还在呢喃什么。 梁羽羽瞧到两人看着自己,睁大眼睛,黑溜溜的眼珠子向上一翻,居然当着二人的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你们这么两个愚蠢的父兄,简直是我梁羽羽的耻辱!】 梁信闵气得跳脚,眼神一顿,便要起身。 他早就受够这个神婆一样的小妹妹,成日就知道神神叨叨,今天他非要给梁羽羽一点好看不成! 哪知道,梁信闵还没有站起来,耳朵已经被沈月溪一把扭住,疼得他哎呀呻吟不止。 沈月溪扯着梁信闵的耳朵,指向书房方向:“从今天开始,你哪也不许去,给我留在家里闭门思过。” 梁信闵踮起脚尖,右手按住沈月溪的手腕,勉强减轻些许痛苦:“娘亲,我知道了。您先松开。” 沈月溪松开他的耳朵,抬腿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别让我知道你再出去乱来,否则我打折你一条腿!” 【美娘就是太心软。】 【像他这样,只禁足没有用。】 【最好罚他抄书,一百遍《道德经》。】 梁信闵陡然瞪大双眼,缓慢别过头,看向梁羽羽。 还不等他的眼神落在梁羽羽身上,沈月溪扯着嗓子高声呵斥:“看什么看!现在就给我回去抄书,四书五经各抄一百遍。” 别说是梁信闵,就连梁羽羽都赫然瞪大双眼,肉乎乎的鼻尖翕动两下,粉唇开合。 【美娘真是狠啊。四书五经各抄一百遍,等梁信闵抄完他怕是都要退化,早就没有逛青楼的功能了吧?】 梁信闵不敢再耽误,耷拉脑袋,悻悻然答应一声,垂头丧气往书房走去。 梁瑞天还在庆幸自己只需要挨打,不用抄书,一回头对上沈月溪阴沉沉的双眼。 他尴尬陪笑:“夫人,我一定会监督老二抄书。” “跟我回房,我有话要问你。” 沈月溪顺手将鞭子交给身旁女使,转身抱起梁羽羽,径直回到卧房。 她没有下令,无人敢给梁瑞天松绑,他只能蹒跚站起身,一扭一扭地跟着沈月溪走进卧房。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坐在正座,冷色盯着对面梁瑞天。 “小四是岑府眼线,若不是那天被及时控制,如今全家都被你连累,早就身首异处。” “我以为你长了教训,知道管住自己,不再惹上桃色绯闻。你可倒好,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如今还闹到青楼去了。” 梁瑞天小心睥睨沈月溪,眼见她神色漠然,不由心生慌张:“夫人,我知道错了,你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每次都是这一套,哪一次改了?】 【渣爹,不该的错误就是承认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梁瑞天嘴角抽动,无比尴尬。 沈月溪垂眸瞥了梁羽羽一眼,又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梁瑞天。 那神色分明在说: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懂? 二人对视一眼,沈月溪接着道:“梁瑞天,你死性难改,我不想再与你多言,今日我要你一句话。” “夫人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就是。” “我要你立下字据,将家产落在乖宝名下。” 屋中一片寂静。 梁瑞天错愕垂首,看向梁羽羽。 小家伙双眼圆睁,满面惊讶,红唇张得老大,俨然占据了脸上三分之二的位置。 【天爷!我梁羽羽要变成富翁了?】 【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 梁瑞天喉咙滚动,沉吟许久,才缓慢回过神。 他小心望向沈月溪:“夫人,乖宝才多大,所有家产都落在乖宝名下。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该说咱们偏心女儿,咱们可还有两个儿子呢。” 沈月溪漠然扬起下巴,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丝毫波动。 她瞟了梁瑞天一眼,垂首逗弄怀中的梁羽羽:“没错,我就是偏心女儿。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月溪言毕,抬眼看向梁瑞天,双眉紧锁,神色阴沉。 见梁瑞天许久不回话,沈月溪接着道:“若是你答应,明日咱们就去衙门办手续。日后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好给乖宝留些退路。” “若是你不答应,那明日一早你就去衙门。” 梁瑞天不解:“去衙门做什么?” 沈月溪单手抱着梁羽羽,另一只手按住椅子扶手,缓缓站起身:“你我和离,从此以后各不相关。” 梁羽羽崇拜地瞧着沈月溪。 【美娘帅呆了!】 【这个年代敢和离,那可都是杰出女性代表。】 【美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真得哭死。】 梁羽羽别过脑袋,瞧到梁瑞天,神色骤变。 【简直晦气!】 【这个脏东西。你最好别答应美娘分割家产的要求,早早和美娘和离,不要耽误美娘独自美丽。】 眼瞧着梁瑞天不说话,沈月溪冷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明日……” “不不不,我愿意。”梁瑞天连连打断沈月溪,“只要夫人能留在府中,别说是分割家产,就是要我的命也行。” 第二十四章 把妹妹送走最好 沈月溪心满意足,勉强答应暂时留在梁府。 不过若是梁瑞天表现不好,还是要与他和离。 折腾了大半夜,梁羽羽瞧热闹瞧得都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奶呼呼的小手顺势探出,抓住沈月溪的胳膊。 乌黑的双瞳委屈巴巴瞧着沈月溪,胳膊来回晃动几下。 “乖宝是不是困了?” 【娘亲,早就困了。】 【要不是为了看热闹,谁家小孩这个点都不睡觉啊?】 沈月溪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抱起梁羽羽,轻拍她的后背:“乖宝,娘亲带你去睡觉。” “对对对。”梁瑞天也舔着老脸凑上前,“乖宝该睡觉了,为父今日陪乖宝睡觉。” 梁羽羽顿时瞪大眼睛,困意全无。 她直勾勾盯着梁瑞天,看了半晌,居然勾动唇角,咯咯笑出声。 见状,梁瑞天更是蹬鼻子上脸,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揽住沈月溪纤纤细腰,不要脸地凑了过去:“夫人,你瞧乖宝听到爹爹要同她一起睡觉,开心得嘞。” 说着,梁瑞天探手便要去抱梁羽羽。 他的手才伸到梁羽羽面前,小家伙别过脑袋,狠狠一口咬在梁瑞天的手掌侧边。 她一排小乳牙咬人酥麻,疼得梁瑞天顿时惨叫出声。 【不要脸的烂白菜!】 【谁给你的脸?居然还觉得我想让你陪我睡觉?】 【滚蛋!在外面招惹了一身骚气,回来还想玷污我美娘?】 【滚滚滚!看见你就晦气,太晦气了!】 梁羽羽撒开嘴,嫌弃地冲梁瑞天吐了一口口水,转过身,将脸蛋埋在襁褓里,小脚丫来回蹬动,以示抗议。 【美娘,我们去睡觉。】 【让这个烂白菜滚远一点。】 梁瑞天一脸无奈,拧着眉头,左手不停揉着右手侧边。 沈月溪抱紧梁羽羽,秀目一翻,神色冷厉,打量梁瑞天:“还想跟我们乖宝睡觉?还不快滚,不要脏了乖宝的眼睛。” 若不是看在梁瑞天答应要将所有家产都写在乖宝名下,沈月溪才不会这么客气。 她恨不得一顿大棍子,将梁瑞天直接打出去。 被自己的娘子和亲女儿如此嫌弃一番,梁瑞天垂头耷脑,只能悻悻然离开。 出门之际,还不忘舔着脸嘱咐沈月溪:“娘子,天凉了,盖好被子。若是冻着娘子,为夫会心疼得。” 话音才落,一只绣花鞋从空中飞过,不偏不倚,恰好砸在梁瑞天额头。 沈月溪放下围帘,没好气地对梁瑞天怒吼:“把门关上,冷!” 梁瑞天揉着生疼的脑袋,满脸陪笑,最后缩出门。 他抬头瞧了一眼明亮的月亮,无奈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往自己院子走去。 屋内,梁羽羽窝在沈月溪香喷喷的温暖怀抱中,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酣然睡去。 梁瑞天虽然不算个好人,可他对沈月溪倒是使命必达。 第二日一早,沈月溪才起床不久,还在照顾梁羽羽吃早饭的时候,柳秋便拿来了各种文书。 “夫人,这是老爷一早派人送来的。都是些将府中家产写在小小姐名下的文书。” 沈月溪查阅了所有文书,凝重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舒展:“还算梁瑞天知趣儿。有了这些东西,咱们乖宝日后便有了底气。即便是府中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乖宝也不必担心。” 说着,沈月溪垂下脑袋,两根手指架住梁羽羽肉嘟嘟的小脸,来回晃动几下,笑道:“乖宝说对不对?” 梁羽羽粉嘟嘟的小爪子在身前奋力拍了几下,嘴唇咬成莲花状,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 【美娘说得对。】 【美娘简直人间清醒,谁都不如手里银子靠得住。】 沈月溪还在逗弄梁羽羽,柳秋鼓起腮帮子,低声嘟囔:“夫人是替小小姐打算,也是想要保全梁家一丝血脉,可这府中也不是人人都这么想。” 沈月溪挑眉,看向柳秋:“哦?可是有谁说了什么?” 柳秋微咬牙:“奴婢去拿文书的时候,听到二少爷在院中发脾气呢。” 一听到梁信闵居然还有脸发脾气,沈月溪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 她抱起梁羽羽:“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子有什么不满。”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在柳秋的陪同下,往梁信闵的院中走去。 还没有走进正厅,就听到梁信闵正在发脾气。 “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爹怕不是疯了吧?” 梁信闵的小厮阿丁不停挥手,压低声音:“二少爷少说几句吧。听说此事是夫人决定的,老爷也没有法子啊。” “娘亲?”梁信闵双手叉腰,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提得更高,“娘亲就是昏了头!被那小丫头勾了魂魄去。这小丫头早晚是个祸害,要我看,就该早早送人才好。” 亲耳听到人说自己的坏话,梁羽羽气得小手紧握,面色涨得青紫。 【真是得了渣爹亲传。】 【自己逛青楼都还没有解决清楚,反而惦记着要把我送人。】 【看来也不用给你留什么体面了。】 【娘亲,二哥其实早就在京城养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两个孩子呢。】 梁羽羽清楚记得,二哥的那个外室在梁家破落之后,为了能保命,索性将二哥卖了底朝天,将他素日里那些无状言行全部都举报给岑尚书。 原本皇上念在渣爹在职期间还算兢兢业业,想要给梁家留下一丝血脉。 最后也因为这些举报,彻底痛下决心将梁家灭族。 【他自己屁股都没有擦干净,居然还有脸要把我送走。】 梁羽羽蹬动小脚丫,以示对梁信闵的不满。 咚—— 沈月溪一脚踹开正厅的门。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瞧到来人,梁信闵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喉咙滚动,吞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娘,您……您怎么来了?” 话音才落,只见沈月溪几步上前,抬腿冲着梁信闵的膝盖窝就是狠狠一脚。 梁信闵吃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哀嚎:“娘,您这是干什么啊?” “干什么?”沈月溪环视一圈,抄起床上放着的笤帚,扬手砸在梁信闵背上,“今日我便教教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忠君爱父!” 第二十五章 惹毛美娘的人有危险 竹条做成的笤帚狠狠砸在梁信闵身上。 昨夜在青楼,梁信闵已经挨了一通打,身上的血痕都没有消下去。 此刻又被按住痛打一顿,疼得他跳脚哀嚎。 一旁阿丁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夫人,二少爷知道错了。求夫人饶了二少爷吧。” 几十笤帚打下去,沈月溪有些累了。 她双手抵在腰间,微躬下身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圆睁,怒冲冲盯着梁信闵:“你知不知错?” 梁信闵咬牙:“娘,梁羽羽还是个襁褓里的孩子,你就将所有家产都写在她名下。日后我与大哥成婚的时候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们拿着妹妹的财产去成婚吗?” 梁信闵话音才落,便见沈月溪陡然瞪大眼睛,扬起笤帚指向梁信闵:“你想得美!还想拿你妹妹的家产成婚?你也是成年之人,有手有脚,难道就不能自己去挣吗?” 梁信闵一时语塞,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低下头,低声呢喃:“爹娘偏心妹妹,她小小年纪就分了一大笔家产,我就要自己去挣,凭什么?” 沈月溪被梁信闵气得直喘粗气。 梁羽羽躺在柳秋怀中,瞧着沈月溪这样子实在心疼。 她小脚丫不住蹬动,别过脑袋,圆溜溜的双眼瞪大,怒冲冲盯着梁信闵。 【你还说!你是要气死娘亲吗?】 【那些家产难不成比娘亲还要重要吗?】 【呜呜呜……美娘不气了,想抱抱娘亲。】 梁羽羽挣扎着小爪子从襁褓里伸了出来,小手使劲往前够,奈何柳秋站得距离沈月溪实在太远,即便梁羽羽用尽全身力气,也够不到自己的美娘。 不过她这举动尽数都落在沈月溪眼中。 沈月溪心中生出几丝宽慰。 她扬手指向梁羽羽,怒冲冲瞪着梁信闵:“凭什么?就凭你妹妹会心疼我这个做娘的。要你们这些儿子有什么用?” 梁信闵气不过,梗着脑袋,声音都高了几分:“娘,你可不要忘了。日后妹妹是要嫁人的。只有我和大哥的孩子才姓梁,妹妹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你现在再怎么疼她,也不过是疼别人家的人而已。” 沈月溪彻底怒了! 她冲上前,拧住梁信闵的耳朵:“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就因为你要生下一个姓梁的孩子,所以你就小小年纪,迫不及待地在外面养外室,是不是?” 梁信闵顿时大惊失色,伶牙俐齿的模样再也没有了。 他圆睁双眼,惊讶看向沈月溪:“娘……你怎么知道的?” 【哼!你们这些狗男人,以为在外面做那些好事瞒着娘,娘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美娘有的是办法。】 【美娘,打他!左勾拳右勾拳,让他知道惹毛美娘的人有危险。】 梁信闵怒色别过脑袋恶,恶狠狠看向梁羽羽。 都是这个神神叨叨的梁羽羽害得! 梁信闵敢肯定,娘亲之所以会知道自己偷偷养了一个外室,绝对和梁羽羽脱不开关系。 他定要寻个机会,将这小神婆赶出梁府。 梦想总是美好,现实却十分骨感。 梁信闵正幻想的时候,沈月溪揪着他的耳朵,让他站起身,冷色盯着梁信闵:“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不能把你的外室处理了,别说是梁家家产我都交给你妹妹。你也别想在梁家留着。” 梁信闵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月溪。 沈月溪勾动唇角,不屑冷笑:“看着我干什么?去年陈家将自己的二儿子赶出家门,除了家谱,到现在陈家二儿子还和他那个养在外面的小贱人无依无靠,无着无落。你是不是也想变成那个样子?” 一想起陈家二少爷那副悲凉模样,梁信闵心中顿时升起一阵畏惧,连连摇头。 “若是不想变成那样,今天之内就把外室处理了。” 沈月溪深吸一口气,走到柳秋身边,抱起梁羽羽。 看向怀中粉雕玉琢,奶呼呼的小娃娃时,沈月溪闹恼怒的神色终于平和下来。 她紧抱着梁羽羽,狠狠白了梁信闵一眼:“就你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还有脸和你妹妹比?我要是你都要找个地方撞墙去。” 【哈哈!美娘真是怼人高手啊。】 梁羽羽的小爪子攀住沈月溪的胳膊,挣扎着从襁褓里探出身子。 她粉嘟嘟的嘴唇亲在沈月溪脸上。 【娘亲你真是太帅了,简直就是时代女性的标杆。】 【我不管,以后我就要叫娘亲女性标杆。】 沈月溪被梁羽羽亲得心花怒放,脸上满是笑容,心满意足地抱着小丫头走了。 阿丁忙上前搀扶起梁信闵:“二少爷,您说您干什么非要惹恼夫人?小小姐不过就是个小丫头,难不成还真得能抢了二少爷您的风头吗?” 梁信闵身上刺痛,刚坐在椅子上,疼得他立即跳起身。 阿丁无奈,只能寻了个软垫让梁信闵靠着。 梁信闵瘫坐在垫子上,还在喘粗气:“阿丁,你去打听打听,我娘亲到底是如何知道娇娇的事情,还有……” 梁信闵挥挥手,让阿丁凑到自己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阿丁吓得面色发白,张皇失措地看向梁信闵。 后者却冷脸挥挥手:“快去吧,就按照我说的做。” 沈月溪气得不轻,便是回到自己院中,依旧情绪难平。 好在有梁羽羽这个暖心小天使在。 她的小手手时时刻刻放在沈月溪掌心里。 一双大眼睛冲着沈月溪眨巴眨巴。 每次瞧到沈月溪看着自己笑,梁羽羽也扬动唇角,冲着沈月溪咯咯地笑个不停。 在她的撒娇卖萌暖心安抚攻势之下,沈月溪急怒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 好在梁信闵还算是听话。 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到了晚上还是来给沈月溪回了话。 他已经将外室打发走,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做这么荒唐的事情,绝对好好在家读书。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见他认错态度还算才诚恳,沈月溪勉强原谅他。 梁信闵又和沈月溪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背着沈月溪,他狠狠剜了梁羽羽一眼…… 第二十六章 烂白菜又闯祸 接下来的几日到还算是风平浪静。 梁信闵被困在家里抄写四书五经。 朝廷每日都忙得人仰马翻,可梁瑞天还是抽空就来看看梁羽羽。 小丫头长得很快,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长大了一截。 从前的襁褓小了许多,梁羽羽躺在里面,小脚丫总是露在外面。 每每这个时候,梁瑞天就将她的小脚丫抱在怀里,给她暖脚。 梁羽羽舒服地依偎在沈月溪怀中,脚丫被梁瑞天抱着。 她眯起眼睛,砸吧粉唇。 【人生赢家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如果可以还是不要长大,一辈子都躺在襁褓里,这也太舒服了】 梁瑞天听到梁羽羽的心声,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笑呵呵看向沈月溪:“要是咱们乖宝一直都这么大就好了。我也好每日都来瞧她,和娘子多多亲近。” 闻言,梁羽羽唰地睁开眼睛,圆瞪双眸,嘟起嘴唇,冲着梁瑞天呸呸两声。 【还想假借我的名头来瞧美娘?做梦!】 梁羽羽脚丫一蹬,顺势从梁瑞天的怀中抽了出来。 她翻过身,抱住沈月溪的胳膊。 【美娘,不想看见他,让他走。】 梁瑞天满脸尴尬,双手无措摩挲。 这乖宝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呢? 刚才还在自己怀中乖巧地享受,这怎么一句话不对就要赶自己走? 他还没有和娘子腻歪够呢。 梁瑞天双手撑在身边,往沈月溪身边靠近些许:“娘子……” 话音未落,一记眼刀落在梁瑞天身上。 梁瑞天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顿时缩了回去。 他拧眉尴尬一笑。 沈月溪顺势起身,冷色对梁瑞天扬动下巴:“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还是美娘好。】 梁羽羽勾住沈月溪的脖子,别过脑袋,看向梁瑞天,粉嫩嫩的舌头吐了两下,吹出几个口水泡泡。 【快走吧,以后没事就少来打扰我和美娘。】 梁瑞天无奈,双手撑在膝盖上,不情愿地缓缓站起身。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管家急匆匆的声音:“老爷,夫人,不好了。” 管家引着梁瑞天和沈月溪一路来到府门口。 梁羽羽虽然被柳秋抱着,可依旧不安分地想要往沈月溪身上爬,以便看得更清楚。 平日里安静如斯的梁府门口,此刻却是热闹得很。 一个身着花绸缎的中年妇女坐在梁府门口。 她脸上涂脂抹粉,擦得苍白,比鬼好不了多少。 瞧到梁瑞天出来,中年妇女高举双手,又重重落下,高声哀嚎:“梁老爷,你就行行好吧。” 她一开口,倒是十分熟悉。 梁羽羽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中年妇女那张脸。 【是那天那个老鸨子。】 【天爷呀!那天看她还人模人样,今天怎么像个鬼似得?】 梁瑞天听着女儿居然知道‘老鸨子’这样的称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看来夫人说得对! 绝对不能让女儿涉足那样的地方,否则好人家的姑娘都被带坏了。 思及此,梁瑞天脸拉得老长,几步上前,怒色盯着老鸨子:“混账东西!谁让你来这里的?这是你可以登门的地方吗?” 老鸨子停顿片刻,仰头盯着梁瑞天。 忽然,她一把抓住梁瑞天的衣袍角,身子向前倾斜,整个人都挂在梁瑞天的袍子上:“梁老爷,我也不想来这里。可你要是在不去瞧瞧乌娘子,只怕她就活不下去了。” 乌娘子的名头京城人尽皆知。 听到老鸨子这话,看热闹的人群已经窃窃私语,笑出声来。 “合着老鸨子是来给自家姑娘求情郎的啊。” “梁大人平日里可正人君子得很,想不到也去那种地方?” “正人君子?别逗了!谁家正人君子娶了四房姨太太?” 听着四周的笑话声,梁瑞天老脸一红,怒从心起:“混账!乌娘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去看她?” 老鸨哎呦哎呦地呻吟个不停:“梁老爷,当初可是你答应要长包乌娘子,她才把剩下的恩客都赶走了。如今您说不去就不去,我们乌娘子没有恩客,心心念念都是你。已经多日茶饭不思,你要是再不去瞧瞧她,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梁羽羽瞧着老鸨子诚诚恳恳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心下不屑。 【什么茶饭不思?分明是赚不到银子着急了。】 【乌娘子没有渣爹这个大摇钱树,急着想要找回这个金主爸爸呢。】 梁羽羽眨巴眼睛,望向梁瑞天。 他虽然紧着眉头,乍一眼看上去似乎怒火冲天。 可在听到老鸨子说乌娘子茶饭不思的时候,分明嘴角抽动,下意识往前凑近几步,满脸都是关心。 【呵呵,渣爹这是对乌娘子余情未了啊。】 梁羽羽心疼瞧向沈月溪。 【亏得美娘还每天都让他去院子里待上一阵子,狗渣男心里都是其他女人。】 【烂白菜,恶心白菜,呸呸呸!】 梁瑞天听到梁羽羽的吐槽,忙收敛心神,余光小心看向沈月溪。 后者面色阴沉,抿着粉唇,嘴角向下耷拉。 在梁瑞天看向自己的一瞬间,瞪大双眼,警告地盯着他。 虽然沈月溪没有开口,可梁瑞天心中清楚。 若是自己说错一句话,等待他的就是一顿笤帚。 “你们乌娘子可是头牌花魁。”梁瑞天不屑冷笑,“怎么会没有恩客呢?你若是继续在这里寻衅找事,可别怪我不客气。快滚!” 老鸨子一瞧梁瑞天居然这般狠心,也懒得再装可怜。 她单手撑在地上,猛然站起身,方才还可怜委屈的脸顿时变得獠牙毕露。 老鸨子撸起衣袖,恶狠狠指着梁瑞天:“想不到梁老爷居然是这等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主。既然如此那梁老爷也就别怪我们乌娘子无情了。” 梁瑞天眉角抽动几下:“你想干什么?” “梁老爷,你可是朝廷命官。朝廷早有规矩,不许朝廷命官狎妓,尤其不许命官给烟花女子赎身。” 梁瑞天剑眉一锁,猛然上前一步,就要去按老鸨的手。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老鸨子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宣纸,展示给众人。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保证书。 第二十七章 五千两的青楼女子 梁羽羽小爪子抵住襁褓,伸长脑袋,向前看去。 她一双眼睛圆睁,鼻尖翕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渣爹还真是了不得啊。居然敢给青楼女子写什么保证书。】 【以为自己是情圣吗?还是觉得别人抓不住你去狎妓的小辫子,心里实在着急?】 【这样的猪队友实在带不动。】 梁羽羽翻了个身,将脸蛋埋在柳秋怀里,小脚丫前前后后蹬动几下,粉嘟嘟的小胖腿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若是此刻梁瑞天把脑袋放在梁羽羽脚下,八成会被踹出脑震荡来。 梁瑞天也是满脸无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地良心,那个保证书真的是自己酒醉之后,一时兴起所写。 酒醒以后,他马上就后悔了。 好几次和乌娘子开口,想让乌娘子把这东西还给自己。 乌娘子每次都说已经烧毁,让他安心。 原来竟都是骗他的! 梁瑞天思索的功夫,老鸨子环视众人一圈,已经高声朗读起保证书上的内容。 “今有梁瑞天梁某人,向乌娘子顿首,有朝一日愿为娘子赎身,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老鸨子说完,别过头,得意洋洋地看向梁瑞天:“梁老爷,这白纸黑字,可都是你亲手所写,实在抵赖不得。” 梁瑞天伸手要抢,老鸨子十分灵活地后撤一步。 她双手背在身后,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索性将视线落在沈月溪身上。 “梁夫人,您看这事怎么办吧?若是梁老爷没有夸下海口也就算了,我只当是自己的姑娘眼瞎,狠狠教训一顿,让她好生接客,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是了。” “可如今,这梁老爷话都已经说出去,乌娘子眼巴巴地等着,不肯接客不肯吃饭,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梁家可有脱不开的关系。” 见老鸨子居然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美娘,梁羽羽气得别过脑袋,圆睁双眼,双腮鼓起,盯着老鸨子。 【什么出事不出事,不过就是想要敲诈一笔银子而已。】 【说得冠冕堂皇,还拿自己当什么好人了?】 沈月溪垂着眼眸,轻抿粉唇,思忖片刻,才重新看向老鸨子:“你也不必同我打那些官腔,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老鸨子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她挥着手帕,凑到沈月溪面前。 身上那股子冲人的脂粉香气熏得梁羽羽不住打喷嚏。 见状,沈月溪侧身挡在老鸨子面前,对柳秋挥挥手,吩咐她往远站一些。 如此以来,梁羽羽倒是恰好可以将老鸨子看个一清二楚。 她笑呵呵地凑到沈月溪身边:“梁夫人,我要的也不多。要么,你们梁家便收了乌娘子,日后她就是你们梁家的人。” 沈月溪挑眉,厉色看向老鸨子:“开什么玩笑?梁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都收。我们收了乌娘子,难不成日后要让我的儿子女儿叫一个青楼女子小娘吗?” 沈月溪下意识别过头,瞧向梁羽羽。 小家伙气鼓鼓盯着老鸨子,恨不得用眼神把老鸨子捅上十几二十个窟窿。 【就是!还想把乌娘子送进梁府?想给梁家再安插一个眼线吗?】 【你们害死渣爹无所谓,可别来沾我美娘的边。】 老鸨子被沈月溪这话说得有些不悦,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才悻悻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还请梁夫人做主,拿银子来补偿我家乌娘子。” 梁羽羽学着老鸨子的模样,同样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哼!总算是说到正题了。】 【你早这么说,我都服你光明磊落。】 沈月溪冷嗤:“原来你折腾了这么久,不过就是要银子啊。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心疼那个什么乌娘子呢。” 老鸨面露尴尬,嘴角抽动几下,半晌搭不上话。 沈月溪漠然道:“多少?” 老鸨子见她松口,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她笑呵呵地凑上前,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 梁羽羽噗地一声,瞬间吐出几个口水泡。 口水泡顺风飞出,不偏不倚,恰好在老鸨子的脸上破开。 口水糊在她脸上,惊得老鸨子险些跳起来,双手在面颊一侧不住挥动:“什么东西?” 梁羽羽瞪大双眼,瞧着老鸨子。 【我没有听错吧?五千两?】 【这乌娘子是个什么身价,居然值五千两?】 【前番美娘为了给渣爹平事,凑那五百两都恨不得将整个梁家翻过来,这老鸨子张嘴就要五千两?】 梁羽羽一想到美娘要被这样的人狮子大开口,忍不住怒色看向梁瑞天。 后者耷拉脑袋,瑟缩在一边,双手垂在身前,不敢抬头。 【狗渣男!你现在装什么死?自己惹的事情,有本事自己平啊!】 沈月溪冷色打量老鸨子和梁瑞天一圈,冷笑出声:“五千两?乌娘子是什么做的?莫不是用金子打造的?” 老鸨子嘴角抽搐:“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乌娘子若不是信了梁老爷的鬼话,抵死不肯接客,这五千两也不过就是她几个月的恩客银而已。” 【若是乌娘子真得能赚那么多,你还舍得让她被梁瑞天这个穷鬼包养?】 梁瑞天听到乖宝对自己的吐槽,小心翼翼用余光看向梁羽羽,低声自言自语:“乖宝,你爹好歹也是朝中大官,哪里就是穷鬼了?” 不过这话他可没有胆子大声说。 因为此刻,沈月溪阴沉沉的眼神已经落在梁瑞天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梁瑞天十分识趣儿地低下头,忙看向远处。 沈月溪剜了他两眼,重新看向老鸨子。 她沉默片刻:“好啊。你若是想要梁家拿五千两出来,就把乌娘子每月的流水账单拿来。只要能证明乌娘子却是值这五千两,梁大人自然会拿银子出来。” 梁羽羽顿了一秒,粉嘟嘟的小嘴顿时勾起唇角,忍不住笑出声。 【美娘真是厉害啊。】 【青楼这种地方哪里有什么流水账单?】 【就算是逼死老鸨子,她也拿不出账单来。那自然就无法证明乌娘子的身价了。】 第二十八章 美娘可不是一般人 果然! 老鸨子听了这话,眉头顿时紧锁。 她双手搭在身前,翻着白眼,低声埋怨:“梁夫人若是不想给银子直说就是了,这不是为难我吗?” 沈月溪冷嗤:“你说乌娘子值五千两银子,我答应了。可你总得给我一个凭证,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今日在梁府前我这么说,即便是他日对簿公堂,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你有流水账单,我给你五千两。若是没有,那你就是敲诈。” 沈月溪说罢,环视众人一圈,提高声音:“各位父老乡亲听听我说得可对?”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纷纷点头,甚至还有人站出来为梁府打抱不平:“你一个青楼老鸨子,收拾不住自己手下的姑娘,还到别人府前闹事,说出去也不想丢人。” “就是。都已经做了娼妓,还要假冒什么情圣?一个恩客说要给她赎身就一定要给银子,那你手下那些姑娘还日日都同恩客们说什么至死不渝呢。怎么没见谁真的去死?” “摆明了想捏着梁大人的痛处要银子,装什么清高。” 听着吃瓜群众们的议论,梁羽羽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原来大家伙都这么清醒,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老鸨子被众人围在正中,一通羞辱,那张涂满白色脂粉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沈月溪乘胜追击:“怎么?你拿不出流水账单?若是如此,那别说是五千两,就算是五两银子你也别想从梁府拿出去。” 老鸨子顿了几秒,身子一歪,重新跌坐在地上。 她高举双手,又是一副撒泼模样,就要故技重施,在梁府门前耍无赖。 【太无耻了!】 梁羽羽蹬动小脚丫,两腮鼓起,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看向老鸨子。 【这是吃定我美娘是大户人家的娘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所以才想用市井无赖的手段欺负我美娘啊。】 梁羽羽担忧地别过脑袋,往沈月溪的方向望去。 却见刚才还站在自己身旁的沈月溪居然没了踪影。 梁羽羽急得双手勾住柳秋的脖子,挣扎着想要探出身子,寻找沈月溪。 就在此时,只听咚的一声。 随即,老鸨子的哭声消失不见。 就连四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顿时安静下来。 梁羽羽扑闪双眼,看向沈月溪。 她手中拿着一只家丁用来打扫院子的铜锹,立在身侧,神色冷漠,看向老鸨子。 后者被吓得瑟缩身子,不敢说话,小心翼翼道:“你……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京城难不成你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吗?” 沈月溪一言不发,拖着铜锹上前,身子一躬,直接将铜锹贴着地面,伸进老鸨子的屁股下。 她单手抓锹,挥挥手,将门口守着的家丁唤了过来:“把她推回去。她若是不肯站起来,就一路推着走。你们两个推累了就换人推,我们梁府多的是人。不愁送不回去。” 家丁答应着上前,两人一同抓住锹柄,向前推了几步。 老鸨子一个不注意,直接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她捂着脸,气鼓鼓地跳脚起身,手指在空中不住点动,一会儿指向沈月溪一会儿又指向梁瑞天:“好好好!算你们梁家人厉害我们走着瞧。” 说罢,老鸨子捂着自己的屁股落荒而逃。 两个家丁倒是忠心耿耿,竟然拖着铜锹追上前。 三人你追我逃,铜锹在地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看上去无比滑稽,惹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 梁瑞天也笑着凑到沈月溪身边:“还是夫人有法子。这个老鸨子平日里就刁钻无赖,也就是夫人可以整治她。” 沈月溪一记眼刀,不偏不倚砸在梁瑞天身上。 她冷笑勾动唇角,盯着梁瑞天看了几秒,伸手一把扭住他的耳朵。 梁瑞天吃痛,半踮起脚尖,哀嚎不止:“夫人,痛痛痛。” 沈月溪扯着梁瑞天的耳朵,一路将他拽进府中,冷声道:“痛?你还知道喊痛?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 柳秋抱着梁羽羽慌忙追进府里。 梁羽羽清清楚楚听到身后人群爆发出一阵震天响地的笑声。 【看来从明日开始,渣爹在京城的名声怕是彻底响亮了。】 【日后谁要是再想勾搭渣爹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只怕是要想想自己的屁股和耳朵有没有老鸨子和渣爹的结实了。】 梁瑞天被拉进府里,沈月溪都没有给他回房的机会,吩咐人拿来蒲团,直接让他在院中跪着。 “你梁家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梁瑞天你就跪在这里,让他们看看你都了些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 沈月溪剜了梁瑞天一眼,从柳秋怀中接过梁羽羽。 原本冲天的怒气顿时消失不见。 她面上笼罩了一层温柔之色。 沈月溪轻轻捏着梁羽羽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脸蛋:“乖宝,娘亲带你进去睡觉。” 梁羽羽翻身探臂,抱住沈月溪的胳膊,轻轻晃动几下。 【娘亲威武。】 沈月溪被梁羽羽夸赞得心花怒放,将她高高举起,鼻尖在梁羽羽的脸蛋上来回蹭动几下。 小家伙身上奶呼呼的香气瞬间将沈月溪包围,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回了房中。 小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沈月溪怀中,不多时就酣然睡去。 跪在院中的梁瑞天甚至都能听到梁羽羽震天响地的呼噜声。 梦里的梁羽羽还在和渣爹做斗争。 梦里的她终于有了反抗的能力,看到渣爹上去就是两巴掌,狠狠地呼在他脸上。 梦外,梁羽羽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动。 啪—— 她的手掌落在沈月溪的脸颊上。 沈月溪握住梁羽羽的小手,搭在唇瓣上轻吻一下,睡梦中还低声呢喃:“乖宝听话,好好睡觉。” 梁羽羽迷迷糊糊听到沈月溪的声音,翻了个身,奶呼呼的手臂勾住沈月溪的脖子,不多一时,重新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觉醒来,外面不知何时落了雪,苍苍茫茫一片白色。 屋里烧起暖盆,沈月溪正坐在一旁贵妃榻上,和一女人说话。 第二十九章 美娘妙计定梁府 “如今闹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 梁羽羽扑闪睫羽,别过脑袋,望向坐在沈月溪对面的女人。 她耷拉着脑袋,虽然看不清楚脸,可是仅仅从侧颜就看得出来,的确是个国色天香的女人。 “今日之事,都是青楼的妈妈不好,还请夫人不要责怪。” 【原来这就是乌娘子。】 梁羽羽从她的言语之中大致推断出她的身份。 沈月溪听到梁羽羽的心声,回头瞧向小家伙:“乖宝,你醒了。” 梁羽羽小手挥动两下。 【美娘,快把我抱过去,我想看看传说中的美女间谍究竟长什么样子。】 沈月溪无奈摇头浅笑,起身走到梁羽羽身边。 她抱起梁羽羽,一边整理着小家伙的襁褓,一边将梁羽羽抱到贵妃榻坐定。 梁羽羽攀在沈月溪的身上,别过头,盯着乌娘子。 大眼睛、白皮肤,一双樱桃小嘴,标标准准的美女长相。 梁羽羽的视线顺着乌娘子的脸一点点向下挪动,目光落在她的掌心中。 她的手帕随意搭在手腕上,露出手指和掌心衔接处的几个老茧。 【一个成日里养尊处优之人,为何手上会有这么多老茧?】 沈月溪也顺势望去:“乌娘子每日除了弹琴作画可还练些武艺?” 乌娘子唰地抬起头,双眼圆睁眼底满是诧异,惊讶看向沈月溪。 “我瞧娘子掌心里有老茧,像是常年拿兵器。” 乌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拉扯亮几下衣袖,将手掌遮挡起来:“偶尔也练一些。做我们这行的难免会遇到客人不规矩,总得有些防身的本事。” 【啧啧,女间谍就是不一般啊。反应真快。】 梁羽羽别过身子,抱住沈月溪的脖颈。 【美娘,她心怀不轨,你可千万不要上当。不过她是来干什么的,现在就把她赶出去。】 沈月溪手指轻轻抚摸着梁羽羽裸露在外的肌肤,温暖的手掌将梁羽羽的身体摸得暖洋洋,格外舒服。 她一边安抚梁羽羽,一边看向乌娘子:“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说你不想将事情闹成这样,只想梁瑞天拿出答应你的银两,替你解了这段时间的困境便好。” 乌娘子泪眼婆娑,看向沈月溪:“夫人,我知道拿这件事情来叨扰您实在不对。可是,我也没法子了。若是拿不出这五百两银子,怕是那老鸨子就要打死我。” 听到这数字,梁羽羽顿时放大双眼。 【五百两?这么巧得吗?】 【美娘刚刚用五百两给渣爹填补了漏洞,这乌娘子又来要五百两?】 【难不成你们也看晚上八点档的韩剧?五百两和五百万一样都是标配吗?】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的胳膊加重些许力道。 这小丫头嘴里的怪话是越来越多了。 什么韩剧? 她怎么听不懂。 不过,梁羽羽想得没错。 五百两,这个数字太过巧合。 思忖片刻,沈月溪低声道:“好啊,既然娘子都求到我这里来,也说了这么多话,若是我还不答应,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乌娘子顿时放大双眼:“夫人当真肯给我五百两?” “不是我给你五百两,是梁瑞天给你五百两。”沈月溪说着,提高声音冲门外喊道,“柳秋,让梁瑞天进来。” 不多时,房门打开,梁瑞天双手抱在身前,身上落了不少雪,一身寒气,哆哆嗦嗦走进屋中。 因着乌娘子方才是从后门入府,压根不知道梁瑞天在前院罚跪,瞧到他满身是雪,怔愣几秒:“梁大人这是从哪里回来啊?” 梁瑞天瞧到乌娘子,却是面色一沉,本就阴冷的身子再度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看向沈月溪。 不及开口,沈月溪便沉声道:“乌娘子已经将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已经答应你给她五百两。你自己去拿银子吧。” 莫说是梁瑞天,便是梁羽羽听了,也瞪大双眼。 【我美娘莫不是被气糊涂了?怎么就答应给她五百两?】 【这乌娘子可是岑尚书的人,五百两给出去岂不是给了岑尚书一个天大的把柄?】 梁瑞天紧锁眉心,逼上前几步,瞥了乌娘子一眼,凑到沈月溪身边:“娘子,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沈月溪抱起梁羽羽,侧过身子将梁瑞天隔到一旁,没好气地道:“浑身都是寒意,离乖宝远一点。” 梁瑞天只得后退些许:“娘子,你当真要给她五百两?” 沈月溪拢紧梁羽羽的襁褓,再度重复刚才的话:“不是我要给她五百两,也不是梁府给她五百两,是你给她。” 梁瑞天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娘子我哪里还有银子?” 沈月溪哼了两声:“那就是你的事情。” 她看向乌娘子:“娘子要求我的事,我都答应了。可梁瑞天若是拿不出五百两,不是我能管的。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乌娘子别过脑袋,眼巴巴瞧向梁瑞天。 后者急得抓耳挠腮:“娘子,这梁家家产可都过继在乖宝名下了。别说是五百两,就是五十两我也没有啊。” 沈月溪没有理会梁瑞天,直接看向乌娘子:“娘子听到了。他给不出你银子,你就是来找我几十遍也无用。我劝娘子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其他法子。” 梁羽羽听了全程,双眼瞪得溜圆。 她两只小手在空中挥动几下,不停鼓掌。 粉唇轻勾,小嘴半张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美娘厉害啊。】 【反正答应乌娘子给银子的是渣爹,即便是闹到公堂上也是渣爹出银子。】 【可渣爹早就把所有财产都过到我名下,哪里还有银子?】 【没有银子就不怕被查,即便乌娘子是岑尚书的人,这把柄有了也等于没有。】 【美娘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 啪—— 乌娘子忽然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满脸怒容:“好啊,你们夫妇两个耍着我玩是吗?” 沈月溪眼皮轻挑,没了刚才的温和,冷嗤一声:“那位老鸨险些被我用铜锹送回去,乌娘子也想尝试一下吗?” 乌娘子气焰下去了一多半。 “若是不想尝试,就自己走吧,不然我现在就让人取铜锹来。” 沈月溪说着,已经站起身,阴沉着脸,对乌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三十章 一屋子老绿茶 乌娘子拂袖而去,那张美艳的脸上满是愠怒。 她出门之际,梁瑞天竟还主动上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微紧眉心,低声道:“乌娘子……” 乌娘子一记眼刀落下,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顺势推开他的手,咬牙切齿:“梁老爷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日后别再来登我的门!” 言毕,她余光瞥向沈月溪,一咬牙一跺脚,冷色而去。 梁瑞天眼巴巴看着乌娘子远去,居然还有些不舍。 瞧到渣爹这副模样,梁羽羽气得小脸通红。 她扯着嗓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沈月溪抱起梁羽羽,不住拍打她的后背,低声安抚。 无论她怎么安慰,梁羽羽始终哭喊不止。 梁瑞天忙走到沈月溪身旁,拍拍巴掌,冲着梁羽羽啧啧两声:“乖宝,爹爹抱抱,不哭不哭。” 沈月溪侧身想拍开梁瑞天的手,不想梁羽羽十分主动,探出肉乎乎的胳膊,往梁瑞天身上扑。 梁瑞天眼瞧着梁羽羽这么主动凑上来,咧着嘴角,露出一嘴不太整齐的牙齿,笑得声音更大,还忙不迭地同沈月溪宣扬:“瞧瞧,我们家乖宝就是要爹爹抱抱,乖宝就是喜欢爹爹是不是?” 啪—— 梁羽羽抬起手,冲着梁瑞天的脸就是结结实实一巴掌。 梁瑞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眉角向上一抖一抖,嘴角却往向下撇动。 【还喜欢你?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是不是?】 【你叫那乌娘子干什么?还想和她双宿双飞不成?】 【美娘真是倒了八辈子大血霉,怎么就和你这么一个不长进的玩意结婚了?】 【麻烦你放我美娘独自一人美丽!】 梁羽羽越想越生气,最终还是气不过,直接一口咬住梁瑞天的虎口。 那一排碎碎的玉米牙咬下去,疼得梁瑞天额头直冒冷汗。 梁羽羽转过身,冲着沈月溪探出双手。 【美娘抱抱,快让我离开这个晦气玩意儿。】 沈月溪目睹全程,憋笑上前,将梁羽羽从梁瑞天怀中接了过去。 小家伙脑袋一歪,靠在沈月溪肩膀上,别过头,冲着梁瑞天吐出舌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虽然听不出梁羽羽说了什么,不过从她那模样不难看出,她是在嘲讽梁瑞天呢。 有这么一个护短的女儿,沈月溪开心无比。 她紧紧抱着梁羽羽,看向梁瑞天却是一脸阴沉:“怎么?心疼你的乌娘子了?” 梁瑞天捂着虎口,不住摇头:“娘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怎么会呢?” “若是心疼乌娘子,就将欠她的银子给她。” 闻言,梁瑞天顿时放大双眼,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不一样:“娘子,我哪里还有银子?再说了,就算我有银子,那也是你和乖宝的,和那种女人有什么关系?” 梁羽羽和沈月溪同时看向梁瑞天。 两人都翻动眼皮,露出一副不屑之色,同时别过头,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 【果然,狗渣男到哪都一样。】 【在乌娘子面前定然是温声细语,情话说个不停。】 【现在就变成了那种女人。哎,男人果然都是最自私的。】 梁瑞天陪着笑脸,还想死皮赖脸往沈月溪身边凑。 后者阴沉面孔:“滚!” 一言落定,也不给梁瑞天回话的机会,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进了内厅。 隔着屏风,梁瑞天看到沈月溪在逗弄梁羽羽。 小家伙十分配合地蹬动脚丫,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两人一副天伦之乐的愉快画面。 自己实在多余。 梁瑞天长叹一声,毕恭毕敬地对沈月溪抱拳行礼:“娘子先忙,我出去了。” 回答梁瑞天的只有一片沉默。 打发了乌娘子,梁瑞天也彻底消停了。 一连几日,梁府都安安静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转瞬的功夫,到了新年节下。 每年新春,朝廷总是要休沐七日。 这七日内宫中赐宴不断,为的就是拉拢君臣情意。 说白了,也就是领导出钱邀请全公司的人一起团建。 梁瑞天深得皇上恩宠,每年新春时都最引人注目,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七休假结束,梁府一向赏赐不断。 今年更是不同。 皇上喜欢梁羽羽得紧。 还不到大年三十,皇上就已经吩咐衣监局给梁府送来十几匹布料绸缎,说是给梁羽羽赶制衣服。 此刻,梁府上下都聚在前院谢恩。 传旨的太监放下绸缎才离开,院中便热闹起来。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上前,指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绸缎:“乖宝,你自己选一个,看看喜欢什么样的。” 梁羽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左边瞧瞧,右边看看,只觉得每一匹绸缎都极其好看。 有的光彩熠熠。 有的触手生凉。 还有的绣花纹样十分惹人。 不管哪一匹都是万金之数。 梁羽羽不由挑花了眼。 “姐姐。”二姨娘在沈月溪身后站着,双手环抱身前,两腮鼓起,一脸不情不愿冷笑道,“一个小丫头片,话都不会说,懂什么料子好不好?” 如今府里的小五小四都被处置了,只剩下二姨娘和三姨娘两个。 她们二人抱团取暖,隐隐约约有和沈月溪分庭抗礼的架势,每次不管沈月溪说什么,二姨娘总是站出来添堵说几句。 沈月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担心乖宝挑走了你喜欢的吗?我明摆着告诉你,今日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乖宝的,你们那是占乖宝的便宜,若是还有叽叽歪歪多嘴的,索性一匹也别选。” 二姨娘闻言,顿时来了怒气。 她扭动身子,跺着脚,气鼓鼓地看向沈月溪:“姐姐话不能这么说。皇上说是赏赐给小小姐,可那都是看在老爷的面子,找个理由上次给梁家罢了。” “横竖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们母女占去了?姐姐你也高抬贵手,让我们这些人好好过个年吧。” 二姨娘说得咬牙切齿,眼睛一翻一翻。 一旁三姨娘见状,上前打圆场:“二姐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大姐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什么便宜都占呢?” 她这哪里是打圆场,分明就是故意恶心沈月溪。 说完,三姨娘还忙不迭地同沈月溪抛了个眼神,分明在说: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你再不松嘴让我们先挑,可就都是你的错了。 【哼!一屋子老绿茶!】 第三十一章 一个也别想要 “可是宫中的赏赐都下来了?” 这边二姨娘和三姨娘正同仇敌忾,一起不要脸地刁难沈月溪,那边梁瑞天下朝回来,人都还没有走进院子,就扯着嗓子询问起来。 二姨娘和三姨娘对视一眼,颠着小碎步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梁瑞天包围起来。 二姨娘挽着梁瑞天的胳膊:“老爷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宫中的赏赐是给梁府的,不是给某一个人的吧?” 梁瑞天怔愣:“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姐姐非要先挑,还拦着我和老三不让动,这算是什么道理啊?” 梁羽羽小爪子扒拉开襁褓,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看向二姨娘。 只见她扭动身子,手帕在脸上点着,瞧那样子倒像是受了太大的委屈,这就要哭了。 【老绿茶,一个做妾的还有脸和正头娘子抢东西?】 【渣爹若是真得替你们说话,传出去那就是宠妾灭妻,又会被人抓住小辫子,狠狠参上一本。】 梁瑞天听得清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二姨娘见他不说话,只以为自己撒娇不够狠。 她索性攀住梁瑞天的右臂,整个身子都贴在梁瑞天胳膊上,还在来回蹭动。 “老爷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二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对三姨娘打了个眼色。 很快,三姨娘也有样学样,抱住梁瑞天的左臂,蹭个不停。 【呸呸呸!恶心死了。】 梁羽羽握着拳头,粉嫩嫩的小拳在空中挥动。 【真想给她们一人一拳,打碎那两张绿茶老脸。】 “行了!”梁瑞天被吵得烦了,双手一抬从两人胳膊里抽了出来,没好气地剜了二人两眼,“夫人是正头娘子,她先挑选有什么不对吗?” 【渣爹还算是有点良心。】 梁羽羽眨巴眼睛,看向沈月溪,她倒是面无表情,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梁瑞天打量二姨娘和三姨娘一圈,沉声道:“再说了,夫人也没有说不让你们选,等到她选完自然会给你们挑选的机会。” 说完,梁瑞天小心翼翼看向沈月溪,试探着询问:“对吧?夫人。” 沈月溪勾动唇角,眼底一抹寒意闪过。 她嗤笑,抬眼看向梁瑞天。 阴沉沉的视线在梁瑞天三人身上游走一圈,冷声道:“不对。” 闻言,二姨娘和三姨娘顿时不干了。 “老爷你可都听到了。” “老爷,我们可怎么活啊。” 梁瑞天嘴角抽动几下,无比尴尬:“夫人,莫不是你另有打算?”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大步走上前。 她一逼近,二姨娘和三姨娘顿时没了声音,都耷拉脑袋,只敢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沈月溪。 沈月溪一手抱着梁羽羽,一手抵在后腰,扬起下巴,在三人面前左右踱步,气势十足。 【美娘这个样子不去宫斗简直是可惜了。】 【这不就是宫斗冠军我嬛嬛的模样吗?】 梁羽羽瞧着沈月溪战斗力十足的样子,自己也不由挺直腰板,小脑袋从襁褓里伸了出来,瞪大眼睛,看向二姨娘和三姨娘。 她自以为自己气势十足,看上去定然很有威慑力。 哪里知道落在其他人眼中,萌态十足。 尤其是梁瑞天,现在只想上前掐两下梁羽羽软嘟嘟的小脸蛋。 沈月溪来回走了几个回合,最后在二姨娘面前站定。 她阴沉面色,眼底寒意涌动,凝视二姨娘,幽幽道:“我的确没打算让你们挑选料子。” 二姨娘猛然抬起头,对上沈月溪冰冷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她捂着心口,不可思议地回望沈月溪:“姐姐当真这么骄横?” “你不服?去宫中告状啊。” 沈月溪抬手指向府门外:“刚才宣旨太监说得明明白白,这些是皇上赏赐给我乖宝的。哪有一句话说了是给你们的?你们若是不服,现在就去宫中问问。若是皇上说这绸缎布料有你们的份,我二话不说全部送给你们都行。” 二姨娘和三姨娘对视两眼,二人的脑袋都垂了下去。 沈月溪骤然提高声音:“去啊!” 两人吓得打了个哆嗦,本能后退几步。 三姨娘更是脚下一个不注意,翻身掉进身后的花坛之中。 梁瑞天眼看沈月溪发了脾气,再也不敢替两个姨娘太说话,死皮赖脸地站到沈月溪身边,冷面看向老二老三:“你们简直是胡闹,非要把夫人气成如此模样才满意吗?夫人,我……” 梁瑞天厚着老脸,别过头,看向沈月溪,对上的却是沈月溪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 他瞬间不敢说话。 沈月溪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提高声音:“这府中的东西都是我乖宝的,谁要是敢说三道四,图谋不轨,或者想用下三滥的手段拿走一分一厘,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言毕,沈月溪紧了紧梁羽羽的襁褓,面色顿时平静下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抱着梁羽羽去挑选绸缎。 【美娘帅气。】 梁羽羽双臂勾住沈月溪的脖子,小鸡啄米一般在她的脸上啪嗒啪嗒吻了好几下。 【有这么一个美娘,我梁羽羽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月溪温柔勾动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俯低身子,鼻尖在梁羽羽的脸蛋上蹭了两下,柔声道:“乖宝好好挑选一下,看喜欢哪一匹选来做衣服,剩下的都放进库里封存。” 梁羽羽伸长脑袋,往沈月溪身后看去。 只见二姨娘三姨娘的脸一阵苍白一阵青绿,面色难看得紧。 若是现在有个镜子,真是该让她们好好照一照,看看自己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竟然还有脸和美娘争风吃醋。 很快,梁羽羽从那些绸缎里选了一匹,肉乎乎的小手抱住青绿色的缎子,砸吧樱桃小嘴瞧向梁羽羽。 【美娘,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 沈月溪大手一挥,吩咐人将那匹缎子留下,剩下的居然真得全部都进库里封存,还特意叮嘱,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将剩下的绸缎拿出来。 二姨娘三姨娘脸色更难看了。 第三十二章 义子岑嘉安 事实证明,梁羽羽的眼光很好。 那匹青绿色的缎子做成小裙,再加上沈月溪还特意给她缝制了一个湖蓝色褙子。 穿在身上,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光彩怡人。 柳秋瞧着梁羽羽,满脸喜色:“夫人,小小姐年岁尚小就这么漂亮,日后定然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沈月溪在内厅换衣服。 隔着屏风,梁羽羽听到她娇笑一声:“乖宝自然是美女一个。我只想日后她能好好长大,至于什么名动京城还是算了。” 柳秋双手横在梁羽羽胳膊下,将她高高举过头顶。 在梁羽羽即将落下的时候,柳秋将她一把抱进怀中。 这样的游戏对于梁羽羽而言好像在坐过山车,每次玩的时候她都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柳秋轻轻捏住梁羽羽的小脸,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小小姐一定会安稳长大,日后嫁个好人家。” 【安稳长大就行,至于什么嫁个好人家,还不如一辈子留在我美娘身边呢。】 梁羽羽思索的功夫,沈月溪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她一袭白色长裙,身上是粉色褙子,发髻高盘,中间插了一根玉簪子。 沈月溪只画了淡妆,与这一身清淡打扮相映衬,更显整个人气质华贵,素雅无比。 她笑着上前,抱过梁羽羽,对柳秋道:“若是这世上男子都和梁瑞天一样,乖宝便是嫁人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呢。” 说着,沈月溪刮动梁羽羽的鼻尖:“乖宝说,对不对?” 梁羽羽蹬动脚丫,小手探出,小爪子捧住沈月溪的脸,挣扎着想要抬起脑袋。 可惜她力道太软,挣扎了好几个回合,都没能够到沈月溪的脸,最后只能悻悻然放弃。 见状,沈月溪主动俯低身子,凑到梁羽羽粉嘟嘟的唇瓣边。 梁羽羽噘起小嘴,总算是亲到了自己的美娘。 她心满意足,砸吧小嘴,重新缩回襁褓里。 【美娘就是小说里的大女主吧?】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以后等到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挣银子,给美娘花。】 沈月溪听得心里暖洋洋,嘴角不由自主扬动,笑容越发深邃。 门外女使低声通报:“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柳秋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礼物:“夫人,今日是宫中赐宴,咱们可不能迟到。” 沈月溪拢紧衣衫,抱着梁羽羽往外走去。 这是梁羽羽第一次离开梁府,有空好好瞧一瞧京城的街道。 坐在马车里,她兴奋又好奇。 一双小爪子总是挣扎着从襁褓里探出来,小脑袋来回转动,瞧到马车窗帘,伸出粉嘟嘟的手指,急得咿咿呀呀喊个不停。 【美娘,我想看看外面。】 【我还没看过京城是什么样子呢。】 沈月溪垂首看向怀中闹腾的小家伙,犹豫片刻,将她的襁褓整理得严丝合缝,确定没有风吹进去,这才掀开马车窗帘。 帘子一掀开,一张大脸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夫人怎么了?” 看到那张大脸,梁羽羽烦得直挥手。 【不想看渣爹,想看外面,看外面!】 “你让开点。”沈月溪一巴掌呼在梁瑞天脸上,直接将他从梁羽羽的视线里推开。 京城的繁华景象顿时出现在梁羽羽眼中。 主街两侧雕梁画栋,古香古色,热闹非凡。 街上卖各种小吃的小商小贩有的挑着担子,有的在自己的摊位前吆喝。 刚刚出炉的包子、馒头还有各色糕点都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白气之后。 虽然外面寒冬凛冽,可在这些升腾而起的热气笼罩下居然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原来,这就是京城。 沈月溪将梁羽羽抱到马车窗帘口,她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外面每一个角落。 【这京城不仅热闹,而且看上去真得很好吃。】 梁羽羽砸吧小嘴,在心里暗自记下每一间铺子的名字。 【陈氏糕点。】 【刘记香包。】 【不行了,一定要来吃个够才行。】 沈月溪瞧着小家伙一脸吃货模样,抿起嘴唇,低头暗笑。 走了一路,梁羽羽记了一路。 穿过主街,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四周人群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身穿冰冷盔甲的将士。 宫城的宫墙绿瓦就在不远处。 上次来的时候,梁瑞天险些丢了性命,惹得梁羽羽也十分紧张,压根没有仔细看过。 这次梁羽羽得空细瞧宫城。 肃穆中带着庄严之感,只要靠近宫墙便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下了马车,刚想进宫,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梁大人,梁夫人来得好早啊。” 话音才落,岑尚书阔步而来,身旁还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 顿住脚步,岑尚书对小男孩道:“嘉安,同梁大人梁夫人问安。” 云嘉安,不对,现在应该暂时称呼他为岑嘉安迈着四方步上前,双手搭在身前对梁瑞天和沈月溪毕恭毕敬躬身行礼:“见过梁大人梁夫人。” 瞧到岑嘉安,沈月溪下意识侧过身子,将梁羽羽抱远了些。 她微紧眉心,狐疑打量岑嘉安一圈,这才沉声道:“免礼吧。岑尚书今日怎么带着他来了?” 岑尚书淡然看向岑嘉安,嗤笑两声:“这孩子一人流落京城着实可怜,横竖我也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以就将他收为义子了。” 岑尚书府中姬妾虽然也不少,可肚子个顶个得不争气,直到现在岑府除了岑依依这个大小姐,竟然一个儿子也没有。 就因为这件事情,岑尚书已经快要变成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他这话一出,梁瑞天迫不及待地嘲讽道:“尚书急着收义子做什么?你府里那么多太太还愁没有儿子吗?我看……” 梁瑞天说着,别过头看向沈月溪,对上的却是梁羽羽怒冲冲的眼神。 【渣爹,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 【宫里皇上也一堆妃子,却至今没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生下的那些孩子都夭折了。】 【你要是胡说八道被岑尚书抓住小辫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三十三章 岑尚书下手真黑啊 大冬天,梁瑞天穿着棉衣绸缎,却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他到嘴边的话缓缓吞了回去,慢慢别过身子,嘴角抽动,对岑尚书陪着笑脸。 “岑大人有这样的善心,真是堪为朝廷模范。我定要给皇上提一提,最好能给岑大人博一个嘉奖什么的。” 说完,梁瑞天咧着嘴角,干笑两声。 岑尚书也被他这模样惹得有些尴尬,嘴角肌肉抽动几下,勉强挤出笑意。 两人尬笑的功夫,岑嘉安小心上前。 他在沈月溪身旁站定,微仰起头,点着脚尖往襁褓里看。 一想到梁羽羽之前的警告,沈月溪便生出几分警戒心。 她下意识将梁羽羽的襁褓合紧几分,警惕地看向岑嘉安:“岑少爷,有事吗?” 岑嘉安偏着脑袋,依旧挣扎着往襁褓里看,低声嘟囔:“当日在梁府,我曾经看到小妹妹,这么多日不见,我想看看小妹妹长大了没有。” 说完,也不等沈月溪回话,岑嘉安已经别过头,看向岑尚书:“父亲,可以吗?” 岑尚书顺嘴回答:“那有什么不可以?咱们岑府与梁府关系良好,日后也要多多走动。你与这小妹妹亲近亲近也是应该的。” 梁羽羽从襁褓里探出脑袋,舌头顶住右腮,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岑嘉安。 【这小鬼头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 【他不给美娘回答的机会,故意问他爹能不能看我,这不就是把我美娘夹在火炉子上烤吗?】 【美娘若是不让他靠近我,岂不是要担上一个破坏岑梁两家关系的名声?】 沈月溪黛眉紧锁,抱着梁羽羽的手也不由加重了些许力道。 她着实不想让岑嘉安靠近梁羽羽。 可梁羽羽想得正是沈月溪眼下犯难的事情。 就在沈月溪两边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梁羽羽忽然伸出藕白的胳膊,主动向前靠近,往岑嘉安的身边凑。 岑嘉安一惊,本能后退,惊慌失措地眨巴双眼,盯着梁羽羽,不知她要做什么。 【美娘,快让他抱我。】 梁羽羽蹬动小脚丫,襁褓的被单都被蹬到腿上,一双胖乎乎的小腿还在不停地捣鼓。 沈月溪本能俯低身子,对岑嘉安笑道:“既然岑少爷喜欢小妹妹,不如抱抱她?” 还不等岑嘉安反应过来,梁羽羽已经勾住他的脖子,顺势一滑,直接跌进他怀中。 岑嘉安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抱过小孩? 梁羽羽忽然跌过来,岑嘉安毫无戒备,脚下一软,抱着梁羽羽便摔向后方。 两个小家伙同时摔倒在地。 下一秒,就听到梁羽羽震天响地的哭声。 沈月溪慌张上前,忙抱起梁羽羽,一边摩挲她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抚:“乖宝,有没有摔到哪里?” 梁羽羽咧着嘴角,放声大哭,可在沈月溪抱着她转过身,背对其他人的时候,梁羽羽又扑闪扑闪地眨巴两下眼睛。 她动作又小又快,可沈月溪却看得清清楚楚。 【嘿嘿,这下可不是我美娘不让你看我,是你摔了我。】 【破坏大使的名头还是你自己戴吧。】 梁羽羽挥动小手,一张脸憋得通红,哭得更厉害了。 沈月溪瞧着小家伙没有伤到,又听到她动的是这个心思,高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她配合梁羽羽演戏,忙抱着梁羽羽走到岑嘉安等人身旁:“哎呦,岑少爷没事吧?” 岑尚书扶起岑嘉安,眼瞧着梁羽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又惊又怒,扬手冲着岑嘉安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整个宫门走廊内回响。 岑嘉安那张清秀的脸上顿时多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他捂着脸,嘴角轻微抽动,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花。 岑尚书还嫌不够,一把扯住岑嘉安的衣袖,将他拽到沈月溪面前,怒色盯着岑嘉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梁夫人道歉?若是将梁家小小姐摔出个什么好歹,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岑嘉安不情愿地放下手,对沈月溪躬身道歉:“梁夫人,对不起。” 梁羽羽倒吸几口凉气,小手攀着沈月溪的脖子,小心翼翼别过脑袋,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定定看向岑嘉安。 【啧,看来他在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脸那么红,岑尚书这是下了狠手。不过就是一个小孩而已至于吗?】 梁羽羽眨巴双眼,看着岑嘉安委屈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有些愧疚。 【实在对不住啊。我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先来害我美娘呢?】 想着,梁羽羽忙转过身,索性勾住沈月溪的脖子,将脸埋在她香喷喷的颈窝里,好像是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算了。”沈月溪对岑尚书摆摆手,“小孩子懂什么?好在乖宝没事,岑尚书就不要怪小少爷了。” 岑尚书尴尬地摩挲双手,连连对沈月溪道谢:“多谢梁夫人大度。” 宫中女官来请沈月溪,说皇上皇后想要见一见梁家小小姐,请沈月溪抱梁羽羽先去后宫。 梁瑞天也借着这个机会与岑尚书告辞离开。 宫门口,岑尚书眼睁睁看着梁瑞天陪着妻儿一同往后宫去,恨得咬牙切齿。 他没好气地别过头,阴沉沉的视线在岑嘉安的身上游走一圈冷声道:“你可都看到了?梁瑞天靠着他这个小女儿,如今连后宫都可以随意进出。再这么下去,这朝堂后宫都成了他梁瑞天的!” 岑嘉安一改方才小孩子的稚嫩之感,耷拉脑袋,双手在身前抱拳,对岑尚书毕恭毕敬道:“尚书大人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那小丫头消失。” 岑尚书满意打量岑嘉安,大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动几下:“希望你能向我证明,当日救下你不是个错误。” 岑嘉安微仰起头,小心翼翼看向岑尚书。 二人目光对在一起,岑嘉安尴尬地抽动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是。尚书大人放心,嘉安绝对不会让岑大人失望。” 岑尚书这才大笑两声,扬长往前走去。 第三十四章 宫里也不太平 还没进宫殿,梁羽羽就听到殿内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 “真得?如此说来,倒是朕孤陋寡闻了。” “皇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听上去令人骨头发酥,浑身打颤,“臣妾也是前几日听宫中姐妹们说起才知道,原来宫外还有这么多趣闻呢。” 皇上声音里带着不难辨别的喜悦:“算起来,朕的确有些年头没有出宫游玩过,的确不知道宫外的新鲜玩意儿了。” 皇上正说着话,沈月溪已经抱着梁羽羽走进殿内。 梁羽羽小爪子扒拉襁褓,圆溜溜的眼睛往外看,环顾一圈,才看到殿内的具体情况。 殿内坐着三个人。 皇上和皇后正襟坐于贵妃榻上,皇上下手的位置,还坐着一个打扮娇媚,正掩着唇瓣,呵呵娇笑的妃嫔。 瞧她的打扮,大概是个妃位之类的人物。 见沈月溪进来不,那妃嫔正了正身形,右手抬起,在耳边轻拢发丝,用余光打量沈月溪。 “见过皇上皇后。”沈月溪恭敬行礼。 皇后忙探出手:“梁夫人快起来。前几日下了一场雪,路上怕是难行,没出什么岔子吧?” 皇后端庄大方,声音温和,全然不是方才那副妖媚声音。 看来刚才和皇上说话的正是旁边那个妃子。 不等沈月溪回话,那妃嫔再度开口:“皇后娘娘,梁夫人如今在梁大人府中那是大权在握,能出什么岔子?” 闻言,梁羽羽瞪大双眼,好奇扫视妃嫔。 【奇了怪了,这女人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沈月溪垂着眼,只用余光打量妃嫔一圈,低声回答皇后:“有劳皇后挂心,没什么岔子。” 那妃嫔冷嗤一声,端起茶杯,一边吸溜吸溜地喝茶,一边冷嘲热讽:“臣妾就说吧?能出什么岔子?” 梁羽羽始终盯着妃嫔,瞧到她低头喝茶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同样的场景。 那日乌娘子来梁府找美娘谈事,她午睡醒来,恰好从同样的角度看到乌娘子就是这个样子! 【这宫中妃嫔怎么会和乌娘子长得如此相似?】 【乌娘子是岑尚书的人,这位娘娘不会也是吧?】 梁羽羽的心声提醒了沈月溪。 她微紧眉心,思忖片刻,试探询问:“这位娘娘是?” 皇后嘴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两下,随意抬手指向妃嫔,低声道:“难怪梁夫人不认识,这位是皇上前些日子得的新宠,陈贵人。” 说完,皇后便垂首只顾喝茶,脸上神色难看,显然是不大满意这位陈贵人。 【陈贵人?】 梁羽羽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大圈,忽然想起她是什么人。 【这陈贵人可是岑尚书的一个王牌!】 【自从她进宫之后,十分得皇上宠爱,枕头风吹得呼呼作响,导致渣爹没少被皇上责骂。】 【哎,渣爹这是什么运气?刚刚得了几天皇上的青眼有加,陈贵人就进宫了。看来梁府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最重要的是,这位陈贵人和那乌娘子可是亲生姐妹。】 【难怪她对美娘怨气这么重,想必是因为知道乌娘子在梁府受辱的事情了。】 沈月溪听得心头发颤,黛眉紧锁,也重新端详起陈贵人。 她虽然只是个贵人位份,可浑身珠翠,俨然就是妃才有的打扮。 沈月溪余光扫视皇后。 瞧着她眼底有些许乌青,耷拉脑袋,偶尔看向陈贵人的目光中也满是不悦。 看样子,皇后对陈贵人进宫也多有不满。 思及此,沈月溪下定决心,掀起眼皮,扫视陈贵人一圈:“原来是位贵人娘娘,若是皇后娘娘不说,奴家还以为是哪一位妃位的娘娘呢。” 闻言,陈贵人抵在有耳边的手瞬间停住。 她的嘴角轻抽两下,满眼怨恨,瞪向沈月溪。 沈月溪的话算是说在了皇后心坎坎上,她冷嗤一声:“陈贵人得皇上恩宠,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妃位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说罢,皇后瞥向皇上:“皇上,臣妾说得对吧?” 皇上尴尬抽动嘴角,挤出些许笑容,垂首没有说话,手里的珠子却转得飞速。 沈月溪打量两人,陪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但凡妃位都是出身大家世族,要么是母家对朝堂出过力,要么是自己诞下子嗣,可不是玩笑。” 皇后掩着唇瓣,勾动唇角,嗤笑两声:“梁夫人到底是大家闺秀,说话办事就是有分寸。也难怪得了个女儿如此可爱,惹得皇上和本宫都喜欢。” 她说着,探出手,主动将梁羽羽抱在怀中逗弄起来。 皇后倒是高兴了,可陈贵人却冷下脸,没好气地剜了沈月溪两眼:“怎么?梁夫人在府里整治梁大人不够,现在手还要伸到宫里来?” 她余光扫视皇上,见后者纹丝不动,这才壮着胆子继续道:“皇上要给我什么位份,那是皇上说了算,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外妇多嘴?” 梁羽羽蹬动小脚丫,在皇后怀中蹭动脑袋,扑闪一双大眼睛定定看向皇后。 【娘娘,快收拾她!】 【一个做妾室的,娘娘都没有开口她还有脸大呼小叫,给她脸了是吧?】 沈月溪垂眸浅笑,帕子抵在唇瓣旁,轻轻咳嗽两声,这才望向陈贵人:“贵人说得是,奴家一个外妇的确不该多嘴。可贵人莫不是忘记了?奴家再怎么样也是重臣家眷,便是要训斥也该是皇后娘娘开口。不知贵人哪里来的身份训斥?” 陈贵人顿时瞪大双眼,那张秀气精致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她气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凝视沈月溪,恨不得用眼睛将沈月溪捅上几个窟窿。 一直没有开口的皇上终于清了清嗓子:“行了。” 他抬眼扫视陈贵人两眼:“你先回宫去吧。” 陈贵人瞬间别过头,诧异望向皇上:“皇上,您不是说今天的赐宴带臣妾一起吗?” 啪—— 皇后放下茶杯,凌厉的眼神登时落在陈贵人脸上。 她面色冷凝,周身的气场顿时冷了下来,不悦冷笑:“今日是什么场合?你一个贵人凭什么参加?” 第三十五章 女人都一样 陈贵人的嘴一开一合,憋了半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能嘟嘴委屈巴巴地望向皇上。 不想皇上却只顾着喝茶,看都不看陈贵人。 陈贵人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瞧瞧,环视了一大圈,最后只能拂袖扭着身子扬长而去。 殿中陷入一阵沉寂。 良久,皇上才借着逗弄梁羽羽的机会靠近皇后,低声道:“你同她置什么气?” 皇后冷嗤,紧抱梁羽羽,微侧过身,躲开皇上的手,阴沉着脸,没好气道:“皇上若是对臣妾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带着她去参加众臣赐宴,臣妾无所谓。” 皇上的手停在半空,满脸尴尬地抽动嘴角。 他微微掀起眼皮,局促望向沈月溪。 还好沈月溪正忙着给梁羽羽掖被角,压根没有看过去。 皇上尴尬的神色缓和几分。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梁羽羽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难怪皇后娘娘和我美娘能聊到一起,这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啊。】 梁羽羽扑闪漆黑的瞳孔,定定望着皇后,真是越看越顺眼。 她探出肉乎乎的手臂,勾住皇后的胳膊,借力向上攀了些许,啪嗒一下吻在皇后的脸上。 皇后原本阴郁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刚才的阴鸷瞬间消失不见。 她冲着梁羽羽啧啧两声,低声道:“还是我们小宝宝乖是不是?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你家那个爹爹靠不住,其他人也一样。” 说着,皇后余光落向皇上,狠狠剜了他一眼。 皇上尴尬无比,咳嗽两声,清着嗓子站起身:“宫宴还有一会就要开始了,朕先去瞧瞧朝臣们都来了没有。梁夫人陪着皇后好好说说话。” 言毕,皇上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梁羽羽目睹皇上离开,一双小手在空中挥动,不停鼓掌,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些渣男们在正头娘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才好。】 【皇上又怎么了?还不是要听皇后娘娘的?】 沈月溪吓得捂住梁羽羽的嘴。 可转瞬想起皇后听不到梁羽羽的心声,这才安心松开手。 她对梁羽羽眨巴两下眼睛,意味深长轻声道:“皇后娘娘,妾身还在这里,您就这样对皇上,若是惹得皇上不悦如何是好?” 皇后依旧垂着眼皮,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梁羽羽肉乎乎的小脸,来回晃动两下。 她微眯双眼,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皇后取下自己腕间的镯子,顺势拍在梁羽羽的怀中:“这是我送给乖宝宝的礼物,乖宝宝收好。” 【金镯子!大金镯子!】 梁羽羽乐得眉开眼笑,粉嫩的双手抱住金镯子就要往嘴边送。 不想,她手里一空,沈月溪拿走大金镯子,还给皇后:“娘娘,乖宝还小,哪里能受得起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 梁羽羽眼巴巴瞧着镯子被送了回去,小脚丫忙乱地前后蹬动,嘟起嘴。 【受得起!谁说我受不起?】 【美娘,把我的镯子还给我。求求你了,美娘。】 好在皇后娘娘没有让梁羽羽失望。 很快,她反手握住沈月溪的手腕,将镯子重新拍在沈月溪手中,顺手按住沈月溪的手指,沉声道:“拿着,这东西不仅仅是给乖宝的礼物,本宫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闻言,沈月溪倒是不好再推辞,只能收下镯子:“皇后娘娘有什么要妾身做得,尽管直说便是。” 皇后小心看向殿外,俯低身走,凑到沈月溪身边:“溪儿,眼下没有别人,我就直说了。” 沈月溪也握住皇后手腕,轻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尽管直说。 “这宫中如今不大太平,本宫想在宫外安排一些生意。” 沈月溪秀眉紧锁,眼神之中露出几分错愕:“在宫外安排生意?娘娘,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罪名可不小。” 皇后微微颔首:“的确罪名不小。可皇上眼看着收了这么多妃嫔,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会诞下一儿半女。到时候,本宫的孩子们总得有个退路。溪儿,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你该明白我的心思。” 梁羽羽砸吧粉唇,睁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沈月溪,一会儿看看皇后。 【哎,真是可怜啊。】 【皇后这个至尊宝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可是,她被困在深宫之中,还不是一样要时时刻刻为自己的儿女做准备?】 【美娘,同为女人,你就帮帮皇后娘娘吧。】 梁羽羽垂下眼皮,瞧到怀里的大金镯子。 【就当做是看在大金镯子的面子上。】 沈月溪满脸无奈。 这孩子的脑子里只有大金镯子。 她瞧着皇后看了许久。 皇后满头珠翠,却满眼疲倦,看向沈月溪的眼中也都是期待与哀求之色。 许久,沈月溪终于点了点头:“行。开春之后,我也打算在城外开几亩良田,再盘上几间铺子。到时候,算上皇后娘娘一笔便是。” 皇后长吁一口气,高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溪儿,谢谢你。” 沈月溪又和皇后说了几句话,直到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来通知宫宴快要开始,两人才一同前往宴席。 梁羽羽被沈月溪抱在怀中,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在梁羽羽的脸上轻轻浮动。 【原来娘亲和皇后娘娘居然是闺中密友。】 【可惜啊,两个漂亮女人却都嫁给了渣男。】 【娘亲在梁府成日里被那些小三小四招惹,皇后娘娘被困在宫里,和陈贵人这样的垃圾玩意儿斗法。都是那两个狗渣男害得!】 梁羽羽越想越气,再瞧金碧辉煌的皇宫,总觉得这里处处看上去都不顺眼。 这样四方四正,偌大的皇宫,也不知道究竟困了多少漂亮女人。 几人入席没多久,宫中舞姬入场。 梁羽羽靠在沈月溪怀里,眼瞧着那些舞姬穿着暴露,踮着脚进走进场中,忽然扫视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瞪大双眼,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清楚。 不想,沈月溪却直接按住梁羽羽的脑袋,将她压进襁褓里,低声道:“乖宝听话,不乱动。” 第三十六章 青楼女入宫献舞 梁羽羽的脑袋不停向上伸动,小脚丫连连往下踹。 【美娘,你让我看看清楚,那个领舞的是不是乌娘子。】 她力道太大,直接踹翻了沈月溪面前的酒杯。 咣当-- 酒杯跌落下小几,不受控制,咕噜咕噜直接滚到宴席正中。 正踮着脚尖进场的舞女一个不注意,恰好踩在酒杯上。 舞女脚踝一拐,摔倒在地。 脸上的薄纱顿时掀起,露出那张绝美容颜。 众臣看到这张脸,酒意瞬间消散。 顿时,厅内议论纷纷。 “这不是乌娘子吗?” “她怎么进宫了?” “今日皇上赐宴,宫中舞姬都是特意挑选过的,一个青楼女子如何能来伺候皇家宴席?” 那边梁羽羽终于冲破沈月溪的束缚,探出脑袋,双眼圆睁,好奇看向前方。 倒在地上的舞女脸庞小巧,一双乌黑眼睛极具异域风情。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都充斥着别样魅力。 可不正是前段时日将梁瑞天迷得五迷三道的乌娘子吗! 【哼哼,之前还在梁府哭天抢地,非我那个渣爹不可,这转瞬的功夫就混进宫中来了?】 【乌娘子果真有些本事。她这是想直接傍个大的,以后平步青云啊。】 仔细想想,宫中已经有了乌娘子的亲生姐妹陈贵人,岑尚书想要再运作一个乌娘子入宫着实算不上什么难事。 再说了,男人不就都好这一口吗? 两个一模一样的美女摆在眼前,他们怕是想想都会半夜笑醒吧? 思及此,梁羽羽侧过脑袋,看向正座上的皇上。 果然! 这位九五之尊那双眼睛吸在乌娘子脸上拔不开。 一旁皇后低声咳提醒,皇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挪开视线,老脸一红,尴尬道:“这位舞娘之前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时选入宫中舞姬?” 不及乌娘子开口,一旁已经有正直官吏冷笑道:“皇上,这位舞娘只怕不是选入宫中,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特意将她送到这大殿上来的。” 皇上挑眉:“哦?” 昔日里也有不少大臣以各式各样的法子给皇上选送美女,着实不算什么新鲜事。 皇上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环视一圈:“不知是哪位大人啊?” 那官吏冷笑望向梁瑞天:“说起来,这位舞娘与梁大人可有不解之缘,该不会是梁大人您的手笔吧?” 梁瑞天眼巴巴看着乌娘子,左思右想了一大圈,也没弄明白乌娘子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眼下又被人当众质问,他一时回不过神,起身对皇上拱手:“回禀皇上,臣的确认识这位舞娘。” 皇上眉开眼笑:“这么说,这位娘子是梁大人安排的?” 眼看皇上喜悦,梁瑞天便要顺杆往上爬。 【渣爹可别乱说话!】 【乌娘子出身青楼,选送这样的人到皇上身边,便是能得了皇上青眼,朝中那些文武大臣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梁瑞天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听到乖宝的心声提醒,他险些就要犯下大错。 “皇上。”梁瑞天立即改口,“虽然臣与这位舞娘相识,可她为何入宫,臣的确不知。” “哦?”皇上后背一松懈,眼神中多出些许不悦,“原来不是爱卿所为啊。” 察觉皇上的不满,梁瑞天心神不宁,小心翼翼侧过头,余光看向梁羽羽。 【看我干什么?】 【这个时候渣爹你可要坚定立场,千万不要一时害怕就奉承皇上。】 【这是原则性问题,不能错。】 【稳定立场,决定不能让一个青楼女子进宫。】 梁瑞天一头冷汗,浑身僵直,舌头都有些打颤,能够清楚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干涩难听。 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看向皇上:“皇上,这娘子的确不是臣安排入宫。且依臣看,是谁将这娘子安排入宫,就该重责谁!” 【呼~】 梁羽羽长舒一口气,小手手在脑袋上来回蹭动两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看样子渣爹还算是聪明。】 皇上面色顿时阴鸷,嘴角向下耷拉,一双眉心拧成川字,不情不愿:“这人既然不是爱卿安排的也就算了,毕竟是各位大人的一片好心,爱卿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怎么安排一位美娇娘入宫献舞就要被重罚?那朕岂不是变成了昏君?” 听出皇上不悦之色,众臣纷纷起身告罪。 梁瑞天心里忐忑不安,可想到乖宝的心声,还是硬顶压力:“皇上有所不知。这位乌娘子乃是京城青楼出了名的花魁娘子。皇上细想,安排一个花魁娘子入宫,此人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皇上嘴角微颤,冰冷的神色逐渐有了些许缓和:“花魁娘子?” 皇上打量乌娘子一圈。 这女人生得实在是娇媚可人,让人过目难忘。 可这身份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便是皇上再怎么想要将乌娘子留下,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份才是。 皇上面上的变化被梁瑞天尽数看在眼中。 原本惴惴不宁的心也总算是安定几分。 他对皇上毕恭毕敬,抱拳行礼:“皇上,还好乌娘子还没来得及献舞就露出真容,这若是献了舞被皇上看中,无论是赏赐金银玉帛,还是收入宫中为妃为嫔,岂不是都辱没了皇上的名声?” “由此可见,挑选乌娘子入宫献舞之人心思歹毒,实在令人不齿。难道这样的人不该责罚吗?” 梁瑞天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听得朝中大臣们各个都在心中为他竖起大拇指。 一向以为梁瑞天不过是个趋炎附势,靠着溜须拍马在皇上面前博彩头的人,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如此清醒。 朝中大臣纷纷跪地高呼:“皇上,梁大人所言甚是。还请皇上三思。” 梁瑞天满身冷汗在这一刻终于倾泻而出。 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双腿不断颤抖,连带着上身都在哆嗦。 方才若是稍有差池,惹怒了皇上,那可是灭顶之灾! 不过眼下朝臣们纷纷应和,皇上便是再怎么喜欢乌娘子也不得不作罢。 啪—— 皇上顺手拿起桌上的白玉茶杯,扔在地上,怒斥:“是谁将这女子安排入宫的?” 第三十七章 渣爹得人心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回答皇上的话。 沉默半晌,皇后缓慢起身,一双秀目微转,视线定在岑尚书脸上:“本宫若是没有记错,今日所有的歌舞都是岑尚书一手安排的吧?” 岑尚书后背僵直,身子一顶,缓慢膝行上前,跪在众臣之前。 他高举双手,重重叩首。 咚—— 岑尚书的额头和大殿的大理石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声音,听着就疼。 岑尚书额头顿时起了一大块红肿。 他哭丧着脸,满眼哀求,看向皇后:“皇后娘娘,今日歌舞的确都是臣安排的。可是,这位乌娘子到底为何入宫,臣……” 岑尚书心虚侧过头,小心翼翼瞥向乌娘子。 犹豫片刻,他将心一横,重新对皇后道:“臣的确不知道乌娘子是如何混进宫来的。” 皇后居高临下,满眼不屑,冷嗤一声,嘲讽回应:“这倒是稀奇了。歌舞都是岑尚书安排,偏偏就不知道一个乌娘子是如何混进献舞的队伍里?” 尽管岑尚书满头冷汗,还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岑尚书撇得倒是干净。难怪当日陈贵人与皇上御花园相逢,直到数日之后本宫才知道。看来岑尚书还真是神鬼手段啊。” 岑尚书咣咣磕头,脑袋上的红肿很快晕散开,变成一大坨淤青:“皇后恕罪,臣的确不知道啊。” 梁羽羽扑闪一双大眼睛,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心里不由怅然。 【难怪陈贵人进宫不过短短数日,就让皇上如此五迷三道。】 【皇后娘娘这性子着实太刚烈了些,哪里比得上陈贵人那样的娇言细语来得舒服?】 【无论陈贵人与皇上到底是如何相识,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当众提起啊。这是不是明摆着给皇上难看吗?】 梁瑞天将梁羽羽的心声尽数落在耳朵里。 他立即抬首,望向皇后,温声细语地替皇上解围:“皇后娘娘,皇上贵为天子,风流倜傥自然是人人崇拜。可皇上这么多年与娘娘伉俪情深,足以见得皇上爱重娘娘。” 梁羽羽砸吧小嘴,不由自主地给渣爹竖起大拇指。 【渣爹真是可以啊。】 【左右逢源,又夸赞了皇上风流帅气,又说得皇后心中舒服。】 【真是佩服佩服。看来渣爹能走到今时今日,果真不仅仅只靠运气】 梁瑞天心里美滋滋:乖宝总算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越是这样的男人越会骗人,美娘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梁瑞天心里刚刚升起的几分喜悦顿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岑尚书也不再叩首,委屈地望着皇上:“皇上,您看这……” 皇上冷色挥手:“宫中那么多舞姬,谁都可以献舞,就不用劳烦这位乌娘子了。” “那乌娘子如何混进宫中,是否需要详查?”岑尚书试探着,小心询问。 皇上打量乌娘子一圈。 这女人实在美艳,看上一眼都令人心旌荡漾,着实不忍心责罚。 思及此,皇上挥挥手:“罢了罢了,赶出去便是。” 很快,几个女官上殿,将乌娘子硬生生地从殿中拖了出去。 乌娘子出殿之前,一双眼睛怨毒地看向沈月溪和梁羽羽。 【完了!】 梁羽羽心中暗自叫苦 【她该不会以为刚才的酒杯我美娘故意扔在地上坏她好事的吧?】 【天地良心,那酒杯是我不小心踹下去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千万不要怪我美娘】 梁羽羽吮吸手指,别过脑袋,小手伸出,抓住沈月溪的衣领,柔软的脸蛋埋在沈月溪怀中。 【美娘,我好像给你惹祸了。】 沈月溪顺势抱住梁羽羽,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偶尔将梁羽羽举高几分,脸颊贴在梁羽羽的小脸上,来回蹭动两下,热烈回应着梁羽羽。 乖宝才没有给她惹祸。 乖宝是自己的福星。 赐宴的小插曲很快结束。 接下来的宴席流畅欢快。 待到宴席结束,天色已晚,外面早就漆黑一片。 宫中点着长明灯,倒是宛如白昼。 百官都喝得醉醺醺,走路也有些漂浮,偶尔你撞我我撞你。 梁羽羽闻着周边冲鼻的酒味,也不由咋舌。 【合着这些平日里清高得不得了的文臣们喝多了也耍酒疯啊。】 【瞧瞧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醉醺醺的模样。这要是孔夫子看到了还不气死了?】 梁羽羽正想着,一只通红通红的大手忽然落在她白嫩的脸上。 大手指缝里还沾染这些许白酒,直接拍在梁羽羽的鼻尖上,呛得她身子躬起,阿嚏阿嚏个不停。 沈月溪没好气推开身旁的人,冷声呵斥:“梁瑞天,你喝了那么多酒不要碰乖宝!” 梁瑞天醉眼迷离,脚下颠三倒四,踉踉跄跄根本站不稳。 这若是平日在府里,他定然乖乖巧巧同沈月溪道歉,保证自己不会再碰梁羽羽。 可眼下是在宫中,来来往往都是素日同僚 在他们面前,梁瑞天直起腰版,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夫人,我自家女儿抱一抱怎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从沈月溪手里夺走梁羽羽。 沈月溪气得不轻,一脚踩在梁瑞天脚尖上,疼得他顿时跳起一丈高,捂着脚尖,满头大汗,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 过往的官员们见状,都憋不住露出窃笑。 梁羽羽伸长小脑袋,将众人的眼神一一收入眼底。 【美娘,这毕竟是在宫中,还是给渣爹留点面子吧。】 梁羽羽难得替梁瑞天说句好话。 沈月溪环视一圈,原本冲天的怒火也逐渐消退几分。 她将梁羽羽交给柳秋,主动上前,一把扯住梁瑞天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梁瑞天下意识想要闪躲,沈月溪已经挽住他的臂弯,微侧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成婚多年,沈月溪对梁瑞天一向不冷不热,甚少像这样亲热。 梁瑞天嘴角一裂,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夫人,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沈月溪半仰起头,阴沉沉地看向梁瑞天:“这是在宫里,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她的话梁瑞天压根不放在心上。 夫人现在对自己如此温柔,只管享受便是。 第三十八章 渣哥是来卖她的 梁瑞天双臂缠绕沈月溪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宛如一个人形挂件。 梁羽羽趴在柳秋怀中看得清楚,不由耸动鼻尖,心中啧啧。 【天爷啊,合着渣爹不仅渣还是个恋爱脑?】 【这多少人看着呢,你不要脸,我美娘还要脸呢。】 梁瑞天听着梁羽羽的吐槽,非但没有松开沈月溪,反而还贴得更紧。 他和沈月溪脸贴脸,压低声音:“夫人,我这样黏着你,你不烦吧?” 沈月溪嘴角抽搐,微垂眼皮,不悦冲着梁瑞天翻了个白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烦。” 梁瑞天一下直起身,砸吧嘴皮。 他沉默了几秒,再度探手环住沈月溪的脖子:“烦也没用。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我就是要这么黏着你。” 梁羽羽听得清清楚楚,简直作呕不止。 她转过脑袋,手臂勾在柳秋脖子上。 【快走快走,我不想看这个渣男演戏。】 沈月溪被梁瑞天勒得喘不上气。 她向后仰动身子,勉强挣扎出些许空间,抬手指了指前方,对柳秋道:“带小小姐坐后一辆马车。” 梁瑞天喝成这副模样,沈月溪可不想他臭烘烘的嘴熏到自己的乖宝。 柳秋抱着梁羽羽坐上后车,一边给梁羽羽整理襁褓,一边低声吐槽:“老爷平日里没少纳妾,可到这个时候还不是要靠着咱们夫人照顾?那些妾室都到哪里去了?” 梁羽羽砸吧小嘴,深以为然地大点其头。 柳秋瞧着小小姐圆睁双眼,眼巴巴看着自己,不住点头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点动梁羽羽的鼻尖,若有所思:“小小姐是不是听懂了?” 【柳秋说得对!】 梁羽羽鼻尖翕动两下,继续点头。 【平时那些二姨娘三姨娘都缠着渣爹,没少分渣爹的银子。】 【可是这个时候,还不是得靠我美娘?】 【哼~男人都是这种见异思迁的烂白菜。】 柳秋听不到梁羽羽的这些吐槽,只觉得小小姐圆睁双眼,小爪子在空中一挥一挥的模样可爱极了。 很快,马车下传来沈月溪的声音:“回府吧。” 沈月溪话音才落,马车帘忽然被掀开。 梁信闵一身白色狐裘,头上还戴着一只垂耳的帽子。 他一言不发,伸手扶住车门,直接跳上车。 柳秋吓了一跳:“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她抱紧梁羽羽,往马车的角落里瑟缩些许,警惕盯着梁信闵。 “母亲让我来看着妹妹。” 梁信闵逼坐到柳秋身边,不由分说,探手就要来抱梁羽羽。 柳秋侧过身,对梁信闵回以尴尬的笑容:“二少爷,还是奴婢抱着小小姐吧。您身上都是寒气,回头再冻着小小姐就不好了。” 梁信闵好看的剑眉向上一挑,若有所思睥睨柳秋两眼:“刚才没人告诉你吗?” 柳秋茫然:“告诉奴婢什么?” 梁信闵一边整理自己的长袍,一边慢条斯理道:“母亲让你去买些东街的杏脯,说是要给爹爹解酒。” 柳秋一脸迷茫:“没人来告诉奴婢啊。夫人好端端得,为何要让奴婢去买杏脯?这些东西不是都由府中采买买吗?” 闻言,梁信闵露出几分不悦。 他锁眉抬眼,看向柳秋:“要么你去问问母亲?” 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满,柳秋低下头:“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那奴婢先送小小姐回去,一会儿再去东街一趟。” “不必了。”梁信闵强势打断柳秋,“我送妹妹回去就是。你坐我的马车去东街吧。”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梁信闵再度打断柳秋的话。 他探手直接从柳秋怀中抢过梁羽羽,不耐烦地剜了柳秋一眼:“快去吧。” 言毕,梁信闵抱住梁羽羽,低头掐住她的脸,嘴里倒是十分温柔地哄着梁羽羽。 【疼啊!】 梁羽羽被他掐得面颊绯红,眼眶酸涩,眼泪险些流出来。 梁信闵唇角勾动,一抹阴沉沉的笑容从面中央荡漾开。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渣哥不会是想要卖了自己的亲妹妹吧?】 梁羽羽心中不安,忙翻了个身,肉乎乎的小手伸向柳秋。 【柳秋,你带我一起走。】 梁信闵扣住梁羽羽的手腕,直接塞进襁褓里,同时还不悦地翻了柳秋一眼:“还愣着干什么?” 便是柳秋再怎么担心小小姐,也不能违背二少爷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下了马车。 她都还没有站稳,梁信闵便吩咐马车出发。 车厢内没有了立秋,梁羽羽和梁信闵大眼瞪小眼。 梁羽羽眨巴眼睛,嘟着嘴,两腮鼓起,定定瞧着梁信闵。 【二哥哥,羽羽可是你亲妹妹,你不会对羽羽怎么样吧?】 梁信闵听着梁羽羽的心声,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毫无波澜。 他的手顺着梁羽羽软乎乎的身子一点点向下。 “妹妹啊,自从你出生到现在,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有好好抱过你呢。” 梁信闵话音才落,梁羽羽只觉自己腰间一疼。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憋出一滩泪意,扑闪双眼,看向梁信闵。 【他掐我!他居然掐我!】 梁信闵心中越发大喜过望。 一想到自己前几次被娘亲责罚,都少不了这个小丫头从中间挑拨作梗,梁信闵心里大为光火。 他挪动手掌,落在梁羽羽肉乎乎的脸上,双指掐住,狠狠拧了一把。 梁羽羽再也忍不住,嘴角一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车夫闻言,慌张别过头:“二少爷,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梁信闵索性一把捂住梁羽羽的嘴:“没事,妹妹怕是有些闷。没关系。” 车夫半信半疑,又不好细问。 梁信闵威胁地瞪大眼睛,看着梁羽羽:“再哭?再哭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梁羽羽粉唇抿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顿时不哭了。 她眨巴双眸,直勾勾凝视梁信闵。 【完蛋了!渣哥真得是来卖她的。】 【她以后不会见不到自己的美娘了吧?】 第三十九章 渣哥是个‘人贩子\’ 马车行到主街,梁信闵探出身子,指向一旁的匝道:“去西街。” 车夫一愣:“二少爷,咱们不回府吗?” “让你去,你就去,拿哪来那么多废话?” 车夫敢怒不敢言,只得答应一声。 很快,梁羽羽就能明显感觉到马车掉转了方向。 她小手抵在马车厢壁上,极力挣扎,想要探出脑袋看个清楚。 梁信闵按住梁羽羽的肩膀,一把将她压回襁褓之中。 “小丫头片子,二哥带你去长长见识。” 梁信闵一边说着,一边将梁羽羽箍在自己怀里,他力道之重,压得梁羽羽险些喘不过气来。 梁羽羽砸吧小嘴,咳嗽两声。 粉唇里冒出几个口水泡泡,不偏不倚全部都落在梁信闵脸上。 顿时,梁信闵的脸湿漉漉得,气得他咬牙切齿,索性将梁羽羽打横面朝下放在腿上。 他扬起手,冲着梁羽羽胖乎乎的小屁股就是几巴掌。 梁信闵虽然刚刚成年不久,可他也是自幼习武,这几巴掌打得梁羽羽屁股生疼。 她扯着嗓子,干嚎不止。 【救命啊!渣哥这是要杀人啊!】 【谁能听到我的心声?快来救救我啊!】 梁羽羽哪里知道,梁信闵不仅能听到她的心声,而且就是因为听到她的心声,才卯足了劲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呢。 “小鬼头,再哭我就不带你回去,把你扔在外面味喂野狼!” 梁羽羽顿时抿住粉唇,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她眨巴双眼,定定瞧着梁信闵。 梁羽羽一点也不怀疑,梁信闵真得会做出把自己喂狼的丧心病狂之举。 至于理由,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沈月溪做主将梁家所有家产都写在了梁羽羽名下,梁信闵什么也得不到,自然心生怨怼。 【二哥哥,你是爱羽羽的吧。】 梁羽羽拇指抵在粉唇上,不停眨巴眼睛,悠长的睫毛像一柄扇子忽闪忽闪。 【二哥哥才不会把羽羽喂狼,对吧?】 梁羽羽一翻身,奶呼呼的手臂直接抱住梁信闵,不由分说,噘起小嘴,啪嗒一下,亲在梁信闵脸上。 奶娃娃身上甜甜的气息,让梁信闵心中怒火顿时平了一多半。 他别过头,硬咬牙关,推开梁羽羽。 眼瞧着梁信闵神色有了松动,梁羽羽哪里肯松懈? 她咿呀咿呀地往梁信闵怀里趴,小手不住乱抓,使劲够梁信闵的胳膊。 梁信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狠咬嘴唇,才勉强没有回头。 “二少爷。” 马车外传来车夫小声的询问:“西街到了。” 梁信闵有种解脱之感。 他长吁一口气,掀开车帘:“行了,就在这里停吧。” 说完,梁信闵一把抱起梁羽羽,顺手将她那张胖乎乎的小脸用襁褓盖住,单手抱着她,跃下马车。 车夫想要跟上前,梁信闵回首扫视一圈,沉声道:“别跟着我。” 车夫一脸为难,双手在身前不住摩挲,小心翼翼地看向梁信闵:“二少爷,您要带着小小姐去哪里啊?” 梁羽羽如今可是梁瑞天和沈月溪的心头肉。 这要是在自己的马车上不见了,车夫都不敢想他回去面临的是什么。 “少管闲事!”梁信闵怒吼一声,抱着梁羽羽扬长而去。 车夫不敢靠近这个混世魔王,眼睁睁看着梁信闵走进一家赌坊,心中大惊,赶着马车回去报信。 待到马车走远,梁信闵才从赌坊探出脑袋。 他才没那么傻,当真让车夫看到自己去了什么地方。 很快,梁信闵带着梁羽羽走进一件十分暖和的房间。 梁羽羽被裹在襁褓里,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哎呦,梁二少爷,您还真得把这奶娃娃带来了?” “说了能带出来,就是能带出来。” 梁信闵一把掀开襁褓。 梁羽羽的眼前顿时多出几张好奇的脸。 他们凑到梁羽羽面前,偏着脑袋,好奇打量。 这些公子哥们模样各异,可却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身上的衣服装饰随便一件都是万金之数。 【合着这是整个京城的纨绔子弟都在这里了。】 【你们想干什么啊?】 梁羽羽眨巴双眸,小心翼翼环视几人。 瞧到她这样子,众人对视一眼,居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还真是可爱啊。” 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伸手便要来捏梁羽羽的脸蛋。 “干什么!”梁信闵手持折扇,打在男子手背上,没好气地剜了男子一眼,“说好只能看,不能摸。” 梁羽羽回味片刻梁信闵的话,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她奶呼呼的眉头一下锁了起来,猛然别过头,瞪大双眸,看向梁信闵。 【好你个梁信闵,你这是把我当成交易品了?】 梁信闵心虚,不敢瞧梁羽羽的目光。 他掀起眼皮,瞧向那些公子哥:“当初皇上可是说了,我家小妹像极了九公主。所以这些日子,皇上对我家小妹才如此恩宠。” “我知道,你们府中各个都想知道我家为何会忽然得了皇上青眼。就是因为这小家伙。你们想看我家小妹到底有多像九公主,现在都看到了。” 说着,梁信闵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在一起搓动两下,嘴唇砸吧,眼神飘忽,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梁羽羽算是听懂了! 【杀千刀的梁信闵!居然以他们看我一眼来赚银子!】 自从梁羽羽得了皇上疼爱之后,京城不少人都好奇梁府这位小小姐到底是多么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居然能让皇上另眼相看。 这些公子哥们一向无事可做,喜欢寻求各式各样的无聊活动。 他们和梁信闵打赌,说他不敢将自家小妹带出府来。 还激将梁信闵。 说是如若他可以将自家小妹带出府,让他们看一眼,他们愿意出高价。 可怜的梁羽羽就这样变成了梁信闵赚银子的工具! 【梁信闵!你拿自己的亲妹妹赚银子,你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这账我记下了,以后总要找机会给你好看!】 梁信闵听得清楚,心里咯噔一下,故意提高声音:“我娘已经将梁家所有家产都写在我妹妹名下,我只能想法子赚点银子,你们可不要耍赖啊。” 【合着你做‘人贩子’,还是我的错?】 第四十章 渣哥还算有良心 梁羽羽眼巴巴地瞧着公子哥们一个个掏出银票,全部放在梁信闵手里。 她急得双手攒拳,使劲往身下砸。 只可惜到底是个奶娃娃,便是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蹬蹬脚丫,伸伸拳头。 非但没有丝毫震慑力,看上去还更加可爱。 有人好奇看向梁羽羽:“梁二公子,你家小妹这是怎么了?” 梁信闵数银票数得双眼都快眯成一条缝,满脸喜色,笑呵呵地别过头,扫视梁羽羽一眼,随口回答:“看样子是饿了吧。” 【饿你妹!】 【不对!饿你个大头鬼!】 梁羽羽瞪大双眼,粉白的小脸憋得通红。 【梁信闵,你个无耻渣男。靠我赚了这么多银票,还不分给我一点?】 梁信闵撇动嘴角,嗤笑着继续清点银票,顺带和自己的兄弟们吐槽:“你们说我娘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娘将所有的家产都写在这小丫头片子名下,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娘亲就是图那些家产不要被你这个败家子败光了!】 梁羽羽粉嘟嘟的小脚丫蹬得更厉害。 若是梁信闵再靠她近一些,没准会被她一脚蹬回姥姥家去。 梁信闵点完银票,回头见梁羽羽瞪着一双大眼睛还在看自己。 他昂首阔步凑上前,上下打量梁羽羽一圈,探手将她抱进怀里。 手指捏住梁羽羽下巴,故意挑起她的脸蛋:“就这小丫头别说现在什么都不明白,就算以后嫁人了,还不是……哎哎哎,疼~” 梁信闵哀嚎着低头看去。 梁羽羽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眼睛圆睁,鼻尖一耸一耸,怒冲冲地盯着梁信闵。 【让你胡说八道。】 【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得呢。】 【把那些银票给我!】 梁信闵被咬得面色发白,右手一松,袖子里的银票轻飘飘落在梁羽羽怀中。 梁羽羽趁势抱住银票,冲着梁信闵呲牙。 那排洁白的玉米小牙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梁信闵伸手想要去夺,梁羽羽一个翻身,将银票都护在自己身下。 【哼~这都是他们观看我的付费。】 【你去动物园看猴子不给钱吗?】 【不对!动物园不收费吗?】 【也不对。】 梁羽羽一连想了好几个观看自己要收费的理由,最后都觉得不大合适。 可她还是死死地抱着那些银票。 【总之,这些都是我的了。】 【渣哥你一分也别想要!】 众人瞧到梁羽羽这样子,顿时忍俊不禁,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梁二少爷,看来你家小妹可比你爱财得多。” “难怪你娘要将你家的财权都交给你家小妹呢。这还在襁褓里就这么喜欢银票,要是以后长大了也是个管家婆的命。” 梁信闵瞬间别过头,瞪大双眼,不悦望向说话的人:“你会不会说话?你家小妹才是管家婆的命!我家小妹日后长大了,定然是大富大贵,享清福的命。才不会拘在府里当什么管家婆呢。” 梁羽羽眨巴双眸,错愕望向梁信闵。 没想到,他虽然拿自己的观赏权挣银子,在家里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在外人面前还是会无条件维护自己。 【哎~这么看渣哥其实还不错。】 梁羽羽砸吧小嘴,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 肉乎乎的小手挥动着那张银票,就往梁信闵的眼前送,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渣哥,看在你维护我的份上,这张银票就当做是谢礼吧。】 一旁的人凑上前:“哎呦,梁二少也少爷,你家小妹还真是大方啊。这一百两银票可是这些银票里面额最大的,她这是要送给你的。” 【什么?】 梁羽羽忙要收回银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梁信闵咧着嘴角,一把将银票拿走,顺手揣进衣袖,还往里面塞进几分,确保这次银票不会掉出来! 【我后悔了。】 梁羽羽嘟起粉唇,嘴角耷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怎么随手就抽出一张面额最大的?这次亏大了!亏大了!】 梁信闵听着梁羽羽的心声,嘴角笑意愈发深邃。 他招呼众人落座。 观看奶娃娃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今日来这里可是为了喝茶寻欢,千万不能把正经事忘了。 不多一会儿,门外走进几个涂脂抹粉,浑身香喷喷的艺伎。 她们一字拍开。 有的拿琵琶,有的抚琴还有唱歌跳舞,都各司其职。 很快,包厢内便热闹起来。 那些纨绔子弟们你一杯,我一杯,觥筹交错,喝了个尽兴。 可苦了梁羽羽。 她睡在襁褓里,什么也看不到。 闭眼想睡觉,耳边不是抚琴声,就是敬酒声,吵成一片。 在这样的环境里,梁羽羽觉也没法子睡,又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一时之间,别提有多痛苦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梁羽羽模模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忽然,她眼前一黑。 随即,梁羽羽被一股温暖包围。 她睁开眼,想要往外瞧 【是渣哥的局结束了吗?】 可梁羽羽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身子上下晃动,偶尔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仅仅从呼吸声,判断不出到底是谁。 【渣哥要抱我回家了吗?】 【不是!你能不能把襁褓打开一些,我特喵的一会儿要呼吸困难了。】 梁羽羽的小爪子极力往外伸。 可每次刚要掀开襁褓,一股强劲的外力便一把将她的手按回去。 几个回合之后,梁羽羽终于发觉不对! 虽然隔着襁褓,可是她能明显安觉到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 她现在已然不是在刚才那间房里。 很快,抱着她的人顿住脚步不跑了。 “你怎么才来?” “废话!西街是什么地方?我混进来不得费些功夫吗?” “给你。” “是女孩?” “是。我也没想到,往日里西街可捡不到什么孩子。我刚才看过了,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一定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梁羽羽心都凉了一大截。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遇到人贩子了!】 第四十一章 点背真得不能怨命苦 酒楼包间内。 梁信闵和几个贵公子围成一圈,将助兴的舞姬困在圈里。 几人都喝得面红耳赤,醉眼迷离。 他们高举双手,呼喊着往舞姬面前冲。 舞姬被吓得双手捂胸,面露惊慌,张皇失措地四处闪躲。 只可惜,四周都是那些色眯眯的纨绔子弟。 舞姬无处可躲。 左奔右跑的时候,舞姬一个不注意,脚下发软直接倒在梁信闵怀中。 梁信闵右手不安分地在舞姬腰间摩挲,微俯低身子,醉醺醺的一双眼睛在舞姬的身上上下游走。 他啧啧两声:“小美人,别怕啊。哥哥可以保护你。” 说着,梁信闵另一只手已经往舞姬的脸上落去。 手掌还未落下,手腕便被一把扭住。 梁信闵吃痛,扯着嗓子怒吼:“谁这么不长眼睛,信不信我……” 他回过头,对上一双阴沉眸子。 梁信闵后边的话瞬间憋了回去。 他咧着嘴角,一脸尴尬,面部肌肉抽动几下:“娘……娘亲,你怎么来了?” 沈月溪黛眉紧锁,阴沉面孔,站在梁信闵身后。 她神色漠然,秀目阴沉得可以杀人。 包间里的歌舞戛然而止。 那些贵公子们瞧到沈月溪,也各个露出畏怯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沈月溪拧着梁信闵的手腕,疼得梁信闵硬生生佝偻身子,脚下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跟着沈月溪向后退了几步。 他的酒劲完全消失,红眼陪笑:“娘亲,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沈月溪抬腿冲着梁信闵的屁股就是一脚,在这么多贵公子面前,半分面子也没有留给他。 “你个不争气的败家玩意儿!自己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你妹妹?” “我可以当做没有生过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你可不要给我带坏了乖宝。” 沈月溪越想越气不过。 她扭住梁信闵的耳朵,没好气冷声斥问:“乖宝呢?你把乖宝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梁信闵忙伸手指向包间一旁的小榻:“娘,妹妹不是在那里呢吗。” 沈月溪顺势望去。 那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梁羽羽的身影? 梁信闵瞧到这一幕,双腿一软,登时跌坐在地上。 他的酒劲彻底消失,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半张着嘴,满脸惊骇:“怎么……怎么会这样?” “乖宝呢?” 沈月溪一声惊呼。 整个包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不多时,包间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冲出门外:“有谁看到了梁家小小姐?” 一时之间酒楼人仰马翻。 梁家小小姐丢失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 原本已经冷清下去的街道不多时就热闹了起来。 官兵第一时间赶到,完全封锁西街,寻找梁家小小姐——梁羽羽! 此时此刻,当事人梁羽羽已经被换了一个襁褓,放在一辆臭烘烘的马车上。 梁羽羽转动脑袋,环视四周,瞧到腆着肚子的大胖子坐在自己身边。 他满身油污,头发蓬乱,瞧着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了。 大胖子双手交叠,垂着脑袋,呼呼睡得正香,丝毫不管马车剧烈的晃动。 【天爷啊!我梁羽羽的命不会这么惨吧?】 【他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我以后不会见不到美娘了吧?】 【呜呜呜~我要是丢了,美娘会不会伤心啊?】 梁羽羽心里不是滋味,耷拉嘴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声哭得惊天动地,一旁熟睡的大胖子忽然睁开眼。 晶莹剔透的口水顺着大胖子的嘴角滴落在梁羽羽的脚丫上。 感觉到脚面的黏黏糊糊,梁羽羽一阵生理不适,胃中翻腾,简直快要吐出来了,哭声也随即更大。 大胖子一手按住梁羽羽的肩膀,瓮声瓮气:“哭什么?该不会是尿了吧?” 他伸手就要去扯梁羽羽的袍子。 梁羽羽急得双脚蹬动,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挥动。 【别碰我!】 【把你的脏手拿开!】 【拿开啊!】 梁羽羽心理防线近乎崩溃。 只可惜大胖子压根听不到她的心声,至于小家伙的这点子挣扎对于他这样的成年人压根不算一回事。 那只脏呼呼的手距离梁羽羽的袍子更近了!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下。 大胖子一个不注意,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原本已经按在梁羽羽腿上的手总算拿开。 他没好气地冲着外面吼道:“怎么驾车的?想摔死老子啊?” 车帘一把挑开。 车夫探进脑袋,小心打量大胖子一圈低声道:“城门戒严了” 大胖子眉心骤锁,顺势往外看去:“怎么回事?今日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城门怎么会戒严呢?” 车夫摇摇头:“不知道。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胡说八道!”大胖子重新缩回车内,“怎么可能?咱们这段日子低调得很,官府根本不可能盯上我们。许是有其他事情再等等看。” 说完,大胖子重新坐回梁羽羽身边。 他嘴上说着不可能,可梁羽羽还是瞧到大胖子双手交叠,手指在手背上不停点动,看样子十分紧张。 【老天保佑,能遇上大哥。】 梁羽羽拿不准大胖子走得到底是哪个城门。 梁舒达回京之后,被派了个监管城门戍守的活。 不过,好像是戍守在西门。 自己是在西街的酒楼被带走的,按说应该走西门出城。 梁羽羽正想着,马车下传来守城将士的声音:“什么人大半夜的要从东门出城?” 梁羽羽简直笑不出来。 【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 【这些人贩子真是闲得没事干,从西街绕了一大圈来东门出城。】 正思索的功夫,车夫对守城士兵陪笑道:“咱们是来城中帮忙的,这不主家散了场,我们打算回去了吗?军爷行个方便。” “去去去。”士兵压根不吃车夫这一套,“今夜城里出了大事,任何人不许进出。你们回去吧。” “军爷,我们这明后日还要下田呢。”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车夫还要和士兵纠缠,只听远处传来一个淡然的男声:“怎么回事?” 梁羽羽顿时双眼放大。 【救星来了!】 第四十二章 我恨你一辈子,岑嘉安! 马车下的黑暗中,一个身影手持灯笼,在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陪同下,一起往马车这边走来。 “岑公子。”拦着马车的守城将士侧身给身后之人让出一条道路,“这么晚了,他们非要出城。”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岑嘉安! 梁羽羽真是哭笑不得。 【说他是朋友吧,这可是岑嘉安。他要是瞧到自己,说不定会直接把她扼杀在襁褓里。】 【可要说他是敌人吧。毕竟按照剧情,岑嘉安和自己反目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现在应该还不至于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吧?】 梁羽羽思索的功夫,马车下岑嘉安已经开始和车夫交涉。 “今日城中出了事,所有人不能出城。你们便是有天大的事,也都回去吧。” 车夫瞧着岑嘉安年幼,心有不屑:“哎呦,这位小少爷是谁家的公子?这么晚还在这里玩过家家,不回去睡觉,以后怕是长不高个头哦。” “放肆!”士兵冷声怒斥“这位是岑尚书的义子岑公子,奉岑尚书之命巡视城门。” 车夫闻言,轻蔑的神色顿时收敛:“原来是岑公子啊,失敬失敬。您瞧瞧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便是这城中翻了天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你就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吧。” 车夫说着,不着痕迹地凑上前,掏出一只银锭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银锭子塞进岑嘉安的手里。 岑嘉安垂首盯着手里的东西,微挑眉角,顿了几秒,才半掀眼皮,看向车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孝心,不成敬意。” 车夫咧着嘴角,露出谄媚的笑容。 梁羽羽在马车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咬着粉唇,牙齿都快在唇瓣上咬出血来。 【岑嘉安,你小小年纪可别只知道贪啊。】 【伸长你的脑袋看一看,看看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梁羽羽急得团团转,思前想后,索性扯着嗓子开始干嚎。 只可惜,她没有什么眼泪,这一嚎非但没有哭出声,反而打了个奶嗝。 “嗝~” 马车下的众人听到奶呼呼的声音,同时看向马车方向。 岑嘉安扫视两眼银锭子,微紧眉心:“马车上是什么人?” “是我自家孩子。” “孩子?”岑嘉安扬动下巴,“掀开瞧瞧。” 站在他身后的一干士兵也纷纷拉开架势,长枪尖端顿时对准了车夫。 月光照射在锐利的长枪尖端之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车夫下意识举起双手,本能向后退了几步。 他喉咙滚动,紧张的视线在那几杆长枪尖端来回扫视。 半晌,车夫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 他小心翼翼挑起车帘。 岑嘉安警惕地绕过车夫,走到车旁,扫视车夫一眼,这才微探出身子,往马车上看去。 那双漆黑的瞳孔出现在梁羽羽面前。 她忙挥动手臂,一双小腿前前后后蹬动不止。 【岑嘉安,是我啊!】 【你还记得我吗?】 梁羽羽记得小嘴一开一合,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简直快要说话了。 大胖子见状,忙抱起襁褓,粗糙的大手按住梁羽羽稚嫩的面孔,一把按在自己怀中,还顺势在她后背使劲拍了两下,嘴上却装模作样地哄着梁羽羽:“乖乖,不哭不哭,咱们马上就回家了。” 说着,大胖子看向岑嘉安,谄媚一笑:“这位小公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梁羽羽左右扭动,不停挣扎。 【岑嘉安,你看看我啊。】 她第一次发现,做人难,做婴儿更难。 做个意识清醒,想要自救的婴儿简直是难上加难。 梁羽羽双手抵在大胖子胸口,脑袋使劲向后扬动,想让岑嘉安看清楚自己的脸。 奈何还没等梁羽羽挣扎成功,挑起帘子投射进来的那点子光芒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得是马车内的一片漆黑。 梁羽羽明显感觉到大胖子僵硬的后背放松些许。 他报复地在梁羽羽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疼得梁羽羽哇一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马车下传来岑嘉安的声音:“让他们走吧。” 车夫连连对岑嘉安道谢,单手支撑,跃上马车,就要离开。 【岑嘉安,你真是个扫把星!】 【害死我了。这下好了,我的梁府大小姐生涯怕是结束了。】 听着马车吱呀吱呀向前先缓缓行驶的声音,梁羽羽彻底放弃挣扎,脑袋一歪,随意倒在大胖子怀里。 【算了!听天由命吧。】 【不管我以后结局如何,我都恨岑嘉安一辈子。】 【对!一辈子。】 城门缓缓打开。 马车行驶紧城门幽深的门道里。 忽然,马车之后传来岑嘉安冰冷的声音:“关城门!” 守城将士不明白岑嘉安突然抽什么疯。 不过他既然已经说了,将士们也不敢耽搁,迅速关上内城门。 “派人去通知梁府,他们家的小小姐找到了。” 城门关闭之前,梁羽羽听到岑嘉安冷着声音,对身边的士兵叮嘱。 紧随其后,是车夫和大胖子慌乱的对话。 “什么小小姐?你们不是说这个孩子绝对安全吗?”大胖子急得挑开车帘,怒骂车夫。 车夫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红姐说这个孩子是在西街捡到的。这梁府的小小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还以为是哪家窑姐生了孩子,不想要了呢。” 大胖子回首瞧了两眼梁羽羽,抬手冲着车夫的脸就是一巴掌:“糊涂的东西!哪家窑姐的孩子能养得这么金尊玉贵?” 梁羽羽砸吧小嘴,翻了白眼。 【拜托你大哥,你刚才抱着我就要出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怎么办啊?”车夫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大胖子骤然别过头,阴森森的目光落在梁羽羽身上:“既然如此,就只能搏一把了。只要这孩子还在我们手上,就不怕梁府不让我们出城。” 言毕大胖子凑到车夫耳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梁羽羽实在听不清楚,只能作罢。 时间在一分一秒钟过去。 不多时,城门再度打开。 梁羽羽听到沈月溪担忧的声音:“你们把我家乖宝怎么样了?” 第四十三章 乖宝就是梁大人的底线 【娘亲~】 听到沈月溪的声音,梁羽羽鼻尖一酸,眼泪顿时噙满眼眶。 她一双小爪子从襁褓里硬生生扒拉出来,小脑袋竭尽全力地扬起,扑闪一双大眼睛,看向襁褓外。 沈月溪一眼看到梁羽羽粉嫩的脸蛋上沾染上褐黄色的油渍,心口顿时揪起。 她本能向前两步。 “夫人。”梁瑞天按住沈月溪的手腕,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警惕看向马车方向,“夫人别急,我去和他们谈。” 沈月溪双眼通红,眼泪打转:“不要伤到乖宝。” 她颤抖着别过头,望向梁羽羽。 母女二人目光相对。 梁羽羽的小手从襁褓里伸了出来,胖乎乎的五根手指上下晃动,极力想要握住什么。 见状,沈月溪泪如泉涌,也探出手隔空想要握住梁羽羽。 “把夫人带下去。” 在这种时候,梁瑞天显得极其冷静。 他沉着面色,将沈月溪交给柳秋,这才挑眉看向车夫和大胖子。 梁瑞天面无波澜,唯独那双眼睛闪烁着炯炯寒光。 他一点点逼近两人,周身寒冷的气场,让本就阴沉的城门洞更加寒凉几分。 大胖子被梁瑞天如此气场震慑。 他四下环视一圈,一把抱起梁羽羽,举到自己面前:“别动!” 梁瑞天剑眉轻挑,顿住脚步,微眯双眼,双手向前探出,微微向下按动几分,沉声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动视线看向梁羽羽:“我只是想要带我的女儿回家而已。” 梁羽羽从襁褓里瞧到梁瑞天。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渣爹还挺帅得。 他一人单刀上前,站在马车不远处。 因为在宫中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还有些微红,身上散发着些许淡淡的酒气。 见梁羽羽望向自己,梁瑞天轻声道:“乖宝不怕,爹爹在这里。” 【爹爹~】 梁羽羽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涌出眼眶。 【乖宝不怕,爹爹要注意安全啊。】 这还是梁瑞天第一次听到乖宝关心自己,心里还有些暖洋洋。 他清了清嗓子,再度看向大胖子:“只要你们把我女儿交给我,我保证让你们安全离开这里。” 大胖子冷嗤,低下头,看向襁褓中圆睁双眼的梁羽羽:“呵~梁大人看我像小孩吗?若是我现在把小小姐交给你,我还有活路吗?” 说着,大胖子伸手捏住梁羽羽的下巴。 小家伙怒睁双眼,咧着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玉米牙,直勾勾盯着大胖子,嘴里发出刺啦刺啦,威胁警告的声音。 “梁大人若是想要换回小小姐,就先让他们打开城门,放我们离开。” 梁瑞天冷嗤:“现在让你们离开,你们如果不把孩子还给我怎么办?” 大胖子冷笑一声,手掌慢慢下滑,虎口掐在梁羽羽的脖子处。 他昂起脑袋,看向梁瑞天:“那梁大人只能跟我赌一赌。若是你不肯送我出去,大不了我现在就要了小小姐的命。” 大胖子的手一点点加重力道。 梁羽羽粉嫩的舌头抵在唇瓣上,亢亢地咳嗽个不停。 她呼吸困难,一张小脸也憋得通红,连带着鼻尖都涨成了红色。 “好!”梁瑞天眼睁睁看着梁羽羽通红的小脸,心都揪在一起,声音也在颤抖,“我……我答应你就是。” 他警惕地看向梁羽羽,对大胖子低声道:“你先松开她。” 大胖子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松开梁羽羽,微扬下巴,声音压低些许:“让他们开城门。” 【爹爹不要啊。】 【这要是开了城门,想要再抓到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何况爹爹如果现在妥协,以后他们就会捏着爹爹软肋,这样的事情会屡屡出现。】 从刚才大胖子和车夫的对话来看,他们做这样的买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如果这次梁瑞天妥协了,以后他们指不定会用自己去威胁梁瑞天,帮着他们做这种买卖。 到时候,梁家可就倒霉了。 梁羽羽心急如焚,小手不住挥动。 【爹爹别答应啊!】 梁瑞天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自己此刻退步,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无止的威胁? 可是,眼看着梁羽羽落在对方手里,梁瑞天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不管不顾? 他紧锁眉心,微地下头,思忖许久,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缓缓抬手,对身后的守城将士沉声道:“开城门。”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如何是好。 “大人?”守城之人小心上前,“此刻城外已经全黑,若是放他们出去,再想抓到他们可就难了。” 梁瑞天压根管不上那么多,冷着脸沉声呵斥:“我让你们开城门!” 眼瞧着梁瑞天动了真怒,守城的将士们不敢耽搁,只能冲着城门上的人高声喊道:“开城门。” 另外一边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梁瑞天紧锁眉心,盯着大胖子,冷声道:“现在可以把我女儿还给我了吧?” 大胖子微勾唇角,冷笑一声。 他单手拎住襁褓,将胳膊向前一伸:“给你。” 梁羽羽受到重力影响,一下子从襁褓里滑落出去。 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 扑通—— 梁瑞天跪在地上,滑行上前,双手探出,在梁羽羽落地之前,一把将她抱进自己怀中。 咔哒—— 梁羽羽听得一清二楚,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随即,便听车夫和大胖子跳上马车,一声‘驾’后,马车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射了出去。 “给我追!” 梁瑞天一声令下,城门的守将们即刻追了出去。 沈月溪和梁舒达也冲上前。 沈月溪接过梁瑞天怀里的孩子,紧紧抱住,脸颊贴在梁羽羽脸上:“乖宝,还好你没事。” 【娘亲~】 梁羽羽藕白的双臂勾住沈月溪脖子,迫不及待在沈月溪脸上亲了好几下。 【娘亲,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沈月溪落泪不止,抱着梁羽羽的双臂都在不住颤抖。 一旁梁舒达见状,也暗自抹去眼泪,强忍心中难安,别过头看向梁瑞天:“爹,起来吧。” 他伸手去扶梁瑞天,后者刚要起身,脚下一软,又跌倒在地。 第四十四章 爹爹的腿不会废了吧 “爹?” 梁舒达吓了一跳,一把挽住梁瑞天的胳膊:“爹,您没事吧?” 梁瑞天单手撑在膝盖上,一双剑眉紧锁,太阳穴处渗透出星星点点的汗水。 他微咬牙关,右腮鼓起,缓缓摇头:“没事。” 说着,梁瑞天再度挣扎想要起身。 和刚才一样。 刚刚站直些许,他双腿再度发软,又一次单膝跪在地上。 梁舒达见状,索性蹲在梁瑞天身边,伸手按住梁瑞天的右腿。 还不等发力,梁瑞天已然锁着眉心,哀嚎出声:“痛。” 听到这声音,沈月溪总算恢复理智。 她翕动鼻尖,抱好梁羽羽,看向梁瑞天,关切询问:“怎么回事?” 梁舒达面色凝重,回首望向沈月溪,缓缓摇头:“像是折了。” 梁羽羽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 她小手向前探出,挣扎着想要往梁瑞天怀里趴。 【爹爹是不是刚才抱我的时候伤到了?】 【爹爹,我看看。】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蹲在梁瑞天身边。 梁羽羽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梁瑞天的右腿。 右小腿处肉眼可见地鼓起拳头大小的包,鲜血从皮肤下一点点渗透,迅速在整条小腿上蔓延开,形成了令人骇然的青紫。 【爹爹~】 梁羽羽红着双眼,抬眸看向梁瑞天。 【爹爹,我以后不说你是渣爹了。】 一想到刚才梁瑞天在地上滑跪出那么远,就是为了抱住自己,梁羽羽的心口暖意和后怕一起涌动。 【如果爹爹的腿治不好了怎么办啊?】 梁羽羽越想越伤心,咧着嘴角,哇地哭了出来。 旁边三个人面面相觑。 梁瑞天更是满脸黑线。 这乖宝难道就不能盼自己一点好吗? 思及此,梁瑞天强撑着将胳膊搭在梁舒达的肩膀上。 他紧咬牙关:“没事,都是小伤。先回府再说。” 梁舒达答应一声,搀扶着梁瑞天一瘸一拐往城门内走去。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跟在两人身后。 走进城墙内,梁羽羽瞧到岑嘉安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望着这边。 见梁瑞天受伤,岑嘉安快步上前:“梁大人没事吧?” 他伸手想要去搀扶梁瑞天。 梁舒达微侧过身,挡住岑嘉安探过来的手。 不管怎么说,岑嘉安现在都是岑府的少爷。 两家的关系,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岑嘉安感觉到梁舒达的疏离,倒也不恼,只是十分识趣儿地收回手,垂下脑袋,向后退了几步。 “多谢岑少爷。”梁舒达对岑嘉安微微颔首致谢,“今日若不是你认出我妹妹,拦下马车,只怕我们想再找到妹妹就难了。改日我登门道谢。” 岑嘉安垂着脑袋,勾动唇角,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冷静得简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岑嘉安微微颔首:“梁大少爷客气了。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梁舒达没有拒绝。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经过岑嘉安的时候,梁羽羽从襁褓里探出脑袋,仔细打量岑嘉安。 恰逢此时,岑嘉安也微伸长脖子,看向梁羽羽。 二人的视线不偏不倚,恰好遇在一起。 梁羽羽眼瞧着岑嘉安唇角轻扬,脸上露出一抹说不出的怪异笑容。 总觉得这个岑嘉安奇奇怪怪。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走出去老远,梁羽羽还别过头,定定瞧着岑嘉安。 巧合得是,岑嘉安也始终站在原地,一路目送梁家人上了马车。 马车在梁府门外停下。 梁舒达早就吩咐人先行赶回府中,叮嘱他们找来府医。 几人刚下马车,梁信闵匆匆上前:“爹的腿怎么了?” 他伸手刚想去搀扶梁瑞天,却见后者扬起手,一巴掌狠狠落在梁信闵脸上。 这一巴掌,梁瑞天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梁信闵被打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他捂着脸,颤抖抬眼,看向梁瑞天。 后者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指着梁信闵的手指还在不断抖动:“你这个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我梁府?” 梁信闵自知这次闯了大祸,根本不敢回嘴。 他捂着脸,耷拉脑袋,鼻尖翕动几下:“爹,孩儿知错了。孩儿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梁瑞天在梁舒达的搀扶下,强忍右腿疼痛,上前几步,怒色瞪着梁信闵,沉声呵斥:“你妹妹今日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你娘亲怎么办?让你爹我怎么办?” 梁信闵双眼通红,颤抖着仰起头,哀求望向梁瑞天:“爹,孩儿知道错了。爹要如何责罚孩儿都可以。” 梁瑞天抬起右腿,冲着梁信闵的肩膀踹了过去。 他浑然忘记自己右腿受了伤,这一下非但没有将梁信闵踹倒,反而自己吃力,趔趄后退。 好在被梁舒达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爹。”梁舒达摩挲梁瑞天的后背,低声安抚,“要教训二弟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还是先让府医看看您的腿吧。” 闻言,梁信闵也跪直身子,看向梁瑞天:“是啊,爹,还是先让府医看看您的伤势吧。” 梁瑞天没有理会他,冷色哼了一声,在梁舒达地搀扶下回了府邸。 沈月溪经过梁信闵时,也狠狠剜了他一眼。 梁信闵理亏,头都不敢抬,只瓮声瓮气,低声唤道:“娘亲。” “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沈月溪丢下一句狠话,抱着梁羽羽大步上前,只留下梁信闵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府门口。 府医给梁瑞天瞧了伤势。 他的腿有些许错位,倒不是很严重,只是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得知这消息,梁府上下高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府医给梁瑞天做了简单的包扎,又开了药,这才离开。 屋里只剩下梁家几人。 梁舒达往窗外瞧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梁信闵跪在院中,身旁无人,伞也没有打一把。 到底是兄弟,梁舒达心疼弟弟,小心看向梁瑞天:“爹,老二知道错了。这雨天要是一直在外面跪着,回头若是跪坏了膝盖可如何是好?要不还是让他先进来说话吧?” 第四十五章 唯一的线索 梁瑞天没有答话,微侧过头,小心地看向一旁沈月溪。 她还在气头上,紧紧抱着梁羽羽,双手不停拍打梁羽羽的后背,一双黛眉锁在一处。 见梁瑞天同梁舒达都看向自己,沈月溪眼皮一抬,怒色扫视两人:“不成!谁要是敢让他起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她声音高了些许,忙低下头,低声安抚梁羽羽:“乖宝不怕,娘亲没有说你。” 梁羽羽扑闪一双大眼睛,定定望着沈月溪。 看了半晌,她又咿咿呀呀地别过头,视线越过沈月溪,往屋外看。 雨水顺着梁信闵的头发滴落,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瞧着无比狼狈。 想到在酒楼内,梁信闵维护自己的模样,梁羽羽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娘亲,要不还是让二哥进来吧。】 【今日的事情着实怪不到二哥身上啊。】 梁舒达和梁瑞天听到她的心声,纷纷期待地看向是沈月溪。 后者依旧不肯松口。 只要想到今日在城门楼下,若是稍有不慎,乖宝就会被那些歹人抢走,沈月溪后背一阵阵冒冷汗,想起来就后怕。 见她不动,梁羽羽索性翻了个身,小爪子勾住沈月溪的衣领,粉唇咬成花瓣状,水汪汪的大眼睛期望地望向沈月溪。 【娘亲就让二哥进来吧。】 【就算不为了别的,也让二哥进来好好问问那些专门做拐卖儿童勾当的人,他到底有没有什么消息?】 【今日爹爹可是在城门下险些放走那些歹人,若是传到朝堂上,指不定又会变成话柄。】 【若是可以早些找到相关消息,说不定也是好事一桩。】 梁羽羽的话倒是提醒了梁瑞天。 他双手扶着腿,一点一点,慢慢往沈月溪身边凑近些许,压低声音:“娘子,还是先让老二进来吧。他每日里都在那些地方闲逛,想必对于这一伙偷偷倒卖儿童的人应该有些了解。就当做是让他将功赎罪好了。” 沈月溪看看梁羽羽,又瞧瞧梁瑞天,最终无奈长叹:“好,让他进来吧。” 梁舒达答应一声,拿着油纸伞,冲进院里,不多一时,便带着浑身湿漉漉的梁信闵回到屋中。 梁信闵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发青,小心翼翼打量沈月溪一眼,低声道:“爹,娘。” 沈月溪护着梁羽羽,半侧过身子,只留给梁信闵一个侧脸,冷声回答:“梁二公子客气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闻言,梁信闵嘴角向下耷拉,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梁舒达忙打着圆场:“老二,今日带走羽羽的那伙人你可知道些什么吗?若是知道,一定要说出来。那两个人落在咱们手里,想必他们身后的人正忙着解救。” “若是不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日后他们回过神来,报复咱们梁家可就危险了。” 梁信闵剑眉紧锁,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攒在一起。 思索片刻,他摇摇头:“我当真不知道什么偷盗孩子的事情。这我往日里去的地方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二哥说的一定不是假话。】 梁羽羽的大拇哥放在粉嫩的唇瓣上,小嘴巴一开一合,不停吮吸手指,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转动不止。 梁信闵心中长舒一口气。 还好小家伙没有火上浇油,说些不该说的。 【毕竟二哥平时去的都是些少儿不宜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带着襁褓里的孩子去呢?】 【二哥要不是为了靠我挣些银子,也不会带我去那种地方。】 梁信闵刚刚安定的心,重新揪了起来。 这小家伙还真是一秒钟安心都不肯留给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月溪。 果然! 后者柳眉倒竖,眼神阴沉直勾勾的盯着梁信闵。 瞧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将梁信闵生吞活剥了。 梁羽羽还在思索自己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现沈月溪和梁信闵的异样。 【那个大胖子和车夫说话的时候提起了一个红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梁信闵剑眉顿时锁在一起,甚至都顾不得害怕,心已经凉了一大截。 他疑惑地盯着梁羽羽,轻声道:“不过,儿子倒是听说过一个叫做红姐的人。她素日里和城外有不三不四的人暗中有往来,只是不知道和这次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梁羽羽顿时瞪大眼睛,喜上眉梢,一双小手在空中不住挥动,那颗小脑袋不安分地来回转动,看样子就差自己说话了。 【有关系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那个大胖子可说了,就是红姐将本小姐交给他。】 梁信闵刚才没有凉透的另外半截心,这一次彻底冰了。 他耷拉着脑袋,双手交叠一处,左手半握拳,在右手掌心里轻轻拍打两下,低声呢喃:“怎么会是她呢?” 梁信闵声音很低,以至于在场众人都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梁瑞天思索片刻,看向梁信闵:“既然你知道线索,不妨先想法子让这个红姐来问问话。若是她真得和这伙人有关系,也算是咱们梁府给朝廷提供了线索。” “即便是没有关系,就当做是请她来府里叙话了。” 梁信闵脑袋埋得更低,一双眼皮无奈下垂,悻悻然答话:“是,儿子知道了。儿子明日就让红姐上家里来一趟。” 解决了这件事情,梁瑞天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用余光睥睨沈月溪,见后者还是神色凝重,知道她定然还在埋怨梁信闵。 梁瑞天轻轻咳嗽两声:“夫人,既然老二已经知道错了,就让他将功赎罪,你也不要同他生气了。省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好在现在乖宝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沈月溪掀起眼皮,不悦打量梁信闵,冷哼一声:“乖宝的确无事,可你爹的腿也是因为你才受了伤,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许去,待在你爹身边好好伺候。” 梁信闵连连点头:“是,娘亲放心。” 梁瑞天也一脸幸福地看向沈月溪:“夫人,你总算是肯关心我了。”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传来两声放声痛哭。 第四十六章 行家法 随即,两道穿粉着绿的身影快步走进房间。 二姨娘和三姨娘径直上前,扑到梁瑞天榻边。 二人一边一个,哭得那叫肝肠寸断,荡气回肠。 “老爷啊,您可吓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老爷,您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如何活啊?” “老爷,您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 二姨娘三姨娘一边哭,一边不停往梁瑞天的怀里蹭。 可两人又担心蹭花了妆,因此只能梗着脖子,用下巴在梁瑞天的身上来回蹭动。 二人本就消瘦,下巴尖得了得,在梁瑞天身上来回蹭动时,硌得梁瑞天骨头生疼。 他不悦紧锁眉心,身子微微往床榻内闪躲几分,对两人沉声道:“好了,我还没死,你们哭得什么丧?” 二人这才对视一眼,娇滴滴地坐直身子,依旧垂首装模作样地擦眼泪。 沈月溪将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瞧向梁瑞天:“你身边不是有人照顾关心吗?哪里还有我什么事?既然这里有她们两个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言毕,也不等梁瑞天回话,沈月溪已经抱起梁羽羽,快步往屋外走去。 梁羽羽的小脑袋趴在沈月溪肩膀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瞧着两个假装哀嚎的女人。 沈月溪才走到门口,她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同梁瑞天请功。 “老爷。”二姨娘率先望向梁瑞天,娇滴滴地呢喃,“听说您这次可都是为了小小姐才伤到了腿。这姐姐也太不懂事了。您可是为了她的孩子,她怎么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您一眼?这么高傲,做给谁瞧啊?” 三姨娘紧随其后:“就是。老爷,知道的说您是她的夫君,让着她。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就个妻管严呢。” 一听到有人说自己娘亲的坏话,梁羽羽那双小拳头就要控制不住了! 她挥动双手,冲着屋内的方向嘟起嘴吧。 【气死人了!这两个妾室每天哪里来那么大胆子?】 【还敢在背后议论我娘亲?】 【什么叫做是为了救我娘亲的孩子?难不成我不是梁瑞天的女儿吗?】 【有没有大棒子,能不能把这两个女人赶出去啊!】 【看见就烦!】 梁羽羽正想着,忽然眼前一道巨大的木棍一闪而过。 还不等梁羽羽反应过来,沈月溪调转方向,居然往屋内走了过去。 砰—— 一根庞大的木棒砸在床榻前的小方几上。 二姨娘三姨娘吓了一跳,直接从床榻上蹦了起来。 两人捂着心口,胆战心惊地看向沈月溪。 二人皆是面色苍白,一脸胆怯,颤颤巍巍地瞧向沈月溪。 二姨娘稍微年长一些,大着胆子指向木棒,声音有些许颤抖:“大……大夫人,您……您这是做什么?” 沈月溪漠然挑起眉角,环视二人一圈,幽幽道:“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是这府中的大夫人啊。” 二姨娘三姨娘对视两眼,同时别过头,小心地看向沈月溪。 “既然知道我是这府中的大夫人,那便是故意在背后议论主人家,明知故犯,该请家法。” 言毕,沈月溪将木棍扔在地上。 木棍向上弹动几下,最后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二姨娘和三姨娘的脚下。 沈月溪单手抱着梁羽羽,在二姨娘和三姨娘面前来回踱步。 她在二姨娘面前停下,冷厉的视线顺着二姨娘的面庞一路向下挪动,最后落在她脚下的木棍上:“眼下已经晚了,府里其他下人怕是都睡了,只能辛苦你们两个自己执行家法。” 二姨娘秀眉拧成川字,瞪着沈月溪:“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要……要我们如何执行家法?” “一人五棍,互相打。” 二姨娘和三姨娘骤然四目相对。 两人沉默片刻,同时看向沈月溪,两张脸都拧在一起咬牙切齿,面色通红。 二姨娘扯着嗓子喊道:“沈月溪,你不要欺人太甚!” 三姨娘见状,也鼓足勇气,冷哼一声:“就是。我们可都是老爷身边的人,如何是你说罚就能罚的?” 二人说着,同时别过头,看向梁瑞天。 后者却立即扬起下巴,躲开二人的视线,根本不予理会。 见状,沈月溪冷笑一声,重新逼近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缓缓道。 “且不说你们只是妾室,妾室永远都是正房的奴婢。主人家责打犯了错的奴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老爷高看你们一眼,可只要一日未曾让你们来掌管这座宅院,梁家后院就还是我说了算。” “你们打不打?” 在沈月溪的震慑之下,二姨娘和三姨娘都露出怯意。 两人小心地对视一眼,又纷纷低下头,看向脚下的木棍。 “若是不打,那便是不遵主人家家法,按照律例,我可以将你们两人赶出家门。” “我再问你们一遍,打还是不不打?” 这一次,沈月溪话音才落,二姨娘和三姨娘用余光瞄向对方。 随后,只见两人同时蹲下身,握住木棍两边,一起用力,都想率先拿起木棍。 二人你争我夺,三姨娘最后占据上风,一把推开二姨娘,拿起棍子,冲着二姨娘的娇臀就是狠狠一下。 这一下,打得二姨娘咬牙切齿,险些从地上蹦起来。 三姨娘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第二棍子已经路重新覆盖在刚才那一棍子上方。 三姨娘打够五棍子,二姨娘却早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她趴在地上,眼泪横流,嘴里还在不停咒骂:“你个小贱人下手如此只狠,就是为了不让我打你!” “有本事你等我养好了伤,看我打不死你!” 任凭二姨娘如何叫骂,三姨娘看都不看她一眼,小心地望向沈月溪:“大……大夫人,我打了。” “很好。”沈月溪漠然瞥了地上的二姨娘一眼,对外喊道,“柳秋。” 柳秋很快入内。 “二姨娘受伤严重,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还有,既然二姨娘不能行家法,那就让府里专门的家丁对三姨娘行家法吧。” 闻言,三姨娘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第四十七章 特殊关系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离开梁瑞天院中的时候,身后还传来三姨娘撕心裂肺地嚎叫。 【娘亲真是帅气啊。】 【这一招既能惩罚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姨娘,还能让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以前三姨娘和二姨娘沆瀣一气,蝇营狗苟,倒是真的有些难对付。】 【如今她们两人被娘亲这一同分化,以后一定会面和心不和,再想对付她们两个可就简单得多了。】 听着梁羽羽的心声,沈月溪鼻尖翕动两下,不由砸吧了一下嘴唇。 她倒是真得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如何出气而已。 若是梁羽羽也能听到沈月溪的心声,估摸着会无奈至极。 沈月溪在梁瑞天院中发落了两个姨太的同时,梁信闵急匆匆跟着梁舒达去了他的院中。 梁舒达吩咐院中家丁都下去休息,四下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人,这才关上门,神色紧张地望向梁信闵:“老二,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做红姐动不得?” 梁信闵紧锁眉心,双手在身前不住搅弄,身子来回转动,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大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若是这红姐当真与那个偷盗儿童的人有关系,那你可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她一命。” 梁舒达气得抬手冲着梁信闵的额头就是狠狠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且不说这红姐险些将小妹拐走,瞧那些人如此信手拈来,就知道他们在京城没少干这种事情。” “这样的人,一旦被抓住就是死罪一条,你还想保她一命?你是不是痴心疯了?” 梁信闵倒吸一口凉气,转身背对梁舒达,来回踱步:“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保着她。” 话已至此,梁舒达终于发觉梁信闵有些古怪。 他微挑眉角,狐疑地打量梁信闵沉声询问:“老二,你和这红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梁信闵小心翼翼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胆战心惊地看向梁舒达。 见后者直勾勾凝视自己,压根不打算给他回旋的余地。 梁信闵这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红姐……红姐就是我养在外面的那一个。” 闻言,梁舒达双瞳骤然放大,本能上前几步一双眼睛圆睁,满眼骇然地盯着梁信闵:“你……你说什么?” 话已至此,梁信闵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坚定神色,凝视梁舒达:“大哥,我当真不知道她居然是做这种事情的。” “当日娘亲得知我在外面养了人,要我和她分开。我去说过了可她要死要活,怎么都不肯。” “阿红到底给我生了一个孩子,我也于心不忍。于是就答应她,暂时避避风头,等到过些时日,娘亲的气消了,再想法子将她接回府中。” “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居然回事这种事情的同谋合伙人。” 梁信闵逼近梁舒达几步,眼睛一红,简直要落泪。 他满眼哀求地望着梁舒达:“大哥,你可一定要帮帮我。若是阿红的身份被坐实,那我和她的关系定然也逃不脱。到时候,咱们梁府也得跟着受牵连。” 梁舒达气得用手指抵住梁信闵的太阳穴,狠劲戳着他的脑袋,没好气地咬牙切齿,愤恨怒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些什么好呢?你惹出这样的麻烦,且等着娘亲收拾你吧。” “大哥。”梁信闵拉住梁舒达的衣袖,“我也是受害人。我压根就不知道阿红居然是做这个的。若是知道,绝对不会和她混在一起。求求大哥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帮我吧。” 梁舒达从小就对这个弟弟千依百顺。 眼下瞧着他如此落寞,满眼哀求,若是真得不帮他,任凭那红姐的身份被做事,不仅梁信闵要倒霉,梁家也会跟着被拉下水。 思及此,梁舒达剑眉紧锁,在屋中来回踱步。 半晌之后,梁舒达顿住脚步,猛然别过头,看向梁信闵:“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有些心狠手毒。” “大哥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就是了。” 梁舒达对梁信闵挥挥手,将他叫到自己身旁。 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 …… 翌日。 晌午时分。 冬日的日头虽然明亮耀眼,却并不炙热。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在院中晒太阳。 梁羽羽依偎在沈月溪温暖的怀抱里,小嘴时而张开,时而合上,不停打着哈欠。 沈月溪捏了捏梁羽羽的小脸,轻声道:“不是刚刚睡醒,怎么又困了?” 梁羽羽翻了个身,小爪子握住沈月溪的指头,径直就往自己嘴里塞。 她嘟囔着小嘴,眨巴两下眼睛,定定瞧向沈月溪。 【不是我困了,是娘亲身上太香了。】 【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梁羽羽的小嘴又砸吧两下,一双圆鼓鼓的眼睛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定定看着沈月溪。 两人对视片刻,沈月溪拿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着实一点法子也没有。 她轻轻捏了捏梁羽羽的鼻尖,低声道:“小鬼头。” 梁羽羽勾动唇角,望着沈月溪,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人一片和谐场景。 便在此时,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打断了这美好和谐的一幕。 “娘。” 梁舒达和梁信闵从廊下匆匆而来,人都还没有走到,就已经扯着嗓子开始喊娘。 沈月溪带黛眉顿时锁在一起,不悦抬眼,看向两人,沉声道:“怎么了?” 一看到这两个儿子,沈月溪心里就是一阵怒火。 尤其是现在她还在生梁信闵的气,看到二人更是脖子不是脖子,脸不是脸,只恨不得给两人一人甩一个白眼。 倒是梁羽羽眨巴着大眼睛往两人身后瞧。 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姣好,一身红衣的女子。 这女子身材纤细,尤其是那水蛇腰,更是盈手可握。 她站在两人身后,微微低着头,偶尔用余光看向沈月溪。 那双眼睛生得妩媚动人,只瞧一眼也足以人摄人心魄。 “娘,这位就是红姐,阿红。”梁信闵侧身指向女子,轻声介绍。 第四十八章 这也太淡定了 阿红垂着双眸,一双素白的手交叠在身前。 她绕过梁信闵,挪动小碎步上前,对沈月溪道了声万福,膝盖微弯,浅浅行礼。 沈月溪不说话,阿红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梁羽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阿红。 【这个红姐长得真是好看啊。】 【只可惜是美人样貌,歹人心肠。】 【这么好看的红姐,怎么就偏偏会做那种可恶的事情呢?】 沈月溪端起茶杯,抿着茶水,平静的双眼中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眼前压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梁信闵和梁舒达低着头,用余光小心看向对方。 二人同时冲着沈月溪的方向扬动下巴,示意对方去试探沈月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当事人阿红十分冷静。 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毫无变化,眼观鼻、鼻观心,甚至连后背都保持紧绷,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松懈。 【红姐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在我美娘这样的高压下,还能这么淡定,就这一点都要比那两个废物哥哥强。】 【看看他们两的样子,脸都快拧成麻花了。】 梁信闵抬手摩挲脸庞,换了一个相对镇定的神色,这才鼓足勇气,看向沈月溪轻声道:“娘,您……” 话都没有说完,沈月溪一记眼刀已经落在梁信闵脸上。 她微挑眉角,目光阴沉:“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梁信闵喉咙滚动,顿时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对梁舒达投去求救的眼神。 奈何后者看到只当做没有看到,别过头,看向其他方向,压根不理会梁信闵。 梁羽羽圆睁双眼,冲着梁信闵吐出粉嫩嫩的舌头。 【蠢蛋,娘亲这是要给她一点下马威呢。】 【你这么担心地往上冲,该不会是和这个红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沈月溪赫然别过头,疑惑警惕的视线登时落在梁信闵脸上。 梁信闵立即摇头:“娘,孩儿错了。您有什么话只管问阿红就是。” 说完,梁信闵忙往后退了几步,不着痕迹地躲在梁舒达身后。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省得当真被沈月溪看出什么端倪来。 沈月溪慢条斯理,收回视线,望向阿红。 即便是这么久没有搭理她,阿红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卑不亢,丝毫不受影响。 她这样坚定的模样,倒是引起了沈月溪些许兴趣。 沈月溪饶有兴致地盯着阿红看了片刻,微微抬手:“阿红姑娘起来吧。” “多谢夫人。” 阿红直起身,媚眼轻抬,眼神中充斥几分淡然之色:“不知夫人唤阿红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 沈月溪目光如炬,凝视阿红:“昨日小女险些被人贩子带出城,此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想必阿红姑娘也该有所耳闻吧?” 阿红依旧面无表情:“是,今日一早便听人说起了。不知小小姐可有受伤?” “有劳姑娘挂心,小女并无大碍。”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缓步上前,围绕着阿红走了一圈,最后在她右边站定,“昨夜有人告诉我,说阿红姑娘与那些人贩子私下多有往来。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辩解之言?” 沈月溪如此单刀直入,按说若是一般人听了,便是不能当场实话实说,也多半都会露出几分怯意。 可梁羽羽仔细观察着阿红,她却是神色淡定,格外平静。 顿了许久,阿红才慢悠悠地回答:“是吗?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阿红着实冤枉。若是有人首告,不知可否请他出来当面指正。否则,阿红岂不是百口莫辩?” 【难不成真的是我弄错了?】 梁羽羽扑闪双眼,打量阿红。 【她这也太淡定了,一点也不像是被控告之后的样子。】 【要么就是心理素质太强,要么就是坦坦荡荡,所以才如此淡定。】 梁羽羽一边想着,视线一边在阿红的身上游走。 无论是平静的神色,还是毫无波动的肢体,似乎都在向梁羽羽诉说--阿红的确坦坦荡荡,内心毫无波动。 沉默片刻,沈月溪冷笑:“好啊,既然阿红姑娘这么说,那不如就让昨日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同阿红姑娘当面对质。若是真得有什么误会,也好给姑娘平反。” 出乎意料的是,阿红竟然扬起脸,唇角勾动,对沈月溪递上一个甜美的笑容:“好。” 沈月溪落座,吩咐柳秋将昨日从城门带回来的车夫和大胖子都唤来。 不多时,两人便在重重侍卫的押解下,走进院中。 二人似乎受了刑,两张脸肿的像是两个发面馒头。 尤其是那个大胖子。 他原本就胖,现下更是一张脸胖出了两个人的模样。 那个大脑袋看上去和脖子格格不入。 沈月溪头也不抬,随意伸手,指向阿红:“你们两个去看看,这位阿红姑娘是不是你们所谓的红姐。” 还不等两人上前,柳秋凑到沈月溪耳边,低声耳语一句。 沈月溪瞳孔赫然放大,眼底多出诧异之色:“什么?” 柳秋黛眉紧锁,退到一旁,不着痕迹地对沈月溪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奴婢方才去带他们二人的时候狱医也在,说他们两人短时之间之内怕是无法开口了。” 梁羽羽奶呼呼的眉毛顿时皱在一起,胖嘟嘟的小脸翕动几下。 她眨巴双眸,别过头看向阿红。 【难怪她这么淡定,看来是早就知道这两个人无法开口,不能指认她。】 【可这两个人不能说话难不成没有其他法子吗?】 沈月溪后背微紧,深吸一口气,呢喃自语:“我朝律法,为了避免冤案,但凡是有人证指证,都需要亲口说出,有三法司再胖做公正才算数。如今他们二人开不了口,便是无法作证。” 沈月溪意味深长地看向阿红:“如此说来,阿红姑娘倒是不得不清白了。” 阿红唇角勾动,保持淡然的笑意:“还得多谢夫人谨守法规,才能还阿红一个清白之身啊。” 第四十九章 梁信闵是真的能惹祸 沈月溪黛眉紧锁,双眼微眯,眼底的寒意越发浓郁。 若说方才,沈月溪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瘦瘦弱弱的女子很不一般,如今她便已经对眼前之人生出几分怀疑之心。 “娘亲。”梁舒达打量两人一圈,小心上前,站在沈月溪身旁,压低声音,“既然暂时不能指证阿红姑娘,是不是先让阿红姑娘回去?” 车夫和大胖子不能指证阿红,即便是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作用。 沈月溪鼻尖翕动几下,微侧过头,阴沉的目光直勾勾凝视着阿红,话却是对梁舒达说的:“好啊,既然如此,你们先送阿红姑娘回去吧。不过,我要提醒阿红姑娘一句,这人做过的事情,或许一时半会之间的确可以被隐瞒,但长此以往早晚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阿红姑娘自己当心一些。” 阿红依旧是那副淡然神色,就连唇角勾动出的弧度看上去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她对沈月溪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多谢夫人提醒。” 沈月溪心中烦躁,抱着梁羽羽往屋内走,顺势对阿红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梁羽羽扒拉在沈月溪的怀中,奶呼呼的双眼直冲冲瞧着阿红。 【这也太巧了吧。】 【可是,车夫和大胖子从昨天晚上就已经被带回梁家。他们是人贩子,渣爹为了能保证审问出东西,特意叮嘱过不许任何人接近大胖子和车夫。】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会突然说不出话?难不成是梁府内有阿红的眼线?】 想到这里,梁羽羽不由自主地挪动视线,目光悠然落在梁信闵身上。 她原本只是觉得,这里唯一一个和阿红有交集的就是梁信闵,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梁信闵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可是,这一眼看过去,梁羽羽才发现不对! 梁信闵站在梁舒达身后,双眼紧张地看着阿红。 可当阿红转身要走的时候,两人分明有了眼神的交汇。 梁信闵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对阿红微微颔首。 【完了!难道阿红在梁府的内线就是二哥吗?】 沈月溪霍然别过头,冷厉的视线登时落在阿红和梁信闵身上。 她沉声道:“等等!” 阿红顿住脚步 沈月溪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一圈,最后缓步上前,在阿红身边站定。 她上上下下打量阿红,思索片刻,才沉声道:“烦请阿红姑娘在府中稍候片刻。” 阿红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她微紧眉心,第一次带着几分紧张看向沈月溪:“夫人既然都已经问清楚了,为何还要让我在府中瞪着?” “不好意思耽误,耽误阿红姑娘了。” 沈月溪没有回答阿红的话,反倒是直接对柳秋挥手。 柳秋会意,快步上前,对阿红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阿红不动,柳秋索性抓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拉往一旁偏厅。 “娘亲,您这是做什么?” 梁信闵快步上前,小心看向沈月溪。 他话都没有说完,沈月溪一记眼刀递了过去,翻了个白眼,沉声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去。”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径直回到屋中。 梁舒达和梁信闵面面相觑,二人不敢多言,快步跟了进去。 才进到屋内,还不等关上门,沈月溪已经对二人冷声呵斥:“跪下!” 两人本能地膝盖一软,同时跪倒在地。 沈月溪将梁羽羽放在一边地小椅子上坐定,一边抄起床榻上放着的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在掌心里轻轻拍动两下,沈月溪别过头,阴沉的视线登时落在两人身上。 “你们两个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话音才落,鸡毛掸子从空中使劲砸下,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梁舒达的后背。 鸡毛掸子的另外一端,擦着梁信闵的皮肤滑动而过。 便是如此,也将梁信闵吓了个半死。 “娘!”梁舒达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抱在身前,微微颤抖,“您这是干什么啊?” “干什么?外面那个是险些将你妹妹拐走的人贩子首领,你们非但不帮着调查清楚她的犯罪事实,反倒是帮着她隐藏身份。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话音落下,沈月溪又是一鸡毛掸子。 这次她换了方向,鸡毛掸子从梁信闵的后背落下。 梁信闵也即刻从地上弹跳而起,双手撑在身后,手掌在后背上下摩挲,尖声哀嚎:“娘亲,我错了。” 【还真的和二哥有关系啊?】 梁羽羽登时放大双眼,小爪子扒在襁褓顶部,小脑袋从里面挣扎着探了出来,扑闪双眼,惊讶地看向梁信闵。 沈月溪也同样瞪大双眼,满脸惊讶:“还真得跟你小子有关系!” 梁信闵揉着自己的后腰,一脸无奈看向沈月溪:“娘亲,你……你又诈我。” 啪嗒-- 沈月溪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双手抵在腰间,怒冲冲看向梁信闵:“少废话。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女人?” 梁信闵垂着脑袋,满脸无奈,嘴唇一开一合,支支吾吾,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状,沈月溪越发不满:“梁信闵,你少在哪里吞吞吐吐,有话快说,别逼我再打你一顿。” 梁信闵余光瞥到地上的鸡毛掸子,身上还依稀有些疼痛。 他砸吧嘴唇,眼神慌慌张张,许久之后才小声道:“娘,阿红是我……是我……” 梁信闵话说到一半,后边的内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完了!】 看着梁信闵吞吞吐吐的模样,沈月溪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阿红不会是二哥的相好吧?】 屋内其他三人同时放大瞳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月溪别过头,对梁信闵投去疑问的目光:“梁信闵,你和那个阿红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梁信闵低下头,半晌才咬着牙,微微颔首。 “梁信闵!” 沈月溪一声怒吼,简直要将天花板都掀翻。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梁信闵居然会和红姐有私情。 如今可好,非但自己女儿的仇有可能报不了,甚至梁家都可能被梁信闵牵扯! 第五十章 大义灭亲 得知梁信闵和红姐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沈月溪反倒不打梁信闵。 她双手抵在腰间,神色恍然,直勾勾看着跪在地上的梁信闵。 后者耷拉脑袋,一双剑眉锁在一起,声音更低:“娘亲,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人贩子啊。” “如今,她已经给我生下一个儿子,若是坐实了她的身份,连带着那孩子都是罪人之子。” “若仅仅如此也就算了。可阿红的身份如此特殊,如若被朝堂上的人抓住把柄,少不了会参奏父亲一本。” 说完,梁信闵身子一软,半瘫坐在地上,满面愁容。 屋中陷入一阵沉默。 梁羽羽扑闪双眸,盯着梁信闵这副瘫软的模样,心中也是暗道麻烦。 【梁家才刚刚从渣爹的贪污案里走出来,若是这个时候又牵扯进人贩子案子里,的确是个麻烦。】 【梁信闵啊,梁信闵,让你满肚子都是男盗女娼,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下好了吧?要把全家都拉进去。】 梁信闵听到梁羽羽的吐槽,脸色越发难看。 半晌,他哆嗦着抬起头,看向沈月溪:“娘亲,其实现在只要能保住阿红,就能保住咱们家不受牵连。” “等到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将她们母子二人送走,绝对不会牵连梁家半分。” 见沈月溪不说话,梁信闵小心伸出手,拉住沈月溪的衣角:“娘?” 话音才落,沈月溪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落在梁信闵脸上。 顿时,梁信闵面颊通红,双眼圆睁,满面不可思议,惊讶地瞧向沈月溪。 后者素白的手指不住点动,指腹几乎快要抵在梁信闵的鼻尖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 “她是人贩子的首领,像昨日那样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不知道有多少孩子都折在她的手里。若是就这么放过她,如何对得起那些孩子?如何对得起那些孩子的父母?” 说着,沈月溪拎着裙角要往外走。 梁信闵跪在地上,直接膝行上前,挡在沈月溪面前:“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那阿红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闻言,梁信闵和梁舒达对视一眼。 二人倒是十分默契,同时跪在沈月溪面前,咣咣扣头。 “娘。”梁舒达抬眼望向沈月溪,眼底满是哀求之色,“您这一去,梁家的一切可就彻底完蛋了。” “是啊,娘。爹爹在朝堂上树敌颇多,若是这个时候被人知道咱们梁家和阿红之间的关系,我死不要紧,可梁家几十号人怎么办?” 两人不住在沈月溪面前磕头,皆苦苦哀求。 沈月溪便是铁打的心肠,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如此模样,也早就化作无奈。 她微侧过头,看向座位上的梁羽羽。 小家伙双眼圆睁,定定看着沈月溪。 【这事情原本就是进退两难的事情,娘亲不管怎么做都要对不起其中一方。】 【要么便是娘亲大义灭亲,要么便是娘亲泯灭自己的良知。】 【除非,阿红的孩子能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沈月溪与梁舒达和梁信闵对视一眼。 三人的目光同时沉了下来。 梁羽羽没有瞧到三人的眼神,心中还在飞速而动。 【眼下阿红就是吃准了梁家和她的关系,不敢轻易出卖她,所以才如此淡定。】 【可若是娘亲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阿红一定会心生慌乱。到时候,可以趁势给她一条退路。让她将孩子过继到梁家其他人名下。】 【待到他日,风头过去了,再把孩子接回来。】 【阿红身为母亲,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想一条后路。】 【这个方法,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梁家都是万全之策。】 沈月溪深吸一口气,垂眸盯着梁信闵,幽幽道:“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在事情解决之前,你不许再见阿红。” 梁信闵还想说什么,一旁梁舒达及时按住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对他摇摇头,低声道:“就听娘的吧。” 梁信闵不敢再多说什么,咬牙同意。 待到二人离开不久,沈月溪才吩咐柳秋将阿红重新带回屋中。 她端坐于正座之上,微挑起眉角漠然的视线落在阿红身上,幽幽道:“梁信闵已经将你们的关系都告诉我了。” 阿红眉角轻微挑动,眼底多出几分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是吗?那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沈月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阿红见她眉心紧锁,似是心有忧虑,心底也不由安定几分。 她撇动嘴角,重新看向沈月溪:“夫人,其实我也明白,我的身份本就无法进入梁家。我只想安安心心将我的孩子养大,至于其他的……” 啪嗒-- 沈月溪一把将茶杯投掷在地上。 茶杯顿时碎成几片,茶水顺着地砖缝隙,一点点流动到阿红膝盖下。 阿红惊了一跳,右手捂住心口,微挑眉角,慌乱的看向沈月溪。 还不等她开口,沈月溪已经缓缓站起身。 “阿红姑娘是不是想太多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沈月溪垂首拨弄着自己的指尖,目光轻挑,眼神中多出几分淡然的笑意:“我梁家有两个儿子,日后他们若是开枝散叶,多的是给梁家添丁的机会。” “你自己也说了,你的身份卑微,你生的孩子本就不可能成为梁家未来的顶梁柱。再加上你背地里做过的那些事情,你的儿子未来只会变成梁家的累赘。”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趁着这个绝妙的时机,将你和你儿子一起处理了。” 阿红霍然抬眼,不可思议地望向沈月溪:“那是你的亲孙子。” 沈月溪耸动肩膀,唇角微微撇动两下,嗤笑一声,漠然道:“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难道日后还愁没有孙子可抱吗?” 沈月溪目光顿时沉了下来:“将你交给朝廷,梁家高枕无忧,日后我含饴弄孙的机会多得是!” 话音落下,沈月溪对柳秋扬动下巴:“柳秋,将她拖出去,交给京兆尹处置。” 第五十一章 娘亲的软肋 柳秋一步上前,伸手扭住阿红的胳膊,半拉半拽着她就要往外走。 阿红顿时惊慌失措,身子向上躬起,满面慌张,狂呼不知:“松开我!松开我!” 柳秋在阿红身后,俯低身子,凑到阿红耳边,咬牙切齿,幽幽道:“阿红姑娘,奴婢劝你,若是有什么要说的还是现在说。若是送到了京兆尹府,再想辩驳,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阿红蹬动双腿,慌乱地看向沈月溪:“梁夫人当真要如此绝情吗?难道就不怕我在衙门里将你们梁府也攀咬出来?” 沈月溪漠然冷笑:“好啊,你只管去攀咬,回头看看京兆尹到底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们梁府。” 说着,她双手撑在扶手上,缓慢站起身。 沈月溪唇角轻扬,脸上带着淡然之色,径直走到阿红面前。 她居高临下盯着阿红:“我们梁府算是受害人,而且,我将你交给京兆尹,算是大义灭亲。即便是你攀咬梁府,也要有人呢相信才是。” 阿红垂下眼皮,身上轻微颤抖,喉咙不住滚动,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看来她的心里防线就差最后一步了。】 【娘亲,加把劲!】 沈月溪垂首拨弄指尖,满眼云淡风轻,随意挥挥手:“柳秋,将她带下去吧。” 柳秋答应一声,顺手扯起阿红,就要往外走。 “梁夫人!” 阿红猛然挣扎开柳秋的手,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一把抓住沈月溪的袍角:“即便是你可以对我无情,总不能也看着自己的孙子跟着我一起倒霉吧?” 沈月溪缓慢推开阿红的手:“看来我刚才告诉你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有往心里去。我已经说了,我不差那一个孙子。” “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闻言,沈月溪唇角勾动,淡然的脸上多出一抹笑意:“这是你该想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按照我朝律法,若是直系亲属犯了死罪,一旦株连,那孩子轻则充军,重则跟你一起在底下团圆。” 沈月溪一边说着,一边彻底松开阿红,顺带着将她的手直接扔到一旁。 她声音更加低沉冰冷:“阿红姑娘,到底该怎么选择,你自己想吧。” 言毕,沈月溪退到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对柳秋微微摇头。 后者会意,即刻松开阿红,往后退了几步,留给阿红足够的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阿红彻底绷不住了! 她颤抖着看向沈月溪:“梁夫人,我自己犯了事,我罪有应得,但是求你,求你看在他是梁家血脉的份上,救他一命。” 沈月溪微扬下巴,用余光打量阿红:“你当真这么想?” 阿红连连点头:“只要能保住他一命,无论夫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月溪长叹一声,抬手整理耳边碎发:“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他保住性命。不过,从今往后,你们母子将再也无法见面。他以后没有你这个娘,你也只能当做没有他这个儿子。” 阿红的手缓缓落下,瘫软地倒在地上,满面震惊之色,嘴里还在不住呢喃:“无法见面?” 沈月溪揉着眉心:“你犯下的是死罪,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如今的结局。” “我能保住你儿子一条命,也是看在他毕竟是梁家血脉的份上。否则你以为,以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他还有命活吗?” 言到最后,沈月溪骤然冷下声音,挑动眉角,漠然的视线始终盯着阿红那张仓皇失措的脸。 几个时辰之前,阿红还满面镇定,仿佛一个局外人。 可短短几个时辰之后,她俨然换了一个人。 那张脸苍白不堪,浑身战栗。 半晌,阿红终于缓缓点头:“好。只要夫人可以救下他,我什么都愿意。” 沈月溪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屋外的日头:“眼下还有时间,你同柳秋去将孩子接来,我会找人暂时收养孩子。等到风头过去了,再寻个由头,将他接回梁家。” 见阿红双眼赤红地看着自己,沈月溪无奈长叹一声:“你放心,他终究是我孙子,日后送他去学堂,好好培养他,我绝对不会亏待他丝毫。” 阿红向后退了些许,双手抵在额头上,对沈月溪叩首行礼:“多谢梁夫人。日后,我的孩子就拜托您了。” 言毕,阿红跟着柳秋离开。 沈月溪原本紧绷的身子骤然软了下来。 她别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梁羽羽。 【娘亲这是怎么了?】 梁羽羽挥动双手,奶呼呼的小手尽力伸向前,对沈月溪要抱抱。 沈月溪依旧目光复杂,定定看着梁羽羽。 眼看着沈月溪纹丝不动,梁羽羽心中生出不安。 【娘亲~抱抱。】 梁羽羽一边想着,小手撑在椅子上,一边往前跑。 她只顾盯着沈月溪看,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手往前一探,身子一个趔趄,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在沈月溪眼疾手快,在梁羽羽快要掉下之前,一把扯住她的襁褓,顺手将梁羽羽抱进怀中。 尽管被娘亲一把捞起,还是吓得梁羽羽鼻尖翕动,双眼通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奶呼呼的双臂抱住沈月溪的脖子,小脚丫不停蹬动,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乖宝不哭,吓到了是不是?” 沈月溪一边安慰梁羽羽,一边不停拍打她的后背,抱着她在屋中来回踱步。 哇哇的哭声不断。 梁羽羽扯着嗓子,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娘亲刚才为什么不理我?】 【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梁羽羽越想越委屈,哭声也越来越大。 听着梁羽羽那委屈的心声,沈月溪无奈轻抚她的后背:“方才看到阿红的样子,才知道做了娘亲就是有了自己的软肋。” 梁羽羽抿着粉唇,双眼圆睁,一脸不解地打量沈月溪,似乎不大明白沈月溪这话是什么意思。 “做娘亲的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要替自己的乖乖考虑。娘亲有了你,也是有了自己的软肋。” 第五十二章 清官才穿这样的衣服 虽然沈月溪的话说得没错,可梁羽羽听着心中却觉更加委屈。 【难道我给娘亲拖后腿了吗?】 【娘亲是不是为了我做了什么违背个人心愿的事情?】 【呜呜呜~娘亲,我宁愿你先做自己,后做我娘亲,千万不要为了我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 沈月溪心中感动。 她托起梁羽羽的小身子,一手按住梁羽羽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打几下,低声呢喃:“你是娘亲的软肋,也是娘亲的盔甲。日后便是为了保护好你,娘亲也不会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梁羽羽高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她依靠在沈月溪的肩头,别过小脑袋,奶呼呼的右手捧住沈月溪的脸。 啪嗒-- 梁羽羽在沈月溪的脸上亲了一下。 沈月溪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抱着梁羽羽,脑袋抵在梁羽羽的鼻梁上,来回蹭动两下。 “乖宝,娘亲的好乖宝。” 梁羽羽张着粉唇,咯咯地笑个不停。 忽然,她打了一个奶嗝。 奶嗝声音很响。 顿时,沈月溪笑声暂停,那双弯动的眉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梁羽羽。 好一会儿之后,沈月溪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羽羽羞的小脸通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方马上钻进去。 她这可爱的模样,更是让沈月溪爱不释手。 沈月溪还在屋中逗弄梁羽羽,屋外一小厮在门旁站定。 他耷拉脑袋,微微躬着身子,低声道:“夫人,岑家小少爷求见。” 刚听到岑家小少爷的名头,沈月溪还怔愣了几秒,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谁?” 小厮抬眼看向沈月溪:“岑家小少爷,岑嘉安。” 【他怎么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梁羽羽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会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梁羽羽正想着,小厮已经低声道:“岑家小少爷说,他特意来探望小小姐,知道小小姐昨天晚上受到了惊吓,他还特意给小小姐准备了一些安神的东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现在整个梁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恐怕就是岑嘉安了。】 【昨天晚上只有他看到了全过程,若是被他知道梁家和人贩子之间还有特殊关系,那岂不是等于把话柄递到了岑家手中?】 【岑家八成是打算拿这件事情大作文章,好好地给梁家上一课呢。】 沈月溪也是眉心紧锁,眼角轻微跳动。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许久没有做出答复。 小厮见状,小心翼翼看向沈月溪轻声询问:“夫人是见还是不见?” 沈月溪思忖片刻:“去告诉岑小少爷,就说我……” 【娘亲,还是去见见他吧。】 梁羽羽忽然改变了主意。 【岑嘉安毕竟是岑尚书的养子,未必就会全心全意向着岑尚书。】 【倒不如先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仔细盘算盘算,再行决定。】 沈月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小厮低声道:“带岑小少爷在正厅稍后,我这就来。” 很快,沈月溪收拾妥当,还特意给梁羽羽也换了一件小衣服,这才带着梁羽羽一道儿来了正厅。 这段时间梁羽羽的身体疯涨,以至于沈月溪给她换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略显紧绷。 她的小肚子微微鼓起些许,衣袖和裤脚都有些短,只能露出半截手腕和脚踝。 看上去不伦不类,十分奇怪。 梁羽羽局促地将一双小手搭在身前,用手掌按住自己的衣袖,避免被人看到她不合身地小衣服。 【娘亲啊娘亲,咱们梁家好歹也是高管大户,你就不能给我找一件合适的衣服吗?】 【这么小的衣服,若是被岑嘉安看到嘲笑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沈月溪垂首盯着怀中的小人。 模样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可瞧着倒是更显可爱。 她唇角含笑,伸手捏住梁羽羽胖乎乎地小脸蛋:“乖宝正在长身体,以后一定长得白白胖胖,是个大美女。” 梁羽羽苦笑两声,挣扎着低下头,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 【娘亲啊娘亲,大美女我认了。】 【至于什么白白胖胖还是算了吧。哪有大美女会白白胖胖?】 片刻的功夫,梁羽羽听到沈月溪热情的声音:“岑小少爷,久等了。” 二人走进厅内。 梁羽羽小手扒拉着襁褓,小脑袋从襁褓中探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定定瞧着眼前的人。 岑嘉安穿着一身黑色锦袍,那张稚嫩的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 他双手搭在身前,毕恭毕敬地对沈月溪行了礼:“见过梁夫人。” 说话的功夫,岑嘉安的视线游走,落在梁羽羽脸上。 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梁羽羽扑闪双眸,上上下下地打量岑嘉安。 巧合得是,岑嘉安也用同样的眼神打量着梁羽羽。 【咦,这长相可不是什么好长相。】 【虽然看着挺帅,不过有些克家里人。】 【这个岑尚书收养子也不知道找人算算卦。】 【这个长相为养子,以后怕是有无休无止的麻烦。】 梁羽羽曾想着,只听岑嘉安憋笑低声道:“小小姐这衣服倒是很独特。” 闻言,梁羽羽双眼顿时圆睁。 小手瞬间按住衣袖,使劲向下拉扯,顺带着瞪大眼睛,怒冲冲地看向岑嘉安。 她耸动鼻尖,小嘴微微咧开几分,露出一排细腻的牙齿,冲着岑嘉安做出一个威胁的模样。 只可惜,她威胁的样子还没有被岑嘉安看清楚,沈月溪已经托住梁羽羽的脑袋,将她的脸颊埋在自己怀中。 沈月溪对岑嘉安淡然一笑:“让岑小少爷见笑了。我们梁家一向节俭,比不得岑尚书府中豪气。” 【娘亲怼得好!】 【我们这样的清官家庭,穿几件不合身的小衣服有什么奇怪吗?】 梁羽羽一高兴,小手从襁褓里探了出来,在空中胡乱挥动两下。 那短了半截的衣袖赫然出现在沈月溪和岑嘉安面前。 沈月溪面露尴尬之色,忙将梁羽羽的胳膊塞回襁褓内,对岑嘉安勉强笑道:“岑小少爷,坐吧。” 第五十三章 和夫人做个交易 岑嘉安在左侧第一个位置落座。 沈月溪端坐于正座之上。 怀中的梁羽羽总是伸长了脑袋往外看。 每次视线与岑嘉安相遇的时候,梁羽羽都鼓起腮帮子,吐着粉嫩的舌头,冲着岑嘉安做一个怒冲冲的鬼脸。 【哼!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你这个时候来我们梁府,要么是想火上浇油,要么是想借着昨天的事情打一波秋风。】 【娘亲,别管他说什么,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啊。娘亲!】 梁羽羽挥动小拳头,砸吧粉唇,气得鼻尖翕动,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月溪尴尬一笑,手掌捂住梁羽羽的眼睛。 她轻轻拍了拍梁羽羽的后背:“乖宝,你好好睡着,别折腾。” 说罢,沈月溪重新看向岑嘉安,意味深长地缓缓道:“我和岑小少爷说说话。” 岑嘉安闻言,这才将视线从梁羽羽身上挪开,看向沈月溪。 他端起茶杯,抿了两口茶水,思忖片刻,缓慢开口:“其实我这次来,一来是想要来看看小小姐是否安好。二来,是家父有了人贩子的消息,吩咐我给夫人送来。” 沈月溪眉心微紧,眉角挑动两下。 梁羽羽的小嘴也砸吧起来,心里多出一阵不安之感。 【岑尚书怎么会有人贩子的消息?】 【他总不可能是为了关心梁家吧。】 【看来这个老鸡贼一早就在关注这伙人贩子,或者他一早就知道阿红和二哥的关系,正愁没法子宣之于众,没想到人贩子把这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沈月溪心中也愈发不安,看向岑嘉安的视线逐渐阴沉,嘴上却保持着客套之语:“是吗?岑尚书这么关注我们梁家的事情,看来找机会,我要好好谢谢他。” 岑嘉安从衣袖里拿出一只竹简,递给沈月溪:“夫人,家父说了,夫人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月溪接过竹简,才看了一眼,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她眼角的肌肉轻微跳动。 梁羽羽距离沈月溪最近,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听到美娘咬牙的声音。 她伸长脖子,凑上前,想要看清楚竹简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还不等梁羽羽看清楚,沈月溪瞬间叩下竹简,冷色看向岑嘉安:“岑尚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岑尚书将这东西送到我府上,想干什么?” 岑嘉安年纪虽小,可是面对沈月溪的暴怒,倒是面色淡然,毫无畏惧之色。 他拿过竹简,扫视两眼:“这伙人贩子家父已经盯了他们很久。之所以始终没有出手端了他们的老巢,就是因为想要找到他们在京城内的接应之人,也是他们的首领。” “直到前几日,家父才发现,梁家二公子居然经常私下去见那位红姐。二人举止亲密,关系实在令人遐想。” 岑嘉安一边说着,一边阔步上前,将竹简直接拍在沈月溪身旁的小方几上:“梁夫人,这伙人贩子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之内,就偷走城中这么多孩子,若说他们背后没有高官支撑,谁相信呢?”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意思就是我爹是背后支撑之人呗?】 梁羽羽翻着白眼,狠狠剜向岑嘉安。 虽然心里多有不满,可梁羽羽清楚,这下证据摆在面前,梁家骑虎难下,命脉都交在别人手里了! 突然,梁羽羽瞧到岑嘉安在同沈月溪说话的时候,右手垂在身侧,五指弯进掌心内,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腕还有些许哆嗦。 【看来岑嘉安也很紧张啊。】 【可是,他紧张什么呢?难不成,他找上门来压根不是岑尚书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所为?】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岑嘉安抖动的手腕。 她唇角勾动,脸上多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沈月溪缓缓坐回椅子上,右手随意搭在桌上,手指轻轻点动。 咔哒-- 咔哒-- 清脆短暂的声音在屋中回响。 顿了片刻,沈月溪嗤笑:“既然如此,那岑尚书为何不把这竹简交给皇上呢?” 岑嘉安喉咙滚动,原本淡定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岑小少爷回去告诉岑尚书。”沈月溪慢条斯理地望着岑嘉安,“我们梁府有什么错漏过失之处,自然有皇上处置。岑尚书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可以直接去告诉皇上,不必还非要小少爷你亲自走一趟。” “若是皇上当真要拿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过堂审问,也只管带去便是。我沈月溪绝对不多说一句。可若是有人想要用这样的东西来威胁梁家,威胁我……” 沈月溪冷笑:“那也可以放马过来试一试。” 言毕,不给岑嘉安回话的机会,沈月溪霍然站起身,沉声道:“柳秋,送客!” 沈月溪一套动作丝滑连贯,毫无磕绊,简直帅到爆! 梁羽羽一双小爪子在空中挥动,脸上喜色难以抑制。 【娘亲好酷。】 【娘亲我宣布,你就是我的神。】 【以后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成下一个娘亲。】 梁羽羽一套马屁,听得沈月溪舒服极了。 与此同时,她看向岑嘉安的双眸自然越发阴冷。 柳秋听到嘱咐,已经快步入内,站在岑嘉安身侧,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岑小少爷,请吧。” 岑嘉安眉心微紧,不安地望向沈月溪。 顿了片刻,岑嘉安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梁夫人,实话跟您说今日我来见您并不是父亲授意。那些东西,也不是我父亲让我交给您。” 沈月溪胸有成竹地盯着岑嘉安,抬起右手,对柳秋轻轻摆动两下。 后者会意,立即退了出去。 这一次柳秋离开之前,还特意关好屋门。 见没有外人,岑嘉安这才局促地摩挲双手,小心看向沈月溪,低声道:“梁夫人,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做个交易。” 似乎担心沈月溪误会自己的意思,岑嘉安立即补充:“您放心,这绝对不是威胁。只是公平的交易而已。” 沈月溪挑眉打量岑嘉安。 眼前这个孩子瞧着老实巴交,也不知能同自己做什么交易。 思忖片刻,沈月溪缓缓道:“说吧。” 第五十四章 要求 被沈月溪轻而易举地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岑嘉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神色之中已然多出几分慌张。 岑嘉安低下头,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勉强安定心神,这才重新看向沈月溪。 “今日这些东西,我可以直接送给梁夫人。我希望换一个机会。” 沈月溪挑眉:“什么机会?” “前几日在朝上,皇上已经正式宣布梁大人为未来的太子太傅。过不了多久,梁大人就要在一众大臣的儿子里,选择未来太子的陪读。“ 言毕,岑嘉安甩开身前长袍,跪在地上,对沈月溪重重叩首行礼:“我想请梁夫人在梁大人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到时候,让梁大人选定我作为太子陪读的一员。” 梁羽羽和沈月溪同时睁大眼睛,诧异望着眼前之人。 他幼小的身躯跪在地上,和偌大的前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他偏生眼神坚定,双眼直充充地望着沈月溪,眼底满是渴望之色。 【皇帝老儿连个儿子都没有,这个时候选的什么太子陪读?】 【陪谁读?空气吗?】 沈月溪听着梁羽羽的心声,不由扶额,话虽然是和岑嘉安说的,实则却是给自家女儿做科普。 “皇上至今无所出,如今选定太傅与太子陪读,那是希望日后有了太子人选,这些人可以辅佐新君,好稳定朝堂。” “因而,太子陪读定然都是出身名门。他日有了太子人选,仅仅是这些陪读的家世门第就足以震慑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 沈月溪眉心微动,喉咙滚动一番,好奇地看着岑嘉安,犹豫许久才低声询问:“你是岑尚书的儿子,自然有进入太子陪读选拔的权利。以岑尚书在朝中的威望,你想要变成太子陪读,岂不是易如反掌?为何要求我家大人?” 岑嘉安重重叩首,缓慢抬眼,望向沈月溪:“说句不怕夫人笑话的话。我这个养子本就只是尚书做给外人看的。尚书膝下无子,希望让我来充盈人丁。可我终究不是尚书的亲生儿子。” “夫人可以细想,若是我变成了太子陪读,他日如说尚书府有了亲生儿子,那他与我之间如何论尊卑?尚书大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如何会让自己的儿子陷入这样的被动之中。” “因此,我可以肯定,尚书大人绝对不会让我成为太子陪读。” 梁羽羽红唇砸吧两下,下唇向前鼓起些许。 她翻着眼皮,望向左上方。 恍惚之中,梁羽羽仿佛看到动画片里才有的白色气泡圈。 圈圈里都是岑嘉安未来和岑府嫡子如何争权夺势的画面。 【这小子倒是个知道上进的主子。】 【若是渣爹能将他送入太子府陪读,也算是卖了梁府一个大面子。】 【他日如若这小子有所成就,那他绝不能忘了渣爹的恩情。】 【即便这小子没有什么成就,来日岑尚书得了自己的儿子,岑府当真出现两虎相争的局面,对我们梁家也不是坏事】 片刻的功夫,梁羽羽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娘亲,就答应他吧。】 【横竖这对于我们梁家而言都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沈月溪扫视一眼怀中的小家伙,思忖片刻,终于看向岑嘉安。 她缓缓点头:“好,看在你如此勤奋上进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在我家老爷面前帮你美言几句,至于他究竟是否能办成,还要看你的造化。” 岑嘉安对沈月溪行了大礼,连连称赞:“谁都知道,梁大人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梁大人对夫人一向言听计从,只要夫人开口,梁大人绝对能为小侄多说一句。” “有梁大人这一句,顶过旁人说千言万语。” “小侄先谢过夫人。” 【这家伙嘴还挺甜。】 梁羽羽扑闪双眼,打量岑嘉安两眼。 【日后可要盯紧一些这小子,切莫让他闹出什么风波,省得牵连梁家。】 沈月溪扫视两眼竹简:“既然如此,这东西?” 不用沈月溪说完,岑嘉安立即拿出火石,直接点燃竹简:“夫人放心,这些内容,便是烂在小侄的肚子里,也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沈月溪微眯双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岑嘉安。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着实有点东西。 梁羽羽粉唇轻张,打了个哈欠。 一个鼻涕泡从她鼻尖下炸开,连带着口水泡一道儿全部糊在脸上。 梁羽羽挥着手,粉嫩嫩的指尖在脸上来来回回摩挲一圈。 结果非但没有擦干净,反倒是直接在脸上摸匀了。 【呸呸!完了,我又脏了。】 【这小屁孩的时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稍不留神鼻涕泡就糊弄自己一脸。】 【还好没有被岑嘉安瞧到,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被他笑话死了?】 【还是早些长大得好。】 沈月溪瞧着怀中孩子奶呼呼气鼓鼓的模样,唇角勾动,露出清浅的笑容。 她拿出手帕,一边给梁羽羽擦脸,一边轻声嘟囔:“我们家乖宝以后会长成大姑娘,漂漂亮亮的大姑娘。” 梁羽羽闻着沈月溪身上淡淡的香气,瞧着她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模样,突然改变了想法。 【如果能一直留在美娘的怀里,就算一辈子这么大也行。】 【丢人就丢人一些吧,不重要。】 梁羽羽的小手塞进粉唇里,唇瓣一开一合,不停吮吸。 奶呼呼的模样惹得沈月溪满面笑容。 她伏低身子,鼻尖在梁羽羽的额头来回蹭动两下。 瞧着小家伙安定些许,沈月溪才长叹一声。 她抱住梁羽羽,将她的小脸贴在自己胸口,前后晃动襁褓,自言自语:“怎么同梁瑞天开这个口呢?这朝堂之事,只怕他没有那么轻易答应。” 【美娘放心吧,只要你一开口,渣爹绝对会答应的。】 【虽然渣爹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在疼美娘这条道路上,那可是无人能及。】 沈月溪眉眼弯动,眼底多出几分笑意,一个完整的计划涌上心头。 梁羽羽眨巴眼睛,简直要溺死在沈月溪甜美的笑容里。 【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美娘这样的美女。】 【呜哇,渣爹看到这张脸,怕是要他的命他也愿意,更别提只是帮个小忙了。】 正想着,屋外传来小厮急匆匆的声音:“夫人,您快去前院瞧瞧吧。老爷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还砸了东西。” 沈月溪收敛心神,带着梁羽羽一同来到前院。 还没进去,就听咣当一声,一只青玉花瓶直接从里面飞了出来,砸在沈月溪脚下。 第五十五章 朝廷风波 梁羽羽被飞驰过来的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用胳膊环住沈月溪的脖子,小脸埋在沈月溪的颈窝中。 【美娘,小心啊。】 她眨巴双眸,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月溪脚下。 青玉花瓶已经碎成了好几片。 【造孽啊!】 梁羽羽一眼就认出这只青玉花瓶是官窑烧制而成,怕是要花费不少银子。 【这渣爹是不是有什么暴力倾向啊?】 【好好的花瓶为什么要扔呢?】 【简直过分!过分啊。】 沈月溪的面色骤然阴沉,单手抱着梁羽羽,大步走进屋中。 她站在门边,冷厉的视线落在梁瑞天身上,沉声呵斥:“梁瑞天,你干什么?要造反吗?” 梁瑞天坐在椅子上,霍然转过身。 他那张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嘴角不住抽动。 可是在看到沈月溪的一瞬间,梁瑞天第一时间做了深长的呼吸,将自己冲天的怒火压下去几分,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沈月溪道:“夫人,你……你怎么来了?我不知道你进来。刚才没有砸到你吧?” 沈月溪没好气地剜了梁瑞天一眼。 她扫视正厅一圈。 这正厅内简直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满地都是被砸碎的瓷器。 原本琳琅满目的正厅,此刻千疮百孔,压根看不得。 一阵黑血涌进沈月溪的脑海中。 她强忍怒火,冷色看向梁瑞天:“你腿都变成这样,怎么还一点不老实?好端端得,砸这些东西干什么?” 梁瑞天长叹一声:“夫人你有所不知,今日在朝上,那姓岑的简直恨不得践踏在我的脸上。” 刚刚才见过岑嘉安,如今梁瑞天又因为岑尚书而动了这样的肝火,梁羽羽不由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从襁褓中伸长脖子,看向梁瑞天。 【岑尚书怎么了?该不会是揭了渣爹的老短吧?“ 梁瑞天听得清楚心中越发恼火,不由自主冷哼两声。 那个该死的岑尚书何止是揭短。 他今日那是恨不得将自己逐出朝堂。 梁瑞天思忖片刻,待到情绪平稳一些,才缓缓说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 “那个该死的岑尚书,他今日居然和皇上说,我的腿不方便,今科选拔未来太子陪读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再交给我。” “姓岑的心里清楚,选拔太子陪读,便是给未来的皇上选定股肱大臣。这样的差事,那是提前效忠新君。日后定然能保住全族的荣华富贵。” “他这是想趁机夺走我手中的权利,好巩固他岑家的地位。” 梁羽羽不由咋舌。 【这岑尚书还真是把趁我病,要我命的原则贯彻得十分到底呢。】 【看似只是想要从渣爹手里拿走一个差事,实则却关乎未来的布局。】 【岑尚书果真老奸巨猾,走一步看三步,有些东西啊。】 梁瑞天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实则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嘴里还在低声附和自家乖宝:“就是!姓岑的如此卑鄙无耻,我能不生气嘛?” 沈月溪倒是比两人冷静得多:“那皇上可答应了?” 梁瑞天将茶杯放在手侧,嘴里吸溜一声,将刚刚吸喝进去的茶水全部咽了下去。 原本怒冲冲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喜色。 梁瑞天微仰着下巴,脸上带出几分得意洋洋:“皇上是如何圣明?怎么可能被他蒙蔽?” “皇上说了,我的腿受伤,那就更应该做些简单点的事情,也好让我好好恢复恢复。” 梁羽羽听完梁瑞天的话,白眼都惹怒不住翻到了天上。 【既然皇上没有答应,那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难不成就是看着这些东西不顺眼,想找个理由都砸了吗?】 梁瑞天忙对沈月溪解释:“我之所以生气,不完全是因为此事。” “最重要的是,我出宫之前,那姓岑的还不死心,居然特意追上来告诉我,宫中齐妃娘娘已经同他暗示过希望哪些人成为未来太子陪读。” “这不是意味着,齐妃娘娘和他的关系更加亲近?谁都知道,宫中除了皇后就是齐妃娘娘最得宠,其他不过都是皇上一时兴起罢了。” “如今皇后的身子,眼瞧着是不能生育。满朝文武,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齐妃娘娘,就等着她为皇上诞下一个龙子呢。” “平日里这姓岑的不声不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齐妃娘娘走得这么近。如此一来,我这个太傅还怎么当?” 听完梁瑞天的话,梁羽羽也不由砸吧小嘴,心里生出几分不疑惑。 【若是按照渣爹这么说,岑尚书早就和齐妃有所往来,怕是宫内的消息要远胜过渣爹。难不成他早早就在筹备太傅的位置?】 【如今太傅的位置落在了渣爹手,也里难怪岑尚书会特意给渣爹添堵。】 说完这些,梁瑞天心中依旧怒火难平。 他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竭尽全力压制自己,才不至于完全爆发出来。 半晌,梁瑞天还是看向沈月溪,浅笑道:“惊动了夫人,还请夫人莫怪。” 沈月溪打量梁瑞天片刻。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梁瑞天瞧着沈月溪,眉心紧锁:“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你我夫妇,有什么话夫人但说无妨。” 梁瑞天越是如此,沈月溪越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此时梁瑞天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提起岑嘉安的事情着实不是什么好时候。 可梁瑞天眼巴巴看着沈月溪,正等着她的回答。 “我……” 沈月溪话音未落,只听屋外传来二姨娘关切的声音。 “老爷您没事吧?” 说话的功夫,二姨娘已经走进厅内。 她昨日挨了打,今天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脸上带着痛苦之色。 一瞧到厅内的沈月溪,二姨娘顿时收住脚步,秀眉紧锁,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臀部隐隐约约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二姨娘--可千万不要和沈月溪顶嘴。 思及此,二姨娘还是毕恭毕敬地对沈月溪行礼:“见过夫人。” 随即,她余光望向梁瑞天,啧啧两声:“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啊?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该气成这样,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玩笑嘛?” 二姨娘刚想上前,顾及着身旁的沈月溪,陪笑看向沈月溪:“夫人,您说呢?” 沈月溪漠然点头,算是回应。 二姨娘见状,这才快步走到梁瑞天身后,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轻声询问:“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第五十六章 二姨娘不长记性 梁瑞天原本还在翘首期盼沈月溪要说什么,骤然被二姨娘打断,心中本就不悦。 此刻又听到她在身后聒噪,着实有些烦闷。 他冷嗤一声,随手拍了拍二姨娘的手背,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听出梁瑞天的不满,二姨娘尴尬地收回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听说老爷在前厅动了大怒,特意来看看。” 二姨娘索性蹲在梁瑞天面前,眼巴巴地看向梁瑞天:“老爷,这到底怎么了?” 对上二姨娘那双委屈巴巴的眼睛,梁瑞天最终还是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将刚才同沈月溪母女说过的话又同二姨娘说了一遍。 听完,二姨娘骤然挑起眉角,惊讶地咦了一声。 她错愕别过头,看向身后,眼巴巴地望向沈月溪:“这……老爷同岑尚书闹成这样了?那……那为何岑家小少爷今日还特意去见了夫人呢?” 闻言,沈月溪和梁羽羽一同看向二姨娘。 她虽然眉心紧锁,看似一脸疑惑,可若是仔细看,不难从二姨娘眼中看出些许洋洋得意的喜色。 【难怪她来得这么快,看来是有备而来。】 【昨日那几棍子还是没能让二姨娘长记性!】 【二姨娘这么火急火燎,倒是也能理解。昨日那修罗场下,二姨娘心中自然清楚,往后她与三姨娘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 【娘亲又不可能和她和好,那她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渣爹一个了。】 【难怪她会急着来同渣爹通风报信!】 梁羽羽正想着,抬起眼,却见梁瑞天双瞳圆睁,惊讶地盯着沈月溪:“夫人,岑嘉安来府里做什么?” 沈月溪没好气地剜了二姨娘一眼:“我院中有些什么事情,二姨娘倒是清楚得很啊。” 闻言,二姨娘捂住嘴,一脸慌乱之色:“夫人?这话不能同老爷说嘛?我……我不知道啊。” 【演得好!演得好啊!】 若不是自己不方便鼓掌,梁羽羽简直恨不得给二姨娘拍手叫好。 【明明是故意来挑拨渣爹和娘亲的关系,反倒是演得这么情真意切。】 【二姨娘,奥斯卡欠你一个影后啊。】 沈月溪斜乜二姨娘:“是吗?看来这府里的规矩也是时候好好教一教你了。” 二姨娘满面仓皇,小心地靠在梁瑞天身上。 她眨巴双眼,委屈巴巴地望着沈月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又想打我?今日我可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见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老爷而已。” 言毕,二姨娘楚楚可怜别过头,手掌按住梁瑞天的腿面,左右晃动几下。 她那张脸上越发娇媚可怜:“老爷,你可都听到了。今日我可什么也没有做,夫人又要教我规矩。日后我在这府中是不是连话都不能说了?” 言毕,二姨娘索性偏过脑袋,娇滴滴地依偎在梁瑞天腿上,身子一抽一抽,看上去无比可怜。 梁羽羽简直要被二姨娘这副模样恶心死了! 她冲着二姨娘狠狠翻了个白眼,眨巴眼睛,瞧向梁瑞天。 【渣爹,你要是因为这么一个老绿茶就诘问娘亲,那你才是老糊涂!】 梁瑞天微锁眉心,右手四指收回,在腿面上前后摩挲两下。 他心思飞动,思索片刻,忽然抬手,一把推开靠在自己腿面上的二姨娘。 二姨娘一个不防备,险些倒在地上。 她错愕不解地回过头,看向梁瑞天,眼皮闪动,委屈询问:“老爷这是做什么?” 梁瑞天阴沉沉的视线凝视二姨娘,不悦地抬起腿,脚尖顺势向前一顶。 他虽然没有用多少力道,可二姨娘本就跪得不稳,身子一软瞬间倒在地上。 她右手拿着帕子,搭在面前,娇滴滴地看向梁瑞天:“老爷,痛~” 梁瑞天瞧着美人落泪,心中多有不舍。 可想到乖宝刚才的话,又瞬间拉下脸:“你放肆!” 梁瑞天骤然呵斥,将二姨娘吓了一跳。 她单手捂在身前,一双眼睛扑闪扑闪,慌慌张张的看向梁瑞天:“老爷?” “夫人是梁府主事之人,她要见谁,是她的事情。” “你一个二房姨娘,只管吃喝享乐便是。哪个让你去关注夫人今日见了什么人?” 二姨娘没想到梁瑞天会如此无情。 她红唇轻动,想要开口辩驳几句,可对上梁瑞天阴沉沉的视线,二姨娘顿时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悻悻然地嘟囔两声:“是,妾身知道错了。” 梁瑞天冷嗤一声,这才抬眼看向沈月溪:“夫人,这岑家小少爷来见你做什么?” 梁羽羽心中不屑,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 【合着渣爹刚才的话,不过就是说给二姨娘听听罢了。】 【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娘亲想见什么人都可以呢,现在就这么关心岑嘉安为何要见娘亲?】 【拜托你要上演夫妻情比金坚的戏码,好歹也做戏做全套吧?】 梁瑞天被乖宝吐槽得头都抬不起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想知道--岑嘉安到底为什么要来见沈月溪? 沈月溪瞥了二姨娘一眼,思忖片刻,缓缓道:“他今日来见我,想请老爷在选拔太子陪读的时候,多考虑他一些。” 闻言,二姨娘顿时瞳孔放大,一脸诧异地看向沈月溪:“夫人,妾身没有听错吧?” 二姨娘来了精神。 原本悻悻然地瘫坐在地上,此刻倒是霍然站起身,几步冲到沈月溪面前:“老爷在朝堂上刚刚与岑尚书有了龃龉,被气成这副样子。夫人您不替老爷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要帮着岑家将他的养子送去做太子陪读呢?” 沈月溪没有搭理二姨娘,娘依旧看着梁瑞天:“那孩子说了,他若是能成功做了太子陪读,绝对不会忘记老爷恩情。” “哼!”二姨娘冷笑一声,“不会忘记老爷恩情?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收买了夫人?夫人你还真是心软啊。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那孩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梁羽羽瞪大双眼,瞧向二姨娘。 【真是吵死了!】 第五十七章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二姨娘好不容易揪住沈月溪的把柄,下巴高昂,眼角挑起,若不是还有有个眼皮阻拦着,眼神怕是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梁羽羽越看越气。 她忽然伸出奶呼呼的手臂,冲着二姨娘探了过去,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二姨娘怔愣。 这小小姐从来都同她娘一个模样刻出来,从来对自己爱答不理,今日怎么忽然这么热情? 她盯着梁羽羽,梁羽羽也瞧着她,粉嫩嫩的嘴唇咬成花瓣状,圆溜溜的眼睛一闪一闪,粉雕玉琢的模样瞧着着实可爱极了。 二姨娘实在没有忍住,轻轻咳嗽两声,余光斜乜沈月溪,嘴里嘟囔着:“夫人瞧瞧,就连小小姐也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 说话的功夫,她主动伸出手,握住梁羽羽的粉爪子轻轻晃动,还不停地逗弄梁羽羽:“小小姐好好好劝劝你娘亲,这不该动的心思,可千万不能动啊。” 啪-- 二姨娘话音才落,脸上已经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这段时日,梁羽羽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发育要比一般的孩子更好。 这一巴掌可再也不似从前那样毫无力道。 只几秒钟的功夫,二姨娘的脸上便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手掌印。 掌印虽然小巧,却五指分明,清晰可见。 瞧这样子,怕是没有几个时辰难以消除。 这也意味着,这几个时辰之内,二姨娘都要顶着这个五指印在府里走动。 那还不一眼就被人看出到底是谁打的? 这下二姨娘的脸岂不是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二姨娘怔愣了几秒钟,嘴角一撇,顿时哇地哭出声。 她眼泪混杂着鼻涕一股脑地向下流,右手窜着手帕,指向梁羽羽的鼻尖,高声怒吼:“这……这小贱蹄子居然敢打我!” 一想到自己要带着这样的五指印在府中走动,二姨娘怒火攻心,浑然没有了往日里哭哭啼啼,温柔和顺的绿茶模样。 她瞪大双眼,咬牙切齿,瞧那个样子,恨不得将梁羽羽五马分尸,生吞活剥了才好。 偏生小家伙依旧睁着圆鼓鼓的一双眼睛,毫无畏惧地回望二姨娘,甚至还特意扬起下巴,砸吧两下小嘴,吐出舌头,冲着二姨娘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模样。 梁羽羽越是如此,二姨娘越是恼火。 帕子挥得呼呼作响,张牙舞爪,直接就往梁羽羽脸上招呼。 【妈呀!太吓人了。】 梁羽羽别过脑袋,粉嫩嫩的面庞埋在沈月溪怀里。 她小爪子轻轻拽住沈月溪的两扇衣襟,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巴巴地瞧着沈月溪。 “你个小贱蹄子,你看我不掰折了你的手!” 二姨娘不管不顾,疯了一样握拳抬手,往梁羽羽的后背捶。 “闹够了没有!” 沈月溪一声怒斥。 她侧过身,将梁羽羽护在自己怀中,阴鸷的目光登时落在二姨娘身上。 沈月溪轻拍梁羽羽的后背,低声安抚:“乖宝不怕,有娘亲在,不怕不怕。” 二姨娘嘴角哆嗦,气得直跺脚:“夫人刚才可都看到了,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夫人不教训她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维护。这府中还有没有点规矩尊卑了?” 沈月溪冷嗤,微侧过头,余光睥睨二姨娘:“规矩尊卑?一个妾室登台入室,在正头娘子面前张牙舞爪,蛮横无理,你还有脸跟我谈规矩尊卑?” 二姨娘红唇微启,张了张嘴,似有觉得有些理亏,眼睛一翻,冷哼两声,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方才不是你自己说的,乖宝是瞧不上我的做派,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想要和你亲近亲近吗?” “怎么?自己往上凑,挨了打也要赖在我们乖宝的身上?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二姨娘被气得面红耳赤,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沈月溪看了好一会儿。 沈月溪实在厉害。 二姨娘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不敢再往前凑,索性嘴角一撇,又挤出两行鳄鱼的眼泪,再度望向梁瑞天。 “老爷,您可都看到了!” “平日里您不在府中,妾身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二姨娘一边哭着,一边哀哀切切地望向梁瑞天。 不看不要紧,这一眼看过去,二姨娘的魂都丢掉了一多半。 只见梁瑞天神色阴翳,嘴角轻微颤抖,搭在腿面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握成拳。 对上二姨娘哀切的眼神,梁瑞天如同发怒的狮子,高声怒吼:“若我今日没有亲眼瞧到,倒是真得不敢相信,你平日里在府中就是这么对待夫人和小姐的?” 二姨娘心生畏惧,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啪嗒-- 一个鼻涕泡从二姨娘的脸上炸开。 这鼻涕泡在梁羽羽的脸上炸开是可爱。 可到了一个成年人的脸上就成了恶心。 梁瑞天是何等好面子之人? 瞧到自己宠爱的二姨娘竟然这么恶心,更是气得面色发白,怒冲冲指着门外,冷声呵斥:“来人!将这个疯婆娘给我带出去!即日起在自己院中禁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出来!” 话音才落,屋外几个家丁匆匆入内,连声道了是,伸手就要来捉二姨娘。 方才还一脸无畏的二姨娘顿时哑了火。 她慌慌张张别过头,双手在空中不住乱挥,以此来隔绝家丁和自己的距离,嘴里还在高声求情:“老爷……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啊?我知道错了,老爷。” 被沈月溪行家法好歹还能找梁瑞天撒娇卖萌求放过。 可现下二姨娘可是直接被梁瑞天下了禁足令。 那便意味着,在她解除禁足之前,这府中人人都不会将她当个人看待。 尤其是隔壁老三,不知道会趁此机会怎么磋磨她呢。 二姨娘尖声叫唤,很快就被梁瑞天下令捂住嘴,直接拽走。 梁羽羽趴在沈月溪的肩头,眼睁睁看着二姨娘被拖,走心里不由犯了嘀咕。 【也不知这二姨娘今日来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非但没能为难我美娘,反而将她自己赔了进去。】 【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第五十八章 渣爹的三十六计 梁羽羽睫毛微颤,盯着门外胡思乱想。 很快,身后传来梁瑞天的咳嗽声。 梁羽羽别过脑袋,收回视线,藕白的胖胳膊搭在沈月溪脖子上,慢条斯理望向梁瑞天。 “夫人。”梁瑞天余怒未消,嘴角还有些许颤抖,“这老二胡言乱语,顶撞夫人,让你受惊了。” 沈月溪也没有想到梁瑞天平日里对二姨娘那叫一个千依百顺。 可真要惹恼了他,处置起来居然也是如此狠厉无情。 沈月溪打量梁瑞天两眼,微微摇头:“无事。” “不过这二姨娘说的事情我倒是有些想要问问清楚。” 梁瑞天脸上的笑容缓慢消失,目光沉了下来,盯着沈月溪冷声询问:“夫人为何要见岑家小少爷?又为何要答应他?岑家小少爷当日可是被夫人下令逐出去的。你这个时候答应帮他,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这话一出,莫说是沈月溪。 就连梁羽羽都登时瞪大眼睛,两腮鼓起,小拳头已经握紧了。 【渣爹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不成也觉得我美娘和岑嘉安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若不是我美娘机智,化解了二哥惹来的危机,你还想和岑尚书争太傅的位置?】 【只怕你连吃shi都赶不上一泡热热乎乎得!】 梁瑞天听着这些话,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现在就钻进去。 他勉强挤出笑容:“夫人,我也只是问问清楚,省得……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沈月溪笑吟吟地将梁羽羽放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转头看向梁瑞天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秒,只见沈月溪顺手抄起手边放着的茶壶,直接往梁瑞天的脸上投掷而去。 梁瑞天伤了腿,压根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茶树砸在自己鼻梁上。 咣当-- 一声巨响。 茶壶甩落在地,登时碎成几片。 与此同时,梁瑞天也捂住鼻梁,上半身贴在腿上,脸颊埋在双膝之中。 他嘴里呜呜咽咽,还在辩解:“夫人,我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问。夫人何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问一问?” 沈月溪冷嗤,缓步上前,在梁瑞天身侧站定。 她居高临下,盯着梁瑞天:“你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言吗?” “方才的那些话,是你该问的吗?” 梁瑞天捂着鼻子,闭眼抬起头:“夫人我好歹也是这府里的老爷,难道我……” 梁瑞天缓慢睁开眼,看到对面站着的沈月溪,到嘴边的话却顿时咽了回去。 只见沈月溪右手拿着一只青玉茶杯,手指轻轻拨弄杯身,茶杯在沈月溪的手里不住转动。 与此同时,沈月溪眼尾上挑,横眉立目,定定看着梁瑞天,慢条斯理缓缓道:“难道你怎么了?接着说啊。” 梁瑞天喉咙滚动,吞咽口水,小心地舔舐了两下嘴唇,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沈月溪连连摆手:“没…没什么,我心里明白,无论夫人做什么那都是为了我好。” “这岑小少爷的事情一定也不例外。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为小少爷美言美言,替小少爷争取一个机会。” 梁瑞天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慢慢握住沈月溪的手腕,试探着从她手里接过茶杯,顺带着还对沈月溪谄媚笑道:“夫人就别动这些东西了,省得不小心伤了你,那为夫我可是会心疼的。嘿嘿嘿。” 梁羽羽将梁瑞天所有的举动尽数看在眼中,不由直呼牛逼。 【渣爹这样子,和宫里那些太监比起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二姨娘要是看到渣爹现在的样子,估计下巴都要惊掉了吧。】 梁瑞天小心地将茶杯藏在身后,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乖宝,你爹我为了能在这个府中活下去,那可是用尽了三十六计啊! 梁府吵闹了一番,岑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岑尚书回到府中,脸色阴沉,黑得如同包公一般。 一想到梁瑞天顶着一双瘸腿竟然也做得了太傅,可自己背后还有齐妃娘娘支持,却连个太傅的位置都争不来。 岑尚书简直气得发狂,一肚子的怒火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发泄。 恰逢此时,一道稚嫩的身影埋着脑袋,匆匆忙忙经过长廊,往后院走。 “站住!”岑尚书盯着那道身影,冷声呵斥。 岑嘉安顿时收住脚步,怯生生地别过头,嘴角微微抽动几下,小心翼翼看向岑尚书。 他抱拳对岑尚书行了礼,低声道:“见过大人。” 岑尚书神色冷漠,没有吩咐他起来,径直走上前,冰冷的视线在岑嘉安的身上上下游走一圈。 顿了半晌,岑尚书才幽幽地道:“你这急匆匆得从什么地方回来?” 岑嘉安小心地用余光看向岑尚书:“我去东街买了些点心。” 啪-- 话音才落,岑嘉安的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岑嘉安错愕地抬起头,捂着脸,满面张皇望向岑尚书。 后者双手环抱身前,乌青的脸上还有几分冷漠不屑的笑容。 岑尚书大量岑嘉安,冷笑道:“不恭顺的东西,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在我面前回答问题,要自称一声儿子。” 岑嘉安捂着脸的手缓慢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鼻尖翕动两下,待到心情稳定几分,岑嘉安才再次冲着岑尚书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 “儿子见过大人。儿子方才去东街买了些点心,刚刚回来。” 啪-- 又是一巴掌。 这次岑尚书还特意选择了岑嘉安的另外半张脸。 岑嘉安微张着嘴,满脸诧异地看向岑尚书,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打自己。 岑尚书冷笑,接着道:“我问你了吗?谁让你回答去做什么了?” 岑嘉安鼻尖酸胀,眼眶泛红。 就算明明知道岑尚书是故意为难自己,却也无法反驳。 只能重新回答。 这次,他话都没有说完,岑尚书便又寻了个理由,抬手又是一巴掌。 第五十九章 伤脸 岑嘉安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多少遍。 更加数不清楚自己的脸上挨了多少巴掌。 他只觉嘴角肿胀,耳朵嗡嗡作响,莫说是回答到岑尚书满意的点子上,就连张开嘴都变得极其困难。 岑府不少家丁都聚集在廊下,窃窃私语,瞧着岑嘉安的笑话。 “老爷今日下朝回来心情不好,这小子算是自己倒霉,撞上了老爷的枪口。” “否则他以为老爷为何要将他收为养子呢?” “这么多年,老爷每次从朝堂上受气回府,都要拿咱们撒气。如今可好了,来了这么一位小少爷,可以替咱们受些皮肉之苦。” “哼哼~这世上给别人当儿子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窃窃私语的话一开始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后来就变成了肆意妄为,随便讨论。 便是岑嘉安也能听到不少。 他再一次拱手行礼,同时小心地看向岑尚书:“大人,儿子刚刚从府外回来。” 岑尚书嘴角轻抽,面含冷笑:“这次说得还不错。” 嘴上这么说着,可岑尚书的右手再度高高举起。 岑嘉安下意识享受闪躲些许,别过头,紧咬牙关,等待着这一巴掌落下。 “爹爹~” 院外传来岑依依清脆的声音。 原本聚集在廊下的家丁侍女们对岑依依行了礼,纷纷散开。 她快步上前,站在岑嘉安身旁,抬手顺势握住岑尚书的胳膊:“爹爹这是做什么呢?” 说话的功夫,岑依依斜眼瞥向岑嘉安。 看到岑嘉安红肿的脸,岑依依心中已经有数。 她不屑冷笑一声,抬手顺势指向一旁:“去去去,站到那边去。好端端得又惹爹爹生气。” 岑嘉安头都不敢抬,十分乖巧地退到一旁。 岑依依顺势挽住岑尚书的胳膊,娇俏侧过身,脑袋靠在岑尚书的肩膀上:“爹爹,女儿有话要同你讲。” 岑尚书一看到自己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心里的怒火消下去一:“什么事,说吧” “这里哪事什么说话的地方?”岑依依摇晃岑尚书的手臂,“爹爹,我们进去说吧。” 岑尚书答应一声,同岑依依一道而往厅内走,顺带着还叮嘱岑嘉安:“去泡壶茶来。” 父女二人进了前厅,岑依依坐在岑尚书身旁,一手拢在唇瓣边,俯低身子,凑到岑尚书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话音才落,岑尚书脸上的喜色顿时荡然无存,横眉立目,登时露出满脸的怒气:“不成!” 岑依依没想到爹爹会拒绝自己,一脸诧异地望着岑尚书,甚至忘记坐回椅子上,依旧半趴在桌面上。 她扑闪双眼,定定瞧着岑尚书:“爹爹说什么?为何不成?” “依依啊,这京城这么多好儿郎,你怎么就不能换一个人喜欢?非得是他梁家大公子吗?” 岑依依眨巴着眼睛,眸子微挑:“爹!” 她被岑尚书拒绝,顿时也心生不满,身子一下缩了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怒色盯着岑尚书:“你不疼女儿了!从前我要和舒达在一起,你可是举双手赞成。怎么?现在有了一个养子,是不是觉得女儿不管用,也不想再疼女儿了?” 岑尚书急得手掌摩挲:“依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爹爹怎么会不疼你呢?只是这梁舒达是个武人,你这主意虽好,可着实不是他一个武人能领会的。爹爹只是怕你弄巧成拙,以后伤心。” 岑依依猛然站起身,小巧的鼻尖向上翕动几下,眼皮一翻一翻:“爹,您就别找理由了。您要是不想疼女儿女儿走就是了。省得留在府里给您添堵。” 说着,岑依依衣袖一甩,径直往门外走去。 恰逢此时,岑嘉安端着托盘入内。 岑依依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认定岑尚书之所以不肯帮忙,都是因为有了他这个养子。 她故意大步上前,身子一歪,狠狠地撞在岑嘉安的肩膀上。 岑嘉安打了两个趔趄,向后倒退几步。 手腕发酸,眼看着托盘倾斜,滚烫的茶水就要倒在自己身上。 岑嘉安右脚不经意地向后一撤,抵住门槛,顺势调转手腕方向。 托盘顿时换了了角度。 满满一壶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全部洒在岑依依脸上。 方才还一脸骄横的大小姐,被烫得捂住脸,顿时哀嚎不止。 “依依,”岑尚书见状,慌忙上前,“我的乖女,没事吧?” 岑尚书拉开岑依依的手腕,这才瞧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经被烫得通红,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个不停。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岑依依还是在和岑尚书赌气:“爹爹你到底肯不肯答应我?若是不肯,就让我被这热水烫死好了。” 岑尚书心疼女儿,连忙回答:“说什么胡话呢?爹爹答应你就是。这脸可不能被烫坏,否则他日梁舒达岂不是更有理由不要你了?” 岑尚书提起梁舒达,岑依依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脸要尽快医治。 “快,去请大夫。”岑尚书冲着岑嘉安怒吼。 后者答应一声,这才快步冲出前厅。 没多久,岑家大小姐伤了脸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梁府正在吃晚膳的时候,梁舒达身边的小厮不为快步入内,凑到梁舒达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梁舒达嘴里的东西都来不及咽下去:“怎么样?伤得可厉害吗?” 梁瑞天没好气地翻了梁舒达一眼:“吃饭呢,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梁舒达抬抬手,吩咐不为下去,自己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梁瑞天:“不为说岑依依伤了脸,岑府想让我过去看看。” 砸吧小嘴忙着吃东西的梁羽羽别过脑袋,一双眼睛定定瞧着梁舒达。 【恋爱脑就是恋爱脑,是不是忘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梁舒达一脸尴尬,缓慢拿起筷子:“我一会儿就让不为去告诉岑府,不许他们为了岑依依的事情惊动咱们府上。” 梁舒达嘴上这么说着,可那双眼睛却逐渐眼神涣散,六神无主。 他和岑依依到底也是有过真感情,若是让他毫不牵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第六十章 儿子都是随谁呢? 梁羽羽砸吧着粉唇,将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咽了回去。 【横竖娘亲都要去将渣爹同意为岑嘉安说情的消息告诉岑府,倒不如卖岑依依一个面子,去岑府瞧瞧。】 【若是这女人又无中生有,故作可怜,美娘也好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以后不许纠缠恋爱脑。】 【若她当真是烫伤了脸,美娘代替恋爱脑去瞧一瞧,也能让旁人瞧着梁府大度,和他们岑府那可是天壤之别。】 【借此机会,树一波人设,倒也不亏。】 厅里众人都听得清楚。 顿时,梁舒达将视线落在沈月溪脸上,低声道:“娘亲,要不还是您代我去走一遭吧?万一她当真烫伤严重。这如若被外面的人知道我果真不闻不问,岂不是以为我是那无情无义的猪狗之辈?” 沈月溪一手托着小瓷碗,勺尖从碗里盛出一点橙黄色的鸡蛋羹,搭在唇瓣旁,轻轻吹凉了些许,送到梁羽羽面前。 瞧着乖宝吃下鸡蛋羹,沈月溪才别过头,眼神微冷,打量梁舒达一圈:“好啊,我就代你走这一遭。不过,若是她又故作可怜,演戏给旁人看,只怕我还得给她一些好看。到时候若是有人骂你是无情无义的猪狗之辈,你就自己挨着。” 言毕,沈月溪用帕子给梁羽羽擦了嘴,又想到了什么,斜眼睥睨梁瑞天两眼,冷嗤道:“不过,你有这么一个爹,还以为能有什么好名声吗?” 梁羽羽被沈月溪的话逗得发笑。 噗嗤-- 她嘴里的鸡蛋羹全部喷射出去。 没成想,梁瑞天刚想往沈月溪面前凑,梁羽羽这一喷,一滴不剩全部都喷在了梁瑞天的脸上。 梁瑞天半张着嘴,呆滞地愣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手掌从自己的头顶一路摸到下巴,将脸上那些鸡蛋羹勉强打扫干净。 他瞪大双眼,瞧着梁羽羽。 小丫头扑闪扑闪的眨巴着眼睛,粉唇一开一合,粉嫩嫩的鼻尖不住翕动。 【渣爹,哦,不对,爹爹我错了。】 梁羽羽试探着伸出小手,手指从自己面前的桌板上一点点摩挲上前,最后停在梁瑞天的手背上。 温暖的手指尖在梁瑞天的手背上来回画圈。 水汪汪的大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瞧着梁瑞天。 【爹爹,我真得知道错了。】 【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爹爹,爹爹不会怪我的。】 梁羽羽砸吧小嘴,满眼星星地看着梁瑞天,瞧到梁瑞天望向自己,她还煞有介事地眨巴眼睛。 瞧梁羽羽这模样,梁瑞天心里就算是又天大的火气也都消散不见。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别过头,看向梁舒达。 那双剑眉顿时锁在一起。 梁瑞天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梁舒达身上。 “你这小子,和岑家那个纠缠不清,你不知道咱们家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吗?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岑依依!” 梁舒达也是一脸委屈:“爹,你不好同妹妹发脾气,也不能拿我撒气吧?” 梁瑞天顿时瞪大双眼,怒色盯着梁舒达。 后者也不敢再多说,放下筷子,慌里慌张地擦了擦嘴:“娘,那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说完,梁瑞天更是头也不回,脚底抹油,火速开溜。 “这小子。”梁瑞天盯着梁舒达远去的背影,没好气地沉声嘟囔,“这么好色,以后可怎么成大事。” 沈月溪掀起眼皮,剜了梁瑞天一眼,冷哼几声:“好色?你也不看看都是跟谁学的。” 说着,她又盛出一勺鸡蛋羹放在梁羽羽嘴里。 这一次梁瑞天眼疾手快,立即探手捂住梁羽羽的嘴。 他哭丧着脸看向沈月溪:“夫人,以后你说归说,不要用其他武器好吧?” 梁瑞天余光瞥了梁羽羽一眼,拿模样分明是另有所指! 梁羽羽鼓起双腮,瞪大眼睛,满眼不悦地瞥向梁瑞天。 不过瞧到梁瑞天脸上刚刚被擦拭干净的鸡蛋羹痕迹,梁羽羽还是心虚地收回目光,自顾自吃着东西。 【算了,渣爹也挺可怜的。还是给他留一点面子吧。】 梁瑞天心中无比庆幸:乖宝,爹爹真是谢谢你。以后爹爹给你买金条。 沈月溪吃罢饭,本想安排柳秋在家陪着梁羽羽,自己去梁府走一个过场。 哪知道梁羽羽却是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能离开沈月溪。 【这么大的热闹,娘亲可不能不带我。】 【若是娘亲把我一个人扔在屋子里,我就绝食自尽!】 梁羽羽的小爪子落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一本正经地若有所思。 沈月溪无奈,只能带着梁羽羽一道儿来了岑府。 马车刚停,还不等沈月溪下车,便听马车下传来岑依依身旁婢女香桂急切的声音:“梁少爷,你可算是来了,快去瞧瞧咱们小姐吧。” 去请沈月溪的岑家下人听到这话,不住对香桂挤眉弄眼地打着眼色。 奈何这香桂就像是看不到还一个劲地往马车那边挤,不停诉苦:“小姐被热茶水这么一烫,那脸都肿得不像样子,就等着梁少爷来了,去好好瞧瞧小姐呢。” “梁少爷,您……” 香桂说着,一步上前,掀开车帘。 瞧到里面的人却顿时愣住。 她心慌意乱之下,甚至都顾不得把车帘放下,即刻别过头,看向身旁之人:“怎么是梁夫人?不是让你去请梁家大少爷吗?” 那人也是一脸无奈,小心地往马车内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香桂姐姐,梁家大少爷有事来不了,特意请梁家夫人代为探望小姐。” 香桂嘴角抽搐几下,对沈月溪赔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转头不悦地看向那人:“糊涂的东西,既然马车里的人不是梁家大少爷,方才你怎么不拦着我?” 不等那人回话,沈月溪冷嗤道:“你火急火燎得,什么时候给他回话的机会了?” 那人在心里唤了沈月溪好几句活菩萨,这才冲着香桂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就是,香桂姐姐你也得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香桂满面局促,无比尴尬,只能对沈月溪陪笑道:“让夫人见笑了,夫人里面请吧。” 第六十一章 岑府可没有那么简单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走在香桂身后。 小家伙不安分地探出脑袋,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打量着院中的布置。 这岑尚书在朝中可是出名的清廉正直,为民请命的好官。 梁羽羽记得,小说里仔细描写过,有一年京城周边闹蝗灾,岑尚书带人赈灾,在灾区看到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是痛哭流涕,甚至还说什么流年不利都是自己这个做尚书的不好云云。 后来,岑尚书还拿出几百两银子赈灾。 当时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梁羽羽就有些奇怪。 既然岑尚书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为何几百两银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朝廷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岑尚书不吃不喝也还要好些年才能攒够那些银子呢。 现在瞧瞧岑府的布置,梁羽羽心里有了数。 【岑尚书还真是厉害,这宅子看着朴素简单,实则内有乾坤。】 沈月溪有些好奇,不由顿住脚步,状似是自己想仔细瞧瞧,实则却是给梁羽羽足够的时间让她好好看看这院子。 【看这些回廊奇石,表面上似乎平平无奇,实际上都是一些珍稀罕见之物。】 【别的不说,就说院中那个寿山红石。】 【红石通体透彻,正中亮如透明,已经俨然有了些许琥珀模样。】 【这种红石市面上最起码也要卖上百金之数。可是在岑府居然就这样大而化之地摆在外面做装饰。】 【要么就是岑尚书钱多得根本就不在乎这点,要么便是岑尚书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迷惑旁人,好让大家伙都以为这东西不过区区凡品而已。】 沈月溪听着梁羽羽的心声,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红石之上。 的确是一块极其通透美丽的石头。 香桂见沈月溪顿住脚步,倒是盯着那块红石看,不由好奇,凑上前:“梁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沈月溪扬动下巴,指了指红石:“这红石成色着实不错,令人挪不开眼。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岑尚书喜欢这些东西?” 香桂顺着沈月溪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瞧到沈月溪赞不绝口的不过是一块岑府摆在院中的石头,心中不免对沈月溪多出几分轻蔑之感。 她上上下下打量沈月溪一圈,不屑嗤笑:“那块石头不过是我家老爷诸多收藏里的一个。老爷说这石头的成色着实见不得人,所以才随便摆在院中。” 香桂话说到这里,脸上的嘲讽之色已经难以掩盖:“倒是没有想到夫人竟然会喜欢这块石头。” 梁羽羽眨巴眼睛,看向香桂。 瞧着她掩唇嗤笑的样子,心机不由冷笑。 【蠢货,还不知道给你们家老爷闯了多大的祸吧?】 沈月溪也不动声色,略微颔首:“是我见识浅薄,回头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和岑尚书学一学这方面的本事才好呢。” 香桂收敛笑意,半侧过身子,对沈月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月溪不再犹豫,随着香桂一道儿穿过长廊,来到岑依依院中。 还不等进屋,已然听到岑依依低沉的哭泣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小姐,您就别哭了。” “是啊小姐,大夫说让您好好休养。只要用对了药,这脸很快就会恢复如常。说不定还比之前更加细腻光滑呢。” “小姐,您这样哭实在伤身啊。” 婢女们将岑依依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不住安抚。 她们越说,岑依依哭的越厉害。 “你们懂什么?我若是伤了这张脸,还如何能见舒达哥哥?” “舒达哥哥这段时日本就对我冷淡,如若再看到我伤了脸,岂不是要更加与我疏远?” “呜呜呜~怎么办?我满心满眼都是舒达哥哥,为何上天偏偏要对我这么不公平?” 梁羽羽不屑嗤笑。 【合着在这里等着呢?】 【她哭哭啼啼,装腔作势,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将这些话假装传进大哥的耳朵里吧?】 【还好是娘亲代替大哥来了岑府,否则那个恋爱脑听到这些话还不感动的鼻涕眼泪一抓一大把?】 沈月溪眉角微挑,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 香桂小心地瞥了沈月溪一眼,轻轻咳嗽两声,打断屋内哭哭啼啼的对话:“小姐,梁夫人来了。” 岑依依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一手捂着脸,视线越过一众婢女,与香桂四目相对。 香桂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岑依依梁舒达并未前来。 这下,岑依依身子一软,索性趴在榻上,哭得更加厉害。 这次,她可是实打实地哭了! 岑依依怎么也没有想到,梁舒达居然连来看看自己都不肯。 她如此大动干戈,拉着一屋子的婢女陪自己一起演戏,最后却只换来了一个沈月溪。 岑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身子不住抖动。 瞧得她屋中一干婢女面面相觑。 大小姐和他们说好只是演一场戏而已。 怎么瞧大小姐现在哭得这么肝肠寸断? 可她们又担心大小姐只是在演戏,不敢打断,无人上前劝解。 一时之间,屋内倒是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只能听到岑依依低沉的哭泣声。 “大小姐若是哭完了,是不是能让我看看你的脸?”沈月溪终于没了耐性。 她单手抱着梁羽羽,另外一只手双手夹着耳廓,上上下下地摩挲了一圈,眼带不悦地看向岑依依。 后者其实早就哭不动了。 只是婢女们无人劝解,只能硬着头皮哭。 沈月溪这话倒是给了岑依依起身的机会。 她红着双眼,肩膀一抽一抽,从榻上撑起身。 岑依依垂着眼皮,只用眼角的余光偶尔看向沈月溪:“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沈月溪微眯双眼,睥睨岑依依。 她那张脸的确被烫得通红,着实不像装的,尤其是右侧脸上还有些轻微的红肿。 沈月溪紧锁深眉,顺势坐在岑依依面前:“这脸上是怎么弄得?” 岑依依埋头一个劲地落泪,香桂忙着解释:“都是小少爷不注意,将茶水泼在了大小姐脸上。” 第六十二章 发疯的狗绿茶 【岑嘉安?】 听到香桂的话,梁羽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她好奇地扑闪双眼,侧过脑袋上上下下打量岑依依。 【岑嘉安会把茶水泼在岑依依脸上?】 【按他自己所说,他在岑家如履薄冰,为何要去泼岑依依?】 【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只怕岑嘉安宁可把茶水泼在自己身上,也不想泼岑依依吧?】 沈月溪微微颔首,心中也赞成梁羽羽的看法。 若说茶被泼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泼在了岑依依脸上。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岑依依最看重的就是她的脸。 这一杯子热茶泼下去,岂不是要彻底断了岑嘉安在岑家的前程? 如若不是被逼急了,他的确不大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岑依依不知沈月溪母女心中的想法,脸上还挂着泪痕,装模作样地侧过脑袋,呵斥香桂:“你这丫头,谁让你多嘴的?都是些府里鸡毛蒜皮的事情?怎么好告诉婶婶?” 说完,岑依依用余光小心望向沈月溪:“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小弟是家父刚刚收进府里的样子,若是传出这样的话,只怕是外面的人以为他瞧不上我这个姐姐,对他名声不利。” 梁羽羽哂笑,那张奶呼呼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屑之色。 【若是真得不想这事情传出去,刚才就该拦着香桂。】 【话都说了,又想做好人?岑依依还真是一套绿茶做派,学了个完完整整啊。】 【恐怕她现在心里正期盼着娘亲好好问问岑嘉安到底是怎么伤了她。】 【回去之后好告诉恋爱脑大哥,也好让她有机会借助恋爱脑大哥的手狠狠整治整治岑嘉安。】 只可惜沈月溪不是梁舒达那个恋爱脑。 她压根不吃岑依依这一套。 听到岑依依这么说,沈月溪反倒是十分热情握住岑依依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少爷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事的姐姐,是小少爷的福气啊。” 岑依依准备好的话都到了嘴边,被沈月溪这么一说,反倒是一句也答不上,尴尬地顿在原地,嘴角微微抽动,挤出一丝格外难看的笑容。 梁羽羽瞧着她那模样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发笑。 【狗绿茶,没想到吧?美娘压根就不吃你这一套。】 【还想骗着我们梁家掺和进你们岑家的家事离开,哼!做梦去吧你!】 沈月溪漆黑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岑依依。 在她的视线逼仄之下,岑依依浑身不适,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尴尬。 半晌,岑依依挣扎着抽出手。 沈月溪冷厉的视线扫视片刻,缓慢起身:“既然大小姐没什么事,我也安心了。此事毕竟是你们岑家自己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大小姐就好好在府里休养,我先走了。” 岑依依霍然抬起眼,望向沈月溪:“梁……梁夫人。” 沈月溪顿住脚步,别过头,好奇打量岑依依。 后者双手在身前不住搅弄,手背苍白,青筋暴起。 她轻轻咳嗽一声,试探着看向沈月溪,低声道:“舒达……舒达他知道我受伤了吗?” 若是岑依依不提起梁舒达,沈月溪看在她伤了脸的份上,原本也不想再说什么会令她伤身的话。 可没想到她自己反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沈月溪长叹一声,微微摇头:“舒达知道你伤了。他让我转达你,好好休养就是。” 岑依依瞳孔圆睁,满脸不可置信:“仅仅如此?” 沈月溪余光睥睨岑依依,嘴角微微勾动:“否则岑大小姐还希望舒达说什么呢?” “梁夫人,我……” “岑小姐。”沈月溪打断岑依依的话,“其实同为女人我可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过,作为舒达的母亲,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和舒达之间早就过去了。你若是还能安安分分,不成日里哭哭啼啼在舒达那里装娇弱,扮可怜,便是看在梁岑两家的关系上,我们日后也能和睦相处。” “可你若是要一个劲地纠缠,可就不要怪我们梁家不留情面了。” 沈月溪言毕,眼眸一压,眸光微沉,定定看着岑依依。 应该说,沈月溪这番话已经算是给足了岑依依面子。 这里毕竟是岑府,若是这番话说到外面去,那才算是彻底下了岑依依的脸。 可即便如此,岑依依依旧鼻尖一酸,眼眶骤然通红,泪水顺着面颊啪嗒啪嗒落。 她盯着沈月溪看了几秒,忽然歇斯底里,放声怒斥:“沈月溪!我瞧着你是舒达的娘亲,才唤你一声婶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以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吗?” 婢女们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香桂反应最迅速,上前一把捂住岑依依的嘴。 可岑依依已然失去理智,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她拽开香桂,满眼赤红,凝视沈月溪。 “当日你如梁府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妾室而已。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让梁大人将你扶正。若是论起家世背景,身份高低,你我之间云泥之别。” “凭什么你可以被梁大人扶正做了正头娘子,转脸却要来刁难我与舒达哥哥?” “难道舒达哥哥成家立业,有了归宿,你便如此不满吗?” 岑依依本就被烫红了脸,加上此刻怒火攻心,那张脸憋得更加通红,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供在庙里的土地公公一样。 香桂急得抓着岑依依的胳膊,另外一只手一会儿想要捂岑依依的嘴,一会儿又想冲沈月溪摆摆手。 一时之间,香桂抓耳挠腮,样子格外滑稽。 岑依依一股脑输出完,胸口还在剧烈地起起伏伏,双眼圆睁,怒冲冲地瞪着沈月溪。 后者始终面无波澜,唇角微扬,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待到岑依依输出完,沈月溪才不屑嗤笑:“说完了?” 其实话一出口,岑依依就后悔了,只是硬着头皮说完,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吧? 她索性将心一横:“梁夫人,我对舒达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即便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无法阻碍我们在一起。” 第六十三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梁羽羽气得小手都攒紧了,小爪子探出襁褓,上上下下地挥动。 若不是自己现在能力不够,她简直想要捶爆狗绿茶的脸! 【竟然敢当众这么说我美娘。】 【不就是仗着这是你们岑府,觉得我美娘不敢和你动手吗?】 【狗绿茶!等到我长大,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羽羽怒冲冲思索之际,却发现自己居然距离岑依依那张拧成麻花的脸越来越近。 原来,沈月溪抱着梁羽羽靠近岑依依几步。 岑依依下意识想要闪躲,沈月溪探出手,一把捏住岑依依的下巴。 岑依依顿时吓得惊慌失措,放声尖叫:“你……你要干什么?” 沈月溪的战斗力整个京城都早有耳闻。 当初她拎着棍子将梁舒达和梁信闵追回府中,众人可都亲眼目睹。 一屋子的婢女顿时扑通扑通全部跪倒在地。 香桂跪在众人之前,连连对沈月溪叩首:“梁夫人,我家小姐烫伤了脸,这是伤心糊涂了。刚才那些话都是无心之失,求夫人看在我家小姐着实可怜的份上,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言毕,香桂咣咣叩首。 其余人见状,也都有样学样,不停的对沈月溪磕头,嘴里还说着替岑依依求情的话。 【方才她大言不惭骂我娘亲的时候,你们都是死人吗?一个个杵在那里看热闹。】 【现在我娘亲不过是想整治一条疯狗,你们倒是都跳出来了。】 【怎么?这是想让旁人看着是我们梁家欺负你们?】 【还真是啥上梁不正下梁歪,都学了一肚子绿茶的本事。】 梁羽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别过脑袋,严肃地望向沈月溪。 她的小爪子在空中轻轻挥动。 【娘亲,我支持你!】 【给她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狠人。】 然而,这一次梁羽羽却想错了。 沈月溪捏着岑依依的下巴,仔细打量她那张通红的脸。 看了许久,沈月溪不屑嗤笑一声,猛然松开岑依依。 后者吓得立即瑟缩到床榻内,浑身颤抖不止,胆战心惊地望着沈月溪。 香桂忙扑上前,挡在岑依依面前,双手摊开,警惕地看着沈月溪。 沈月溪淡然打量香桂一圈,微扬起下巴,收回视线,沉声对岑依依道:“你说的没错,若是以你现在的家世背景,与我当年相比你我之间的确是云泥之别。” “我当初不过就是梁府一个妾室出身,亏了我家老爷看重,不仅将我扶正,还把家里的管家大权都交给我。我们还有了三个孩子。” 沈月溪用余光斜乜岑依依:“如今,我能坐在梁家大夫人的位置上,多少人眼红不已。殊不知这些年我在梁府是如何度日。” “岑大小姐口口声声说你对舒达感情深厚,什么都愿意为了他做,对吧?” 岑依依鼓足勇气,从香桂的背后探出脑袋,小心看向沈月溪微微颔首:“对。” “好啊。”沈月溪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不如你就和我当年一样,从舒达的妾室开始做如何?” 这话一出,岑依依猛然放大瞳孔,一把拨开香桂:“妾室?” “对啊。”沈月溪面无波澜,继续点头,“若是你能从舒达的妾室一路走到我今时今日的位置。那我也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如何?” 岑依依咬着唇瓣,嘴角抽搐几下,一脸不可思议。 半晌,她才冷笑两声:“婶婶,你该不是同我开玩笑吧?我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给梁舒达做妾?若是你梁家瞧不上我也就算了,着实不必用这样的手段来羞辱我。” 沈月溪冷笑:“岑大小姐这就觉得是我梁府羞辱你了?那岑大小姐到底是看上了我儿这个人,还是瞧上了我儿的家世地位呢?” 不给岑依依回话的机会,沈月溪接着说道:“若是岑大小姐当真瞧上了舒达这个人,不计较名分,便是妾室也算了却你的心愿。” “若是岑大小姐瞧上的是我儿的家事,那就是看准了我梁家的地位,想方设法想要入我梁府。既然如此,我与岑大小姐到底谁是云谁是泥还不是一目了然之事吗?” 听完沈月溪的话,梁羽羽简直忍不住给娘亲竖大大拇指。 【难怪娘亲不对她动用武力呢。】 【这番话足以将岑依依虚伪的面具全部扯下来,丢在地上,狠狠摩擦。】 【还打着真情实意旗号想要道德绑架,那点龌龊的小心思谁看不懂啊。】 【现在好了吧?被我娘亲打脸了吧?】 梁羽羽别过脑袋,粉唇吧嗒吧嗒一开一合,圆溜溜的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狗绿茶,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月溪漠然打量岑依依一圈:“岑大小姐可以慢慢思索,若是想好了要做我儿的妾室,只管派人来我府中通报一声就行。” 言毕,沈月溪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 她用余光睥睨岑依依,眼神含刀,冷冷地道:“若是岑大小姐不愿意做妾室,从今往后,只要我瞧到你纠缠舒达一次,今日你撒泼打滚的样子就会在京城散播开来。” “当然了,岑大小姐可以不要脸,只是不知道令尊的脸还要不要呢?” 沈月溪言简意赅,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加冰冷。 这一番话说完,便是梁羽羽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屋内的空气降低了好几度。 岑依依身子轻微颤抖,垂在身侧的右手缓慢收了回去。 她黛眉紧锁,眸子微沉,片刻后,高昂着的脑袋终于垂了下去。 沈月溪收回视线,看向屋外:“岑大小姐好好养着吧。” 说完,她抱着梁羽羽往外走。 梁羽羽趴在沈月溪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直勾勾地盯着岑依依。 后者低垂眼皮,睫毛还在肉眼可见地抖动。 不难看出,沈月溪的话对岑依依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还是娘亲厉害啊。】 梁羽羽别过脑袋,看向沈月溪。 【不战而屈人之兵,娘亲可以去带兵打战了。】 沈月溪听着梁羽羽的心声,却是一头雾水:这小家伙说什么呢?什么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第六十四章 不是画的 沈月溪同梁羽羽来的时候,岑府小厮婢女各个都伸长了脖子,满脸好奇,想要看看这位梁家夫人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可走的时候,小厮婢女们却隔着老远就纷纷让开,低下头,恨不得多出去百八丈远,生怕被沈月溪瞧到似得。 方才在岑依依院里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梁夫人单刀入院,与大小姐对阵丝毫不落于下风,甚至还狠狠羞辱了大小姐一番。 现在沈月溪在岑府的这些下人们眼中,浑然一个战神形象,谁也不敢招惹。 害得沈月溪想要找人问问路,都抓不到合适的。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在走廊内来来回回转了三圈,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沈月溪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她轻轻拍了拍梁羽羽的后背,低声询问:“乖宝,你倒是给娘亲指条啊。” 梁羽羽右手拇指放在粉唇上,唇瓣一开一合不住吮吸,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她扑闪双眼,定定瞧着沈月溪,黑目里满是不解。 【娘亲,我没有听错吧?】 【我一个一直被抱在襁褓里的小屁孩,我哪里能指路啊?】 梁羽羽小爪子扒在襁褓上,小脑袋挣扎着从襁褓里伸了出去。 她左看看,右瞧瞧,最后随便选了一条路。 【就这条吧。】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下巴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满头黑线。 这乖宝难道是个路痴吗? 这条路不是刚才走过吗? 沈月溪垂首再度看向梁羽羽。 却见小家伙已经缩进襁褓里,粉唇微微张开,打了一个哈欠。 她索性闭着眼睛,转身靠在沈月溪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沈月溪无奈。 她黛眉紧锁,再度看向梁羽羽指的路。 这一次,却见道路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出身子。 他四下环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这边,这才紧着眉心,对沈月溪勾勾手掌。 竟然是岑嘉安! 想不到乖宝随意指一条路,就能瞧到岑嘉安。 看来乖宝还真得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贝啊。 只可惜,当事人梁羽羽表示很懵,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多一时,梁羽羽听到熟悉的声音。 “梁夫人。” 梁羽羽登时张开眼,睫毛微颤,扑闪两下,小爪子迫不及待地按住襁褓,忙着探出脑袋。 不偏不倚,恰好对上岑嘉安漆黑的瞳孔。 梁羽羽眨巴眼睛,打量岑嘉安两眼,不由耸动鼻尖。 【啧~这岑嘉安是怎么了?】 【他脸怎么肿得和猪头一样?】 “岑小少爷,”沈月溪瞧着岑嘉安,眼底也划过一丝诧异,“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岑嘉安忙低下头,眼神躲躲闪闪,低声道:“夫人怎么亲自来探望大姐了?” 见他言语闪躲,故意避开了自己的问题,沈月溪已然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是来告诉你,你拜托梁大人的事情他已经答应了。” 闻言,岑嘉安猛然抬起头,眼底闪出一丝诧异:“真的?” 他欣喜之下,唇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每一次,都疼得岑嘉安眉心紧锁,双手抽动。 见状,沈月溪黛眉微皱:“这岑尚书还真是手毒,既然已经将你收为养子,如何能下这样的狠手?就算你不小心伤到岑依依,只要不是故意的,何必将你打成这样?” 许是因为得到了一星半点的关心,岑嘉安眼眶红了。 他垂下脑袋,双手在身前搅弄片刻:“不是因为大姐。” “什么?”沈月溪没有听清,挑眉询问。 岑嘉安鼻尖酸涩,抬眼望向沈月溪,带着几分哭腔,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沈月溪。 梁羽羽听了全程,一双眼睛眨巴得更厉害。 她气鼓鼓地捏着手,粉拳在空中挥来挥去。 【想不到平日里看着那么温和的岑尚书,在府里居然是这个样子。】 【请问这和我的童年阴影安医生有什么区别?】 沈月溪也听得心中愤恨。 她毕竟是做了娘亲的人,压根听不得这些东西。 岑嘉安说完,翕动鼻尖,楚楚可怜地瞧向沈月溪:“梁夫人,我如今寄人篱下,只能仰人鼻息。若是梁大人当真能推荐我去做太子陪读,日后我也能过得安生一些。” 言毕,岑嘉安勾动唇角,对沈月溪挤出一抹笑容。 他那张小脸本就长得十分俊俏,笑的时候更显英俊。 再加上此刻岑嘉安的眼睛里还闪烁着些许泪意,看上去更是我见犹怜。 沈月溪瞧着岑嘉安这样子,不由有些心疼。 她刚想说几句话安抚安抚岑嘉安,却听自己怀中传来砸吧嘴唇的声音。 沈月溪好奇垂首,看向怀中的小崽子。 梁羽羽居然扑闪着双眼,正定定地望着岑嘉安。 【这么一看岑嘉安还是挺帅的吗。】 【要不是他和我命格犯冲,八字不合,留这么一个帅哥在身边,拿来欣赏也不错啊。】 【呜啊~这是什么罪恶的想法?】 【但是真得好想摸摸他的脸啊。】 梁羽羽心里这么想着,邪恶的小手居然真得从襁褓里挣扎出来,落在岑嘉安的脸上。 她粉雕玉琢的小手指在岑嘉安红肿的脸上轻轻摩挲,指尖沾染了岑嘉安的眼泪,缓慢擦拭开。 温柔小心的动作,惹得岑嘉安和沈月溪皆是一脸诧异,对视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同时看向梁羽羽。 小家伙收回手指,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瞧着自己的手指。 她砸吧两下粉唇,一双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怜悯。 岑嘉安半晌才回过神来:“让小小姐见笑了。只是没想到小小姐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同情心。” 沈月溪也有些奇怪。 乖宝分明说过岑嘉安会对她不利,怎么好端端得,突然对岑嘉安这么温柔? 下一秒,沈月溪听到梁羽羽的心声。 【啧啧~原来真得肿了,不是画的。】 沈月溪倒吸一口凉气。 合着自家乖宝这是为了确认一下岑嘉安的红肿的脸到底是真得,还是化妆化得。 岑嘉安不知沈月溪母女二人在想什么,笑着侧过身:“我带夫人出去。” 第六十五章 妃子也缺银子 有了岑嘉安带路,沈月溪和梁羽很快便离开岑府。 马车上,沈月溪靠在马车厢壁假寐。 梁羽羽眨巴一双眼睛,定定瞧着自己的手指。 她刚才用这根手指摸过岑嘉安的脸。 手指上似乎还有些黏黏糊糊,湿漉漉的眼泪。 【想不到他在岑府过的这么悲惨。】 【如果当初他留在梁府,以渣爹和美娘的性格一定会对他很好。】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岑嘉安的命运。】 沈月溪猛然睁开眼,抱着梁羽羽的手臂不由紧了紧力道。 乖宝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要马上制止! 沈月溪低下头,瞧向梁羽羽。 小家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会注意到沈月溪的目光。 【不对啊!】 【我是爹爹和娘亲的亲生女儿,就算是不速之客,也该是他。】 【梁羽羽,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圣母心。】 【人各有命,岑嘉安过到现在的样子,都是他的命。】 想到这里,梁羽羽心安了许多。 她的小爪子在自己的肚皮上轻轻拍动,两下心满意足地砸吧小嘴,眨巴双眼看向前方。 这才瞧到沈月溪正圆睁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沈月溪的视线越梁羽羽对在一起,两人对视片刻,沈月溪扬动唇角,嗤笑出声。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梁羽羽胖乎乎的小脸。 她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乖宝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呢? 思及此,沈月溪抱起梁羽羽,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乖宝,你是娘亲的女儿,你配得上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梁羽羽被亲得双眸圆睁,满脸茫然,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欢喜之感。 【娘亲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永远都会为了娘亲身上的配得感感到幸福。】 梁羽羽的小爪子环住沈月溪的脖颈,别过脑袋,在她的脸上蹭了蹭。 沈月溪被乖宝热情的回应逗得咯咯直笑。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 柳秋挑开车帘,紧张地看向马车内的沈月溪:“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府里来了贵人。” 柳秋说着,伸手将沈月溪扶下马车。 她微微扬动下巴,指向前方。 沈月溪顺着柳秋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双黛眉骤然锁在一起。 府门前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顶部挂着一条明黄色绸缎。 两匹枣红色高脚马昂首阔步,打着响鼻,正在槐树下吃草。 这样气势磅礴的马车,一看就是专供皇宫使用。 沈月溪挑起眉角,疑惑地看向柳秋。 后者颔首,凑上前:“夫人才走没多久,齐妃娘娘就来了。此刻正在正厅等着见夫人您呢。” 沈月溪侧身将梁羽羽交给柳秋。 思索片刻,她又接过梁羽羽。 乖宝心思灵活,又得人喜爱,还是将她带在身边比较保险。 正厅内,梁瑞天陪着一脸尴尬的笑容,坐在贵人身旁。 他半侧过身,后背僵直,拘谨地看向贵人:“娘娘,我家夫人去了岑府,怕是还有一阵才能回来。” “不急。” 对面的女人头戴斗笠,泛着些许粉光的纱帘挡住她的脸。 女人端起茶杯,侧身躲开梁瑞天的视线,这才一手挑起纱帘,将茶杯送到自己唇边。 她抿了几口茶水,重新放下茶杯。 咣当-- 杯底与桌面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是人发出这样的声音,梁瑞天只会以为是放杯子时的正常现象。 可是,对面这位娘娘从来都以礼数规矩为先,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思及此,梁瑞天后背不由一僵,一阵冷汗顺着脊柱,缓缓渗透而出。 他用余光小心睥睨贵人。 果然! 后者半扬起下巴,衣袖抬到身前,轻轻拨弄两下,不紧不慢,缓缓道:“梁夫人与皇后娘娘是自幼的交情,便是皇后娘娘也等的了梁夫人。何况我这样的身份。” 闻言,梁瑞天唰地站起身,连连后退几步,躬身抱拳,毕恭毕敬地对贵人行礼道:“娘娘若是这样说,倒是让老臣不安了。” 隔着轻纱,梁瑞天也能感受到贵人目光锐利眼底,眼底寒意闪烁。 半晌,齐妃嗤笑一声:“梁大人着什么急?本宫不过只是玩笑而已。” 梁瑞天淡然陪笑,微侧过头,望向身后,心中暗自期待着早些瞧到沈月溪。 若眼前之人是旁人也就算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压根不需要对任何人低眉顺眼。 可偏偏眼前之人是宫中最得宠的齐妃娘娘。 若是得罪了她,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搞不好就是没顶之灾。 期盼着期盼着,沈月溪终于来了。 一抹靓丽的袍角出现在梁瑞天眼中,他长舒一口气,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几分。 “齐妃娘娘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声?妾身也好早些去迎候娘娘啊。” 沈月溪走进厅中,对齐妃福了福身子。 齐妃抬抬手,吩咐沈月溪起身。 沈月溪睥睨梁瑞天:“老爷,妾身与娘娘说说话,老爷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吧?” 后妃与内眷见面,梁瑞天这样的外臣的确应该避嫌。 梁瑞天连连点头,匆匆离开。 待到厅中只剩下沈月溪和齐妃两人,齐妃掀开面前轻纱,眉角一挑,漠然望向沈月溪:“梁夫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有劳娘娘挂心。” 沈月溪回了话,就低下头,垂着眼皮,纹丝不动,瞧样子也没有半分要与齐妃叙话的样子。 梁羽羽还在奇怪娘亲为何对这位贵人这么冷淡, 忽听齐妃冷笑一声:“梁夫人,前几日你入宫见了皇后娘娘,你们姐妹这么久不见,想必说了不少吧?” 沈月溪挑眉,掀起眼皮,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齐妃起身走近几步。 她在沈月溪面前站定:“本宫知道,皇后拿了不少银子给梁夫人。本宫今日来,和皇后是一样的想法。” 梁羽羽怔愣。 【皇后拿银子给娘亲,是为了让娘亲开店挣些银两傍身。难道这齐妃娘娘也缺银子?】 第六十六章 最跋扈的反派 沈月溪黛眉轻挑,眼神中划过一丝诧异。 她盯着齐妃娘娘,瞧了片刻,问出和梁羽羽一样的问题:“齐妃娘娘深受皇上恩宠,妾身哪里有什么面子拿娘娘的银子?” 齐妃斜眼睥睨沈月溪:“梁夫人连皇后的银子都拿得,如何拿不得本宫的?” 说话的功夫,齐妃娘娘已经拿出一张银票,素白的手指压着银票一端,向前推进些许。 “这银票是我给夫人办事的。”齐妃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那只通透的玉镯子,压在银票上,“这算是本宫私下送给夫人的一点礼物。” 梁羽羽砸吧粉唇,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呀的声音。 【这个齐妃娘娘到底想干什么?她这算是在收买娘亲吗?】 齐妃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角,淡然斜乜沈月溪:“本宫只有一个要求,无论皇后要你做什么,梁夫人都不能做。”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梁羽羽心中咯噔一下。 【皇后和齐妃,一个是中宫之主,一个是皇上最疼宠爱的妃子,这两个都是娘亲得罪不起的人物。】 【最重要是,齐妃当面锣对面鼓地同娘亲谈这件事情,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若是娘亲不答应她,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后招。】 不用梁羽羽费心猜测,齐妃垂首拨弄指尖,轻描淡写缓缓道:“梁夫人若是不答应本宫也行。不过听说,前几日你家小姑娘被京城一个人贩子团伙绑架了?” 齐妃说着,笑吟吟上前。 她没有脱去指甲套,直接用尖锐的甲套落在梁羽羽白皙的小脸上,上下左右,来回摩挲。 沈月溪看得心惊胆寒,下意识侧过身,想要躲开齐妃的手。 这细微的动作立即引起齐妃的不满。 她赫然抬起头,掀起眼皮,不悦打量沈月溪一圈。 落在梁羽羽脸上的手非但没有拿开,反倒是用指甲套狠狠掐住梁羽羽的脸蛋。 梁羽羽疼得黛眉紧锁,眼泪险些流出来。 她嘟起两腮,气鼓鼓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动,顺势扣住了齐妃的手腕。 只可惜,梁羽羽这点力道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根本不足为道。 齐妃微扬唇角,冷色盯着梁羽羽手中的力道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加重几分。 她红唇微启,幽幽道:“这人贩子团伙的红姐,听闻与你家二公子关系不错。如今这位红姐人虽然在狱中,可诸多事情还没有审问清楚。” 齐妃缓慢抬眼,盯着沈月溪:“一个女人若是熬不住那些酷刑,会不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啊?” 梁羽羽心下震惊,双眼圆睁,甚至都忘记了脸上的痛苦。 【她怎么会知道二哥和红姐的关系?】 【红姐被抓入狱之后,一直守口如瓶,迄今为止三法司都没有问出她与二哥的关系,为何齐妃娘娘一个深居后宫之人居然会知道?】 【只能是有人泄密,早早就将二哥和红姐的关系告诉她了。可会是谁呢?】 沈月溪同样满脸惊骇地看向齐妃,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无数的想法涌动而出。 她强作镇定,勉强扬动唇角,挤出一个笑容:“齐妃娘娘这话妾身听不懂。此案中,梁府才是受害人,梁信闵虽然平日里纨绔了些,却不知与那红姐究竟有和关系?” 齐妃冷嗤,掐着梁羽羽脸蛋的手一点点加重力道。 她的指甲套扎进梁羽羽白皙柔嫩的皮肤里,顿时掐出一片血红色。 梁羽羽疼得哇哇大喊。 沈月溪再也无法忍受,抬手便想推开齐妃。 掌根还未落在齐妃身上,后者已经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随意睥睨沈月溪两眼:“我劝夫人不要乱动。” 齐妃收回手,用帕子捂住梁羽羽脸上的伤痕。 她来回擦拭,待到帕子上染上鲜红,才揪住帕子一角,随意扔给沈月溪。 “梁夫人到底要不要帮本宫,你有一晚上的事情好好想想。明日一早本宫会请夫人进宫,到时候希望夫人已经考虑清楚了。” 沈月溪面色发青,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尤其是看到梁羽羽白嫩的脸上,那一道鲜红的伤痕,沈月溪的心口都在滴血! 齐妃漠然打量沈月溪一圈,抬手拢了拢自己耳边的碎发,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本宫先回去了。夫人好好想想。” 言毕,齐妃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梁羽羽才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向沈月溪。 她脸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个齐妃娘娘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可不是一个死于话多的反派。 反倒是个执行力极高的人物。 说掐就掐,那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留啊。 不过齐妃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也有她跋扈的道理。 听说她出身将门,入宫之后又深得皇上宠爱。 不仅如此,她的母族屡立战功,其父兄手中更是掌握着朝廷百分之四十的军马。 除此之外,齐家还是先帝的救命恩人。 如今宫中皇上子嗣单薄,只有几个公主。 其中两个还是齐妃娘娘所生。 可以说齐妃身上叠满了蓝血buff。 莫说是沈月溪一个后宅妇人,便是岑尚书不也上赶着巴结齐妃吗? 梁羽羽心疼地伸出手,胖乎乎的手掌落在沈月溪的脸上。 后者眉心紧锁,嘴唇微颤,低下头,下巴还在轻微地哆嗦,直冲冲地看向梁羽羽。 她眼底满是心疼,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对梁羽羽说话却极其温柔:“乖宝,娘亲带你去上药。” 沈月溪火桶一样的脾气,竟然如此克制压抑,可见齐妃的确难对付。 【娘亲,羽羽不疼。】 梁羽羽的手指轻戳沈月溪嘴角。 【娘亲笑一个,羽羽想看娘亲笑。】 一滴眼泪落在梁羽羽脸上。 沈月溪翕动鼻尖,挤出一抹笑容,连忙抬手擦掉泪水。 她望着梁羽羽,极力扬动唇角,竭尽全力想要将那一抹笑容扩大。 可她鲜红的双眼和奋力的笑容格格不入。 看上去更加令人心疼。 “夫人,齐妃说了些什么?”梁瑞天快步入内,瞧到这一幕,神色突变。 第六十七章 杀了那个毒妇! 梁瑞天剑眉紧锁,盯着梁羽羽脸上鲜红的伤痕。 那长度、深度,一看就知道是宫妃的指甲套造成的! 忽然,梁瑞天转身往外走。 不多时,便听院中传来小厮慌张的声音。 “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老爷,您拿着刀干什么?” “爹!” 梁舒达刚从外面回来,瞧到梁瑞天怒发冲冠,单手拿着菜刀横冲直撞往外走,吓得扑上前,按住梁瑞天双肩。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梁瑞天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颤抖:“你妹妹被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闻言,梁舒达大惊:“妹妹被人欺负了?” 他环视一圈。 这可是在梁府。 在府中,梁羽羽怎么会被人欺负呢? “妹妹被谁欺负了?难不成是娘亲在岑府出了什么事情?” 梁瑞天怒气冲冲,压根顾不得回答梁舒达。 他甩开梁舒达的手:“要么就跟我去找欺负你妹妹的人,要么就在府中好生保护你娘和妹妹。少废话!” 梁瑞天一把推开梁舒达,拔腿就要往外走。 “梁瑞天,站住!”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站在廊下,提着气,一嗓子便呵斥住了梁瑞天。 后者别过头,看向沈月溪。 他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连带着每一个头发丝都冲天而立。 “进来。”沈月溪低声道。 对上沈月溪的视线,梁瑞天竟然多出几分孩子一般的委屈之感 他挥着手里菜刀,指向府门方向:“夫人且在府中等着,为夫这就去杀了那个毒妇,给羽羽报仇!” 梁舒达和几个家丁同时上前围住梁瑞天。 眼看着梁瑞天满面怒色,根本不给几人夺刀的机会。 沈月溪沉下面色,声音提高几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梁瑞天高举的手缓缓落下,一双剑眉锁在一处,眼神中带出几分不情愿。 沈月溪才不管那么多。 她扬动下巴,指向梁瑞天,对梁舒达道:“将那菜刀拿回去。” 得了沈月溪的指令,梁舒达这才大着胆子,一把从梁瑞天的手中夺过菜刀。 沈月溪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好歹也是当朝大员,又不是市井泼妇,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转身往厅中走:“跟我进来。” 被夫人呵斥一通,梁瑞天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垂头丧气,乖巧得像个孩子一般,悻悻然跟着沈月溪走进厅中。 梁舒达将菜刀交给下人,也快步而入。 几人在厅中坐定。 瞧到梁羽羽脸上的伤口,梁舒达也大惊失色。 反倒是沈月溪冷静许多。 她一边给梁羽羽上药,一边将方才齐妃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二人。 砰-- 梁舒达一拳砸在桌上:“这女人敢上门挑衅,还伤了妹妹,当真是以为我们梁家无人了吗?” 梁羽羽扑闪双眼,侧首看向梁舒达。 【大哥莫不是忘记了,齐妃娘娘的兄长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梁舒达尴尬抿住嘴唇,砸在桌上的手缓缓收回。 他满眼促狭,用余光小心地打量梁瑞天和沈月溪。 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娘,爹,那我们如何应对?” 梁羽羽砸吧小嘴,同样环视一圈。 梁瑞天剑眉拧成了川字,右手半握拳,指节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动。 沈月溪手里把玩着药瓶,虽然不说话可,却瞧到出她满面愁容。 【现在若是答应齐妃,那就是得罪皇后娘娘。】 【可若是不答应齐妃,她若是真得将梁信闵和红姐的关系捅出去,梁家也得跟着完蛋。】 【还真是两难境地啊。】 厅内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陷入沉默。 就连梁羽羽这个梁家小智囊都已经没了法子,他们三人又能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今晚是十五家宴,是否要将二姨娘禁足解了?” 梁瑞天此刻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顺手抄起茶杯,扔在门上,怒吼道:“糊涂的东西!瞧不到正忙着,哪有功夫管这些?” 梁羽羽也不由嘟囔。 【这管家真是没有眼力见。】 【等等!】 梁羽羽瞳孔忽然圆睁,一双大眼睛在在场三人的脸上来回游走一圈。 【十五!今天是一月十五!】 【开年之后的第一个十五。】 【每年一月开年之后的第一个十五,齐妃娘娘的兄长都要回京述职。】 【之前我好像看到过,齐妃的兄长这次回京述职,居然胆大妄为地以次充好,将朝廷给前线将士的一批装备用劣质装备顶替。后来还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若是这个时候能扣住这件事情,齐妃别说是来刁难梁家,就连自身怕是都难保了!】 梁瑞天霍然站起身,剑眉紧锁,冷眼看向梁舒达。 “舒达,马上下令,今夜四方城门进出之人都要严查。” “通知你手下的人,严密监视齐将军府,无论齐将军府有什么异样,第一时间报到我这里来。” 梁舒达起身抱拳行礼:“是,儿子这就去安排。” “夫人。”看向沈月溪之际,梁瑞天脸上的严肃之色平和几分,“今夜要劳烦你严闭府门,在我回来之前,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许进府。” 沈月溪颔首,心事重重地望了梁羽羽一眼,小家伙脸上的伤痕看上去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她沉默片刻,重新看向梁瑞天:“明日一早,我会带着乖宝进宫。我在宫中等你们的消息。” 梁瑞天郑重其事地凝望沈月溪,剑眉紧锁,缓缓点头:“夫人,一切注意。” 梁羽羽从襁褓中探出脑袋,看到梁瑞天坚定的神色,心里不由一酸。 【渣爹虽然在外人眼里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维护娘亲,维护自己家人一片赤诚之心,着实令人尊敬。】 梁羽羽别过脑袋,扑闪双眸看着沈月溪。 【娘亲,你进宫可一定要带着羽羽。】 【我脸上的伤疤就是齐妃专横,嚣张跋扈的证据!】 梁瑞天与梁舒达父子很快离开。 京城的夜色逐渐浓郁。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六十八章 找皇后娘娘撑腰 翌日。 还没有出冬天,京城的早晨还是有些凉。 尽管沈月溪特意给梁羽羽换上一个保暖的棉制襁褓,可小家伙还是被冻得直流鼻涕。 沈月溪只能将自己的狐裘撑开,将梁羽羽盖在狐裘之下。 她紧抱着梁羽羽,双手在狐裘下暖好之后,在小心翼翼地放进梁羽羽的襁褓内,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溪儿。”殿内终于传来皇后急切的声音,“这一大早,你怎么在外面跪着?” 皇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底衣,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外衣,在大婢女的陪同下,快步冲出寝殿。 沈月溪深吸一口凉气,双手托住梁羽羽的后背,让她贴在自己怀中。 确保梁羽羽不会磕碰在地面上,沈月溪才重重叩首在地。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撕心裂肺的哀求:“求皇后娘娘为羽羽做主。” 皇后第一次瞧到沈月溪这般低三下四,心中惊骇,瞬间收住脚步,双眼微动打量沈月溪:“这……这是怎么了?”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直起身,哭丧着脸,看向皇后。 她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拉下几分,双手捧着梁羽羽,将她递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您瞧。” 梁羽羽对上皇后的视线,顿时一撇嘴角,哇地哭出声。 她这一嗓子传遍皇后宫中。 不少宫女都驻足而看。 “这……梁小姐的脸是怎么弄的?” 大宫女瞧到梁羽羽脸上的伤疤,捂唇惊呼,下意识后退几步。 皇后凑上前,看到那伤疤,面色也是一沉。 梁羽羽鼓足精神,放声大哭。 【娘亲,羽羽帮不了你其他的,哭我可拿手了!】 梁羽羽一边哭,一边挥动双手,就要往皇后的怀里钻。 果然! 皇后看到小家伙这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她忙探手将梁羽羽抱在怀中,轻轻摩挲小家伙的后背,一边哄着梁羽羽,一边吩咐大宫女将沈月溪扶进殿中。 梁羽羽在皇后怀中没了哭声,反倒是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皇后。 每次皇后看向她的时候,梁羽羽即刻拧起眉心,砸吧小嘴,眼中噙满泪水,就是不落下。 这种楚楚可怜,委屈动人的样子,反倒是比放声大哭更让皇后心疼。 “瞧瞧这孩子,脸成了这样,还在外面冻了这么久。” 皇后瞥向正抱着暖手炉,垂着脑袋,泪眼婆娑的沈月溪:“溪儿,不是本宫说你。这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该让孩子在冰天雪地里陪你冻着啊。” 【娘亲~你可一定要学学绿茶模样啊。】 梁羽羽侧过脑袋,扑闪谎言,眼巴巴地望向沈月溪。 她还真得害怕沈月溪火爆性子不改,在皇后面前怒骂齐妃。 如此一来,方才这一番作秀可就都白废了。 沈月溪鼻尖一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个不停。 那模样真正让人我见犹怜。 便是皇后看了,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忙安抚道:“好端端得,怎么还哭上了?有话直说便是。” 沈月溪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滑落,斜斜地跪在地上:“娘娘,乖宝脸上的伤是齐妃娘娘硬生生掐出来的。” 闻言,皇后眉眼顿时弥漫惊骇。 她即刻对大宫女打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将殿中众人都打发出去。 待到宫中只剩下沈月溪和皇后,沈月溪才将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皇后。 【齐妃娘娘如此咄咄逼人,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一大早就来皇后娘娘宫中跪着。】 梁羽羽心里回想着昨天晚上娘亲排练的台词。 “娘娘,齐妃明明知道羽羽是您和皇上疼爱的孩子,却还下此毒手。她这是不把您,不把皇上放在眼中啊。” 听着沈月溪的话,梁羽羽砸吧粉唇,露出满意的神色。 皇后听到声音,垂首看向小家伙。 梁羽羽立即咬住粉唇,泪眼婆娑地看向皇后。 皇后太阳穴青筋暴起,周身上下散发着逼仄的寒意。 【娘亲,再加一把劲。】 【我和九公主长得那么像,齐妃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九公主,所以才想毁了我的脸。】 沈月溪小心望向皇后,思忖许久,才低声道:“皇后娘娘,满朝上下人尽皆知,乖宝当日之所以会让皇上另眼相对,完全是因为她与九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齐妃……” 砰-- 沈月溪话音未落,皇后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推落。 茶水顿时顺着砖缝蜿蜒弥漫而开。 皇后猛然站起身,阴沉双眼,咬牙看向殿外,沉声呵斥:“让齐妃来见本宫!” 梁羽羽也未曾想到皇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双脚蹬动,一双小爪子小心地伸出襁褓。 粉嫩嫩的手指落在皇后脸上,轻轻摩挲。 皇后冲天的怒火顿时消散一多半。 她低下头,瞧着梁羽羽那双大眼睛正望着自己,心骤然软和几分。 皇后捏住梁羽羽的下巴,来回摸动几下,柔声道:“本宫的九公主没的时候,就是乖宝这么大。当初,本宫日日沉浸在丧女之痛中,可那个贱人却夜夜笙歌。” “本宫看在她母族的份上,不严罚她。她可倒好,丝毫不知收敛也就算了,居然还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 “看来平日里是本宫对她太过纵容,今日本宫倒要仔细问问,她为何处处关注本宫?连本宫给闺中密友一些银子她都知道。难不成是早就盯上了本宫的皇后之位?” 沈月溪茫然望向皇后,总觉得皇后话里有话,却又有些不大明白。 梁羽羽瞧到娘亲茫然的模样,小爪子无奈地扶在额头上。 【娘亲啊,皇后的意思是说,一会儿若是齐妃来了,别说银子是为了开店用的。】 【皇后娘娘给自己的密友一些银子,可以说成是礼物馈赠。】 【可若是说用来和你一起开店做生意,那就是私自置办产业,搞不好会惹得皇上不悦。】 沈月溪心下了然,微紧黛眉,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梁羽羽只以为沈月溪是自己想明白了皇后话中关键。 【看来我娘亲美貌与智慧双全,比那个渣爹强。】 第六十九章 把握时机很重要 不多时,殿外热闹起来。 齐妃人未到,声先到。 “皇后娘娘这一大早得就召臣妾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皇上昨夜宿在臣妾宫中,臣妾可累着呢。” 话音落下,齐妃人也走进殿中。 瞧到殿里的沈月溪,齐妃顿时守住脚步。 她黛眉轻锁,眉角一挑,黑目中蒙上一层寒凉之色。 齐妃打量沈月溪两圈,定了定面色,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梁夫人也在啊。这么早,梁夫人就进宫看皇后娘娘,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话音才落,皇后冷声呵斥:“跪下。” 齐妃半侧过头,双眼微睁,眼底多出几分诧异,上上下下睥睨皇后:“皇后说什么?” “本宫让你跪下。” 【齐妃毕竟是得宠宫妃,看样子平日里就算不能和皇后平起平坐,也绝对不会行什么大礼。】 【皇后上来就让她跪下,也算是动了盛怒。】 梁羽羽扑闪双眼,定定瞧着齐妃,心思飞动。 齐妃盯着皇后看了许久,狐疑的视线在沈月溪和梁羽羽的脸上各自停留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 人虽然跪下了,可齐妃气势不减,后背绷得笔直,鼻尖翕动两下,喘着粗气:“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皇后娘娘如此动怒。还请娘娘明示。” “做了什么?”皇后抱着梁羽羽站起身,神色冰冷,一步步逼近齐妃。 她微俯低身子,一手按住梁羽羽的襁褓,露出小家伙一张粉白粉白的脸蛋。 “齐妃,按说你也是生养过的人,怎么如此狠毒?梁小小姐还在襁褓里,做了什么歹毒至极的事情,你要这么对她?” 梁羽羽眨巴双眼,盯着齐妃,眼眶顿时通红,噙满泪水。 她盯着齐妃瞧了一会儿,别过头,将脸埋在皇后怀中,弱小的身子还在一颤一颤,瞧着似乎在哭。 【我的样子应该演得不错吧?】 【皇后应该会相信我哭了吧?】 梁羽羽担心自己戏不够真,索性将心一横,掐住自己大腿,狠狠拧了一把。 这一下,她瞬间放声痛哭,哀嚎不止。 那样子当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皇后瞧着小家伙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看向齐妃得眼神中充盈着不悦之色。 “好好一个孩子,被你吓成这样。这日后若是有什么心理阴影,你赔得起吗?”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沈月溪,扬动下巴示意沈月溪将梁羽羽抱过去。 到了沈月溪怀中,梁羽羽抽动鼻尖,深吸两口气,眼泪顿时收了回去。 她砸吧粉唇,心满意足地瞧着沈月溪。 【娘亲,我厉害吧?】 【我这演技以后高低也能混个金马影后当当吧?】 沈月溪听不懂梁羽羽的话,什么演技,什么金马影后。 这孩子每日都心里都盘算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 她只知道,看到梁羽羽通红的眼眶,抽动不止的肩膀,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沈月溪强咽哽咽,抱紧梁羽羽,站到皇后身旁。 皇后居高临下,盯着齐妃:“本宫瞧你成日里在深宫中,也是闲得着实无聊。就连本宫宫中你都敢派眼睛盯着。齐妃,本宫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 齐妃非但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反倒是挺了挺后背,目光越发淡然。 她微微扬起下巴,视线环绕一圈,最后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只知道替自己的姐妹强出头,看样子怕是还不知道臣妾昨日为何要去梁府,还不知道自己的姐妹背地里瞒着您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吧?” 皇后怔愣,侧眼望向沈月溪。 【娘亲,快哭诉,最好是将事情闹大,闹到皇上面前去。才好让皇上知道知道齐妃私底下到底是什么跋扈模样。】 沈月溪如何不知道此刻就是要将事情闹大。 可她担心,如若闹到前朝,梁瑞天那边却没有得手,岂不是让梁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羽羽瞧了两眼天色,眼看着沈月溪还纹丝不动,急得小腿乱蹬。 【娘亲,快哭啊!再不哭就要来不及了。】 【眼看着就要上早朝,爹爹他们一定会对齐妃兄长发难。】 【这个时候定要双箭齐下才能让齐家自顾不暇。】 【若是时间稍有偏差,指不定之前的一切准备就都白做了。】 梁羽羽越想越着急,小爪子从襁褓里探了出来,指尖抵在沈月溪脸上,猛猛地戳了几下。 沈月溪将心一横。 既然梁羽羽都这么相信梁瑞天,自己更是没道理怀疑。 思及此,沈月溪鼻尖一酸,身子歪斜,顺势跪倒在地:“齐妃娘娘这般说,便是要让妾身死。若是我们梁家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后娘娘的事情,还请齐妃直说。切莫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皇后瞧着沈月溪这样子,忙探手扶起她:“你跪什么?是她跑到你们梁家撒野,还弄伤了乖宝的脸。本宫倒要看看,她那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皇后没好气地看向齐妃:“你说,梁夫人做了什么?” 齐妃狠狠剜了沈月溪一眼:“好啊,本宫还想着给梁夫人留些脸面,既然梁夫人不要,那就怨不得本宫了。” 她怒冲冲望向皇后:“皇后娘娘,前几日京城的人贩子案你可知道?” 皇后微挑眉角:“略有耳闻。” “那人贩子首领红姐,与梁家……” 齐妃话音未落,只见皇后大宫女从殿外踉跄冲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在前朝动了大怒,险些晕倒。” “什么?” 皇后和齐妃同时别过头。 皇后几步上前:“发生何事了?皇上为何动怒?” 大宫女不悦地瞥向齐妃:“听说是因为齐将军暗中走私军械装备,以劣充好。好在东西被梁大人扣下,送到了皇上面前。否则,这些东西若是送到前线去还不知会害了多少将士的性命呢。” 齐妃闻言,也顾不得礼数,霍然起身,一把扣住大宫女肩膀:“什么?本宫兄长在什么地方?” 大宫女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自然是在朝中,由皇上主持,梁大人问话呢!” 第七十章 险中求胜 齐妃霍然别过头,锐利阴沉的视线落在沈月溪身上。 她黛眉紧锁,咬牙切齿,冷冷地道:“是你们梁家做的好事?” 沈月溪面无波澜,半低着头,掩住眼底的情绪:“齐妃娘娘,事情既然是将军做的,我家老爷不过将事情说出来罢了。” 齐妃满眼怒色,冷面上前。 她逼近沈月溪,刚要说话,身后传来皇后不悦的声音:“齐妃,这可是在本宫宫中,你可不要失了分寸。” 齐妃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冷色凝视沈月溪,看了半晌,抬手指向沈月溪的鼻尖:“你给我等着。” 说罢,齐妃拂袖转身而去。 大宫女冲着齐妃地背影狠狠碎了一口气,这才请示皇后:“娘娘,您要不要也去前殿瞧瞧?” 皇后神色犹豫,半晌没有回话。 【娘亲,要让皇后一起去啊。】 【皇上若是知道齐妃仗势欺人,在咱们梁家耀武扬威,就更加不会放过齐妃兄妹了。】 沈月溪对梁羽羽言听计从。 “娘娘,齐妃此刻匆匆赶往前殿,怕是去为自己的兄长求情。以皇上对齐妃的疼爱,若是真得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此事,那日后齐妃在您面前岂不是更加嚣张跋扈了?” 沈月溪话音才落,皇后神色顿时坚定:“走,咱们一同去朝上看看。这齐大将军到底有什么能耐。” 一行人来到议事殿。 齐妃兄长涉嫌掉包军用器械,此事非同小可。 皇上为了不引起过多关注,已经将大部分朝臣驱散。 此刻殿内除了梁瑞天父子,还有岑尚书带着岑嘉安,以及跪在殿内的齐妃和她兄长齐豫。 “数百万的军械,这些都是前线将士赖以生存的东西。齐豫,你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上越说,心中越发愤怒。 他顺手抄起手边放着的砚台,直接砸了出去。 砚台不偏不倚,恰好砸在齐豫额头。 齐豫额头顿时血流成注。 他俯跪在地,连连哀求:“皇上,臣是被冤枉的。” “冤枉?”梁瑞天剑眉一挑,漠然别过头,居高临下盯着齐豫,“齐大将军,东西可是从你带入京城的辎重里发现的。往来书信一应俱全。不知齐大将军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究竟冤在何处呢?” 齐豫霍然抬眼,怒冲冲望向梁瑞天:“昨夜我的人一入城就被你扣下,可见你是早有准备。” 梁瑞天悻悻然,耸动肩膀,微撇嘴角:“齐大将军,这么说你也承认那些东西的确是你的人带进京城。也就是说,你的确知道这件事情。那我就更不明白你到底冤枉在什么地方?” 齐豫领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若是到了咬文嚼字上压根就是两眼一抹黑。 更别提在这件事情上,他本就理亏。 被梁瑞天这么一绕,更是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齐妃横扫梁瑞天一眼,身子跪直些许,望向皇上:“皇上,兄长或许有错。可梁大人明知此事,却始终未曾上报。偏偏等到将东西扣下,才火急火燎地来上报皇上。心思未免令人深思。” “若是从梁大人的心思出发,梁大人一手策划,栽赃陷害兄长也并非不可能。” 梁瑞天登时瞪大双眼,逼上前一步:“齐妃娘娘,那些东西令兄总不能抵赖吧?东西又不是在我府上搜出来的。” “东西不是在你府上搜出来的,不代表不能是你让人放进我兄长的辎重中。” “娘娘这话未免强词夺理。” “皇上细想,这搜查兄长辎重的是梁大人的人,审查核实的还是梁大人的人。梁大人若是想要做些手脚岂不是易如反掌?” 齐妃到底在皇上身边陪伴多年,轻而易举便拿捏了皇上的心思。 皇上眼中的冷厉逐渐被狐疑取代。 齐妃看得清楚,接着道:“皇上,若说梁大人没有一点私心,为何行动之前一点风声不透?偏偏要等到事成之后才急着通知皇上呢?” “你……” 梁瑞天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已经听到皇上冰冷的声音从正座传来:“梁爱卿,此事你为何之前不说?” “皇上!”齐妃接着道,“臣妾知道梁大人为何今日急着要坐实兄长罪名,实是因为梁大人的儿子……” “皇上。”皇后与沈月溪及时出现,打断齐妃的话头。 皇后抱着梁羽羽,大步上前。 “你们怎么来了?”皇上环视一圈,瞧到皇后怀中的小丫头,脸上的怒色减弱些许。 皇后将梁羽羽抱到皇上面前,伏低身子,在皇上耳边低声耳语几句,将方才在自己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皇上。 说罢,她微侧过头,瞄向殿中齐妃:“只怕梁大人是因为此事才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开齐大将军的恶行。虽然梁大人不全是为了朝廷考虑,可他一片爱女之心,皇上同为人父,想必也能理解。” 梁羽羽眨巴双眸,望着皇上看了几秒,嘴角一撇,两行眼泪顺势落下。 【今天演得我可累死了。怕是把我这一年的眼泪都流完了。】 虽然梁羽羽眼泪快要流干,不过这一招对皇上倒是十分管用。 皇上心疼的从皇后怀中接过小丫头,看着那张奶呼呼的小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皇上的目光顿时阴沉如刀。 “皇上,臣妾……” 齐妃还要说话,皇上一记锐利的眼刀登时落在齐妃脸上:“够了!” 这一呵斥,直接将齐妃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无论梁爱卿处于什么原因,选择此时曝光你兄长的罪行。你兄长以劣充好,贪污受贿那是事实。” “皇上,臣妾兄长……” “朕看在你陪伴朕多年,齐豫在边关也屡立战功的份上,不按照律法株连处死。自即日起,齐妃降位为嫔,在自己宫中禁足反省。齐豫剥夺大将军之位,降为百夫长,暂时留用军中,以观后效。” 齐妃不甘心,叩首在地:“皇上,臣妾兄长冤枉啊。” “够了!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朕必定处死。” 第七十一章 也许真相不是这样 齐妃仰起头,眼巴巴看向皇上,一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可皇上却面无表情,看到也当做没有看到,只低头逗弄着怀中的梁羽羽。 “一会儿让太医去梁府给小丫头瞧瞧。” “我们小丫头这么一张粉粉嫩嫩的脸可不能留下疤,是不是?”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还冲着梁羽羽扬动两下下巴,脸上堆满了笑意。 梁羽羽冲着皇上咯咯笑个不停,余光缓慢挪动,落在齐妃身上。 她垂头丧气,发簪略微倾斜,发丝散乱,看上去无比狼狈。 此刻的齐妃,再也没有昨日在梁府趾高气扬的模样。 “带下去,别在这里碍眼。”皇上阴沉的声音自上而下,整个殿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阿弥陀佛。】 梁羽羽在心中暗自祈祷。 【这可怪不得梁家。是你自己先来招惹,你兄长又是个惹祸精。】 【你们落得这样的结局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梁家。】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可瞧到齐妃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梁羽羽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 【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瞧齐妃方才的模样,想必她敢一一己之力当中维护兄长,定然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可惜啊,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古君王多薄情。】 梁羽羽这点心声听在梁家人的耳朵里,简直要被吓死了. 这小丫头知道自己在吐槽什么吗? 她可是在吐槽当今圣上呢。 “小丫头。”皇上轻轻挑住梁羽羽的下巴。 小家伙这才别过头脑袋,望向皇上。 “瞧瞧这是什么?” 皇上从怀中拿出一颗雕刻十分精致的银锭子。 那银锭子上居然还有梁羽羽的名字! 梁羽羽一双眼睛顿时被银子吸引。 【银子……写着我名字的银子!】 梁羽羽的小手迅速探出,粉嫩嫩的指尖直接抓住银子,毫不客气地抱进自己怀中。 【皇上不错,真得很不错。】 【我觉得皇上是个好人,一点也不薄情。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梁羽羽砸吧着粉唇,将银子贴在自己脸上,嘴角扬动,粉嫩嫩的小嘴巴弯成了莲花状。 她咯咯地笑个不停,逗得皇上也多有笑意。 “梁爱卿,朕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女儿啊。” 梁瑞天堆着笑容,尴尬看向皇上,连连抱拳行礼:“皇上谬赞了。” 也不知皇上若是听到梁羽羽方才的吐槽,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皇上。”梁瑞天伸长脑袋,瞧了一眼梁羽羽怀里的东西,“这银子太贵重了,乖宝一个小孩,怎么能承受得起呢?” 梁羽羽闻言,顿时圆睁双眼,嘟起嘴唇,冲着梁瑞天的方向哈了两口气。 【渣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这是皇上给我的银子,有什么承受不起?】 梁羽羽将银子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还特意将小身子向上躬起些许,故意将银子掂得抬起几分。 用这样的方式,向梁瑞天表达。 【当然承受得起!这才哪到哪?再重一点才好呢。】 她这举动惹得殿中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梁爱卿,这银子本就是朕打算送给小丫头的礼物。银子上还特意刻了她的名字,仅此一份呢。就收下吧。” 梁瑞天尴尬陪笑,点点头:“臣替小女多谢皇上。” 【谢谢,谢谢。】 梁羽羽挥动小爪子,在半空来回滑动。 若是她会说话,一定给皇上唱一首《感恩的心》。 梁羽羽这模样,疏散了皇上心中所有的愤懑和恼怒。 他笑着环视整个大殿,视线落在岑尚书与岑嘉安脸上。 “岑尚书。”皇上盯着岑尚书,笑道,“朕记得前几日你还同朕说,收了养子,想要朕给他定一门亲事呢。” 岑尚书尴尬一笑:“皇上还记得此事?” “你说,等到梁家小丫头长大了,说给你家小少爷如何?” 皇上话音才落,梁羽羽胖乎乎的小身子不耐烦地来回扭动两下,小爪子费劲地伸到桌面上。 她扑通一个翻身,从皇上的怀里翻到桌上,顺带冲着皇上嘟了两声,以示抗议。 她没有听错吧? 皇上居然想要把她指给岑嘉安? 做梦吧! 【别说岑嘉安身份特殊,以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 【就他现在在岑府的尴尬地位,以后若是……】 梁羽羽才想到一半,忽然发觉不对! 她扑闪一双大眼睛,猛然看向岑嘉安。 【岑尚书居然和皇上说过想要给岑嘉安定一门亲事?】 【岑尚书想定的亲事自然不是和我。那会是和谁呢?】 【这只老狐狸开口,一定是瞅准了宫中哪一位金枝玉叶。】 梁羽羽迅速在脑海中将宫中所有公主的年龄都过了一遍。 【只有齐妃膝下的十公主和岑嘉安年龄相仿。】 【难道说,岑尚书想要定的是齐妃的十公主?】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梁羽羽脑海中飞速而过。 【齐妃为何会知道红姐与梁信闵的关系?】 【方才岑尚书这个老狐狸为何一言不发?】 【那日爹爹说过,齐妃和岑尚书早就走到了一起。难道说,红姐和梁信闵的关系是岑嘉安告诉齐妃的?】 【方才岑尚书之所以一直不说话,就是向看看形势。】 【如若形势对齐妃有利,岑尚书就趁机让岑嘉安说出梁信闵与红姐的关系。】 【若是形势对齐妃不利,岑尚书也好保存实力,他日帮着齐妃继续东山再起。】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梁羽羽微侧过脑袋,看向岑尚书。 同样盯着岑尚书看得还有梁瑞天! 梁羽羽的心声算是提醒了梁瑞天。 岑尚书今日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点也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 看来,这老狐狸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梁羽羽和梁瑞天的视线同时挪动,缓慢看向岑嘉安。 他耷拉着脑袋,脸上还有些许红肿。 从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自然也无从推测梁羽羽的想法究竟是否正确。 可梁羽羽还是在心中暗自嘟囔。 【这小子,一定没有憋好屁!】 第七十二章 高瞻远瞩沈月溪 众人又在宫内叙了一会儿话。 待到离开宫中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时分。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在梁舒达的护送下才走出宫门,就听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梁夫人,请等一等。” 听到这声音,沈月溪非但没有等,反倒是加快脚步。 身后之人不依不饶,几步冲上前,摊开双手,挡在沈月溪面前。 他微喘着粗气,后背反躬,急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向沈月溪:“梁夫人。” 沈月溪单手托住梁羽羽的后背,将她护在怀中,没好气地看向眼前之人:“岑小少爷有事吗?” 岑嘉安眉眼紧锁,茫然地打量沈月溪一圈,小心往前靠近几步。 还不等他上前,沈月溪冷声道:“岑小少爷有话就在那里说。” 岑嘉安顿住脚步,无奈环视沈月溪与梁舒达:“梁夫人,梁家二少爷和红姐的关系不是我告诉齐妃娘娘的。” 梁羽羽小爪子按住襁褓,探出脑袋,不屑撇动嘴角。 【不是他还能是谁?】 【是他第一个知道梁信闵和红姐的关系,还上门威胁。】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去告诉齐妃。】 沈月溪冷色打量岑嘉安:“是吗?当日岑小少爷来我府上,可是亲口承认,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旁人都不知晓。” “现在倒是否认是你告诉齐妃,也就是说小少爷当日在我府上不过是信口开河?” 说完,也不给岑嘉安回话的机会,沈月溪斜乜梁舒达:“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叉开。” 梁舒达即刻上前,单手抵住岑嘉安,拦住他的去路,没好气地冷声道:“岑嘉安,我当初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才将你带回京城。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狼子野心之徒,我当初就该让你冻死在边关冰天雪地里。” 岑嘉安还想往前冲,被梁舒达一把推开。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梁舒达居高临下,冷眼盯着岑嘉安:“若是你再敢纠缠,别怪我将你扭送去见岑尚书。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养子两面三刀,一边在岑家卖可怜,一边又到我们梁家装娇弱,你猜他会怎么做?” 梁羽羽趴在沈月溪肩膀上,将梁舒达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看来恋爱脑大哥一旦脱离了恋爱脑,还是有些智商的。】 梁羽羽扑闪双眸,视线一点点挪到岑嘉安脸上。 他眉眼皱得有棱有角,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岑嘉安右手抵在身前,掌根轻轻揉动两下,躬起身子,微微咳嗽几声。 瞧那样子大概是被梁舒达推倒的时候摔到了。 “梁大哥。”岑嘉安微掀眼皮,望向梁舒达,“我岑嘉安的命都是你救的,为何要还你们梁家?” “若是我当真想要做两面三刀之事,为何还要特意去找梁夫人呢?” “我一面求着梁夫人办事,一边又要出卖梁家。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梁羽羽一双大眼睛不由圆睁几分。 她抿着粉唇,小脑袋瓜一偏一偏,心思飞动。 【岑嘉安说的有些道理。】 【他当初找娘亲是有事相求,如果他真得要出卖梁家,那他求娘亲的事情岂不是也就打了水漂?】 【可是除了岑嘉安还会是谁呢?】 沈月溪同梁舒达对视一眼。 沈月溪不动神色,微微颔首。 梁舒达冷色瞥向岑嘉安:“即便如此,可你们岑家与齐妃早有往来。如今我们梁家算是与齐妃一族彻底撕破脸皮,日后你还是少来与我们家打交道。省得你回去又要挨打。” 岑嘉安揉着胸口,缓慢站起身,耷拉脑袋,无奈长叹:“今日之事着实出乎意料,齐将军被夺了权,齐妃娘娘也被剥夺妃位,只怕齐家不会就善罢甘休,还望梁夫人珍重。” 梁羽羽听着岑嘉安这些话,更是满头雾水,搞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岑嘉安的心思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根据历史经验,这样看不懂的人物,千万不能放出去。】 【与其让这个暗雷爆在外面,还不如将他爆在家里。】 “等等。” 沈月溪沉声唤住要离开的岑嘉安。 她秀眉微锁,上下打量岑嘉安一圈,思忖片刻,低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们的约定。我们梁家会尽力为你斡旋,送你入太子陪读之位。至于泄密一事,你既然说了,我便暂时相信你。” “娘亲?” 沈月溪抬手拦住梁舒达的话:“不过,若是有朝一日,被我发现你今日之话有假。我们如何将你送到太子陪读的位置上,就可以如何将你拉下来。” “到那时候,只怕你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梁家。” 岑嘉安喜上眉梢,连连对沈月溪点头:“梁夫人放心,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没什么好怕的。” 沈月溪凝目瞧了岑嘉安,许久才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沈月溪单手撑着太阳穴,双眼半阖,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打转。 马车外,梁舒达好奇掀开车帘。 “娘亲当真相信岑嘉安吗?” 沈月溪摇头,微微睁开眼:“不相信。” 梁舒达一愣:“既然不相信,母亲为何还要答应他?” 梁羽羽眨巴眼睛,无奈剜了梁舒达一眼。 【大哥啊大哥,刚刚觉得你有些脑子,这智商怎么转瞬即逝?】 【此事无论到底是不是岑嘉安做得,母亲答应岑嘉安继续助他进入太子陪读,都是岑嘉安的把柄落在了梁府手中。】 【日后若是岑尚书知道岑嘉安私底下与梁家来往这么密切,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所以母亲这么做,看似是我们吃亏,实际上未来进退两难的都是岑嘉安。】 梁羽羽勾住沈月溪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吧嗒一吻。 【娘亲这一招真是高明。】 沈月溪连连点头,心中暗道:原来这一招还可以这样玩。 她方才怎么没有想到呢? 梁舒达拧着剑眉,盯着梁羽羽:完蛋了,我在这小丫头的心里真得要变成弱智大哥了。 第七十三章 二姨娘得了见不的人病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倒是格外宁静。 梁瑞天一家发力,直接将齐大将军和齐妃都拉下马,短期之内难以恢复元气。 这一局让朝中诸位大臣都看到了梁瑞天一家子的实力。 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会傻到去触碰梁家的霉头 这段时日,梁瑞天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不仅如此,沈月溪也在皇后财力的支持下,在城东选定一间铺面,打算开店。 只是这京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店面。 铺面是选好了,可拿来做什么沈月溪缺始终下不定决心。 这日,她吃过早饭,又坐在窗杦下,瞧着桌上的几块木牌子苦思冥想。 梁羽羽在沈月溪身边爬来爬去。 这段时日,她又长大了不少,已经学会了翻身,和用四肢走路。 对,就是爬行。 梁羽羽砸吧小嘴,拿过桌上靠自己最近的木牌。 【酒楼?】 【京城的酒楼都快饱和了,开酒楼又费银子,又不赚钱。最重要的是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染上官司。】 沈月溪眉头紧锁,默默将梁羽羽手里的木牌接过来,反扣在桌上。 【药铺?】 梁羽羽打量沈月溪一圈,无奈摇头。 【我的亲娘啊,麻烦你下次选生意的时候,好歹选一个自己擅长的。你自己都不会医术如何开药铺?】 牌子再度被倒扣。 梁羽羽伸长脖子,瞧向第三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青’字。 还不等梁羽羽接着往下看,就听屋外一阵脚步匆匆。 柳秋快步入内。 “夫人,不好了。” 沈月溪和梁羽羽同时别过头。 梁羽羽顿时只觉自己四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才消停了几天啊?怎么又不好了?】 柳秋上前,低声道:“夫人,二姨娘染了病。” 闻言,沈月溪与梁羽羽同时长舒一口气。 沈月溪没好气地剜了柳秋一眼:“染病唤大夫来就是了,大惊小怪,我还当怎么了呢。” 柳秋满脸通红,从耳根到脖子瞬间红得像是猴子屁股。 她双手在身前不住摩挲,声音更低:“不是……二姨娘的病,怕是大夫瞧不得。” 沈月溪不解:“大夫瞧不得?她得了什么病?大夫都瞧不得?” 沈月溪转首看向自己的木牌牌,随口应付:“你去告诉她,若是连大夫都瞧不了的病,那她找我闹也没用。少来这一套。” 柳秋打量四周,喉咙滚动,话梗塞在嘴里。 半晌,她才羞涩的吐出几个字:“二姨娘得的怕是脏病。” 啪嗒-- 这话一出,沈月溪手里的木牌顿时跌落在地。 她猛然别过头,瞪大双眼,看向柳秋。 后者微微颔首。 沈月溪第一时间抱起梁羽羽,捂住她的耳朵。 “怎么会染上脏病?是谁说呢?” “二姨娘身边的婢女一早来回话,说是二姨娘这几日一直疼得下不了床,甚至还有生疮的迹象。” 沈月溪气得团团转,一时没了注意:“这……这好端端得,怎么会染上这病呢?这病可传染。” 柳秋也低声咒骂:“谁说不是呢?好在这段时日老爷没有去过她院中。夫人现下可怎么办啊?府里有人得了这种病,这若是传出去了,咱们梁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沈月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倒是真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请大夫了。】 沈月溪清楚听到梁羽羽的心声。 她吓了一跳,垂首看向小家伙,顺带对柳秋低声道:“别当着小姐的面说这些事情了。” 梁羽羽眨巴大眼睛,定定望着沈月溪。 【哎~娘亲到底还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虽然比一般的女人更美更聪明,可到底也打破不了思想的禁锢。】 【二姨娘虽然惹人讨厌,可是她得了这种病,稍有不慎就会要了性命,可不是玩笑的。】 【现在人命关天,当然是治病为主。】 沈月溪犹豫许久,终于无奈长叹:“去给她请个相熟的大夫来。记住,一定要悄悄得,切莫惊动了人。” “夫人,她得了这种病,我们还要给她请大夫?” 沈月溪秀眉紧锁。 若不是乖宝提起,她自然也不愿意救那个女人。 可乖宝说的没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思及此,沈月溪无力挥挥手:“去吧,按照我说得做。” 柳秋转身要走,梁羽羽砸吧小嘴。 【最好是把爹爹也找来做个检查吧。】 沈月溪垂首瞧向小家伙。 母女二人视线相对。 【这种病毕竟会传染,爹爹他……】 梁羽羽眨巴着眼睛,睫毛颤动,微微垂下几分,挡住自己的眼睑。 沈月溪心里气得发狂,表面上还要保持镇定,叮嘱柳秋派人在门口等着,梁瑞天一回府,就让让他到自己院中来。 梁羽羽瞧着沈月溪垂头丧气坐到窗杦边,她小爪子探出几分,轻轻摩挲沈月溪的面颊。 沈月溪半锁眉心,垂首望向梁羽羽。 【渣爹这些天都没有去二姨娘院中,一定不会有事。】 思及此,梁羽羽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渣爹这几天都没有去二姨娘院中,那二姨娘到底是怎么得病的呢?】 【这个年代,女子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接触到的男人也就只有自家相公一个了。】 【若是爹爹没有得病,那二姨娘……】 梁羽羽猛然收回视线,红唇紧抿,小心翼翼看向沈月溪。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二姨娘偷人了?】 沈月溪面色阴沉如水,视线紧紧地看着桌上的木牌。 梁羽羽顺着沈月溪的视线望去。 这一次她总算是瞧到第三块木牌上刻着的字--青楼。 【原来娘亲居然动过心思想要开青楼?】 【这年代开青楼不犯法,可到底说出去不大好听,娘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突然,沈月溪一把将三块木牌尽数推落在地,阴冷的视线定定看着落在地上的东西。 “这贱人的病若是来得不清不楚,倒是白白浪费了我对她的一番筹划。” 梁羽羽更加听不懂了。 【筹划?难不成娘亲想要开青楼居然是因为二姨娘?】 第七十四章 哇塞!娘亲高义啊! 半个时辰后。 梁瑞天穿着朝服,随着柳秋一同入了屋内。 他取下帽子,脸上还带着欢喜的笑容,兴奋地望向沈月溪:“夫人今日怎么有雅兴让我来你院中?” 这几日沈月溪忙着开店的事情,别说是白日见梁瑞天了,就连晚上也都推脱不让梁瑞天来自己房中休息。 故而梁瑞天瞧到柳秋特意等着自己,还说沈月溪一定要对一时间见到梁瑞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梁瑞天欢天喜地凑上前,刚想说话,却对上沈月溪阴沉沉的视线。 他探出去的手缓慢收回,双手尴尬地在身前摩挲两下,嘴角微微抽动:“夫……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月溪侧眼望向柳秋。 后者很快从院外引大夫入内。 “苗大夫,烦请你给老爷瞧瞧。” 梁瑞天一脸茫然:“夫人,瞧什么?” 苗大夫快步上前,侧身对梁瑞天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咱们去内厅瞧吧。” 梁瑞天茫然的视线在厅内几人身上来回游走一圈。 无论是沈月溪还是柳秋,都别过头躲开梁瑞天的目光。 就连梁羽羽也只打量梁瑞天一眼,立即闭上眼睛。 【爹爹,你自求多福吧。】 可不是自求多福吗?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二姨娘的病是梁瑞天传染给她。那怕是梁瑞天自己也病得不轻。 第二,二姨娘病不是梁瑞天传染的。那梁瑞天的头顶便是青青草原。 不管是哪一个,对于梁瑞天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梁瑞天同苗大夫进了内厅。 不多时,只听内厅内传来一声暴呵:“什么?” 【完了!看来渣爹难以接受。】 沈月溪第一时间瞧向柳秋:“吩咐下去,不许人靠近。” 言毕,沈月溪带着梁羽羽走进内厅。 梁瑞天双手叉腰,在厅内来回踱步。 他的衣袖都没有放下来,还在小胳膊上挽着。 瞧到沈月溪,梁瑞天顿时火冒三丈:“夫人,这事情你都知道了?” 沈月溪没有回答梁瑞天,回首看向苗大夫:“苗大夫,老爷的身子如何?” “夫人放心。”苗大夫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回答,“老爷并未染病。” 【啊哦。】 梁羽羽同情地看向梁瑞天,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看来爹爹你的头顶上是青青草原了啊。】 沈月溪和梁瑞天对视一眼。 二人皆是一愣。 沈月溪忙捂住梁羽羽的眼睛。 梁瑞天气得咬牙,抬腿一脚踹翻旁边的凳子。 乖宝说的没错! 自己可不是青青草原了吗? “苗大夫,你是府中用惯了的老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必我提醒你吧?” 苗大夫对沈月溪颔首:“夫人放心。我先去给二姨娘配药。” 苗大夫说着,拎着医药箱匆匆离开是非之地。 “还给那个贱人配什么药!”梁瑞天太阳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还要配药?让她死了算了!” 【渣爹,你快闭嘴吧!】 【难不成你还想嚷嚷得所有人都听到吗?想让人人都知道,您老人家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梁瑞天嘴角轻颤,神色一顿,气鼓鼓地收回视线。 他喘着粗气,扶起被自己踹翻的凳子,坐在桌边。 梁瑞天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救她。” 沈月溪长叹一声,顺势坐在梁瑞天对面。 她轻轻拍着梁羽羽的后背,漠然翻了梁瑞天一眼:“当年你从青楼为她赎身,我便说过这女子赎身,是你非要说她可怜将她留在府里。” “这下好了吧?” 梁瑞天身子一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可她毕竟是城阳王唯一的女儿。当年城阳王全族被灭,这唯一的女儿也流落烟花之地。如若我不出手,她岂不是就要被那些青楼嫖客糟蹋了?” 梁羽羽双眼圆睁,眼底闪过诧异。 【我听到了什么?】 【二姨娘居然是城阳王的女儿?】 【小说里交代过,这位城阳王可是前朝战功赫赫的将军。】 【后来被贱人陷害,株连九族。】 【原来,渣爹娶她居然是为了保着城阳王最后一点血脉?】 梁羽羽错愕看向梁瑞天。 【这和渣爹大贪官的人设不符啊。】 梁瑞天一头黑线。 自己在乖宝心里怎么是这么个形象? 不行! 一定要挽回一下。 梁瑞天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来回踱步。 “这些年,老二在府中做了多少错事,可我看在她毕竟是城阳王血脉的份上,从来不忍责备。” “可她居然如此不知洁身自好。如今做下这样的事情,还得了那种病。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城阳王?” 沈月溪无奈长叹:“这几日我筹备着开店,原本还想着,咱们能否暗中开一家青楼。如此一来,那些被抄家灭族的女子,也有个去处。”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年城阳王一案牵连了不少人。他们的女儿大多数没为官妓,若是这青楼开起来,也好给她们提供一个保护。” 梁羽羽更加震惊。 【娘亲要开青楼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月溪继续道:“我本想着由老二出面,找到那些女子。如今看来,老二早就和梁府不是一条心,恐怕不会做这杀头的事情。” 梁瑞天错愕望向沈月溪,一双眼睛扑闪扑闪,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沈月溪有这样的打算。 “原来娘子居然早就为她们想好了后路。” 梁瑞天对沈月溪毕恭毕敬躬身行礼:“夫人如此大义,为夫佩服。” 沈月溪翻了个白眼,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没好气地冷声道:“你可别以为我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你。此次乖宝险些被人贩子拐卖,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这京城也并非安稳之地。梁信闵和红姐的关系不知怎么就捅到了齐妃面前,可见京城处处都有眼线。” “我做这件事情,也是为了培养一些自己的人。如此一来,若是日后你们父子再闯出什么祸事,我也好早些护着乖宝离开。” 第七十五章 捉奸游戏 梁瑞天刚刚有了些许喜色的面容顿时凝固。 他微低下头,悻悻然嘟囔几声:“夫人这话好没有道理。我们一家人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我们出了事情,夫人护着乖宝先走的道理?” 沈月溪黛眉轻挑,侧眼不悦睥睨梁瑞天:“梁瑞天,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和乖宝陪你一起倒霉啊?” “你风光的时候不见你想得起我们母女二人,怎么倒霉的时候就想起我们了?” “我还告诉你,若是你再不长脑子,在前朝惹出什么事情,我第一个带着乖宝改嫁。” 沈月溪一通输出,梁瑞天着实头疼。 他连连摆手:“夫人,我的好夫人。我说不过你。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咱们就把梁府扔给老大老二,带着乖宝进山做一对逍遥散仙。” 梁羽羽眨巴双眼,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 小爪子轻轻一挥,按住自己的脑袋。 【我的亲爹亲娘,现在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吗?】 【二姨娘的病不是爹传得,那她总得有个奸夫吧?】 听到梁羽羽的心声,沈月溪和梁瑞天对视一眼,二人这才收敛心神。 梁瑞天眼底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这个贱人被禁足在自己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染上这种病。可见她的奸夫定然是咱们府里人。” 梁羽羽思索片刻,深觉梁瑞天的话有几分道理。 她同情地扫视梁瑞天一眼。 【渣爹真是惨啊。】 【被人戴了绿帽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是被自己府里的人戴了绿帽子。】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我花银子养了我的小三?】 梁瑞天一张老脸顿时憋得通红:乖宝,你好歹也给你爹留点面子吧?这话说得也太简单明了了。 沈月溪倒是满脸喜色,抱着梁羽羽轻轻晃动:“哎呦,平日里老爷给二姨娘院中送去的金银首饰,各种珠宝数不胜数。她那院里要多少人,给多少人。” “真是没想到,这奸夫居然是老爷自己送进去的。” 沈月溪用余光斜乜梁瑞天,红唇微扬,丝毫不掩饰嘲讽的笑意。 梁瑞天气得直喘粗气。 奈何不敢同沈月溪发火。 他霍然转身,脚步踩得咚咚作响,径直往屋外走去。 【渣爹要去干什么?】 【他这会正在火头上,该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二姨娘吧?】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有一个杀人贩的爹了?】 沈月溪心头微紧。 虽然她嘴上嘲讽梁瑞天,却也担心梁瑞天一时冲动,若是真得做出什么事,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思及此,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快步跟上梁瑞天。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二姨娘院中。 刚进院中没有几步,就听屋内传来二姨娘怒冲冲的斥骂。 “我没有得病,看什么大夫?”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砰-- 一只茶杯从正厅摔了出来。 紧接着,四五个婢女尖叫着从正厅一拥而出。 下一秒,便见二姨娘手中拎着鸡毛掸子,从正厅内追了出来。 鸡毛掸子在手里不住挥动,嘴里还在低声怒骂:“你们都想趁机来糟践我一番是不是?” 瞧到梁瑞天,二姨娘的手骤然一松。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滴落。 二姨娘身子发软,斜靠在门框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双眼赤红,满面哀色,望向梁瑞天:“老爷,你总算是来了。” “这些小贱蹄子污蔑我,说我得了病,非要把我关起来。” “老爷,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 梁羽羽扒拉襁褓,扑闪双眼,看向二姨娘。 几日未见,二姨娘瘦了一大圈。 她原本丰满的身材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珠圆玉润的面庞现下也是两腮凹陷。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浑浊武神,瞧向梁瑞天之际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灵动多情。 如今的二姨娘形同枯槁。 梁瑞天冷面上前,居高临下盯着二姨娘:“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脸闹?” 二姨娘神色微颤,哆嗦着望向梁瑞天,声音有些许颤抖:“老爷,我冤枉。” “冤枉?哪里冤枉了你?” 对上梁瑞天阴沉如刀的眼神,二姨娘顿时没了勇气。 她怯懦地低下头,双手在身前不安搅弄:“老爷,我……我也不知为何会得那病。” 许是觉得有些丢人,梁瑞天一把扯住二姨娘的胳膊,直接将她拎进厅内。 沈月溪遣散下人,抱着梁羽羽紧随其后,入了厅内。 梁瑞天在上座坐定,黑目蒙上一层寒意,定定凝视二姨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有半句虚言,不用等你发病,我现在就将你赶出去,自生自灭。” 二姨娘歪斜身子,跌坐在地,微微颔首。 梁瑞天也不同她客气,单刀直入,直接问道:“奸夫是谁?” 听到这问题,梁羽羽小爪子拍在脑门上,心中暗自吐槽。 【问得好啊!】 【若是没有点歹毒的智商还真是听不懂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啊。】 梁瑞天茫然别过头,探着脑袋,望向梁羽羽,心中暗道:怎么?难道我问的不对吗? 梁羽羽不知梁瑞天在想什么,还在不住吐槽。 【渣爹好歹也是朝廷大员,难道平时在朝堂上就是这样和别人说话的?】 【你这么问,傻子才会告诉你。】 果然! 二姨娘脑袋一垂,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老爷,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什么奸夫?我是怎样的人老爷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梁瑞天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微过头,眼神略显闪躲。 【平日里渣爹给了二姨娘不少银两首饰,怎么今日二姨娘穿的这么素净?】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的视线瞧去,清了清嗓子,沉声幽幽:“你今日穿戴倒是简单。平日里不是戴着一支金钗,今日怎么只是一支梨花木簪子?” 二姨娘半低着头,眼神闪躲,右手抬起,不安地在耳边拢了拢:“老爷吩咐我禁足,我不敢穿戴那些贵重首饰。” 【是不敢啊,还是偷偷给了奸夫?】 第七十六章 奸夫还要找个像老爷的 沈月溪微紧双眼,眸光一沉,淡然的视线在二姨娘身上游走一圈。 顿了片刻,她嗤笑出声:“柳秋。” “是,夫人。” “去找找二姨娘日日都戴在头上的那支金钗,看看放在哪里了。” 柳秋带人迅速入内,抬手指向屏风之后:“你们去那里找。” 二姨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起身,挡在柳秋等人面前。 她满眼慌乱,望向沈月溪:“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你平日里最是爱美。”沈月溪缓步上前,一双秀气的黛眉微蹙一处,饶有兴致打量二姨娘,“便是病了也不该如此憔悴。让她们把簪子找出来,你好生打扮一番,坐下来我们仔细聊聊也不迟。” 二姨娘神色慌乱,眼神躲躲闪闪:“不……不必了吧?” 沈月溪纹丝不动,定定凝视二姨娘,沉默片刻,骤然提高声音:“那支金簪子到底去了哪里?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吩咐人搜!” 二姨娘身子一软,踉跄后退几步,顺势就要往地下倒。 柳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二姨娘的胳膊,冷色瞥了二姨娘一眼:“姨娘可站好了,切莫摔了自己。” 二姨娘装晕失败,满脸窘迫,眼底皆是促狭。 【横竖奸夫都是院里的人,不如就把所有家丁都找来,只说是二姨娘屋里丢了东西要找,看看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沈月溪漠然挑眉,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姨娘,话却是对柳秋说的:“柳秋,二姨娘屋中丢了东西,去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唤进来。好好找找,看看二姨娘那支金簪子究竟丢到了什么地方。” “是。” 柳秋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不多时,她带着二姨娘院中所有的家丁丫头回来。 沈月溪悠然自得,回到正座坐定。 “柳秋,扶二姨娘到一旁去。” 柳秋会意,扯住二姨娘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 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要防着二姨娘与那奸夫通风报信。 沈月溪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众人:“二姨娘身子不适,这几日一直卧床休息,无暇打理院中的事情,倒是纵得你们一个个手脚不干净起来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几个老实巴交的婢女率先跪倒:“夫人明鉴,我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懂府中规矩,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还有几个家丁也接连称冤枉。 沈月溪也不急,幽幽道:“你们急什么?我又没说是你们做的。” 她纤细手指一扬,顺手往两侧轻轻挥动几下:“你们按照男女分开站好,让柳秋她们搜一搜,看看你们身上有没有带不该带的东西。” “若是身上干净,什么都没带的,自然留在院中继续伺候。” “可若是手脚不干不净,偷偷拿了院中东西的,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言毕,沈月溪微挑眉角。 柳秋会意,即刻上前。 梁羽羽探着脑袋,环视那一干婢女家丁。 众人皆是满眼慌张,大多数人都按照沈月溪的吩咐,寻地方自己站定。 可唯独一人鬼头鬼脑,一边寻地方站,一边还总是用余光小心往二姨娘的方向看。 【那个白衣服的不对劲啊。】 【鬼鬼祟祟得,老是想偷看二姨娘,瞧样子八成就是二姨娘的姘头。】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丁。 这家丁着一身白色长袍,皮肤白净,鼻梁高挺,一双剑眉生得倒是浓密好看。 那双眼睛隐约中还和梁瑞天有几分相似。 看来二姨娘对梁瑞天也是有些真感情在。 否则何至于寻个奸夫还找个和梁瑞天样貌相似的? 沈月溪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一声。 柳秋顺势望了过来。 沈月溪不着痕迹,扬动下巴。 柳秋顺势盯上那白袍家丁。 她微紧眉心,抬手指着家丁:“你,过来。” 家丁正偷偷摸摸地看二姨娘,骤然被点了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就是你。” 柳秋几步上前,扯住家丁胳膊,将他拉出队伍。 她打量家丁一圈:“叫什么?” “杨……杨旭。” “在姨娘院中负责什么?” “负责……负责院中花枝修建。” 杨旭话音才落,身后几个家丁忍不住窃笑出声。 柳秋剜了几人一眼,重新看向杨旭:“花枝修剪?府里的花枝修剪都是统一交给外面的人来做,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杨旭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本就肤白,这一憋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杨旭喉咙滚动,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是……是二姨娘瞧着我手艺好,所以才……” 噗嗤-- 后面的家丁们终于忍不住,笑得更加放肆。 【看样子二姨娘院中的这些家丁八成都知道杨旭和二姨娘的事情。】 【该让人搜搜杨旭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沈月溪紧盯杨旭,沉声道:“柳秋,搜。” 柳秋答应一声,刚要动手,却见杨旭双手紧抱胸前,身子来回晃动。 “你们要做什么?”杨旭陡然瞪大双眼,满面惊骇环视众人,“别过来。” 柳秋眉角一挑:“方才就说了,要搜身以示清白。” “我没有偷偷拿过二姨娘院中的东西,凭什么要被搜身?” 【这杨旭说话还挺谨慎。】 【没有偷偷拿过,那就是光明正大拿的?】 【要么就是二姨娘直接送的。】 梁瑞天听着梁羽羽的吐槽,心中怒火已然到了顶峰。 他几步上前,拽开柳秋,一把按住杨旭的胳膊。 不待杨旭反应过来,梁瑞天右手下滑,捏住杨旭虎口。 不见梁瑞天如何用力,杨旭却顿时佝偻身子,满头大汗,微屈双膝想要挣脱梁瑞天。 这一挣扎,非但没能脱开梁瑞天的手,反倒是长袍轻动。 哗啦啦-- 一阵清脆声响。 只见杨旭宽大的长袍内,一个包裹顺势落下。 包裹掉在地上,瞬间散开。 里面的东西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各种金银玉石、银票首饰应有尽有。 二姨娘平日戴着的那根金簪子,也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七十七章 渣爹形象光辉了 柳秋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金簪子,高举过头顶,沉声呵斥:“这不就是二姨娘丢的簪子吗!” 众人的视线顿时被那金簪子吸引。 平日里二姨娘总是戴着这金簪子招摇过市,府中人人都认得这支金簪子,更别提二姨娘院中伺候的婢女家丁们。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二姨娘的金簪子怎么会在杨旭这里?” “这你就不懂了吧。平日里杨旭可总是有事没事就往二姨娘的屋里钻呢。” “啊?难道杨旭和二姨娘是那种……” “嘘,自己知道就得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梁瑞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合着这二姨娘院中人人都知道梁瑞天头上青青草原,唯独他自己不知道? 就连梁羽羽都同情地别过头,扑闪双眼瞧着梁瑞天。 【渣爹真是惨啊。】 【平日里也不知道二姨娘院里这些家丁四下都是怎么议论渣爹的?】 【他们会不会觉得渣爹看上去很想绿毛龟啊?】 梁瑞天彻底被激怒! 他赫然瞪大双眼,怒吼一声:“够了!” 院中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梁瑞天阴沉沉的视线缓缓落在二姨娘身上。 他全身散发出冷气,唇角微微抽搐,眼神中杀气腾然而起。 梁瑞天指着柳秋手里的金簪子,冷色询问二姨娘:“这东西怎么会在他手里?” 二姨娘目光闪躲,半垂着脑袋,瑟瑟发抖,不敢回话。 “说!” 梁瑞天骤然提高声音,冷声呵斥。 二姨娘身子顿时一颤,双手搭在身前,后背顿时僵直。 她颤抖着侧过头,看向梁瑞天。 对上梁瑞天阴冷的视线,二姨娘浑身颤抖不止:“老爷……妾身……妾身也不知道啊。” 【哦~二姨娘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金簪子是被杨旭偷走了。】 梁羽羽眨巴双眼,瞧向杨旭。 【偷盗主人家的东西可是大罪,必须要好好问问才行。】 梁瑞天神色阴鸷,眼神寒气逼人,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他阴沉双眼,凝视二姨娘。 沉默片刻,梁瑞天忽然转身看向杨旭:“来人!将这贼人给我按住了狠狠打,什么时候交代如何偷盗二姨娘屋中财物,什么时候停手。” 几个家丁答应一声,即刻涌上前。 杨旭的双臂顿时被人扭住。 他的身子向前探出,浑身动弹不得。 杨旭眼睁睁看着家丁们搬来长条凳,旁边还立着两根半人多高的竹板。 一专门行家法的家丁,冲着竹板喷了一口烈酒。 他眉眼弯动,带着一抹冷厉的笑容,回首看向杨旭 对上那人目光,杨旭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 他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老爷,那东西不是我偷的。是二姨娘给我的。” 梁瑞天依旧凝视二姨娘,面色阴沉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微勾动唇角,不屑冷笑一声:“二姨娘给你的?你方才没有听到二姨娘说,不知道那东西是如何到你手里的吗?” “二姨娘,你说句话啊!” 杨旭被两个家丁架住胳膊,半拉半拽地往外拖。 他双脚离地,唯独脚尖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二姨娘……二姨娘……”杨旭苦苦叫嚷,却始终没有得到二姨娘的回答。 终于,杨旭被拖到长凳前。 几人将杨旭按住,抬起板子,冲着杨旭腰间便砸了过去。 “二姨娘!是你自己说,你跟了老爷这么久,他却从未碰过你。” 砰-- 第一板子落在杨旭身上。 “是你求我,说你想要体会一次当女人的滋味。” 砰-- 又是一板子。 “二姨娘,事已至此,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板子一下接着一下。 杨旭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更让人惊骇。 【渣爹从来没有碰过二姨娘?】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渣爹平日宿在二姨娘屋中居然什么都没有做过?】 梁羽羽紧着眉头,眨巴双眼,望向梁瑞天。 后者眉心紧锁,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捏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也比杨旭的话气得不轻。 终于,板子声音停了。 杨旭也彻底没有了声音。 行刑的家丁匆匆入内,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老爷,杨旭受不住板子,已经晕过去了。” 家丁小心瞥向二姨娘:“杨旭直到晕倒,也不承认是自己偷了二姨娘的东西。” “知道了。” 梁瑞天阴沉双目,盯着二姨娘:“将杨旭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许给他请大夫。” 家丁答应一声,离开的时候还十分鄙夷地剜了二姨娘一眼。 方才杨旭喊得院中众人都听到了他与二姨娘之间的奸情。 平日里梁瑞天如何对待二姨娘人人都看在眼中。 如今,二姨娘所做的丑事公布于众,难免惹来众人白眼。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梁瑞天盯着二姨娘,冷声诘问。 后者低着头,微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看向梁瑞天。 顿了几秒,二姨娘颤抖着伸出手:“老爷,你听我解释……”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二姨娘脸上。 后者被打得脸颊顿时肿起,嘴里满是鲜血。 “你个贱人在府中偷情,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二姨娘捂着脸,半侧过头,嘴角微微颤抖。 半晌之后,她忽然扬动唇角,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容。 二姨娘缓慢侧过脑袋,眼神怨毒地望向梁瑞天。 “我是贱人?老爷你将我娶进门这么多年,却一根指头都没有碰过我,可曾想过我也是个女人?” 二姨娘霍然抬手,指向沈月溪。 “老爷你要成全自己对她的一片情意,你自己成全去就是了。却偏要将我也拉进这梁府来。” “我也是个女人。成日里独守空闺,你可曾把我当人看待过?” 梁瑞天微低着头,神色尴尬,掀起眼皮,满眼促狭地小心扫视沈月溪。 后者黛眉紧锁,不可思议地盯着二姨娘。 她怀中的梁羽羽更是瞪大眼睛,喉咙一滚一滚。 【渣爹真得没有动过二姨娘?】 【难道他娶二姨娘回来,只是因为要保住城阳王唯一的血脉?】 【渣爹,你在我心里的形象顿时光辉起来了啊!】 第七十八章 岑尚书来得真及时 “够了!” 梁瑞天一声暴呵,制止了二姨娘的话头。 他怒色瞪着二姨娘,抬手指着她的鼻尖,手指连连晃动。 沉吟许久,梁瑞天冷声道:“从今日起,你就给我留在这院中看病。”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这院中所有下人都散去各院做事,只留一个贴身婢女留下来照顾。” 【渣爹这是要把二姨娘困死在这院里啊。】 梁羽羽瞧着梁瑞天周身散发出寒气,那张暴怒的脸近乎狰狞,周身气压更低,浑身上下透露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梁羽羽缩了缩脖子,别过脑袋,小手抱住沈月溪的脖颈。 【娘亲,怕怕。】 【这要是真得闹出人命传出去,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娘亲还是劝一劝爹爹吧。】 沈月溪轻轻摇动梁羽羽,手掌在她的后背上上下摩挲,安抚她的情绪。 “老爷。”沈月溪微挑眉角,瞧向梁瑞天,“再怎么生气,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沈月溪本事向替二姨娘求求情。 哪成想,她这话才说完,却见二姨娘横眉立目,猛然别过头,阴沉沉地望向沈月溪:“不用你猫哭耗子!” 沈月溪柳眉倒竖,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冷色盯着二姨娘。 “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你现在看到了!” 二姨娘近乎怒吼。 沈月溪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她勾动唇角,不屑冷嗤一声:“我看你笑话?你算老几,也配让我看你的笑话?” 沈月溪逼上前,居高临下,漠然盯着二姨娘:“若不是看在城阳王的份上,像你这样败坏家风门楣的女人,就该推出去浸猪笼。”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算是什么东西?” 言毕,沈月溪挑眉瞧向梁瑞天:“既然二姨娘不知好歹,我看还是在门上加一把锁,省得她起了其他心思偷跑出去。回头若是将身上的病传给外面的人就不好了。” 二姨娘被这一通羞辱气得面色苍白,咬牙切齿,怒冲冲瞪着沈月溪。 忽然,二姨娘暴呵一声,骤然站起身,半伸长身子,脑袋向前伸出,像是一只搏斗的犀牛,迈着沉重的步伐,径直往沈月溪的身上撞了过来! “夫人小心。” 梁瑞天一把拉开沈月溪,自己挡在二姨娘身前。 二姨娘来不及减速,脑袋抵着梁瑞天的肚子,直接将他顶到身后柱子上。 砰-- 一声巨响。 随即,梁瑞天和二姨娘都倒在地上。 他们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脑袋,皆呻吟不止。 门外家丁婢女匆匆冲入,将两人分别扶起。 梁瑞天博然大怒,捂着肚子怒吼道:“就按照我说的办!” 二姨娘身子发软,泪流不止。 梁羽羽眼巴巴看着屋里乱成一团,忙低头看向沈月溪。 【还好娘亲没事。】 【这个二姨娘实在太过分了!】 【娘亲好心好意替她求情,她居然还想要顶死娘亲。】 【爹爹做得好!我举双手赞成爹爹】 梁羽羽一边想着,一边还煞有介事地举起双手。 沈月溪垂首盯着怀里的小家伙,也是满脸无奈之色。 这小家伙就不能换个词吗? 顶死? 这词怎么听怎么奇怪。 “老爷,您这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家丁搀扶着梁瑞天,小心询问。 后者面色发白,目光阴沉,眼底满是寒意:“不必。” “可是……” “老爷。”另一家丁从外快步冲进屋中,“老爷,岑尚书来了。” 闻言,不仅是梁瑞天,沈月溪和梁羽羽母女也顿时瞪大眼睛,同时看向前来报信的家丁。 “他来干什么?”梁瑞天心头微紧,冷声询问。 家丁耷拉脑袋,快步凑上前:“岑尚书说,他……他有要事想要和老爷,还有……” 家丁欲言又止。 梁瑞天没好气剜了家丁一眼:“说。” “还有二姨娘商量。” 梁羽羽三人更是奇怪。 【岑尚书是外男,即便是当真有事需要和内眷女子商议,也是先找娘亲,为何要同二姨娘商议?】 【看来,岑尚书是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特意来奚落爹爹的。】 梁瑞天面色越发难看。 他阴沉着脸,随着家丁拔腿就要往外走。 “老爷做什么?”沈月溪拦住梁瑞天。 梁瑞天气得不轻,太阳穴青筋暴起,眼角突突地跳个不停:“我倒要去问问,岑尚书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上门要和内宅女子商议事情。他要商议什么?” 梁羽羽的心声被梁瑞天尽数听在耳中,心里别提有多恼火。 岑尚书若是知道今日之事,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梁瑞天做了绿毛龟的事情马上就要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了吗? 这若是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做人? 【娘亲,快拦着爹爹!】 沈月溪快步上前,握住梁瑞天的胳膊,顺势对家丁扬动下巴,沉声道:“你去告诉岑尚书,老爷正在更衣,稍后就来。” “是。” 沈月溪又打发走屋中其他人。 屋内只剩下一个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的二姨娘。 【既然岑尚书指名点姓要见二姨娘,他就算是编,也会编造一个必须要二姨娘出面才能解决的事情。】 【最有可能的就是拿二姨娘的身份说事。】 沈月溪和梁瑞天对视一眼,二人皆冒出一头冷汗。 二姨娘是城阳王的女儿,此事万万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一旦被人知道梁瑞天暗中保护前朝罪臣的女儿,那便是死罪一条,搞不好还会连带着株连全家。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岑尚书究竟知道多少。】 沈月溪霍然侧过头,看向地上的二姨娘。 她冷着面色,逼近几步,抓住二姨娘双肩:“你的身份可曾告诉过别人?” 二姨娘双眼无神,呆滞地看向沈月溪。 “说话!” 二姨娘盯着沈月溪瞧了许久,忽然勾动唇角,露出一丝狂妄的笑容。 “杨旭不肯和我偷情,我只能将我的身份告诉他。他还以为自己睡了一个金枝玉叶,开心的不得了。” 沈月溪的手缓缓垂下,低声嘟囔:“完了。” 第七十九章 稍不留神就是株连 【完了!】 梁羽羽心中冒出同样的想法。 【看来,杨旭是岑尚书的人已经实锤了。】 【所以岑尚书这么快得到消息,还特意来寻二姨娘。】 【现在若是让二姨娘出现,岑尚书便会询问二姨娘的身份问题。如此一来,梁家就是窝藏罪臣之后,那是死罪。】 【若是不让二姨娘出现,岑尚书追问二姨娘的下落,势必会将渣爹戴了绿帽子的事情宣扬出去,被岑尚书好生嘲笑一番。那是社死。】 【天哪!难道渣爹年纪轻轻,就只能在身死和社死中间选择一个了吗?】 梁瑞天听得不由扶额,一双眉心紧紧锁在一起。 虽然听不懂乖宝所谓的‘社死’是什么意思,不过梁瑞天觉得,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词。 “怎么办?”沈月溪黛眉紧锁,在屋中来回踱步,低声呢喃。 梁羽羽也眨巴着双眼,一双好看的眉毛皱得有棱有角。 【有了!】 一道灵光从梁羽羽心中一闪而过。 片刻后,一个身影从梁府后门匆匆离开。 半个时辰后。 前厅,沈月溪带着梁羽羽,陪同梁瑞天一起来见岑尚书。 岑尚书杯里的茶都已经从门前绿变成了淡绿色,脸上也多出几分不耐烦。 瞧到梁瑞天夫妇二人,岑尚书的嘴角微微勾动,划过一抹不已被人察觉的笑容。 “岑尚书。”梁瑞天主动上前,“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二人十分客气地互相行礼,一通商业互吹之后,双方各自坐定。 岑尚书的视线在梁瑞天和沈月溪脸上来回游走,眉眼弯动,看似在笑,实则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梁大人,二姨娘怎么没来?” 不等梁瑞天回话,沈月溪主动行礼:“岑尚书是贵客,二姨娘的身份怕是见不得贵客。难不成尚书觉得我不配坐在这里?非要见二姨娘不可吗?” 岑尚书哈哈大笑几声:“夫人真是会开玩笑。夫人身份尊贵,莫说是我坐在这里,便是皇上坐在这里夫人也能见得。只是今日我要说的事情与二姨娘息息相关,还是请二姨娘出来吧。” 沈月溪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一抹清冽:“实不相瞒,二姨娘身子不适,怕是不能见外客。岑尚书有什么事情还是同老爷和我说吧。您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见沈月溪态度坚定,岑尚书倒也不过多推诿。 横竖他今日来只是为了能取笑或者威胁梁瑞天一番,至于二姨娘究竟能否到场,岑尚书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岑尚书说着,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封书信。 他满眼促促狭,倒是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将书信推到梁瑞天面前:“梁大人看看这是什么。” 趁着梁瑞天看信的功夫,岑尚书接着道:“几天前,我收到举报信,说是有人暗中保护前朝罪臣之女。我还不相信。” “梁大人可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前朝罪臣之女,梁大人怎么会沾染呢?” “所以今日我是特意来问问二姨娘,若是二姨娘不是信中之人,那这封信就是彻头彻尾的污蔑。此信自然要交给刑部彻查。好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污蔑当朝大员?” 梁羽羽心中不屑。 【交给刑部彻查?那就是非得要将二姨娘前朝罪臣之女的身份坐实才肯罢休喽?】 【这个岑尚书,这是不弄死渣爹不甘心啊。】 岑尚书微抬眼皮,睥睨梁瑞天:“若是这二姨娘当真是信中之人,那……” 唰-- 沈月溪一把夺过梁瑞天手里的东西。 嘶啦-- 刺耳的响声后,沈月溪居然将那书信扯成碎片,随手拍在桌上。 见状,岑尚书目瞪口呆,双眼圆睁,茫然看向沈月溪:“梁夫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月溪面不改色,身子向后一靠,后背抵在椅背上。 她一手抱着梁羽羽,一手轻轻捏梁羽羽的脸蛋,逗小家伙玩。 沈月溪头也不抬,淡然道:“假的。” 岑尚书呆滞盯着沈月溪,起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岑尚书才微紧眉心,盯着沈月溪:“假……假的?” 岑尚书唇角一抽一抽,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他看向梁瑞天:“若这信是假的,梁大人也请二姨娘出来解释一下吧。否则……” “解释什么?”沈月溪再度打断岑尚书的话。 她斜乜岑尚书一眼:“既然是假的,为何还要解释?若是这东西也要老爷解释,岂不是说明老爷心虚?” 岑尚书接连被沈月溪打断了两次,心中窝火,面色也不大好看:“梁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往大了说,便是朝堂之事。梁大人是不是让夫人回避一下,你我二人好好谈谈?” 沈月溪唇角勾动,眼神冷漠,定定看向岑尚书:“尚书大人不必急着让我离开。尚书大人拿着这东西来问我们家老爷,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言毕,沈月溪黑目笼上一层寒意,冲着屋外沉声道:“柳秋,拿进来。” 不多时,柳秋拿着一只红木饭盒快步而入。 柳秋将饭盒放在岑尚书身旁的小方几上,探手指向饭盒:“尚书大人请打开看看。” 岑尚书目露狐疑,小心环顾一圈,这才打开饭盒。 才看了一眼,岑尚书面露惊慌,啪嗒一身扣住饭盒盖。 他霍然起身,阴沉双眼望向沈月溪:“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沈月溪漠然一笑,缓缓起身。 她走到岑尚书面前,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岑尚书。 “岑尚书清廉之名人尽皆知。不仅皇上对岑尚书信任异常,就连我家老爷也总是跟我说起岑尚书视金钱如粪土。觉得岑尚书高风亮节,着实令人敬佩。” 沈月溪手掌一推,挑开饭盒盖。 里面竟然放着一张惟妙惟肖的山水画。 画中内容不是其他,正是岑尚书府上那块价值连城的红石! 沈月溪双指夹着那山水画,挑到岑尚书面前:“既然岑尚书如此清廉,不知这昂贵红石到底是从何而来啊?” 第八十章 果然廉价啊 沈月溪微挑下巴,黑眸笼上一层淡淡的冷意,居高临下,睥睨岑尚书。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岑尚书的面色一点点涨得通红,又缓缓变得苍白。 很快,岑尚书的呼吸凌乱,鼻尖猛烈翕动,显然憋着一股怒火。 突然,岑尚书一把扯过沈月溪手里的山水画。 他胳膊一甩,将沈月溪推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姓岑的!” 梁瑞天一步上前,单手环住沈月溪纤细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他垂首扫视沈月溪一圈,见沈月溪没有伤到,这才强压怒火,重新看向岑尚书。 梁瑞天目光阴冷,眼底杀气腾然而起:“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岑尚书涨红的脸一点点平和。 他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才彻底平稳心神,望向梁瑞天夫妇。 顿了几秒,岑尚书勉强勾动唇角,挤出一个笑容:“梁夫人,这话你都是听什么人说的?” “这石头就是一块不值钱的红石而已。我闲来无事,吩咐人雕刻成形,摆在自己府中观赏罢了。” 【哼~那日岑依依身边的香桂可不是这么说的。】 【香桂趾高气扬,瞧不上我娘亲的样子,我可都记着呢!】 【香桂亲口承认,那红石价值连城,可是在岑尚书府中不过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而已。】 沈月溪冷嗤:“是吗?可我怎么听说,这红石价值连城,却是岑尚书府中众多昂贵宝物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呢?” 岑尚书忙摆摆手:“梁夫人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绝对没有。” “哦?”沈月溪挑眉,“看来这些话是有心之人编排,特意来损害岑尚书名声的。” 岑尚书连连点头:“对,这都是那些有心人编造出来,故意损害我的名声。” “看来京城的确有这么一伙人唯恐天下不乱,四处编造谣言,损害朝廷命官的名声。那关于我们家二姨娘是前朝罪臣之女的传闻?” 岑尚书眉心紧锁,盯着沈月溪看了几秒,略有些不情愿地挤出一丝笑容:“都是谣言。” 沈月溪淡然一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反倒是冰冷如刀:“若是他日这谣言传到了宫中,皇上问起?” “梁夫人放心,我与梁大人共事多年,最清楚梁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有人将这样的传闻传到皇上耳中去,莫说是梁大人,便是我,也绝对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梁羽羽听到岑尚书这话,终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实在不是她想笑。 【岑尚书这脸变得比翻书慢不了多少。】 【刚才还趾高气扬,一副要将我爹爹弄死的表情,现在倒是谄媚得很。】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岑尚书在百姓和百官中都有那么好的名声,像这样的百变脸,没有好名声都难啊。】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家都喜欢的东西等同于廉价。】 【人人都喜欢岑尚书,可见岑尚书廉价得很呐。】 岑尚书原本是来寻梁瑞天的晦气,没想到自己的狐狸尾巴倒是被沈月溪抓了个正着。 他来梁府的时候下巴扬到天上去。 走的时候却垂头丧气,恨不得将脸埋在地里,千万别被旁边的人认出来。 沈月溪怎么会给岑尚书不被认出来的机会? 她抱着梁羽羽站在门口,踮着脚尖挥动右手,还特意提高声音:“岑尚书,你慢走啊。今日的事情我们可说定了。” 岑尚书连连点头,面色涨得通红,灰溜溜钻进轿子内,迅速离开。 待到轿撵消失在视线之中,梁瑞天笑呵呵凑到沈月溪身边。 “夫人刚才真是好威武啊。” 沈月溪垂首逗弄怀中的梁羽羽。 刚才的主意都是梁羽羽出的,自己不过是照做而已。 见沈月溪不搭理自己,梁瑞天死皮赖脸凑上前:“夫人,老二的院子封了。老三那这几日又不方便。你看为夫我是不是可以去你院中休息几日?” 沈月溪一记白眼落在梁瑞天身上。 她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怎么?你自己没有院子吗?” 梁瑞天摩挲双手,尴尬赔笑:“有。可是,这大半夜得,孤枕如何入睡啊?” 梁羽羽砸吧小嘴,小爪子在空中挥动几下。 【我还是有些好奇,我爹当真这么多年没有碰过二姨娘吗?】 【他不碰二姨娘是因为二姨娘是城阳王的女儿,那三姨娘呢?我爹有没有碰过三姨娘啊?】 【该不会我爹娶了这么多姨娘,最后一个都没有碰过吧?】 梁瑞天听着女儿的心声,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他双手不住摩挲,尴尬看向沈月溪:“夫人,你就让我去你院中休息几日吧。这日日都宿在自己院中,回头别人还以为咱们夫妇感情不睦呢。” 说着,梁瑞天还故意凑近沈月溪几步。 他单手拢在嘴边,小心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神神秘秘,轻声道:“夫人,你也看到了,这府中到处都是眼线。若是传出去了多不好听啊。” 沈月溪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梁瑞天顿时欢天喜地,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隙。 他忙探手抓住梁羽羽的襁褓:“夫人,还是我来抱乖宝。你都抱了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休息。” 话音才落,沈月溪一记眼刀落在梁瑞天脸上,冷声呵斥:“滚开!别蹬鼻子上脸。” 看在今日二姨娘说梁瑞天从未碰过她的份上,沈月溪勉强答应梁瑞天去她院中休息几日。 可想要抱乖宝? 做梦! 除非她沈月溪死了!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健步如飞,迅速往自己院中走去。 梁瑞天踉踉跄跄地跟在后边,一边跑,一边不住挥手:“夫人,你等等我啊。”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穿过前院长廊,来到沈月溪院中。 二人一路上只顾着你追我赶,谁也没有发现,一道身影几乎与两人同时到了后院。 那身影躲过梁瑞天与沈月溪,等到他们二人进了院子,这才径直往梁舒达院中小跑而去。 第八十一章 大人也要打地铺 梁舒达院子中。 “少爷,奴才瞧得千真万确。” 梁舒达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剑眉紧锁,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神色凝重,周遭气压骤然压低,目光之中寒意涌动:“这么说,香桂和齐府来往密切。那当日红姐与老二的关系,多半就是香桂传给了齐妃。” 这么多天,梁舒达一直在暗中调查当日红姐与梁信闵的关系究竟是怎么传到了宫中。 今日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 小厮长岁双眼紧盯梁舒达,视线随着梁舒达来回游走:“少爷,香桂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她哪来的面子给齐妃传递关系?多半是岑大小姐的意思。” 梁舒达赫然停住脚步,猛然别过头,一双剑眉轻挑,眼底寒意骤然而起。 长岁跟在梁舒达身边多年,最了解梁舒达心中所思。 他对上梁舒达的目光,接着道:“可奴才就是想不通。岑大小姐对您一片深情,京城人尽皆知。她为何要这么对待梁家?若是梁家倒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梁舒达目光更紧。 看来小妹当日的话没错。 岑依依可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 相反,她压根就是个毒瘤! 还好自己早就听到小妹的心声,早早与岑依依划清关系,断绝往来。 否则的话,还不知会被她算计到什么地步! 思及此,梁舒达微紧眉心,思索片刻,望向长岁:“你去想法子告诉岑依依,就说过几日我要约她游湖。” 长岁怔愣:“少爷,您还要约她?” 梁舒达冷笑:“我糊里糊涂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久,总得弄清楚她到底为何故意接近我吧?” “少爷,那今日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一声?” 梁舒达即刻摇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娘亲和爹都有些心力交瘁。再说了,娘亲每日都陪着小妹,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娘亲操心得好。” 梁舒达心中暗道:可千万不要被小妹知道此事,否则小妹又要嘲笑自己是恋爱脑了。 虽然梁舒达翻阅古籍,看了不少书,也没能弄清楚‘恋爱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总觉得,小妹嘴里吐出来的话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阿嚏-- 梁羽羽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小小的鼻涕泡一下在她面前炸开,鼻涕糊了一脸。 【一想二骂,这是谁在想我呢?】 梁羽羽咧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合上,阿嚏-- 又是一个鼻涕泡。 【魂淡!居然是有人在骂我!】 梁羽羽气得直翻白眼,眼神率先落在了一旁梁瑞天的身上。 自从回到沈月溪屋中,梁瑞天那双眼睛就直勾勾盯着沈月溪身上,撵都撵不走。 【是不是渣爹嫌弃我碍事,所以在心里骂我呢?】 梁瑞天的视线这才挪到梁羽羽身上。 他心中暗自摇头: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骂乖宝。不过…… 梁瑞天露出一抹坏笑。 他抬头望向屋外:“柳秋。” “老爷?” 柳秋探进脑袋,满脸茫然,不解地瞧向梁瑞天。 梁瑞天探头探脑,小心翼翼抱起梁羽羽:“你把小姐带下去休息休息。” “梁瑞天!” 话音才落,便听到沈月溪咬牙切齿的声音。 沈月溪怒红双眼,柳眉倒竖,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怒冲冲盯着梁瑞天。 后者小心别过脑袋,对上沈月溪暴怒的眸子,梁瑞天喉咙滚动,露出几分紧张之色。 他微微扬动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夫人,我都这么久没有在你这里休息过了。今夜就让柳秋带着乖宝睡,我和你……” 砰-- 梁瑞天话音未落,脑门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巴掌。 他被推得踉跄后退几步,掌根捂着脑袋,满眼委屈望向沈月溪。 后者一把从梁瑞天怀中接过梁羽羽,眼底怒色没有半分消减。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快步走进内屋。 不多时,只见一只枕头和一床被子从内屋飞了出来。 被子在空中散开,不偏不倚,恰好盖在梁瑞天头上。 梁瑞天视线被剥夺,伸出双手,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啊?” 他的声音隔着被子,变成了呜呜咽咽的低声呼唤,压根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梁瑞天,我让你在我屋里休息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月溪站在屏风旁,左手抱着梁羽羽,右手指着梁瑞天:“今天晚上你就在外面打地铺,愿意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没人搭理你!” 梁瑞天还在慌慌张张地把被子往下拉,便听到沈月溪沉声呵斥:“柳秋,熄蜡烛,睡觉!” 柳秋憋着笑答应一声,将屋中所有的蜡烛熄灭。 待到梁瑞天扯下被子,四周已经陷入一片漆黑。 他只能借着窗外洒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将被子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拢紧衣衫,在地上缩成一团,低声嘟囔:“夫人真是狠心,让我打地铺。” 内屋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 梁瑞天立即换了一副神色:“地上睡着挺好的,挺舒服。” 梁羽羽噗嗤笑出声。 【别的不说,渣爹这个心态简直无敌了。】 【娘亲真是威武啊。说让渣爹打地铺,就让渣爹打地铺。】 【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人人有娘亲一半,也不至于被那些男人欺负得毫无地位。】 沈月溪听着乖宝对自己的称赞,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不过眼下,沈月溪有个更加头疼的问题。 之前想要做的生意都被乖宝否了。 现在她还能做什么生意呢? 店铺的已经买了,放一日便是一日的支出,若是不能尽快产生收益,这往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沈月溪满腹心事,抱着梁羽羽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倒是怀里的小家伙,刚躺下没有一会儿就传来呼呼的鼾声。 沈月溪捏了捏梁羽羽粉嫩嫩的小脸:“若是人人都能像乖宝这样就好了。” 却见梁羽羽翻了个身,小爪子往前一探,一个不小心,将沈月溪枕头下的一样的东西推了出来。 瞧到那东西,沈月溪豁然开朗! 第八十二章 新店开业就有人砸场子 几日后。 赏春节。 每年到了赏春节,京城总是格外热闹。 不少贵家女眷都要在这一日出门游玩。 街上的小商小贩早早就做好各种小玩意儿,等着让那些女眷们挑选。 今天若是非要评选出一个最热闹的街道,当属东街无疑。 一大早,东街便车水马龙,世家贵族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整条东街都快被停满了。 东街尽头,一家新开门的店面前挂着大红灯笼。 随着掌柜一声高呵:“开张喽~” 噼里啪啦-- 鞭炮声不绝于耳,连绵起伏。 周围众人纷纷捂着耳朵,躲开地上炸起的鞭炮,脸上却各个都喜气洋洋。 这家唤作胭脂阁的铺子是梁家夫人沈月溪所开。 听闻胭脂阁所有的东西都是梁夫人独家秘方调制。 那胭脂水粉抹了,不仅可以用来化妆,更能养肤。 这玩意儿着实新奇,一经开业便引得众人都来购买。 此刻,沈月溪正抱着梁羽羽,在店里来回穿梭,忙得不亦乐乎。 “梁夫人。” 一道甜蜜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月溪回首顺着声音望去。 却见一个披金戴银,脖子上还围着银狐微博的胖女人,正蠕动着她略显肥胖的身子,穿过人群,往沈月溪这边挤了过来。 原本在同沈月溪说话的几个妇人见状,纷纷让开几步,低声议论。 “她怎么来了?” “宫里那位齐嫔正是因为梁家才降了位份,这镇国公夫人可是齐嫔的嫡亲姐姐,我瞧着今日怕是来者不善啊。” 梁羽羽听到众人的议论,也忍不住扒拉开襁褓,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望向襁褓外。 只见胖女人已经蠕动到沈月溪面前。 她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梁羽羽距离她这么远,也能清楚看到脸上卡粉卡得极其严重。 【天爷,她不会一笑就抖下二斤粉来吧?】 梁羽羽想着,转过身,小手扒住沈月溪的脖颈,身子连连往上蠕动些许,极力想要同胖女人保持距离。 沈月溪微躬身,对胖女人见礼,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国公夫人,别来无恙啊。” 镇国公夫人齐菏,是齐妃也就是如今齐嫔和齐豫的姐姐。 此前齐家因为齐豫走私军械,以劣充好一事受到皇上严责,齐菏因为是已经外嫁的女儿,加上夫家又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公,故而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自然了,那是表面上没有被皇上斥责。 可是私底下,这些官家女眷也没少给齐菏脸子看。 这么多日下来,齐菏算是看进了京城的冷暖。 她将自己受的委屈尽数都算在梁家头上。 此刻听到沈月溪这话,齐菏更觉是沈月溪故意揶揄嘲讽自己。 她那张胖脸微微抖动两下,眼皮轻翻,没好气地剜了沈月溪一眼:“怎么?梁夫人瞧着我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心中怕是有不少想法吧?” 沈月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她微紧眉心,心中已经荡起些许不悦。 【娘亲,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别同她生气。】 沈月溪勉强定了定心神,挑起眉角,看向齐菏:“夫人说笑了。既然来了,就请夫人好好挑选挑选,今日不管夫人看中了什么,都由我来买单。” 齐菏冷笑:“梁夫人这是瞧着我齐家出了事,担心我给不起你银子啊?” 沈月溪半偏脑袋,眼角挑起几分,目光中多出些许冷色。 梁羽羽生怕沈月溪发飙,忙用小手在她身前上上下下摩挲,以示抚慰。 【娘亲别生气,别搭理她。气坏了身子,她可赔不起。】 沈月溪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将心中怒气平定些许。 她索性不再理会齐菏,转身同其他人说话。 哪知道这齐菏却不依不饶,反倒逼上前,挡在沈月溪和其他人中间。 她本就胖,这一强行阻挡,险些将身后的人挤翻。 身后几人不悦盯着齐菏:“夫人这是做什么啊?” 齐菏别过头,冷色看向几人:“现在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面前狂吠几句了吗?” 那几人的夫君官职不如镇国公,自己的出身也比不得齐菏。 被她这么一呵斥,顿时矮下去一多半。 她们对视几眼,纷纷低下头,神色悻然,饶是心中诸多不满,却只能低声嘟囔,不敢再和齐菏硬碰硬。 【娘亲,可不能让她在这里这么嚣张。】 【这是咱们的地盘,如果让她这么嚣张,咱们还怎么混啊!】 梁羽羽瞪大眼睛,咧开嘴角,露出一排小牙牙,对齐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威胁模样。 齐菏余光斜乜梁羽羽,不屑冷笑。 她趁着沈月溪还没有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捏住梁羽羽的小脸,还使劲地拽了几下。 梁羽羽疼得顿时双眼通红,别过脑袋,张开嘴,一口咬住齐菏的虎口。 齐菏吃痛,扬手就要往梁羽羽的脸上落。 “你干什么?”沈月溪一把扣齐菏的手腕。 她眼神冷厉,全身散发出含情,那张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色彩。 沈月溪直勾勾盯着齐菏,猛然一拽,将齐菏的手从半空拉下。 顺势猛推,齐菏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肥胖的身子顿时撞在一旁的长桌上。 胳膊划动,桌上摆放着的各种样品被齐菏一把推落在地。 叮铃咣当-- 那些东西摔了一地,有的更是当场碎裂。 顿时,店铺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边。 很快,众人纷纷上前,将沈月溪和齐菏两人围在正中。 齐菏跌坐在地上。 她双眼一红,居然哭出声来。 “各位,你们可都瞧到了。” 齐菏肥胖的身子瘫在地上,像是一坨扶不起来的五花肉。 她嘴角颤抖,哆哆嗦嗦地抬手指向沈月溪:“我今日好心好意来给你捧场,你居然这么对我。” “我们齐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梁家?你为何要处处针对我们齐家?” “梁夫人,你就算不看在齐家的面子上,难道我家老爷的面子你也一点都不给吗?” 齐菏倒打一耙,声音不低,惹得周遭众人都议论纷纷,皆用余光睥睨沈月溪,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不屑之色。 第八十三章 绿茶谁不会啊 “镇国公夫人,你可不要瞎说啊。” 原本站在一旁的几个妇人目睹了一切,也有人跳出来谴责齐菏。 “分明是你自己说话太难听……” 还不等她们说完,齐菏眼泪掉得更加厉害:“所以梁夫人就可以对我动手,你们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持中立态度的其他人,也纷纷对沈月溪表示不满。 “人家镇国公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主动登门来给梁夫人道贺,梁夫人怎么好当中动手呢?” “就是,不管有什么矛盾,梁夫人不能和镇国公夫人好好说嘛?” “不过就是说错了几句话,梁夫人就要动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本来向着沈月溪说话的几个妇人眼看着犯了众怒,也纷纷住口不敢多言,都小步挪到距离沈月溪更远一些的地方,生怕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拜托,这几位大婶,不会说话你们就少说两句。】 【给我娘亲惹了麻烦你们就跑,这都是什么素质啊。】 梁羽羽气得小脸红彤彤,眼睛一翻一翻,如果眼神都当刀用,只怕梁羽羽现在已经用目光扎死几位大婶好几遍了。 其他人可不管那么多,将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沈月溪。 有人上前将齐菏搀扶起身,有人怒视沈月溪,有人低声怒骂。 一时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开业仪式,倒是隐隐约约变成了一场‘讨伐沈月溪大会’。 梁羽羽清晰感觉到沈月溪抱着自己的胳膊一点点加重力道。 她扒拉着襁褓,别过脑袋,眨巴眼睛瞧向沈月溪的手。 却见沈月溪手背上青筋暴起,右手半握成拳,从拳眼还能清晰看到她掌心泛着潮红色。 【娘亲可不能生气啊。】 梁羽羽小爪子从襁褓探了出来,粉嫩嫩的手指落在沈月溪脸上,轻轻抚摸。 【娘亲要是生气,就中了齐菏的奸计。】 【今天是娘亲胭脂阁开业的日子,以后生意好坏还要仰仗这些女人们呢。如果今天得罪了她们,以后咱们胭脂阁的生意怕是好不了了。】 【娘亲,不生气不生气。】 在梁羽羽小爪子不住按摩,和心声安慰的双套抚慰之下,沈月溪长出一口气,将胸中浊气全部吐出去,勉强镇定心神。 见沈月溪不生气了,梁羽羽心中才略微安定几分。 【这个时候,如果娘亲可以用比齐菏更绿茶的方式当众博可怜,一定可以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沈月溪抬眼瞧向齐菏。 她被几个夫人团团围住,正在低声安抚。 齐菏那张胖脸扭曲成一团,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个不停,虽然算不得多美,不过看着确实可怜。 沈月溪将心一横,用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 “镇国公夫人~” 沈月溪捏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楚楚可怜地望向齐菏:“方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 她双眼赤红,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凝望齐菏,脚下还有些许虚浮,一步一步往齐菏身边走去。 每走一步,沈月溪委屈的声音都加重些许。 “镇国公夫人不过是记恨我家老爷揭发了齐豫走私军械,所以来我这里撒撒火,我忍忍也就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和夫人起龃龉呢?” “妾身知道,宫里齐嫔娘娘如今降了位份,镇国公夫人把这笔账也都算在妾身头上。妾身今日就在这里,镇国公夫人想打想骂妾身绝不还手。” 说话的功夫,沈月溪已经走到齐菏面前。 她身子一歪,斜斜地屈膝行礼。 垂落的发丝将沈月溪半边脸挡住,站在一旁的人只能看到沈月溪通红的眼睛,和委屈的神色。 若是论起长相来,沈月溪甩了齐菏不知道几条街。 如今二人站在一起,又都是一副眼泪巴巴的模样。 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沈月溪的样子看着着实令人我见犹怜。 至于齐菏…… 她五大三粗,刚才哭过一场,本就涂抹香粉的脸上居然还挂着两道白色痕迹,瞧上去多少有些粗糙。 此刻她睁大双眼,满脸诧异地盯着沈月溪,眼睛一闪一闪,显然也没有想到沈月溪居然会出这样的招数。 京城人人都知道沈月溪脾气暴躁,素日里便是梁瑞天都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 所以齐菏才特意选择示弱的招数对付她,想要以此来博得其他夫人的人心。 可眼下沈月溪却哭得比她还可怜,瞧着着实令人心疼。 齐菏一时没了法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沈月溪。 沈月溪演上瘾,扬起下巴,眨巴双眼,定定望着齐菏:“国公夫人,你若是真得看我不顺眼,或者想要替齐豫将军与齐嫔娘娘报仇,你就打我两巴掌,或者踹我两脚。” “只是求你看在我开这家胭脂阁完全是为了养活我家小女儿的份上,千万不要在我店里闹。求求你,就当是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吧。” 沈月溪身子一斜,探手握住齐菏的衣袖,闪动双眼,微掀眼皮,看向齐菏。 梁羽羽也恰逢其时地大哭出声。 【娘亲真是好演技啊。】 【这下齐菏才是那个被架在火炉上烤的人。】 【不就是卖惨吗?谁不会啊。】 沈月溪和梁羽羽母女二人一个哭得比一个惨。 周围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由都改了口风。 “国公夫人,你们齐家的事情那是皇上钦定,你便是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发泄在人家梁夫人身上啊。” “就是,齐豫自己做了杀头的事情,若不是皇上开恩,只怕你自己都要受牵连。现在可好,反倒是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这里来了。” “齐家就这点本事吗?” 听着众人的口水战居然引到了自己身上,齐菏心中勃然大怒。 她原本也不是那真正的绿茶,根本做不到情绪收放自如。 此刻怒火涌上心头,眼睛一瞪,冷冷地看向沈月溪。 “好几个沈月溪,跟我玩阴的是吗?我今日非要给你一点教训!” 说着,齐菏也不装了,撸起衣袖,巴掌冲着沈月溪的脸便甩了过来。 第八十四章 自取其辱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整个店内回荡散开。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 只见齐菏肥胖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记。 可那手掌印小小一点,一看就不是大人所做。 再缓慢侧过头,看向沈月溪母女。 却见沈月溪捉着齐菏的手腕,一双眼睛圆睁,也满脸错愕地看着怀中乖宝。 梁羽羽的小手一开一合,手指不住抓动,一双大眼睛定定凝视齐菏,小嘴嘟起些许,粉粉嫩嫩的脖子还因为迅速的呼吸而略显起起伏伏。 【还想打我娘亲?做梦吧你!】 梁羽羽翕动鼻尖,冲着齐菏做了个鬼脸,随即转身抱住沈月溪的脖子,将脸蛋埋在沈月溪颈窝里。 她眼神一闪一闪,瞧到身后众人都傻眼地看着自己。 顿了几秒,梁羽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个劲地往沈月溪怀里钻。 【娘亲,怕怕~】 梁羽羽这一嗓子,彻底惊醒了看热闹的众人。 有人怒斥齐菏:“国公夫人你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 “就是。这里可不是你们镇国公府,不是你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齐菏顶着脸上鲜红的指印,怒冲冲指着沈月溪和梁羽羽:“你们是不是眼睛瞎了?到底是谁打谁啊?” 现在众人可不管那么多,冲着齐菏便是一顿群起而攻之的口水战。 齐菏一个人哪里说得过这么多张嘴? 她又气又恼,一怒之下,竟然顺手抄起一旁放着的笤帚,怒冲冲指向众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怒骂:“你们都给老娘闭嘴,老娘做什么还轮不着你们来说。” 齐菏咄咄逼人,吓得周遭众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沈月溪目光骤然阴沉,冷色盯着齐菏,沉声呵斥:“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梁家下人自外乌泱乌泱涌动而入,一个个手里抄着各式各样的家伙,怒色瞪着齐菏。 奈何齐菏毕竟身份特殊,众人不敢当真伤了她,只能拿着东西和她对峙,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谁在这里闹事?” 一个凌厉的声音自外而来。 众人纷纷回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明黄色的袍角在地上一闪而过,头顶的珠翠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皇后双手搭在身前,大宫女陪在身侧,身后还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 人群自动散开,给皇后让出一条道路。 皇后漠然上前,在齐菏面前站定。 她微掀眼皮,凌厉的视线在齐菏的身上游走一圈,随即别过头,只留给齐菏一个侧脸。 皇后漠然冷笑:“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镇国公夫人啊。” 这些年,齐嫔在宫中与皇后打擂台,齐家这些人在宫外一个比一个嚣张。 按照规矩,齐菏这样的身份,入宫觐见定然是先去见皇后。得了皇后的许可,才可以去见宫中其他人。 可是这么多年,齐菏入宫每次都先去见齐嫔,等到和齐嫔说完话,每次都是快要到黄昏的时候,才姗姗来迟赶到皇后宫中。 大多时候,也不过是随意行行礼,找个理由便火速离开。 皇后对齐菏早就多有不满。 她好不容易抓到机会,那张脸上更是没有丝毫笑意。 “今日是梁夫人胭脂阁开业,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 “镇国公夫人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在这里撒泼,难不成你们齐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众人见皇后都向着沈月溪说话,更是来了精神。 “就是,说出去好歹也是有头面的家族出来的人,这么不体面。” “怕不是齐家倒台了,镇国公也不给她好脸子,这才让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外面乱咬人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臊得齐菏头都抬不起来。 她紧锁深眉,眉眼一片冰凉,冷着双目,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皇后身上。 “梁夫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居然连皇后娘娘都请到了。娘娘如今是春风得意,气色比往日都好了不少。” 不用皇后开口,大宫女一步上前扬手冲着齐菏便是一巴掌。 如此一来,齐菏右边脸上是梁羽羽的小爪子印,左边脸上是大宫女的掌印。 齐菏顿时抓狂,双手在空中胡乱抓动,张牙舞爪,挥着手就要去抓大宫女的脸。 大宫女一把扣住齐菏的手腕,顺势一推。 齐菏肥胖的身子顿时趔趄后退几步,膝盖窝撞在身后的墙角处,疼得她呲牙咧嘴,满脸痛苦。 大宫女眼角一撇,眉梢处皆是冷漠,厌恶地扫视齐菏两眼:“国公夫人,您也是世家大户出来的女子。方才那般阴阳怪气的话是能同皇后娘娘讲的吗?” 齐菏捂着脸,怒冲冲瞪着大宫女,话却是对皇后怒吼:“皇后娘娘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大宫女冷嗤,不屑打量齐菏:“国公夫人,今日是奴婢教训您。您便是闹到皇上面前去,也是奴婢自己动的手,与皇后娘娘无关。” 大宫女面色淡然,环顾众人一圈,低声道:“奴婢也请各位做个见证。今日之事,与皇后娘娘无关。若是有什么人想要借今日的事情诬陷皇后娘娘,此人定然是狼子野心,就盼着后宫不宁。” 言毕,大宫女意味深长的目光缓慢落在齐菏脸上。 她唇角一扬,漠然道:“国公夫人要告状,尽管去。奴婢等着就是。” 齐菏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嘴角不停抽动,偏生没有丝毫法子,只能伸出手,指着大宫女的鼻尖:“你你你……” 她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小丑。 皇后余光斜乜齐菏,沉声呵斥:“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齐菏冷色拂袖转身便走。 “等等。” 沈月溪吩咐柳秋将地上散落的瓶瓶罐罐全部装好。 她亲自拎着,递到齐菏面前:“国公夫人,这些东西都是你损坏的,按理应该你照价赔偿。你看这东西我是送到国公府,还是夫人自己拿回去?” 齐菏瞥了一眼皇后,一把扯过沈月溪手里的东西,顺势丢下两锭银子,灰溜溜逃离胭脂阁。 第八十五章 特殊的东西 胭脂阁恢复平静。 沈月溪吩咐柳秋在楼下照看生意,自己带着梁羽羽,引着皇后上了二楼。 一进屋,皇后紧绷的后背顿时松懈。 她顺势拿下满是珠翠的发冠,顺手放到一旁。 发冠压得皇后头顶上有一条淡淡的红色印记。 她微紧眉心,寻来铜镜,一边照镜子一边对沈月溪抱怨:“你看看,这发冠把我压成什么样了。” 梁羽羽被沈月溪放在一旁的小椅子上,从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好能瞧到皇后娇嗔的模样。 她微微撅着红唇,一双黛眉轻锁,右手拿镜子,左手扒拉自己额头上的印子。 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才有的娇憨模样,与昔日在宫中见到的高高在上的皇后判若两人。 梁羽羽看得入了神,砸吧小嘴,心中不由暗自思索。 【皇后娘娘和我娘亲关系着实不错啊。】 【否则娘娘怎么会在我娘亲面前这么轻松自在?】 梁羽羽正想着,沈月溪从内室走出,手里还拿着一瓶调制好的保养品。 “这就是我要给你的东西。” 沈月溪将那瓶子放在桌上,往皇后娘娘面前一推。 皇后瞧到那瓶子,顿时眉开眼笑:“这不是咱们小时候一同研制出来的焕肤膏吗?你怎么还留着呢?” 沈月溪与皇后对视一眼,唇角扬动,露出淡然的笑意。 她侧身抱起梁羽羽,轻轻捏了小家伙的脸颊一把,对皇后笑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家伙.” 【因为我?】 梁羽羽扑闪一双大眼睛,满脸茫然不解。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特意别过头,盯着那瓶子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明白自己和这个瓶子有什么关系。 “那日我正在府里发愁到底该做什么生意,这小家伙不知怎么将手伸到了我当枕头下,一个不小心竟然将这个东西给打落在地。” 沈月溪笑吟吟望着梁羽羽,眉眼之中满是骄傲:“我记得,当初咱们研制好这焕肤膏的时候还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有机会,我们一定要把这东西发扬光大,最好是让世上所有的女子人手一瓶。” 皇后连连点头,已经打开瓶子,顺势擓出一块,抹在额头的红色印记上。 梁羽羽眼睁睁看着皇后额头上的印记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她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天哪!娘亲这是什么黑科技?】 【怎么可以这么快?修复面膜也没有这个速度啊。】 梁羽羽心中无比好奇,小手手一挥一挥,想要将那瓶子拿来研究研究。 皇后专心致志抹着额头上的印记,并未注意梁羽羽的动作。 两人一个伸手一个缩手,一个缩手一个伸手。 几个回合都是完美错过。 最后,梁羽羽无奈,只能喘着粗气,鼻尖翕动,气鼓鼓地瞧着皇后。 【啊啊~这个皇后娘娘也没有眼力劲了,没有看到人家要的很辛苦吗?】 梁羽羽别过脑袋,眼巴巴看向沈月溪。 【娘亲,我也想看看那个瓶子。】 皇后抹完最后一块,沈月溪拿过瓶子,顺手递给梁羽羽。 她笑吟吟坐在皇后对面:“你瞧这东西是不是很好用?” 皇后看着铜镜里完好无损的脸,微微颔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用。对了,这东西的配方你更改过吗?” 沈月溪和皇后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顿了几秒,皇后豁然起身。 她动作幅度太大,撞翻了手边铜镜。 咣当-- 镜子跌落在地,顿时碎成几片。 吓得梁羽羽手里瓶子险些没有拿稳。 她瞪大双眼,慌张地看向皇后。 后者黛眉紧锁,双手抵在腰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沈月溪:“溪儿,你不会没有更改过配方吧?” 沈月溪单手拉住皇后衣袖,轻轻向下扯动几下,示意皇后稍安勿躁。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屋外传来大宫女的询问声:“娘娘,没事吧?” 皇后一边整理发丝,一边看向屋外,低声道:“没事。” 待到大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皇后才紧锁眉心,重新看向沈月溪:“溪儿,这个焕肤膏里加了那种东西。自从先帝过世之后,那东西就被朝廷禁止。加了那东西,不能卖。” 沈月溪松开皇后的衣袖,双手搭在腿面上,局促地上下摩挲。 她微微皱眉,缓慢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你这次开胭脂阁不会已经准备卖这个东西了吧?” 沈月溪微侧过头,用余光打量皇后。 两人对视几秒,不等沈月溪开口,皇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不行!”皇上连连摇头,“绝对不行!” 沈月溪侧身看向皇后:“你听我说完。” “那东西并不是因为对人有害才被朝廷禁止使用。是因为当初先帝的……” 沈月溪往屋外瞧了两眼,声音压得更低:“先帝的死因当初很多人猜测和那东西有关,所以朝廷才禁止售卖添加了那东西的所有物品。” “可是,你我都知道,那东西对人有利无害。若是能添加一些在焕肤膏中,所得到的效果更是其他东西的数倍之多。” “若是我们能将那东西加进焕肤膏内,焕肤膏一定可以卖一个好价格。到时候,胭脂阁的投入很快就会收回来。” 皇后原本坚定的神色逐渐多出几分犹豫。 她紧锁黛眉,低声嘟囔:“可是,这东西现在一多半都被朝廷监管,哪里去找那么多啊?” 沈月溪握住皇后手腕,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动:“东西的来源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皇后试探着望向沈月溪:“什么?” 沈月溪从衣袖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皇后:“胭脂阁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在工部备案。只要签了字,想必工部就不敢过多为难。” 皇后神色紧张:“真得没事吗?” 沈月溪微微颔首:“放心,绝对不会出事。” 皇后犹豫许久,终于接过沈月溪手里的东西,迅速签字。 梁羽羽眨巴眼睛瞧着两人,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瓶子。 【什么东西让皇后和娘亲都这么紧张啊?】 第八十六章 可能要没有爹了 梁羽羽小爪子一点点向上摸索,粉嫩嫩的小手指才刚碰到瓶子的开口处,漂亮的瓶子忽然被沈月溪拿走。 “这瓶是我刚刚调制出来的,趁着现在还没有大批量生产,先给你一瓶。” 皇后瞧着沈月溪递过来的东西,眼中却浑然没有了之前的兴奋。 她黛眉紧锁,喉咙微微滚动两下,小心翼翼地望向沈月溪,轻声道:“你可一定要确保这东西没有问题。否则,我和你谁都逃不脱。” 沈月溪点点头,硬将瓶子塞在皇后手里,末了还补上一句:“你就放心吧。” 梁羽羽眨巴眼睛,看着两人为了一个瓶子推来挡去,心里充满了好奇。 【到底是什么啊?】 【有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 【娘亲究竟在瓶子里加了什么东西?】 【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一个拿着剧本穿越过来的人,我都不知道?】 【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知道的吗?】 梁羽羽的问题自然得不到回答。 越是没有人回答,她越是抓耳挠腮,心肝肚肺都要想破了。 只可惜,接下来的时间,沈月溪只顾着和皇后谈一些陈年往事,再或者一同展望一下胭脂阁的未来,没有人再提到瓶子里的东西。 梁羽羽想着想着,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算了!不想了。】 【爱是什么是什么。】 【谁也别想打扰我睡觉。】 抱着这个想法,不多一时,梁羽羽果然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她再度醒来,已经重新被沈月溪抱在怀中。 耳边静悄悄的,除了沈月溪的呼吸声,听不到其他动静。 梁羽羽扑闪双眼,环视四周。 原来,他们已经离开胭脂阁,现在正在马车上。 梁羽羽的小爪子在空中挥舞两下,很快便引起沈月溪的注意。 她握住小家伙地手腕,将梁羽羽的小手塞进襁褓内:“醒了。小家伙真能睡,一觉睡到闭店。” 梁羽羽霍然瞪大双眼。 【什么?我直接从下午睡到了娘亲闭店?】 梁羽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我不会是得病了吧?】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昏昏沉沉睡一下午呢?】 【哦,早八打工人除外。】 沈月溪瞧着梁羽羽奶呼呼的样子,不由自主笑出声。 她的手指在小家伙脸上轻轻点动一下,低声道:“小孩子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虽然知道沈月溪听不到自己说话,可梁羽羽还是有些惊讶。 【娘亲简直就是我的最强嘴替啊,娘亲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沈月溪唇角轻扬,脸上浮现一抹幽幽的笑容。 她点了点梁羽羽的鼻尖,眉眼之中的笑意更浓。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气氛十分融洽。 就在此时,忽听马车外传来砰的一声。 连带着马车都似乎震颤了一番。 “吁~” 车夫勒住马匹,悠长的声音穿进车厢。 沈月溪挑开车帘:“怎么了?” “夫人,前面不许过了。咱们出来的太晚,刚也好碰上赏春节晚上的游船烟火会了。” 沈月溪眉角轻挑,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最近都忙糊涂了。倒是忘记赏春节到了晚上还有游船烟火会。” 沈月溪望向远处。 不远处正是城内河。 此刻,河上已经簇拥了不少点着花灯的游船。 上面站满了姑娘,正挥着帕子,招呼岸边还在观望的小公子小少爷们上船玩呢。 除了那些花船,还有一些其他较为淡雅的船只。 那些船只大多都用一顶帷帐将船内的人遮挡起来,岸边的人看不到船里都是什么人。 这样的船只多半都是世家大族所用。 船里的人,要么就是贵族小姐,要么就是哪一家来游湖的清贵公子。 因为和岸边的热闹迥然不同,那些淡雅船只反倒是更加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看了半晌,沈月溪忽然瞧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船只。 “柳秋。”沈月溪唤来柳秋,抬手指向那船只,沉声询问,“那是不是咱们府上的游船?” 不仅柳秋,还有梁羽羽也伸长脖子顺着沈月溪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可惜,她实在太小,视线被前面的人遮挡得死死得,什么也没有看到。 倒是柳秋看了片刻,忽然啧了一声:“夫人,正是咱们府上的游船。” 柳秋小心别过头,望向沈月溪:“这……咱们府上的游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梁羽羽扑闪双眼,望着沈月溪。 她眼睁睁看着沈月溪的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几下。 【游船出现在这里多半是为了私会。】 【梁府能使用游船的人,除了娘亲渣爹还有两个哥哥没有其他人了。】 【这除了娘亲,其他三人不管是谁,特意乘着游船到这个地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难不成是渣爹刚刚被戴了绿帽子,心里不痛快,所以想找个新人入府?】 梁羽羽的心声清清楚楚传入沈月溪耳中。 忽然,梁羽羽听到四周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她的小脑袋左右转动,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梁羽羽缓慢转过头,扑闪双眼看向沈月溪。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正是从沈月溪嘴里传出来的。 梁羽羽清清楚楚地看到,沈月溪双腮鼓起,紧咬牙关,牙髓怕是都要磨碎了吧。 梁羽羽喉咙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在心中默念阿门。 【别管那船上的人到底是谁,总之今天晚上是在劫难逃了。】 【看来今夜之后,我要么就变成一个没有爹的孩子,要么就只剩一个兄长了。】 梁羽羽嘴角耷拉。 【不过,如果只剩下一个兄长,那以后是不是就少一个人跟我分银子?】 思及此,梁羽羽坚定地点点头,心中再度默念。 【阿门,爹爹可千万不要在游船上。】 【希望是恋爱脑大哥或者蠢蛋二哥在游船上。】 梁羽羽甚至已经开始规划,如果少一个哥哥,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住进他们的院子里? 她早就想看看梁信闵和梁舒达的院子都是什么样子了! 第八十七章 真相了 沈月溪雷厉风行,吩咐车夫在此等候,抱着梁羽羽便下了马车。 她神色阴鸷,全身的气场骤然放开。 梁羽羽甚至清楚看到,原本挡在马车前的人虽然不明就里,却还是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胆战心惊地瞧着火力全开的沈月溪。 柳秋小跑跟在沈月溪身后,低声安抚:“夫人,这游船上的还不知道是谁。” “也许是两位少爷贪玩。也许是老爷将游船借给什么人了。这……” 沈月溪忽然顿住脚步,阴沉沉的视线直接落在柳秋脸上。 后者猛然收住脚步,紧抿下唇眨巴双眼,满脸慌张地瞧着沈月溪。 沉默几秒,柳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很过分。” 梁羽羽粉唇一开一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柳秋在娘亲身边待得久了,察言观色的功夫也学得炉火纯青。】 【不过你这前后变化也太明显了。下次能不能做得稍微含蓄一些?】 柳秋听不到梁羽羽的心声,不知道小小姐已经在心里将她吐槽了一遍,还一脸认真地望着沈月溪:“夫人要不要我找几个手脚麻利些的家丁来?若是船上的人敢反抗,咱们也好有个帮手。” 梁羽羽瞬间笑得更放肆大声。 沈月溪狠狠剜了柳秋一眼,声音冰冷,阴沉沉地道:“不必。” 说完,她脚下步伐更快。 不多时,沈月溪已经抱着梁羽羽穿过人群,来到河边。 入夜之后,河风瑟瑟,冷得梁羽羽忙将小爪子缩回襁褓内。 可内心强大的好奇促使她伸长脖子往游船方向瞧。 站得更近,自然也能更加清楚地听到花船上姑娘们招揽客人的声音。 “各位公子,莫要在船边站着瞧,上来跟我们喝上一杯如何啊?” “是啊,公子们不若趁着夜色刚好,上船来与我们畅饮几杯,好好聊聊人生大事啊。” 她们语调酥软,听得人骨头都颤动几分。 梁羽羽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别过脑袋,将小脸埋在沈月溪怀中。 【看来游船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梁家游船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知此刻正在船舱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羞涩事情呢。】 梁羽羽想着想着,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疼。 她垂着脑袋,小心看向自己腰间。 沈月溪手指节泛白,咯吱作响,正紧紧环着梁羽羽的小腰。 她紧咬牙关,冷声对柳秋道:“唤府上的船过来。” 柳秋挤到最前面,右手握着帕子,在空中挥动几下,冲着梁府的船只高声喊道:“梁府的,这边。” 也不知船上的人有没有瞧到柳秋,反正柳秋这举动引起岸边人的不满。 一个生得柳眉细目的姑娘狠狠剜了柳秋一眼,单手抵在腰间,用胳膊肘撞向柳秋腰间。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柳秋被撞得狠了,险些掉下河里去。 柳秋气得转身怒骂:“你眼睛瞎啊?看不到这里有人?” 那姑娘反唇讥讽:“这位姑娘,今日这河边到处都是人。人人都碰一下挤一下,你若是受不得,就不要在这里凑热闹。回自己府上好好待着去,那里清闲。” 柳秋气得黛眉一锁没,怒冲冲盯着那姑娘。 还不等那姑娘回话,一道倩影拨开人群,径直上前。 待到看清楚那张倩影的脸,梁羽羽总算知道为何方才这姑娘看到柳秋唤梁府的船便充满敌意。 原来是岑依依! 看来那姑娘是岑依依的婢女。 【倒是奇怪,香桂不是岑依依的心腹吗?怎么今日不见香桂倒是瞧到一个陌生面孔?】 【哦~想必是那日岑尚书在梁府吃瘪,回去之后就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香桂身上。】 【所以,岑依依才换了一个婢女。】 【那婢女不认识柳秋,还以为柳秋是什么想要攀附梁家的女子,所以才想替自家小姐出一口恶气。】 【既然岑依依在这里,那梁府游船上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我那个恋爱脑大哥了。】 梁羽羽眨巴眼睛看向沈月溪。 【还好不是爹爹,娘亲不必那么生气了。】 可沈月溪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和缓,非但如此,一双眉头反而锁得更紧,目光幽幽,冷色盯着岑依依。 岑依依一看到柳秋,神色突变。 她的婢女不认识柳秋,她却清楚得很! “原来是柳秋姑娘。”岑依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首打量人群,“怎么?柳秋姑娘不在梁夫人身边伺候,倒是有空来参加游船?” 许是因为周围人太多,岑依依并未瞧到沈月溪。 柳秋也是个聪明的。 见岑依依没有看到沈月溪,索性也不提夫人就在这里。 她翻动眼皮,没好气地白了岑依依一眼:“岑大小姐怎么在这里?” 岑依依面色绯红,小心地用余光望向梁家游船:“这怕是要问你们家大少爷了。” 柳秋目光一沉,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今日游船我家大少爷请了岑小姐?” 岑依依垂眸浅笑:“是啊。舒达亲自派人给我下的请帖。” 两人说话的功夫,梁家游船已经到了二人身后的河岸边。 游船帘挑开,梁舒达身边的小厮刚探出脑袋,瞧到岸上的情况,瞬间放下帘子,缩了回去,紧张望向梁舒达:“少爷不好了。柳秋姑娘也在岸上,” 梁府人尽皆知,柳秋是沈月溪的心腹。 既然留在这里,沈月溪也一定在不远处。 还不等梁舒达反应过来,已经听到岸上传来沈月溪冷厉的声音:“躲什么?我都看到了。” 这次,不仅是船舱里的梁舒达,就连岸上的岑依依都吓了一跳, 她慌张望向柳秋。 后者柳眉轻挑,冷笑一声,绕过岑依依,快步上前,陪同沈月溪一起上前。 瞧到沈月溪,岑依依眼中的傲娇之色顿时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耷拉着脑袋,只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沈月溪一眼,微微屈膝,算作行礼,低声道:“梁夫人。” 沈月溪看都不看岑依依,一双眼睛定定瞧着游船,冷声道:“梁舒达,出来!” 第八十八章 娘亲一起吧 半晌,游船的帘重新掀开。 梁舒达带着一脸尴尬的笑容,从游船内钻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一袭白色长袍,手持一柄青玉扇子。 梁舒达发髻高高梳起,将他那张原本帅气的脸衬托得多出了几分书生才有的秀气之感。 “嘿嘿~”梁舒达对沈月溪陪着尴尬的笑容,“娘亲,您怎么在这里?也来参加游船烟火会吗?” 梁羽羽听到梁舒达这话,已经开始思索他埋在哪里比较合适了。 【这话是能同娘亲说的吗?】 【参加游船烟火会的,都是一些未婚女子。要么就是那些青楼艺伎。】 【恋爱脑居然敢问娘亲是不是来参加游船烟火会的,这不是等同于询问娘亲:嗨,娘亲,你是来给我找新爹的吗?】 梁舒达听到梁羽羽的心声,顿时心慌意乱,整张脸都狰狞扭成一个川字。 他满脸紧张看向沈月溪:“娘亲,我的意思是,您……您今日不是新店开业,怎么会在这里?” 梁舒达话音没落,沈月溪已经将梁羽羽塞给柳秋,一步跨上游船,直接揪住梁舒达的耳朵,将他拽到了岸上。 梁舒达疼得跳脚,一双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他右手连连挥动,想让沈月溪松开自己,却又不敢大呼小叫,倒是略显卑微:“娘亲,您先松开。我……我错了。” 沈月溪将梁舒达拽到岸上,顺势在他的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 沈月溪瞪大眼睛,冷色盯着梁舒达:“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月溪一边说着,一边侧过头,余光斜乜岑依依两眼。 那目光背后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沈月溪是想质问梁舒达:你怎么又和这个女人混在一起了! 梁舒达揉着自己的耳朵,脸上堆满了笑容,略显尴尬地望向沈月溪:“娘亲,我今日找岑小姐来当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当然是重要的事情了,否则怎么可能专门开着游船带岑依依出来呢?】 梁舒达赫然别过头,神色紧张地望向梁羽羽。 他一双剑眉紧锁,眼神里的哀求快要溢出眼眶:乖妹妹,求求你不要再给哥哥我添乱了。 梁羽羽砸对上梁舒达的目光,她砸吧两下小嘴,鼻尖翕动两下,别过脑袋。 她这一偏头,视线恰好落在岑依依的身上。 今日的岑依依穿着一件藕粉色长裙,还套了一件白色褙子。 褙子上绣着淡淡的粉色荷花绣样。 【粉色荷花绣样?怎么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东西?】 梁羽羽小手搭在唇瓣上,嘴唇一开一合,不停吮吸手指,仔细思索着自己到底在哪里见到过这东西。 忽然,梁羽羽瞪大双眼。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岑依依要落水了。】 梁舒达和沈月溪一同看向梁羽羽。 二人的眼中都带着几分诧异之色。 没有记错的话,岑依依要落水了? 这话说的,怎么听上去那么奇怪? 梁羽羽不知自己被梁舒达和沈月溪盯着看。 她依旧扑闪双眼,定定瞧着岑依依。 越看梁羽羽越能肯定:【没错了!小说里写的很清楚,岑依依就是穿着这一身衣服落了水。】 【就因为岑依依这一落水,害得她自己病了好几天。那个恋爱脑眼瞧着岑依依病成那样,心里怜爱得不得了。】 【所以,恋爱脑才对岑依依更加疼爱,以至于后来被岑依依害成那样。】 想着,梁羽羽别过脑袋,狠狠剜了梁舒达一眼。 【不管怎么说,我都从内心鄙视恋爱脑。】 梁舒达却顾不得听梁羽羽吐槽。 他微紧眉心,盯着岑依依。 今日他约岑依依来是为了问清楚当日老二和红姐的事情究竟是如何传入宫中。 这好端端得说说话,岑依依怎么可能落水呢? 正想着,岑依依已经主动上前。 她对沈月溪行了礼,眉眼弯动,带笑小心望向沈月溪:“梁夫人,今日是游船烟火会,整个京城的世家公子都与自己心仪的女子在游船呢。” “这梁大公子早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他有个心仪的女子,一同游船,难不成也要得到您的同意才行吗?” 沈月溪挑起眉角,不屑睥睨岑依依:“岑大小姐,梁舒达是我儿子,我要怎么管教是我的事情。哪里轮得着你出来指手画脚?” 岑依依一双眼睛顿时缩在一起,面色浮现一丝微红之色。 她双手搭在身前,不住搅弄手帕,抿着粉唇,眉眼中多出一丝怒色。 “娘亲。”梁舒达凑上前,低声道,“我今日当真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问岑大小姐。” 听到梁舒达向着自己说话,岑依依顿时来了精神:“梁夫人可都听到了?是大公子有事要同我说,梁夫人要教训儿子,也该等到他回去以后再教训。今日是京城大喜的日子,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儿子岂不是败坏了大家伙的兴致?” 说着,岑依依还特意环视一圈,征求众人的意见。 众人本就等着高高兴兴过个游船烟花会,骤然被打断多少有些不悦。 此刻听到岑依依这么说,众人都煞有介事,大点其头。 “是啊。今日这日子还要当众教训儿子,未免太过扫兴了。” “这位夫人,您若是有什么事情,要么带您儿子回去好好教训。可别在这里坏了我们大家的兴致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岑依依脑袋扬得更高,眉眼之中笑意越发浓郁。 梁舒达见状,忙吩咐小厮将游船靠近些。 他对沈月溪轻声道:“娘亲,有什么事情我们上船再说吧。” 岑依依没想到梁舒达解决问题的法子居然是让沈月溪上船。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一脸诧异望向梁舒达:“舒达,梁夫人上了船,那我们还如何说话?” 梁舒达压根不看岑依依,一手扶着沈月溪,一手接过梁羽羽,还对沈月溪赔着笑脸:“娘亲,请吧。” 沈月溪漠然瞥了岑依依一眼:“既然如此,岑大小姐一起吧。” 言毕,沈月溪率先钻入船内。 岑依依见状,即便心中多有不满,也只能咬牙一同上了船。 第八十九章 殉情投河 游船缓缓驶出岸边。 很快,河岸上再度热闹起来。 那些花船上的揽客声音不绝于耳。 对比之下,游船船舱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令人遍体生寒。 梁羽羽扑闪双眼,一会儿瞧瞧沈月溪,一会儿看看梁舒达。 这母子二人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梁羽羽别过脑袋,望向岑依依。 对比沈月溪母子的淡然,岑依依咬着牙,一双黛眉紧紧锁在一起,双手不住捻动,满眼都是怒色。 若是现在给她一把刀,只怕她会毫不犹豫地扎进沈月溪身上。 “娘亲,”梁舒达率先打破了船舱内的寂静,“今日我请岑大小姐来,主要是为了问问当日宫中是如何得知老二与红姐关系一事。” 梁羽羽顿时瞪大眼睛,第一时间看向岑依依。 【难道是她?】 【岑依依这么紧张,看样子当真与此事有关。】 只见岑依依霍然放大双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可思议地望向梁舒达。 她唇角微动,眉眼闪烁,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舒达,你……你找我来只是为了问这个事情?” 梁舒达眉眼纹丝不动,依旧望着沈月溪,回答岑依依的声音越发冰冷:“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找你来?” 岑依依满眼诧异,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惊讶。 她本以为梁舒达找自己来,是因为同她旧情未泯,心中还抱有幻想,以为自己同梁舒达可以再续前缘。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查问这件事情! 岑依依探手便要掀开船帘。 手指还未曾碰到帘子,梁舒达冷色看向岑依依,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岑依依瞳孔骤然一缩,眼底带着几分失落,怒色望向梁舒达:“让船回去!” 梁舒达面无表情,微扬下巴,冷漠地望着前方:“岑依依,除非你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否则的话,今日这游船是不会上岸了。” 岑依依急得眉毛紧锁,双眼通红。 她急切地眼神打量梁舒达与沈月溪,半晌才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明白了!方才在岸上你们母子是故意演戏给我看!” 梁舒达神色阴鸷:“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别想回去。” 梁羽羽瞧着梁舒达冷静自持的模样,心中不由发出赞叹。 【原来大哥现在不恋爱脑了啊!】 【大哥现在脑子清楚得很,根本不会被那个绿茶利用。】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听着梁羽羽的心声,梁舒达下巴也不由昂起几分,眉眼之中多出了些许骄傲的笑意。 【既然大哥已经把话和岑依依说得这么清楚,岑依依为什么还要投河?】 梁羽羽眉头紧锁,想不通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岑依依用苦肉计。 “梁舒达!” 眼看着梁舒达对自己毫无昔日情义,岑依依也没有了往日里娇娇弱弱的模样。 她伸手指着梁舒达的鼻尖,声音提高几分:“你以为你能将我在这里困多久?” “你们梁家当真以为我们岑家是吃素的吗?我爹爹迟迟不见我回去一定会派人来找我。到时候,我定然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我爹爹。” “回头我爹爹在皇上面前参奏梁大人一本,我倒要看看你们梁家如何收场。” 哪知道梁舒达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不屑冷笑:“岑依依,你是不是忘记刚才在岸上,众目睽睽之下,是你自己主动上了我的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你是我心仪的女子。” “便是岑尚书去朝上参奏,要参奏我爹什么?难不成参奏我爹生了一个儿子,害得他家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心仪于我?”“你……”岑依依顿时气得面色通红,咬牙切齿,愤恨不平地盯着梁舒达。 “何况岑尚书是个要脸的人。”梁舒达看都不看岑依依,接着道,“你自己当众上了我的船,恐怕此刻这事已经传到岑尚书耳朵里。他不在府中等着扒掉你一层皮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指望着岑尚书能为了你上奏皇上,参我爹一本?未免有些太过天真!” 岑依依彻底无言以对,脚下踉跄几步,扑通一声靠在船舱壁上。 她面如土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已经有了些许泪意。 梁舒达倒了两杯茶水。 一杯递给沈月溪。 他端着另外一杯,径直来到岑依依面前。 “岑大小姐。”梁舒达声音冷漠,仅仅从他的语调中,听不出丝毫他与岑依依曾经的关系,“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到底要不要将真相告诉我。” 说着,梁舒达握住岑依依的手,将茶杯强行塞在岑依依手中,漠然凝视岑依依。 顿了几秒,岑依依忽然扬动唇角,一抹冷厉的笑容从嘴角一路蔓延,最后在眼角终止。 岑依依冷色凝视梁舒达。 唰-- 她将那杯茶水真径直泼在梁舒达脸上。 随即,岑依依咬牙沉声道:“好啊!既然梁大少爷已经将事情做到了如此地步,看来我也不必同你客气了。” 她环视沈月溪与梁舒达,冷笑两声,转身往船舱外狂奔而去。 见状,梁羽羽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合着岑依依落水是因为她自己跳河?】 【方才岑依依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梁家的船,眼下若是她从梁家的船上跳了河,无论出事与否,梁家都说不清楚了。】 【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一顶逼死良家少女的帽子!】 沈月溪霍然望向梁舒达,沉声道:“快!拦住她!千万不能让她投河。” 其实不用沈月溪说,听了梁羽羽的吐槽,梁舒达第一时间冲上前,一把抓住岑依依的胳膊。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岑依依脚下一滑,直接从船上栽了下去。 梁舒达拉着岑依依。 她这一滑,梁舒达也一个翻身,跟着岑依依一同栽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很快,岸边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有人殉情投河了!” “快救人啊!”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冲出船舱,四面八方的船只已经同时往这边行驶过来。 第九十章 别舍道人 岑依依和梁舒达二人同时跌入河水中。 岑依依掉下来的瞬间就后悔了。 她紧紧抓住梁舒达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在水面上胡乱拍打。 “救命……救命啊!” 岑依依高声呼喊。 她越是紧张,越是乱动。 越是乱动,两人的身子越是往河水里沉。 眼看着二人随着河水被冲往下,游速度之快游船根本来不及反应。 “快!快捞人啊!”沈月溪急得直跳脚,慌慌张张地指挥船上的人救人。 梁舒达可是她的亲儿子! 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落水,沈月溪比谁都要着急。 可岑依依拽着梁舒达不停往水下沉,游船上的人又没有救生经验折腾了一大圈,非但没有救下两人,还不小心用船桨狠狠砸了岑依依两下。 【这个岑依依怎么还真得跳啊!】 梁羽羽也心急如焚。 【大哥以后还有大把的戏份呢,若是现在就被岑依依拖下水以后可怎么办啊?】 就在众人心焦,却无计可施的时候,只见空中忽然荡下一张一米多宽的渔网。 那渔网不偏不倚,恰好将岑依依和梁舒达笼罩其中。 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拉!” 随即,几个身壮如牛的男人喊着号子。 “一、二、拉!” “一、二、拉!” 几个整齐的号子声后,岑依依和梁舒达被笼在渔网中,拉上了对面的游船。 见状,沈月溪立即吩咐自家的船靠了过去。 她还不等船贴在一起,便抱着梁羽羽灵巧地从自家船上一跃跳到对面的游船上。 梁舒达和岑依依被拖拽到甲板上。 梁舒达还好。 他原本就会水性,若不是被岑依依拉着,早就脱身了,所以并无什么大碍。 那岑依依可就惨了。 她呛了一肚子的水,眼下已经昏迷不醒,倒在甲板上,身子一颤一颤,不住往外吐着河水。 【可不能让岑依依死了,否则的话我们梁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梁羽羽刚想完,沈月溪已经将她裹紧襁褓,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毫不犹豫地跪在岑依依身边,为她按压腹腔。 终于,岑依依一口河水喷涌而出,人也逐渐清醒。 梁羽羽顿时看呆。 【原来我娘亲居然还会抢救?我竟然都不知道!】 梁羽羽眨巴眼睛,惊讶地望着沈月溪,满脸都是诧异之色。 “沈家姐姐风采不减当年啊。”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家姐姐当年若没有擅自下山,指不定现在也是一介江湖名医了。” 那声音冰冷里带着几分嘲讽,又似乎对沈月溪十分了解。 梁羽羽蹬动一双小脚丫,小手在空中挥动几下,脑袋左左右右地转动,想要看清楚说话之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她努力了好大一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瞧到。 梁羽羽刚要放弃的时候,一张英俊的脸从她头顶的方向,自上向下,缓缓露了出来。 男人生得一双入鬓剑眉,桃花眼高鼻梁,嘴唇是上扬的微笑唇。 脸部线条明朗,没有丝毫赘肉。 他手中拿着一把青玉扇子,轻轻晃动着。 男人定定望着梁羽羽,啧啧两声:“都已经这么大了。” 说着,男人伸手就要去摸梁羽羽的脸。 “别动她!”沈月溪冷声呵斥。 话音落下,沈月溪一把将梁羽羽抱入自己怀中。 这次梁羽羽倒是可以看清楚男人的全貌。 【真是好哇塞的一张脸啊!】 梁羽羽盯着男人,喉咙不住滚动,吞咽口水。 【这人也太帅了吧?简直就是古代版吴彦祖啊!】 【我怎么在小说里从来没有读到过他的剧情?】 【是什么新的npc吗?】 【不对不对!这张脸都要做npc,那渣爹凭什么做主角?】 沈月溪听得一阵头痛。 自家乖宝还真是个认脸不认人的主。 不过此刻,沈月溪顾不得那么多。 她警惕盯着对面的男人,幽幽道:“多年未见,别舍道人别来无恙。” 梁羽羽勾着沈月溪的脖子,瞬间别过头,一双眼睛圆睁,睫毛扑闪扑闪,诧异地望向沈月溪。 【别舍道人?原来这个人就是别舍道人啊。】 【难怪我对他的剧情没有什么印象呢。】 【此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不过之前在小说里,他一直都深藏幕后。直到梁家倒台,此人才崭露头角。】 【好像梁家很多事情都和他有关。】 【只是就连小说里也没有交代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害梁家。】 梁羽羽一直以为,他叫别舍道人想必应该是个道长之类的人物,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清秀的帅哥。 故而方才才没有想起此人到底是谁。 此刻梁羽羽扑闪一双大眼睛,直充充地望向别舍道人。 【他唤娘亲师姐,难道他和娘亲之间有什么羞羞的关系?】 【破案了啊!】 【难怪别舍道人一直在暗中对付梁家,想必他是不满娘亲在他和渣爹中间选择了渣爹,所以才因爱生恨,报复娘亲。】 【如果别舍道人是这样的脸,我能理原谅他。】 【要不想想办法,还是让娘亲和他私奔算了。既能保住梁家,还能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梁羽羽想着想着,眉眼弯动,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 沈月溪却听得脑袋发涨。 她索性将襁褓扯高了些许,挡住梁羽羽的眼睛。 【娘亲,我还要看帅哥呢!娘亲!】 沈月溪冷色看向别舍道人:“今日赏春节,可是少男少女寻觅两人的节日。道人一个出家人,也要来凑凑热闹吗?” 别舍道人那张英俊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面色铁青,嘴角微微抽动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冷色凝视沈月溪:“师姐,我这个道人究竟是怎么来的,师姐心中清楚。” 沈月溪嗤笑:“别舍道人遁入空门之前都做过什么好事,不用我来提醒你吧?若不是我向师父提议让你出家做了道人,只怕现在你早就进了刑部大牢,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空气都瞬间凝固。 只能听到河风瑟瑟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有事啊!】 第九十一章 救命恩人当真无赖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道凌厉的笑声划破了游船上的寂静。 啪-- 别舍道人手中青玉扇子顿时合在一起。 他目光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定定凝视沈月溪:“师姐,你何必惺惺作态,假装好人?” “当年那些女子都是主动献身,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师父面前告我黑状,害得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变成一个无所作为的道人。” “我还以为你费尽心思留在师门,是想将师父那些本事都学了去。没想到转年你便离开师门,下山嫁人了。” “既然师姐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继承师父的衣钵,又为何非要毁了我呢?” 沈月溪周身气场骤然冷了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轻挑眉角,眼神中杀气勃然而起,冷色凝视别舍道人:“主动献身?你将中了迷香称为主动献身?” 别舍道人喉咙轻动,眼神多出几分闪躲。 沈月溪逼上前一步:“还有,既然你已经离开师门,就不要一口一个师父,一口一个师姐的称呼了。便是你不觉有什么不妥,我和师父还嫌脏了我们的耳朵。” 别舍道人紧抿下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盯着沈月溪的目光中怒色更重。 半晌,别舍道人才冷冷地道:“师姐如今做了梁夫人,果然非同一般了。早知道是师姐如此怨恨我,方才我就不该救你儿子。救了人,倒是还落得一身的埋怨。” 别舍道人声音更轻,仿佛捏着喉咙说话:“师姐这般狠心,还真是令人伤心啊。” 说着别,舍道人探出手,便要来抚沈月溪的脸。 “不想死的话,就把手给我收回去!” 沈月溪一声低沉的暴呵。 别舍道人心中微颤,原本探出的手停在半空顿了几秒,终于缓缓收了回去。 沈月溪冷嗤,抱着梁羽羽转身来到梁舒达身边。 她担心梁羽羽被蒙在襁褓里呼吸不畅,扯下襁褓。 如此一来,梁羽羽终于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四周。 梁舒达浑身湿透,头发上还在向下滴水。 “没事吧?”沈月溪低声询问梁舒达。 他对沈月溪微微颔首,轻声道:“娘亲,我没事。这别舍道人是谁啊?” 沈月溪漠然斜乜别舍道人一眼,冷笑回应:“一个无赖而已。” 别舍道人闻言,眉心一锁,微侧过头,目光中带出几分嘲讽的不悦:“梁夫人就是这么教导儿子?他的救命恩人倒是变成无赖了?” 沈月溪压根不理会别舍道人,吩咐梁舒达回自家游船上去。 见状,别舍道人几步上前,拦在沈月溪和梁舒达面前。 “你做什么?”梁舒达眼看着别舍道人为难沈月溪,顿时露出怒色。 他抬手按住别舍道人的胳膊。 还不见梁舒达如何用力,别舍道人眉心紧皱,身子一弯,痛苦地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梁府大公子动手打人了。” 别舍道人一边喊,一边还转动脑袋,四下环视,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四面立体环绕音响。 梁羽羽瞧着别舍道人这副泼皮无赖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竟然觉得他那张脸看上去都有些扭曲挣扎,没有方才那么帅气。 【看来娘亲说得没错,这个别舍道人压根就是个泼皮无赖。】 梁羽羽冲着别舍道人翕动鼻尖,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以示不满。 然而不管梁羽羽有多少不满,别舍道人掌握了流量密码。 他这一嗓子,顿时喊得周边众人伸长脖子看向梁舒达这边。 见状,别舍道人双手在空中挥动,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个少年将军,居然如此对待我一个平头老百姓。” “梁府的规矩何在?天理何在?” 众人闻言,都停下游船,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梁府大少爷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 “谁说不是呢?人家好好一个道人怎么就得罪他了?” “什么啊,方才我还看到若不是那道人的船靠近,怕是梁家大公子命都丢在这里了。” “啧啧,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且如此,真是太过分了。” 别舍道人挑起眉角,眼底满是得意之色,喜气洋洋地看着梁舒达。 他压低声音:“梁大少爷有本事就把我推进河里去。” 【大哥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那样就算是彻底着了别舍道人的计。】 【大哥,可要冷静一些才好。】 梁舒达听到梁羽羽的心声,原本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揪着别舍道人衣袖的手也逐渐落下。 那双剑眉紧紧地锁在一起,眼底满是怒色,直充充盯着别舍道人。 别的不说,眼下倒是真得拿这个别舍道人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若是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顿老拳,传出去,岂不是梁家仗势欺人。 正在此时,一旁的游船忽然散开。 只见岑依依那个新婢女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条小船,正慌慌张张地往这边来。 她老远看到自家小姐倒在甲板上,挥着手帕高声喊:“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梁羽羽眨巴大眼,暗自思忖。 【若是大哥能让这小婢女推别舍道人下河就好了。】 正想着,那小婢女的船已经到了游船边。 小婢女急匆匆跳上船,心思全都在自家小姐身上,根本顾不得观察四周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 小婢女快速往岑依依身边冲了过去。 梁舒达瞅准时机,伸出腿。 小婢女浑然没有注意,被梁舒达的腿一绊,身子骤然向前倾斜。 她惊呼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抓动一圈,最后落在别舍道人肩膀上。 扑通-- 别舍道人向后仰动,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河里。 与此同时,梁舒达一把捏住小婢女的手腕,猛然一拉,将小婢女拉入怀中。 小婢女掀起眼皮,定定望向梁舒达,那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不多时就听河里传来别舍道人的高呼:“救命啊!救命啊!” 梁舒达撒开小婢女,蹲在船边,对别舍道人伸出手,故意提高声音:“道人,抓紧我!” 第九十二章 大哥才是真绿茶 别舍道人在河里胡乱扑腾。 看到船上有人对自己伸出手,也顾不得仔细看到底是谁,探手便抓住了梁舒达的手。 梁舒达手掌一松,身子向后趔趄,顺势撒开别舍道人。 他做得倒是真实。 乍一眼看上去,仅仅是梁舒达没有抓住别舍道人,失手了而已。 可梁羽羽得清清楚楚。 【大哥真是妙计啊。】 【大哥分明是故意将别舍道人松开。】 【这二次落水可比第一次更加吓人。】 【这下有那个别舍道人受得了。】 果然! 只见别舍道人的脑袋顿时没入河面之下,只剩下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动。 梁舒达趁机上前,拽住别舍道人的胳膊。 他将别舍道人从河里提了出来。 别舍道人刚喘息一口,梁舒达又松开手。 道人再度没入河水之中。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梁舒达一边折腾别舍道人,一边还故意提高声音,不停地喊:“道人抓紧我啊!” “道人,千万不要松手啊!” 这几个回合将别舍道人折腾得不轻。 待到最后,梁舒达将别舍道人拉上甲板,后者满头是水,浑身瑟瑟发抖,面色苍白,一张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 别舍道人甩开想要给自己擦头的手下,怒色冲到梁舒达面前:“你是故意的!” 他挥动拳头,往梁舒达的脸上砸了过去。 梁舒达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漠然,只用余光瞥向别舍道人。 他可是征战多年的少年将军。 此刻气场全开,只一眼就将别舍道人逼退。 别舍道人停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眼神中也多出几分慌张。 他喉咙滚动,紧张地盯着梁舒达,生怕后者一个不高兴同他动手。 顿了半晌,梁舒达不紧不慢,缓缓道:“道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刚救了你,你怎么对救命恩人这个态度呢?” 说着,梁舒达也环视四周,提高声音:“诸位快来看看啊。” “好好一个道人,不知道感恩救命恩人也就算了,反倒是挥着拳头就要打人。” “各位都来瞧瞧,这是什么道理啊?” 梁羽羽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小爪子在空中挥动,不停鼓掌。 只可惜小手的能力有限,鼓掌的声音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大哥做得漂亮啊!】 【我没看出来,原来咱们家最有心机,最绿茶的人居然是大哥。】 梁舒达用余光打量梁羽羽一眼,不由扶额,露出苦涩无奈的笑容。 这个小丫头说得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有这么夸人的吗? 别舍道人被气得不轻。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 偏生却拿梁舒达没有任何法子。 那感觉简直就是有人逼你吃了一只苍蝇。 “舒达,”沈月溪抱着梁羽羽上前,“我们回自己船上去。” 沈月溪斜乜别舍道人,冷着脸,幽幽道:“道人如今既然在京城,我奉劝你一句,切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当年我是如何让你遁入空门,如今我就可以如何让你遁入刑部大牢。” 别舍道人怒色逼上前一步。 沈月溪毫无波澜,侧眼盯着他,冷笑道:“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试一试。” 她身后还有梁舒达。 别舍道人思忖再三,不敢上前,只能悻悻然退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沈月溪离开。 梁舒达离开之前,经过小婢女,还特意叮嘱:“将你家小姐带回去。” 小婢女看向梁舒达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些许变化。 她红着脸,微微颔首,轻声道:“是。” 只不过这些变化,梁舒达没有丝毫察觉。 眼瞧着梁家的游船渐行渐远,小婢女脸上的红晕逐渐消失不见。 “香兰。”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香兰身后传来。 香兰忙收敛心神,快步上前。 她扶起岑依依,一边给岑依依顺气,一边急切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岑依依虚弱地睁开双眼,环视四周一圈:“这……这是哪里啊?” 香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岑依依。 后者怔愣几秒,忽然一撇嘴角,黄豆大小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岑依依双眼通红:“我还以为舒达是想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心软了,不成想他居然是为了质问我。” 香兰耷拉脑袋,将耳边散落的碎发一点点别到耳后,露出些许娇羞之色:“小姐,梁大少爷不是那样的人。” 岑依依没好气地掀起眼皮。 看到香兰一副思春模样,她抬手狠狠在香兰身上扭了一把,那张脸被气得拧成川字。 岑依依怒色指着香兰的鼻尖,声音骤然提高几分,怒吼道:“你个小贱蹄子算是什么对哦逆袭?居然也敢打梁大少爷的主意!” 岑依依越说越怒,拧住香兰的胳膊,狠狠转动一圈。 疼得香兰顿时满眼泪意。 香兰忙挣扎起身,捂住自己的胳膊,委屈巴巴看向岑依依:“小姐,奴婢没有。” “没有?”岑依依扭得更加用力,“你以为本小姐这双眼睛是白长的吗?” 她一下接着一下,不多一时,香兰的胳膊上便是淤青一片。 “姐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 一个漠然的声音从船舱内传来。 方才众人都在甲板上,倒是没有注意到船舱内居然还有人! 岑依依愣了几秒,回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待到看到身后之人,岑依依一双秀眉骤然锁在一起。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目光中多出些许闪躲之色,诧异地望着眼前之人:“岑嘉安?你……你怎么在这里?” 岑嘉安缓步上前,径直走到岑依依面前,余光却落在香兰身上。 他打量香兰两眼,摇摇头,啧啧两声:“姐姐,香兰毕竟是你身边的婢女。你这么对她若是传出去,难免会被人猜测你苛待下人,对咱们岑府可不是什么好事。” 岑依依怒冲冲盯着岑嘉安看了片刻,冷笑一声:“我怎么做事还不用你个小孩来教。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话音才落,别舍道人恭敬上前,对岑嘉安行礼道:“小少爷。” 第九十三章 来道歉的 岑嘉安看了一眼旁边的别舍道人。 他抬抬手,沉声道:“道人没事吧?” 虽然嘴上关心,可岑嘉安那张脸上毫无波澜,看不出丝毫关心之色。 别舍道人对岑嘉安倒是十分恭敬:“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没有大碍。” 岑嘉安漠然嗯了一声。 “姐姐。”他盯着岑依依,双手背在身后,稚嫩的脸上笼着一层冰冷之色,“你没事吧?” 岑依依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岑嘉安的问题? 她瞪大双眼,视线在别舍道人和岑嘉安的脸上来回游走。 半晌,岑依依才大着胆子,小心询问:“你……这个道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姐姐不必紧张。” 岑嘉安回首瞥了别舍道人一眼:“道人是父亲请回京城的。” “父亲?”岑依依更加好奇,“父亲要请人回京城我怎么不知道?为何是你去办?” 岑嘉安撇动嘴角,秀气的眉心向上一挑。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岑依依,嗤笑一声:“姐姐,这话怕是你要去问父亲,我如何知道?” “不过看姐姐的样子,想必父亲若是真得有什么事情,也不敢交给你去办吧。” 岑依依顿时露出怒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岑嘉安一脸无辜,饶有兴致地看向岑依依:“姐姐满脑子都是梁家大少爷,心里只有儿女情长,如此优柔寡断,行事感情用事,父亲怎么敢将事情交给姐姐来做呢?” 岑依依挑起眉角,眼底皆是怒色,冷眼盯着岑嘉安:“岑嘉安,你不过是我们岑府收养的一条狗。还真得人模狗样将自己当成我们岑家的大少爷了?” 岑依依冷眼撇向别舍道人:“父亲让你接待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道人,你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奇怪的是,岑依依这话落下,那别舍道人露出一脸怒容,跨步便要上前。 倒是岑嘉安抬手拦住他。 岑嘉安漠然望向岑依依:“姐姐说得对。我不过是岑家的一个养子而已,怎么敢在姐姐面前耀武扬威?” 见岑嘉安服软,岑依依的面色逐渐舒缓些许。 岑嘉安唇角一扬,眼底冷色更浓,忽然询问:“对了,姐姐身边那位香桂姑娘呢?怎么今日不见她陪着姐姐一到来参加游船烟火会?” 岑依依神色突变,黛眉拧成川字,怒色望向岑嘉安。 整个岑府都知道,香桂因为说错话,险些给岑尚书惹祸上身,被岑尚书行了家法,支应不住断了气。 也正因为此事,连带着岑依依这几日都不受岑尚书待见。 岑嘉安此刻提起此时,摆明了就是故意恶心岑依依。 见她怒冲冲看着自己,岑嘉安漠然一笑,接着道:“姐姐可千万要看住自己的婢女,不要再给父亲惹事。” 他逼近岑依依一步:“否则,若是因为几个婢女害得姐姐这嫡亲的女儿还不如我一个养子与父亲亲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姐姐的身份?” 岑嘉安越说,神色越冷,恍惚之间,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冰冷了几分。 “你……” 岑依依刚想反驳,岑嘉安已经漠然退后。 他侧首看向别舍道人:“道人,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这闲散人员是不是先让他们下船?” 便是谁都听得出来,岑嘉安话虽然是对别舍道人所说,可实则逐客令却是给岑依依下的。 这么多年,岑依依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 她在香兰的搀扶下怒色盯着岑嘉安,冷声道:“岑嘉安你给我等着!” 言毕,岑依依扭着身子,怒冲冲离开别舍道人的游船。 待到岑依依消失在视线之中,别舍道人才略显不安地看向岑嘉安,低声道:“主子,你惹恼了岑依依,若是她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岑尚书,那你在岑府岂不是岌岌可危?” 岑嘉安收回远眺的视线,悠然自得望向别舍道人:“我在岑府地位如何,可是取决于你接下来怎么表现。” “你若是能将京城的水搅浑,那岑尚书对我自然另眼相看。” 别舍道人堆着满脸的笑容,略显尴尬地对岑嘉安点点头,轻声道:“主子这话真是让我不敢当。” “主子放心,只要有我在京城,沈月溪一家谁也别想消消停停地过日子。” 岑嘉安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另一边。 沈月溪三人回到府中。 还没等进门,就连梁信闵匆匆忙忙迎了出来。 他神色慌乱,打量梁舒达一圈,又看向沈月溪:“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瞧到梁信闵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沈月溪三人心中都是一沉。 【该不会大晚上又出什么事了吧?】 梁羽羽胖乎乎的小爪子抵在额头上,轻轻揉动两下。 【这梁府一天到晚怎么老是出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月溪同样满脸愁容:“怎么了?” 梁信闵舔了舔嘴唇,小心地凑上前:“镇国公来了。” 闻言,梁羽羽倒是长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镇国公啊。】 【娘亲今日在店里给了齐菏那么大一个好看,若是镇国公不来给齐菏讨回公道,那才是真得奇怪呢。】 【横竖今日的事情最后都是皇后娘娘出面,镇国公就算是要怪,也得去怪皇后娘娘。】 梁羽羽心中所思,正是沈月溪想说的。 她面无波澜,低声道:“来就来了。镇国公是来为夫人讨个说法的吧?” 梁信闵神色越发难看。 他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目光在沈月溪和梁舒达脸上游走一圈,最后望向沈月溪,缓缓摇头:“不是。” “不是?”沈月溪好奇,“那是来做什么的?” 梁信闵满面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压得更低:“镇国公是来给娘亲赔银子,顺带为镇国公夫人今日的鲁莽之觉给娘亲道歉。” “什么?” 【什么?】 沈月溪和梁羽羽几乎同时露出惊讶表情。 【镇国公来替齐菏道歉?我没有听错吧?】 第九十四章 结亲 梁府前厅。 梁瑞天坐在正座之上,双手抵在腿面上,微微摩挲,偶尔别过头,看向自己左手坐着的人。 镇国公段阳生得一张国字脸,两道浓眉如今已经有些发白,两腮向下耷拉着,那双眼睛看上去多出几分浑浊之色。 他身旁坐着的齐菏从进门就臊眉耷眼,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坐了这么久没有瞧到沈月溪回来,齐菏更有些按捺不住,神色也愈发难看。 她用余光瞥了段阳一眼,低声嘟囔:“这梁夫人怕是忙着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我们……” 齐菏话都没有说完,段阳冷漠的目光登时落在齐菏身上,没好气地冷声呵斥:“闭嘴!你在外面招摇过市,冲撞梁夫人,现在还脸说这些?” 齐菏被训斥得面色阴沉,恼火地甩动右手,衣袖带翻了手边的茶杯。 茶水顿时撒在齐菏的裙边上。 见状,段阳更是恼火。 他即刻起身,怒紧眉心,阴沉地盯着齐菏,暴呵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坐着!” 齐菏被这一声暴呵吓得不敢说话,哆嗦着站起身,小心翼翼退到一旁。 梁瑞天尴尬陪笑:“国公爷不必担心,不过就是一杯茶水而已,都是小事。” 梁瑞天说着,忙吩咐下人将这里收拾干净。 他正同段阳说着话,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梁信闵率先进屋,同梁瑞天行了礼:“爹,娘亲回来了。” 还不等梁瑞天上前,段阳倒是率先上前,满脸堆笑:“梁夫人,我可算见到你了。” 看到沈月溪怀中的梁羽羽,段阳脸上的笑意更浓:“这位就是小小姐吧?那日在宫宴上,我瞧到小小姐着实可爱。只是当时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同小小姐逗笑,我不好上前。” 段阳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衣袖里拿出一只纯金打造的小老虎,便要往梁羽羽的襁褓里塞。 小老虎金光闪闪,梁羽羽顿时看得直了眼睛。 她的小爪子忽闪忽闪地探出去,却在要抓到小老虎的一瞬间收了回去。 【不对!】 【我同镇国公可没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镇国公家也有一个早逝的小孩和我长得一样吧?】 【镇国公这个时候拿金老虎来送人,一定另有所图。】 梁羽羽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金老虎,心都在滴血。 【金老虎啊金老虎,你先在他手里凑活凑活。】 【等我弄清楚了这个老头到底想干什么,一定把你带回家。】 梁羽羽的小爪子慢慢收回襁褓中,那张奶呼呼的脸上顿时多出狐疑之色,视线一点点看向段阳。 “镇国公。”沈月溪同段阳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东西太贵重了,羽羽不过是个孩子,万万受不得。还请国公爷收回去吧。” 说着,沈月溪一手推住段阳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将梁羽羽抱得远了一些。 态度分明,绝对不会要段阳的东西。 见状,段阳倒也不尴尬,笑呵呵地收回金老虎:“梁夫人如此客气,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段阳别过头,看向一直杵在身后的齐菏:“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齐菏耷拉脑袋,悻悻然地上前,双手搭在腰间,脸上写满了不屑。 当然脸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梁夫人。”镇国公对沈月溪十分客气,“今日在胭脂阁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都是我家夫人不懂规矩,坏了你的开业典礼。” “今日我将她带来,你想骂骂两句,想打打两巴掌。只要能让梁夫人心中气顺,我们做什么都行。” 梁羽羽不解盯着段阳那张脸。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年代,就算是个极其不爱老婆的男人,可正妻就是他的脸面,即便是在家中再怎么闹个不可开交,到了外面也绝对不会和外人教训自己的妻子。】 【更何况,齐菏再怎么说也是齐家的女儿。难道镇国公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齐家留?】 沈月溪打量段阳一圈,微微颔首:“镇国公玩笑了,今日之事不过只是一点女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再说了,今日在胭脂阁,该说的话,该做的事,皇后娘娘都已经做了。” “我若是再说话,那就是我不懂规矩了。” 沈月溪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十分得体。 她变相告知段阳,今日的事情最后可是皇后拿了主意,你若是想要耍什么花招有本事就去找皇后。 段阳也不是愚笨之人,自然听出沈月溪话中有话。 他对沈月溪歉然一笑:“梁夫人如此大度倒是让我惭愧。既然如此,今日我就看在梁夫人的面子上,饶了这个不懂规矩的妇人。” 段阳狠狠剜了齐菏一眼,重新看向沈月溪时,脸上堆满笑容:“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和夫人还有梁大人商议。” 【原来正经事在这里呢。】 梁羽羽眨巴双眼,盯着段阳手里的金老虎,不由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还好我刚才没有见钱眼开。】 【如果我收下了金老虎,还不知道会给梁家惹来多少麻烦呢。】 段阳既然已经开口,沈月溪和梁瑞天自然只能听下去。 众人在厅中分别落座。 段阳略显尴尬地看向梁瑞天夫妇,思忖片刻,低声道:“我家中长女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今日来,是我有心想要与梁家大少爷梁舒达结为姻亲,想要听听梁大人与妇人的意思。” 【结为姻亲?】 梁羽羽惊掉下巴。 【梁家虽然如今显赫,可我渣爹还有大哥都是武将出身。】 【这样的身份在朝堂上多少有些不入眼。】 【镇国公府可是世袭之位,镇国公的女儿想要结婚多的是选择。为何要选择我大哥?】 不仅梁羽羽不明白,沈月溪和梁瑞天也是一脸错愕。 顿了半晌,梁瑞天尴尬询问:“国公爷没说错吧?确实要将自家女儿嫁给我家老大梁舒达?” 段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正是。” “这国公府大小姐身份尊贵,其实我家那个泼皮小子能高攀的?”梁瑞天微眯双眼,狐疑打量段阳,“国公爷怕不是拿我玩笑呢?” 第九十五章 奇怪的举动 段阳满脸严肃:“梁大人,这是大事,如何能玩笑?” 沈月溪与梁瑞天对视一眼,二人眼神交流,都觉段阳此时上门求亲的确有些奇怪。 看出两人心神不宁,段阳长叹一声。 他抿了一口茶水,无奈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家那个大女儿一向仰慕梁大少爷少年将军,早就心生向往。” “只是过去这些年,梁大少爷多半都在军中。即便是回京也都与岑家大小姐……” 话说到一半,段阳干笑两声,将后边的言语咽了回去:“总之,我今日来是为了了却小女一桩心事,还请梁大人和夫人仔细考虑考虑。” 若说嫁给梁舒达是镇国公长女自己的想法倒未必不可能。 毕竟梁舒达少年将军,加上长相英俊,的确是不少规格女儿心中所思之人。 若是这段大小姐私下求求段阳,加上段阳对自家女儿的疼爱,来替女儿求亲倒也在情理之中。 沈月溪思忖许久,笑着看向段阳:“镇国公今日太过突然,此事怕是我们还需要和小儿好好商议商议。不若国公爷先回去,等到我们与小儿商议出结果,我亲自上门与国公爷相商,如何?” 段阳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自然自然,这样的事情自然需要好好商商量。” 几人又叙话片刻,沈月溪和梁瑞天亲自送段阳夫妇离开。 临行之际,段阳再度拿出金老虎,想要送给梁羽羽。 却见小家伙别过脑袋,双手藏在身后,说什么也不肯接。 【阴谋!一定是阴谋!】 梁羽羽刚才听了全场,越听越觉得段阳此时来求亲,背后绝对不简单。 【这只金老虎不能收。】 梁羽羽余光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 【再想要都不能收!】 段阳与齐菏上了马车。 瞧着梁府的大门越来越远,段阳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 齐菏耷拉脑袋,双手在身前不住搅弄,将手帕拉得悠长。 “老爷当真要让大小姐嫁来梁家?” 虽然段阳的大女儿并非齐菏亲生,可她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一想到大小姐要嫁到梁家,齐菏心中便格外不是滋味。 见段阳不回话,齐菏不情不愿,冷声道:“这几日大小姐知道你动了要给她说一门亲事的心思,成日愁得茶饭不思。若是再被她知道,你居然想让她嫁到梁府来只怕她更要大哭一场。” “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 “说够了没有?” 齐菏话音未落,却见段阳阴沉如刀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自从齐家倒台之后,段阳对齐菏的态度便大不如前,齐菏心中都明白。 可他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冲着自己大呼小叫。 齐菏越想越委屈,顿时红了双眼:“我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她不愿意嫁,你若是逼她,日后你们父女之间还有的闹呢。” 段阳长叹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武将吗?” 他闭起眼睛,右手握着一只文玩核桃,轻轻转动:“可眼下除了梁家,你还有更好的选择能帮着我们度过这次危机吗?” “你可别忘了,若是我们段家的生意倒了,你也要跟着倒霉。” 齐菏直了直身子,想要反驳。 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段阳说得没错。 外面的人不知道,国公府自己却清楚得很。 那个报信的人怕是很快就要抵达京城。 在那之前若是不能找到一个可靠的后台,只怕这次谁也保不住国公府。 齐菏垂下眼皮:“可梁家未必就会答应。” 段阳声音更沉:“他们若是不答应,就只能来强得了。” 齐菏再想追问段阳到底想做什么,后者却靠在马车厢壁上,缄默不语。 梁府。 沈月溪将梁舒达和梁信闵都唤到了书房。 她大致将今日段阳的来意告诉二人。 听完沈月溪的话,梁信闵顿时嗤笑出声,转头望向梁舒达:“大哥,我看这是好事啊。你不是正愁没法子摆脱岑依依,现在好了。只要你娶了亲,那个岑依依哪里还有脸面缠着你?” 【闭嘴吧你!】 “闭嘴吧你!” 沈月溪和梁羽羽一个在内心吐槽梁信闵,一个直接开口呵斥。 惹得梁信闵格外没有面子。 他耷拉脑袋,右手轻轻挠着后脑,一脸尴尬神色:“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到底怎么选,还是大哥自己说了算。” 众人的视线第一时间汇聚在梁舒达脸上。 后者紧锁剑眉,半低着头,眼神之中闪烁着几分不可置信。 良久之后,他才试探着看向沈月溪:“娘,这镇国公是真心的吗?他们可是高门大户,能看得起咱们这些武将出身的人家?” 【当然看不起。】 【镇国公现在急着要把女儿嫁给大哥,绝对另有隐情。】 梁羽羽在心中暗自吐槽。 【要么就是镇国公府惹了什么没有办法平定的麻烦,所以想要拉咱们梁府下水。】 【要么就是这镇国公的大女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想要打折处理给大哥。】 【总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方才等梁舒达和梁信闵来的时候,梁羽羽已经在心中仔细盘算了一遍。 【不过若是想要摸清楚镇国公为何非要让女儿嫁给大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将消息放出去,尤其是透露给岑依依,以她的性子必定会亲自上门,去找镇国公大小姐闹上一场。】 【到时候,镇国公到底为何要将女儿嫁给大哥也就瞒不住了。】 【除非他说得是真的,否则镇国公府大小姐得知自己的爹爹给他说了一门这样的婚事,不大闹一场才怪呢。】 梁羽羽砸吧着粉唇,眼睛一闪一闪,思索着自己的办法有没有逻辑漏洞。 她压根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都亮了些许。 这真是个好办法! 沈月溪顿了几秒,掀起眼皮,瞧向梁舒达:“明日我便着人去请媒婆上门,既然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最后全城都知道,才算对得住国公爷。” 第九十六章 当街闹事 这几日沈月溪一直忙着胭脂阁的事情,一连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梁府倒是也格外宁静,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过,让梁羽羽奇怪的是,京城这几天也格外宁静。 算日子,自从沈月溪吩咐媒婆上镇国公府提亲已经过去快要三天了,整个京城都知道梁府即将与镇国公府结亲,岑依依难道不知道吗? “乖宝,一会儿回家你想吃些什么?”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坐在马车上,轻轻擦掉她嘴角不大不小的口水泡泡,眉眼之间满是温柔的笑容。 梁羽羽收敛心神,粉唇砸吧两下。 【前几日家里做的奶霜糕软软糯糯好吃得很。】 沈月溪捏住梁羽羽的下巴,瞧着她刚刚冒出些许的牙尖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道:这小鬼头还想吃奶霜糕呢,刚刚长牙的年纪,若是吃坏了牙齿如何是好? 她抱紧梁羽羽,低声呢喃:“我看还是吃些小米粥之类的,养养脾胃。” 梁羽羽眨巴的大眼睛顿时没了光彩。 【又是小米粥!】 【以前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就顿顿小米粥。】 【本以为到了这里,过上大小姐的日子,不用每一顿都吃小米粥。想不到还是如此。】 沈月溪瞧着小家伙气鼓鼓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 也不知这小鬼头托生到自己肚子里之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让她怨气如此深重? 母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各怀心思。 忽然,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还好沈月溪将梁羽羽紧紧抱在怀中,否则险些飞出去。 车帘掀开,柳秋慌张地探进脑袋:“夫人,您和小姐没事吧?” 沈月溪检查了梁羽羽,还好小家伙没有磕到。 她眉眼一挑,眼底凌厉之色一闪而过,怒色掀开车帘:“你们怎么回事?连个马车都驾不稳当。” 话音未落,沈月溪瞧到岑依依赤红双眼,双手摊开,挡在马车前。 车夫也是一脸局促:“夫人,这岑家大小姐忽然从旁边冲出来,我们也是没有法子,惊扰了夫人和小姐。” 沈月溪抬抬手,示意车夫下去。 她抱着梁羽羽缓步上前:“岑大小姐当街拦车,这是要做什么?” 梁羽羽从襁褓里探出脑袋,眼神闪了闪,盯着岑依依。 这么几日未见,岑依依像是瘦了不少,两腮向下凹陷,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大而无神。 她眼底泛着些许微红,眼睛还有些肿胀。 一开口,虽然声音大,却是中气不足:“梁夫人,是不是你让舒达迎娶镇国公府大小姐段梦?” 沈月溪面色如常,毫无波澜:“是。” 【这岑依依真是有意思,她当街拦下娘亲车马询问大哥的婚事。此事若是传开了,岑尚书的颜面就算是彻底丢完了。】 岑依依可没有梁羽羽那么机灵。 一想到梁舒达马上就要迎娶段梦,岑依依顿时落泪,神色之中戾气更浓:“为什么?” 沈月溪挑眉:“岑大小姐这问题奇怪得很。自古婚姻大事一向父母做主,我家儿子愿意娶谁与岑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岑依依咬着嘴唇,粉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舒达不喜段梦,定然是你们逼他。” 沈月溪嗤笑:“那也是我们梁府的事,就不用岑大小姐费心了。” 言毕,沈月溪转身要走。 岑依依几步冲上前,竟然又挡住沈月溪的去路:“不成!舒达不能娶段梦!” 【岑依依的脑子果然不太好使。】 【大哥能不能娶段梦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这样闹下去,丢得是岑府的脸面。】 【既然岑依依不要脸,娘亲倒也不必同她客气,仔细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让大家伙都瞧瞧岑家大小姐是什么样子。】 便是梁羽羽不提醒,沈月溪也是这么打算。 她护住梁羽羽,后撤一步,和岑依依拉开距离,挑起眉角,打量岑依依:“岑大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已经不少人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伸长脖子打算瞧热闹。 岑依依浑然顾不得众人眼神,依旧凝视沈月溪:“段梦早就有心上人,若是舒达娶了段梦早晚会闹出大事。到时候,若是出了人命,你们两家赔得起吗?” 梁羽羽大眼睛顿时圆睁,瞬间别过脑袋,扑闪双眼,看向岑依依。 【看来岑家大小姐是有备而来,早就将段梦的事情都打探清楚了啊。】 岑依依逼上前一步,接着道:“段梦得知梁家媒婆上门已经在府中闹了好几日,还险些上吊自杀。” “你们梁府想要巴结镇国公府我管不着。” “可你们居然想要利用舒达的婚事,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岑依依失了理智,居然逼上前,一把扣住沈月溪的手腕。 她铁青着脸,盯着沈月溪:“梁夫人,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将自己儿子的幸福置之度外。有你这样做娘的吗?” 沈月溪半垂眼皮,冰冷的视线在岑依依的手背上扫视一圈,缓慢抬眼,望向岑依依:“松开。” “怎么?害怕了?今日我就要让大家伙都看看,你这个所谓的梁夫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如何利用自家儿子。” 岑依依说着,扯住沈月溪的胳膊,想让她面对众人。 唰-- 沈月溪一把甩开岑依依的手。 后者踉跄几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沈月溪居高临下,凝视岑依依:“岑大小姐,谢谢你今日将这些事情告诉我。”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梁府与镇国公府的事情,与岑大小姐无关。” “今日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可你若是还哭哭纠缠,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 说着,沈月溪转身要走。 哪知道那岑依依却不依不饶。 她扑上前,扯住沈月溪的衣角,扬首盯着沈月溪:“梁夫人,你果然自私自利,不顾舒达死活!今日不管如何,我都要见到舒达!” 眼看着沈月溪与岑依依僵持不下,四周议论纷纷,再这样下去,两方谁也讨不到好处。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穿过人群,快步上前。 第九十七章 奇怪的一眼 “姐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梁羽羽顿时来了精神。 小脑袋挣扎着从襁褓里探了出去。 只见岑嘉安穿过人群,快步冲上前。 他半跪在岑依依身边,环住岑依依的肩膀,满面关切之色:“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岑依依毫不理会他,眉毛拧成川字,扬首盯着沈月溪:“梁夫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与镇国公府联姻。” “你的胭脂阁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我……” 啪-- 不等岑依依说完,沈月溪扬手冲着她的脸便是狠狠一巴掌。 周围纷纷扰扰的议论之声顿时宁静。 【岑依依口不择言,言语之中险些要爆出朝廷官员的大料。】 【这里可是市井街头,就是一点小事也会被传得神乎其乎。何况还是梁家与镇国公,甚至与宫中的八卦?】 【若是这些东西被来百姓听去,传播一番,莫说是梁家即便是宫内怕是也不得消停。】 【娘亲这一巴掌虽然打断了岑依依,只怕也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果然! 岑依依捂着脸顿了几秒,眼眸颤动,瞬间别过头,看向沈月溪:“你敢打我?” 她霍然站起身,张牙舞爪就要往沈月溪的面前冲。 岑嘉安扯住岑依依的胳膊,带着几分哀求,高声喊道:“长姐,别闹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岑依依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她睚眦欲裂,怒色望着沈月溪。 瞧那样子似乎要将沈月溪生吞活剥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岑依依!” 冷厉的声音自人群另外一头传来。 梁舒达一身白色长袍,穿越人群快步走来。 他站在沈月溪身前,关切环视一圈,低声询问:“娘亲没事吧?” 见沈月溪摇头,梁舒达这才冷下神色,看向岑依依。 后者楚楚可怜,眼皮不住颤动,目光哀切,望向梁舒达:“舒达你总算肯见我了。” 她跨步上前,却被梁舒达抬手拦住。 梁舒达冷厉的视线在岑依依身上游走,沉声没好气地道:“岑依依,你当街拦下我娘的马车意欲何为?” “舒达,我……” “今日我看在岑尚书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念及昔日之情。” 言毕,甚至不给岑依依回答的机会,梁舒达快步上前,扶住沈月溪:“娘,我送您回去。” 梁羽羽扒在沈月溪的肩膀上,扑闪双眼,瞧着岑依依与岑嘉安。 岑嘉安抓着岑依依的胳膊,拦着她不让上前,嘴里还在不住安抚:“长姐,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再闹下去,爹爹颜面何存?” 梁羽羽微眯双眼,心中划过一道疑问。 【岑嘉安刚才在哪里?】 【看他走过来的样子,不像是路过,倒像是特意等在这里。】 【岑依依再怎么说也是岑家大小姐,没有岑嘉安之前,岑尚书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请了不少名师教导。】 【若是没有人挑拨,她断然不会做出当街阻拦娘亲马车,甚至当众讨论婚事的无妄之举。】 【难道说,岑依依之所以如此,背后另有原因?】 想着,梁羽羽的视线微微挪动,很快便停留在岑嘉安身上。 后者正忙着阻拦岑依依。 他本就比岑依依矮一点,加上此刻岑依依张牙舞爪,根本无法冷静。 岑嘉安忙得手脚并用,场面看上去十分慌乱。 可即便如此,岑嘉安还是抽出时间,居然特意转首望向沈月溪离开的方向。 梁羽羽将岑嘉安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中,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回到马车。 梁舒达坐在沈月溪母女对面。 他耷拉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嘟囔:“娘亲,今日之事都是我不好。害娘亲跟着我一起丢人现眼。” 沈月溪翻了梁舒达一眼,沉声道:“与你有什么关系?是那岑依依自己不识好歹,居然当街拦我的马车。” “娘亲有所不知,这几日她一直四处寻我。不仅吩咐人来了府里好几次,甚至还特意去我办公的衙门等我。我一直避着不肯见她,因此才有了今日之事。” 【原来岑依依已经去求见过大哥。】 【这么说,她早就知道了梁家要与段家结亲。原本是想要通过大哥拒绝这桩婚事。】 【最后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如此说来,又好像说得通她今日的举动。】 可只要想到岑嘉安刚才那意味深长的神色,梁羽羽心中便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之感。 “娘亲。”梁舒达镇定神色,看向沈月溪,“我与段梦的婚事当真已经敲定了吗?” 梁羽羽眨巴双眸,看向梁舒达。 他一双剑眉紧锁,黑目之中毫无生机。 看来梁舒达虽然嘴上不说,但这桩婚事想必也极其折磨他。 【毕竟大哥是个恋爱脑。】 【即便现在已经看清了岑依依的真实为人,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想丢就能丢。】 【想必大哥心中还是对岑依依有所牵挂。】 梁舒达耷拉脑袋,双手在腿面上摩挲,低声嘟囔:“我与岑依依已然是不可能了。可是,我也不想耽误了段梦。我和她一面都未曾见过,这上来就要成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言毕,梁舒达小心翼翼用余光望向沈月溪,等待沈月溪的训斥。 不想,沈月溪只是瞥了他一眼,目光轻沉。 半晌,沈月溪无奈长叹:“其实娘亲也不是真的想让你和段梦成婚。” “其不说这段梦我们梁家从未了解过,便是段府的态度也着实有些奇怪。” “达儿,此事你再等等。等到我与你爹弄清楚镇国公究竟要做什么再说。” 梁舒达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展露笑意。 他望着沈月溪,连连点头:“多谢娘亲。” 梁羽羽砸吧小嘴,别过脑袋。 【大哥怕是放不下岑依依所以才不想和段家小姐成婚。】 梁舒达额角三条黑线。 这小家伙说什么呢? 什么放不下。 他只是有些……有些不忍心而已。 忽然,梁羽羽直了直身子,一手勾住沈月溪的脖子,小脑袋急切往马车往探去。 第九十八章 京城,越乱越好 “乖宝,你要做什么?” 沈月溪环住梁羽羽的后背,刚想稳住她的脑袋,却听马车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师姐,明日午时岳阳楼一聚。” 马车外的声音才落,梁舒达立即挑起车帘。 可车外却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娘亲,你方才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我看到了!】 梁羽羽挥动爪子,嘴里呜呜丫丫,奈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刚才有个东西过去了。就是那个东西说的话。】 【它叫娘亲师姐。那个东西是别舍道人的东西!】 【这个别舍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 沈月溪神色微沉,脸部的线条略显僵硬。 她按住梁羽羽的小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双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是传音鸟。”沈月溪低声道,“这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术。那只鸟的身上安了一种特殊的东西,可以让它模仿人说话。” 沈月溪双眸越发阴沉:“别舍道人到底想干什么?” 传音鸟擦着沈月溪的马车飞走,一路穿过京城大街小巷,最后飞进一家酒楼二包房。 传音鸟落在别舍道人肩头,抬起小爪子,仔仔细细清理爪子。 别舍道人轻轻拍了拍传音鸟背上的羽毛:“都传过去了?” 自然没有人回答。 就在此时,包房门缓缓打开。 看到来人,别舍道人忙站起身,将传音鸟赶走,毕恭毕敬地对来人抱拳行礼:“主子。” 岑嘉安面无表情,径直上前,在别舍道人对面坐定,才阴沉着扬起下巴,示意他坐下。 别舍道人只用屁股的三分之一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看向岑嘉安:“方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岑嘉安不回话,自顾自地喝茶。 “主子您暗中设计,让岑依依见不到梁舒达,闹出今日的事情,就不怕回府之后岑尚书为难您吗?” 岑嘉安掀起眼皮,冷厉的视线在别舍道人脸上一划而过。 后者惊了一跳,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多言。 半晌,岑嘉安才幽幽地收回目光:“今日在街上,梁夫人当众羞辱长姐,以至于京城对岑府议论纷纷。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别舍道人连忙点头:“是。这都是梁夫人自找的。” “道人。”岑嘉安放下茶杯,侧眼斜乜别舍道人,“爹爹丢了面子,自然要报复梁府。这事十之八九是要落在你身上。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别舍道人点头如捣蒜。 见岑嘉安神色和缓了几分,别舍道人才试探着询问:“主子,您在京城如此忙活一场到底为什么?” 岑嘉安漠然一笑,勾动的唇角中多出几分冷厉之色:“你不必多问。只要按照我说得做。记住,京城越乱越好。” 面对岑嘉安这个小屁孩,别舍道人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眼前这孩子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身躯,可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着实令人不敢靠近。 翌日。 昨天的事情京城都传开了。 京中百姓人人议论纷纷。 “岑家大小姐当街拦下梁夫人的车马,却只为给自己挣得一个名分。” “根据可靠消息,梁夫人的胭脂阁背后另有大佬支持。” “梁家马上就要和镇国公联姻,两家关系密切,怕是有大动作。” 柳秋将京城的三种传言纷纷告诉沈月溪。 说罢,她小心地望了沈月溪一眼,低声道:“夫人,京城消息大概就是这些。” 沈月溪桌前放着宫里刚刚送来的书信,梁羽羽坐在她身边的椅子里。 她吮吸手指,一双眼睛扑闪扑闪 【真是奇怪啊。】 【这些消息虽然看上去好像都是昨日岑依依透露出去的,但是这个趋势是不是有些奇怪?】 沈月溪抬眸望向柳秋:“关于这三种说法,京城都是怎么讨论的?” 提及此事,柳秋面色更加难看:“这……这京城诸多人都在讨论咱们梁府和镇国公府为何忽然联姻,是不是另有所图。” 【果然!这些坊间传闻不关注昨日八卦,倒是关注起梁府和镇国公府联姻一事。】 【看来背后散播谣言的人,是想要借此机会将京城的河水搅浑。把关注点都引到梁府和镇国公府身上。】 【如今看来,事情中心的岑依依倒是神秘隐身了。】 【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月溪目光越发阴沉,搭在桌面上的右手蜷缩,指节轻轻敲击桌面。 柳秋余光小心瞧着沈月溪:“夫人,若是继续放纵这些议论,只怕是对咱们梁府名声不利啊。” “那你想怎么做?” “不如奴婢带几个人,去将议论这些事情的人都扣下。不许他们在外面胡说八道。” 【才不行。】 梁羽羽两腮一鼓一落,心思飞动。 【越是用强硬手段,越是显得我们梁家心虚。】 【没准被有心之人瞧到,一纸奏折参到皇上面前。】 【到时候,坊间八卦可就变成了爹爹的政治污点。】 沈月溪对柳秋摇摇头:“不成。这样做,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定传言是真。” “可是,总不能任凭传言继续下去吧?” 【为何不能?】 【由着他们说去,反正现在着急得又不仅仅是我们一家,镇国公府怕是也忙翻了天。】 【岑尚书以为模糊焦点,把我们和镇国公府推到前面就可以让岑依依独善其身。可他这么做,也直接得罪了两家。】 【他想坐山观虎斗,我们也来个渔翁得利。】 沈月溪思忖片刻,将柳秋唤到身旁,这样那样叮嘱一圈。 待到柳秋离开之后,沈月溪左右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脖子,转首看向身旁粉嘟嘟的小娃娃。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梁羽羽的小脸蛋:“今日我们还要去赴约呢。” 不用沈月溪提醒,梁羽羽也记得昨日那个传音鸟出现时的场景。 她现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别舍道人,仔细瞧瞧这个道人到底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 更何况,梁羽羽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京城这些传闻,和别舍道人似乎有分不开的关系。 第九十九章 中计了! 岳阳楼。 此处乃是京城第一大酒楼。 传闻太祖皇帝当年入京城,京城因为连年的战事早就没有一家像模像样的酒楼。 正是岳阳楼当日的掌柜拿出一顿好酒好菜招待了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吃得舒舒服服,转头询问掌柜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好酒好菜时好菜时才知道,那一桌子居然都是掌柜用一种野菜做出来了各种各样的味道。 这样的手艺堪称一绝! 太祖皇帝大喜过望,亲自在岳阳楼的牌匾上题了“天下第一绝”五个大字。 从那以后岳阳楼名声大噪,不仅在京城,便是江湖上也大有名望。 往日的岳阳楼都热闹非凡。 可是今日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人。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下了马车,便见一身着灰袍,胸前用苏绣刺着‘岳阳楼’三字的伙计小跑上前。 “是梁夫人吧?” 沈月溪颔首。 “贵客久候夫人,夫人这边请。” 沈月溪秀眉微紧,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梁羽羽的小爪子也将沈月溪的脖颈环得更紧。 【别舍道人不过就是江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人而已,为何能成为岳阳楼的贵客?】 【只怕这里面还有其他门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娘亲可要小心啊。】 沈月溪紧了紧衣袍,将梁羽羽抱紧些许,扬首打量岳阳楼片刻。 这会子功夫,伙计已经走出去好几步。 见沈月溪没有跟上来,伙计顿住脚步,满脸堆笑,侧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月溪镇定心神,随着伙计一道儿走进岳阳楼。 伙计引着沈月溪一路上了三楼。 走到三楼走廊尽头,他在一间包厢前停下脚步,轻叩包厢门,低声道:“贵客,梁夫人到了。” 言毕,包厢门缓缓打开。 伙计一看门开了,也不进去,反倒是立即对沈月溪抱拳行礼,转身离开。 沈月溪一脸茫然,半探出身子,往包厢内瞧了进去。 包厢内哪里有别舍道人的影子? 正中圆桌旁,段阳一身锦袍端坐。 对上沈月溪探寻的视线,段阳不接挑起眉角:“梁家约我前来,怎么夫人自己倒是姗姗来迟?” 【不好!有问题!】 梁羽羽敏锐意识到今日这饭局怕是另有端倪。 她勾住沈月溪的脖子,通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 果然! 刚才还格外安静的岳阳楼下,此刻竟是人影幢幢。 【娘亲,情况不大对!】 【别舍道人故意引诱娘亲来此,怕是另有目的。】 沈月溪本能转身要走。 【娘亲此刻走已经来不及了。】 沈月溪顿住脚步。 梁羽羽别过脑袋,看向段阳。 后者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下只能暂时与镇国公联手,才能应付外面的人。】 沈月溪深吸一口气,脸上神色凝重。 她快步入内,关上门,还不等在桌面坐定,已经急切开口:“镇国公方才说是我约你见面,可有证据?” 镇国公一脸茫然,视线在沈月溪脸上停留片刻,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张信封,递到沈月溪面前:“不是梁大人亲手书信,邀约我今日在岳阳楼见面。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月溪拆信迅速看了一遍,神色越发凝重。 的确是梁瑞天的笔迹。 沈月溪有些发懵,一时之间捉摸不透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 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皇上,这岳阳楼可是太祖皇帝亲口赞赏过的酒楼。饭菜就是一绝。今日知道皇上要来,掌柜特意清场。” 是岑尚书! “岑爱卿有心了。” “只要皇上吃得高兴,臣便安心了。” “若是朝中大臣人人都能像爱卿这样贴心,朕不知要省多少功夫。今日在朝上,你看看他们争论不休的样子。想想朕就烦心。” “皇上,梁大人与镇国公都是朝廷栋梁。朝臣们的眼睛都盯在他们二人身上。也难怪稍有传闻,就会引起众人议论纷纷。” 听着外面的对话,梁羽羽的心跳都不由加速。 【看来今日是着了岑尚书的道。】 【朝中本就对爹爹和镇国公的关系议论纷纷,若是被皇上看到娘亲在这里和镇国公私下会面,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 【何况镇国公手里还有爹爹的书信。爹爹邀约镇国公,来赴约的却是娘亲,此事怎么看怎么有猫腻!】 梁羽羽猛然别过头,看向镇国公。 【看来只能委屈镇国公了。】 沈月溪迅速上前,将书信塞回衣袖,低声对镇国公道:“国公爷可都听到了?朝上已经在议论你和我家老爷的关系,若是皇上瞧到你我在这里,你觉得皇上会如何想?” 其实方才听到屋外对话,镇国公心中已经升起些许胆怯慌张。 此刻听到沈月溪这话,他更是面色紧张:“可现下皇上和岑尚书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出去岂不是被撞个正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月溪扣住段阳手腕,扯着他几步入了内厅。 岳阳楼的包厢分为内外两厅。 内厅原本是给女眷们准备的,故而还特意备了一个小衣柜。 沈月溪不由分说,直接将段阳往衣柜里塞。 “这……这不好吧?”段阳佝偻着身子,一手扒住柜门,“我好歹也是堂堂镇国公,藏在这里?” “国公爷是想保命?还是想保住面子?” “我们同皇上和岑尚书好好解释。” 门外脚步声更近了! “来不及解释了!” 沈月溪抬手一掌不偏不倚击中段阳脖颈。 后者身子一软,顿时没了意识。 沈月溪随手掏出手帕,塞进段阳嘴里。 她费力地将段阳装进衣柜,慌乱整理好衣衫,这才抱起梁羽羽往外厅走。 刚走出外厅,皇上与岑尚书恰好推门而入。 “梁夫人?”瞧到沈月溪,皇上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岑尚书紧随其后,快步入内,眼神四下扫视一圈,摆出一副诧异之色:“是啊,梁夫人怎么在这里?这掌柜的不是说了,今日岳阳楼清场吗?” 第一百章 引火烧身 岑尚书嘴上说着,身体倒是十分诚实。 他迅速挤进屋中,伸长脖子,四下环视。 眼看着屋中空空荡荡不见一人,岑尚书眉心微皱。 趁此机会,梁羽羽冲着皇上探出手,小嘴一开一合,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娘亲,我只能给你争取一些机会。你可一定要准备好说辞啊。】 【今日引我们入内的那个伙计只怕压根就不是岳阳楼的人,而是岑尚书安排好的。】 【若是想要破局,必得要让岑尚书引火烧身。】 梁羽羽思索的功夫,皇上笑吟吟地拍拍手,伸长手臂,逗弄梁羽羽:“小家伙是不是想朕了?” 梁羽羽顺势爬到皇上怀中。 小爪子勾住皇上的脖颈,粉唇砸吧两下,小脑袋在皇上的侧脸来回蹭动。 这一来,梁羽羽的确是想要给沈月溪争取一些时间,好让沈月溪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该如何破局。 二来,梁羽羽也的确想皇上……的银子了。 【皇上今天打算赏我一些什么呢?】 梁羽羽吮吸手指,砸吧小嘴,奶呼呼的视线在皇上身上游走。 她的目光落在皇上胸前的玉佩。 【色泽光亮浑厚,是个好东西。】 小家伙不安分的小手刚伸到皇上身前,就听岑尚书沉声询问:“梁夫人?” 沈月溪恍然回过神。 她瞥了岑尚书两眼,上前对皇上福身行礼:“皇上,妾身今日受了旁人邀约才特意来岳阳楼。没想到,倒是遇到皇上了。” 皇上怔愣,茫然看向岑尚书。 后者立即冷沉面色:“梁夫人,今日岳阳楼清场,特邀皇上来此品菜。两日前便已通知岳阳楼掌柜。谁还会邀约梁夫人来此见面?” 沈月溪依旧看着皇上,手持锦帕,掩住唇瓣。 一双圆睁的黑目中划过一抹惊讶:“是吗?” 沈月溪侧过头,饶有兴致,看向岑尚书:“不是尚书大人您府上的人邀约我今日前来嘛?” 岑尚书面色凝固,眼底些许慌乱:“我府上的人?” 沈月溪抬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长得白白净净。今日一早特意去我胭脂阁送的消息。” “我还在奇怪,岑尚书有什么事情为何不邀约我家老爷?” “不过来人说,岑尚书是想和我谈一谈岑大小姐的事情,我这才来了岳阳楼。” 听到沈月溪提及岑依依,岑尚书眉角跳动,下意识看向皇上。 “岑大小姐?”皇上追问,“梁夫人与爱卿要谈岑大小姐何事?” “皇上……” “皇上。” 不等岑尚书开口,沈月溪已经打断他的话。 “前几日妾身在街上与岑大小姐齐了些许冲突。岑大小姐不满妾身长子与段府大小姐议亲一事,当街阻拦,还和妾身起了些龃龉。” “若不是舒达及时赶到,替妾身解围,只怕岑大小姐还想和妾身动手呢。” 皇上诧异瞪大双眼,剑眉轻挑,惊愕的视线在岑尚书和沈月溪的脸上来回游走一圈:“还有这样的事情?” 深宫之中,所有妇人对皇上都是千依百顺,温柔以待。 即便是最‘凶悍’的皇后娘娘,也最多就是揶揄皇上几句。 这当街阻拦,还想与长辈动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别提岑依依还是岑尚书悉心教导出的女儿。 这简直骇人听闻! 岑尚书嘴角抽搐,脸上满是尴尬之色,连带着眼底都满是促狭。 他不悦地翻动眼皮,剜了沈月溪一眼,对上皇上时,却勉强挤出笑容:“皇上,小女不懂事,对梁夫人多有冲撞。是臣教导不善。臣回去以后,已经严加责罚了小女。她……” “皇上,妾身可以作证。”沈月溪再度打断岑尚书,“这几日岑大小姐的确未曾再寻到妾身府上。想必也是被最近京城言论困扰,实在没法子出府吧。” 听到沈月溪提起最近几日城中言论,皇上双眼微眯,眼底划过一抹厉色:“梁夫人也知道这几日京城议论之事?” 沈月溪垂眸颔首:“妾身前几日就听说了。无非是说我们梁府与镇国公府议亲多有不妥。不过,这议亲一事原本就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妾身也不知道此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沈月溪半侧过头,视线若有所指地落在岑尚书身上:“难不成是有人与舒达议亲不成,便心生怨怼,竟然编造出这样的谣言,妄图挑拨离间?” 岑尚书顿生慌乱,唇角抽搐:“皇上,小女虽然顽劣了一些,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更加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沈月溪垂眸轻声道:“那倒是。毕竟,这样的谣言直接损害了我们梁府和镇国公的名声,也会让有心人利用。借此机会,扰乱朝廷。这样的事情,的确不是岑大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做出来的事。” 言毕,沈月溪挪动视线,余光缓慢看向岑尚书。 皇上顺着沈月溪的视线望去,眼神逐渐变得凌厉。 岑尚书心中一沉,忙对皇上抱拳行礼:“皇上,梁大人与镇国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便是联姻,也定然是深思熟虑,为了朝廷稳定。若是有人借此散播谣言,那定然是无事生非的小人。” “旁的臣不敢保证,但是岑府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 岑尚书说完,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今日他本是打算带着皇上,将沈月溪和段阳堵在屋中,好坐实了梁瑞天与段阳勾结,妄图不轨。 哪成想,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反倒是被沈月溪将了一军。 他心中愤懑,若不是皇上在这里,他恨不能狠狠扇沈月溪两巴掌。 皇上盯着岑尚书看了片刻,挥挥手:“岑爱卿不要多心。梁夫人也只是将事实告诉朕,并无其他意思” 沈月溪即刻颔首,同意皇上的话。 “不过,岑爱卿日后可要对女儿多加管教。这当街与长辈动手可不是小事。” 岑尚书满头大汗,连连点头:“是,臣明白了。” 皇上收回视线,瞧着怀中的梁羽羽:“既然来了,就一同用膳吧。朕也许久没有见到小丫头了。” 话音才落,忽听内厅传来咚的一声。 第一百零一章 除了缺点,都是优点 在安静的包间内,这声音清晰可闻。 皇上和岑尚书同时别过头,看向内厅。 皇上狐疑盯着内厅方向,沉声询问:“岑爱卿,你听到了吗?” 岑尚书眼底划过一抹不被人察觉的笑意,故作紧张,四下环绕:“皇上,这屋里不会还有其他人吧。” 言毕,岑尚书扬起眉角,冷意瞧向沈月溪:“梁夫人方才一直在这里,可曾还见过其他人?” 沈月溪心中咯噔一下。 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指尖没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咚-- 又是一声格外清晰的声响。 岑尚书微眯双眼,视线越过沈月溪,饶有兴致地望向内厅:“皇上,这声音好像是内厅传出来的。” 皇上顺着岑尚书的目光看去。 岑尚书好容易得了翻身的机会,甚至都来不及请示皇上的意思,便迫不及待往内厅方向走去。 【怎么办?】 梁羽羽急得出了一声冷汗。 原本勾在皇上脖颈上的小手也不由加重力道,掌心里汗涔涔得,全部都抹在皇上脖颈上。 这下便是梁羽羽也无计可施。 【就这么一点距离,除非是上天显灵,否则的话……】 砰-- 梁羽羽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办,包厢门忽然打开。 岑尚书刚走到门后,被这一开门撞了个结结实实。 他捂着额头,佝偻身子,嘴里还传来一阵斯哈斯哈的呻吟。 门外,梁瑞天神色匆匆:“皇上,臣可算找到您了。” 他视线一瞥,瞧到岑尚书,啧了一声:“岑大人这是怎么了?” 梁羽羽分明瞧到,梁瑞天眼中划过一抹得意洋洋之色。 【看来爹爹这是神兵天降,算准了来得。】 瞧着梁瑞天势在必得的模样,梁羽羽高悬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岑尚书疼得满脸是汗,连连挥手,示意自己无碍。 梁瑞天也不纠缠,直接望向皇上:“皇上,宫里传话出来,皇后娘娘寻您许久。一直没有找到您,这才吩咐臣立即寻您。请您马上起驾回宫。” 皇上微紧眉心,将梁羽羽交给沈月溪,快步上前:“皇后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梁瑞天摇头:“没有。不过瞧宣旨公公着急,怕不是小事。皇上还是快回宫看看吧。” 皇上虽然三宫六院,可对皇后却一向言听计从。 此刻听闻是皇后有事,也再顾不得品菜,匆匆离开。 既然是回宫,岑尚书自然不得跟随。 众人送走皇上,岑尚书眼看着自己再闹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好处。 他冷眼翻了梁瑞天一眼,也不打招呼,转身要走。 方才还满面温和的梁瑞天顿时变了面色,阴沉着声音,冷冷地道:“真是辛苦岑尚书每日那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为了我府中的事情操持。” 岑尚书收住脚步,深眉紧锁,回首看向梁瑞天:“梁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瑞天目光阴鸷,周身气场骤然冷下几分。 他微扬唇角,眼底寒意闪动,一步步逼近岑尚书:“岑大人,你我同朝为官,素日里有些意见不和十分正常。” “若是岑大人要同我在朝堂上争辩几句,那是大人光明磊落。我梁某人也深感敬佩。” “可若是有人想要用我府上的阴私之事,背后捅我一刀,也别怪我梁瑞天不留情面!” 梁羽羽砸吧小嘴,望着梁瑞天。 【爹爹威武啊!】 【看岑尚书满头大汗的心虚模样,估计心里已经问候了爹爹全家一遍吧?】 兴奋的劲道闪过,梁羽羽心底忽然多出一抹不安。 【不对啊!爹爹说什么?什么阴私之事?】 她扑闪双眼,视线在梁瑞天和沈月溪的脸上来回游走。 【这怎么听着怪怪的?】 那边岑尚书被梁瑞天如此一通揶揄,甚至半分情面没有留给他。 他面色苍白,满眼促狭,嘴角尴尬地抽动几下,冷哼一声,转身夺门而出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凑到梁瑞天身旁:“你怎么来了?” 她顺着梁瑞天视线望去,瞧到岑尚书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许久没有等到梁瑞天回话,沈月溪茫然别过头。 她刚想再问,却见梁瑞天眼底一抹清冷一闪而过。 他关上门,冷着脸走到桌边坐定。 梁瑞天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动。 沈月溪盯着梁瑞天狐疑看了半晌,凑上前,沉声道:“梁瑞天,你没事吧?” 话音才落,梁瑞天赫然别过头,那双一向冷静自持的眼中竟然多出几分委屈。 “夫人我梁瑞天素日里对你如何?” 沈月溪茫然,直愣愣盯着梁瑞天,不知他抽什么风。 可她这样的眼神落在梁瑞天眼中,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轻轻咳嗽一声,耷拉眼皮,思忖片刻,才换了一副面色。 “我承认,我平日里的确有些花天酒地,偶尔也会做一些荒唐事,让夫人不满。” “自然了,平日里我忙于朝务,府中诸多事情也操持不上,都是夫人你一手操办,我对夫人多少有些亏欠。” “至于银钱上,我的确对夫人的关注不足,没能给夫人送些合心意的礼物。” 梁羽羽越听,一双眉心皱得越紧。 【呵呵,我这渣爹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这不就是典型的除了缺点都是优点吗?】 【除了爱少一点,钱少一点,心花一点,其他的做得都挺好。】 梁瑞天被吐槽得额角多出三道黑线。 他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将尴尬驱散几分。 梁瑞天直了直身子,再度看向沈月溪:“夫人,你就说,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 沈月溪抬手摆动两下。 她低着头,看都不看梁瑞天,沉声不悦道:“梁瑞天,你少作妖。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瑞天鼻尖一酸,眼圈居然泛起些许微红。 他猛然站起身,委屈巴巴看向沈月溪:“夫人为何要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我背着你做什么了?” “夫人与人私会,难道还要我这个为夫的当面说破吗?” 沈月溪盯着梁瑞天,缓缓站起身,指尖指向自己的鼻尖:“我背着你与人私会?” 第一百零二章 梁瑞天,你找死 沈月溪圆睁双眼,声音不低,几乎震得窗杦都晃动了几下。 梁瑞天探手按住沈月溪的手腕,手指搭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连连点头,一双眉眼都皱成了川字,另外一只手不住对沈月溪轻轻按动,低声道:“夫人声音小些,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还要宣扬出去不成?” 沈月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手抱着梁羽羽,一手抵在腰间。 她脑袋四下环视,眼皮跳动,不知在搜索什么。 见状,梁瑞天微紧眉心,低声询问:“夫人,你瞧什么呢?” 沈月溪低声呢喃:“有刀吗?看到刀了吗?” 梁瑞天忙站起身,神色紧张地望着沈月溪:“夫人,只要你能及时悬崖勒马,此事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你不必找刀,千万不要想不开。” 沈月溪骤然顿住身形,一双黛眉紧锁,冷色望着梁瑞天,沉声呵斥:“梁瑞天!” 梁瑞天惊吓了一跳,一手捂住心口,眉眼中带出几分诧异,望向沈月溪:“夫人,怎么了?” 沈月溪单手指着鼻尖,神色越冷,阴沉沉盯着梁瑞天:“还想不开?我今天非要扎了你。回头我就去刑部自首,绝不欠你一丝一毫。” 话音才落,沈月溪顺手抄起茶杯。 砰--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沈月溪捡起其中一片,尖端冲着梁瑞天,眼中怒火冲天,唇角轻颤,周身气场冷了下来。 瞧着沈月溪这样子,莫说是梁瑞天,就连梁羽羽都吓了一跳。 她眨巴双眼,慌慌张张地看向沈月溪。 【娘亲不要冲动啊。】 【扎了渣爹不要紧,把娘亲赔进去可不值得。】 梁羽羽的小手在沈月溪的胸口轻轻摩挲。 她砸吧小嘴,粉唇一开一合,急得都快说话了。 梁瑞天满头黑线。 合着乖宝压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在乎会不会将夫人赔进去。 沈月溪急躁的情绪在梁羽羽小手地摩挲下逐渐平和了些许。 见状,梁瑞天才小心翼翼凑上前,试探着将沈月溪手中的碎片夺了下来。 梁瑞天面前扬动唇角,对沈月溪赔着淡淡的笑容,低声道:“夫人,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不要着急。” 话音才落,只听内厅传来咚的一声。 梁瑞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他缓缓别过头,望向内厅。 咚-- 又是一声。 这一次,梁瑞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视线在沈月溪面颊上停顿片刻。 梁瑞天缓慢往内厅靠近。 走进厅内,衣柜里的咚咚声更加清晰。 梁羽羽肉眼可见地瞧到梁瑞天的脚步一点点凝重缓慢。 【渣爹该不会以为和娘亲私会的人藏在衣柜里吧?】 梁羽羽正想着,忽觉身子轻微晃动两下。 她眨巴双眼,环视四周。 只见沈月溪单手环着梁羽羽,大步上前,径直走进内厅。 没有几步,沈月溪边超过梁瑞天,大步走到衣柜前。 在经过梁瑞天的时候,沈月溪故意狠狠撞上梁瑞天的肩膀。 梁瑞天被撞得踉跄后退几步。 还不等他站定,沈月溪已经走到衣柜前。 她拉开衣柜门。 段阳从衣柜之内倾斜而出。 他嘴里还塞着布条,喉咙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瞧到这一幕,梁瑞天顿时守住脚步。 他双眼圆睁,满脸惊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许久,梁瑞天的视线缓缓挪到沈月溪脸上。 他满眼诧异,喉咙滚动,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镇……镇国公?” 梁瑞天眉心紧锁,呼吸急促。 他一手捂住心口,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夫人,与你私会之人居然是镇国公?” “梁瑞天!” 沈月溪忍无可忍! 她顺手抄起一边的茶盏,毫不犹豫,直接投向梁瑞天。 梁瑞天偏了偏脑袋,茶盏擦着他的侧脸飞驰而过,砰地一声摔在墙上。 梁瑞天瞬间回过神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月溪怎么会和段阳私会? 一瞬间,梁瑞天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满脸尴尬,眼底皆是促狭之色。 沈月溪一把抽出段阳嘴里的手帕,怒色看向梁瑞天,对段阳沉声道:“劳烦镇国公告诉我家老爷,我是如何与您私会的!” 梁瑞天局促无比,快步上前,扶起段阳:“镇国公,您……您怎么在这里?” 段阳在衣柜里憋了这么久,本就烦躁无比。 此刻听到梁瑞天这话,更是霍然别过头,瞪大双眼,怒声呵斥:“梁大人,我怎么在这里?你还问我?难道不是你写信让我来这里见你吗?” 说着,段阳从衣袖里拿出那封信,扔到梁瑞天怀里。 梁瑞天拆开信封,瞧了两眼,神色微沉,眼底划过一抹厉色:“这信不是我写的。” 沈月溪站在一旁,冷眼睥睨梁瑞天,嗤笑道:“当然不是你写的。既然我与镇国公私会,这信当然是我冒充你的笔迹,亲自写给镇国公的!” 事已至此,梁瑞天自然听得出沈月溪这是气话。 他窘迫无比,一边想要安抚沈月溪,一边又担心在段阳面前丢了脸面,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比尴尬地立在原地。 【娘亲。】 梁羽羽小手在沈月溪胸口轻轻摩挲,眨巴双眼,睫毛一颤一颤,定定瞧向沈月溪。 【眼下不是和渣爹生气的时候。】 【既然渣爹也在这里,刚好能将此事询问清楚。】 【今天的事情太过奇怪,若是不能查清楚,只怕之后后患无穷。】 沈月溪的呼吸逐渐平和,她长叹一声,转首瞧向段阳:“镇国公,方才事发突然。若是被皇上瞧到你我二人在这里见面,加上最近这段时日京城的传闻,只怕要解释不请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镇国公不要见怪。” 段阳满脸陪笑,尴尬地环视沈月溪与梁瑞天。 亲眼目睹了沈月溪方才扔茶盏的“风采”,段阳哪里还敢见怪? 他局促点头:“不见怪不见怪。今日之事确有些奇怪,得亏梁夫人反应机敏,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第一百零三章 娘亲真是阳谋高手 段阳将那封书信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梁瑞天夫妇。 原来,昨日他刚刚回到府中,就有一神秘人来到府上。 那人说他是沈月溪的师弟,最近几日暂时寄居在梁瑞天府上。 他将书信交给段阳,说因为这几日京城流言纷纷,梁瑞天打算明日在岳阳楼宴请段阳,仔细商讨一下梁舒达与段小姐的婚事。 说到这里,段阳微低着头,双眉紧锁,用余光小心试探地起瞧向梁瑞天夫妇:“这几日我府上也被此事闹得鸡犬不宁。我原本也想抽时间来同梁大人聊一聊,所以今日就准时赴约了。” 【原来又是那个别舍道人做的好事!】 梁羽羽扑闪一双大眼睛,定定瞧向沈月溪。 【看来这个别舍道人来京城,就是想要将京城搅个风起云涌,好同娘亲复仇呢。】 沈月溪眼皮微垂,目光中多出一丝狐疑。 别舍道人虽然因为当年的事情同自己积怨已深,可是他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搅和京城的局势,除非京城另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梁大人?”段阳不知沈月溪夫妇在想什么,他陪笑望向梁瑞天,“其实即便今日没有那封书信,我也是要上门拜见梁大人的。” “梁大少爷和小女的婚事,不知两位考虑得如何了?” 梁瑞天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尖轻轻点动,一双剑眉微微挑起几分,眼底带着一抹戏谑之色。 梁羽羽眨巴双眼,视线在梁瑞天和段阳的脸上来回游走。 【渣爹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对段阳要商量的事情志在必得。】 正想着,梁瑞天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卷好的竹简,缓慢推到段阳面前。 “原本今日,我是打算去见镇国公的。” 他将竹简彻底推到段阳眼前,手指按住竹简顶部,轻轻敲击两下:“镇国公看看,这是什么。” 段阳狐疑打量梁瑞天两眼,试探着接过竹简。 他一边狐疑地望向梁瑞天,一边小心拆开竹简。 才看了一眼,段阳霍然站起身,目光阴沉,声音冰冷,哆嗦着喊道:“不可能!这是污蔑!” 梁羽羽伸长脖子,往竹简上瞧了一眼。 这是一封来自吏部的竹简。 竹简用松木封口,封口出还写着一个小小的‘秘’字,一看就知是吏部的秘密竹简。 【这么机密的东西,渣爹是如何得到的?】 梁羽羽按下心中奇怪,再瞧竹简内容。 内容也十分简洁明了--据查,镇国公段阳调换军械,以劣充好,证据充足。证人择日入京,请派人沿途保护。 最后的落款是一个小小的蝴蝶,不知是人名缩写还是有其他含义。 梁羽羽陡然睁大双眼,睫毛一闪一闪,径直望向镇国公。 【原来如此!】 【难怪镇国公想要与恋爱脑大哥联姻。】 【看来镇国公是早就知道自己做的好事要败露,情急之下,竟然想出联姻这样的招数。】 【如此一来,等到证人入京之后,镇国公府与梁府联姻已经是既定事实。】 【如若渣爹还想保住大哥,就必须要保住镇国公。】 【镇国公用这样的法子,将自己和我梁府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一招,真是又下流又高明啊!】 梁羽羽的心声被沈月溪和梁瑞天听了个一清二楚。 两人的面色都冷了下来,同时掀起眼皮,漠然看向段阳。 后者嘴角抽搐几下,神色尴尬无比。 他双手在身前不住摩挲,声音有些许颤抖,却还在不停否认:“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无论段阳怎么说,梁瑞天夫妇依旧目不转睛,纹丝不动地凝视着他。 段阳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也越来越低。 最后,段阳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这都是污蔑。” 话音才落,却听沈月溪不屑嗤笑一声:“我就说镇国公为何非要将女儿嫁给舒达,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梁夫人,我家女儿对梁大少爷仰慕已久,所以……” 【呵呵~】 梁羽羽内心冷笑。 【仰慕已久?若是当真如此,不如就让镇国公把段大小姐一起带来,当面听听段小姐的意思。】 沈月溪半垂眼皮,冷凝着脸:“好啊,既然如此。那不如现在请段大小姐过来,若是她亲口承认仰慕我儿已久,只要她愿意与镇国公府断绝往来,我梁府还是愿意给她一个身份。” 段阳脸色骤然大变:“梁夫人,我女儿怎能与我断绝关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我段家女儿为了儿女私情,居然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镇国公放心。”沈月溪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用眼角余光睥睨段阳,“若是当真如此,只要等到军械一事查明,我自然会让段大小姐认祖归宗,绝对不会断了段府与段大小姐的血脉亲缘。” “如此既全了段大小姐仰慕我儿的心意,又能证明国公爷嫁女儿的举动浑然出自慈父之心,断然没有半分私心。不知国公爷意下如何?” 梁羽羽瞧着沈月溪志在必得的模样,小嘴一开一合,吐出几个口水泡泡,眉眼弯动,满是笑意。 【娘亲真是厉害!】 【直接将镇国公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看他怎么办!】 【他现在要么就承认自己嫁女儿只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要么就是按照娘亲所说将女儿嫁来梁府。不过那样一来,梁府也绝对不会与他所做的事情有任何牵连。】 【一举多得!娘亲简直就是玩阳谋的高手,我佩服死娘亲了。】 沈月溪被梁羽羽夸得面色泛起些许酡红。 她定了定心神,再度看向段阳:“镇国公想好了吗?” 段阳嘴角抽搐,面色难看。 顿了片刻,段阳霍然站起身,冷沉沉的视线在沈月溪和梁瑞天脸上游走一圈。 “既然梁府不愿意与我镇国公府结亲,也不勉强梁夫人与梁大人了。” 言毕,段阳拂袖而去。 在门口他停留片刻,冷色回首瞧向沈月溪同梁瑞天,阴沉沉地道:“今日之辱段某记下了,来日定当奉还。” 第一百零四章 秦州金猪仔 段阳刚走不久,梁瑞天收好竹简,满脸堆笑,凑到沈月溪身边:“夫人方才真是威武啊,为夫也甘拜下风。”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伸出手,想环住沈月溪的肩膀。 手指还没有碰到沈月溪,便感觉一道阴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梁瑞天嘴角抽动几下,尴尬回首,小心看向沈月溪。 后者微咬唇瓣,冷声道:“把你的爪子收回去!” 梁瑞天惊了一跳,探出去的手尴尬收回,视线还小心地打量梁羽羽两眼,想看看乖宝有没有瞧到自己丢人现眼的模样。 让他失望了! 梁羽羽正眨巴一双大眼睛,定定凝视梁瑞天。 对上梁瑞天苦涩的视线,梁羽羽甚至还扬动粉唇,露出一个奶呼呼的笑容。 【活该!】 【冤枉我娘亲一次,还想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原谅?】 【渣爹都是怎么想的?难道这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你占了?】 梁瑞天脸色越发难看,双手在身前不住摩挲。 这个乖宝,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向着自己说说话呢? 他余光瞥到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块东西,将心一横,一把扯了下来。 梁瑞天陪笑看向沈月溪,对上后者恼怒的目光他也不怕,反倒是视线一垂,直接看向梁羽羽。 “乖宝,你看这是什么?” 梁瑞天将那东西递到梁羽羽面前。 眼前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梁羽羽顿时瞪大双眼,粉嫩嫩的面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伸出双手,粉唇一开一合,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金子!黄澄澄的诱人金子!】 梁羽羽试探着伸长手,想要见那金子做成的小猪仔抱进怀里。 手指才碰到小猪仔,眼前的金光忽然消失。 梁羽羽睫毛颤抖,视线追随小猪仔,眼巴巴地看了过去。 却见梁瑞天将小猪仔揣进怀中,神神秘秘地瞧着梁羽羽,微微扬动下巴,指向沈月溪。 “乖宝,快把爹爹劝一劝娘亲。” 梁羽羽顺着梁瑞天的视线望去,瞧到沈月溪阴沉的面色,心中不安。 她砸吧小粉唇,眼皮也垂了下去。 【不成不成。】 【渣爹自己把娘亲惹生气,活该他自己去劝娘亲。】 【自己做的事情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梁羽羽还没有想完,只见梁瑞天已经将金小猪仔重新放进荷包,要往腰间挂,嘴里还在低声嘟囔:“若是乖宝不肯帮爹爹劝劝娘亲,那这东西就只能……” 【我劝!】 梁羽羽内心狂呼。 她眼巴巴地别过脑袋,瞧向沈月溪。 爪子一点点探了出去,勾住沈月溪的脖颈。 梁羽羽的小脑袋向上顶了顶,在沈月溪的面颊上来回蹭动,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娘亲,其实渣爹虽然做事冲动了一些,不过他毕竟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那么紧张。】 【他……他……】 梁羽羽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该如何替梁瑞天开脱。 【他若是真得是因为爱娘亲才这么紧张,那府里那些二姨娘三姨娘的又如何解释?】 【他这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梁瑞天脸上刚刚露出的些许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他瞬间圆睁双眼,诧异看向梁羽羽。 这乖宝是在帮自己劝夫人,还是在故意害自己啊? 梁瑞天只觉身上起了一层寒意。 他小心翼翼别过头,果然对上沈月溪阴冷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梁瑞天扬动唇角,露出一个局促尴尬的笑容,嘴唇一开一合,低声道:“夫……夫人。” 沈月溪勾动唇角,面露冷笑:“还想用金猪仔来诱惑我的乖宝?” 沈月溪伸手夺过金猪仔,直接塞进梁羽羽手中。 小家伙抱着金猪仔,粉嘟嘟的小脸上顿时满是笑容。 【金猪仔,金猪仔,香喷喷的金猪仔。】 梁羽羽一边思索,一边迫不及待地用小爪子轻轻抚摸金猪仔。 【通体冰冰凉凉,手感十分好。】 【金猪仔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绝对不会把你转送给其他人。】 梁羽羽的小嘴巴贴在金猪仔身上,有模有样地亲了两口。 瞧着她的模样,沈月溪心中冲天的怒火总算稍微消解了些许。 她不屑打量梁瑞天一眼,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你的所有东西都是要写在我乖宝名下。” “换句话说,这只金猪仔原本就是我乖宝的,哪里用得着你来送?” 沈月溪说完,轻轻捏了捏梁羽羽肉乎乎的小脸蛋:“对吧?乖宝?” 梁羽羽粉唇开成莲花状,兴奋地拍拍手。 【娘亲说得对!】 【都是我的,是我借给渣爹的。】 【我现在只是收回来而已。】 梁瑞天一脸尴尬,满眼促狭,双手局促不安地摩挲几下,陪笑道:“对,夫人说得对。” 梁羽羽抱着小金猪还想狠狠亲两口,忽然瞧到小金猪下面刻着一个篆体小字。 【这是什么?】 梁羽羽调转金猪仔,将小金猪在的肚皮朝上,凑到自己面前。 只见金猪仔的肚皮上,用篆体刻着一个小小的“秦”字。 沈月溪好奇接过金猪仔,看到那‘秦’字,一双黛眉也不由自主紧紧地蹙在一起。 “秦?”沈月溪低声嘟囔,“秦州?这小猪仔是秦州过来的金货?” 见梁瑞天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沈月溪顿时露出怒色:“梁瑞天,你给我说清楚!” 梁羽羽眨巴双眸,心思飞动,思索着秦州两个字。 【哦,想起来了!】 【小说里提起过,秦州是我朝边境,因为盛产各种矿产而出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秦州才一直被朝廷严密保护,就连镇守边境的将领也都是朝廷仔细挑选,多半是选择皇上极其信任的皇室中人。】 【不仅如此,而且历代皇上都十分忌讳朝中大臣与秦州那边多有往来。】 【远的不说,二姨娘的爹当年被扣上各种罪名,其中有一条就是说他与秦州将领私下往来。】 【秦州的金货一般都是直接入宫,如若不是特殊情况,绝对不会流通到市面上来。】 【渣爹手里有一只秦州金猪仔,那就意味着,渣爹和秦州将领私下也有往来!】 【这可是抄家灭族大罪!】 第一百零五章 还真是令人紧张啊 梁瑞天面色局促,探出手,拉住沈月溪的手腕,忙摩挲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夫人消消气。” 沈月溪怒色甩开梁瑞天,声音提高几分:“梁瑞天,你可知道这东西一旦被人发现意味着什么?” 她刚要开口,又觉场合不大安宁,四下环视一圈,这才凑到梁瑞天身旁,压低声音:“若是被人抓住你与秦州有任何往来,那便是死罪一条。” “梁瑞天,你自己想死不要紧,可你不要拉着我们全家一起死!” 沈月溪越说越恼怒,面色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眼看着沈月溪如此生气,梁瑞天也不敢多嘴,耷拉脑袋,只是不停摩挲沈月溪的后背给她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沈月溪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些许。 她身子左右晃动,甩开梁瑞天的手,阴沉双目,凝视梁瑞天:“说清楚,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梁瑞天用余光小心睥睨沈月溪,思忖片刻,才低声道:“皇后娘娘。” “什么?” 初时,沈月溪不大明白梁瑞天这是什么意思。 她挑起眉角,眼底带着几分茫然不解,盯着梁瑞天:“皇后娘娘怎么了?” 二人对视几秒,沈月溪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不仅如此,梁羽羽粉嘟嘟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惊愕。 她圆睁双眼,睫毛一闪一闪,惊讶地凝视梁瑞天。 【皇后娘娘?】 【难道这东西是皇后娘娘给渣爹的?】 【和秦州将领私下有往来的是皇后娘娘?】 沈月溪与梁瑞天四目相对,她试探着挑起眉角,红唇轻启:“皇后娘娘和……” 后边的话尚未说出,梁瑞天已经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沈月溪浑身冰凉,四肢麻木。 她半晌没有说出话,向后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沈月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右手抵在心口,低声自言自语:“皇后娘娘怎么会和秦州将领有往来?” “这些抄家灭族之罪,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瑞天坐在沈月溪对面,试探伸手,握住沈月溪的手腕。 后者精神恍惚,倒是完全未曾挣扎,任凭梁瑞天拉住自己。 “夫人,皇上登基这么些年,对皇后娘娘敬重有加。” “不过这些年,皇上后宫却新人不断。虽然现在她们没有诞下皇子,但是很难说会不会有一日就……” 后边的话,梁瑞天与沈月溪心照不宣,索性不再多言。 他长叹一声:“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不适合生养。若是有人此刻诞下皇子,母以子贵,那皇后娘娘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皇后娘娘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否则为何要与你一同开胭脂阁呢?” 沈月溪眉心紧锁,一股寒凉之感顺着脊柱一路向上蔓延。 虽然她知道梁瑞天的话说得没错,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梁羽羽与沈月溪有同样的想法。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平时看上去,娘娘同皇上情义深重,夫妻同心。】 【方才皇上听说是娘娘请他,也立即回宫。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互相猜忌的模样。】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君王夫妻?】 【皇后娘娘既然可以与秦州之人私下往来,却做得滴水不漏。可见皇后心机,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较。】 【皇上被皇后娘娘如此算计尚不自知,若是娘亲也被皇后算计了呢?】 沈月溪赫然抬头,眼神中划过一抹凌厉,直勾勾地看向梁瑞天:“既然如此,这东西为何会到你手里?” 见梁瑞天不说话,沈月溪试探着询问:“是皇后给你的?” 梁瑞天垂下眼皮,微微颔首。 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越来越浓郁。 不知为何,沈月溪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夫人。”梁瑞天打断沈月溪的遐思,“皇后娘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与皇后娘娘多年姐妹,难道害怕娘娘害你不成?” 沈月溪没有回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双眼睛里晦暗不明。 “夫人!”梁瑞天握住沈月溪的手腕,手指加重力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与皇后娘娘现在都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日后我们便是休戚与共。” 梁羽羽翻了个白眼,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 【渣爹真是敢想。】 【只怕我们不是要与皇后休戚与共,而是要为了皇后鞍前马后,做马前卒吧?】 梁瑞天神色有些尴尬,嘴角微微抽动两下,心中暗道: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这么说,那个竹简还有镇国公以劣充好的事情,都是皇后告诉你的?” 梁瑞天颔首。 沈月溪越发头痛,秀白的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她和皇后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希望皇后看在她们的姐妹情分上,切莫对梁家动什么歪心思吧。 【清楚了!】 梁羽羽低沉的心声传入沈月溪耳中。 【皇后这是不希望梁家和镇国公联姻,担心若是渣爹与镇国公联姻,势力做大,自己不好控制。】 【看来这位皇后娘娘远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聪明。】 【眼下只怕娘亲不管做什么都在皇后的监管之下,唯一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还是装作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私下戒备,定然可以安然无恙。】 梁羽羽心里这么想着,小手手在胸口上下摩挲,粉嘟嘟的小嘴一开一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别说,一下子站在权利斗争的漩涡中心,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还好我看过的宫斗剧比较多,什么《甄嬛传》、《宫心计》。】 【等我靠着我强大的智慧拯救梁家于水火之中。】 听着小家伙志气高大的心声,沈月溪凝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 她轻轻捏了捏梁羽羽的小脸蛋,将她抱在怀中,低下头与梁羽羽额头相贴,低声道:“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放心吧。” 梁瑞天见状,也凑上前,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夫人,我……” 一记眼刀落在梁瑞天身上。 第一百零六章 东西毁了人的脸 梁羽羽趴在沈月溪怀中,手里还拿着那只小金猪仔。 两人走出岳阳楼,身后跟着垂头丧气,一脸无奈的梁瑞天。 梁羽羽扑闪一双大眼睛,眼神闪了闪,粉唇开开合合,笑呵呵地盯着梁瑞天。 【多谢爹爹赞助啊。】 她小手挥动几下,那小金猪仔在太阳地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梁瑞天满脸无奈。 夫人真是太狠心了。 一边说着不许自己再偷偷拿秦州金货,一边转头就将小金猪仔给了乖宝。 夫人对自己和乖宝真是两套标准! 当然,最令梁瑞天头疼的是--小金猪仔给了乖宝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和夫人贴贴额头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还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梁瑞天一想到这里,还觉自己额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疼痛感。 他站在原地,用掌根轻轻揉动额头。 还不等梁瑞天反应过来,却见马车从自己面前飞速而过。 沈月溪竟然连等都不等他! 直接带着乖宝回府了! 梁瑞天垂头丧气,耷拉脑袋,自行翻上马背,无精打采,打马离开。 * 一连几日,京城倒是风平浪静。 前几日京城还在讨论梁家和镇国公府的婚事,这几日风向悄然调转。 一个更加古怪的消息在京城传播开--听说,岑尚书府中藏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 原本京城高官的府中有些宝物并不奇怪。 可奇怪就奇怪在,岑尚书可是出了名的清廉,为何他的府中还会有宝物? 难道说岑尚书平日在百姓面前的清廉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 胭脂阁内。 沈月溪坐在二楼包间的窗户旁,手里端着刚刚泡好的春尖茶,茶水冒着热气,在她面前氤氲而起。 梁羽羽坐在沈月溪身旁,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正如获至宝地搂在胳膊里。 没人知道,那里面藏着不少好东西! 胭脂阁一楼都是客人在挑选东西,偶尔能听到她们的议论之声。 “真的假的?这么说,那香兰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被赶出岑府?” “是啊。我听说这几日因为京城的传闻太过喧嚣,岑尚书怀疑是有人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正满城风雨地寻找香兰呢。” “嗨,其实在京城做官,谁的手里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怪就怪岑尚书平日里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太过正面的形象。这下好了吧?这不是被打脸了?” “嘿嘿~你没发现岑依依最近都没有再出来走动吗?估计是太丢人,躲起来了。” 很快,伙计给说话的两人打包好东西,恭恭敬敬送二人离开。 沈月溪这才漠然收回视线,垂首轻轻磨动茶杯盖。 梁羽羽将布娃娃放在身后,咿咿呀呀地爬上前凑到沈月溪怀中。 她小手手握住沈月溪的手腕,粉唇嘟起些许,脸上带着几分欢喜之色,定定望着沈月溪。 【京城的传闻是娘亲放出去的吧?】 【谁让岑尚书前些日子故意放出梁家要和镇国公府通婚的消息,害得渣爹被皇上怀疑。】 【现在好了,他自己引火烧身。】 【渣爹到底是哪里来的好运气,居然有娘亲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娘子。】 【有娘亲在,不知道给渣爹平了多少事情。】 沈月溪笑吟吟抱住梁羽羽,轻拍她的后背。 这消息的确是沈月溪放出去得。 不过就连她也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发酵到这等地步。 看来背后另有推手! “出来!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忽然,一楼传来一声爆裂的叫嚣。 那声音极大,原本安静的胭脂阁仿佛瞬间被点燃。 柳秋在楼下做事,听到这声音,率先迎了出去。 “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沈月溪和梁羽羽也顺着窗口往下瞧。 却见一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衫,脸上还带着白丝巾的姑娘怒色站在胭脂阁门口。 她身旁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腰间系着一条白色腰带,上面沾满了油渍。 瞧这男子的模样,像是市井内的屠户。 他怒冲冲瞧向柳秋,眼神轻蔑地环视一圈:“你就是掌柜?” 柳秋毕竟是在大户人家做管家丫头,见过的场面多了,便是对上男子如此模样也毫不胆怯。 她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公子,我不是掌柜。不过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帮你转达……” 柳秋话都没有说完,男子抬手挥动几下,满脸的不耐烦:“既然不是掌柜的,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我今日要找你们胭脂阁的掌柜!” 男子如此无礼,引得柳秋也有些不悦。 她轻挑眉角,不屑打量男子两眼,沉声道:“你直说,到底有什么事。” 男子斜眼睥睨柳秋:“我说了,我要找你们掌柜!” 说着,他居然撸起衣袖,一把推开柳秋。 柳秋一时不防,被他推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见状,沈月溪眉心微沉,冷声呵斥:“住手!” 言毕,沈月溪抱起梁羽羽,很快下了楼。 柳秋已经被几个伙计扶定,几人站在一旁,怒色望着男子。 见沈月溪下楼,柳秋快步上前:“夫人,这人来者不善,还是交给我们解决。您上去歇着吧。” 沈月溪按了按柳秋的手背,示意她无碍,这才掀起眼皮,看向眼前之人。 “这位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动手?” 男子不屑打量沈月溪:“你就是这里的掌柜?” 沈月溪颔首:“是。” “好!” 男子拉过身旁女子,一把将她推到自己面前,沉声道:“你们胭脂阁做得都是什么东西?价格贵也就算了,看看将我娘子的脸弄成了什么样子!” 沈月溪微挑眉角,迈步上前,伸手想要掀开女子面前丝巾。 女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秒,那男子便抬手挡住沈月溪,冷色瞪着她,气息凝重,呵斥道:“你做什么?” 沈月溪环视两人,收回手,慢条斯理回应:“公子说我家东西毁了你娘子的脸,总得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横竖不能由着你们夫妇二人说了算吧?” 砰-- 男子将一瓶东西扔在沈月溪脚下。 第一百零七章 背后自有高人 那东西砸在沈月溪脚下,滚了一圈,瓶口的红绸缎被冲开,里面的乳白色液体喷射在沈月溪的裙角。 沈月溪后撤两步,眉角微挑,眼神中划过一抹不悦的凌厉之色。 她掀起眼皮,打量面前男人一圈。 对方趾高气扬,双手环抱身前,昂起下巴,几乎用鼻孔盯着沈月溪。 柳秋和胭脂阁的伙计们见状,纷纷露出怒色,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对方,撸起衣袖就要上前。 “别动。”沈月溪低声吩咐。 她指了指地上的瓶子:“柳秋,瞧瞧是不是咱们店里卖出去的东西。” 柳秋狠狠剜了男人一眼,答应一声,捡起瓶子仔细查看。 与此同时,沈月溪询问了男人的身份。 据男人自己介绍,他是东街街头屠户,姓朱。 跟着他的正是自己才过门不久的娘子,叫翠香。 前几日翠香在胭脂阁买了一瓶保养用的乳油,花了二两银子。 结果买回去用了没有多久,满脸都起了红色小疹子,非但如此,整张脸肿得就像是猪头一样,又红又大。 朱屠户花了大价钱,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娘,还没来得及好生亲近几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朱屠户心中勃然大怒,所以才特意找上胭脂阁,打算要个说法。 趁着朱屠户讲述事情来龙去脉的过程,柳秋已经将瓶子检查完。 她走到沈月溪身旁,狠狠剜了朱屠户一眼,才凑沈月溪秋耳边,低声道:“夫人,这瓶子的确是咱们胭脂阁出去的东西,可是里面装的却不是咱们胭脂阁的东西。” 沈月溪微微颔首,抬抬手,柳秋即刻退到一旁。 “翠香。”沈月溪侧首看向翠香,“这瓶子里的东西你买回去之后可曾更换过?” 翠香眼皮发紧,小心地瞥了朱屠户一眼。 她小心地看向沈月溪,刚想开口,朱屠户已经冷冷地瞪着翠香。 后者即刻耷拉脑袋,抿着粉唇,微微摇头:“没……没有。” 话才说完,朱屠户一把将翠香拉到自己身后,没好气地看向沈月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们调换了东西来冤枉你?” “既然这东西是翠香买回去的,那就让她自己来说。” 沈月溪看都不看朱屠户,探出身子,望向翠香,接着道:“既然你说这东西是从我们胭脂阁买的,那你可还记得是哪一位小二卖给你的?” 翠香低着头,右手紧紧拽住朱屠户的衣角,手背上青筋暴起,还在微微颤抖。 “我告诉你!”朱屠户抬手指着沈月溪的鼻尖,“你别想靠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糊弄我们。” “总之,这东西是从你这里买的。我娘子毁了脸就是你的责任!” 朱屠户扬起下巴,在店内陈列的物品上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乳油区域。 他指向那面货架,高声喊道:“不就是那个吗?” 说着,朱屠户趁柳秋不注意,直接将她手里的瓶子夺走。 朱屠户扬起右手,将瓶子高高举过头顶,冲着胭脂阁店内店外的人高声喊叫:“各位都来看一看!胭脂阁的乳油毁了我娘子的脸,胭脂阁店大欺客,还想推卸责任。” “让我们这些蕞尔小民还怎么活?” 随着朱屠户的话音落下,原本店中还在看乳油的几个妇人纷纷放下手里东西,拉着对方,慌忙走开。 不仅如此,其他区域的妇人也都担心引火烧身,马上退出胭脂阁。 众人围在店外瞧热闹。 朱屠户还在不依不饶,喊得更加厉害。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挣点钱不容易,如今都被他们这种无良黑心客挣了银子不算,还毁了脸。” “各位评评理,我家娘子一个女人,若是毁容日后还怎么活?” “难道我们小老百姓就投告无门,便要忍受他们如此行为吗?” 朱屠户喊个不停,惹得店外看热闹的人也对店内沈月溪指指点点。 柳秋见状,心中焦灼,快步凑上前,挡在沈月溪身前:“夫人,奴婢这就让人将这个无赖赶出去。” 沈月溪刚要阻拦,朱屠户已经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把我赶出去?” “各位可都听到了!明明是他们的东西有问题,现在还要把我赶出去?” “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柳秋眼瞧着自己给沈月溪惹了麻烦,一张小脸越发绯红,气得直跺脚:“你你你……是我要把你赶出去,和我家夫人有什么关系?” 朱屠户可不管那么多。 他仗着自己声音洪亮,又五大三粗,像是个天然的喇叭一样,不住高声吆喝。 柳秋身量娇小,加上声音又低,压根无法阻拦朱屠户,反而让情况更加糟糕。 【胭脂阁开业时,整个京城的名门望族都来捧场。】 【京城人人皆知,胭脂阁背后之人绝对惹不得。】 【可这朱屠户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前来惹事,可见要么就是真得毫无身份地位,只想为自己的小娇妻要一个公平。】 【要么就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才如此肆意妄为。】 想通了这些,梁羽羽扑闪双眼,四下环视。 却见翠香瑟缩躲在一旁,身子瑟瑟发抖,双臂环绕身前,压根不敢看朱屠户。 【看翠香的样子,平日里与朱屠户定然也不是恩爱夫妻。如此说来,朱屠户便不是为了要给自己的小娇妻要一个公平。】 梁羽羽趴在沈月溪肩膀上,本就比寻常人高出些,加上她刻意伸长脖子四处环视。 很快,梁羽羽便看到胭脂阁外还停着一只轿撵。 看轿撵的模样,像是岑府的轿子。 【看来朱屠户背后之人就是岑尚书了。】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的视线望去,虽然没有看到外面轿撵全貌,不过从人群中却瞧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思忖片刻,冷笑一声。 面前朱屠户还举着瓶子高声叫嚷。 沈月溪大步上前,趁着朱屠户不注意,一把夺过那瓶子。 朱屠户圆睁双眼,怒色看向沈月溪:“怎么?还想轰我出去吗?” 沈月溪唇角一扬,漠然冷笑一声。 随即,还不等朱屠户回过神来,沈月溪扬手冲着他那张狰狞的脸便是狠狠一巴掌。 第一百零八章 调查 顿时,胭脂阁内一片寂静。 朱屠户双眼圆睁,眼底满是诧异。 他沉默几秒,垂在身侧的双手赫然捏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握紧拳头,便要往沈月溪的脸上砸。 “你敢!” 柳秋带人刚要上前,沈月溪抬手拦下。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屠户,非但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倒是一手抵在腰间,向前逼近一步。 沈月溪扬起下巴,骤然提高声音:“想动手就动,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若是冲我动了手,你背后之人如何保你平安!” 这话一落,朱屠户原本嚣张的气焰减弱了些许。 他高高扬起的拳头缓缓松开,余光不自觉的往胭脂阁店外扫视两眼。 这小小的动作围观群众自然是看不清楚,可沈月溪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乖宝说得没错。 这朱屠户才不是要替翠香讨个公平,左不过就是被人指使,想要败坏胭脂阁的名声! 沈月溪盯着朱屠户,红唇微启,冷声道:“朱屠户,若你是来解决事情,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我胭脂阁绝对不会赖账。” “可你若是成心来捣乱!” 沈月溪半侧过头,挑起眉角,瞧向胭脂阁外,“我胭脂阁也断然不会轻纵!” 沈月溪周身上下散发着阴沉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冷厉,毫无波澜,瞧得朱屠户心中为紧,下意识后退几步,没了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 待到朱屠户耷拉下脑袋,气焰全无,沈月溪才缓缓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了吗?” 朱屠户悻悻然地动了动嘴唇:“嗯。” 【娘亲威武!】 【这个朱屠户一看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断然不会和娘亲好好聊,还是要找翠香。】 沈月溪调转视线,瞧向瑟缩在一旁的翠香。 即便看到自家相公与沈月溪闹成这副样子,翠香依旧躲在柱子后面,双手握着柱子,只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 那样子不像是在看自家相公,更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热闹。 对上沈月溪的眼神,翠香一慌,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更加不知所措。 好在梁羽羽扑闪双眸,瞧向翠香。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粉嘟嘟的鼻尖翕动两下,冲着翠香扬动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见状,翠香心中的慌乱顿时少了一多半。 沈月溪趁机对翠香挥挥手:“翠香姑娘,你先过来。” 翠香耷拉脑袋,心有余悸地看向一旁朱屠户。 后者还想用眼神警告翠香,沈月溪一个侧身,挡在他和翠香中间。 她浅笑看向翠香:“翠香姑娘,别怕。” 翠香怯生生地从柱子后走了出来,小心上前。 她在沈月溪面前站定,双手搭在腰间,对沈月溪屈了屈膝,低声呢喃:“见过夫人。” 瞧翠香这样子,沈月溪倒是露出几分诧异模样:“你在哪里学的规矩?倒是有模有样。” 翠香扯动唇角,笑容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夫人见笑了,不过就是照猫画虎。” 梁羽羽打量着翠香,瞧到她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 【这玉佩看着价格不菲,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沈月溪顺着梁羽羽的视线看去,看到玉佩,也不由黛眉一紧。 翠香眼瞧着沈月溪注意到了自己腰间的东西,忙抬手想要按住。 沈月溪抢先一步,指着那玉佩:“翠香姑娘这玉佩看着十分精致。”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将玉佩托在掌心内,手指轻动,仔细摩挲一番:“上等的羊脂玉。” “难怪翠香姑娘虽然嫁了一个屠户,却舍得买二两一瓶的乳油。看来翠香姑娘家世非同一般啊。” 翠香紧张得浑身紧绷,喉咙滚动:“夫人见……见笑了。哪里有什么家世?这……这玉佩是我家的祖传之物。” 还不等沈月溪回话,朱屠户已经扯着嗓子,没好气地吼道:“不是聊那东西吗?关玉佩什么事!” 沈月溪收回手,重新将瓶子递到翠香面前:“翠香姑娘,这瓶子里的东西你买回去之后可曾调换过?” 未及翠香回答,沈月溪接着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翠香姑娘不说清楚,待到上了堂,被官府查证此物曾经被调换过。那到时候,翠香姑娘可要背个栽赃陷害,妄图博取利益的罪名。” 沈月溪握住翠香的手腕,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翠香姑娘,可要仔仔细细想清楚了。” 翠香浑身战栗,手掌心里满是冷汗,嘴唇都在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哆嗦不止:“我……我……” “东西肯定没有调换过……”朱屠户插嘴吼道。 沈月溪别过头,一记眼刀落在朱屠户脸上。 她声音冰冷,沉声道:“我忍你很久了。” “我在同翠香姑娘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爬出来叫嚣!” “柳秋!给我塞住他的嘴!” 柳秋早就不满朱屠户冲着自家夫人又喊又叫。 她手一挥,立即有人上前,按住朱屠户的身子,将破抹布塞进朱屠户嘴里。 很快,朱屠户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沈月溪再度看向翠香:“姑娘,你只管放心地说。只要有我在,绝对无人敢干扰你作证。” 翠香耷拉脑袋,眼皮一跳一跳,半晌才小心地看向沈月溪:“没……没有……” 【我想起来了!这玉佩在香兰身上看到过!】 梁羽羽忽然放大双眼,瞧向翠香。 不细看不觉得。 细看之下,梁羽羽发觉翠香与香兰倒是有几分相似模样。 她虽然用丝巾蒙着脸,可那双眼睛与香兰有五分相似。 不过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比起香兰的嚣张跋扈,翠香更显温婉。 沈月溪听到梁羽羽的心声,及时打断翠香的话头:“翠香姑娘,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否则若是同你家香兰姑娘一样,被人利用,还被扫地出门,那可就不好了。” 翠香黛眉顿时紧在一起,紧张地望向沈月溪:“夫人……你……你认识香兰?” 【果然是香兰的家人!】 梁羽羽大喜。 【看来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 第一百零九章 渣爹好厉害 沈月溪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在一起。 她亲切地探出手,轻轻握住翠香的手腕:“翠香姑娘,我知道你来我这里闹事并非自愿。” “香兰姑娘在岑府做了那么多年,如今是个什么结果?” “你对岑尚书言听计从,难道就不怕换一个和香兰姑娘一样的结局吗?” 沈月溪抓着翠香的手,能够清晰感觉到她的胳膊正在轻微颤抖。 “这乳油若是从我们胭脂阁卖出的,我自然会负责任。” “可若不是从我们这里卖出,我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被人栽赃。” 言毕,沈月溪松开翠香,声音也更加低沉:“所以,还请翠香姑娘仔细想想,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我们胭脂阁卖出去的。” 翠香耷拉脑袋,双手紧紧地捏在一起。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手背上青筋暴起。 还不等翠香想清楚,身后朱屠户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店外瞧热闹的人低声议论。 “这怎么还不让人家相公说话呢?” “就是。即便是胭脂阁当真有什么冤情,也不该不让人家相公说话啊。” 听到店外众人的声音,沈月溪担心有人趁机煽动百姓,故而微微抬手,示意柳秋松开朱屠户。 朱屠户嘴里的破布一被取掉,就毫不犹豫,破口大骂。 “我家娘子胆小,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你们莫要欺负我家娘子不敢说话,她还有我这个相公在呢!” “是吗?” 话音才落,人群之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人群散开一条道路。 梁瑞天穿着紫色朝服,脖子上还挂着朝珠。 他一双眼睛阴沉,剑眉紧锁,穿过人群,径直入内。 梁羽羽看得呆了眼。 【这还是我那个愚蠢的渣爹吗?】 梁瑞天身材颀长,肩宽腰细,罩在紫色的朝服之下,更显高贵。 他便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周身上下也散发着一股子霸气之感。 梁瑞天大步上前,在朱屠户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的气质天差地别,朱屠户瞬间被秒得连根渣都不剩。 梁瑞天眉角微挑,一双眼中毫无波澜,面色沉静地盯着朱屠户:“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各解决各的问题。” 朱屠户神色紧张,喉咙滚动:“解决……解决什么问题?” “你娘子与我娘子的问题她们自己解决。” 梁瑞天侧眼瞥想沈月溪,微微颔首,眼中多出一抹柔情的笑容。 可下一秒,当他回首看向朱屠户的瞬间,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面颊的线条刹那紧绷。 “可你来寻衅滋事,当众辱骂我娘子。这笔账,自然是我们做相公的来解决。” 还不等朱屠户回话,梁瑞天对柳秋等人挥挥手,示意她们站远一些。 下一秒,只见梁瑞天阔步上前,大手一抬,直接按在朱屠户的肩膀上。 梁瑞天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波动,甚至唇角还挂着一抹轻松的笑容。 反观朱屠户。 他的额头上渗透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嘴角的肌肉轻微颤抖,脖子里青筋乍起。 忽然,朱屠户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梁瑞天依旧是那副淡然之色。 他后撤一步,半挑眉角,睥睨朱屠户:“朱屠户,你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梁羽羽眨巴眼睛,看向朱屠户。 他肩膀上有一个赫然可见,十分清晰地五指印。 【渣爹居然还有些拳脚功夫?】 梁羽羽惊讶回首,看向梁瑞天。 【既然渣爹这么厉害,能够轻而易举,让一个彪形大汉跪在地上,为什么平时娘亲与他动手,他从来不还手?】 梁瑞天余光睥睨梁羽羽,心中暗道:乖宝,你爹我对你娘那是痴情一片,忠心不改,怎么可能对你娘动手呢? 【哦,我明白了。】 梁羽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渣爹打不过我娘!我娘一定更加厉害!】 梁瑞天满头黑线,眼底划过一抹尴尬。 不过下一秒看向朱屠户的时候,尴尬已经变成了令人通体生寒的冰凉。 他定定瞧着朱屠户:“你在城东赌坊欠了那么多债还不上,想不到还有钱给自家娘子买二两一瓶的乳油?” 朱屠户面色苍白,双眼圆睁,诧异看向梁瑞天。 “看来回头我要好好同你那些债主说一说,让他们仔细搜一搜,你家中只怕多得是能够抵债的东西。” 朱屠户抬起手,慌张地挥动几下:“梁……梁大人,这……这从何说起啊?我娘子买东西是用她自己的银子,不是我的。” “你们夫妇一体,你娘子的,不就是你的吗?” 话音落下,梁瑞天紫袍一掀,俯身凑到朱屠户面前冷声道:“还是说,那乳油根本就不是你们家买的,而是有人送给你娘子的?” 朱屠户对上梁瑞天阴冷的视线,浑身上下仿佛被冰冻结,半分动弹不得。 梁瑞天嗤笑:“还不肯说?” 他漠然直起身,转身看向胭脂阁外:“好啊。那我这就吩咐人去通知你的债主。” “别别比。” 朱屠户立即摇手。 梁瑞天半侧过头,如刀的眼神落在朱屠户身上,嘴唇一开一合,只吐出一个字:“说!” 朱屠户咬着牙,耷拉脑袋,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此时,翠香垂眸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那东西不是我买的。” 翠香红着眼,抬眸看向沈月溪。 “昨日,他回到家里,拿出那东西,说什么都要让我涂抹。” “我不肯,他就打我。” 翠香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她满眼泪水地看向沈月溪:“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实在不敢不听他的。” “否则……否则他不仅仅会打我,而且还威胁会要了香兰的性命。” 翠香探出手,握住沈月溪的衣角:“梁夫人,我只有香兰那么一个妹妹,我不能不为香兰考虑。” “求求你,告诉我香兰在那里。” 翠香这一抬手,衣袖顺着胳膊滑落,身上的伤痕更是清晰可见。 她一双藕白的胳膊,居然没有一块好地方,全是淤青伤痕! 第一百一十章 爹爹还有这样的本事 【啧啧,这个朱屠户真不是人啊。】 梁羽羽从前便痛恨家暴之人,本以为穿书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没想到居然更可恶! 【爹爹,给他一点好看!】 【打女人的都是混蛋,狠狠揍他一顿。】 梁羽羽心中思索,大眼睛一眨一眨,粉唇开开合合,几个口水泡泡直接飞到朱屠户脸上,还有几个飞到梁瑞天鼻尖上。 噗嗤—— 口水泡泡在梁瑞天鼻尖上啪开。 梁瑞天鼻尖耸动两下,勾着手指擦掉鼻梁上的口水渍。 这小家伙一激动口水泡都飞到我脸上了。 梁瑞天眼皮一翻,看向朱屠户,把这笔账狠狠记在他的身上。 梁瑞天剑眉轻挑,眼皮发紧,冷色看向朱屠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朱屠户一双眼睛圆睁,呼吸略显急促,满面怒容盯着还啜泣不止的翠香,咬牙切齿,狠狠道:“贱人!敢出卖我!” 朱屠户忽然猛冲两步,径直往翠香面前冲去。 他本就肥胖,跑起来宛如一头疯牛,梁羽羽只觉地板都被震得咚咚作响。 【完了!这狗男人怕是要疯了。】 【娘亲站远一些,千万不要受伤。】 【渣爹你快上啊。】 梁羽羽的小爪子紧紧抱住沈月溪的脖颈,肉乎乎的小脸蛋贴在沈月溪脸上,用尽力气想要把沈月溪推离朱屠户。 那朱屠户像是一头疯牛,转瞬的功夫已经冲到翠香面前,伸手就要去扯翠香的衣领。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抵住朱屠户的脖子。 还不等朱屠户回过神来,他被掐住脖子,高高举起。 梁羽羽满面震惊,扑闪双眼,诧异地瞧着眼前场景。 只听梁瑞天闷哼一声,唇角轻微勾动,脸上划过狡黠的笑容。 下一秒,梁瑞天赫然用力,直接将朱屠户从胭脂阁的正门扔了出去。 对! 是扔了出去! 梁羽羽看得呆了。 【爹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她下意识伸长脖子,往胭脂阁外瞧。 朱屠户倒在地上,右手捂住心口,眉头紧锁,喉咙滚动片刻,噗地一声吐出鲜血。 鲜红色顺着他的嘴唇向下滴落,很快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看来爹爹那一下给他的冲击不小。】 【这朱屠户看着人高马大,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居然被爹爹单手举起来了?】 梁羽羽错愕回过脑袋,望向梁瑞天。 【原来我爹爹居然这么厉害! 梁羽羽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一对小爪子在身前轻轻拍动几下,满眼崇拜地看着梁瑞天。 后者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家乖宝夸自己,顿时喜上眉梢。 他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下巴都扬得更高,双眼微眯,笑意从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梁瑞天故意提高声音:“看来我多年未曾出手,倒是让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可以在我面前肆意妄为了。” 梁羽羽砸吧小嘴,心里刚刚荡漾起的那几分敬佩之感顿时消失不见。 【行吧。我觉得我还是收回刚才的话。】 【合着我这个爹爹到哪里都是个臭屁怪。】 梁瑞天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双眼圆睁,回首瞧向梁羽羽。 小家伙已经勾住沈月溪的脖子,趴在她怀中,闭起眼睛,也不知是困了,还是不想理会梁瑞天。 沈月溪将梁羽羽的心声尽数听在耳中,嘴角轻扬,多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轻轻拍了拍梁羽羽的后背,斜眼睥睨梁瑞天:“你若是真得有用,就把这里给我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一大堆事情,让我去做。” 言毕,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径直在厅内正座坐定。 她只顾着埋头哄梁羽羽,看都不看梁瑞天。 虽然夫人对自己态度冰冷,不过好歹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表现得机会。 梁瑞天自是开心都来不及。 他快步走出胭脂阁,居高临下,盯着倒在地上的朱屠户,幽幽道:“本官给你两个选择。” 说着,梁瑞天逼近几步。 他周身的气场骤然冷冽,那双眼中寒光逼仄,瞧得朱屠户心中发紧,压根不敢与之对视。 “要么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胭脂阁捣乱。” 梁瑞天抬手指了指人群后方。 那里停着梁府的车马。 他冷色凝视朱屠户,接着道:“要么我现在就带你去三法司。” “不过,若是被三法司的人审讯出究竟是何人指使你,那不仅是你,就连你背后的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言毕,梁瑞天用眼角的余光漠然打量朱屠户:“到底怎么选你自己想想清楚。” 朱屠户刚才被摔得不轻,此刻面色苍白,嘴唇挂着一抹鲜红。 他视线调转,小心翼翼看向人群另外一侧。 还不等朱屠户开口,人群忽然骚乱起来。 不多时,人群被拨开一条道路,岑尚书和岑嘉安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穿过人群,来到胭脂阁正门。 岑尚书剑眉轻紧,眉角向上挑起几分,打量两眼朱屠户,待到看向梁瑞天的时候,嘴角勾动,多出一抹冷冰冰的笑意。 “何事惹得梁大人如此动怒?” 梁瑞天漠然一笑:“让岑尚书看笑话了。这朱屠户受人指使,居然敢来我夫人的胭脂阁捣乱。我正在询问他,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天子脚下皇城之中,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梁瑞天有意无意地看向岑尚书:“我看这样的人就该交到三法司好好审审,千万不能放纵他为祸京城。岑尚书,你说呢?” 岑尚书嘴角轻微哆嗦两下,脸上划过一抹尴尬的笑容。 还不等岑尚书开口,岑嘉安已经上前。 当着众人的面,岑嘉安抬腿踩在朱屠户脸上。 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冷冽气场。 岑嘉安的脚底在朱屠户脸上来回捻动,语调低沉冰冷:“胆敢来胭脂阁捣乱?说!是谁让你来的。” 莫说是围观的百姓,便是岑尚书瞧到他这样子,心中也不由咯噔一下。 朱屠户的脸被岑嘉安踩在脚底,本就肥胖恶的脸仿佛被压成了一块肉饼,看着油腻恶心。 他嘴里还在不停哀嚎:“岑小少爷饶命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岑嘉安面无波澜,非但没有丝毫松懈,脚下的力道反而不知不觉中加重了些许。 他阴沉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声音冰冷,毫无情绪起伏:“饶命?你可知道梁大人是什么人?” “你敢在胭脂阁捣乱,可曾将梁大人放在眼中?” “不把梁大人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你可知……” 岑嘉安话音未落,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径直走出,沉声呵斥:“岑小少爷慎言。” 方才沈月溪和梁羽羽在店内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岑嘉安看似是想帮爹爹询问清楚朱屠户背后到底是谁指使。】 【实则言语之中,却故意在捧杀爹爹。】 【这些话若是在京城传开,轻则是爹爹仗势欺人,仗着自己官居高位,就不把平头老百姓当人,还当街威胁。】 【重那就是爹爹打着皇上的旗号狐假虎威了。】 【当今圣上可是个爱护羽翼之人。】 【若是这些话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那可了得?】 故而才有了沈月溪出面呵斥岑嘉安的一幕。 她抱着梁羽羽,阔步走到岑嘉安面前。 沈月溪微紧眉心,视线在岑嘉安的身上游走一圈,最后落在朱屠户被碾压得肉饼一般的脸上。 “岑小少爷足下留情啊。” 沈月溪说着,靠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拉开岑嘉安。 “这朱屠户固然有错,可他背后之人更是可恨。朱屠户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寻常老百姓,岑小少爷这么对他,未免有些太狠了。” 周围众人闻言,也纷纷大点其头。 “是啊,这事情问清楚就行了,怎么还急着要动刑呢?” “这位岑小少爷是岑尚书收养的义子,之前不过就是流落街头的孤儿而已。果真是缺管少教。这若是岑尚书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断然不会如此。” 梁羽羽听着周边人的议论,奶呼呼的小脸上多出些许冷冽之色。 【看来是我低估了岑嘉安。】 【他这一招,虽然败坏了他自己的名声,不过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在他身上。】 【如此一来,岑尚书再度在这件事情里神秘隐身。】 【和之前岑依依当街拦车的事情一样,最至关重要的岑府如今倒是变成了神隐。】 【推上台面的不过就是个不重要的养子!】 梁羽羽微紧眉心,若有所思地盯着岑嘉安。 【好小子,有点东西。】 【娘亲,可千万不能让岑嘉安混淆视听。】 【既然翠香和香兰是姐妹二人,此事就是说破大天岑府也难以逃脱关系。】 沈月溪挑起眉角,半侧过头,余光望向店内,沉声吩咐:“柳秋,将翠香姑娘带出来。” 翠香被柳秋待到店外。 她脸上还蒙着白色丝巾,反倒是让那双哭红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翠香哆嗦上前,看到地上的朱屠户一脸狼狈,下意识后退几步,怯生生垂下眼皮,不敢与朱屠户对视。 “翠香,别怕。” 沈月溪把翠香拉到自己身前:“你方才说朱屠户用香兰的性命威胁你涂抹他带回来的东西?” 翠香不敢答话,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又迅速摇头。 沈月溪也不急,轻柔拍动翠香的手背,低声道:“放心,今日岑尚书也在这里。” “再怎么说,香兰也在岑尚书府上做了这么久。便是岑尚书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朱屠户用香兰的性命威胁任何人。” 沈月溪轻挑眉角,看向岑尚:“岑尚书,对吧?” 后者愕然,怔愣片刻,缓缓点头:“那是自然。” 沈月溪漠然一笑,冷眼看向朱屠户:“还不快实话实说,你把香兰藏在什么地方?又是受谁指使,才让翠香来诬陷栽赃我胭脂阁?” 朱屠户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心口,哆哆嗦嗦侧过眼,余光往岑尚书脸上落去。 还不等朱屠户开口,沈月溪暴呵一声:“糊涂的东西!你看岑尚书做什么?” 顿时,众人的视线纷纷汇聚在岑尚书脸上。 沈月溪接着道:“难不成还是岑尚书把香兰藏起来了?” “据我所知,香兰可是岑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也经常在岑尚书面身边伺候。岑尚书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将一个小丫头藏起来?” “你盯着岑尚书瞧什么?难不成是想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梁羽羽瞧着沈月溪圆睁双眼,满面暴怒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乐开了花。 【娘亲真是厉害啊!】 【这一招与岑嘉安的招数如出一辙。】 【既然岑尚书想要神隐,那就索性把他拉到大众面前鞭尸。】 【如此一来,他就是不想回应,也不得不回应了。】 果然! 岑尚书听到沈月溪这话,那张老脸就是再怎么厚脸皮也挂不住了。 他满脸局促笑容,尴尬地环视四周一圈,眼瞅着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无奈之下,岑尚书只能阴沉沉瞧向朱屠户:“你看我干什么?香兰虽然已经离开岑府,可她在我府上的时候做事勤勤恳恳,若是有人敢对香兰不利,我也不会放过他。” 言毕,岑尚书压低声音,后边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蹦出来的:“你可要想好了,认认真真回答!” 朱屠户浑身颤抖,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本以为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最后居然会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思忖良久,身子发软,脑袋耷拉,低声道:“香兰……香兰被我藏在城外的破庙里。我……我欠了很多赌债,想要让翠香帮我敲诈胭脂阁一笔。” “我怕她不肯,所以就用香兰的下落来要挟翠香。” 说着,朱屠户抬眼望向岑尚书,眼神之中意味深长:“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没有任何人指使。求求各位贵人放我家人一马。” 【不用说了。】 梁羽羽眨巴小嘴,眼皮一翻一翻,不屑看向岑尚书。 【这个姓岑的简直坏透了,一定用人家家里人的性命做了要挟。】 【看样子就算是再怎么问,朱屠户也不会供出岑尚书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狼崽子也不过如此 梁瑞天掀起眼皮,厌恶的视线在朱屠户的脸上停留片刻,抬抬手,冷声道:“既然如此,将此人押下去,由刑部问责。” 言毕,他故意侧过眼,挑眉瞧向岑尚书:“岑大人没意见吧?” 岑尚书心中清楚,朱屠户没有开口将自己撕咬出来,那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朱屠户老母亲的性命。 眼下这个时候,梁瑞天肯息事宁人,将影响降到最低,岑尚书自然喜闻乐见。 他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本官会告知刑部,让他们好生调查,千万不能姑息。” 朱屠户被梁府之人拖拽走。 经过岑尚书之际,朱屠户哀切地望着岑尚书,高声讨饶:“求尚书大人看在我自投案的份上,保我家人不死。” 岑尚书被他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余光睥睨梁瑞天,见后者正忙着同沈月溪说话,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岑尚书脸上的慌乱之色才微微镇定几分他哪里知道,梁瑞天看似根本没有瞧他,实则余光早就看了一个遍。 不仅梁瑞天,就连梁羽羽也睁大双眼,盯着岑尚书。 【哼哼~看来朱屠户家人的性命把握在岑尚书手里啊。】 【爹爹若是能派人盯着岑尚书,将此事坐实,那岑尚书和朱屠户之间的关系也就不言而喻。】 【即便是岑尚书手眼通天,朝堂上不能对他如何,便是在京城放出消息,也够他吃一壶。】 【谁让他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派人来胭脂阁捣乱?】 【不知道胭脂阁是娘亲的心血吗?】 梁瑞天顺势瞧向沈月溪。 乖宝这倒是个好主意。 自打沈月溪有了这胭脂阁之后,已经多日没有空子同自己亲近。 若是自己能将这见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让沈月溪高兴,指不定日后能与夫人多多亲近。 思及此,梁瑞天唤来长随,低声叮嘱一番。 他吩咐事的功夫,岑尚书带着岑嘉安同沈月溪寒暄几句,匆匆离开。 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沈月溪秀指轻抬,扬动下巴,指向人群散去的方向,对柳秋打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即刻跟了上去。 * 另一边。 岑尚书与岑嘉安上了马车。 车子才刚刚驶出几步,岑尚书扬手冲着岑嘉安便是狠狠一巴掌。 岑嘉安年幼的脸上顿时多出一个巴掌印。 他原本坐在马车上,被岑尚书这一巴掌打得,顿时身子一斜,顺势从椅子上跌落。 岑嘉安跪在岑尚书身前,耷拉着脑袋,声音嗡嗡:“父亲打得是。” “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非但没能坐实胭脂阁出售货物有问题的罪名,反倒是牵连了父亲的名声,是我不好。” 说完,也不用岑尚书开口,岑嘉安抬手一左一右交换着,在自己脸上狠狠抽打。 岑尚书鼻尖翕动,怒火难消,居高临下盯着岑嘉安,冷冷地道:“岑嘉安,当初我为何会收你入府,你心中自该清楚。” 岑嘉安垂首,微微点头。 岑尚书冷哼两声,袖袍轻甩,整理一番,冷着声音:“若不是你说,你能帮我打消梁瑞天在朝中的得利之势,凭你的资质,怕是一辈子也难入我岑府。” 岑嘉安依旧垂着眼皮,默不作声,一脸乖巧。 “可是你这几次屡屡出错。先是让我将梁家与镇国公议婚一事告诉依依,害得依依一时不稳,丢了脸面。如今想要议亲都是难事。” “现在,又栽赃胭脂阁不成,还险些让朱屠户将我也拉下水。” 岑尚书唰地凑到岑嘉安面前,手掌托住他的下巴,迫使岑嘉安看向自己。 他那双眼睛满是阴沉之色,冷目凝视岑嘉安,一字一句:“你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来帮梁家?” 岑嘉安看似年幼的脸上,却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他定定地望着岑尚书,低沉道:“父亲收养,给我一口饭吃。我自然全心全意为父亲做事,绝对不敢有任何二心。” 岑尚书凝视岑嘉安,瞧了许久,眼看着岑嘉安一脸诚恳,着实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半晌,岑尚书的手缓缓松开。 他长叹一声:“罢了,我再相信你一次。过几日我得空,让别舍道人来府里。我要好好问问他和沈月溪到底是什么关系。” 言毕,岑尚书轻敲马车厢壁。 不多时,马车停下。 岑尚书半眯起眼睛,眉角向上一挑,眼角凌厉余光落在岑嘉安脸上。 不用岑尚书多言,岑嘉安已经明白他是何意。 车帘掀开,岑嘉安单手撑着车门框,轻轻跳落在地上。 还不等他站稳,马车已经匆匆而去,险些将岑嘉安带倒。 他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这脸上的单纯与恭敬之色瞬间消失。 岑嘉安扬动唇角,冷然一笑,转身往右手的长巷中走去。 他刚入长巷,一道黑影立即紧随其后,跟在他身旁。 黑影瞧到岑嘉安脸上鲜红的五指印,眉宇之中闪过一抹冷厉:“主子,姓岑的又打你了?” 岑嘉安倒是面色坦然,没有半分波动。 他顿住脚步,右手拇指从左边唇角一点点滑动到右边嘴角,随即用力向下一拉。 嘴角的鲜血被他拉出去些许,一直蔓延到下巴。 岑嘉安别过头,神色淡定,瞧向身后之人:“道人不必担忧。” 身后的黑影从暗光中探出些许,剑眉微紧,望着岑嘉安。 后者漠然一笑:“姓岑的是秋后蚂蚱,跳不了多久。这朝堂马上就要天翻地覆,我的大仇就要得报。道人该高兴才是。” 别舍道人凝望岑嘉安,看着他那张本该单纯的脸上此刻满是阴历的笑容,心中也不由轻颤。 沉默片刻,别舍道人对岑嘉安抱拳行礼:“主子说得是。接下来,主子打算怎么做?” 岑嘉安轻轻拍了拍脸,眼底狠厉消失。 他嘟起嘴,黑目中浮现几许无辜模样:“自然是去梁家看看。梁夫人想必正等着我送点消息过去,好抓住岑尚书的把柄。” 听到‘梁夫人’三个字,别舍道人轻咬牙关,狠狠道:“我这个师姐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做戏做全套 梁府。 沈月溪从胭脂阁回来,直接带着梁羽羽回了自己院子。 梁瑞天死皮赖脸想跟进来,被沈月溪一记眼刀拦在外面。 他心中不服,还低声嘟囔:“我今日可刚刚保护了夫人。夫人如此不给我脸面,连院子都不让我进吗?” 沈月溪挡在门前,阴鸷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不管梁瑞天怎么说,都只有冷冷的一个字--不。 梁瑞天挣扎了许久,见没有空子能钻,只能悻悻然离开。 沈月溪这才吩咐人关好院门,抱着梁羽羽径直回了寝屋。 她将梁羽羽放在榻上,警惕地关好所有门窗,这才坐在梁羽羽身边,右手不安地在桌面上轻轻点动,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 梁羽羽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瞧着沈月溪。 【娘亲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这么紧张?】 还不等梁羽羽想明白,屋外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随即,是柳秋低沉的声音:“夫人。” 沈月溪快步上前,拉开门:“回来了。如何?” 柳秋侧身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斗笠,眼前用轻纱遮挡之人。 梁羽羽伸长脖子,挣扎看去,瞧样子似乎是个女子。 腰肢纤纤,身量不高。 那女子掀起面前轻纱,一张小脸消瘦,脸色蜡黄,眼底泪痕都没有散去。 【香兰?】 梁羽羽诧异地盯着眼前女子。 【原来娘亲这么神神秘秘,居然是已经找到香兰了。】 【这才几日没有见到,香兰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梁羽羽依稀还记得在岑府见到香兰。 她一副高高在上,恨不得用鼻孔瞧人的模样。 和眼前这个满面消瘦,看人都小心翼翼,胆怯颤抖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香兰哆嗦着望向沈月溪,身子一歪,直接跪倒在地。 她双手叠放在额头之前,对沈月溪重重叩首:“今日我就在人群中,看到梁夫人为我妹妹打抱不平。” 说着,香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梁羽羽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在胭脂阁外,沈月溪吩咐柳秋去找人,便是去找香兰了。 看来在胭脂阁门口,沈月溪早已经看到香兰。 其实方才胭脂阁外人并不算太多。 只不过梁瑞天和岑尚书都是男人,到底不如沈月溪心细如发,这才漏掉了香兰。 沈月溪仰着下巴,漠然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幽幽道:“你既然都看到了,就该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 香兰哭丧着脸,抬眼望向沈月溪。 “当日在岑府,是奴婢不知轻重,冲撞夫人。” “后来,夫人道破红石一事,岑尚书回府极其恼怒,痛打奴婢一番,就将奴婢赶出府邸。” 提起此事,香兰还有些愤怒。 “奴婢好歹在岑府做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岑小姐身边伺候。没想到岑尚书居然如此狠辣无情。” “他明面上只是把奴婢赶出府,实则背地里却找了不少人,想要要了奴婢的性命。” “好在后来奴婢遇到一个好心人救了,这才苟活下来。不想岑尚书找不到我,就又找到我妹妹。” “甚至还想利用翠香来害梁夫人。如今想来,岑尚书平日里的慈善模样,竟然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而已。” 沈月溪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可不是听你说这些主仆之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香兰茫然,望向沈月溪。 梁羽羽心下已经了然。 【看来娘亲是想通过香兰问问清楚,岑嘉安在岑府到底是什么情况。】 【今日在胭脂阁外,岑嘉安那狠辣模样,可不像是从前在娘亲面前乖巧温顺的小绵羊。】 沈月溪掀起眼皮,盯着香兰,冷硬着嗓音:“今日岑小少爷的模样你也看到了。我找你来是想问问清楚,岑小少爷平日在岑府到底是什么样子?” 香兰眉心紧锁,脑袋左右偏了偏,好奇望着沈月溪,似乎没想到她会询问岑嘉安的事情。 看了许久,见沈月溪神色坚定,不像是玩笑。 香兰这才顿着声音,回忆道:“岑尚书在外面对岑嘉安倒是好得很,逢人就夸赞自己的养子如何懂事。” “可实际上回到府中,对他却是动辄打骂。不过就拿他当一个下人一般对待。” “岑嘉安在京城无依无靠,心里虽然多有不满,可面上却对岑尚书恭恭敬敬。如今想来也是多有不易。” 【这香兰在岑依依院子里做事,平时想必没少欺负岑嘉安。到了娘亲面前倒是要摆出一副菩萨模样。】 【这个岑家上上下下还都是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皮,简直令人作呕。】 沈月溪秀眉轻锁:“当真?” 香兰坚定点头:“当真。今日胭脂前,怕是岑嘉安有意想要在岑尚书面前表现表现,所以才那副模样。” 沈月溪狐疑打量香兰,看了半晌,竟然不自己地别过脑袋望向梁羽羽。 乖宝总是有独到眼光,别人看不出来问题,乖宝不见得看不出。 果然! 梁羽羽吮吸着手指,眼睛眨巴眨巴。 【岑嘉安绝对不是个为了求栖身之所,就如此卑微之人。】 【若是岑府上上下下都这么想,只能证明岑嘉安在岑府戏演得很好。】 【娘亲可千万不能因为香兰几句话就放松警惕。】 【岑嘉安这个小子,绝对不容小觑。】 “夫人。”丫头的通报声打断梁羽羽的遐思,“有位小少爷托后门的人传话,说是想要见见夫人。” 【小少爷?】 梁羽羽眼睛猛然一转。 【岑嘉安!】 沈月溪目光缓缓沉了下来,答应一声,吩咐丫头将岑嘉安带到堂屋等候。 她看向香兰,漠然道:“你一个人在京城胡乱走动,早晚会被岑尚书捉回去。” “你可知道岑府不少秘密,一旦被抓回去,左右就是一死。” 经过这些天,香兰知道沈月溪所言非虚。 她连忙叩首:“梁夫人,求您救救我。” 沈月溪冷笑:“我救不了你,除非你自己救自己。” 香兰抬眼望向沈月溪。 后者脸上笑意深邃,将香兰唤到身前,低声耳语几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梁羽羽不会是个小色鬼吧 沈月溪声音太低,梁羽羽根本没有听清她同香兰说了什么。 只是两人说罢,香兰那双原本哀切的眼睛多出几分光彩。 她双手搭在腰间,对沈月溪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低声道:“梁夫人放心,香兰一定不负所托。” 沈月溪唤来柳秋,叮嘱她好生送香兰出去。 香兰走到门边,回首目光深切地瞧向沈月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只要我让你做的事情成了,你所求自然也成。” 香兰收回视线,重重颔首。 梁羽羽打了个哈欠,小爪子挂在沈月溪脖子上。 【看来娘亲是打算用翠香的性命换香兰将岑尚书府的秘密全部宣扬出去。】 沈月溪怔愣,垂眼瞧着怀中的小家伙。 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小家伙如何都知道了? 【香兰只有翠香这么一个妹妹,如今又看出岑尚书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帮娘亲做事。】 【怪就怪这个岑尚书自己太过虚伪,对府中下人都这么心狠手毒,活该他倒霉。】 梁羽羽闪烁双眸,眨巴眼睛,四下环视,视线留在窗杦上。 原来,小丫头已经引着岑嘉安进了院中,正站在廊下。 他的身影倒映在窗杦明纸上。 从梁羽羽的角度看过去,他耷拉着脑袋,一只手扶在右脸上,手掌上下滑动,瞧样子似乎在摩挲自己的脸。 【难不成又挨打了?】 【不该啊。今日在胭脂阁,这位大哥的表现堪称神勇,这也要挨打?】 梁羽羽不由自主环紧沈月溪的脖颈,心中暗道:【这么看来,还是我娘亲好啊。至少娘亲不会随意打我。】 沈月溪扶额:这小家伙说什么呢?岑嘉安是岑尚书的养子,你可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那能一样吗? 不多一时,岑嘉安随着小丫头一同入内。 果然! 他一张秀气的脸上充斥着鲜红的指印。 一个指印大,一个指印小。 小指印恰好包裹在大指印的掌心之中。 岑嘉安规规矩矩地对沈月溪抱拳行礼低声道:“见过梁夫人。” 【果然挨打了。】 【看来想在岑府吃口饭不容易啊。】 沈月溪秀眉微蹙,右手抬起,捂住梁羽羽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将她脖子里系着的小围兜向上拉扯几分,遮挡住梁羽羽眼巴巴的目光。 可她才挡住,小家伙便砸吧着粉唇,强行拽掉,顺带着还对沈月溪吐出粉嫩嫩的小舌头。 【娘亲挡着我做什么?】 【我还要帮娘亲把把关,看看岑嘉安到底是不是骗子呢。】 沈月溪无奈摇头心中暗道:就你还帮我把关?瞧你那双眼睛都快粘在岑嘉安身上了。 这乖宝小小年纪,好色模样毕露,日后不会也同她两个兄长一样吧? 梁羽羽不知沈月溪在想什么。 她眨巴双眼,盯着岑嘉安。 【原本小说里写过,岑嘉安到了梁府之后兴风作浪,以至于后来梁府覆灭。】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憎恶梁府倒是没有完全交代清楚。】 【如今岑嘉安去了岑府,也不知对原本的剧情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现在他心里就是有天大的怨气,也应该冲着岑尚书去,和梁府没有关系吧?】 任凭是谁被这么一双大眼睛盯的时间久了都多少有些难受。 更别提岑嘉安本就是满腹心事。 被梁羽羽盯得久了,他趁着沈月溪不注意,抬眼看向梁羽羽,耸动鼻梁,鼻尖向上吸了几分,冲着梁羽羽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哪成想,小家伙非但没有被他吓住,反倒是扬动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软软糯糯,如同冬日里一点暖阳,驱散岑嘉安心头的冰冷。 他不由自主地愣住。 【幼稚!幼稚至极。】 【小说里岑嘉安到底是怎么把梁府搅弄得翻天覆地的?】 【我觉得他这个脑子,看上去不太聪明啊。】 沈月溪的视线在梁羽羽和岑嘉安的脸上来回游走,瞧着岑嘉安呆愣愣盯着自己乖宝,心中便不由好笑。 也不知这岑小少爷若是听到乖宝心中的真实想法,还会不会这么傻乎乎的盯着乖宝看了。 片刻后,沈月溪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岑小少爷。” 岑嘉安恍然回过神。 他掀起眼皮,看向沈月溪。 瞧到沈月溪眼底蕴含的笑意,岑嘉安自知刚才的模样被沈月溪尽数看了去。 心头有些不好意思,岑嘉安那张俊俏的小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你有事吗?”沈月溪定下心神,沉声询问。 岑嘉安这才想起自己冒险来梁府,可不是为了瞧那个小鬼头。 他郑重其事,望向沈月溪:“梁夫人,我是来道歉的。” 言毕,岑嘉安甩开身前长袍,抱拳跪在地上 梁羽羽看得呆了。 【这岑嘉安还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他现在好歹也是岑家小少爷,就这么跪了?】 莫说是梁羽羽,便是沈月溪心头也划过一抹诧异。 她微紧眉心,侧眼盯着岑嘉安,试探询问:“岑小少爷这是做什么?你于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今日在胭脂阁外,嘉安也是被逼无奈。若不逼迫朱屠户一把,他一旦供出家父才是背后主使,那岑府定然要与梁家撕破脸皮。” “我之前是梁家大公子带回府,家父本就对我诸多猜忌。若是岑府与梁家再撕破脸皮,只怕我在岑府也待不下去了。” 言毕,岑嘉安恭敬叩首:“诸多不便,还请梁夫人莫怪。” 若是换成旁人,眼看着这么一个标标志志的小公子跪在面前讨饶,怕是心早就软了。 可梁羽羽是谁? 她虽然暂时被桎梏在这一个小小的肉体之中,可脑子却灵活得很! 【好你个岑嘉安,表面上是来同我娘亲道歉,实际上却直接把岑尚书出卖了个底掉。】 【我看你不像是来道歉,更像是来挑拨梁家与岑府的关系,好让我娘自以为抓住了岑尚书的把柄,撞进陷阱里去吧?】 梁羽羽越想越生气,那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地凝视岑嘉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生气了,忽然心口一阵憋闷,梁羽羽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小姐怕是肺痨 呼哧-- 呼哧-- 梁羽羽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呼吸越来越急促,声音也愈发浓重。 沈月溪低头瞧的时候,她那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粉嫩的樱桃小口微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乖宝?你这是怎么了?” 沈月溪眼看梁羽羽这副样子,心中慌乱,早就忘记要问岑嘉安什么。 她打横抱起梁羽羽右,手不住在小家伙身前摩挲,嘴里急切呼唤:“乖宝,你可别吓唬娘亲啊。” 【娘亲我……咳咳……我难受。】 梁羽羽的小爪子捂住喉咙,不住咳嗽。 因为呼吸不上,她的咳嗽声也是断断续续。 【完蛋了!】 梁羽羽很快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哮喘,这是哮喘啊。】 【我也太倒霉了。】 【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别说是治疗哮喘了,只怕他们连哮喘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梁羽羽思索的功夫,胸口的憋闷更加严重,眼看着就要一口气接不上来,休克昏厥。 沈月溪虽然从梁羽羽的心声中知晓她得了什么哮喘。 可是,正如同梁羽羽所料想的那样,沈月溪压根不知道哮喘是什么,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减轻乖宝的痛苦。 她心急如焚,慌乱之下,居然连唤人都忘记了。 忽然,梁羽羽肉乎乎的小胳膊上多出一只手。 那手掌心温凉,指头上没有多少肉,握在梁羽羽的胳膊上,多多少少有些硌。 还不等梁羽羽瞧清楚是谁,她忽然被一把抱起。 “岑嘉安,你做什么!” 听到沈月溪的急呼,梁羽羽这才扑闪睫毛,看向眼前之人。 岑嘉安毕竟还是个孩子,身量小,双手托着梁羽羽,将她抱在腰间,鼻尖已经正对梁羽羽的双眸。 梁羽羽还能瞧到他鼻尖上渗出的些许汗渍 岑嘉安单手环着梁羽羽,抬起右腿,用腿面承住梁羽羽的后腰。 他没有回答沈月溪,直接从腰间解下荷包,手指绕住荷包口处的红绳,轻轻一扯,红绳坠落。 岑嘉安将荷包送到梁羽羽的鼻尖之下。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顺着空气,直接扑进梁羽羽的鼻腔中。 那清清凉凉的味道直冲脑门,似乎一瞬间将梁羽羽憋闷的呼吸道打开。 虽然梁羽羽还不能如同往常一般呼吸,不过那种窒息之感已经减弱许多。 渐渐得,梁羽羽的呼吸平稳下来。 【舒服多了。】 梁羽羽小爪子抬起几分,搭在鼻尖下,从左向右,轻轻滑动两下。 她粉唇一开一合,嘴里传出啧啧的砸吧声。 乍听上去,还以为是她在表达对岑嘉安的赞叹呢。 【若不是岑嘉安随身带着这东西,只怕我梁羽羽还没有开始大好人生就要噶在这里了。】 【想不到啊,我居然被岑嘉安误打误撞救了一命。】 【这恩情以后该怎么还他呢?】 【要银子没有,要命我也不想给啊。】 沈月溪听着耳边聒噪的小奶音,高悬的心总算安定几分。 她连连对岑嘉安道谢:“多谢岑小少爷。” 说着,沈月溪探出手,要从岑嘉安怀中接过梁羽羽。 岑嘉安半垂眼皮,盯着怀里的奶娃娃。 她正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纹丝不动地瞧着自己。 黑眼珠来回转动,俏皮可爱,令人挪不开眼。 岑嘉安一时看得入神,居然忘记将梁羽羽交给沈月溪。 直到沈月溪半挑眉角,玩味地看向岑嘉安:“岑小少爷?” 岑嘉安恍然回过神。 他抬眼与沈月溪对视,非但没有松开梁羽羽,反倒抬起另一只手,将她紧抱在怀中:“梁夫人,梁小姐着病像是肺痨。” 话音才落,怀中的奶娃娃双脚不住蹬动,唇瓣一开一合,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才是肺痨!你全家都是肺痨。】 【你这小子怎么随便给人诊病呢?你有行医资格证吗?】 【魂淡!败坏你姑奶奶的声誉?快点把你姑奶奶放下!】 梁羽羽越想越生气,方才的救命之恩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若不是她现在能力有限,定然要狠狠甩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岑嘉安两巴掌才解恨! 沈月溪眼神轻锁,狐疑看向岑嘉安:“岑小少爷小小年纪,怎会知道什么肺痨?小少爷可不要乱说。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我家乖宝日后还如何见人?” 岑嘉安神色坚定,不见半分犹豫,接着道:“梁夫人,我在边关的时候,曾经见过不少同小小姐一样的人。若是夫人不信可以请大夫来瞧瞧。” 沈月溪眼中的狐疑更浓。 岑嘉安稳着语调:“即便小小姐不是肺痨,着大夫来瞧瞧也并非坏事。若小小姐是肺痨,早发现早些寻法子医治。” 似乎担心沈月溪不肯听自己的,岑嘉安补充一句:“梁夫人放心,即便今日大夫确诊小小姐是肺痨,嘉安也绝对不会外传一句。” 沈月溪的视线在岑嘉安和梁羽羽的脸上来回游走。 乖宝一双手在空中不住挥动,急得身子左左右右地扭动。 【我不是肺痨,我就是哮喘。】 【岑嘉安,有本事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以后,看我怎么修理你!】 虽然乖宝一直否认自己是肺痨,可她所说的什么哮喘,沈月溪连听都没听过。 思前想后,沈月溪觉得岑嘉安说得有些道理。 若是肺痨,早些发现,指不定还能医治好。 请个大夫来瞧瞧,绝非坏事。 可是,肺痨传染。 若是要请大夫来,就得悄悄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眼下柳秋去安顿香兰,其他的人沈月溪又信不过。 一时之间,沈月溪有些犯难。 那双好看的黛眉不由自主地攒在一起。 “夫人只管去请大夫就是了。” 岑嘉安扬起脑袋,一本正经地看着沈月溪:“嘉安留在这里照顾小小姐。” 沈月溪双眼放光:“当真?” “夫人对嘉安照顾有加,嘉安帮夫人做些事情理所应当。” 对上岑嘉安满面认真的神色,沈月溪安心些许。 她连连点头:“好,那就有劳岑小少爷,我去去就来。” 言毕,沈月溪瞧了梁羽羽一眼。 这里毕竟是梁府,想必岑嘉安也不敢对乖宝如何。 思量清楚,沈月溪不再耽搁,拎着裙角,快步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杀心已起 待到沈月溪背影消失,岑嘉安特意上前关了门。 他将梁羽羽抱到靠窗的贵妃榻坐定。 岑嘉安把贵妃榻小方几上的东西纷纷拿下来,把梁羽羽放在小方几上。 如此一来,他微垂着脑袋,一双好看的剑眉锁在一起,定定凝视梁羽羽。 他盯着梁羽羽看了许久,右手缓慢摸到腰间。 梁羽羽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黑目警惕地顺着岑嘉安的手看去。 他从腰间摸出一块泛着青光的石头。 石头上还长着一层淡淡的苔藓。 苔藓发绿发亮,一看就是有人日日照拂。 梁羽羽喉咙滚动,心中多出一缕诧异。 她眨巴双眸,瞧向岑嘉安。 【难不成这石头是岑嘉安特意养的?】 【从来只听人养些小猫小狗玩,最不济也是养个乌龟。还没有听说有人养石头呢。】 【可若不是特意养的,为何会有人将这么一块石头成日带在身上?还特意给它浇水,将上面的苔藓养成这样子?】 梁羽羽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她好奇打量岑嘉安,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怪胎,居然有这样的爱好。 正翘着,却见岑嘉安将那块石头举起,居然慢慢地往梁羽羽的面颊旁凑了过来。 梁羽羽大惊失色,双手抬起,连忙挡在脸侧,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身子左右扭动,想要离那令人作呕恶的苔藓远一些。 【大哥,你喜欢就自己养好了,没必要非要让所有人都喜欢吧?】 【这东西我实在欣赏不来,你自己拿着把玩好了,离我远一些啊。】 只可惜,岑嘉安听不到梁羽羽的心声。 那石头非但没有院里,反而贴得更紧。 梁羽羽甚至能闻到苔藓淡淡的腥味。 她眼瞧着岑嘉安是不打算将石头拿走,索性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岑嘉安是条狗,这是狗叼来的骨头。】 忽然,心口又升腾起一阵憋闷。 梁羽羽忍不住心口的酸楚之感,霍然睁开眼。 却见那石头就贴在自己眼前,距离她的鼻尖大概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呼吸再度急促。 岑嘉安瞧着梁羽羽渐渐憋红的脸,神色轻滞。 他微挑眉角,猛然收回手。 没了那股腥味,梁羽羽的呼吸终于平定下来。 岑嘉安目不转睛地瞧着梁羽羽,将她所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好奇地啧了一声:“果真是因为这个。” 梁羽羽小爪子捂住心口,大口喘了些许粗气,这才闪动双眸,看向岑嘉安。 【因为这个?因为哪个?】 思忖片刻,梁羽羽余光落在石头上,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我忽然犯了哮喘,是因为那个石头?】 【不对啊。只听说过芦苇之类的东西可能引起哮喘,没听说过石头也行啊。】 【不过这石头的味道着实难闻,难道是因为石头?】 梁羽羽霍然睁大双眼,定定凝视岑嘉安。 却见后者正将石头举到自己面前,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石头上的苔藓。 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梁羽羽和他两个人,岑嘉安压根不把一个奶娃娃放在眼里。 他自言自语,低声呢喃:“看来巫师说得没错,这石头上的苔藓果真会引起一些人身体不适。” 岑嘉安视线一挪,望向梁羽羽。 “梁家小小姐就是那种人之一。” 对上岑嘉安的目光,梁羽羽心中咯噔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苔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很明显,我对这种苔藓过敏!】 【那个巫师所说,苔藓引起一些人身体不适,多半就是会过敏的意思。】 【完了完了。这不是把我的命脉交在岑嘉安的手里了?】 【日后他若是想要拿捏我,岂不是手拿把掐?】 【不成,一定要想想法子,把这块石头搞到手。】 岑嘉安瞧着奶娃娃黑目不断转动,心中也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还担心自己势单力薄,即便是背靠岑尚书,只怕也难以同梁瑞天报仇。 如今身上这块石头居然可以引起梁羽羽的不适,那岂不是天天公作美? 看来,就连老天爷都对梁瑞天当年所做之事多有不满,故而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对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下手。 自己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若是他的小女儿死了,他会是什么样子! 思及此,岑嘉安右手翻动,那块石头就在他的掌心里。 只要他把石头靠近梁羽羽,让她呼吸急促,再置之不理,很快梁羽羽就会殒命。 自己大仇得报,马上离开京城,天高海阔。 梁瑞天寻不到自己,就会去寻岑尚书。 如此一来,京城必定风卷云涌,混乱再起。 自己族人的仇岂不是也报了? 拿定主意,岑嘉安的右手距离梁羽羽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 梁羽羽惊慌失措。 小爪子立即捂住口鼻,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岑嘉安。 【岑嘉安,你不会是想弄死我吧?】 【我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呢,我连大千世界都没有看过呢。】 【你……你不会真的想要杀了我吧?那你们岑家也脱不了关系。】 梁羽羽心慌意乱,一双小脚前后疯狂蹬动。 肉乎乎的脚尖蹬在岑嘉安的腹部,微一用力,便蹬得岑嘉安腹部一痛。 他瞬时清醒,双眼微紧,瞧着身前的奶娃娃。 那双大眼睛里噙满泪水,睫毛一闪一闪,嘴角向下撇动,委屈巴巴地看着岑嘉安。 那模样像极了当日死在娘亲怀中的妹妹。 岑嘉安的右手停在半空,许久未曾下落。 便是如此,梁羽羽还是察觉到一丝不适。 只是眼下阻拦岑嘉安更进一步才最重要,梁羽羽也顾不得那么多。 她小爪子向上探出,试探着抓住岑嘉安的手腕,缓慢地把他拉开。 【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呢。】 【这东西还是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 眼看着小家伙蠕动胖乎乎的身子,极力想要拨开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还吃力地抬起,冲着他伸了过来。 岑嘉安心中微软。 他鬼使神差地探出手,拖住梁羽羽软软的腰肢,居然将她抱了起来。 梁羽羽怔愣。 【我只是想让你把石头扔了而已。】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来当我的童养夫怎么样? 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如今岑嘉安收了石头,将梁羽羽抱在怀里,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倒是让梁羽羽格外安心。 哇—— 梁羽羽张着嘴,嚎啕大哭。 岑嘉安右手托在梁羽羽腰间,左手迅速将长满苔藓的石头收好。 他垂首盯着怀里软绵绵,奶呼呼的小娃娃。 【看看看!看什么看!】 【岑嘉安,今天的仇我记着了!】 【你等我长大,我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险。】 【我非打死你不可。】 【你……哎?你干什么?】 岑嘉安一手环抱梁羽羽,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嘴里还不停呢喃:“乖~不哭不哭。” 他记得当年妹妹每次哭,娘亲就是这样哄她的。 他动作轻盈温柔,掌心里温温突突,不凉不烫刚刚好。 梁羽羽砸吧小嘴,原本哭得正凶,被他这轻柔的动作拍得竟然渐渐平静,扑闪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岑嘉安。 【别说,这个岑嘉安长得还挺好看。】 【睫毛又长又浓密,眼睛还大。】 【还有他的鼻梁,好高啊。】 梁羽羽粉唇一开一合,眼睛眨巴眨巴,竟然不由自主地探出手。 她软乎乎的手指轻轻落在岑嘉安的鼻梁上。 绵软的指尖在岑嘉安的鼻尖上轻轻点动一下。 岑嘉安怔愣片刻,刚要躲开梁羽羽的手,面前嫩白的那张脸顿时扬动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咯咯~帅哥啊。】 【岑嘉安是个帅哥啊。】 这一笑,瞬间让岑嘉安心中暖了些许,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前凑近几分。 他特意握住梁羽羽的手腕,让她的手指同自己贴得更紧。 梁羽羽一瞬不瞬地凝视岑嘉安,喉咙不由自主,咕咚咕咚上下滚动。 她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身体,可她思维却是成年人的思维。 还是个……喜欢帅哥的成年人! 【岑嘉安,这颜值要不我勉为其难让你来给我当童养媳……不对,童养夫吧。】 “苗大夫,这边请。” 沈月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梁羽羽的心声。 她推门而入,瞧到眼前场景不由愣住。 最重要的,沈月溪还听到了梁羽羽心声的最后一句。 童养夫? 乖宝打算让岑嘉安做她的童养夫? 不对呀,乖宝不是最讨厌这个岑嘉安了吗? 当初就是因为乖宝不喜欢岑嘉安,还说他会害了自己,沈月溪才没有将岑嘉安留在府里。 怎么现在,乖宝又想让他做自己的童养夫? “梁夫人?”这片刻的功夫,岑嘉安已经抱着梁羽羽来到沈月溪面前,不好意思地瞧着沈月溪,“小小姐方才又有点咳嗽,我……我只能抱着她哄一哄。” 岑嘉安一边说着,一边将梁羽羽塞在沈月溪怀中。 他双手背在身后,这才发现自己满手心都是汗。 方才小丫头奶呼呼的样子,在眼前不住浮现。 那样子还挺可爱的。 沈月溪恍如梦醒,接过梁羽羽,也顾不得再细问,忙瞧向苗大夫:“苗大夫,您快给乖宝瞧瞧吧。她方才那样子,我瞧着都害怕。” 苗大夫答应一声:“夫人将小小姐放在榻上,老夫这就给她仔细瞧瞧。”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入了内室,把她放在榻上,神色凝重地盯着苗大夫给梁羽羽号脉,一双手捏着帕子,不住搅弄,都快将帕子搅碎了。 苗大夫面无表情,不停地点动手指,那双有些发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半晌以后,苗大夫才收回手,有些好奇地看向沈月溪。 “苗大夫,如何?” “梁夫人,这……小小姐没有什么肺痨啊。” 沈月溪双眼圆睁些许,持帕的手捂在心口,定定望着苗大夫,向前逼近一步,关切询问:“当真?可……可方才乖宝咳成那样,着实可怕。” 苗大夫啧啧两声,又伸手回去,挑住梁羽羽的下巴,左左右右仔细查看了一番。 最终,苗大夫收回视线,冲着沈月溪摇摇头,挤出一丝笑意:“这……老夫实在是瞧不出小小姐身上有什么大毛病” “不过,这段时日马上就要开春了。或许是有些花粉之类的东西呛到小小姐也不一定。” 见沈月溪黛眉紧锁,满面担忧,苗大夫忙接着道:“不过梁夫人放心,小小姐绝对没有肺痨。我这就给小小姐开调理身子的药,吃上一段时间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苗大夫是京城诸多大夫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听到苗大夫这么说,沈月溪原本不安的心逐渐平和了些许。 【我的确没有什么肺痨,都是因为……】 梁羽羽眨巴双眸,侧首看向站在一旁的岑嘉安。 他垂着脑袋,一双手搅在身前,手指微微紧在一起。 看着岑嘉安脸上的红色掌印,梁羽羽不由有些心软。 【罢了,反正也没有出什么大事。】 【算了算了,就当做今日是一时冲动吧。】 沈月溪听着梁羽羽的心声,不由皱起眉心。 这乖宝是怎么了? 她顺着梁羽羽的视线望去,瞧到岑嘉安也是满面愁容,心中更是茫然。 岑小少爷怎么看上去也不大痛快的样子? 不多时,苗大夫开好方子,交给沈月溪,又这样那样地定住了一番。 沈月溪确保乖宝没事,恰逢柳秋回来,她忙吩咐柳秋将苗大夫送走。 屋内只剩下沈月溪与两个孩子。 沈月溪轻轻咳嗽两声,瞥了一眼床榻上的梁羽羽,收回视线望向岑嘉安:“今日之事多谢岑小少爷。” 岑嘉安愣神,缓慢抬眼,对上沈月溪的视线,连连摆手:“梁夫人客气了。还好小小姐没有大事。” 梁羽羽砸吧小嘴,嘴里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不知自己在嘀咕什么呢。 沈月溪无奈摇头,探手摸了摸乖宝奶呼呼的小脸,对岑嘉安道:“还好岑小少爷提醒了我,让苗大夫来瞧瞧总归安心些。” 岑嘉安颔首不语。 沈月溪沉默几许,接着道:“我知道岑小少爷今日的来意,小少爷放心,胭脂阁外的事情,我能理解你的处境。”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给乖宝说一门亲事吧 再怎么说,今日若不是岑嘉安反应快,拿出随身的香包给乖宝闻了闻,只怕乖宝刚才也没那么容易好。 现在想到乖宝方才小脸憋得通红的模样,沈月溪心里还七上八下,无法平静。 就算是看在岑嘉安好歹也算是乖宝救命恩人的份上,今日的事情也只能作罢。 岑嘉安对沈月溪礼貌回笑:“多谢梁夫人体恤。” 沈月溪摆摆手,视线依旧瞧着梁羽羽。 只要乖宝没事,她就安心了。 “梁夫人,那我之前拜托您的事情?” “岑小少爷放心吧,陪读一事我会再同老爷好好说说,想必不会出岔子。” 岑嘉安紧绷的面色缓和些许。 他下意识伸长脑袋,看向榻上正忙着想要反转身子的梁羽羽。 她一双奶呼呼的小爪子抵在身前,胖嘟嘟的小脚丫在床榻上轻轻蹬动。 以至于她身下的床单都被攒在一起,皱皱巴巴。 便是如此,沈月溪依旧满脸笑意地瞧着梁羽羽。 她轻轻在梁羽羽腰间拍了一下,低声道:“小淘气鬼,你要干什么啊?” 梁羽羽粉唇开开合合,眨巴眼睛,看向沈月溪。 【不成!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练习,早日长大。】 【以后若是有人欺负我,我也能狠狠教训他。】 欺负她? 沈月溪脸上的笑容缓慢凝固,余光已经不由自主地瞥向岑嘉安。 乖宝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欺负她了? 刚才屋中可只有乖宝和岑嘉安两个人。 梁羽羽也顺着沈月溪的视线看去。 原本捏紧的小拳头,在看到岑嘉安的一瞬间松开。 【不得不说,我真是个好色鬼。】 听到梁羽羽对自己的评价,沈月溪也不由睁大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乖宝对自己的评价还是十分中肯的。 梁羽羽依旧盯着岑嘉安,丝毫没有察觉到沈月溪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怎么就觉得这张脸好看呢?】 【难怪他是男主呢。顶着这么一张脸,怕是不做男主也难吧。】 【算了算了,今日的事情不计较了。】 梁羽羽别过脑袋,恰巧对上沈月溪好奇的目光。 【美娘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梁羽羽下意识抬起小爪子,在脸上来回擦拭两下。 【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尖,上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脏东西啊。美娘盯着我瞧什么呢?】 【还不快点把这个臭小子打发走,我看见他就来气。】 沈月溪持帕掩着粉唇,眉眼弯动,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中暗道:还来气呢,瞧乖宝那双眼睛方才都快吸在人家岑小少爷的脸上了,可是半分也瞧不出来气的样子。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沈月溪还是及时瞧向岑嘉安:“时间不早了,岑小少爷早些回去吧。否则,若是回去晚了,又不知道岑尚书会如何惩罚小少爷呢。” 沈月溪的视线落在岑嘉安侧脸上。 后者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指尖在脸上轻轻摩挲两下。 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任凭是谁都瞧得出,他在岑府的日子不好过。 思及此,岑嘉安尴尬勾动唇角,挤出一丝笑容:“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梁羽羽侧着脑袋,看向岑嘉安的反方向,实则余光却试探地看向岑嘉安的后背。 袍角轻飞,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更加挺拔。 刚才他抱着自己的那一幕再度出现在梁羽羽脑海中。 恍恍惚惚里,梁羽羽似乎还能闻到岑嘉安身上淡淡的香气。 噗-- 笑声打断梁羽羽的遐思。 她转回视线,见沈月溪正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 梁羽羽小脸顿时涨红。 小爪子在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梁羽羽不停地提醒自己。 【你想什么呢?】 【你现在可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每天负责吃饱喝足就行了。】 【男人啊什么的,不要想了。】 沈月溪被梁羽羽的心声逗得笑容越发深刻。 人人都说,女孩子到了十五六岁那思春的心思就掩盖不住了。 没想到自家乖宝还在襁褓里,就已经开始有喜欢的对象了。 不过想想自家乖宝平日里那些大胆的言语,她小小年纪有个喜欢的人好像也很正常。 横竖只要乖宝在自己身边,健健康康长大,哪怕以后去向皇上讨个圣旨,让岑嘉安来自己府上做倒插门的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思及此,沈月溪抱起梁羽羽,在怀中轻轻拍打,低声道:“乖宝,你好好睡觉觉,以后娘亲一定给你说一门心满意足的亲事。” 原本已经定下心神的梁羽羽听到这话,顿时瞪大眼睛。 【什么啊?娘亲说什么呢?】 【我才多大?怎么能就要定亲事呢?】 【我娘莫不是傻了?】 沈月溪笑容更深。 她额头顶住梁羽羽的脑袋,来回蹭动几下,低声道:“娘亲也舍不得乖宝嫁人罢了,那都是以后得事情了。” 许是因为刚才折腾了一番,再或者是因为沈月溪的怀里实在太舒服了。 梁羽羽靠在沈月溪怀中,不多一时,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个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便听到梁瑞天惊讶的声音。 “夫人还打算继续帮他?”梁瑞天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甘心的愤怒,“这小狼崽子今日在胭脂阁外是如何对待朱屠户的?若不是他有意威胁朱屠户,指不定朱屠户都已经供认出岑尚书的恶行了。” 沈月溪扬起脑袋,视线轻瞥,冷声不悦道:“你吼什么?” 她伸手抓住梁瑞天的衣袖,向下拉扯两下,沉声道:“坐下。” 梁瑞天一向最听夫人的话,悻悻然地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坐了下来。 沈月溪睥睨梁瑞天:“胭脂阁外的事情我自然瞧得出他是为了维护岑尚书。” “若是没有今日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帮他。” “可是今日,如若不是岑嘉安只怕乖宝就要丢了性命。这么大的一份恩情,难道我们当真不报吗?” “横竖岑嘉安不过就是岑尚书的养子,同岑尚书也没有多少安庆,即便日后得势也不会为难我们。” “一个小孩子而已,何必同他斤斤计较?”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渣爹变爹爹 梁瑞天一双剑眉拧在一起,双眼微眯,鼻尖翕动几下。 他压低声音,嘟嘟囔囔:“夫人这话说得,哪里是我要与他斤斤计较?这岑尚书的手都伸到了胭脂阁,那可是冲着夫人去的。” “我这也是替夫人打抱不平。他妄想利用朱屠户栽赃陷害夫人,我却还不计前嫌,将他儿子送去做未来太子的陪读,岂不是让他以为我不在乎夫人吗?” 说着,梁瑞天已经不着痕迹地绕到沈月溪身旁。 他右手试探伸出,环住沈月溪的肩膀。 见沈月溪不动,梁瑞天才轻声道:“夫人,我可不想让他们以为我不在乎你。这岑尚书如此欺负你,我恨不得将他拨片拔筋,以证效尤,表明我对夫人的爱重之心。我……” 沈月溪霍然抬手,打断梁瑞天那些肉麻的誓言。 她身子轻轻晃动,甩开梁瑞天的手:“你若是肯答应将岑嘉安送去做未来太子的陪读,便算是你帮了我大忙。如何?” 梁瑞天对上沈月溪微沉的眸子,脑袋缓缓耷拉下去。 他撇了撇嘴角,悻悻然道:“皇上前几日已经决定,这太子陪读的人选一旦定下来,就要先送到东郊行宫静心养性三个月。这三个月期间,还要请名师教导。” “以免来日他们做了太子陪读,却毫无内涵,反倒是带坏了以后的储君。那岑嘉安才是个多大的孩子?又是岑尚书的养子,骤然要去行宫三个月,他能行吗?” 【成为未来太子陪读居然要去行宫培训三个月?】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三个月见不到岑嘉安?】 沈月溪和梁瑞天同时听到梁羽羽的心声。 二人转首看向身后正挥动小爪子的奶娃娃。 沈月溪起身快步走到梁羽羽身旁:”乖宝什么时候醒来的?“她抱起梁羽羽,轻轻抚摸梁羽羽的后背。 梁羽羽眨巴双眼,那眼底充盈笑意。 【去三个月好啊。三个月见不到岑嘉安,意味着我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长大。】 【等到三个月后,他在见到我我可就不是那副羸弱可欺的模样了!】 梁瑞天和沈月溪同时露出无奈之色。 这小家伙说什么呢? 三个月之后,她能不能学会走路都悬,怎么就不是羸弱可欺了? 不过这小家伙这么介意自己在岑嘉安眼里的样子,难不成是真的对岑嘉安动了什么女儿心思? 【爹爹啊,你就当是为了你家乖囡囡,就让岑嘉安去吧。】 梁羽羽一边想着,一边对梁瑞天伸出小爪子,嘴唇一开一合,发出啊啊哦哦的声音。 【为了激励爹爹,勉强让你抱一下吧。】 梁瑞天满头黑线。 抱自己的女儿,居然是一种奖励吗? 心里不屑,可动作却十分诚实 梁瑞天探出手,满脸堆笑,心满意足地抱住梁羽羽。 小家伙也怪会整活。 她双臂环住梁瑞天的脖子,凑上前,粉唇吧嗒一下吻在梁瑞天的脸上。 【爹爹,你就答应吧。】 【爹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让岑嘉安去做未来太子陪读。】 【最重要的是,这样我就三个月见不到他。】 【等到他再回来,我就大变样了。】 【爹爹就当做是帮我的忙,就答应吧,答应吧。】 梁羽羽的小脑袋在梁瑞天的怀里蹭过来蹭过去,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猫咪。 她头顶还没有长齐全的胎毛搔得梁瑞天皮肤上酥酥麻麻。 那酥麻之感顺着四肢蔓延,格外舒服。 梁瑞天喜笑颜开,瞧乖宝这样子,莫说只是将岑嘉安送到太子陪读的位置上。 便是将岑嘉安送到皇位…… 不对! 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 梁瑞天抱紧梁羽羽几分,看向沈月溪,低声道:“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定然将此事办成。” 实则他心中却暗自窃喜:夫人啊夫人,我可是看在乖宝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只要办成了,以后我就是乖宝心里伟大的爹爹,再也不是那个什么渣爹了。 * 几日后。 这几日京城倒是风平浪静。 别说是岑尚书,就连别舍道人那个小炮灰居然都没有跳出来捣乱。 梁羽羽可算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为了能早日长大,好去报一石之仇,这几日梁羽羽大口吃东西,还格外努力地练习翻身。 短短几天时间,她原本绵软无力的小胳膊小腿,已经有了几分力道。 自然,只有她这么觉得。 梁信闵和梁舒达每次来看她,都抓着她的小手小脚,嘀嘀咕咕,说她身上软软得,很好捏。 每逢此时,梁羽羽都恨不得狠狠踹两人几脚,并且在心中暗自发誓:【等到我长大了,先拿你们两个练练手。】 今日一早,梁羽羽还兴致勃勃地等着梁信闵来看他,打算给梁信闵展示一下自己刚刚修炼成的新技能--翻身。 左等右等不见梁信闵,倒是等来宫中的传旨太监。 “梁夫人,皇后娘娘多日未见您和小小姐,思念得紧。娘娘特意吩咐,今日请夫人与小小姐一同入宫,好生叙叙话。” “马车就在外面,梁夫人请吧。” 沈月溪瞧着传旨太监递过来的懿旨,心下不由微微一沉。 看来,是那件事情办成了! 沈月溪将懿旨递给柳秋,对传旨太监行了礼:“公公稍等,我更了衣便来。”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入了内室。 她吩咐柳秋给梁羽羽换衣服,自己则换了一套流光粉裙。 沈月溪一边换衣服,一边叮嘱柳秋:“今日你不必跟我进宫。一会儿你去胭脂阁一趟。” 柳秋茫然:“夫人这几日不是将生意交给掌柜打点,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奴婢去通知吗?” 沈月溪颔首:“你吩咐下,最近几日我们怕是要出一趟远门,让掌柜的做好准备。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挑几个机灵些的伙计跟我们一起去。” 柳秋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梁羽羽倒是已经想明白其中关键。 【胭脂阁刚开业的时候,娘亲送给皇后娘娘一样东西。】 【当时就说那东西的原材料很难拿到,定要皇后娘娘想想法子才行。】 【看来如今,皇后娘娘的法子已经想定了。】 第一百二十章 金货行走器 如今已经快要开春了。 马车上其实早就没有了冬日里那种凉森森的感觉。 不过沈月溪担心梁羽羽冻着,出门的时候还是吩咐柳秋给梁羽羽怀中揣了一个汤婆子。 热乎乎的汤婆子顺着梁羽羽的四肢蔓延,以至于出门不多一时,梁羽羽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待到再度醒来,还不等睁开眼睛,梁羽羽已经听到四周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哎呦,这小姑娘鼻子像梁夫人,下巴像梁大人。” “是啊是啊,瞧这模样日后定然是个有福气的。” 梁羽羽闭着眼睛,砸吧小嘴,心中暗自吐槽。 【像我娘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像我爹。】 【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娘这么好的基因?】 沈月溪本端着茶杯,正在同皇后娘娘说话喝茶。 听到梁羽羽的心声,咕咚一口热茶顿时吞了下去,烫得她站起身,连连挥动右手,帕子不停晃动。 一旁几人见状,纷纷好奇别过头,瞧向沈月溪:“梁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烫着了?” 闻言,梁羽羽也忙睁开眼,脑袋四处打量,寻找着娘亲。 【娘怎么还烫着了呢?】 【又不是小孩子了,娘……】 思忖才到一半,梁羽羽的小脑袋半别到右边,一双眼睛险些被闪瞎。 她顿时粉唇微张,哈喇子都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梁羽羽忍不住滚动喉咙,眼睛?得溜圆。 【我没有看错吧?】 【我旁边放着得这是什么?】 【金子!】 【金镯子,金锁子,居然还有一只手掌大小的金鞋子?】 【天爷啊!难不成是老天爷听到我的心声,天降横财,我梁羽羽要发达了?】 这片刻的功夫,沈月溪也总算定下心神。 她对身旁关切围着的人浅笑两声,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她们的手掌心里抽了出来。 沈月溪对众人微微颔首轻声道:“多谢各位娘娘关心,我没事。” 她快步上前,抱起梁羽羽,将小家伙襁褓里的那些金货全部拿了出去。 梁羽羽一双眼睛溜圆,小爪子在空中不住挥动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呀的声音。 【娘亲,你别拿走啊?那是老天爷给我的横财!】 沈月溪无奈扶额:什么老天爷给你的横财?那都是宫里这些娘娘想要巴结皇后,忍痛割爱给你送来的礼物。 她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多谢各位娘娘的美意。你们送给乖宝这么贵重的礼物,心意我收下了,这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什么拿回去?】 【那些金货都已经交出来了,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不能拿,绝对不能拿!】 梁羽羽一边说着,一边呲牙咧嘴,身子来回蛄蛹,小爪子不住挥动。 沈月溪满面无奈:这小家伙怎么就如此贪财? 围在沈月溪身边的几个美妇人同时挑起眉角,看向端坐在正座的皇后。 后者单手端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掀起眼皮,瞧向几人:“几位妹妹一片心意难得,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溪儿你就收下吧。” 得了皇后娘娘发话,几个美妇人忙将沈月溪退回来的金货又送到梁羽羽面前。 “是啊是啊,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梁夫人就收下吧。” 还不等沈月溪回话,梁羽羽不安分的小爪子顿时探出,一把将递到自己面前的金鞋子拿进怀里。 【就是就是!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娘亲千万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沈月溪无奈,满头黑线,眼睁睁看着梁羽羽紧紧抱住金鞋子,还冲着自己眨巴几下眼睛,显然是不想她再多管闲事。 沈月溪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梁羽羽的额头,无奈看向几人:“各位娘娘见笑了,我家这丫头从娘胎里出来就这副样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几人陪笑尬聊。 “小家伙不怕生是好事。” “就是就是。以后梁夫人多带她来宫中走动,咱们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留着就是了。” 梁羽羽抱着金鞋子,视线都快沾在那金鞋子上。 她小小的脑袋微微点动,一本正经地瞧向沈月溪。 【就是,以后娘亲要带我多走动。】 【多走动几次我梁羽羽就是金货移动器了。】 沈月溪听着无奈,嘴角抽动两下,略显尴尬地回首瞧向皇后。 后者只以为沈月溪是觉得宫里太多人不自在。 她对沈月溪微微颔首,以示自己明白。 随即,皇后打了个哈欠,素白的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点动两下,低声道:“行了,诸位妹妹也看过梁小姐了,早些回去吧。本宫还有些话要同梁夫人说。” 人人都知道皇后同沈月溪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更何况她们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再留在这里着实有些碍眼。 几人对视两眼,对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纷纷离开。 梁羽羽眼巴巴瞧着几人离开,大眼睛扑闪扑闪。 【几位娘娘好走啊,以后有好东西可千万想着我啊。】 心里想也就算了,这小家伙居然还伸长脖子,挥着小爪子,想要同几人告别。 沈月溪忙按住梁羽羽的手,强行塞进襁褓里。 她别过头,却见皇后眉眼含笑,玩味瞧着梁羽羽:“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怕生,日后定然大有作为。” “娘娘可别这么说。”沈月溪环抱梁羽羽,抱着她坐到皇后下首,“我家那两个儿子个顶个地不争气,这一个女儿只求她安安稳稳长大就是。其他的,真得不敢再过多奢求。” 皇后帕子掩着唇瓣,嗤笑一声:“你家两个儿子还不争气?那可放眼整个京城,都没有争气的了。” 虽然知道皇后不过是同自己客套,可沈月溪脸上还是洋溢笑容。 【这就开始商业互吹了吗?】 【皇后娘娘这个身份,如此吹嘘我娘,看来是有事情想让我娘办。】 沈月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半侧过头,微紧眉心,看向皇后。 虽然不知道乖宝说的商业互吹是什么意思,不过乖宝倒是给自己提醒了。 看来,皇后是有事情要让我去办!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扯进后宫漩涡 “春和。” 果然! 皇后对上沈月溪的目光,收敛神色,将自己的大宫女唤了进来。 春和手里拿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纸金灿灿的文书。 她站在沈月溪面前,将托盘的文书递给沈月溪。 皇后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道:“上次你说想让我想法子找些那东西,我已经签了手书。” “说来也巧,那自从先帝下令不许再用那东西之后,朝廷收上来的东西就全部放在京城东郊的皇陵库里储存。” “这其他地方本宫或许说不上话,可是皇上早就把皇陵库的处置权给了本宫。” “这东西刚好就给你用了。” 皇后话音才落,春和已经笑吟吟地打开手中文书。 文书右下角皇后宝印看着格外清晰。 原本沈月溪一直在等这东西,一旦这文书到手,自己可以大量获得制作云面霜的原料,胭脂阁日后的生意就能蒸蒸日上。 可是,皇后今日特意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把这文书给自己沈月溪反倒有些不敢接。 她微挑眉角,侧眼看向皇后:“这东西既然是先帝禁用,皇后娘娘如何轻易就能拿到文书?” 皇后嗤笑:“溪儿,你这是不相信本宫?” 沈月溪连忙道歉:“皇后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话音未落,却见皇后站起身,缓步上前。 她亲自拿着文书,握住沈月溪的手腕,将文书放在她手中:“你就安心用吧。横竖这文书上都是本宫的宝印,便是出了事情,也有本宫在前面顶着呢。” 沈月溪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娘亲你就用吧。】 【看样子皇后娘娘就算是有事要求你帮忙,也不会在这个文书上动手脚。】 【放心用。】 见乖宝都这样想,沈月溪谢了礼,接过文书。 皇后拍着沈月溪的手背,顺势坐在她身旁。 两人之间只隔一张小方几。 皇后定定凝望沈月溪的侧脸,许久才长叹一声:“你们家梁大人如今在朝中正得圣意,两个儿子也争气,如今又得了这小棉袄。日后定然是什么好日子都过得。不像本宫……” 梁羽羽眼睛一番,睥睨皇后。 【我没有听错吧?她可是一国之母,这日子还能比我们过得差?】 沈月溪有样学样:“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分,何出此言啊?” 皇后秀眉紧锁,依旧是那副哀切模样。 她的手缓缓落在自己腹部,声音低沉:“一国之母又如何?这肚子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沈月溪略显尴尬,垂首看向梁羽羽,心中暗呼:乖宝救我。 着实不是沈月溪不知该如何回答。 实在是皇后所言的话题有些敏感。 【寻常人家尚且不会关心旁人家媳妇有没有身孕,肚子争不争气。】 【更遑论您可是皇后娘娘。】 【我娘稍微说错两句话,岂不是就要牵连全家?】 【我娘也只能说些什么宽宽心,会有的之类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沈月溪学着梁羽羽的模样:“皇后娘娘宽宽心,您还年轻,孩子日后一定会有的。” 话音才落,却见皇后眼带愠怒,看向沈月溪:“你还不知道吧?那位齐妃有了。” 初时,梁羽羽还反应了好一会儿。 【齐妃?宫里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位齐妃?】 很快,梁羽羽反应过来。 她诧异地瞪大眼睛,双唇紧抿。 【难不成是从前那个齐嫔?】 【镇国公夫人的妹妹?】 沈月溪同样诧异地瞧着皇后。 对视几眼,皇后颔首。 沈月溪一时哑然。 【这齐妃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皇上冷落,怎生这么快有了孩子不说,居然又升了妃位。】 【这下齐家岂不是又要得意起来?】 梁羽羽忽然明白为何皇后非要将此事告知娘亲。 【当日齐家一事因梁家而起,齐家败落与梁家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今齐家眼看着就要东山再起,她们首先要对付的一定就是将他们害到如此地步的梁家。】 【齐妃在宫中与皇后为敌,齐家在宫外牵制梁家,如此一来皇后与梁家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不得不休戚与共了。】 梁羽羽越想越头疼。 她的小爪子搭在眉心正中,轻轻揉动两下。 【这可如何是好啊!】 【难道就不能消停几日,让我好好安静安静吗?】 梁羽羽思索的功夫,皇后垂下眼皮,脸上多出几分哀切:“溪儿,当日齐家败落,他们可把这笔账都算在你们梁家头上。如今,齐妃母凭子贵,还没有生下孩子就已经复了妃位。” “他日若是诞下一个皇子,岂不是要越过本宫去了?” “齐妃在宫中得宠不要紧,怕就怕她母家因此事再度得了重用,那梁大人……” 皇后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半挑眉角,看着沈月溪。 便是她不说,沈月溪知晓其中厉害。 “多谢皇后娘娘挂心,”沈月溪半低着头,眉心紧锁,“我回去会提醒老爷安心做事,这段时间低调行事。” 【我的傻娘亲哦,皇后可不是想要听你说这些。】 【她这是想要你表态,站在她这一边,和皇后一起联手对付齐妃呢。】 沈月溪眉心皱得更紧。 她在梁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皇后娘娘的画外之音? 只是沈月溪着实不想牵扯进后宫这些纷争中来。 且不说这些女人的争斗她本就不感兴趣。 只说后宫风风雨雨,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后宫之主的皇后尚且日日都有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更加别提她们这些外臣女眷。 若是掺和进去,横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眼下,皇后就这样眼巴巴的望着沈月溪,大有一副她若是不表态,此事必定不得善终的样子。 半晌,沈月溪才将心一横:“皇后娘娘,我家老爷在前朝为官,不懂后宫之事。” 沈月溪率先将梁瑞天从这事情里撇了出去。 话音才落,皇后的面色已经不大好看。 “不过,我与皇后娘娘是自幼的交情。若是日后娘娘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皇后的笑容再度荡漾而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的身体不好吗? 皇后握住沈月溪的手,白皙的手指在沈月溪的手背上轻轻点动。 她满眼堆笑,定定望着沈月溪:“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吩咐你的地方?左不过就是让你进宫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以排解我心中苦闷而已。” 沈月溪唇角抽动,笑容格外尴尬。 梁羽羽别过脑袋,瞧着襁褓里那些金货,突然觉得它们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金灿灿的了。 【看来以后不仅是我那个渣爹在朝堂上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就连我娘也要烦心了。】 【果然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这些东西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梁羽羽耷拉眉毛,哭丧着脸,心中叫苦不迭。 沈月溪也是神色凝重,好几次想要挤个笑容都失败了。 这一来二去的,沈月溪也不知道皇后之后又说了些什么,随意敷衍应付几句,便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春和将沈月溪送到宫门口,特意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沈月溪:“梁夫人,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叮嘱让奴婢拿给您的。” 那玉佩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咸宁宫’雕刻。 拿着这玉佩,日后便能随意进出皇宫。 算起来这该是莫大的荣誉。 可沈月溪却直勾勾地瞧着那玉佩,半晌也没有伸手去接。 “梁夫人?”春和低声提醒,玉佩又向前递出几分,“皇后娘娘说了,有了这玉佩,日后梁夫人进出宫中方便,你们也更好叙话。” 说着,春和将玉佩放在沈月溪手心里,轻轻握住她的四指,手指意味深长地在沈月溪手背上点动两下。 沈月溪尴尬陪笑:“好,那我便收下了。” 春和告了礼,转身离开。 沈月溪却呆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脸上没有半分神色,实在是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皇后这是非要让梁家为她所用,不用都不行。 亦或者,在皇后看来,无论是因为沈月溪与她的私交,还是因为如今两人合伙做买卖的关系,沈月溪早就是她的人了。 既然沈月溪都是她的人,那梁瑞天自然也该帮着皇后说话。 沈月溪无奈长叹,只能将玉佩贴身收好,心中暗自决定,不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能亮出这玉佩。 她抱着梁羽羽,转身刚要上马车,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是梁夫人啊。” 沈月溪和梁羽羽听到这声音,两人同时变了面色。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梁羽羽咬着一排还没有发育完全的玉米牙,牙尖互相摩挲,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月溪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见岑尚书一身朝服,脖子上挂着朝珠。 那张老脸眉开眼笑,眼睛后边的鱼尾纹都快夹死苍蝇了。 他快步上前,视线在沈月溪和梁羽羽的脸上来回游走一圈。 分明瞧着这母女二人皆是满眼怒容地瞪着他,可岑尚书丝毫都不放在心上,反而笑得更欢。 “梁夫人是特意来接梁大人下朝的吧?” 沈月溪漠然瞥了岑尚书一眼,冷声道:“岑尚书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了?” 吃了个软钉子,本以为岑尚书会就此作罢,哪知道他笑意更浓:“这别人家的事情可以不关心,梁大人家的事情怎么能不关心呢?” 岑尚书凑到沈月溪面前:“还没给梁夫人道喜,今日早朝上,皇上为了表彰梁大人选太子伴读这差事做得好,特意下旨给梁大人赐了几个美人。” 沈月溪本就阴沉的脸这下更是冷如冰霜。 梁羽羽也怒色眨巴双眼。 【这皇帝老儿怎么这样啊?】 【差事办得好,赏点银子金子的不好吗?做什么非要赏赐美人?】 【娘亲才刚刚料理了府里两个,如今都还有二姨娘和三姨娘在府中碍眼呢。】 【怎生又给渣爹赐了几个美人?】 【难不成皇帝老儿是非要将我爹娘拆散才满意吗?】 【真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非要三宫六院吗?】 梁羽羽越想越生气,轻轻咬住小粉唇,撅起唇瓣。 噗嗤-- 一口口水泡不知不觉就飞了出去。 哪成想着岑尚书本想犯贱逗弄梁羽羽两下。 那口水泡不偏不倚,恰好糊在岑尚书眼睛上。 一股奶娃娃专属的味道顿时在他脸上满开。 岑尚书双手在面前胡乱煽动,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嘴里还发出呸呸的声音。 见他如此嫌弃自己的口水,梁羽羽更是来了劲。 她索性用一双小爪子扒在沈月溪胳膊上,嘟起嘴,冲着岑尚书呸呸地吐个不停。 岑尚书瞪大双眼,满面恼怒,怒冲冲地探手就要来提梁羽羽的衣领。 见状,沈月溪侧过身,挡开岑尚书的手,半别过头,没好气地盯着岑尚书:“尚书大人,乖宝还只是个奶娃娃,什么都不懂。难道尚书大人还要与她计较不成?” 若是梁羽羽稍微大上几岁,如此无礼的举动沈月溪自然是要道歉。 可是,梁羽羽连话都不会说。 在旁人看来,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礼貌不礼貌。 此时如若岑尚书非要与她计较,那就真是不成体统。 岑尚书探出去的手顿了许久,终于缓缓收回。 他紧锁眉心,不悦盯着梁羽羽,低声道:“这几下口水我都记着了,日后小小姐长大……” “长大如何?” 梁瑞天冰冷的声音自岑尚书身后传来。 方才在沈月溪和梁羽羽面前,岑尚书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眼下听到梁瑞天的声音,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眼底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岑尚书缓慢别过头,望向梁瑞天:“长大以后,自然是要好好教导,以后小小姐才能嫁个好归宿啊。” 说着,岑尚书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在梁瑞天身后。 梁羽羽同沈月溪一同抬眼望去。 梁瑞天身后果真跟着三个娇滴滴的美人。 那美人一个个正是妙龄,垂眸含娇地站在梁瑞天身后,俨然一副美人图。 【居然一口气赐了三个!】 【皇上以为我爹身体很好吗?】 梁瑞天一头黑线:这……我的身体不好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能力不行,废话不少 梁瑞天扫视梁羽羽一眼,别过头,望向岑尚书的眼中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他眼底寒意闪烁,冰冷的视线在岑尚书脸上游走一圈,声音低沉:“岑尚书什么时候也开始关注我内院的事情了?” “难不成是在朝中做事不顺,就想将手伸到后院来吗?” 也不等岑尚书回答,梁瑞天漠然嗤笑:“岑尚书这手法可太低级了。” 闻言,梁羽羽内心都笑开了花。 【爹爹这话也太缺德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岑尚书没有能力也就算了,还都是阴招?】 【岑尚书平日里恨不得在自己脑袋上写下‘我是正人君子’几个大字,就这样被爹爹羞辱一番,那还不气出脑溢血来?】 【爹爹高明,我佩服佩服。】 听到夸赞自己,梁瑞天喜上眉梢,满眼笑意。 自己可不是高明吗?对付岑尚书这种人,那就是手到擒来。 不过,乖宝说什么脑溢血? 那是什么东西? 不管了! 梁瑞天再度瞧向岑尚书。 他果真被气得不轻。 鼻孔迅速一开一合,原本喜笑颜开的脸此刻都锁在一起,鼻尖不住翕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勉强镇定心神,没有立即发作。 见状,梁瑞天心中冷笑。 他大步上前,当着岑尚书的面,探手环住沈月溪盈手可握的腰肢。 沈月溪面色赫然一红,轻垂眼皮,小手半握,抵在梁瑞天肩膀上,低声道:“你干什么?” 这若是在府里,只怕梁瑞天的手现在已经脱臼了。 在外面,尤其是在岑尚书面前,沈月溪还是给足了梁瑞天面子。 梁瑞天顺势捉住沈月溪的手。 大手将她素白的手包裹其中,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动。 梁瑞天声音温柔:“在外面等了这么久,着急了吧?” 梁羽羽听得更是满心笑意。 她的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挥动几下,粉唇勾起,眉眼之中满是笑意。 【爹爹真是不要脸啊。】 【还着急了吧?我娘那是等你吗?】 【哈哈哈,不过不得不说,我爹是知道怎么杀狗的。】 梁瑞天清清楚楚听到自家乖宝的吐槽,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神态千变万化,又喜又忧,丰富多彩得很。 什么杀不杀狗? 他现在只想狠狠气一气岑尚书,至于杀狗的事情,要不还是交给街上的屠户好了。 思及此,梁瑞天搭在沈月溪腰间的手微一发力,将她直接拢到自己怀中。 沈月溪身上淡淡的馨香冲进梁瑞天鼻腔之中,惹得他浑身酥酥麻麻。 成婚这么多年,沈月溪对梁瑞天依旧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许是因为听到了梁羽羽的吐槽,沈月溪也有心故意配合梁瑞天。 她不再挣扎,反倒是右手一软,贴在梁瑞天心口,低声道:“没事,刚好在这里和岑尚书说说话。” 说着,二人同时别过头,望向岑尚书。 后者原本就被梁瑞天的话气得不轻,眼下竟然又要面对他们夫妇二人当着自己的面秀恩爱,更是神色难看。 他咬着牙,嘴唇上已经能瞧到几道清晰可见的牙印。 梁羽羽甚至担心,若是再让他咬一会儿,那嘴唇会不会脱落啊? 梁瑞天饶有兴致地打量岑尚书,看了好一会,才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道:“岑大人,看在我们都是同僚,为朝廷做事,为皇上做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 梁瑞天搭在沈月溪腰间的手缓慢松开,不过并未离开,反倒是趁势握住沈月溪小巧的手。 他故意握着沈月溪的手,一同上前,逼近岑尚书,声音更加低沉幽幽,缓缓道:“你最好将心思都放在朝政上,这后院的事情自有各家女眷打点。” “若是传出去,说岑尚书成日里只关注东家长西家短的是非,岂不是有损你的清名?” 【再度羞辱。】 【奇耻大辱啊,岑尚书。】 梁羽羽心里对岑尚书满是‘同情’,面上毫不留情地嘲讽。 她那张粉嘟嘟的嘴唇,唇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爹爹怼人的本事居然这么厉害?】 【这岑尚书就算是再厚颜无耻,听到爹爹这些话,怕是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吧?】 【爹爹,你这嘴能开班教学吗?我想学。】 梁瑞天无奈扶额。 看来乖宝对自己的实力一无所知。 她爹可是当朝皇上面前最红的红人,若是没点真本事,如何能在朝中走到今时今日的位置? 至于平日在府中,那还不是因为她娘亲威武,时时刻刻都能约束她爹吗? 想着,梁瑞天别过头,小心地望向沈月溪。 却见后者黛眉紧锁,垂首盯着襁褓里的乖宝。 她刚才说什么? 想要学梁瑞天? 就这花言巧语,有什么好学的? 她还是希望乖宝以后做个脚踏实地,本本分分的姑娘,切莫跟着梁瑞天学坏了。 思及此,沈月溪将小家伙的襁褓向上拉了拉,挡住梁羽羽的视线。 梁瑞天这样教不了半点好的爹,不看也罢。 一家三口互动密切。 落在岑尚书眼中,变成了三人对自己赤裸裸的挑衅! 岑尚书心中怒火翻涌。 他视线来来回回扫视一圈,最后将注意力落在那三个美人身上。 “这就是皇上赐给梁大人的三位美人吧?”岑尚书目光上下游移,啧啧两声,“瞧瞧,这可个顶个都是美女。” 岑尚书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月溪:“看来日后梁府要热闹了,梁夫人又要在添置几个姐妹,恭喜恭喜啊。” 梁瑞天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这老贼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正在发愁这三个美人该如何处置,岑尚书居然还要火上浇油。 这下夫人岂不是更要大发雷霆了? 梁瑞天越想越怕,握着沈月溪的手都不由自主掌心冒汗,用余光小心地打量沈月溪。 【狗贼人!】 【还想挑拨我娘亲和爹爹?】 【自己到现在媳妇儿娶了一大堆,可是却连个亲生儿子都生不出来,还要收养岑嘉安做养子。】 【有什么脸面来挑拨我爹爹和娘亲?】 第一百二十四章 损,太损了 梁瑞天心中顿时一抹喜色划过。 他本能抬眼,对上沈月溪同样带着几分喜意的眼睛。 梁瑞天心中还在纳闷:自己欢喜是因为乖宝给了他一个回怼岑尚书的好由头,夫人为何也这么欢喜? 顾不上仔细思索,梁瑞天别过头,挑眉看向岑尚书。 “多谢岑大人一片好意。” “实则前些日子,我也想替岑大人向皇上开口,讨个恩旨。” 岑尚书一脸茫然,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给我讨个恩旨?我有什么需要向皇上讨旨的?” 梁瑞天一本正经,严肃地点点头:“岑尚书这么多年无所出,只有一个女儿。如今还要收养养子以图晚年安定。” “我想着咱们毕竟是同僚一场,若是能为岑尚书求得皇上恩典,让岑尚书日后若是告老还乡也能留在京城养老,彼此之间有个照应,岂不是美哉?” 梁瑞天这话一出,莫说是梁羽羽,就连沈月溪都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损!】 【太损了!】 【爹爹这是直接要往岑尚书的心窝子里捅啊。】 【这个年代的人最信奉养儿防老的道理。】 【爹爹又嘲讽岑尚书至今没有儿子,又嘲讽那个养子岑嘉安八成是靠不住。】 【这一套组合拳,怕是直接要把岑尚书送走的节奏。】 【爹爹果真厉害!】 【到底是我爹爹,随了我,就是不一般!】 梁瑞天额角忍不住划过一道黑线。 这小鬼头说什么呢? 什么叫做随了她? 难道不应该是她随了自己才对嘛? 这边还在计较到底是谁随了谁,那边岑尚书却早就气得面色通红,呼吸声音急促,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简直恨不得用眼神将梁瑞天捅上几个窟窿才好! 梁瑞天将岑尚书所有的变化都看在眼中,眉眼之中多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探出手,重新环住沈月溪纤细的腰肢,轻声道:“若是岑大人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梁瑞天扶着沈月溪,转身上了马车。 在上马车前,梁瑞天还特意转首看向岑尚书,挑着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沉声道:“对了,岑尚书,我府上的大夫还不错。若是有需要……” 梁瑞天的视线从岑尚书的脸上缓缓游走到岑尚书身下。 他唇角勾动,眉眼之中的笑意都快倾斜而出了。 顿了半晌,梁瑞天才慢条斯理,缓缓道:“岑尚书随时开口,我吩咐他去你府上瞧瞧。” 岑尚书双眼圆睁,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下意识向前冲了几步。 梁瑞天唇角一扬,只丢给岑尚书一个冷漠的视线,掀开车帘,转身而入。 很快,马车内传来冰冷的声音:“回府。” 眼看着马车一路扬长而去,岑尚书才恍然回过神来,气得踉踉跄跄往前追了几步。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眼睁睁消失在岑尚书的视线之中。 岑尚书眼看着追上马车无望,愤恨不平地瞪着马车,低声怒骂:“混账!你身体才不好!” 只可惜,马车早就消失不见。 岑尚书双手抵在腰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爹?” 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岑尚书霍然别过头。 岑嘉安穿着一身酱红色长袍,手里还捧着皇上刚刚赐下的玉蝶。 他微仰着下巴,脸上带着几分骄傲的笑意,目不转睛地望着岑尚书:“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岑嘉安话音才落,岑尚书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岑嘉安脸上。 他才被梁瑞天羞辱一番,如今又看到岑嘉安出现在自己眼前,就仿佛是又听到了方才梁瑞天的话。 岑嘉安显然没有想到,被这一巴掌打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后退几步。 他身子一晃,双臂向前探出,玉蝶险些从手里摔出去。 半晌,岑嘉安才顿住脚步。 他心中闪过一抹愠怒,不过很快便镇定心神。 岑嘉安垂着眼皮,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轻声回应:“爹爹心中有怒,寻嘉安发泄发泄,嘉安毫无怨言。” 说着,他将玉蝶向前探出几分,声音更低:“不过,这毕竟是在宫中,若是被人看到怕是对爹爹的名声不好。” 岑尚书怒意未消,不过岑嘉安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他强压怒火,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冷冷道:“跟我回去。” 岑尚书转身扬长而去。 岑嘉安抬手轻轻摸了两下自己的脸,长叹一声,眼神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冰冷的厉色。 他勾动唇角,冷笑一声,大步跟上岑尚书。 另一边。 马车内。 梁瑞天坐在沈月溪对面,视线在沈月溪和梁羽羽的脸上来回游走。 沈月溪正垂着脑袋,手指在梁羽羽的面颊上轻轻摩挲。 她神态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梁瑞天看着眼前场景,忍不住唇角扬动,脸上满是笑意。 终于,心中洋溢的温暖再也抑制不住。 梁瑞天忽然探出身子,往前探去。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沈月溪的手腕。 不想,手才刚刚碰到沈月溪的皮肤上,便对上了沈月溪一记冷漠的眼神。 梁瑞天刚探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他喉咙滚动,嘴角向上勾动几下,想要挤出些许笑容,可在沈月溪冰冷的眼神下,却终究一丝笑意也没有挤出来。 半晌,梁瑞天才小心翼翼询问:“夫人,怎么了?” 沈月溪挑起眉角,眼底寒意更深。 她刚想说话,余光瞥到襁褓里的梁羽羽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正满脸崇拜,目不转睛地望着梁瑞天。 心中一阵醋意划过。 沈月溪抬手捂住梁羽羽的眼睛,剥夺了她的视线。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沈月溪声音冰冷,态度冷漠,“府里才刚刚弄清楚没有几日,你又给我带回去三个。这府里是一日都没有消停了吗?” 梁瑞天半低着头,双手搭在腿上,手指搅动在一起。 他那模样不像是叱咤风云的朝中大员,倒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梁瑞天声音低沉,结结巴巴,说话还有些断断续续:“这……这是皇上非要塞给我的……我……我也没有法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都是为了小乖宝 沈月溪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原本搭在梁羽羽眼睛上的手一下子抬起。 她瞪着梁瑞天,赫然提高声音:“梁瑞天!” 沈月溪声音颇大,喊话之际,后背猛然紧绷,双臂也顿时加紧力道。 就连怀中的梁羽羽都被这一紧绷吓得抖了一下。 她扑闪双眸,定定瞧向沈月溪。 【娘亲这是生气了吗?】 【娘亲不气不气。】 梁羽羽探出手,粉嫩柔和的小爪子落在沈月溪的胸口,上下摩挲。 【娘亲有法子料理了府中那些人,这三个美人也定然可以料理了。】 【娘亲千万不要生气,气坏身体不划算。】 梁羽羽温暖的小手在在自己心口轻轻挪动,暖洋洋的感觉顺着沈月溪的皮肤逐渐蔓延开。 原本冲天的怒火终于逐渐消散几分。 沈月溪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终于垂首看向怀中的小家伙。 她轻轻摩挲了两下梁羽羽的小脸,这才定下心神,重新看向梁瑞天。 后者正双眼圆睁,眼巴巴地瞧着沈月溪,眼底还带着几分可怜之色。 沈月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狠狠剜了梁瑞天一眼,这才慢条斯理接着道。 “你这是仗着皇上赏赐,就想用这话来堵我的嘴?” “你是不是以为我皇上赏赐,我便没法子料理他们三个?” 闻言,梁瑞天摇头如同拨浪鼓。 他小心探手,想要抓住沈月溪的胳膊。 沈月溪一记眼刀落下,再度将梁瑞天的手吓了回去。 梁瑞天忙一本正经,双手放在膝盖上,满脸严肃地瞧着沈月溪,低声道:“怎么会?夫人能征善战,别说是他们三个,就算是再多来几个,夫人也一定可以料理了。” 瞧着沈月溪冷漠的神色终于缓和几分,梁瑞天起身坐到沈月溪身边。 他用余光小心地望向沈月溪,小心翼翼地解释:“夫人,你放心吧,那三人我就是依着皇上的意思摆在府中。我保证,绝对不会给她们三人任何身份。” 沈月溪扬动唇角,冷笑一声:“是吗?那府里几个人都是怎么来的?” “我……” 梁瑞天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欲言又止,脑袋缓缓耷拉下去。 他越是如此,沈月溪心中越是恼火。 “梁瑞天,”沈月溪转首瞧向梁瑞天,黛眉微紧,鼻尖轻轻翕动几下,冷声道,“从前你愿意纳几个妾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可如今我有了乖宝,必须要保护乖宝在府里快快乐乐,康康健健长大。” “你纳这些人入府,这里面哪些人野心勃勃,哪些人可能伤害乖宝谁也不知道。为了乖宝,我现在也绝对不会看着她们在府中生事。” “只要有一个寻衅此事,我立即打发了卖出去。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不留情面。” 梁瑞天满脸陪笑,一只手撑在身侧,一点点试探着挪动到沈月溪身边,嘴里还在陪笑念叨:“是是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趁着沈月溪低头瞧梁羽羽的瞬间,梁瑞天探出手,终于环住沈月溪的肩膀。 沈月溪依旧神色阴鸷,眼神如刀,可到底顾及着梁瑞天毕竟是乖宝的父亲,自己的亲相公,始终未曾发作。 她刚才这一番话可将梁羽羽感动的不轻。 小家伙鼻尖一耸一耸,粉嫩嫩的唇瓣半张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眨巴了好几下。 【原来娘亲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我可太感动了。】 梁瑞天垂下视线,瞧向梁羽羽,不住用眼神暗示梁羽羽。 还有你爹我呢。 你爹我为了你也是做什么都可以。 不想,梁羽羽却只是翻了个白眼,别过脑袋,小脸直接埋在沈月溪的怀中。 【娘亲抱抱。】 【娘亲放心,以后如果渣爹带回府的那些人敢欺负娘亲,我绝对不会和她们善罢甘休。】 沈月溪心中感动,原本搭在小家伙脸上的手轻轻揉捏两下。 有小家伙这句话,自己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 梁瑞天更是满脸黑线,无可奈何。 乖宝是不是忘记刚才在宫门口他回怼岑尚书的时候,小家伙是如何夸赞自己的? 怎么一到了要在自己和夫人之间做选择的时候,这小家伙就叛变了呢? 思及此,梁瑞天伸手捏住梁羽羽的脸蛋,两根手指夹住她脸上嘟起的地方,往同一个方向轻微转动。 这一下,疼得梁羽羽眼眶登时通红。 梁羽羽小爪子在空中来回挥动几下,砸吧小粉唇。 【讨厌讨厌!】 【渣爹你要干什么!】 沈月溪也一把拨开梁瑞天的手,没好气地剜了梁瑞天一眼,沉声道:“你干什么!” 梁瑞天尴尬又局促,双手在身前轻微摩挲,连连道歉:“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亲近亲近乖宝。” “有你这么亲近小孩的吗?” 沈月溪指着对面的空位置:“你滚过去。” 梁瑞天刚刚做过的所有努力,算是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了。 他耷拉着脑袋,往对面挪动。 恰逢此时,马车停下。 “老爷夫人,回府了。” 梁瑞天尴尬的神色顿时收敛几分,满面堆着笑意,指着马车下:“夫人到……” 话都没有说完,便见沈月溪挑开车帘,单手抱着梁羽羽已经下了马车。 她气势汹汹,走得极快,脚下虎虎生风,裙角都被吹得飞起了些许。 等在门口的柳秋见状,错愕不解的目光在梁瑞天和沈月溪身上来回游走一圈,拎着裙角,快步追上沈月溪。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沈月溪没有回答柳秋的话,低声嘟囔:“真是倒了八辈子大血霉,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完蛋玩意儿?” 梁羽羽也大点其头。 【没错,我也觉得娘亲真是倒了大血霉。】 【渣爹下手是真得狠啊,也不知道我的小粉脸有没有被掐红。】 【镜子?快给我照照镜子。】 沈月溪的脚步加快几分,抱着梁羽羽径直往前走,同时沉声吩咐柳秋:“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伙计和马车都在府外候着,随时可以离开。” 沈月溪沉闷地答应一声。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一道身影从身后快步走过,径直往梁瑞天的院中小跑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爹爹和娘亲好激烈啊 一进屋,沈月溪连忙吩咐柳秋拿来铜镜,特意摆在梁羽羽面前。 小家伙双手耷拉在贵妃榻的小方几上,软绵绵的身子后还靠着一只香喷喷的软垫。 她煞有介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小脑袋一会儿往左边看看,一会儿往右边瞧瞧,时不时还啧啧两声。 【还好没有伤到我的脸。】 【否则的话,我非要让渣爹好看。】 【不过好像我现在除了在内心叫嚣一下之外,还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够对付渣爹。】 【苍天啊,大地啊,这不合理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不仅是渣爹,还有那个岑嘉安,我还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呢。】 本在收拾东西的沈月溪听到小家伙的心声,不由黛眉微锁,好奇地别过头,打量小家伙两眼。 这小家伙是不是对岑嘉安着了什么迷? 怎么现在三句话不离岑嘉安? 分明在自己府中,见不到岑嘉安还要念叨两句。 自家小乖宝天赋异禀,难不成当真就连春心也比其他小崽子动得更早一些? “夫人啊~夫人!” 屋外传来梁瑞天号丧的声音。 他右手拎着袍角,从外面踉跄几步,经过门槛的时候一个不注意,险些被摔倒,最后还是踉跄跌进屋里。 柳秋眼疾手快,探手想要去扶。 未成想梁瑞天直接拨开柳秋的手,眼皮一翻,没好气地打量柳秋两眼,沉声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挑唆夫人?” 这突如其来的责怪让柳秋不知所措。 她探出去的手都还没有收回来,满面茫然地望着梁瑞天,一脸不解:“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挑唆夫人?” “梁瑞天!” 沈月溪听到梁瑞天又在和柳秋说些无厘头的话,顿时暴怒。 柳秋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说是主仆,其实沈月溪早就把柳秋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这梁瑞天今天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从宫里待会三个没人还不算完,居然又和柳秋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难不成是当真皮紧了? 听到沈月溪的声音,梁瑞天也顾不得与柳秋计较,快步冲上前。 他打眼一瞧,果真看到沈月溪面前的桌子上摊开放着一块蓝色素布。 布面上放着不少东西。 有沈月溪平日里喜欢用的一些胭脂水粉,还有乖宝的拨浪鼓,以及她们娘两素日里用的一些其他东西。 看到眼前一幕,梁瑞天嘴角向下一撇,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双眼闪动,委屈巴巴地望向沈月溪,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者。 沈月溪被他盯得心中发颤,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紧锁眉心,警惕地盯着梁瑞天,沉声道:“梁瑞天你……你要干什么?” 话都没有说完,梁瑞天忽然伸手,也不管沈月溪眼神如何冷漠,探手一把抱住沈月溪。 虽然二人早就是已经育有两儿一女的夫妇,可是在这个年代,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亲近,依旧会被视为一件极其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沈月溪的身子来回扭动几下,想要甩开梁瑞天。 却不知这梁瑞天吃错了什么药,手里的力道极大,还死死地箍着沈月溪,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挣扎片刻,不见效果,沈月溪只能放弃。 她身子向后仰动,双手摊开,微别过头,用余光瞧着正将那张老脸埋在自己胸前的梁瑞天。 “撒开。”沈月溪冷声道。 梁瑞天非但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乖乖撒开,反倒是不住晃动脑袋。 他的脸贴在沈月溪胸口,他这一晃动脑袋,不仅仅是自己,连带着沈月溪都被他左右摇晃。 场面看上去,十分香艳。 梁羽羽坐在贵妃榻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巴巴看着眼前场景。 她喉咙滚动,不由自主地太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是什么限制级画面?】 【这个画面当真是我能看的吗?】 【用不用付费啊?】 想着,梁羽羽甚至还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襁褓。 【就算要付费也不怕,我今日可收了一双金鞋子呢。】 沈月溪满头黑线,一张粉白的脸顿时酡红。 小家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哪有小孩想要看自己父母的……春宫图? 小家伙所谓的限制级画面,应该是自己理解的这个意思吧。 刚想到这里,沈月溪仿佛触电一般。 她双手抵在梁瑞天肩膀上,一把将他推开。 梁瑞天还要上前,沈月溪即刻伸手,指着梁瑞天的鼻尖,没好气地呵斥:“站着别动!” 沈月溪瞥了一眼梁羽羽,又将视线挪到柳秋身上。 她这才瞧到,原来柳秋也正瞠目结舌,看得津津有味。 对上沈月溪的眼神,柳秋才连忙收回视线,少女的脸上也不由自主染上一抹微红。 沈月溪尴尬地咳嗽一声,扬动下巴,指向梁羽羽,对柳秋沉声道:“你先带小姐去堂屋。” 【不要啊,娘亲。】 【我还没有看够呢。】 沈月溪面色更红。 她索性一把抱起梁羽羽,塞在柳秋怀中。 柳秋红着脸,捂住梁羽羽的眼睛,火速将她带了出去,临出门之前,还不忘小心地关上门。 沈月溪最后一眼,瞧到柳秋的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 看来柳秋还以为让她带走梁羽羽,是为了方便沈月溪和梁瑞天…… 沈月溪越想,脸上越红,连带着体温都不住上升。 “夫人~” 就在此时,梁瑞天耷拉着脑袋,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点点凑到沈月溪身后。 他这一委屈巴巴的声音,却直接把沈月溪心中的尴尬便车过了愤怒。 沈月溪赫然别过头,双眼圆睁,怒冲冲看向梁瑞天,扯着嗓子吼道:“梁瑞天!” 话音才落,一巴掌结结实实呼在梁瑞天脸上。 顿时,梁瑞天的脸上浮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随即,屋内便是一阵咿咿呀呀,不绝于耳的呻吟。 屋外柳秋和梁羽羽听得清楚。 柳秋那张脸红成了苹果。 梁羽羽却挥动着小爪子,兴奋异常。 【没想到娘亲和爹爹这么激烈。】 【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什么不方便的? “柳秋?” 院门口传来梁舒达的声音。 他面色凝重,快步入内,身后还跟着梁信闵。 “你抱着妹妹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梁舒达说着,拔腿就要往屋里走。 柳秋忙伸手拦下梁舒达,声音低沉,嗡嗡地根本听不清楚:“大公子先别进去,老爷和夫人正……” 柳秋羞涩,实在开不了口。 这也不怪她。 整个年代民风朴素,柳秋这些世家大族的佣人更是从未大白天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她一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同梁舒达解释屋内正在发生什么。 偏生这梁舒达还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见柳秋耷拉脑袋,满脸通红,他只以为是沈月溪和梁瑞天出了什么事情,顿时心焦如焚。 “爹和娘怎么了?你说话啊?” 柳秋低头抿着粉唇,脑袋来回晃动,像是一对拨浪鼓,偏生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越是如此,梁舒达越是焦急。 半晌不见柳秋说情究竟发生了什么,梁舒达索性绕开柳秋:“我自己进去看。” “大哥。” 梁信闵及时拦住梁舒达,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往屋内指了指。 他的脸上也多出些许红色,沉声道:“爹和娘怕是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自己听。” 得了梁信闵的提醒,梁舒达再仔细听,那张脸也顿时涨红。 梁羽羽的视线打量着面前三人,小脑袋轻微晃动几下,不由暗道。 【大哥不是恋爱脑吗?怎么对男女之事这么不敏感?】 【看来那个岑依依就算是如愿嫁给大哥,只怕也是个独守空房之人啊。】 梁信闵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低下头,以拳抵唇,嗤笑出声。 妹妹吐槽大哥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下一秒,梁信闵就听到梁羽羽对自己的吐槽。 【你笑什么?成日里流连烟花之地。】 【小小年纪不知道建功立业,只懂得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梁信闵喉咙滚动,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 他余光瞥了梁羽羽两眼,低声嘟囔:“人小鬼大。” 梁舒达可没有梁信闵这么好的兴致,还能偷听爹娘再做什么。 不过这个动静,好像也不用偷听。 他双手在身前不住摩挲,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嘴里还在不住念叨:“爹什么时候结束啊?我还有要紧事要和他商量呢。”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梁舒达。 【大哥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虎狼之词?】 【什么时候结束?】 梁羽羽越想越觉得好笑,粉唇勾动,露出灿烂的笑容。 【要不你进去问问?】 梁舒达对上三人目光,再加上听到小家伙的吐槽一时心慌意乱,羞臊无比,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爹……” 话音未落,只听正屋大门传来吱呀一声。 随后,还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已经从屋里弹射飞出。 咚-- 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狠,院中几人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身下的石板路都震动了两下。 梁羽羽等人顺势望去,只见梁瑞天倒在地上,后背躬起,右手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 “从今日起,不许你踏进我院中半步!” 身后传来沈月溪凌厉的声音。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沈月溪双手叉腰,面红耳赤,一双柳眉倒竖,鼻尖翕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娘亲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爹没让娘亲满意?】 院内诸人听到这心声,皆是神色一震,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满眼惊讶。 梁舒达和梁信闵皆是满头黑线:小妹这都是些什么话?这话可是他们能听的? 沈月溪更是面色赤红,忙从柳秋怀中接过小家伙,顺势蒙上她的眼睛,阴沉沉瞥了梁瑞天一眼,带着小家伙转身进了屋里。 柳秋见状,扫视两眼地上的梁瑞天,也匆匆跟随沈月溪一同入内。 “夫人,老爷方才是?” 刚才的情形,众人都瞧得出,屋内发生的不是他们想的那件事情。 眼下见沈月溪面色不佳,柳秋自是想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竟以为我要带着乖宝离开梁府。” 想到方才梁瑞天质问自己的模样,沈月溪心里还是一阵恼火。 他脑子里装着些什么东西? 自己好端端得为何要离开沈府? 以沈月溪看,梁瑞天这是一有了那三个美娇娘,就巴不得自己离开梁府,好给她们腾地方呢。 【难怪方才爹爹一进来就质问柳秋是不是她挑唆的,看来爹爹还以为是柳秋在背后撺掇娘亲离开梁府。】 【不过爹爹为何会有这个想法?娘亲不过是要去东郊拿原料罢了。】 屋外梁瑞天被两个儿子搀扶起身,揉着自己生疼的后腰,原本还想上前,可听到梁羽羽的心声,顿时收住脚步,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夫人不是要离开梁府啊。 那就好! 沈月溪很快收拾好东西,带着梁羽羽从后门离府。 梁瑞天刚刚惹恼了沈月溪,不敢来送行,只吩咐梁舒达和梁信闵二人捎话,让她在外好好照顾自己,过几日朝中不大忙了,他就去皇陵仓瞧他们母女。 沈月溪只丢下一记白眼,冷笑回应:“让他好生照顾好那三位没娇娘吧!” 瞧着沈月溪上了马车,渐行渐远,梁舒达与梁信闵收回视线,对视一眼。 娘亲还不知道京城即将发生的变故。 但愿娘亲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 马车离开京城,一路无话。 与此同时京城内却是烽烟乍起。 原来,镇国公此前所做之事被梁瑞天发现,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联合京城周边的行台军,竟要造反。 当日夜间,宫城内便已祸起萧墙。 梁瑞天一身红色铠甲站在梁府前院内,院中林立不少甲兵,都是梁瑞天这些年豢养的亲兵。 梁舒达与梁信闵陪立两侧,神色严峻,盯着院中众人,等待梁瑞天做阵前动员。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烽烟 梁瑞天一身铠甲,腰间挎刀,立于众人面前。 他环视一圈,声若洪钟:“镇国公联手行台军意图谋反,想必诸位已然知晓。” “你我皆是食君之禄,自然应该忠君之事。” “我梁瑞天今日意要入宫勤王,你们中愿意同我一起去的,饮下这碗酒。” “若是有人不愿一同前往,我也不强求,可去大少爷处领取白银五两,带家人离京避难。” 言毕,梁瑞天漠然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游走一圈。 他们皆是神色坚定,一瞬不瞬地望着梁瑞天,却都沉默不语。 片刻后,梁瑞天沉声道:“既然无人离开,那便是愿意留在这里了?” 众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梁舒达第一个振臂高呼:“我等愿意。” 一瞬间,院内山呼海啸,众人皆举剑过顶,高声喊道:“我等愿意!” 梁瑞天端起身旁之人托盘里的酒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随后顺手摔在地上。 酒碗顿时碎成几片。 其余人也有样学样,纷纷端起酒碗,喝净后,摔碎碗。 随后,只听梁瑞天一声高呵:“出发!” 院中人有条不紊地往外走。 梁舒达和梁信闵凑到梁瑞天身旁,瞧着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二人这才低声询问:“爹,真得不写信告诉娘亲一声吗?” 梁信闵年纪小些,比起梁舒达更加紧张,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娘亲出京的时候还未与爹和好,若是这次我们出了什么事情,那娘亲岂不是……” “住口!” 梁信闵话音未落,梁舒达别过头,不悦地扫视他两眼:“爹只是起兵勤王,会出什么事?” 梁信闵悻悻然垂下脑袋,双手在身前微微搅弄:“我只是担心爹和娘还没有和好,留下什么遗憾如何是好。” 梁瑞天剑眉紧锁,扬首往远处瞧了两眼,低声道:“罢了,还是不要告诉你娘。待到我们取胜,再说不迟。” 这一夜,京城无眠。 远在京郊皇陵仓的沈月溪和梁羽羽似有心灵感应。 入夜之后,一向早睡的二人,今夜却都睡不着。 沈月溪坐在榻边,右手撑在下巴上,定定地瞧着窗外。 梁羽羽也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在沈月溪怀里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心里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得慌。】 【娘亲怎么也看着愁眉不展,难道也是心里堵得慌?】 沈月溪听到小家伙的心声,低下头,手掌在她的侧脸上轻轻抚摸两下,长叹一声,意有所指地缓缓道:“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多心事?也睡不着觉?” 【娘亲还说我呢,自己不也一样不肯睡觉吗?】 【难道娘亲是在想皇上给爹爹三个美人的事情?】 沈月溪带黛眉微紧。 这小家伙得倒是挺准。 她心中的确在思索那三个美人的事情,但是更多的,是她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那感觉更像是担心京城会出什么事情一般。 瞧着沈月溪眉心紧锁,梁羽羽探出小爪子,小手搭在她的眉毛处,轻轻摸索两下。 “夫人,不好了!” 柳秋慌张的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 她一手抵在门框上,喘着粗气,看向沈月溪:“京城……京城……” 瞧柳秋慌张的模样,沈月溪心中地紧张达到了巅峰。 她几步上前,抓住柳秋的肩膀:“京城怎么了?” 柳秋喉咙滚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哆嗦:“京城打仗了。” “什么?” 沈月溪搭在柳秋肩膀上的手瞬间滑落,她喉咙滚动,满眼慌乱。 那种心底的不安终于有了源头! 【京城打仗了?】 【京城怎么会打仗呢?】 【小说里没有提过京城会打仗啊。】 沈月溪神色一顿,犹豫片刻,拨开柳秋,拔腿就要往外走。 “夫人,”柳秋踉踉跄跄,向后倒退几步,抬手拦住沈月溪的去路,神色紧张地瞧着沈月溪,“您……您要去哪?” “回京。” 沈月溪侧身绕过柳秋。 “夫人。” 柳秋又冲向前,这一次,她直接滑跪在沈月溪面前。 柳秋双手抵在身旁,重重叩首在地。 咚-- 清脆的声响听得梁羽羽都疼。 柳秋扬起头,眼底噙满泪水,定定看向沈月溪:“夫人不能回去啊。” “柳秋,梁瑞天还有两位少爷都在京城,随时有可能陷入战事之中。这个时候,你让我别回去?” “夫人。”柳秋依旧挡在沈月溪身前,声音颤抖得更厉害,“夫人可曾想过,为何您一离开京城,京城便开仗了?” 沈月溪愕然。 她秀眉紧锁,上下打量柳秋。 不及柳秋开口,梁羽羽心声已经传入沈月溪耳中。 【娘亲离开京城,看似是皇后娘娘授意,不过如今看,多半是爹爹在背后操纵。】 【爹爹就是希望娘亲能避开这场战事。】 【可是爹爹是如何知道这场战事的呢?就连我都是今日才知道的。】 【爹爹是从哪里来的消息?】 正想着,沈月溪忽然推开柳秋,声音也骤然提高几分:“就算他是为了让我特地避开又怎么样?若是我不能看到他们安然无恙,便是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言毕沈月溪拔腿就要往外冲。 眼看着柳秋就要阻拦不住。 “哇~” 奶娃娃爆发的哭声,顿时打断了沈月溪的脚步。 沈月溪回首看向身后。 襁褓里的梁羽羽小脚丫不住蹬动,粉嫩嫩的唇瓣大张,满眼都是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月溪的心顿时一抽。 她快步上前,将梁羽羽抱在怀中,一手在她的后背轻轻点动,嘴里低声哄话:“乖宝不哭。” 平时沈月溪一哄,梁羽羽多半不会再哭。 可这一次她却扯着嗓子,哭得格外厉害。 【娘亲,不能去。】 【爹爹既然已经想尽法子阻拦你,就是希望你能安然无恙,不受任何牵连,你要是去了,爹爹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娘亲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呜呜呜~】 梁羽羽的小爪子攀住沈月溪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让她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果然是个骗子 沈月溪看着怀里奶呼呼的小家伙,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沾满了泪水,还在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瞧着实在令人心疼。 梁羽羽哭,沈月溪也跟着哭,甚至比她哭得还肝肠寸断。 柳秋眼看着沈月溪哭,自己也啪嗒啪嗒落眼泪。 这一下子,屋中三个人,一个哭得比一个悲伤。 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哭声。 三人同时别过头,看向身后。 却见岑嘉安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夜行衣,小心翼翼看向屋内三人。 对上三人的目光,岑嘉安轻轻咳嗽一声,略显尴尬,上前对沈月溪行了礼:“梁夫人,是梁大人让我来的。” 沈月溪愕然:“梁大人?梁瑞天?” 岑嘉安颔首:“今日梁大人推荐我做了太子陪读,他特意将我叫到一旁,叮嘱我来皇陵仓寻您,让您跟我走。” 沈月溪警惕地抱紧梁羽羽,双眼瞪大些许,上上下下打量了岑嘉安一圈:“为何要跟你走?你有什么证据吗?” 岑嘉安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递到沈月溪手中。 竟然真得是梁瑞天的玉佩! 沈月溪错愕,诧异望向岑嘉安:“怎么会这样?” “镇国公与齐家联手,调动了京城周边地一些行台军造反。” “梁大人提前得到消息,为了麻痹镇国公府,是梁大人上书请皇上复了齐妃娘娘的妃位。” “他请皇后娘娘找理由让梁夫人出京,想要保梁夫人安全。” “梁大人还说,为了以防万一梁夫人最好是与小小姐一道跟我走。如此一来就连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你们二位的下落,才能确保你们的安全无虞。” 原来梁瑞天果真早就做好了所有安排! 这些事情都是他一手计划好的! “梁夫人,”岑嘉安接着道,“京城局势不稳,叛军随时都有可能冲入皇城。若是等到京城局势恶化,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沈月溪抱着梁羽羽,在屋中来回踱步。 这些年,她与两梁瑞天夫妻感情其实算不上多和睦。 不过那些不和睦多半是她的缘故。 她总是对梁瑞天发莫须有的脾气,甚至还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若是换成旁人,只怕早就无法忍耐,非要休妻不可。 可梁瑞天不仅仅不休妻,对自己反倒是一日好过一日。 如今他被困京城,自己若是就此一走了之,他日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 思索许久,沈月溪坚定地看向岑嘉安:“我可以相信你吗?” 岑嘉安怔愣几秒。 他的确是来对梁家复仇。 可如今时机还不成熟,他也只能暂时与梁家修好。 “当然,我就是代表梁大人来的。这玉佩就是见证。” 沈月溪突然伸出双臂,将怀中的小家伙塞给岑嘉安。 “你带乖宝走。若是京城安定,你们再回来。” 沈月溪垂首瞧了两眼正睁大双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梁羽羽。 她长叹一声:“若是京城沦陷,还请你照顾好乖宝。” 【娘亲~】 梁羽羽扯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不住挥动。 【娘亲抱抱,娘亲我不走。】 沈月溪别过头,一手推开梁羽羽伸过来的一双小爪子,翕动鼻尖,做了几个深呼吸:“快走!你们快走!” 【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梁羽羽哭声动天,肝肠寸断,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可沈月溪却始终只丢给她一个侧脸,嘴里还在不停重复:“你们快走啊!” 岑嘉安将心一横,抱紧梁羽羽,对沈月溪躬身行礼,道一声保重,转身便没入了月色之中。 沈月溪追上前几步,眼睁睁看着梁羽羽和岑嘉安消失在视线里,泪水决堤而出。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秀气的面孔埋在双膝之间,肩膀一抽一抽。 柳秋不忍心,小心上前,一手扶住沈月溪的后背,低声道:“夫人。” 沈月溪深吸一口气,终于定下心神,回首看向柳秋:“我们回京。” * 岑嘉安抱着梁羽羽翻过山脊,一口气走了一夜。 一开始梁羽羽一直在哭,后来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没了眼泪,她终于趴在岑嘉安怀中没有声音了。 快到天明的时候,两人来到一山洞。 岑嘉安在山洞门口打了个呼哨,里面传出同样的呼哨声。 不多时,洞里走出一人。 梁羽羽定睛看去,居然是别舍道人! 此刻那别舍道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梁羽羽,双手在身前轻轻摩挲两下,满脸都是鬼气森森的笑容:“来了。” 别舍道人伸出手,直接捏住梁羽羽的脸蛋,阴沉沉地扬动唇角,微微一笑:“没想到小主子还真得把这个小丫头带回来了。” 闻言,梁羽羽猛然别过头,大眼睛瞪得溜圆,直充充望向岑嘉安。 【他果然不怀好意!】 【带自己来真得别有目的!】 岑嘉安被梁羽羽盯得心中不安,轻轻咳嗽一声,别过头,躲开梁羽羽的视线。 别舍道人伸出手:“来,别累着我家小主子,我来抱。” 他的手刚碰到梁羽羽柔软的腰间,岑嘉安本能后退,一手托住梁羽羽,神色紧张地瞧向别舍道人,沉声道:“别碰她。” 别舍道人一惊,半挑眉角,带着几分诧异看向岑嘉安。 顿了片刻,他的手才缓慢收回去,唇角扬动,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怎么?小主子是打算亲自动手?” 不见岑嘉安回话,别舍道人接着道:“也好。这梁瑞天可是小主子不共戴天的仇人,小主子亲自杀了他的掌上明珠,合情合理。” 梁羽羽听着这话,心里更加慌张不安。 【岑嘉安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啊!】 【我还在襁褓里,你欺负我那就是欺负弱小。】 【有本事等我长大我们再决斗。】 岑嘉安盯着怀里奶娃娃那双大眼睛,心中越发惴惴不宁。 思忖片刻,他沉声回答别舍道人:“我留着她有其他用处。” 不等别舍道人回答,岑嘉安接着道:“你收拾东西,马上回去。告诉家里,京城已经乱了,现在是绝佳时机。” 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 别舍道人挑眉看向岑嘉安,声音低沉了几分:“怎么?小主子不同我一起回去吗?” 岑嘉安垂首扫视两眼怀中的小家伙:“我要留在这里,伺机而动。” 岑嘉安一边说着,一边阔步往山洞内走。 洞里点了篝火,倒是格外暖和。 忽然,岑嘉安视线一瞥,瞧到了什么。 他脚步顿住几分。 只一秒的功夫,又继续向前。 岑嘉安低声询问:“道人方才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别舍道人陪笑上前:“那是自然。我一直在等小主子呢。” 岑嘉安坐在篝火旁,特意用衣袖擦拭了两下身边的大石头,确保干净,才将梁羽羽放在石头上。 他漠然掀起眼皮,看向别舍道人:“是吗?那这里可曾来过什么人?” 别舍道人微怔:“人?什么人?小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羽羽眼瞧着岑嘉安的双眼微眯,视线骤然冷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向刚才看到的地方,冷声道:“那是什么?” 别舍道人顺着岑嘉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瞧了一秒,目光瞬间沉了下来。 他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将那里的东西捡起处理了。 “别动!” 岑嘉安声音更加冷漠低沉。 他右臂抬起,衣袖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只小小的袖箭。 袖箭对准别舍道人,目光阴冷,直充充地盯着他。 别舍道人嘴角抽动几下,满面尴尬,双手下意识举过头顶,声音带着几分哆嗦:“小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道人,前几日岑府进了些东西,刚好是我负责清点入库。” “你说巧不巧,我就在那些东西里见到过这种牛皮。” “当时我还特意问过送货之人,他说这种牛皮整个京城也只有岑府才有。” 话音落下,岑嘉安已经走到别舍道人面前。 袖箭对准了别舍道人眉心。 岑嘉安半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牛皮,在掌心里把玩一番,冷色看向别舍道人:“为何这里也会有?” “小主子别误会。”别舍道人解释,“这是前几日我在岑府的时候,岑大人送给我的。” “这些东西从入库至今,没有出来过。”岑嘉安冷声打断别舍道人的话头。 他逼上前一步,袖箭直接按在别舍道人的眉心处。 岑嘉安声音越发阴沉冰冷:“除非,你拿到的根本就不是岑府仓库里的,而是岑尚书单独赏赐给你的!” 别舍道人唇角扬动,脸上多出一抹冷漠笑容。 他凝视着岑嘉安,冷笑一声:“看来小主子果然不是寻常人,这都被你发现了。” 眼看着别舍道人那模样是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岑嘉安面色越发难看,冷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主子,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自己的仇人是梁瑞天啊?” 听到这件事情那个还和爹爹有关,梁羽羽伸长脖子看向别舍道人。 他满面冷笑:“其实,就梁瑞天的那点本事,怎么可能杀了你全家呢?”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梁瑞天,表面上瞧好像很厉害,其实不过外强中干。” “实话告诉你,当年屠了你全家的人正是你如今的养父。” 岑嘉安霍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别舍道人。 他的嘴角微微颤抖,呼吸也略显急促,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别舍道人冷笑:“不可能?”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岑嘉安面前:“小主子可认识这个?” 岑嘉安眉心紧锁,低下头,从自己的腰间拽下一块玉佩和别舍道人的玉佩放在一起。 两块玉佩一模一样! “这东西就是当初从你父母身亡之处拿出来的,是那些杀手留下的。” 岑嘉安忽然仰起头,冲着别舍道人怒吼:“你住嘴!” 这东西是他入岑府第一日,岑尚书给他的! 岑尚书说得清清楚楚,这个玉佩就是岑家的标志。 “怎么会这样?” 岑嘉安低垂眉眼,踉跄后退,不住呢喃:“怎么会这样?” 梁羽羽记得小手胡乱挥动。 【岑嘉安,身后!】 正想着,却见别舍道人猛然伸出手,一把拽住岑嘉安的胳膊。 他三两下就将岑嘉安的袖箭夺走,掐住岑嘉安的脖子,推着他往山洞外走。 梁羽羽清清楚楚地听到,别舍道人声音阴沉:“这个问题你还是下去自己问你那对愚蠢的父母吧。” 山洞外就是悬崖! 梁羽羽眼看着两人到了悬崖边。 岑嘉安一只脚已经踏在边缘,碎石从他脚下滚落。 “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 别舍道人撇动嘴角:“是啊。当初岑大人让我扮作你的人,偷偷潜入京城,我还纳闷他明明知道你是仇人之子为什么要收养你。” “现在我明白了。就你这样的蠢货,连自己的杀父仇人都能找错,的确只配做别人的狗。” “啊!” 岑嘉安一声沉闷的怒吼,探出双手,抓住别舍道人腰带,低吼一声,一个过肩摔,抱着别舍道人,一起掉下悬崖。 梁羽羽听得清清楚楚,别舍道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得尖叫! 她被这一幕吓呆。 【不是吧?】 【掉下去了?】 【我怎么办?】 【难道我小小年纪,就要被硬生生地饿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梁羽羽眼睛一红,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这一刻,梁羽羽发了疯般地希望岑嘉安还活着。 哪怕以后岑嘉安会害死自己也行,至少现在活着,她还想回京瞧瞧爹爹和娘亲呢。 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岑嘉安,娘亲……有没有人啊?】 【求求你们,来个人吧。】 就在梁羽羽求助无门,彻底绝望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山洞洞口。 岑嘉安一瘸一拐,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入内。 原来他抓住了悬崖下的一颗松柏,保住性命。 岑嘉安站在梁羽羽身边,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俯低身子,将她的襁褓打横系在自己身上。 岑嘉安低声道:“梁小姐,我带你回京!我做的错事,要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