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定媳妇儿 卷二》 第一章 【正文开始】 「你不要想太多了。」顾鸿远对春暖道:「我既然娶了你,就一定会护着你。」春暖闻言笑了,两辈子他都帮过她许多,她相信顾鸿远能说到做到。 翌日,蒋慧云打着探望蒋氏的名义赶到武勇侯府,随后就留了下来,一住就是几日,美其名曰照顾蒋氏。 蒋慧云照顾蒋氏,每日不过就是过去看看蒋氏,陪她说说话,哄着她把药吃了,然后就没有事干了,另外的事情就由其他的人做,就连孙氏都比蒋慧云做的事情多,辛苦得多。 闲得无事的时候,蒋慧云就经常往顾鸿远的外书房跑,有时候是送吃的去给顾鸿远尝尝,有时候是拿着字画去找顾鸿远品评,要么就是去找顾鸿远谈心。 不过十次里有九次,顾鸿远都是不见的,但是蒋慧云足够厚脸皮,简直像不知道拒绝为何物,锲而不舍地往顾鸿远身边凑。 安心知道了此事,忍不住在春暖面前抱怨道:「表小姐这也太过分了,二少奶奶再不想想办法,二公子的心都要被她勾走了。」春暖毫不在意地笑笑,「夫君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他。」上辈子春暖在顾鸿远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就没看到他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虽然她不记得上辈子蒋慧云最后嫁的是谁,但她可以肯定蒋慧云嫁的不是顾鸿远,顾鸿远上辈子不喜欢蒋慧云,这辈子也同样不喜欢她,不然顾鸿远也不会找自己跟他契约成婚了,直接娶了蒋慧云也就是了,还省了麻烦,然而顾鸿远却不为所动,可见他郎心似铁,不会对蒋慧云动摇,因此春暖也很淡定,一点都不着急。 虽然春暖不着急,但是安心很着急,「奴婢也知道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二公子不喜欢表小姐,但是万一表小姐使什么不好的手段呢?万一二公子不小心中招了呢?她这样天天跑去外书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一长传出不好听的流言来,二公子是认还是不认?夫人现在还生着病,要是她以此要求二公子娶了表小姐,二公子是娶还是不娶?」安心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春暖差点儿都被她绕晕了,看得出来她的急切,以及对春暖的关心。 春暖眨了眨眼,反问道:「就算表姑娘想进门,也只能做妾吧。」蒋氏能答应让她做妾? 「谁说一定要做妾,也可以是平妻啊」安心着急地提醒春暖道。 这倒是个问题。 春暖点了点头,蒋氏肯定是不会同意让蒋慧云做妾的,蒋慧云要是真想嫁给顾鸿远,那就很可能是平妻。 联想到最近蒋慧云打着照顾蒋氏的名义住在武勇侯府里,每日照顾蒋氏的时间不多,跑去找顾鸿远的次数却不少,做这些事蒋慧云也没有避着人,满府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蒋氏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蒋氏却没有管,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蒋慧云敢这么做,肯定是蒋氏授意的。蒋氏摆明了想让蒋慧云嫁给顾鸿远,要是这件事成了,顾鸿远不好说,她只怕就难过了。 「看来我真应该做点什么了。」春暖思索着她该采取怎样的对策,才能让蒋慧云知难而退。 安心灵机一动,晶亮的眸子闪着光,「奴婢有个法子,不知道二少奶奶愿不愿意一试?」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安心便上前一步,凑到春暖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春暖皱眉,迟疑道:「这个法子能行吗?」安心鼓励春暖道:「不管法子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你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春暖想了想,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安心教她的法子,真是让她有些为难,「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要不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安心忙道:「二少奶奶,你千万别再犹豫了,你相信我,这个法子最好用,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用的法子了,只有这种法子才最直接有效,让蒋慧云知难而退。」 「那我就……试一试吧。」春暖犹豫了半响,最后下定决心试一下。 ……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春暖正在屋里画新花样,听得外面传来的声响,放下笔就迎了出去。 「夫君,你回来了。」顾鸿远看到穿着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的春暖站在廊下,漂亮的脸蛋儿上带着笑,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甜美可人,顿时愣了愣。 「今天你跟平常不太一样。」顾鸿远迈步走到春暖面前,低头打量着她,似乎比往日更漂亮了。 春暖偏头一笑,「怎么不一样?」更主动了……咳! 顾鸿远移开视线,迈步往屋里走,「进屋里说。」只是进到屋里之后,顾鸿远似乎忘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再提起此事。 「夫君,喝茶。」安平送了茶水进来,春暖亲手接过去,双手捧着送到顾鸿远手边。 顾鸿远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茶盏,低头打开茶盖,一股茶水的清香扑面而来,他用茶盖轻轻拨了拨茶水,低头饮了一口茶。 「夫君,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你是现在就用晚膳,还是等会儿再用。」春暖问道。 「现在就用吧。」顾鸿远把茶盏放到身旁的小几上,又道:「让他们把饭菜都摆到隔壁偏厅去,我们在偏厅用。」 「好。」春暖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下人把饭菜摆到偏厅去。 不一会儿,饭菜摆好,安平过来请两人过去偏厅用膳。 春暖和顾鸿远起身去了偏厅,大圆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顾鸿远喜欢吃的菜肴,他不禁又往春暖看了一眼,春暖对他一笑。 丫鬟捧着热水帕子上来让两人洗了手,顾鸿远伸手拉开一张椅子,先让春暖坐了,自己再在旁边坐下。 「这个醉鸭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春暖夹了一个鸭腿到顾鸿远碗里。 看着碗里亮晶晶的醉鸭腿,顾鸿远心下微动,面上却是不显,拿筷子夹起鸭腿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春暖眼巴巴地看着顾鸿远问。 顾鸿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道:「味道不错。」听到夸奖谁都高兴,春暖便开心地笑了,「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好。」顾鸿远爽快地答应一声,随后就把所有的醉鸭都消灭完了。 一顿饭吃得十分满足。 饭后,安平送了消食茶上来,春暖和顾鸿远喝了消食茶,又在院子里散了半个时辰的步,最后春暖累了,两个人才回屋去。 春暖让下人准备了热水送去浴房,她随后去浴房沐浴。 桌上点着蜡烛,烛火照亮整个屋子,顾鸿远坐在屋里看书,安心送了茶水进来,走到顾鸿远身边,压低声音道:「二公子交代的事情,奴婢都照做了。」顾鸿远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他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随手翻了一页书,低声道:「你做得很好。」 「多谢二公子夸奖。」安心笑道,她很乐意帮二公子办事。 顾鸿远「嗯」了一声,又翻了一页书,「你下去吧。」 「是。」安心蹲身一福,退了出去。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顾鸿远依旧在看书,直到春暖沐浴完回来。 第二章 顾鸿远从书上抬起头来,就看到春暖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背后,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她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眼睛跟水洗过一样清澈明亮。 「我也去沐浴了。」顾鸿远眸光闪了闪,把书放到旁边,站起身飞快地出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 春暖奇怪地想。 顾鸿远逃也似的到了浴房,洗了一通冷水澡,才把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 等到顾鸿远回屋的时候,春暖已经上床睡了,满头青丝撒在被褥上,黑白对比分明,映着她姣好的容颜,红唇雪肤,更是妩媚动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鸿远觉得,他刚才的冷水澡白洗了。 顾鸿远一连喝了两杯凉茶,等到终于平静下来上床睡觉,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翌日是休沐日,顾鸿远不用去翰林院,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先去看了一下蒋氏,看她比前几日似乎好些了,就陪着她说了几句话。 蒋慧云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进了屋里,看到顾鸿远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放慢步子笑盈盈地走上前给蒋氏和顾鸿远行礼。 「这些天多亏了慧云陪着我,我才能好得这么快。」蒋氏说着就朝蒋慧云招了招手,让她上前去坐在她床边。 蒋慧云走过去,路过顾鸿远身边,含羞带涩地朝顾鸿远瞟了一眼,脸上微微泛红,露出娇羞的模样。 对于蒋慧云抛来的眉眼,顾鸿远全程面无表情,仿佛没看见一样,淡淡地道:「母亲,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退了。」蒋氏原本想让他再留一会儿,但转念一想,有些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便微微一笑道:「你有事就去忙吧。」顾鸿远便起身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看着顾鸿远就这么走了,蒋慧云着急地扯了扯蒋氏的袖子,「姑母,你怎么就这么让二表哥走了?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每次去找他,他都在忙,根本不肯见我。」蒋氏拉住蒋慧云的手,正色道:「他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不能太逼着他,越逼着他越反感,你不能太心急了。」 「我怎么能不急啊!」蒋慧云满肚子抱怨,她再不快一点儿,搞不好春暖肚子都能生出娃娃来了。 「慧云,你听我说,男人有时候也是要靠哄的,你太逼着他,只会适得其反!」蒋氏耐心劝道。 可惜蒋慧云根本听不进去,心思早就跟着顾鸿远走了,只胡乱答应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姑母你好好养着,我先走了啊。」说罢也不等蒋氏再说什么,飞快地就跑出去了。 蒋氏望着蒋慧云飞快离开的背影,摇头叹了一口气。 蒋慧云一追出去,就拉着外面的下人问顾鸿远走的哪个方向,下人指了指外院的方向,蒋慧云顿时眼睛一亮,心中一阵欢喜。 顾鸿远去了外院的书房,蒋慧云想了想,带着丫鬟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拿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又追着去了顾鸿远的外书房。 锦墨院里,安心也在催促春暖,道:「二少奶奶,我们准备好了就赶紧走吧。」春暖手上拿着准备好的东西,犹豫了一下道:「这样过去真的可以吗?」安心急道:「二少奶奶,你要是再不过去,表小姐就该过去了,我们怎么也不能让表小姐占了便宜不是?」春暖想了想也对,要是让蒋慧云占了便宜,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索性把心一横,拿上准备好的东西迈步出了门,径直往顾鸿远的外书房走去。 春暖走到顾鸿远的外书房外,看到蒋慧云也来了,两个人几乎就是同时到的,正好撞了个面对面。 安心今日特意给春暖打扮了一番,身上穿一身大红色缠枝纹合欢花的褙子,满头黑发梳成飞仙髻,插着钗环珠佩,脸上略施粉黛,额间贴一朵牡丹花样式的花钿,粉面桃腮,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看到眼前如此美丽妖娆的春暖,蒋慧云心里就不是很愉快了,她赶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细致打扮,与精心装扮过的春暖相比,高下立现。 春暖本就长得美,再细致地一打扮,那就更美了,真真是人比花娇,气势上就比蒋慧云强了许多,而蒋慧云在长相上没有优势,又没有打扮,那跟春暖比起来就更差得远,这么一对比,蒋慧云和春暖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女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特别是在自己的对手面前,蒋慧云也不例外。她一直把春暖当成她的敌手,她一直觉得,都是因为春暖的存在,她才没能嫁给顾鸿远,所以她很讨厌甚至很恨春暖。 「你来做什么?」蒋慧云冷冷地问道。 春暖嗤地一声笑,媚眼一飞,用好笑的眼神瞟了一眼蒋慧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里是我夫君的外书房,表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往我夫君面前凑,是个什么意思?」 「我来看二表哥,找二表哥品评字画。」蒋慧云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拆穿了目的的尴尬,她每天来找顾鸿远的事就没有遮掩过,她根本就不怕被人说,她这么做就是希望有人说,最好外面的人把她和顾鸿远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要是传到春暖耳中引得春暖吃醋那就更好,要是春暖忍不了这事儿跟顾鸿远吵闹,那就正如她的意,一次吵架还好,多吵几次感情就淡了,她就正好可以趁虚而入了。 看春暖此刻的样子就是这样,面上表现得淡定如常,说不定心里早就已经醋海翻天了。蒋慧云心里得意想着,要是春暖因此跟二表哥大吵一架就好了。 蒋慧云的算盘打得精妙,春暖也不是笨得看不懂,她的那些作为,春暖一眼就看出来了。 「夫君每日都很忙,怕是没空跟你鉴赏字画。」春暖淡淡地道。 这话春暖说得一点都没错,顾鸿远是很忙,蒋慧云每次来找顾鸿远,他都是不见,要么就是坐不到一刻钟,顾鸿远就有事,反正就不给蒋慧云半点儿机会。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是这话从春暖口中说出来,蒋慧云听在耳中,就像是春暖在嘲讽她一般,更让蒋慧云觉得不高兴了。 「一次没空,我就多来几次,二表哥总会有空闲的时候。」蒋慧云厚着脸皮道。 春暖听了这话,只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旁边的安心倒是先替春暖抱不平起来,厌恶地在心里哼了一声,不知廉耻! 「二少奶奶,我们先进去吧。」安心扶起春暖的胳膊,朝她偷偷眨了眨眼,暗示她别跟蒋慧云拌嘴了,先去看顾鸿远要紧。 春暖也觉得跟蒋慧云站在这儿拌嘴没什么意思,便顺着安心的话说,「走吧,免得夫君等久了。」蒋慧云见状,心下一急,想着不能让春暖抢了先,快往前走了几步,抢在春暖的前面先一步先走进外书房的院子。 安心看了一眼急慌慌的蒋慧云,嫌弃地瘪了一下嘴,小声嘀咕,「又不是抢在前面就能见到二公子,以为自己是谁啊」春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安心跟春暖对视一眼,明白了春暖的意思,便不在说什么,扶着春暖走进外书房的院子。 第三章 阿贵在廊下候着,看到蒋慧云和春暖一前一后走进来,忙上前行了一礼,「二少奶奶好,表小姐好。」春暖明明比蒋慧云后走进院子,阿贵却先给春暖行礼,再给蒋慧云问好,可见阿贵更喜欢春暖,有时候下人的态度也代表主子的意思。 蒋慧云睨了阿贵一眼,抢在春暖前面说道:「二表哥在不在,我新得了一副字画想让他帮我看看。」阿贵按照顾鸿远的吩咐道:「二公子在忙。」 「他怎么又在忙?」蒋慧云皱眉,这种情况已经好几次了,每次他都说很忙,其实就是故意躲着她吧,想到这一点蒋慧云就有气,她又不是老虎,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 阿贵却像是没听懂蒋慧云的话,笑着道:「二公子一直都挺忙的。」 「既然夫君那么忙,我就不打扰了。」春暖主动说道,转身欲走。 谁知阿贵却道:「二少奶奶有什么事,小的可以进去通传一声。」 「你不是说二表哥很忙吗?」蒋慧云气恼地瞪着阿贵,口气不善地道:「我有事你就不通传,她有事你就去通传,你皮痒了是不是?」面对蒋慧云的威胁,阿贵一点儿都不害怕,继续淡淡地笑着道:「这是二公子吩咐过的,他说如果二少奶奶来找他,他有再忙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你……」蒋慧云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蒋慧云气鼓鼓的脸,安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蒋慧云一个厉眼扫过去,呵斥道:「笑什么笑?」蒋慧云怒气汹汹,眉毛上挑,颧骨高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春暖伸手把安心往自己身后一拉,抬头与蒋慧云对视,「表小姐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安心好歹也是在夫君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听到是顾鸿远身边的人,蒋慧云再仔细打量了一眼安心,认出她是顾鸿远身边的大丫鬟,这种大丫鬟一般在主子面前都很得脸,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蒋慧云心下明白,暗道以后再收拾她,便收回了凶恶了目光,转过脸去。 安心朝蒋慧云又偷偷撇了一下嘴,别人都巴不得巴结蒋慧云,可她就是不喜欢她。 春暖捏了一下安心的手,让她收敛一点,刚刚还劝她不要跟蒋慧云一般见识,自己却表现得那么明显。 安心只好乖乖收敛了一些。 阿贵进去书房禀告,不一会儿出来,对春暖道:「二少奶奶,二公子让你进去。」 「那我呢?」话音刚落,蒋慧云就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阿贵摇了摇头,「二公子没说。」 「我也要进去。」蒋慧云才不管这么多,一把推开阿贵,率先往里走了。 「这……」阿贵想去拦,「表小姐,你不能进去。」 「算了,阿贵。」春暖叫住阿贵,让他别拦了,「让她去吧。」蒋慧云闯进了书房,扬声道:「二表哥,你也太过分了,我每次来你不肯见,春暖来你就肯见!」顾鸿远一抬眼看到是蒋慧云就皱起了眉头,嫌恶地道:「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 「二表哥,你这样让我好难过。」蒋慧云娇滴滴地叫了他一声,努力挤出两滴泪水挂在眼角。 奈何顾鸿远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一直板着一张俊脸,目光里透着明显的不悦,直到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春暖,顾鸿远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他直接无视了旁边的蒋慧云,抬手朝春暖招了招手,「娘子,到我身边来。」春暖听到顾鸿远叫她娘子还愣了愣,平日里他都是叫她名字的,但是想着蒋慧云还在旁边站着,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异样,便对顾鸿远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迈步走上前去。 顾鸿远推开椅子从书桌后面站起身,绕过书桌几步走到春暖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温和地凝视着她,「我听阿贵说你找我有事?」春暖「嗯」了一声,照着跟安心商量好的说辞,笑着对顾鸿远道:「我偶然得了一副字画,想让你帮我看一看。」 「好。」顾鸿远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拉着春暖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又叫她把字画拿出来,他好帮她看。 蒋慧云站在旁边,看到两个人旁若无人恩爱的样子,他们两个人的眼中就只有彼此,根本容不下他人,她的眼睛都赤红了,气的不得了,「二表哥,我也有字画要让你帮我看!」顾鸿远听了,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更别说正眼看她一眼了,随口敷衍道:「我现在要帮春暖看字画,没有空帮你看,你要是很忙的话,可以找其他人帮你看,母亲在字画方面一直很有研究,你可以去找母亲帮你看。」顾鸿远口中的母亲说的就是蒋氏。 「我不要找别人看,我就要你看!」蒋慧云像是听不懂顾鸿远对她的嫌弃一样,执拗地不肯离开。 顾鸿远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懒得理会她,只一心拉着春暖帮她看字画。 他接过春暖的字画打开,仔细地端详:「这副字画临摹的是柳公权的作品,他的字在唐穆宗、敬宗、文宗三朝一直受重视,他官居侍书,长在朝中,仕途通达。他的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构严谨,有着「颜筋柳骨」的说法。穆宗尝问柳公权用笔之法,公权答云:‘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 「心正则笔正。」春暖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顾鸿远点头道:「是的,心正的人才能写出好字,心不正的人,用什么法子都是枉然。」这摆明了是在说蒋慧云心思不正。 蒋慧云站在旁边,听到两个人说的话,只觉得万分不自在,尴尬得不行。 两个人却仿佛没看到蒋慧云一样,连一个眼神儿都没有给蒋慧云,专心致志地说着字画的事儿,顾鸿远还给春暖旁征博引,举例说明,把春暖逗得很开心。 「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春暖一激动,伸手抱住了顾鸿远。 ……蒋慧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春暖和顾鸿远都没有注意,等到回过神来,书房里早就没有了蒋慧云的人影,估计是被春暖和顾鸿远的亲密无间给气走的。 回去的路上,安心就给春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蒋慧云是如何伤心难过地从书房里跑出去,泪流满面地带着丫鬟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春暖总觉得安心的描述有点夸张,蒋慧云会离开,完全是因为顾鸿远不理会她,她留在书房里,也只能看她和顾鸿远说话,她被晾在一边自觉没趣才走的。 事实就如同春暖想的一样,蒋慧云确实是不想看她和顾鸿远亲亲密密地说话,自己在旁边被无视,才心怀不满地走了。 春暖原本以为经过此事,蒋慧云应该会有所收敛,起码知道自己在顾鸿远那儿讨不到好,稍微有点羞耻心的姑娘,都会知难而退了。 可惜蒋慧云不是普通的姑娘,廉耻心这个东西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她心中想的只有用什么法子达成自己的目的,其他都可以不在乎。 只消停了两天,蒋慧云又开始跑顾鸿远的外书房跑了,有时候甚至就堵在顾鸿远回家的路上,用尽各种手段往顾鸿远身边凑。然而顾鸿远从始至终都对蒋慧云冷着一张脸,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可是依然无法打消蒋慧云的积极性,反而令她越挫越勇了。 第四章 这日,春暖正在屋里画衣裳的样式,她把上辈子流行过的衣服样式一一画下来,从中选了十来套最流行的样子,想着提前把这些好看的衣服做出来,一定很好卖。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安心脚步飞快地从外面跑进屋里。 春暖放下笔,转头看向她,见她一脸着急的模样,兴许是跑得急了,还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微的汗珠。 「怎么了?」春暖问。 安心几步上前,抓住春暖的手就把她往外拉,「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带上你做的糕点去外书房找二公子,奴婢打听到,表小姐让厨房的刘婆子做了桂花糕,正要送去外书房给二公子。」这几天,安心都时刻盯着蒋慧云的动静,但凡蒋慧云做了什么事,安心都会及时跑回来禀告,然后拉上春暖去找顾鸿远,一起对付蒋慧云。 春暖也实在不明白蒋慧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顾鸿远拒绝,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锲而不舍?就算顾鸿远将来会继承侯府,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但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侯府的庶子,翰林院的编修而已,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还很难说,蒋慧云到底为何这么执着?难道她也是重生的?知道上辈子的事? 想到这一点儿,春暖不禁有些心惊,要是蒋慧云也是重生的,这事可真就有些难办了。 「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快一点儿,不能让表小姐抢了先。」安心捡了两样春暖做的糕点放进食盒里,一手提着食盒,一边催促春暖赶紧走。 很快到了顾鸿远的外书房,春暖再一次又跟蒋慧云撞见了。 春暖仔细打量着对面的蒋慧云,见她穿一身粉红色绣花褙子,白色百褶裙,脸上也化了妆,特意进行了修饰,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凌厉刻薄,倒显得温柔平和了许多。 蒋慧云几次跟春暖对上都输了,这次就改变了策略,看到春暖也不像往日那样嫌弃和挑衅了,反而主动上前跟春暖行礼问好,「二表嫂。」安心听得蒋慧云主动向春暖问好都惊了一跳,心中暗道:二公子给她说了很多种情况,也教了她许多的应对之策,让她帮着春暖对付蒋慧云,可唯独没有说蒋慧云主动示弱这种情况啊,她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春暖? 正在安心想着该如何帮春暖的时候,就听得春暖开口道:「表姑娘又来给夫君送吃的?」蒋慧云笑了笑,「二表哥平日太辛苦了,我闲来无事,就做了一些糕点送过来给二表哥尝尝。」春暖闻言点了点头,「正巧我也做了一些糕点,拿些过来给夫君尝尝,表小姐这么有心,就跟我一起进去吧。」刚才蒋慧云主动上前问好,春暖这就大度地让蒋慧云跟她一起进书房里去,免得让人说她小气。 春暖提步往院子里面走,安心手上提着食盒跟在后面,她忍不住朝蒋慧云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丫鬟碧荷手上提的食盒,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快步跟上前去。 看到春暖往书房走去,蒋慧云犹豫了一下,对丫鬟碧荷道:「我们也进去。」迈步就往里面走了,碧荷提着食盒赶紧跟上。 春暖和蒋慧云一前一后走进顾鸿远的书房,顾鸿远正坐在书桌后面看书。 当顾鸿远先看到春暖的时候还很高兴,俊朗的脸上露出笑意,只是这个笑意只维持了一瞬,在蒋慧云带着碧荷跨进书房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蒋慧云也清楚地察觉到了顾鸿远前后表情的变化,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他就那么讨厌她? 事实确实如此,顾鸿远就是很讨厌她,甚至不肯给她半点儿面子,只见顾鸿远起身走到春暖身边,「你怎么让她也进来了?」顾鸿远说的话声音不低,根本就没想过要掩饰什么,旁边站着的蒋慧云听得清清楚楚。 春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蒋慧云一眼,拉了拉顾鸿远的袖子,「你小声点儿,人家特意给你做了糕点送来,你就赏个脸尝尝。」 「我吃你做的糕点就够了。」这便是根本没打算要吃蒋慧云做的好点了。 顾鸿远说得直接,做得也很直接,当丫鬟把春暖和蒋慧云带来的糕点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之后,顾鸿远只拿眼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立马就笑了。 他伸手拿起一块春暖做的糕点咬了一口吃了,夸奖道:「还是娘子亲自做的糕点最好,比厨房的刘婆子做的糕点好,味道也更合我的口味。」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明亮的眼眸望着顾鸿远,「你怎么就知道我拿来的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万一是我让别人做的呢?」 「因为我有眼睛会看。」顾鸿远道:「我又不是瞎子,不会分辨不出来。」因为他有眼睛会看,不是瞎子,所以他不会眼瞎地去选择蒋慧云,只会选春暖。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顾鸿远话里的意思,春暖忍不住红了脸蛋儿,一脸娇羞,嗔道:「你说什么呀?」顾鸿远微微弯下腰,嘴唇往上一勾,凑到春暖的耳边,像是要吻她一样,「我说的实话。」看到这一幕,蒋慧云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抿了抿唇道:「既然二表哥不喜欢我带来的糕点,那我就拿回去了。」顾鸿远立刻道:「好。」蒋慧云:「……」春暖捂嘴窃笑刚刚蒋慧云说把糕点拿回去的话,不过是一时赌气的气话,她觉得不管怎么样,她都把糕点送来了,就算顾鸿远再不喜欢吃,表面上意思意思一下总要有的吧,哪知道他根本就像是不懂一样,直接同意让她拿回去,这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啊。 「那我就拿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赌那一口气,蒋慧云似嗔含怨地看了顾鸿远一眼,红着眼眶叫丫鬟碧荷把糕点收起来,转身就走了。 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顾鸿远坦然地与她目光对视,清楚地把她眼眸里的疑惑都看在眼中,「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别这么折腾了?」春暖叹了一口,折腾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累了,她严重怀疑蒋慧云是不是重生的,她斟酌着道:「你说她这样锲而不舍的想嫁给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是不是知道你的什么事,或是断定了你将来一定会很有前途?」顾鸿远皱起了眉头,把春暖说的话思索了一下,沉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我会处理,不会再让她乱来了。」春暖「嗯」了一声,「这样最好。」事实上,顾鸿远也早就被蒋慧云纠缠得烦了,要不是他想春暖配合他演戏,让外人觉得他们两人感情好,以此迷惑旁人,不好一下子就就把蒋慧云解决了,他也不会留蒋慧云到现在,现在也确实是时候把整件事解决了。 傍晚时分,顾鸿远去见了蒋氏,他在蒋氏的床边坐下,拿眼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蒋氏看出了他的意思,便吩咐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蒋氏靠在床头上,看着眼前的顾鸿远,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他不可小觑。 顾鸿远面无表情地道:「母亲要怎样才会答应把蒋家表妹送走?」蒋氏愣了一下,目光在顾鸿远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一笑道:「慧云真心喜欢你,让她嫁给你不好吗? 第五章 她爹是户部侍郎,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有帮助?你娶了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还可以让你过继到我的名下,你以后就是侯府的嫡子,另外我还能让侯爷给你请封世子,以后整个武勇侯府都是你的,这样岂不是更好?」不得不说,蒋氏提出的条件的确很有诱惑力。但凡顾鸿远有点儿想法,都应该答应她娶了蒋慧云才是。 奈何顾鸿远却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他是很有想法,也很有野心,但他却不屑于接受蒋氏的安排,更不想被蒋家左右。 「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顾鸿远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对蒋氏提出的条件毫无所动,「可惜我对蒋家表妹没有半点儿兴趣。」拒绝得真是干净利落! 蒋氏只想到顾鸿远可能不太喜欢蒋慧云,但是有着她和蒋家做后盾,顾鸿远怎么也该答应她才是,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鸿远会是如此态度。 「你是不是还在怨着慧云,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她那个时候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原谅她?娶了慧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蒋氏继续劝说道。 顾鸿远嘴角往上一勾,冷笑道:「母亲也说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对将家表妹自然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过去的事了,母亲不必再提,我也不想再听到,我如今已经娶妻,只想好好跟春暖过日子,蒋家表妹有蒋家做后盾自能找到如意郎君,不必再揪着我不放。」在顾鸿远的心中,他不喜欢蒋慧云,跟几年前的那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蒋氏显然不这么想。 「我许你世子之位,许你整个武勇侯府,还有蒋家的扶持,你只需要娶了慧云这些都可以得到。」蒋氏觉得,目的达不到,只不过是诱惑不够大,只要诱惑足够大,什么目的都可以达到。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鸿远笑着摇了摇头,面上有着嘲讽,「母亲,我不要世子之位,也不要武勇侯府,更不需要蒋家的扶持,我想要的,我会凭自己本事去争取,我能不能让将家表妹从我的身边里消失?」蒋氏能给予的他一样都不想要,只要蒋慧云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蒋氏吃了一惊,听顾鸿远的意思,如果蒋慧云不离他远一点儿,他就对蒋慧云不客气,顿时面色变得更难看,「你休得对慧云动手」顾鸿远挑了挑眉道:「只要她识趣一些,我又怎么会为难她?倒是母亲如果非要一意孤行的话,有些事就说不准了。」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是顾鸿远就是把威胁的话说得那么直白,一点儿都不掩饰。 蒋氏莫名地觉得有点冷,哪怕身上盖着被子,也抵不住从顾鸿远身上传来的寒气,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忽然心里就生出一股怯意,不敢再逼迫顾鸿远了,思绪在她的脑海里转了几转,她不禁想到,如今她哪怕真的逼得顾鸿远答应了,慧云就算嫁给他,只怕以后日子也不会过得幸福,一个男人要是不爱一个女人,有的是法子让女人不好过,蒋氏也是过来人,想明白了这一点,先前的坚持便开始动摇了,对顾鸿远摆了摆手道:「我累了,要歇息了,你走吧。」 「那你就好好歇息。」顾鸿远起身向蒋氏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蒋氏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抓着被子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放开了手。 ……锦墨院里,春暖坐在窗边画以后会流行的衣服样式,天色暗下来,安心点了灯,捧着灯走到春暖的桌边,春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到是安心,微微一笑,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 「什么时辰了?」春暖放下笔问道。 「已经戌时末了。」安心回道。 这么晚了……春暖抬眼往院子里望了望,傍晚的时候,顾鸿远说去找蒋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跟蒋氏谈得怎么样了? 「二少奶奶,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先洗漱歇息吧。」安心道。 春暖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的事还是找机会再跟顾鸿远说吧。 「那奴婢这就去让人给二少奶奶准备热水。」安心说着快步出去了。 春暖手撑在下巴上,看着她画的以后会流行的衣服样式,等这一批衣服做出来,一定会大卖吧。 「二公子。」外面传来安平的声音,是顾鸿远回来了。 春暖转头,就看到顾鸿远从外面走了进来,顾鸿远正好抬头,与春暖四目相对,只是那么一瞬,顾鸿远就把目光移开了,快步走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安平端着茶水进来,春暖走过去对安平道:「让我来吧。」安平便把茶盏交给了春暖,退了出去。 春暖端着茶盏走到顾鸿远身边,把茶盏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喝点茶吧。」顾鸿远似乎有心事,只对春暖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春暖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试着问道:「你和夫人谈得怎么样?」顾鸿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还好。」春暖看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了。正好安心进来禀告说热水已经备好,请春暖过去沐浴,春暖便起身走出去,往浴房沐浴去了。 一刻多钟之后,春暖沐浴回来,屋里却没有顾鸿远的身影了,春暖有些奇怪,这么晚了,顾鸿远还会去哪儿? 「夫君有说去哪儿了吗?」春暖把安平叫来问了一问,这么晚了,顾鸿远出去也不跟她说一声,她要是不问一下,旁人难免不会多想她和顾鸿远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和顾鸿远感情出了问题还是怎样?她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是要问上一问的。 安平犹豫了一下,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春暖见她这个模样,就更觉得顾鸿远有事了,便沉下脸道:「夫君让你来伺候我,我问你话,你却支支吾吾地不肯答,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把你交给他处置了。」 「不要」安平害怕春暖把她交给顾鸿远处置,慌忙跪下求道:「二少奶奶,奴婢知错了,你问什么,奴婢说便是了。」 「夫君这么晚了去了哪里?」春暖沉着脸问道。 「二公子,二公子去了……清风院。」听到清风院三个字,安心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安心和安平两个丫鬟的异样没有逃过春暖的眼睛,她上辈子在顾鸿远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清风院」三个字,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地方,安心和安平两个丫鬟反应又那么大,春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感觉那个地方像是顾鸿远的禁忌一般。 「清风院是什么地方?」春暖问道,上辈子她怎么就没有听过,感觉这辈子有很多变化跟上辈子都不一样。 「……」安平跪在地上白着脸不敢答,安心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 春暖扫了她们两人一眼,站起身道:「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是什么地方,那我就找另外的人带我去,这个侯府这么大,总有人知道那是哪里。」说罢春暖就作势要往外走,安心一慌,连忙拉住她,着急地劝道:「二少奶奶,那就是个破败的院子,没什么好看的,这么晚了,你还是别去了吧。」 第六章 「当真?」春暖侧头睨视着安心,眼神明显不信,就像在说「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似的。 安心被春暖锐利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去,根本不敢跟春暖对视,春暖又转头去看安平,安平也是一副「求你别去看」的模样,春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两个丫鬟都不希望她去看,那只能说明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有关顾鸿远的秘密,但是她们都不希望她知道。 顾鸿远有什么样的秘密,是她们都不希望她知道的呢? 春暖有点好奇那个秘密,但是转念一想,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两个人当初签协议的时候,除了写明了各自应尽到的义务和责任以外,也写了要尊重对方的隐私,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秘密,如今顾鸿远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不希望她知道「清风院」的事,那她还是尊重一下顾鸿远好了,顺着她们的意思不去知道。 「不去看就不去看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累了,回去睡觉吧。」春暖说着打了个哈欠,迈步就往内室走了。 情况转变得这么快,安心和安平都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春暖这是不去看了,要回去睡觉了。 「二少奶奶,奴婢来伺候你。」安心赶忙跟了进去。 进了内室,春暖脱了外裳鞋袜就爬上床睡了,她本来以为她会睡不着的,哪知道却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翌日一早起来,春暖看了一眼身侧空出一大半的床铺,冷冰冰没有人气,昨天夜里她睡得很沉,连顾鸿远有没有回来睡都不知道。 春暖下了床,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穿上,安平在外面听得里面的动静,带着小丫鬟捧着热水帕子进来伺候。 安平绞了热帕子走上前,春暖从她手上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把帕子还给她,问道:「夫君昨晚上何时回来的?」安平顿了一下,对春暖摇了摇头。 春暖心里一咯噔,安平这意思是顾鸿远昨天晚上根本没回来? 事实确实如此,顾鸿远昨晚上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春暖不禁又想到昨天晚上安平和安心提起清风院就遮遮掩掩的样子,便想着顾鸿远是不是一晚上都留在了清风院?那个地方难道是个温柔乡? 不管顾鸿远去干了什么,他一夜未归是事实,春暖心想,她和顾鸿远虽然是契约成婚,但别人并不知道此事,她和顾鸿远才成亲没多久,她这个新婚妻子就被顾鸿远冷落了一晚上,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失落难过一点儿?这样才能更符合她新婚妻子的身份? 这么想着,春暖也就这么做了,一早上整个人都看起来恹恹的,没精打采提不起精神,用早膳的时候也只吃了平日里三分之二的东西,然后就让丫鬟把早膳都撤下去了,她这样一副哀怨难过的样子,自然是把其他人都骗过去了,特别是安心和安平两个大丫鬟,担心她担心得不得了,就怕她想不开气出好歹来。 「二少奶奶,你不要太难过伤心,你要相信二公子,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安心这样劝着春暖,在春暖面前替顾鸿远说好话,她前些日子其实帮着顾鸿远做过一些事,知道顾鸿远对春暖很上心,绝对不是其他人想的那样。 然而春暖只是对着她淡淡一笑,并不说话,表面显得更失落,实际上是她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心不知道真实的情况,看春暖这个样子,只当她是真伤心,不由暗自着急,只盼着顾鸿远能早点回来,兴许二公子好好哄哄二少奶奶就好了。 只是顾鸿远一夜未归的事情不是小事,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武勇侯府。 顾婉得知此事之后,得意地拍掌大笑,「我早就说了,就春暖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二哥哥会真心喜欢她才怪,最多看她长得不错,新鲜两天也就罢了,看现在不就是,两个人成亲还不到三个月,二哥哥就开始夜不归宿了,以后春暖还有得受」顾娟接着道:「说得也是啊,傅春暖自以为自己长得美,就能把二哥哥迷惑了,你们说,要是清风院的那一位还在,哪里还有傅春暖什么事儿啊」顾婧拉了顾娟一下,左右看了看,提醒顾媛道:「你小声点儿,别让人听到了,夫人不喜欢别人提起此事。」顾婉嗔了她一眼,「怕什么,就我们三个姐妹在这里说,除非有人传出去,谁知道我们说了。何况清风院的那一位都离开好几年了,云云表姐也好好的,有夫人护着她,二哥哥还不是只能把这件事忍了。」 「三姐姐说得对,我们私下偷偷的说,根本不用怕,二哥哥也不会知道。」顾娟得意地笑道。 顾婉又道:「也不知道现在傅春暖在锦墨院里做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地哭啊!」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顾娟提议,一想到春暖躲在屋里哭就觉得好兴奋。 「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去。」顾婉已经迫不及待地就想去看春暖伤心失意的样子了。 说去就去,顾婉、顾娟、顾婧立刻起身就去了锦墨院,恨不得马上就能看到春暖的笑话。 锦墨院,春暖把下人都留在了屋外,一个人躺在屋里的贵妃榻上小憩,她先前在丫鬟下人面前装难过失意装了几个时辰也装累了,索性把丫鬟下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待在屋里也轻松自在点儿。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春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安心的声音,「二少奶奶,三姑娘、五姑娘、七姑娘过来看你了。」春暖想了一下才想起三姑娘是顾婉,一个激灵醒过来,吓得差点儿没从贵妃榻上摔下去。 「进来吧。」稳了稳心神,摆好了姿态,春暖才扬声让安心进屋。 安心推开门走进屋里,快步走到春暖身边,行礼禀告道:「三姑娘、五姑娘和七姑娘过来了,说来看看你,奴婢把她们请到偏厅去稍坐了。」春暖皱了一下眉头,心想着她和顾婉、顾婧、顾娟关系都不好,她们却在这个时候跑来看她,只怕不是真心来看她,而是听说了顾鸿远一夜未归的事,跑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春暖呵呵好笑了一声,她和顾鸿远本来就是契约成婚,他不回来睡,她又不是真的很难过,不过装装样子而已,既然顾婉她们这么想要看她的笑话,那她就越是不会让她们如愿! 「安心,你帮我重新梳洗一下。」春暖吩咐道,要想不被她们看笑话,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 春暖走过去坐到梳妆台前,安心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梳妆,铜镜里映出她姣好的模样,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眉若远山,眼含秋波,楚楚动人。 「给我上个桃花妆。」春暖勾唇一笑,越粉嫩越好,越妩媚越好。 差不多花了快两刻钟,春暖才梳妆打扮收拾停当,带着安心出门去隔壁偏厅。 春暖身着一身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白色百褶裙,满头秀发梳成飞仙髻,插着钗环珠佩,额间描了一朵金色的花钿,桃花妆妩媚迷人,飘飘若仙,美得不可方物,仿佛枝头上开得艳丽的花朵儿。 当春暖走到偏厅门口,顾婉、顾婧、顾娟看到她美艳动人的模样,不禁都愣了一下,这哪里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样子,完全就是不要太美丽了好吗? 第七章 「三妹妹、五妹妹、七妹妹,有劳你们专门过来看我。」春暖袅袅婷婷地走进偏厅里,淡淡的目光从顾婉、顾婧、顾娟脸上一一扫过,把她们眼中的惊艳和诧异全都看在眼中,心中暗喜,笑盈盈地从她们三个身边走过,径直走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 安心泡了茶水送上来,放在春暖的手边。春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她本就长得妩媚,再加上她刻意装扮,又故意把姿态做得柔美,哪怕只是喝茶,也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 顾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都要被美丽的春暖迷惑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是来看春暖的笑话的,可不是来欣赏春暖的美的,但是春暖太美了,一点儿伤心难过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二嫂,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二哥哥呢?」顾婉故意问道,她见春暖打扮得这么明媚,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就对春暖生出不爽来,觉得春暖肯定心里都在哭,只是表面装得很开心的样子,她就要撕掉春暖面上的伪装,把春暖狠狠地踩在脚下,报之前的仇,出一口恶气。 春暖喝了茶,把茶盏轻轻地放在身侧的茶几上,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嘴角依旧噙着一抹好看的笑容,抬头看向对面的顾婉,柔声道:「你二哥哥有事忙去了,不在府中。」 「我怎么听说二哥哥昨天夜里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啊?」顾婉对春暖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故意道:「二哥哥也真是的,二嫂才嫁进来多久啊,他就学外面那些纨绔子弟夜不归宿了。」 「就是啊,二哥哥这样做也真是太不应该了。」顾娟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二嫂,二哥哥晚些时候要是回来了,你可千万别轻饶了他,须得让他好好跟你赔礼道歉说清楚才是。」顾婉打的就是火上浇油的主意,恨不得春暖跟顾鸿远吵翻天了才好,到时候她就更有笑话看了。 春暖微微眯了眯眼,果然跟她先前猜测的一样,顾婉带着顾婧、顾娟过来,美其名曰是来看望她,实际上是来看她的笑话的,一个个都没安好心。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夫君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出门的时候有跟我说过,不过是被正事耽搁了而已,这也没什么的。」春暖表现得十分宽宏大量,这也是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和顾鸿远契约成婚,当初就说好了,除了维持夫妻关系以外,他忙他的,她做她的,互不干涉对方的私密事,她当然不会为了顾鸿远一夜不归的事情就生气,也不会真的跑去跟顾鸿远大吵大闹。 不过有些人确实不希望春暖和顾鸿远过得好的,顾婉就是其中之一,她看到春暖那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就心中暗笑,明明春暖心里气恨得要死,还要硬撑着笑脸跟她们说话,也不知道这么撑着累不累,只怕比吃了黄莲还苦吧。 「二嫂,你不用在我们面前故作坚强,你要是心里委屈,就直接跟我们说好了,我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顾婉笑眯眯地道。 春暖对着顾婉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顾婉能这么好心才怪!当她是傻子很好骗?她要是真在顾婉面前露了一丝伤心难过的样子,指不定顾婉要高兴成什么样,还不得被她一伙人嘲笑死? 「三妹妹真是说笑了。」春暖淡淡地笑着,犹如狐狸一样的媚眼里泛着光,满脸绯色,柔柔的声音里充满了十足的魅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你二哥哥对我好着呢,有些夫妻间的事你是不会懂的,以后你嫁了人就明白了」春暖靠坐在椅子上,漂亮的脸上带着笑,媚眼生波,柔柔的说着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十分满足的滋味儿,那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魅惑,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刚刚她的那一番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就只差明着跟顾婉说她和顾鸿远在床上很和谐,很满足,别人比不了。 大夏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严重,顾婉如今已经十四岁,有些男女之事也不是完全不懂,特别是刚才春暖把话还说得那么直白,她要是还不懂那就是傻了。 不要脸! 顾婉在心里厌恶地骂道,哪有人会把夫妻之间的事大大咧咧地拿出来说的,也只有春暖这种没有教养出身低贱的人才干得出来,顾婉越发的不喜欢春暖,却不想想她专门跑到锦墨院来就没有安好心,典型的只许她找人家麻烦,却不许别人还击。 「二嫂有自信是好的,但是抵不住外面的狐媚子更厉害,二嫂还是小心点儿的好。」顾婉假意好心提醒,不怀好意地道:「特别是清风院的事,二嫂最好多去了解一下,别到时候再伤心的哭鼻子就来不及了。」又是清风院? 昨晚上先是安心和安平提起清风院就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害怕让她知道清风院的事,现在又是顾婉,好像清风院藏着什么大秘密一样。 春暖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手撑着下巴瞧着对面的顾婉,看她那副故作好心的样子,如此提醒她,肯定不是真的为了她好,多半是为了引导她往其他不好的地方想。 难道清风院那个地方真的藏了什么人? 看顾婉那样子好像是这样。 春暖斜睨着顾婉,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小心思那么明显,她想看不见都难,春暖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往上翘起,露出腮边两个甜美迷人的小梨涡,「多谢三妹妹提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更相信夫君,要是夫君真有什么事,我相信他自会来跟我说。」听了春暖的话,顾婉觉得她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已经很难过了,面上还要装作不在乎,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就跟母亲蒋氏明知道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眠花宿柳一样,在人前还是要表现的大度得体,傅春暖就跟蒋氏一样可怜。 反正自己想看的好戏也已经看了,想说的话也已经说了,顾婉觉得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留在锦墨院对着春暖那张脸也是无趣,便端起身侧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盏站起身向春暖告辞,「二嫂既然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说罢也不等春暖作何反应,顾婉就带着顾婧和顾娟走了。 春暖还靠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施施然地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妩媚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旁边的安心见了,不由心中担忧,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二少奶奶。」春暖把茶盏放下,挑眉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了?有话你就说吧。」经过顾婉来此一闹,再联想到昨晚上安心和安平的模样,春暖已经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顾鸿远多半在外面有人,而且这事情大家都知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可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和顾鸿远分明只是契约成婚,等到合约期一到,她就会与顾鸿远和离,拿着钱离开便是,所以顾鸿远有没有其他人,她也无所谓。 第八章 安心打量着春暖脸上的神色,见她看起来还好,也不知道是真还好还是装出来的,她犹豫着道:「二少奶奶,你别听三姑娘胡说,事情绝不是她说的那样,清风院其实……也没什么的。」春暖「哦」了一声,笑看着她,既然没什么,那她和安平两个极力阻拦她去清风院是为什么?顾婉今日还特意跑来说这么一通又是为何?所以其实清风院还是有什么的。 安心被春暖审视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到底还是心虚,低下头去不敢跟春暖对视。 春暖见状,轻笑了一声,笑得安心的心跟着砰地一声跳,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得春暖道:「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知道,夫君在外面做什么,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在意。」说罢春暖也不管安心是个什么表情,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安心望着春暖离开的背影,想着她说的话,总觉得她肯定是已经都猜到了。 ……蒋氏的正院,蒋慧云在陪着蒋氏说话,她把丫鬟削好的梨子用牙签插起来喂给蒋氏吃。 「不用了。」蒋氏吃了几块就摆手不要了。 蒋慧云便把盘子里剩下的梨子交给身旁的丫鬟如意,丫鬟吉祥捧着水过来给她洗手。 净完手,擦干净,蒋慧云把帕子交给吉祥,转身又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来,欢喜地看着蒋氏道:「我看姑母的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想必只要好好养着,要不了多久身体就能恢复了。」蒋氏面上露了笑,温和地道:「我身体好了,也多亏了你陪着我,看你这些日子好像都瘦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你很多天都没回去看你父亲母亲了,明日就回去吧。」蒋慧云脸色骤变,震惊地看着蒋氏道:「姑母,你是要赶我走吗?」蒋氏面上僵了僵,柔声哄着她道:「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想着你在我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看看你父亲母亲了。」(北北)「不,我不回去」蒋慧云生气地叫道:「当初你让我过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想把我许配给二表哥,让我多跟二表哥接触接触,只要我真心地待二表哥好,时间一长他就能接受我了,可现在二表哥还没有喜欢上我,你却要把我赶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蒋氏之前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安排蒋慧云借着照顾她的机会跟顾鸿远接触,她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是顾鸿远完全不吃这一套,蒋慧云再花多少的力气在他身上都没有用,反而惹得顾鸿远反感,如果她不把蒋慧云送走,顾鸿远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蒋氏到底还是疼爱蒋慧云这个侄女儿的,蒋氏还是不希望此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特别是昨夜顾鸿远到正院来跟她谈过之后,她越发觉得还是把蒋慧云送走比较好。 奈何蒋慧云根本不听她的,蒋氏皱眉道:「慧云,你听我跟你说,我当初知道你喜欢你二表哥,自然也是希望你能嫁给他的,可是他现在已经娶妻了,心里装的是别人,你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他昨夜已经跟我说过,他绝不会娶你,如果他要做什么,我只怕拦不住。」 「那又怎么样?」蒋慧云桀骜地道:「即便他娶了妻,姑母你也可以想办法把傅春暖赶走,我有比傅春暖好的家世,我能够帮得到二表哥,她傅春暖什么都帮不到,二表哥为什么不娶我?」蒋氏看着她,疼惜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傅春暖,是沉月梅。」一听到这个名字,蒋慧云脸色就是一变,「姑母,你提她做什么?」 「你知道昨天晚上你二表哥去了哪里吗?」蒋氏反问道。 「去了哪里?」蒋慧云已经想到了一个地方,但是她却不肯相信,自觉地就把那个地方排除在外了。 蒋氏道:「清风院。」蒋慧云不禁背脊一凉,感觉有一股阴风往她的脖颈吹,抖着声音道:「他,他怎么会去那里?」蒋氏看着蒋慧云叹了一口气,「慧云,你听姑母一句劝,不要再想着你二表哥了,他的心里一直装的都是沉月梅,当年你害了沉月梅,他一直都记着这件事,有她的存在,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娶你。」蒋慧云几乎要哭出来了,眼眶红红的,十分难过,「当年沉月梅又没有死,她都已经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了……」 「是啊,她都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了。正是因为她离开了,你二表哥才会对她心心念念不忘。他昨天晚上去了清风院之后就离开了侯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说他去做什么去了?」蒋氏感叹一声,她也没有想到顾正阳那样的贪花好色之人,居然能生出顾鸿远这样的痴情种,也是少见。 当年她帮着做错事的蒋慧云把沉月梅赶走,想的便是只要人走了,过几年顾鸿远也就把人忘了,哪晓得他会一直记着沉月梅到如今,还对蒋慧云一直心存记恨。 蒋慧云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姑母,沉月梅哪一点儿比我好啊,她都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了,二表哥怎么就那么喜欢她?你帮帮我好不好?」昨夜蒋氏已经清楚的知道了顾鸿远的意思,他去了清风院之后就离开了侯府,一夜未归,只怕是找人去找沉月梅了。所以她更不能把蒋慧云往火坑里推,她劝着蒋慧云道:「慧云,你乖乖的,忘了你二表哥,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君。」 「我不」顾鸿远早就成了蒋慧云的魔障,她当年可以害沉月梅一次,就可以害她第二次,不管是沉月梅,还是傅春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尖声叫道:「姑母,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说罢就转身飞快地往外跑了。 「不,慧云,你回来,快拦住她」身后是蒋氏着急地叫喊声,然而蒋慧云却根本不听她的,她妒火中烧地冲出蒋氏的正院,一路飞奔去了锦墨院,完全不顾锦墨院下人的阻拦,径直往屋里闯。 「傅春暖,你给我出来」蒋慧云高声叫道。 春暖正在屋里绣帕子,听得外面蒋慧云的叫喊声,秀眉微微皱起,蒋慧云的叫骂声不时传进来,又凶又恶,充满了对春暖的恨意。 安心从外面跑进来,担忧道:「二少奶奶,表小姐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千万别出去。」春暖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扫了安心一眼,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嘲讽,道:「她都跑到院子门口来闹了,我怎么好躲着不见她?还是出去见见吧,免得让人看笑话」 「二少奶奶……」安心想劝春暖,只是春暖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她只能跟上去。 春暖刚走到门口,怒气汹汹的蒋慧云已经冲上来,她一眼看到春暖,双目圆瞪,扬手就要打春暖。 「贱人」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蒋慧云的那一巴掌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春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上一用力,捏得蒋慧云疼得皱起了眉头,另一只按住她的肩头把她往后一推,直推得蒋慧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身后就是台阶,蒋慧云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一脚踩空,右脚一扭,只能得咔嚓一声响,蒋慧云顿时疼得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声。 第九章 蒋慧云疼得脸都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倒在地上捧住右脚又哭又叫,「傅春暖,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春暖挑了挑眉,对蒋慧云的叫喊声当做没听见,只冷静地吩咐下人道:「你们把表小姐扶到隔壁偏厅去,另外找人去叫大夫来给表小姐看看,要是真的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表小姐还需得好好养着才是。」蒋慧云叫骂道:「傅春暖,别以为你假好心我就会感激你了。」春暖毫不客气地回道:「不必了,我也没求你感激。」蒋慧云气得不行,又骂道:「别以为你嫁给了二表哥,他就是真心喜欢你了,他喜欢的根本不是你!」春暖挑了挑眉,似乎对顾鸿远喜不喜欢她这事一点儿也不在意,笑着对蒋慧云道:「劳你费心了,他喜不喜欢我,我都已经嫁给他了,现在我就是他的妻子,但你什么都不是!」 「你,你……」蒋慧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春暖都在抖。 春暖勾了勾唇,很满意这个结果。 下人终于把蒋慧云抬进了偏厅里,找了一把椅子让她坐着,春暖在旁边上首的位置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蒋慧云一边疼得厉害,一边又气得不行,对春暖骂道:「你把我害成这样,姑母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叫姑母把你打残了。」春暖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怕她的威胁,面上唯有嘲讽,「表小姐,你长这么大,就只会这样大呼小叫地威胁人吗?」 「你说什么?」蒋慧云叫道:「你把我推下台阶,那么多人都看到的,我一定要让姑母狠狠地惩罚你!」春暖好笑道:「你打我,我难道该不还手,站着让你打吗?你自己摔下台阶,那你是倒霉,我也不过只是自保而已。」 「你不要太过分!」蒋慧云气得不行,很想抓个东西朝春暖砸过去,砸花了春暖的脸最好,看到她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叫她生气。 春暖反唇相讥,「到底谁过分,跑到我的院子里来闹?」蒋慧云手拍着椅子扶手道:「这里才不是你的院子,这里是二表哥的院子。」春暖呵呵一笑,「我现在嫁给你的二表哥了,这里就是我的院子,我是锦墨院的女主人。」蒋慧云听得这话,双眼都气红了,她瞪视着春暖,恨不得把春暖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春暖嗤笑一声,懒得继续跟她大眼瞪小眼,转过头去,端起茶几上放着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上好的云雾,茶香味美,好喝极了,心情也很好。 「傅春暖。」刚安静了片刻,蒋慧云忽然又叫了春暖一声,春暖没打算理会她,只自顾自地喝茶,蒋慧云却像受了刺激一般,扬声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春暖继续喝茶,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她,对于她要说的秘密,一点儿也不好奇。 蒋慧云本来以为她至少会问什么秘密,却没想到春暖根本不搭理她,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太气闷了。 但是这种气闷都是春暖给她的,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春暖好过! 「你可能不知道吧,二表哥喜欢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喜欢了她好多年,哪怕她已经离开侯府好几年了,二表哥都一直没有忘记她,还到处派人去找她,就希望有一天能把她找到。你说她要是哪一天回来了,二表哥还会不会要你啊?」蒋慧云得意洋洋地道,仿佛已经看到春暖被顾鸿远毫不留情地休弃的可怜模样。 春暖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脑海里顿时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顾鸿远一直没有成亲,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春暖在他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也没看道他喜欢过谁,她原本以为他是没有遇到令他心动的那个人,可是后来她又亲耳听到他说过一句什么「再漂亮也不是她」的话。那日正是安公公奉太后之命给顾鸿远送来了四个千娇百媚的美女之后,犒赏他平叛有功,哪知顾鸿远却让安公公把四个女子都带回去,如果不把人带回去,他就会把人杀了,安公公吓得脸色都白了,老老实实地把人带走了。后来顾鸿远一个人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安静的屋里,幽幽地对着虚空说了这么一句话。当时春暖听到他说这句话,还问他那个人是谁,可是顾鸿远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所以他也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此刻春暖听蒋慧云如此说来,那个她就一定是蒋慧云口中的那个人了。 忽然之间,春暖就有些好奇,蒋慧云说的那个人,顾鸿远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鸿远不想娶蒋慧云,顶着蒋氏的压力跑那找她跟他契约成婚,两个人约定好三年之后和离,是不是就是为了等那个她回来? 完全有可能! 依照春暖两辈子对顾鸿远的了解,他完全会选择这样做。 春暖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有一点儿羡慕那个被顾鸿远深深爱着的姑娘了。 蒋慧云看到春暖半响没有说话,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从迟疑变成好奇又变成忧虑再到一丝丝羡慕嫉妒,顿时就猜到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 「你想知道二表哥喜欢的人是谁吗?」蒋慧云故意诱惑春暖。 春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想。」 「哎呀,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想知道。」蒋慧云本着反正她不好过,春暖也别想好过的心思,继续道:「我就告诉你吧,那个人叫沈月梅,是一个孤女,是二表哥在街边捡回来的小丫头,跟在二表哥身边好几年,二表哥可喜欢她了,天天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玲珑阁的首饰,馥香楼的胭脂水粉,丽衣坊的衣裳,只要是沈月梅喜欢的,二表哥都会买给她,还亲自教她读书写字,陪她花前月下,弹琴作诗……」 「既然你说得这么好,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侯府了?」春暖截断蒋慧云的话,眼盯着蒋慧云,她总觉得蒋慧云说的话不对,既然顾鸿远和沈月梅的关系那么好,顾鸿远又怎么舍得让她走?别说顾鸿远没那么能力护着她,春暖很清楚的知道,顾鸿远比所有人看到的更有手段,他如果想要护着一个人,没有可能护不住,但是沈月梅却走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 蒋慧云根本没想到春暖会问这个问题,她不关心沈月梅和顾鸿远到底关系有多好,却关心沈月梅为什么走了,这个原因,她却是不打算告诉春暖的。 「谁知道她为什么走了,反正就是突然一天就走了,她走了之后,二表哥找了她好久,到现在还一直在找她,明明她之前在清风院一直住得好好的……」 「你说她住在清风院?」 「她以前住在清风院啦」蒋慧云撇了一下嘴角道:「我以前想住那院子,二表哥都不让我住,不过我住不到,你也别想住得到」呵呵,她又不稀罕住! 难怪顾鸿远会半夜三更去清风院,安心和安平会遮遮掩掩不想让她知道清风院,顾婉要在她面前特意提起清风院,原来那里是沈月梅以前住过的地方,顾鸿远一定很在意那里吧。 「那个院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自从沈月梅住过之后,二表哥就不许人去住那个院子了……」春暖弯了弯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顾鸿远倒是对沈月梅够痴心。 第十章 蒋慧云瞅着春暖脸上的神色,看她笑得那么苦涩,肯定心里很难过吧,想来也是啊,自己嫁的恩爱夫君,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可惜事实完全不是想的那样,他的心里装的是别人,是个女人都会受不了吧! 然而春暖心里想的跟蒋慧云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春暖并不觉得顾鸿远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大不了,反而觉得他有喜欢的人更好,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等到三年时间一到,她就可以拿钱走人,或许也可以不用等三年,万一哪天顾鸿远把沈月梅找回来了,她也可以早一点功成身退了不是。 两个人想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蒋慧云却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反正只要春暖不高兴,她就高兴,她得不到的东西,春暖现在得到,以后也保不住,这么一想,春暖也没有比她好多少,甚至比她还可怜,她先把这口恶气出了,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欣赏着春暖那充满了愁容的脸,深深蹙着的眉头,含着水光快要哭出来的眼,微微抿着难过的唇角,蒋慧云心中很开心,心情也跟着舒畅多了,就连脚上的扭伤都不那么疼了。 春暖完全不知道蒋慧云是这么想她的,她微微蹙着眉头,分明是在考虑以后她跟顾鸿远解除合约之后,她要怎么发展如意阁,她眼里有水光是她本来就一双迷人的秋水剪瞳,根本不是蒋慧云想的快要哭出来,她要是知道蒋慧云在心中同情可怜她,她只怕会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坐在屋里各想各的事,一时间偏厅里有些诡异的安静。不一会儿,下人把大夫请来了,大夫给蒋慧云检查了一下,说她只是扭伤了右脚踝,伤得不是很严重,擦些药膏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大夫给蒋慧云开了药,交给她的丫鬟芸枝,丫鬟芸枝拿着药瓶,挖出一团绿色的药膏给蒋慧云仔细认真地上了药。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蒋慧云觉得脚上的扭伤好多了,她继续留在锦墨院也没意思,反正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便说要离开,让下人给她找来软轿,抬着她回去了。 蒋慧云这么怒气汹汹地跑来吵闹了一通,又跟春暖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又这么安静地奇异地让人抬回去了,春暖从头到尾把事情想了一遍,到最后也没想明白蒋慧云跑来锦墨居究竟是来干嘛了? 要说蒋慧云是来找她打架出气教训她的吧,可蒋慧云刚出手还没占到便宜就自己摔了一脚扭伤了脚,明明大呼小叫地叫嚷着要让蒋氏狠狠地教训她,可是到现在蒋氏也没有过来,更没有找人来兴师问罪,唯一干的一件事,大约就是告诉她顾鸿远有一个极喜欢的人,以为她会为了沈月梅吃醋,然后找顾鸿远大闹一场吗?可她并不想这么做,也不嫉妒羡慕沈月梅,反而希望顾鸿远能够早日找到她才是,然后她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春暖一手支额,眼望着窗口出神,心想着顾鸿远都出去了一晚上再加一个白天了,也不知道他找到人没有? 半下午的时候,安平进来跟春暖禀告,说蒋家来了人,去看了扭伤脚的蒋慧云。春暖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蒋家人会不会来找她算账,毕竟蒋慧云是在跟她动手的时候才摔下台阶扭伤脚踝的。 「蒋家人有说什么吗?」春暖有些担心。 安平摇了摇头,道:「蒋家人没有提表小姐脚扭伤的事,而是说表小姐在侯府待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是专门过来接表小姐回家的。」 「那她愿意回去?」蒋慧云过来侯府住,就是为了顾鸿远,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回去。 安平笑道:「来的人是表少爷,表小姐的大哥,表小姐最怕他了,表少爷发了话,表小姐再不想回去也得回去。」春暖心道:原来如此。 一个时辰之后,蒋慧云就被她的大哥带走了,到她离开武勇侯府,也没有人来找春暖算账,春暖便放下心来。 天将黑的时候,顾鸿远都还没有回来,安心进来禀告,晚膳已经备好,问春暖在哪里用。春暖想了一下,让安心把晚膳摆在了偏厅,她过去偏厅用。 晚膳只有春暖一个人用,春暖就只让厨房做了两菜一汤,一个香芹干煸牛肉丝,一个上汤虾仁豆腐,一个凉拌黄瓜。 春暖一个人坐下用晚膳,菜都是厨房的大师傅做的,味道很不错,春暖吃得很满足,胃口一点都没有因为顾鸿远的事情受影响,一个人吃完了一大碗饭,还喝了一碗汤,就连候在旁边的安心和安平都觉得格外诧异,她怎么胃口这么好,不过转念一想,胃口好总是好事,也就随她去了。 吃完了饭,春暖又到院子里去转了一圈,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回房。 屋里点了灯,春暖坐在屋里的榻上,吩咐安平让下人去准备热水送到浴房去她好沐浴,「水里面撒些干花瓣,那天用的那个桂花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好,奴婢这就去。」安平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碰到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顾鸿远回来了。 「二公子。」安平向顾鸿远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春暖听得动静,抬眼往门口的顾鸿远望去,见他还穿着昨夜的那身深蓝色锦袍,迎着烛火的光芒从门口走进来,眉眼清隽,气质冷清,透着一股疏离感。 「回来了。」春暖坐在榻上没有起身,只淡淡地问了他一句。 或许是察觉到了春暖的冷淡,顾鸿远往她看过去,锐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扫,敏锐的捕捉到她神情中的一丝不悦,虽然她极力的用面无表情来掩饰,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他提步向她走过去,在她身前停下来,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有着抱歉,道:「我昨天晚上有急事就出去了,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春暖打断他的话,对他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勾起唇角道:「我们当初签协议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顾鸿远闻言目光一沉,黑色的眸子仿佛幽暗的深潭,他盯着她的脸,眼眸里有复杂的情绪,开口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我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高兴都来不及。」春暖笑着摇了摇头,从榻上站起身要往外走,「我去浴房沐浴了……」 「春暖……」顾鸿远想伸手去拉她。 「别碰我」春暖嫌弃地侧身往后一躲,因为力道过大,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小几,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小几被撞翻在地上,摆在小几上的茶盏也应声而碎,顿时摔成了无数片,碎片散落了一地。 「二公子,二少奶奶……」安心和宫嬷嬷听得屋里的动静慌忙跑进来,看到顾鸿远和春暖两个脸色难看地互相对视,小几倒在了屋里的地上,茶盏摔得四分五裂,气氛非常的凝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人吵架了。 「二公子,二少奶奶,你们有话好好说,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宫嬷嬷往屋里走了两步,她是伺候顾鸿远多年的老人了,在顾鸿远面前有些脸面,此刻也只有她才敢说这种话。 第十一章 顾鸿远朝春暖瞟了一眼,深邃的眼眸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转过头对宫嬷嬷露出一抹难为情的表情,扯着笑容道:「嬷嬷,你误会了,刚才是我情不自禁地想拉着娘子……激动之下不小心撞到榻边的小几,东西才摔倒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春暖闻言向他看了一眼,真是撒谎都做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哎呀,原来是这样,看老奴真是老糊涂了。」宫嬷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顺着顾鸿远的话道:「你们刚成亲没多久,夫妻两人感情好,真是让人羡慕。」刚成亲的两个人干柴烈火,你侬我侬,情不自禁,在所难免,宫嬷嬷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帮着把刚才打坏茶盏的事情圆过去了。 「嬷嬷说的是。」顾鸿远羞赧地笑了一下,伸手拉住春暖的手,春暖本不想让他拉,朝他飞快地睨了一眼,悄悄挣扎了一下,但是碍于宫嬷嬷和安平在场,她不敢挣扎得太过,到底还是被厚脸皮的顾鸿远拉住不放了。 宫嬷嬷见状,呵呵一笑,小两口感情真好,她也就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二公子和二少奶奶早些安歇,老奴去拿东西来把这里打扫了。」宫嬷嬷说着转身出去,看到院子里有下人在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立马板起脸呵斥道:「看什么看,主子的屋子是你们能随便打望的吗?事情都干完了吗?都干自己的活去,没见过刚成亲的小两口感情好啊!」满院子都能听到宫嬷嬷扯着喉咙叫骂的声音,表面上看起来是宫嬷嬷在骂人,但是只要稍微一细想就知道,宫嬷嬷这完全是在维护顾鸿远和春暖,帮着他们打圆场。 屋子里,顾鸿远还拉着春暖的手不放,春暖挣扎了一下,瞪着眼叫他放手,谁知他却拉得更紧了,手上一用力,直接就把她拉到了怀里,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头,连推带拉直接把人往内室里带。 「顾鸿远,你不要太过分」进了内室之后,春暖终于敢放出声音说话,但因为害怕外面的人听到,还是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好把一双漂亮的眸子瞪得溜圆,以增加自己的气势,用力挣扎着要从顾鸿远的怀里出去。 顾鸿远双手搭上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扳过来面对自己,他身量很高,比春暖高了足足一个头,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姣好的脸庞,「生气了?」 「没有,我才没有生气」春暖矢口否认,偏过脸去不肯跟顾鸿远对视,冷淡地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才不要承认她对他做的事生气,他又不是她的谁,他做什么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当初签协议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她尊重他的隐私,不过问他在外面的事,她犯不着为了他的事情生气,气坏了害的也是自己,完全没必要。 顾鸿远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嘴上说着不生气,可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就是不高兴,那斜睨着他的眼眸,嘟起的红唇都能挂个茶壶了,这要是他都看不出来,那他也太蠢了。 稍微细想一下,顾鸿远就明白了春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昨天晚上他什么都没跟她交代就出去了,直到现在才回来,让她一个人在侯府里面对其他人,再加上某些人对她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换作谁都会有脾气,春暖会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昨天晚上我是有急事才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就出去了……」 「顾鸿远,我并不在意你是为了什么事出去,当初我们签协议就已经说好了,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春暖终于转过头来正视他道:「所以我也并不为此事生气。」 「可你分明……」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放开我」春暖挣扎了一下,这回顾鸿远终于没有再勉强她,春暖从他的怀中转身走出去,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黑色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影子,「顾鸿远,当初我们签订协议的时候,说好了要互相配合,我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你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平日里我都听你的安排,认真配合你,不叫别人发现我们之间是假成亲,可你呢?你昨天晚上说走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我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完全是懵的,你叫我这样如何配合你,我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其他心存怀疑的人?」是的,春暖很生气,但她生气并不是因为顾鸿远去了清风院,也不是他去找了沈月梅,而是因为他事先没有交代她半句,说走就走了,然后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其他人的冷嘲热讽,明明之前说好了两个人要互相配合,可是他这样一走一天一夜,什么消息都没有,春暖都不知道该如何配合他才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成亲是假的。 春暖忽然觉得心好累,也不想再跟顾鸿远说话了,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外走,「我累了,我去沐浴了。」 「……」眼望着春暖一步步走出去,顾鸿远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到底是心存愧疚,没有勇气再叫住她。 春暖去了浴房沐浴,半人高的大浴桶装满了热水,水面上飘着干花瓣,水汽蒸腾,淼淼白烟升起,花香味萦绕在鼻尖,春暖闭上眼,滑坐进浴桶里,直到水淹没头顶……「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快出来啊!奴婢拉你起来……」安平本来在外面候着,好半响没有听到浴房里的动静,不太放心春暖一个人在里面,便特意走进浴房里察看,就看到春暖整个人都沉入了水中,顿时吓了一大跳,脸色刷地变得雪白,慌忙扑到浴桶边,双手抓住春暖的胳膊,要把她从半人高的浴桶里拉起来。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春暖从水里伸出头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站在浴桶边的安平,「怎么了?」 「二少奶奶,你刚才在做什么啊?你差点儿吓死奴婢了。」安平都要急得哭出来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奴婢讲啊,你这样埋在水里面,万一闷坏了怎么办?」她其实是想说万一她就这么溺水死了该怎么办吧? 春暖偏头看着安平,这丫头倒是个心思单纯善良护主的,看她眼眶红红的,眼巴巴地望着她的样子,春暖不由地一笑,安慰她道:「没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只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罢了。」安平还是不放心,紧盯着她不放,「二少奶奶,你用这个法子不好,沉在水里太危险了,你如果心里不开心,可以去园子里跑几圈,跑累了,气也就消了,回去睡一觉,什么不开心的都不记得了。」在这种时候,安平还能这么关心她,春暖心里暖暖的,便对她微微一笑,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你说的这个法子管用吗?」 「管用,管用,非常管用。」安平忙不迭地点头,「我平常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跑几圈出出汗,心里就痛快了,二少奶奶下回可以试试。」 「好啊!」春暖爽快地答道:「那我下回试一试。」 「不不不。」安平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道:「二少奶奶没有下一次,二少奶奶会一直开开心心没有烦恼。」这丫头……倒是好心。 春暖笑着摇了摇头。 第十二章 因为有安平的劝说,春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春暖很快沐浴完,从浴桶里走出来,安平拿来宽大的干布巾给她擦干净,又拿来一套白色的中衣伺候她穿上。 「谢谢你,安平。」春暖真心地道。 安平一脸受宠若惊,「二少奶奶,这都是奴婢应做的事。」一听就知道安平并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她不懂就不懂吧,春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回去吧。」春暖起身往外走,安平连忙跟上。 内室里,顾鸿远就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烛火映照着他清隽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双唇微抿,只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然而春暖走进去之后,硬是没朝他看一眼,径直就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身后跟着安平,拿着干布巾给她擦头发。 顾鸿远的目光从春暖进屋开始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因为安平在,顾鸿远又不好开口,只好一直坐在旁边等,打算等春暖收拾停当了之后他再单独跟她谈谈。 这时候,安心进来禀告,「二公子,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春暖早就被身后的那道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此时安心进来得正好,她巴不得他赶紧走。 顾鸿远再往春暖那边看了一眼,可惜春暖始终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顾鸿远只好起身往外走。 春暖坐在梳妆台前,安平站在她的身后,用心地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头发,桌上的烛火把顾鸿远的身影拉得很长,哪怕春暖不回头去看,她也能从铜镜里看到他走出去的模样。 直到顾鸿远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春暖才摆了摆手,对安平道:「头发已经干了,不用擦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安平答应了一声,拿着帕子行礼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春暖一个人,她转身定定地望着顾鸿远先前坐的那个位置,出神的望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站起身,走到床边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转身走到旁边的榻边,把被子扑在榻上,脱了外裳,只着白色的中衣,脱了鞋子躺上榻就那么睡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桌上的烛火发出轻微噼啪的声响。 春暖安静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 等到顾鸿远沐浴完回来,就看到春暖居然抱了被子到旁边的榻上去睡。 他站在屋里,盯着春暖看了好一会儿,那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在春暖身上盯出好几个窟窿,奈何春暖始终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地躺在榻上,竟是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最后顾鸿远皱紧了眉头,低沉着脸走过去,在榻前站定,用手推了推春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要睡到床上去睡。」春暖不理他,连眼睛都没睁开,翻个身背对他,闷声闷气地道:「以后我睡榻,你睡床。」她才不要跟他睡一起,显得她和他好像关系很好似的。 顾鸿远定定地盯着春暖的后背,目光有些冷,面无表情地道:「你这是要跟我生分吗?刚刚又是谁说要互相配合的?」前一刻还义正言辞地说他做得不对,这才一个时辰都不到,说变脸就变脸,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春暖还是没有转过身去,依旧用背对着他,冷淡地道:「我没说要跟你生分,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故意气他吧?顾鸿远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事实上顾鸿远还真是被春暖这么做给气到了,他在屋子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又走回榻前,再次对春暖说道:「去床上睡,就算要分开睡,也是我睡榻。」 「不用……」 「我早上要上朝。」没等春暖把话说完,顾鸿远就截断她的话,沉着脸飞快地道:「还是你想让下人看到你睡榻?然后过不了两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我们吵架了?」顾鸿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被人发现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确实会很麻烦,可是春暖又觉得心里委屈,不想就这样听他的安排。 正嘟着嘴背对着他装睡,春暖忽然听到身后的人道:「你是要自己起来去床上睡,还是要我抱你过去睡?」 「……」春暖后背明显一僵。 顾鸿远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凝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是你想让我抱,我很乐意这么做」 「你敢」春暖翻身坐了起来,双目圆睁,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顾鸿远。 顾鸿远轻笑一声,俯下身凑到她面前,薄唇往上勾起,眼眸里透着狡黠的光,「你是要我抱,还是自己走?」顾鸿远清隽的脸庞就在眼前,深邃的眸子里映出她的模样,连她身上穿的白色中衣都能看得清楚,他对她勾着唇笑,她瞪着他,近得连他脸上的绒毛都看得见,两人的呼吸暧昧的交织在一起,清晰地感觉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春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就快了起来,砰咚砰咚的响,像是有人拿着鼓在敲,一下比一下快,仿佛随时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心跳的声音太响了,只怕顾鸿远都要听到了,春暖的脸颊微微发烫,很快就要红起来。 春暖别扭地不想被顾鸿远看到她脸红,慌忙伸手将顾鸿远一推,「我自己走,让一让。」顾鸿远毫无防备,正好被春暖一把推开,春暖趁机跳下了床,转身抱起被子,大步往床边走了。 「睡床就睡床」谁怕谁啊,睡床还舒服一点! 春暖抱着被子走到床边,一边把被子铺开,一边虚张声势道:「我告诉你,既然说好了我睡床,那你半夜就不可以爬床,听到没有?」话听起来很有气势,无奈春暖害怕自己面对着顾鸿远的时候话说不出来,所以就一直背对着顾鸿远,这么一来,气势上就弱了许多。 顾鸿远听到她装腔作势的威胁,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春暖的背上,嘴角勾了勾,「放心好了,我不会夜袭你。」这人……还真是……哼! 春暖双手紧紧抓住被子的两角,就像是用力抓住顾鸿远的肩头一样,狠狠地抖了两下被子。 气发完了,被子理好,春暖也懒得管身后的人是个什么脸色,脱掉鞋子爬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直接闭眼睡了。 顾鸿远一直站在榻边看着春暖整理被子,抖被子,再到她爬上床睡觉,整个过程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春暖气呼呼地爬上床,凹着纤细的腰肢,撅着浑圆的屁股,身姿曼妙起伏,如山峰层峦叠嶂,美色惑人……顾鸿远就站在她的身后,忽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一股血气从身下涌上来,直冲脑门儿,他慌忙移开视线,走到桌边一连倒了两杯冷茶喝。 夜深人静,桌上的蜡烛散发着橘红色的亮光。 屋里两人,一人睡在床上,一人坐在榻边,顾鸿远手里捏着茶杯,目光深沉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仰头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侧身躺上榻,拉过被子睡了。 第二日一早,春暖起床,顾鸿远早就没在屋里了,他睡过的那床被子也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假装成他在床上睡过的样子。 第十三章 春暖对着那床被子撇了一下嘴,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软底棉鞋,走到架子边取下自己的衣裳穿好。 安心在屋外候着,听到屋里的动静,带着丫鬟捧着热水帕子等物进来,快步走至春暖面前行礼,道:「二少奶奶,奴婢伺候你梳洗。」春暖盯着安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通过昨晚上的事,她明白了一件事,安心是向着顾鸿远的,顾鸿远安排她来伺候她,表面上安心是伺候她的丫鬟,实则还是顾鸿远的人,说不定她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安心回头就告诉顾鸿远了。倒不是说她会做什么不好的事说什么不好的话而心虚,而是她不喜欢身边有一个像安心这样的眼线,时时刻刻盯着她,让她做什么都不能自由自在,回头就把她给卖了。 安心似乎也察觉到了春暖对她的审视和不喜,低着头恭敬地站在春暖面前,心里已经打定好主意,不管春暖是要打要罚她都受着,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春暖盯着安心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安心顿时松了一口气,背上冷汗都要出来了。 「二公子去了书房。」安心主动向春暖说起顾鸿远的去向,昨天因为顾鸿远外出没有半句交代的缘故,春暖还跟他闹了,早上起来,顾鸿远就跟安心提了一句,让她好生伺候春暖,安心点头称是,便有了此刻的表现。 春暖挑了挑眉,对顾鸿远的去向其实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嘲讽一笑,故意问安心道:「今天二公子怎么没出门?要找的人找到了吗?」安心知道春暖心里不痛快,摇了摇头,不敢再言语。 春暖走到旁边的梳妆台前坐下,安心跟过去,拿起木梳给春暖梳头,挤出笑脸道:「二少奶奶想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梳个坠马髻好了。」春暖淡淡地道。 安心答应一声,便仔细地给她梳起头来。 不一会儿,春暖收拾停当,起身去偏厅用早膳,她到了偏厅,直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就自顾自的吃起来,也没说要等顾鸿远,安心见了,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春暖正吃着早膳的时候,顾鸿远从书房过来了,看到她只管埋头自己吃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心里不禁在想,这是还没消气? 顾鸿远径直走过去,在春暖身边的位置坐下,让安心拿来一副碗筷,他也跟着吃起来。 小笼包还剩最后一个,春暖拿筷子去夹小笼包的时候,顾鸿远也伸了筷子过来,两个人同时夹住了最后一个小笼包。 春暖对顾鸿远挑了挑眉,「我先夹到的。」顾鸿远本来不屑跟她争个小笼包,不过一个吃食罢了,再让人送一笼上来便是,只是对上她微微挑着的眉眼,眼睛里带着挑衅,娇俏的脸上一脸的生动,顾鸿远忽然就不想那么做了。 「谁看到是你先夹到的?明明我比你动作更快」顾鸿远故意逗她,作势要抢那个小笼包。 春暖哪里肯依,气呼呼地叫道:「安心她们肯定看到了,不然让她们评理,明明是我先夹到的,你还非要跟我抢」讨厌! 不是不跟他说话不理他吗?现在这气鼓鼓的样子都比板着脸不理人要好。 顾鸿远倒不是真想跟她抢吃的,他就是想逗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顺着她的话道:「那就让安心说说,到底谁先夹到的?」安心原本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候着,从两个人开始抢包子就一直忍着笑,只觉得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哪知突然自己就被点到名,惊讶地抬起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春暖严厉的眼神。 「安心是你的大丫鬟,她当然帮你说话」春暖不满地对顾鸿远道。 「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大丫鬟了。」顾鸿远表明态度,「我让她去伺候你,她就是你的人了。」这是在跟她解释安心其实没有坏心,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春暖闻言,便朝安心看了一眼,安心顿时心一跳,想起早上春暖还怀疑她的真心,此刻安心哪里还敢掺和两个人的事,忙对着两个人摇了摇头,「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的没看到?」顾鸿远转头看向她,故意又问了一遍,他其实也可以不问,但是为了让春暖相信安心和他没有串通,便又这么做了。 安心点头如捣蒜,表情表现得十分诚恳,「真的没有。」 「其他人呢?」顾鸿远又问另外两个小丫鬟,她们就站在安心的旁边,一直等着听候吩咐。 两个小丫鬟刚才看到顾鸿远和春暖拌嘴,心中都忍不住偷笑,两个人就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谁说他们感情不好的,明明就很好,她们还希望他们更好。 现在两个丫鬟被顾鸿远点名问道,两个小丫鬟头齐齐摇头说没看见。 「奴婢刚刚走神了。」 「奴婢刚刚在想院子里的花真好看。」顾鸿远很满意两个丫鬟的回答,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三个丫鬟如蒙大赦一般,蹲身向两人行了礼,赶紧就退了下去。 「不吃了,她们都向着你。」春暖朝顾鸿远瞪了一眼,哼了一声,满脸写满了不高兴。 仿佛没有看到她生气一般,顾鸿远慢条斯理地拿筷子夹起最后那个小笼包,故意朝春暖看了一眼,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转而把小笼包放在了春暖的碗里,「吃吧。」春暖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刚想说不吃,就看到安平从外面进来了,只好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什么事?」顾鸿远看到安平微蹙着眉头的样子,就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安平行礼道:「夫人请二少奶奶过去一趟。」 「夫人找我?」春暖十分惊讶,蒋氏不喜欢她,一般不会找她过去,连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只为了不看到她心烦,蒋氏生病那日,春暖特意过去看她,蒋氏都不肯见,今日蒋氏却突然要见她了,还真是奇怪。 难道是为了昨日蒋慧云在她这儿扭伤一事? 这么想还有这种可能。 蒋慧云毕竟是蒋氏最疼爱的侄女儿,她在锦墨院扭伤了脚,蒋氏势必要过问一下。 春暖觉得,蒋氏找她去,多半要训斥她,为的就是替蒋慧云出气,但是她如果说不去估计也不行,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 顾鸿远看着春暖脸上变换不停的神情,看她那样子就是有事,皱了皱眉头道:「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找你?」 「昨天表小姐来过我这里。」春暖把蒋慧云跑到锦墨院闹,自己不小心扭伤了脚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鸿远便道:「我跟你一起过去。」让春暖一个人过去他不放心,万一蒋氏要为难春暖,他还好帮她的忙。 春暖想了一下,有他陪着一起去也好,就点头同意了。 随后两个人就一起去了蒋氏的正院,到了正院,朱嬷嬷站在正屋门口,挡在顾鸿远和春暖的面前。 「夫人说了,只让二少奶奶一个人进去,二公子到偏厅去稍坐片刻。」朱嬷嬷的嘴角往下撇着,乜斜着眼睛,一副不太好相与的模样。 蒋氏早就猜到,如果她派人去请春暖过来,顾鸿远知道的话也会跟着春暖一起过来,所以她事先安排了朱嬷嬷守在门口,就是为了把顾鸿远挡在外面。 第十四章 顾鸿远冷下脸,刚要发作,春暖拉了他一下,阻止了他说后面的话,对他道:「你先过去吧,我自己进去。」说罢又对顾鸿远眨了眨眼,叫他放心不会有事。 对上春暖清澈明亮的眼眸,目光里闪着坚定,顾鸿远便点了一下头,「那我过去了,你有事叫我。」看着顾鸿远往隔壁偏厅去了,春暖才收回视线,眼看着眼前的朱嬷嬷,开口道:「劳烦朱嬷嬷进去通报一声。」朱嬷嬷瞥了春暖一眼,也没有为难她,径直进屋里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朱嬷嬷出来,对春暖道:「夫人让你进去。」春暖随着朱嬷嬷往屋里走,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药味儿,蒋氏自从顾鸿安死后就身体不好,一直缠绵病榻,精神不济,平常一直都是孙氏在照顾,蒋氏却一直没叫春暖来伺候过她,这一点跟上辈子不太像。 上辈子春暖倒是伺候过蒋氏的,每日每夜地守在蒋氏的病床前,只为了让蒋氏的病能够好起来,蒋氏能够喜欢她。那些日日夜夜的付出,多少还是有些回报,蒋氏到后来就没那么爱折磨人了,也或许是蒋氏已经病得要死了,没有那个经历来折磨她,所以她后来的日子好过一些了。 春暖走进屋,正好看到大嫂孙氏端着空了的药碗从内室里走出来,乍一下见到孙氏的模样,春暖都不由地吓了一跳,她不过十来日没见到孙氏而已,孙氏就变了大样,人不仅满脸疲惫,一脸木然,眼神呆滞,眼底下都是一片青黑色,显然是没有休息好,而且还又黑又瘦了,身上的衣服穿着像是大了许多,晃晃荡荡地挂在身上,好似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了一样。 「大嫂。」春暖看到眼前的孙氏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照顾生病的蒋氏,也没有比如此的孙氏好到哪儿去,甚至比她更惨。 孙氏面无表情地看了春暖一眼,木然地跟她点了一下头,话都没有说一句,就端着空药碗走出去了。 也许是自己也有过同样的亲生经历,春暖对孙氏很是同情,心生怜惜,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了孙氏一眼,只看到她纤细的背影,一点点地走去,消失在了门外。 「二少奶奶,该进去了。」朱嬷嬷对孙氏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好不好过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已经麻木的生不出半点儿同情,孙氏从嫁进武勇侯府当冲喜娘子开始,她的命就已经注定了,生是武勇侯府的人,死是武勇侯府的鬼,当婆婆的不管怎么折腾她,那都是她的命,她不是反抗,只能听从,否则的话就是不孝,夫君死了,她又没有孩子傍身,婆婆就能掌握她的一切。 春暖看了朱嬷嬷一眼,她从朱嬷嬷的脸上看出了她对孙氏的态度,其实上辈子的时候,朱嬷嬷也是这么对她的,她每日每夜的照顾蒋氏,真心付出,尽可能的做好每一件事不麻烦别人,可是蒋氏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尊重她,也没有人可怜同情她,都觉得那些事是她该做的,那些苦也是她该受的,谁叫她做了冲喜娘子,又没能真的带来好运,反而把顾鸿安克死了呢?她就是个扫把星!没好命,就没好运,吃苦受罪都是应该的,就是要受那些折磨才能偿还她的罪孽! 重生一世回来,春暖就觉得这种想法其实很傻,可是上辈子的时候她却不懂这些,仿佛被灌输了迷魂汤一样,蒋氏说什么她都信,就跟如今的孙氏一样,受尽了苦也只会往肚子里咽。好在她现在倒是懂了许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傻了。 春暖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朱嬷嬷走进内室里。 蒋氏刚喝了药,正背靠着床头坐着休息,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眼,就看到春暖跟着朱嬷嬷走进。 「夫人,二少奶奶来了。」朱嬷嬷上前禀告道。 蒋氏唔了一声,拿眼看向春暖,春暖走上前去,福了福身,「母亲。」虽然蒋氏对她不太好,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上辈子也一直被她说的话蒙蔽,感觉她很会左右人心,她如果不是重生一世,再次嫁进武勇侯府,认识到了蒋氏的另一面,她可能还会一直觉得蒋氏是一个面善温和的人,根本不会察觉到她其实是佛口蛇心。 「来了,坐吧。」蒋氏朝朱嬷嬷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朱嬷嬷端了一张锦凳过来,让她就挨着床边坐下。 春暖规规矩矩地谢了,然后在锦凳上坐下来,安静地等着蒋氏发话,暗道蒋氏叫她过来明明是为了蒋慧云的事情,却还要如此装模作样的显示自己的和善,难怪她上辈子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昨日慧云跑到锦墨院去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都是她不听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蒋氏那么心疼蒋慧云,明明蒋慧云受了委屈,还扭伤了脚,蒋氏居然不生气,不责怪,还让春暖不要放在心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春暖也心下觉得奇怪,蒋氏居然没有怪罪他,这与她想象的也差得太远了。 「母亲说的是,慧云还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春暖回了一句,与蒋氏虚与委蛇,表现得十分大度,一点儿也不在意蒋慧云昨日跑去锦墨院闹事一是。 蒋氏打量了春暖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微微地往下垂着,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这并不是蒋氏真正的目的,她找春暖来,当然也不只是说这些,她还有其他的打算。 蒋氏对春暖道:「昨日慧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不中听的话?」春暖抬眸看了蒋氏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微微摇了摇头,「还好,慧云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我并不在意。」尽管春暖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确不在意蒋慧云昨日跟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这话听在蒋氏的耳中却不那么想,她总觉得春暖的话里有话。 蒋氏看着春暖叹了一口气,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了清风院的事?」这是终于说到正事上了? 春暖有些明白蒋氏为什么会跟她东扯西扯那么多了,原来又是为了清风院,哦,不,是为了在清风院住过的人——沈月梅。 「她是给我说了一下清风院的事。」春暖抿了一下唇道。 反正即便春暖不说,蒋氏接下来也要说,果然就如同春暖猜测的那样,只听得蒋氏道:「如今那里就是个破院子,也没有再住人了,沈姑娘也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她怎么还去跟你说这些,真是不懂事?」春暖眨巴眨巴了眼睛,媚眼里泛着疑惑又好奇的光芒,顺着蒋氏的话问道:「当年夫君和沈姑娘的感情真的很好吗?」 「可不是嘛,鸿远还为了沈……」蒋氏立马住了口,小心翼翼地瞟了春暖一眼,观察春暖脸上的神情,见她拧着眉头,顿时心中一喜,面上却又佯装出一副说错了话的样子,陪着笑脸道:「你看我都说了什么呀,他们哪有什么感情好,也就是普通朋友罢了。」不得不说蒋氏这戏演得极好,可谓是唱作俱佳,如果是上辈子的春暖就看不出来,幸好她重活了一世,不像当年那么傻了,也知道蒋氏是故意这么做,就为了引起她和顾鸿远误会。 第十五章 春暖无比庆幸她和顾鸿远不是真成亲,二是她看懂了蒋氏的意思,不会傻傻地就去信了。 但是为了把蒋氏骗过去,春暖便如同蒋氏想的那样表现出伤心难过的样子,眼含晶莹的泪珠,咬了咬唇瓣,道:「母亲,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谁知话音才刚落地,朱嬷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着急地道:「夫,夫人,二公子在院里见到梅儿姑娘,不知怎么,两个人就拉扯起来了……」瞧着朱嬷嬷故作惊慌的样子,春暖严重怀疑她特意跑进来说此事的用意,这是蒋氏唱罢,朱嬷嬷又登场? 既然她们要演,她不配合多没意思? 春暖便面露诧异道:「梅儿姑娘是谁啊?」听到春暖问话,蒋氏和朱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许多的情绪。 蒋氏想的是,春暖知道了清风院的事,知道了沈月梅的存在,她就不可能不在意,哪怕她表面上表现得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面上越是表现的淡定从容,内心里就越是担心惊慌,越是要想顾鸿远究竟跟沈月梅发生过什么,两个人的感情有多好,是不是顾鸿远还爱着沈月梅,她在顾鸿远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存在?这不,春暖一听到梅姑娘三个字就开口问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梅姑娘,就是个普通的姑娘,暂时住在我这儿而已。」蒋氏含含糊糊地跟春暖解释了一句,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好让春暖好奇,继续往下问,这样就可以顺着她的思路和安排好的计划走了。 站在旁边的朱嬷嬷,听到蒋氏说的话,只道蒋氏真心厉害,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可以说得如此高超,春暖一个小媳妇,绝对不是蒋氏的对手。 春暖安静地坐在旁边,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对蒋氏和朱嬷嬷起疑一般,只是询问道:「要不要出去看看夫君和那个……梅姑娘怎么样了?」从蒋氏派人到锦墨院请她过来,再到朱嬷嬷配合蒋氏演这场戏,最后引出梅姑娘这个人,蒋氏不就是想让她去看一看那个梅姑娘吗?如果她不去看,那也太对不起她们这么卖力的表演了。也不知道那梅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样?不如就顺了她们的意去看看好了。 朱嬷嬷听得春暖要去看,飞快地看了春暖,又朝蒋氏投去一抹窃喜的眼神,就差明着说蒋氏高明了。 蒋氏面上倒是一脸平静,半点儿也没露,只看着春暖淡淡地道:「我这儿病着也起不来,要不春暖你就随朱嬷嬷出去看看,好好劝一劝鸿远。」果然来了。 春暖面上露出一抹苦涩的淡笑,「那我随朱嬷嬷一起出去看看。」说罢从锦凳上站起身,跟蒋氏福身行了一礼,迈步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朱嬷嬷领着春暖过去找顾鸿远,其实就在隔壁偏厅,不过几步路而已。 刚走到偏厅的外面,春暖就听到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声音不大,低低的啜泣,犹如小猫儿一般的呢喃,又像是有许多的委屈,那声音听在耳中,竟莫名地有些勾人,像有人拿着羽毛在心口上扫一样,痒痒的,叫人生出怜惜。 春暖又侧耳细听了一下,除了女子的哭声以为,她竟然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完全不像朱嬷嬷说的那样,顾鸿远和梅姑娘拉扯起来了,这状况起码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情况有些诡异。 心下这么想着,春暖和朱嬷嬷就已经走到了偏厅门口。 抬头往屋里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缠枝花褙子,白色百褶裙的女子站在厅里低着头默默哭泣,葱白细嫩的手指捏着帕子擦拭眼泪,无奈眼泪越擦越多,竟是怎么也流不完一般,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鸿远立在离女子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冷眼看着她哭,面沉如水,紧紧抿着双唇,连半句劝慰的话都没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意,竟是有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眼前的这副情形,春暖半点儿也没看出来顾鸿远和那女子有什么牵扯,反而觉得女子哭得有点莫名其妙,顾鸿远那一脸冰寒底下,似乎压抑着一股怒火和烦躁。 「这是怎么了?」春暖提步走进去,目光从女子的身上扫过,最后看向顾鸿远,期望顾鸿远给她一个解释。 然而顾鸿远确实一副根本不愿多说的样子,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目光深邃,嘴角紧抿,下颚绷成一条直线,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 「这就是梅姑娘吧?」顾鸿远不开口,春暖只好又去看哭泣的女子,声音柔柔的,仿佛害怕吓到她一样。 听到她特意放柔的声音,顾鸿远偏头往她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想做什么? 春暖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笑盈盈地问道:「梅姑娘为何哭得这么伤心?说来听听,我帮你解决。」梅静听到春暖的话,声音柔美动听,竟是半点儿也不生气,心下诧异,便抬起头朝春暖看过去。 第一眼,梅静只觉得春暖长得好美,一双柳叶眉,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往上翘着,泛着粉色,媚眼生波,粉嫩白皙的脸蛋儿,腮边两个甜美的小梨涡,甚是迷人,竟让她看得愣了愣,天下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梅静觉得她也算是长得美的,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村里的姑娘都没有她长得好看,十里八乡就属她最美,她也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美,穷苦的乡下根本就不该是她待的地方,她那么美丽,注定了是要嫁入富贵人家享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她从小到大就在做着这样的梦。 直到有一天蒋氏派的人找上门来,说她长得很像一个人,想请她到侯府里帮忙做点事,事成了之后,她还可以嫁给侯府的二公子,这一辈子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当时就动心了,她觉得她终于等到了,便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本来她的父母是不同意她跟着蒋氏的人走的,哪知对方直接就给了她爹一百两银子,她爹就忙不迭地同意了,赶着让她上了对方的马车。 她爹一辈子游手好闲惯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每日就喜欢酒馆赌场里混日子,没钱就回家挺尸,她娘又是个只会哭的,一天到晚除了哭就是哭,遇到啥事儿都干不成,她爹看到她娘就来气,气上来就打她娘,每天家里乌烟瘴气。 她是很不想待在那个家里了,所以她爹拿了钱把她送上马车的时候,她心里又高兴又激动,觉得终于可以脱离那样的家了,要是有鞭炮的话,她都想放一串鞭炮庆祝一下,所以走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有回,也没有看一眼她的父母。 刚到武勇侯府的时候,她看哪儿都兴奋,看哪儿都激动,这么大的宅子,处处都雕梁画栋,富贵堂皇,她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她从小做的梦都实现了,真是太美好了,她兴奋得好几夜都没有睡好。 然后她见到了请她来的人蒋氏,那是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夫人,虽然她生着病,脸色蜡黄,看起来不太好,但是她还是很温和地对她,说话细细柔柔的很好听,她就喜欢上她了。 第十六章 蒋氏跟她说,「我有个儿子,是这个侯府的二公子,以前有个喜欢的女子,跟你长得很像,但是后来那个女子走了,到哪儿也找不到她,我的儿子很不开心,又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每天都过得不好,我很心疼,就想给他找一个跟以前那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让我的儿子高兴起来。」梅静不笨,她听懂了蒋氏的意思,蒋氏是想让她做以前那个女子的替身,然后去哄她的儿子开心,如果哄得好了,她就有机会嫁给他,一跃飞上枝头成凤凰,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福。 这么好的事情摆在面前,说不心动是假的,梅静早就被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的侯府给迷花眼了,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蒋氏的要求,觉得不过是哄一个男人而已,真是太容易不过了,她最拿手的就是哄男人开心,只要她使使手段,很快就能成功。 「夫人,没问题,这件事你交给我去办,保准成功。」梅静拍着胸脯道。 「你这样很好。」蒋氏微微一笑,夸奖了她一句,又给她讲了一些有关顾鸿远的脾性,以及怎样才能哄住他的法子,这些梅静都一一在心里记下了。 梅静在蒋氏的院子里住了几天,一直听蒋氏的吩咐等机会,然后这个机会果然就来了。 今日她本是在屋里歇着,朱嬷嬷过来跟她说,二公子来了,赶紧过去伺候。 她一听就明白了,大喜过望,一番梳妆打扮,把自己打理成美美的样子,朱嬷嬷见了,都直夸她好看,她在朱嬷嬷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艳,喜滋滋地就出了门,端着丫鬟准备好的茶水送到偏厅去。 梅静走进偏厅的时候,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顾鸿远,只那么看了他一眼,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浑身上下透着贵气,气势逼人,她的心嘭咚嘭咚地就跳起来,端着茶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二公子,喝茶。」她端着茶慢步走上去,以自己最好看的样子对着顾鸿远。 顾鸿远抬眸看了她一眼,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连一丝变化都没有,梅静所期待的惊艳根本没有发生。 诱惑没有成功?那怎么行? 梅静心下一动,飞快生出个法子,手上一抖,就把茶盏打翻了,茶水流了满桌子,有些还溅到了顾鸿远的身上。 「对不起,二公子……」她惊得叫了一声,慌忙拿出帕子就要往顾鸿远身上擦……哪知顾鸿远面色一沉,抬手一挥,就把她毫不留情地扫到了地上,口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梅静摔在地上,碰伤了手掌,她本来还想爬过去抓顾鸿远的衣摆,顾鸿远站起身往后一退,就避开了她的动作。 一次两次都不成,梅静也急了,趴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着顾鸿远,似嗔似怨地道:「二公子,好疼。」顾鸿远哪里肯理她,冷着一张俊脸,对她的哭求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梅静见哭求也不成,从地上爬起来,嘤嘤地哭泣,企图用眼泪叫顾鸿远心软,曾有人说过,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最惹人疼。奈何她的表演,有人并不想配合,反而充满了厌恶和烦躁。 春暖和朱嬷嬷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梅姑娘为何哭得这么伤心?」梅静一直盯着春暖看,春暖觉得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实在不喜欢那样的目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听到春暖的问话,梅静才回过神来,她看春暖长得如此美貌,如同枝头盛开的花儿一般,内心里从来不服输的她,也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特别是此刻她哭红了眼睛鼻子,脸上的脂粉也糊花了,跟靓丽的春暖比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杂草一样,在鲜花面前黯然失色。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发现自己差得太远,梅静狼狈地低下头去,不敢与美丽动人的春暖对视,弱弱地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碰伤了手掌,有点疼。」春暖「哦」了一声,知道她这是心虚不敢说实话,便笑了笑,好心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给你看看?」梅静转头朝朱嬷嬷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对她使了个眼色,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就好了。」听到梅静这么说,朱嬷嬷顿时在心里大骂她蠢货,她刚刚使的那个眼色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这人到底怎么理解的?蠢死了! 「那你就回去处理吧。」春暖放她走,又对朱嬷嬷道:「劳烦嬷嬷带她下去好好处理。」朱嬷嬷当然要处理梅静,还要好好处理,当即就答应了一声,拉着梅静下去了。 春暖挑了挑眉,至于朱嬷嬷要怎么处理梅静,她是没心情管的,也不想管,总之她这样讨不了好就对了。 旁边的顾鸿远一直没有动静,春暖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顾鸿远,勾了勾唇角,那个梅姑娘看起来长得还不错,小家碧玉的模样,名字里跟沈月梅一样都有个「梅」字,依照蒋氏的做法,只怕梅姑娘还跟沈月梅长得也很相似,不然她也不会把人送到顾鸿远的面前来。 想到这些,春暖就有些不舒服,又看顾鸿远那没有反应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道:「心疼了?」顾鸿远哪里会心疼,心烦还差不多,听了春暖的话,心里更烦,扫了春暖一眼,提步就往外面走,一副急于离开这里的样子。 这是被说中心事了?所以才不好面对她,要忙着离开? 春暖撇了撇嘴,心想道:喜欢就去追啊,把人收房就行了,摆脸色给谁看啊!她又没说不要他纳妾,何况当初协议上也没写他不准纳妾! ……因为梅静的事,春暖和顾鸿远有点不愉快,走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也没有谁说话,一人走前面,一人走后面,中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一看就是两个人闹矛盾了。 穿着一身深蓝色锦袍的顾鸿远走在前面,光看他挺直的背影,都能感觉得到一股冷硬的气息,春暖懒得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冷脸,便故意走得慢一点,不想跟顾鸿远挨得很近。 转过回廊,走到假山处的时候,顾鸿远忽然顿下脚步,侧头往身后的春暖看了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是想等春暖走上来,跟他走在一起。 春暖原本在欣赏沿路花坛里的各色花草,也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下脚步,闷着头走上前去,一下子撞到顾鸿远的背上,吃痛地哼了一声。 「你这人是墙壁做的啊!」春暖哼哼了一声,手捂住被撞痛的地方,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实在太疼了。 顾鸿远慌忙转过身去,俯下身凑到近前,要查看她被撞到的地方,「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怎么会不疼?」疼死她了好不好?春暖媚眼一掀,埋怨了地睨了他一眼。 「让我看看。」顾鸿远放低声音凑上前,很想看看她到底撞得严不严重。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闪闪发光,从远处看去,就像是顾鸿远低下头要去亲春暖的脸颊,而春暖不好意思地捂住脸,一脸娇羞的样子,男俊女美,才子佳人,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顾鸿远的俊脸就在眼前,近得能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呼吸,他的眼睛里映出她的模样,连她脸上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第十七章 彼此离得实在太近了,春暖的脸红了红,心怦咚怦咚地跳,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已经不痛了。」 「真的没事儿了?」顾鸿远看她反应这么大,只当她还在为梅静的事情生气,不想他靠得近了,面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只又关心地问了一句。 春暖根本不知道他想的这些,完全就是害怕离他太近而已,退开一步之后,就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心跳也没那么快了,好像撞到的地方也没那么痛了,她便如实道。「真的已经没事儿了。」顾鸿远看她疏离的样子,面色沉了沉,转身往前走,「没事儿就回去吧。」这人……怎么变脸变这么快?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春暖真有点搞不懂他了。 ……园子里,两个粗使婆子在负责打扫落叶,秋天到了,风一吹,树上的枯树叶就簌簌往下落,不多时就把路面铺满了,还真是秋风扫落叶。 其中一个婆子有些喜欢八卦,她听到什么都喜欢拿出来讲,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消息灵通一样,她对身边的婆子道:「听说昨天夜里,二少奶奶和二公子吵起来了,还差点儿动手打架,连屋里的花瓶都砸了,桌子板凳都掀翻了,吵得可厉害可厉害了,这两人才成亲多久啊,现在就吵架打架了,当初二公子为了娶二少奶奶,没少花心思,把夫人都气得不得了,但是人娶进门儿了,新鲜劲儿一过,也就那个样子,没什么好稀罕的,现在两个人就开始吵架打架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不知道还要吵多少架。」另一个婆子嗤笑了一声,「你可管得真宽,二少奶奶和二公子吵架又关你什么事?你还当真以为二公子是真心喜欢二少奶奶才娶她的?当初我可是听说了,二公子娶二少奶奶,完全是因为二公子被沈姑娘伤到了,才想要随便娶一个算了,你没看沈姑娘走了过少年了,二公子还把清风院留着,时不时还过去清风院坐一坐,这就是心里面还有沈姑娘,忘不了她啊!」八卦婆子又道:「哎,你说这事我倒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夫人找到一个梅姑娘,跟当年的沈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就住在夫人的正院里,也不知道二公子见到没有?」旁边的婆子呵呵一笑,道:「你又没见过那梅姑娘,你怎么就知道跟沈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八卦婆子急道:「我怎么没见过,我见过,那日她进府的时候我就见过了,简直跟沈姑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当时还以为是沈姑娘回来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不是沈姑娘是梅姑娘。」 「真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像,要是让二公子见着了可不得了。」可不是嘛! 站在假山石后的春暖听到婆子的话,在心里默默地接了一句。 而前面的顾鸿远却是一脸的阴沉,他刚要往外走出去,就听到有管事严厉训斥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主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是不想在府里干活了?」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随便说两句。」耳背的婆子忙道。 另一个婆子确实不怕,凑到管事面前套近乎,「老姐姐,我们都共事这么多年了,你不用这么严厉吧?」管事依旧板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却让人看得出来,她倒是无意真的为难两个人。 婆子厚着脸皮凑上前去,「刚才我们说那个梅姑娘,老姐姐见着没有?」管事「嗯」了一声,「见着了。」 「当真跟沈姑娘一模一样?」 「……差不多。」婆子神秘兮兮地问管事,「你说,夫人找这么个梅姑娘来,是不是想让她伺候二公子啊?」这次管事没答话,只板着脸道:「主子的事少打听,你的话太多了。」确实话太多了。 春暖站在顾鸿远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他就那么立在那儿,给她一种他很生气的感觉。 直到回到锦墨院,顾鸿远和春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顾鸿远径直去了书房,春暖回了屋里。安平送了茶水上来,白底青花的茶盏里升起淼淼白色的热气,茶香四溢,春暖低头喝了一口茶。 伸手把白底青花的茶盏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春暖抬起头看向安平,圆圆的小脸,憨厚的模样,这丫头对她忠心,她喜欢她,想来她跟她打听事情,她也会如实告诉她吧。 「安平,你跟我说说沈姑娘的事吧。」春暖这两日听了太多关于沈月梅的事情了,不免有些对她好奇,蒋氏还专门找一个跟沈月梅长得一模一样的梅姑娘回来,想来沈月梅真是在顾鸿远的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 安平面上闪过一些为难,春暖现在是她的主子,顾鸿远让她来伺候她,看得出来顾鸿远对春暖的在意,她是真心希望春暖和顾鸿远能好好过日子,不要为了一些过去的人和事闹矛盾,好心劝说春暖道:「二少奶奶,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就别提了吧,你现在嫁给了二公子,二公子心里是有你的。」顾鸿远心里有没有她,春暖心里很清楚,她和顾鸿远就是契约成婚,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她之所以问一问沈月梅和顾鸿远的事,不过是因为在她面前提起的人太多了,她好奇罢了,并不是吃醋,也没有难过啊伤心啊什么的。但是看周围人的反应,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都觉得她肯定会为了沈月梅或者梅姑娘跟顾鸿远闹翻天,想想也是好玩。 春暖手撑着下巴,脸上带着笑,一派闲适的样子,对安平道:「你就跟我说说吧,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夫君的过去,这样也好想一想该怎么跟夫君相处不是?」这两天她就觉得顾鸿远好讨厌,变脸跟翻书一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明明他自己心里有事,连带着她都跟着心情不好了。 安平不知道春暖心中所想,只当她是真的想了解顾鸿远,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把沈月梅跟顾鸿远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内容大致也跟蒋慧云说的差不多,事情是五年前,顾鸿远在街上碰到卖身葬父的沈月梅,当时有个纨绔子弟调戏她,顾鸿远看不过眼,就帮她把那坏人打跑了,又好心出钱帮她把父亲葬了,沈月梅感激不尽,跪下求顾鸿远收留,做牛做马她都愿意,顾鸿远看她无家可归也是可怜,就把她带回了侯府,安排她住在清风院,跟着宫嬷嬷一起做些杂活什么的。 卖身葬父,以身相许的戏码,春暖在戏本子里也看过不少,原来顾鸿远和沈月梅也是这样。春暖心中好笑地想,顾鸿远是不是爱好花钱帮别人收尸,上辈子他花钱找人把她埋了,免了她曝尸荒野,这辈子又花钱帮沈月梅葬父,他倒是真的好心。 「那夫君教沈姑娘读书识字,给她买吃的穿的用的又是怎么回事?」春暖又问道。 安平撇了一下嘴道:「其实也没有表小姐说的那样夸张,沈姑娘的父亲生前是秀才,沈姑娘便也读过一些书,比我们这些丫鬟懂得多些罢了,二公子读书,她也能跟着说上两句,二公子就喜欢让她伺候笔墨而已。」春暖心想,安平说的可能不是全部吧。红袖添香夜读书,其实是一件挺美的事。想起顾鸿远上辈子孤单了那么多年,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这辈子祝他早日找到沈月梅,后半辈子过得幸福吧。 第十八章 「她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侯府的呢?」当时蒋慧云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句,春暖就想不明白了,既然顾鸿远那么喜欢她,又护着她,怎么会让她走了还找不到人。 安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是夫人……把她赶走的。」 「夫人为何要赶走她?」这才是重点埃安平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 「不是吧?」安平慌忙道:「奴婢真的不清楚,那日奴婢不在府中。」 「好吧好吧。」春暖暂且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春暖午睡起来,听到有丫鬟在廊下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有两个婆子被赶出去了。」 「听说是乱说话……」 「嘘……别说了,快干活吧……」春暖眨了眨眼,被赶出去的婆子,是那两个搬弄是非的婆子吗? ……夜里,依旧是春暖睡床,顾鸿远睡榻。 春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看到顾鸿远还坐在榻边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挑了挑眉道:「你怎么还不睡?」顾鸿远抬起眼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也没睡?」 「我是白天睡过了,晚上睡不着。」春暖记得白天顾鸿远一直在忙,也没有午睡,现在居然还不睡觉,精神可真好。 顾鸿远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淡地道:「我一会儿就睡了。」春暖拥着被子坐起身,好笑地看着他,「让我猜猜,你是在想沈姑娘,还是在想梅姑娘?」顾鸿远瞬间就冷了脸,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斥道:「少跟着她们一样胡说八道。」春暖翻了个白眼,许他做还不许别人说,真是霸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鸿远突然又说了一句。 嗯? 春暖眨了眨眼,不是她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然而顾鸿远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只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抬手朝桌上的蜡烛一挥,就把烛火灭了,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淡淡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屋里,顾鸿远侧身躺在榻上,背对着春暖,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春暖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头圆润白皙,纤细的锁骨凹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朦朦胧胧,仿佛月下的妖精。 「时候不早了,睡觉了。」春暖装模作样地学着顾鸿远的样子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嘴角弯了弯,抱着被子躺回了床上。 ……夜深人静,蒋氏的正院,孙氏一直跪在床前给蒋氏按摩双腿,蒋氏病着,每日躺在床上,双腿活动少了,容易血液流通不畅,大夫就交代她要每日给蒋氏按摩。 蒋氏为人挑剔,孙氏按摩的力道大了,她嫌她下手太重,是想把她捏死,孙氏按摩的力道小了,她又嫌她下手太轻,是敷衍了事,根本不是真心地想要照顾她。 为了把蒋氏照顾好,孙氏简直心力交瘁,一直跪着给蒋氏按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蒋氏终于满意地睡着了,孙氏才得以解脱。 孙氏从床边站起身,用已经按摩得酸痛的手,咬着牙揉了揉跪地发疼的膝盖,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清浅的月光洒满整个院子,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孙氏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院子里,她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明明月光也不刺眼,一行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在钱媒婆没有找上她爹,让她当冲喜娘子嫁入武勇侯府之前,她觉得她有一个幸福的家,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弟弟,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父亲母亲还算疼她,哥哥和弟弟也都照顾她,家中日子虽然清苦,但也不是完全过不下去。 然而这样平淡美好的日子,最终还是被打破了。钱媒婆给大哥说了一门亲事,对方要二十两银子做聘礼,家里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凑起来,也不到八两银子,离对方要的二十两还差一倍多。可是大哥就是看上了人家姑娘,死活想要娶进门,换一个便宜点儿的都不行。当然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换。 最后是钱媒婆给她爹出了个主意,让她嫁到武勇侯府当冲喜娘子,转手就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这样不光可以解决她大哥的婚事,还可以在家里盖几间大瓦房,买几块地,从此以后就能过上舒坦的好日子。 最后他的爹娘大哥和弟弟,连商量都没有跟她商量,就做了让她当冲喜娘子换钱的决定,出嫁的那天,她是被他们绑着送上的花轿……有那样的亲人,她也认了,嫁了一个快要病死的顾鸿安,她也认了,不管怎么说,她嫁进武勇侯府,也是高嫁了,说出去,她还是武勇侯府的大少奶奶,人家还要高看她一眼,可是那又怎么样了,这个看似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的侯府,其实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又有谁知道她在背后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她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孙氏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她一边流泪,一边茫然地往外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哪儿能有她的活路,她就只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夜色朦胧,看什么都朦朦胧胧一片。 武勇候顾正阳在外面和几个老纨绔喝了花酒回来,今日他没有带小厮,只一个人在外面潇洒了一通。 他醉醺醺的走在园子里的小径上,估摸着往前就是他的鹏程院,很快就能到地儿睡觉了。 哪知下一瞬,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就突然撞进了他的怀里,软玉温香,一股清甜的香味传入他的鼻中,他微眯着醉醺醺的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月色迷蒙,怎么看都像是夜下的妖精。 「侯爷……」女子怯怯地叫了一声,双眼如惊恐的小鹿一样闪烁,忙忙地想要往后躲。 顾正阳哪里肯让她躲,他这辈子阅女无数,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是没有,但还从来没有投了还能躲得掉的女人! 他的力气很大,一把就拉住了她,双手搂住她的腰肢,顺势就把人按在了旁边的花丛里……第二天早上起来,春暖看到榻上顾鸿远又不在了,睡过的被子就放在她旁边的床上,伪装成他在床上睡过的样子。 春暖窝在被子里,小脸睡得红扑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睡眼惺忪,似乎还有些恋床,抱着被子在床上不肯起来。 许是候在外面的安平听到屋里的动静,在外面询问可以不可以进去,春暖咕哝了一声,才让她进来伺候。 安平带着下丫鬟端着洗漱的热水帕子进来,春暖抱着被子不想起床,在床上滚了两滚,「不想起床。」 「那要不再多睡一会儿再起。」顾鸿远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春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嘟哝着不起床,他好笑地看着她,觉得她这样撒娇的样子好可爱,比她平日里可爱多了。 听到顾鸿远的声音,春暖一惊,转过身抬起头看过去,果然见顾鸿远就站在屋里,想他看到她刚才在床上打滚儿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顿时害羞的红了红脸,嘟囔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他每天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还会在这里?平日里顾鸿远要上朝,早上她醒的时候,顾鸿远早就走了,她从来没在他之前醒来过,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走的。要是沐休在家里,顾鸿远也比她起得早,要么去练武场练武,练么就去书房处理公务,总之就是好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她能看到他的时候不多,难得一次她醒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还会出现在房间里,真是稀奇。 第十九章 「我回来拿点东西。」顾鸿远声音淡淡的,明显比刚才冷了几个度。他是真有事回来拿东西,才会意外看到春暖在床上打滚儿,他本来还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十几岁的姑娘,一天到晚为了配合他,天天端着个二少奶奶的架势也难受,他觉得她这样挺好,天真活泼,但完全没有想到春暖看到他,根本就是一副嫌弃的口吻,问他怎么会在这儿,感觉就像他不该在这儿一样!是问他怎么就不可以出现在这儿了?要知道这里也是他的屋子! 春暖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会让顾鸿远听出别样的意思,她就是觉得自己这样子被顾鸿远看到有些丢脸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然而顾鸿远忽然就变得冷淡得多了,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跟大冬天荷花池里的冰块一样,夹杂着一股子寒意,春暖心里也跟着不乐意了,这人什么毛病啊! 两个人心思各异。 顾鸿远看了春暖一眼,转头就走到柜子打开柜门拿东西,春暖则从床上起来,下了床,安平过来伺候她穿衣,又绞了热帕子给她擦脸。 这边春暖收拾好,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梳头上妆,那边顾鸿远在柜子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了东西就转身出去了,连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儿都没给春暖。 春暖从铜镜里看到身着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的顾鸿远从眼前一晃而过,径直往门口走了,心里的不爽快就像被水氤氲的墨团一样,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最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安平看春暖脸色不太好,便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始,「二少奶奶,院子里的花开了,今天天气也好,阳光灿烂,我们一会儿去园子里逛逛吧。」春暖本来心情有点不好,但是转念一想,干嘛要自己不高兴啊,顾鸿远又不是她的谁! 这么一想就舒坦多了,春暖便点了点头,脸上露了笑,道:「好,我们一会儿就去园子里逛逛。」收拾停当,春暖起身去了隔壁偏厅用早膳,只有她一个人吃,顾鸿远没有回来,安心过来说顾鸿远出门了,春暖只「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反正刚才看他回来拿东西的样子就知道了,急匆匆地就出了门,不像是要回来的样子。 吃过早膳,春暖稍坐了一会儿,就带上安平去花园逛,安心本来也想跟,春暖转头看着她,目光里有着审视,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吩咐道:「你不用去了,你就留在锦墨院,今日天气好,让她们把屋里该拿出来晒一晒的东西都晒一晒,等过几日天气转凉,阴雨天来了,就没机会晒了。」安心咬了咬唇,这哪里是让她晒东西,根本就是不想让她去,春暖不喜欢她,她大概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二公子真是把她害惨了。 「奴婢知道了。」不管心里多么难受,安心到底还是答应了,乖乖地留在锦墨院,安排其他几个小丫鬟做事。 春暖带着安平去逛花园赏花,打算顺便摘些花回来晾干了做成干花,以后绣了香包把干花装在香包里,带在身上,香喷喷的,沐浴的时候也可以用干花,泡在水里一股花香味,另外桂花什么的,还可以拿来做成糕点。 刚走到园子里,春暖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正是府里的一群姑娘在玩耍。 「你们看到那个梅姑娘没有?长得就跟当初的沈月梅一模一样。」还隔着一段距离,春暖就听到顾婉在跟顾媛、顾婧、顾娟八卦她看到的一场好戏。 「那个梅姑娘,是夫人要拿来给二哥哥当姨娘使的。」顾婉又笃定地道。 顾媛道:「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顾婉嘿嘿一笑,「我姨娘跟夫人关系好,常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亲口说的呗。」这个其实是她瞎诌的,她姨娘不过是猜测了一回,感觉蒋氏会是这么个打算,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劲儿把人给弄府里来,却并没有听蒋氏亲口说过,顾婉想让顾媛她们信服,便胡扯了这么一句。 顾媛和顾婧、顾娟她们也知道,顾婉的姨娘以前就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十分得夫人的信任,夫人会给她姨娘说这些话也是可能的,便把顾婉的话信了七八分。 旁边春暖听得顾婉的话,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梅姑娘会进府里来,肯定是蒋氏安排的,蒋氏想让她做顾鸿远的姨娘,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顾婉又在那边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二哥哥和傅春暖的关系其实一点儿都不好。」 「怎么会?二哥哥不是挺护着她的吗?」顾娟眨了眨眼睛,每次她在场的时候,看到顾鸿远都带着春暖,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个人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 「貌合神离,貌合神离懂不懂?」顾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指着手指道:「他们两个前两日吵架了,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感情要是真的好,能胡乱砸东西?还吵得全府的人都知道了。」顾媛、顾婧、顾娟闻言略一思索,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便齐齐点了点头。 城「所以我敢肯定,要不了几日,二哥哥保管就会把梅姑娘收房了。」顾婉仿佛料事如神的神仙一样,十分得意自己的判断。 春暖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搞不懂,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当初帮着蒋慧云针对她,她还可以理解,只现在蒋慧云都已经回蒋家了,看样子她的打算也不可能成了,怎么这姑娘还一副幸灾乐祸巴不得她过得不好的样子?她都已经嫁给她二哥哥了,事情已成定局了,顾婉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好像恨不得她日日以泪洗面,愁苦痛苦,才能让她高兴似的。 其实人心就是这个样子,往往是比自己过的好的人,都是羡慕,甚至崇拜,但是如果有人原本比自己过得差,根本不如自己,但是有一天,突然就比自己厉害了,甚至过得比自己更好了,就会嫉妒,觉得她怎么可能比自己好,她就不应该比自己好,巴不得对方有一天倒霉,然后可以看笑话,用力地把人往下踩,好处一口恶气。 顾婉就是这样的心思,她是庶女,顾鸿远是庶子,但是因为是儿子,蒋氏又没有别的儿子,就格外重视他一些,顾鸿远以后显然是前途无量的,但春暖明明只是一个平民人家的女儿,出身那么差,并不比她这个庶女好,根本就比不上她,可她嫁给了顾鸿远,连带着身份上也水涨船高了,她当真是嫉妒的不行。 她以后也要嫁一个更好更有权势的人。 「二少奶奶,你怎么在这儿?」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询问,顿时惊动了正在洋洋洒洒议论她的顾婉等人。 几个姑娘转头过来,正好与春暖的目光相对,春暖勾起唇对她们冷冷一笑,顾婉心里顿时一咯噔,眼盯着春暖,就见她红唇轻启,开口道:「真是劳你们几个姑娘费心了,我和夫君过得很好,至于那些闺房乐趣,你们现在是不会懂的,等你们找到如意郎君,嫁了人再说吧!」顾婉脸上阵青阵白,像是被春暖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但是亲事非常不顺,她看起的男子,人家又看不上她,她的庶女身份真的很尴尬,让她十分难受,连身份低微不如她的春暖都比她嫁得好,可她想找个满意的郎君都找不到,对比一下差距太大,她才会对春暖充满了敌意。 第二十章 「二嫂嘴上说得好,实际上是怎么样,我们都知道,二嫂不必这样装样子。」 「哦,多谢提醒,我一定会把这话转告给你二哥哥听,只是不知道他听到之后会作何反应?」春暖不知道顾婉这是在亲事上受了阻,心里不畅快,她刚才说那一番话,不过也是为了维护一下顾鸿远和她的关系罢了,不然外面的人还真以为他们的关系很糟糕,虽然的确也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差得那么可怕,可是就现在全府人的反应,就如同当初顾鸿远说的那样,只怕全侯府的人都觉得她过得不好了。 哎,想想这事儿可真是不好办啊!她是不是该和顾鸿远在人前多秀秀恩爱呢? 说完怼顾婉的话,春暖就带着安平转身走了,花也不赏了,径直就回了锦墨院。 回到屋里,春暖在窗边的榻上坐下,安平端了茶送上来,看看春暖闷闷不乐的样子,劝慰道:「二少奶奶,你莫跟三姑娘置气,她一向都是这样口没遮拦,说话难听。」春暖平静地对安平道:「我没有跟她置气,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她确实是在想事情,在想怎么跟顾鸿远相处的事情,她和顾鸿远的合约期是三年,这才过了几个月,时间还长,后面的日子总得好好处下去才是。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歇一会儿。」春暖对安平道。 安平有些不放心,春暖却对她摆了摆手,安平只得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春暖一个人,她面无表情地靠在榻上,想着是不是应该找顾鸿远谈一谈,正想着,安心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着急的样子,拉住她的手道:「二少奶奶,我们赶紧去二公子的外书房,梅姑娘提着参汤过去了,我们不能让她得逞。」春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安心,带着冷意的目光从她焦急的脸上扫到她抓住她手腕的手上再转回到她的脸上,透着一股强大的压力,面对着春暖的审视,安心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想到顾鸿远交代她的事,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啊,再不走就怕来不及了。」然而春暖却坐着没动,冷冷地道:「放手!」 「二少奶奶……」 「这事是你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还是你的二公子安排你做的?」这一次春暖对着安心没有再称顾鸿远为夫君,而是说的「你的二公子」,她就是觉得,安心几次三番叫她去外书房找顾鸿远,之前阻止蒋慧云也好,现在阻止梅姑娘也好,感觉这事都不是安心想出来的,倒像是顾鸿远安排的。 安心就知道,迟早一天她做的这些事会被春暖发现,自从春暖开始怀疑她开始,她就知道她装不了多久了,果不其然,这么快就被春暖揭穿了。 「二少奶奶,你别怪二公子,他也是希望你们关系能够好一点儿,才出此下策的。」安心本来想要不要说是她自己决定的,但是转念一想,春暖都能看出她有问题,肯定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这么问,不过是给她给机会让她承认罢了。明白事情已经瞒不过去,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 春暖挑了挑眉,顾鸿远想他们两个的关系看起来更好一点儿,所以出此下策。倒是跟她刚才想的凑到一块儿去了。 「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吧,梅姑娘过去了,万一,万一她做出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安心着急地劝说春暖,希望她赶紧过去,她真心地不希望梅静成为顾鸿远的姨娘。 「不去。」春暖撇了一下嘴,趴在了贵妃榻上。 「为什么啊?」安心急得不行,春暖不去,顾鸿远安排她做的事就完不成了。 春暖心中暗道:他自己招来的烂桃花,却要她帮忙打苍蝇,她才不要去。 安心咬了咬唇,灵机一动,想起最近的事,接着道:「二少奶奶,你知不知道现在府里的人是怎么说你和二公子的?都说你们感情不好,特别是那天晚上摔坏了茶盏之后,所有人都道你们吵架了,现如今又来了一个梅姑娘,人人都道梅姑娘是来当二公子的姨娘的,你现在要是不去,不是正好就被他们说中了?你想让他们看你的笑话?」她不想! 没人想被人看笑话! 春暖也是一样,如此一想,春暖觉得安心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起身下了她,吩咐安心道:「那我们走吧。」安心顿时喜出望外,答应一声,喜滋滋地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厨房里做得有糕点,二少奶奶可以送些糕点过去。」春暖「嗯」了一声,安心便飞快地跑出去忙了。 不多时,安心准备好了糕点,提着食盒跟在春暖的身后,一起去了顾鸿远的外书房。 一路走到外书房的院子门口,春暖看到院子里居然没有人,平常跟着顾鸿远的小厮阿贵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春暖正想让安心上前去敲门,就听得书房里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然后是梅静的惊叫声。 「二公子,二公子……」 「滚」屋里有传来混乱的声音,春暖看了安心一眼,安心慌忙跑上前推开书房的门。 春暖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情形,顾鸿远冷着一张脸站在屋里,浑身透着寒气,梅静衣衫不整地摔倒在地上,整件外裳都脱了大半,露出白皙的香肩,胸前两团软白鼓鼓囊囊地露在外面……「二少奶奶……」梅静扯着声音哭了起来,双肩颤抖,一副极委屈的样子,像是顾鸿远真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春暖与顾鸿远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迈步走进去,径直走到梅静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把衣服穿好。」 「二少奶奶,我这样还怎么有脸活下去……」话只说了一半,梅静就呜呜地哭起来。 这是打定主意赖上顾鸿远了? 「那你想怎么样?」春暖笑着问她,这个女人的野心够大。 梅静飞快地瞟了一眼顾鸿远,低下头去,「我想留下来伺候二公子……」呵呵! 春暖看了顾鸿远一眼,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是夫人安排来的,本来就是要给你做妾的,你自己决定吧。 顾鸿远的面色很冷,深邃的眼眸犹如大海一般,面上平静,底下确实波浪滔天,他冷笑了一声,「你最好自己马上滚出去,要么就别想再活着走出去。」听到顾鸿远这冷漠的话,春暖忽然就想起了上辈子安公公带着四个千娇百媚的女子送到武勇侯府,顾鸿远也是这么对安公公说的,「你要么把人带回去,要么明天进到的就是她们的尸体。」顾鸿远从来就不是会受胁迫的人。 梅静的脸上瞬间变色,顾鸿远不肯收她,却想杀她,这根本跟她事先想好的不一样,朱嬷嬷也跟她说,男人都是喜欢美色的,只要她会利用她的美丽,不求男人不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以前她在乡下的时候,对那些男人,轻轻一勾手指头,他们就扑上来了,屡试不爽,可是现在用在顾鸿远身上,却是半点儿效果也没有。 那日她去给顾鸿远送茶失败了,还以为他是没有看到她的好,朱嬷嬷回去就教训了她一顿,今日有让她过来送参汤,这次又没有成功,只怕朱嬷嬷这次一样不会饶了她,两边都不好过,她该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二少奶奶……」梅静伸手想去拉春暖的裙摆,如今只剩下她能救她了。 旁边的顾鸿远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春暖的手,就把她拉到旁边去了,梅静直接扑了个空。 「滚!」顾鸿远浑身杀气外露。 「哎呀,怎么弄成这样了?」这里顾鸿远的声音刚一落地,朱嬷嬷带着人闯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的情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扯开喉咙叫了起来,「梅姑娘,你没事儿吧?」 「朱嬷嬷……」梅静大哭着扑进了朱嬷嬷怀里,颤抖着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一定要求夫人给我做主啊」春暖和顾鸿远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好看,蒋氏真是安排了一场好戏。 「好好好,我带你去找夫人。」朱嬷嬷说着就要把梅静带走。 「慢着」顾鸿远沉声一喝,盯着朱嬷嬷道:「朱嬷嬷,你要是把她带走了,就不要再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的话,后果自负」朱嬷嬷闻言一声轻笑,瞅了旁边的春暖一眼,又看向顾鸿远道:「梅姑娘是夫人的客人,这事儿还是要夫人说了算。」说罢将梅静搂在怀中,拥着她就出去了。 春暖朝顾鸿远看了一眼,见他一脸阴沉,深邃的目光昏暗不明,身上透着一股冰寒之气,这件事他被蒋氏算计了,蒋氏养大了他,又如此算计他,只怕他心里不好受。 「夫君……」 「我先送你回去。」春暖原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谁知顾鸿远却先开了口,还对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走出书房。 ……隔壁茶水房,阿贵摸着发疼的脑袋醒来,想起顾鸿远的吩咐,急急忙忙地地方爬起来,推开门跑出去。 顾鸿远牵着春暖的手从书房走出来,正好撞见一脸发懵的阿贵,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阿贵忙道:「二公子,刚才有人在我背后打我闷棍,我被人打晕了,丢在隔壁的茶水房,我刚刚才醒过来,你要的东西我还没给你准备好。」春暖听到懵头懵脑的阿贵说被人打了,那样子还是真可怜,难怪她刚才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想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人打晕丢到茶水房去了吧。 得知阿贵被打了,顾鸿远也没有责备他,只是道:「没事儿了,你下去休息吧。」阿贵便行了一礼,摸着被打的脑袋,回去休息了。 在阿贵走后,顾鸿远带着春暖回去锦墨院,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出了这样的事,谁也高兴不起来,不得不说,蒋氏这一次安排确实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 回到锦墨院,顾鸿远和春暖到屋里坐下,安平送了茶水上来,行了礼退下去。 顾鸿远坐在榻上,抬起眼看向春暖,开口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一趟正院。」春暖也不好为了今日的事说什么,只「嗯」了一声,看他起身走出门去。 朱嬷嬷扶着梅静回去正院,送她回她住的屋子休息,嘱咐她道:「你就在屋里好生歇着,我去跟夫人禀告此事,一定给你个交代。」 「多谢朱嬷嬷了。」梅静朝朱嬷嬷福了福身,脸上是欢喜的笑容,一扫先前在顾鸿远外书房难过哭泣的娇弱模样,甚至有一些小得意,只觉得今日之事,她嫁给顾鸿远做姨娘是必然的了,以后她就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朱嬷嬷瞟了她一眼,看她那得意的小样儿,还真是没什么出息,还真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跟夫人禀告,不要到处乱跑。」临走之前,朱嬷嬷又叮嘱了一句,反正她是看出来了,梅静并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看着朱嬷嬷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屋门口,梅静不屑地啧了一声,心道:现在由着你摆谱,等我成了顾鸿远的姨娘,你到时候还不是得对我行礼,对我毕恭毕敬的,有什么了不起,哼! 这边朱嬷嬷快步赶去蒋氏的屋子,刚走到内室门口,就又听到蒋氏在骂孙氏,「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伺候人都不会,买你回来有什么用,简直是个废物!」虽然孙氏的确是蒋氏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回来给顾鸿安当冲喜娘子的,但怎么说也是用大红花轿迎接回家的媳妇儿,可事到如今,顾鸿安死了,到了蒋氏的口中,对孙氏就只有厌恶,开口闭口都是骂她是用钱买回来的东西,跟那些买回来的牲口畜生差不多,由着她打由着她骂,比最低贱的粗使丫鬟都不如。 孙氏也不是没有怨恨的,她对蒋氏的怨恨在一天一天的累积,越累积越多,对蒋氏的怨恨也越来越深,特别是前一日夜里,她伺候蒋氏睡下已经是半夜,郁郁伤心地走出去,撞见了醉酒的顾正阳,被他压在花丛里沾污了……如果没有蒋氏,如果不是她折磨她,又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蒋氏就是个老妖婆,蒋氏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活该她会死儿子,活该她会得病,这完全是她做的恶得的报应,孙氏恶狠狠地想。 心中这么想着,孙氏面上就隐隐带了一些出来,朝蒋氏瞪了一眼,蒋氏见状,更为恼怒,抓起床头小几上放着的一个茶盏就给孙氏砸过去,责骂道:「再想什么,瞪那么大的眼睛,想让我叫人把你眼睛挖出来?」骂完这一句,蒋氏忽然一口气没喘得上来,顿时咳嗽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咳嗽不断,原本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也因为咳嗽涨得通红。 「……」孙氏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活该,咳死了才好!这样也不会再折磨她了。孙氏心想。 「哎呀,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快给夫人端些水来。」这时候朱嬷嬷进来了,快步走上前来,一边劝慰着蒋氏给她拍背顺气,一边叫人去给蒋氏端水,她本意是指使孙氏,奈何孙氏仿佛没听懂一样,傻愣着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大丫鬟如意去端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过来。 朱嬷嬷把白开水接过去,伺候蒋氏喝了水,蒋氏咳嗽才好些,躺回床上喘着气。 刚才一通咳嗽,蒋氏心头难受,话也说不出来,但是看到孙氏,心里窝火,就朝她指了指。 朱嬷嬷是蒋氏的心腹,立马就看懂了她的意思,转过头对孙氏呵斥道:「你还不快给夫人赔罪」孙氏低垂着头,站着原地不动,心中的蒋氏的恨意更深,只道先前她怎么没有咳死过去。 「怎么不说话?变哑巴了?」朱嬷嬷板着脸瞪视着孙氏,目光严厉,企图把孙氏震慑祝可惜孙氏像个木头人一样,半点儿反应也没有,朱嬷嬷气得不行,对旁边的丫鬟吉祥和如意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马上前,一个压住孙氏的肩头,抬脚在孙氏的腿窝踹了一下,孙氏吃痛,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给夫人赔罪」朱嬷嬷又呵斥道。 眼泪从孙氏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满心满腹的委屈,却始终死死咬着牙关不开口。 「让她到屋外去跪,别跪在我面前,看到就心烦。」蒋氏终于缓过气来,看到孙氏那流泪倔强的样子就来气,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她,摆手让吉祥如意把她拉出去。 「是。」两个丫鬟答应一声,一人拉一个胳膊,拖着孙氏就出去了。 「真是个讨人厌的东西」蒋氏又骂了一句。 第二十二章 「夫人,你消消气,好生将养自己的身体才是要紧。」朱嬷嬷体贴地劝着蒋氏,见她面上的怒气消了一些,面色好看点儿了,就把梅静的事情说了一遍,「夫人安排的事情已经办成了,只是奴婢看二公子似乎不太愿意,你也知道他的脾性,如果硬逼着他把人收了,说不定今日竖着抬进锦墨院,明日就横着抬出来了。」蒋氏闻言皱了眉头,这一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罢了,现在被朱嬷嬷提起,她又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这事还得认真想想才行,想一个完全之策。」话才说完,屋外丫鬟进来禀告,道:「二公子过来了,说要见夫人。」蒋氏皱了一下眉头,来得倒是挺快。 「夫人要不要见?」朱嬷嬷看着蒋氏道。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蒋氏,她现在还没有想到如何应对顾鸿远的法子,正好可以借着生病之事不见。 「你出去告诉他,就说我现在不太舒服,正在休息,让他先回去。」蒋氏吩咐朱嬷嬷道。 「是,奴婢这就去。」朱嬷嬷点头,应了一声,起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朱嬷嬷看到候在外面的顾鸿远,微微笑着道:「二公子,夫人刚才被大少奶奶气到了,咳嗽了好一通,此刻身子正不舒服,好不容易才歇下,你的事情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说吧。」顾鸿远哪里肯信她的话,勾起唇角冷冷地道:「不管母亲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如果她此刻不见我,我就到隔壁偏厅去等着,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说罢转身就往隔壁的偏厅去。 这架势是见不到蒋氏就不走了,朱嬷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转身进去内室去向蒋氏禀告了。 ……春暖一直在锦墨院里等消息,顾鸿远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她倒不是很在意顾鸿远纳个小妾什么的,反正她和顾鸿远都是契约成婚又没有真感情,她只是觉得梅静这种靠着下作的手段,被蒋氏硬塞过来的人,哪怕是进了锦墨院的大门,估计也消停不了,这就让人不太愉快了。 安心看春暖一脸担忧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道:「二少奶奶,你是不是在担心二公子?」春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唇,又道:「奴婢相信二公子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二少奶奶你不用担心。」但愿顾鸿远真的能把事情解决好吧。春暖心想。 顾鸿远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回来的,春暖看到他从外面走进来,起身迎上去,还没开口问,就听得顾鸿远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没事儿了。」春暖眨巴了一下眼睛,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只怕没这么简单,便问道:「你用什么法子让夫人同意的?」顾鸿远没说话,径直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春暖不放心,跟着走过去,眼望着他,目光里透着关心,「你跟我说说好不好?」春暖是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蒋氏折腾了这么一通,她能轻易答应?想想也不可能啊! 「事在人为。」顾鸿远对着春暖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事情解决不了,只不过是诱惑不够大,只要诱惑足够大,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夫人她……」 「我饿了,你给我拿的糕点了?」顾鸿远打断她的话,笑着问她要吃的。 看着顾鸿远带着笑意的眉眼,春暖心里很想问问他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奈何顾鸿远就是不肯跟她说,她也拿他没办法。 抿了抿唇,春暖把心里的念头压下去,顺着顾鸿远的意思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好。」顾鸿远道。 春暖便起身出去,吩咐安心把先前准备的糕点拿过来。 「是核桃酥和桂花糕。」春暖端着糕点走过去,放在顾鸿远身旁的小几上。 顾鸿远捡了一块桂花糕吃,笑着道:「味道不错,你做的吗?」 「不是。」春暖摇了摇头,「是厨房的大师傅做的。」 「我居然没吃出来。」顾鸿远露出惊讶的表情,几口就把一块桂花糕吃完了,又拿了另外一块。 春暖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着走回去送到他手边,「喝点水。」 「正好口渴了。」顾鸿远把水接过去,连着就喝了几大口,俊朗的脸上露出十分满足的笑容。 「你要不要吃?」顾鸿远问春暖。 春暖看着他摇了摇头。 最后顾鸿远一个人吃完了两盘糕点。 ……白日里,孙氏被蒋氏罚跪,足足跪了一个时辰蒋氏才让她起来,跪得她一双腿都没有知觉了,每走一步路,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腿上爬一样,疼得钻心。 孙氏一步一步慢慢挪才挪回秋桐院,伺候她的丫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屋里连个人都没有,桌上摆着的茶壶也是空的,水都没有一滴,她无力地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滚落下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伺候孙氏的两个丫鬟立春和夏至才回来,见到她在屋里坐着,两个丫鬟也没有半点儿害怕的,反而说话的口气还不怎么好。 「大少奶奶回来了啊,怎么不早说一声?」立春一脸嫌弃,没有一点儿做丫鬟的恭敬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孙氏是丫鬟。 夏至也一脸厌烦地道:「我们一直以为大少奶奶要在正院那边照顾夫人,什么都没有准备,你这会儿回来了,我们还得为了你忙活半天。」孙氏早就窝了一肚子气,白日里她在蒋氏那里受了气,回到秋桐院还要受两个丫鬟的气,就算是个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孙氏早就受够了。 砰地一声,孙氏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夏至头上砸过去,夏至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发怒,更没有料到她敢拿茶杯砸她的头,因此闪躲不及时,正好被茶杯砸到。 「跪下!」孙氏厉喝一声,怒瞪着夏至。 夏至的额头上被茶杯砸出了一道口子,鲜血从口子流出来,疼得她哇哇大叫,流下来的血糊了她满脸,她又惊又吓,花容失色,被孙氏的气势吓到,双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大少奶奶,饶命啊!」 「还有你!」孙氏转头瞪向立春,赤红着一双眼,声音严厉,充满了杀气。 平常软弱好欺负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强势起来,浑身透着一个不要命的凶狠劲儿,也是很吓人的,此刻的孙氏就是这样。 立春往日根本没把孙氏看在眼中,此刻看孙氏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辣劲儿,这是立春没有见过的,不由地心里发颤。 「大少奶奶,我们错了。」立春跪倒地上,连声磕头求饶。 孙氏站起身,对着两个丫鬟一人踹了几脚,口中大骂道:「我叫你们欺负我,我叫你们不把我当人看,我叫你们目中无人,再逼我,我就杀了你们!」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孙氏的样子像是疯了一般,血红着一双眼睛,仿佛真的有可能会杀人,立春和夏至吓得不得了,连连磕头求饶,哪怕被孙氏踹得浑身发痛,也不敢吭一声。 第二十三章 文学城孙氏把两个丫鬟打了一顿,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她把心中憋着的气都发在了两个丫鬟的身上。 两个丫鬟老实了,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没有孙氏发话,她们也不敢起来。 孙氏出完了气,双手叉腰,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夜里,孙氏终于吃到了热饭,喝到了热茶,两个丫鬟还给她抬来了洗澡水,让她沐裕孙氏拿着干净的衣裳去浴房,两个丫鬟老实的跟着要伺候她,她不喜欢让人伺候,板着脸把两个丫鬟往外赶。 「大少奶奶,奴婢在屋外候着,你有事叫我们……」 「滚」孙氏厉喝了一声,「我不要人伺候,你们给我滚远点儿,越远越好」 「是是是,奴婢这就走,这就走。」立春立马拉了夏至,忙忙地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立春和夏至互相对视了一眼,反正孙氏也不要她们伺候,她们从下午忙到现在也没得休息,晚饭也都还没吃,干脆去吃饭吧,索性就真的走了。 浴房里,孙氏脱了身上的衣服,露出纤瘦的身体,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特别是胸脯和大腿上,这里青一块,那里青一块,还有牙印,是昨天晚上被顾正阳又咬又掐留下的。 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她就恶心,她被顾正阳压在身下,拼命挣扎,奈何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让他进入了她的身体,还让他留在了她里面……门口突然传来吱嘎的声响,孙氏以为是两个丫鬟回来了,心下一慌,她不能让她们看见她身上的伤,立马转过头去,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你叫谁滚出去?」顾正阳缓步向她走过去,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犹如一头觊觎肉骨头的狗。 「怎么会是你?」孙氏吓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本就很白的脸更白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顾正阳好笑地反问,一步步朝孙氏逼近,微眯着的眼睛里泛着贪婪的光芒,「你那么好吃,味道那么好,我还没有尝够」 「你出去,不然我就要叫了。」孙氏已经退到了墙角边,身后再无退路,退无可退,她只能以此虚张声势,企图把顾正阳吓到。 「你叫啊,你大可以叫一下试试,看看有谁会来救你?要是真的把人叫来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得了?」顾正阳笑得一脸得意,他根本不害怕她叫,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安排了心腹在外面守着,那两个出去吃饭的丫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来,就算真的有人来了,他也不怕,反正这个侯府里,被他睡过的人不少,他能看得上孙氏,也是她的福气,再不济,他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孙氏的头上,说是孙氏耐不住寂寞勾引他,一切他都已经计划好了。 面对顾正阳的威胁,孙氏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然而顾正阳根本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思考,下一瞬就如头恶狼一样扑上来抱住了她,嘴凑上来就在她脸上乱啃,一边啃还一边道:「宝贝儿,甜心儿,你可真鲜嫩啊!」 「呜呜……」孙氏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小,根本不是顾正阳的对手,顾正阳把她搂住,将她抵在墙壁上,密密实实的不留一点儿空隙。 孙氏因为要沐浴,身上本来就没有穿衣服,这更方便了顾正阳行事。 「唔……」孙氏哼了一声,秀眉蹙起,搂着她的人,却越发兴奋……眼泪顺着孙氏的眼角滑落下来,她看到浴桶里的干花瓣在水里漂浮,淼淼白色烟雾升起,她也像飘在水里的干花瓣一样。 后来,顾正阳把她抱进了浴桶里,她无力反抗,浴桶里的水洒了半屋子,她自暴自弃地想,蒋氏欺负她,折磨她,她睡了她的男人,也算是报复回去了吧。 这么想着,孙氏就痛快地笑了,飞快地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顾正阳的喉结上。 两个人像是在浴桶里打了一架,浴桶里的水溅到浴房里到处都是,最后两个人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了,才风雨间歇,搂在一起窝在浴桶里。 孙氏的身上又是旧伤添新伤,红红紫紫遍布全身,可她却没有昨日那么在意了,粗暴地把这些当成被狗咬了就好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当最后的那一层羞耻心被无情的扯下来,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命不由己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此刻的孙氏就是这样,她被家人抛弃,嫁进武勇侯府当冲喜娘子,最后顾鸿安病死了,她成了寡妇,可就是当寡妇也得不到一丝安宁,婆母不慈,公公是一个老色狼,什么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豁得出去便是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往往越是顾忌的人,越是被许多东西束缚,反而放纵恣意的人,还过得更好。 孙氏趴在顾正阳的身上,想着想着,悲泣出声,哀悼她之前的那些单蠢,直到此刻才想明白,也另外有一层心思,是故意而为之,便哭得更加的悲切,纤细的身子不住颤抖,好似风中飘零的落叶。 「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顾正阳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她,刚才的那一架,打得酐畅淋漓,满足了他想要年轻十岁的幻想,此刻正身心满足,无比舒畅,只觉得这怀里的人儿,肌肤柔滑,嫩如豆腐,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美味都可口,竟是有些馋上了这个味道,一时半会儿不想放手,心情好了,自是十分好说话,哄人也愿意多几分耐心。 「侯爷……」孙氏本就有意想让他怜惜,听了了他的话,哭得越发伤心,一双杏眼含着泪,眼眶红红,梨花带雨,纤细的身子在他的身上颤抖,柔柔的触碰着他,自然惹得他大为心疼。 「这是怎么了?」顾正阳搂着她,大手抚着她的背,亲吻着她的脸颊,满是心疼,「心肝儿,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我只要能办到的,就万不会让你难过。」孙氏当然知道她所求之事他一定能办到,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太顺从了,不一定是好事,这是她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得到了教训,她便哭着转过背去,趴在浴桶上,背对着顾正阳,颤抖着纤细的肩背,期期艾艾地道:「你走吧,别管我了。」今日顾正阳格外满足,自然耐心也多一些,看到她柔弱无助的样子,心都跟着疼了,哪里舍得就这么把她置之不理,自然是要把人哄得开开心心才是。 顾正阳贴上去双手搂住她,把她人转过来面对自己,瞅着她哭得红红的双眼,极尽温柔地道:「我怎么能不管你,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你哭我都心疼死了,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我才好替你做主。」孙氏抿了抿唇,难过地低下头去,也不看顾正阳人,只低低地道:「是夫人……」顾正阳听到是蒋氏,稍微愣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这短暂的停顿,倒是让孙氏意识到了一些微妙,她身子一扭,柔嫩的大腿刚好蹭了蹭顾正阳,柔柔地低声啜泣,晶莹的泪水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了,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我就知道,我让侯爷为难了,所以我才不想说,呜呜……」孙氏的哭声听在顾正阳的耳中,仿佛要把他的心都哭湿了,他搂着她,吻了吻她的眉眼,「谁说你让我为难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既给我开了这个口,我自然是要护着你,我不过是觉得蒋氏过得太过分了,自然不能让她太这么对你了。」 第二十四章 「侯爷……」孙氏柔柔地叫了他一声,眼眸里闪着光,对他充满了期翼,心里却是在暗恨,原来他知道蒋氏如何对她折磨她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半句,更没有替她说过半句好话,只是冷眼旁观,好没有心,如今要不是得了她的身子,他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维护她的话,所以男人也不过如此。 孙氏心中对顾正阳厌恶,面上却不得不跟他继续虚与委蛇,「侯爷,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我不想再受那么苦了,在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活不成的。」 「嗯,我会帮你的。」顾正阳此刻正稀罕孙氏,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吃苦受罪,便许诺了要帮她。 孙氏面上一喜,扑进他怀里,扬起头,又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两个人又是一通温存,直到两刻钟之后,顾正阳才离开。 浴桶的水早就冷了,孙氏就着已经冷了的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起身从浴桶里跨出来,拿放在一旁架子上的干布巾擦干净身体,浑身上下又新添了许多的痕迹,不过她不在乎,反而心情不错,拿过旁边的干净衣裳一一穿上,然后走出了浴房。 孙氏回了房,过了一会儿,丫鬟立春和夏至才出现,她们去了哪儿,孙氏也没问,两个丫鬟面上倒是显得很恭敬,先是伺候她把湿头发擦干,然后扶着她上床睡觉。 这一夜,蒋氏似乎是因为白日里才处罚过她的缘故,也没再让人来叫她,她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锦墨院里,顾鸿远又做梦了,他又梦到了那个情形,那个梦他已经做了许多次了。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大红色的花轿落地,旁边的人推了顾鸿远一把,「还不快上前去迎接新娘子。」顾鸿远犹豫了一下,一个诡异的力量驱使着他走上前去,他走到大红花轿的前面,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捞开了花轿帘子,伸手进去对着坐在里面的女子说……想说什么呢? 他好像又忘了。 总觉得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但他就是叫不出来,他着急得不行,额头上的汗水都急出来了,可就是想不起坐在花轿里面人的名字,她又盖着大红色的盖头,看不到她的脸,他要是能看到她的脸,他保管能想起她是谁,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只要是他见过的,听过的人,他都能记得! 要怎样才能看到她的脸?只要看到她的脸,他就能想起她是谁! 「新郎,你愣着干什么?快揭红盖头啊」正在顾鸿远愣神之际,眼前的画面一转,一群人就到了满是红通通的洞房里,喜娘拿着秤杆,笑眯眯地看着他,叫他赶紧揭红盖头,就能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了。 听到喜娘的话,顾鸿远回过神来,心中疯狂地呐喊,对啊对啊,他揭了红盖头,就能看到新娘子的脸,知道她是谁了,真是太好了,他终于能知道她是谁了……顾鸿远飞快地从喜娘手上接过秤杆,颤抖着手拿着秤杆去挑新娘子的红盖头……还差一点点,再一点点就能看到新娘长什么样子了……咣当一声,窗外传来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惊醒了梦里面的顾鸿远,那个旖旎大红色的梦就此戛然而止,他又没有看到梦里面的新娘子到底是谁,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期盼的事情又落了空,顾鸿远不禁心下烦躁,他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盯着在风中晃动的窗扇,夜风吹拂,透着冷意,顾鸿远一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像是要滴血。 春暖睡在床上也听到了响动,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顾鸿远竟然半夜不睡,坐在榻上眼盯着窗外,便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你怎么还不睡啊?」许是才睡醒过来,春暖的声音里透着沙哑,有着一些勾人的味道。 听到问话,顾鸿远转头向她看过去,看到她香肩半露,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一紧,有那么一瞬间,顾鸿远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睡在床上的春暖,仿佛就是她梦里面的那一个人,春暖的模样,跟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重合了。 可是怎么可能了? 春暖怎么会是他梦里面的新娘子呢? 顾鸿远直觉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觉得他会产生这种错觉,多半与他当初跟春暖签订契约成婚,亲自娶了春暖进门有关,然后他就把梦里面的画面,跟娶春暖的画面重合了,其实是他自己弄错了。 总之,在他没有亲眼看清楚梦里面的新娘子到底是谁之前,这件事就不能做决定! 顾鸿远已无心再睡,他从榻上站起身,对春暖道:「你睡吧,我出去走走。」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走,怪人! 春暖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了他一声,「秋天了,夜里风凉,你出去走要穿厚一点儿,千万别着凉了。」 「知道了。」顾鸿远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春暖撅了一下嘴,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走的?莫非又去清风院? ……第二天一早,孙氏刚起床,还没梳洗好,正院那边就来了人,叫孙氏过去伺候蒋氏。 「夫人让你快一点儿过去。」来叫人的小丫鬟一个劲儿催促孙氏,态度还十分不好。 孙氏冷着脸,抓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道顾正阳答应她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办?莫不是昨夜睡完了,嘴上答应,转头又不管她了?顾正阳那老东西倒是做得出来这种事! 想来男人都全部是这种德性,孙氏恨恨地咬了咬牙,拿帕子擦了脸,把擦脸的帕子递给立春,冷淡地对来传话的丫鬟道:「等我收拾好就过去。」 「那大少奶奶最好快一点儿,夫人还等着呢!」丫鬟一脸不高兴地催促,孙氏在这儿磨蹭,她回去少不得也要被骂。 孙氏心里憋着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丫鬟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觉得孙氏给她摆了脸色,她本来就看不起孙氏,出身低微,当冲喜娘子,大公子死了,也就是个命不好的寡妇,比她这丫鬟都不如,便朝着孙氏啧了一声,丢下一句「你也只敢在我们这些小丫鬟面前摆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转身走了。 话说得难听,气得孙氏眼眶都红了,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 孙氏红着眼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立春和夏至正在看她,本来心里就憋了一团火,立马就觉得两个丫鬟在看她的笑话,厉声训斥道:「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 「是。」立春和夏至行了礼,赶忙出去了。 到了外间,夏至瘪了一下嘴,嘀咕道:「还真是只会在我们面前摆大少奶奶的谱,到了夫人房里,还不是跟个低贱的下人一样。」立春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指指她额头上的伤,「还疼不疼?」这不问还好,一问夏至就恼了,「要不是她顶着个大少奶奶的名头,我就给她打回去。」立春嗤笑了一声,心道说得这么愤恨,还不是害怕动手。 夏至看出来她的意思,瞪了立春一眼,甩袖子走了。 第二十五章 ……孙氏收拾好就去了蒋氏的正院,朱嬷嬷站在廊下的台阶上,看到她从院门口进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睨视着她,口气不善地道:「怎么动作这么慢,夫人还等着呢」 「昨日有些不舒服,起来得晚了。」孙氏心中暗恨,低着头道。 朱嬷嬷啧了一声,「你这是怪夫人昨日让你罚跪了?」孙氏咬了咬唇,没说话,她是心里对蒋氏存了怨恨,也恼怒朱嬷嬷这种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是。 见孙氏不答话,那就是默认了,朱嬷嬷更为恼火,双目圆睁瞪着孙氏道:「你这个贱人,还敢对夫人不满,夫人早就料到你心思不正,让你继续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就跪在那边。」朱嬷嬷一抬下巴,示意孙氏跪到角落里去。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身着一身顾正阳从外面走进院子里,正好听到朱嬷嬷在训斥孙氏,便朝孙氏看了过去,真是可怜见的,一张小脸苍白,怕是被吓到了吧! 「跪下」顾正阳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听到没有,侯爷让你跪下」朱嬷嬷微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对孙氏道。 孙氏拧了一下眉,小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委委屈屈地朝顾正阳看过去,顾正阳正好跟她的目光相对,看到她的眼睛里泛着水光,立马就恼了,三两步走上前来,一脚踹在朱嬷嬷身上,怒骂道:「老子我让你跪下」那一脚踹得不轻,朱嬷嬷啊地一声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身上疼的不行,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哎哟哎哟地。 顾正阳想他不能在孙氏面前少了威风,这朱嬷嬷简直就该打,走上前便又连踹了她两脚,恨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惯会使坏,连侯府正经的大少奶奶你都敢骂,你这是不想活了,到院角去跪着,没有两个时辰不准起来。」朱嬷嬷已经上了年纪,老胳膊老腿儿的,要是真这么跪上两个时辰,还不得要了她的老命,她那双腿只怕不能要了。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朱嬷嬷见情况不好,赶紧求饶,趴在顾正阳面前一个劲儿磕头。 顾正阳又往孙氏那边看了一眼,见她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睛里含着泪水,嘴角紧抿着,想来是之前在朱嬷嬷这儿受了太多欺负的缘故。 对上顾正阳看过来的目光,孙氏一双眼睛里对他充满了期翼和崇拜,好似真的希望他能替她出气,好好地教训朱嬷嬷一顿。 这么一来,顾正阳更是精神振奋,本来朱嬷嬷是蒋氏的陪嫁嬷嬷,他还想看在蒋氏的份上绕一绕她,但是在孙氏的目光注视下,他就觉得自己不能了,不能让小心肝伤心,他也不能堕了自己的霸气。 「来人!」顾正阳扬声道:「把朱嬷嬷拉下去跪着。」听到顾正阳的话,低着头的孙氏面上露出一抹窃喜,朝朱嬷嬷瞟了一眼,活该你也有今天! 「是。」立马有下人答应了一声,上前把朱嬷嬷拖到院墙边去跪着了。 「侯爷……」屋里传来蒋氏的声音,大丫鬟如意和吉祥扶着她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无血色,身子靠在吉祥的身上,走几步就喘气。 「你怎么出来了?」顾正阳皱眉,「身子不好就应该在床上去躺着。」 「侯爷都要处置朱嬷嬷了,我能不出来看看吗?」一句话说得蒋氏有些气喘,身子靠在吉祥的身上,显然有些站不住。 「你身子不好还管这么多?难怪太医说你这病是心思过重造成的,你要是好好的安心静养,哪里会这样?」顾正阳就不喜欢蒋氏这个脾性,什么事情都喜欢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武勇侯府的大事小事,就没有她不想管的,凡事都想插一手,也不嫌累得慌,明明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一天到晚瞎操心,就是不愿意好好静养。 蒋氏被顾正阳说了心里不好受,想她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还不是想这个家好,可却不被顾正阳理解,真是十分寒心。 「侯爷……」 「吉祥如意,把夫人扶回房去。」没等蒋氏开口,顾正阳板着脸道。 「是。」蒋氏本来就生着病,有些站立不住,两个丫鬟就把她扶回去了。 顾正阳跟着往屋里走,刚走出两步,想起身后的孙氏,对她点了点头,「你也进来。」 「好。」孙氏朝他扯了一下嘴角,两个人心知肚明,顾正阳微微一笑,便一前一后进去了。 顾正阳走进内室,看到蒋氏躺在床上,屋里透着一股药味,就皱紧了眉头,「吉祥,去把窗户打开。」 「大夫说夫人的病不宜吹风。」 「这屋里一股子药味儿,闷都闷死了。」顾正阳一脸不耐烦,如果吉祥不去开窗,他就要发怒的样子。 「吉祥,你就去把窗户打开一下吧。」蒋氏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顾正阳,不想他一来,两个人还要为了这些事吵。 听了蒋氏的吩咐,吉祥便去把窗户打开了,带着秋日寒意的空气传进屋里,吹散了一室的药味。 「朱嬷嬷是伺候我多年的老人了,侯爷怎么能说罚就罚?」蒋氏想到还在外面跪着的朱嬷嬷,又看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孙氏,眼眸里露出厌恶。 顾正阳闻言,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蒋氏,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因为生病,整个人精神不济,又看一眼身旁站着的孙氏,虽然纤瘦,但透着一股年轻的美,鲜美多汁,怎么看都比蒋氏好。 「朱嬷嬷一个奴婢,还敢让侯府的大少奶奶下跪,她是个什么东西?」蒋氏维护朱嬷嬷道:「她是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你的吩咐?」顾正阳挑了挑眉,声音里透着不悦,「不管怎么说,孙氏也是大红花轿抬进我武勇侯府的大少奶奶,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生病,她来照顾你,尽到了做媳妇儿的孝心,你有些事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真要是把她逼出个好歹来,你脸上就能有光?」蒋氏沉默下来,细想一下顾正阳说的话似乎也有点儿道理,但她却也不愿意承认是她在折磨孙氏,「我病着,总得有人伺候吧?」 「你伺候就不能找其他人?府里头那么多的丫鬟下人嬷嬷,你还会没有人伺候?你只要想人伺候,多的是人想伺候你。」顾正阳一挑眉,「你那天不是才捡了个丫头回来,让她伺候你不是正好。」顾正阳说的是梅静。 蒋氏一听,顿时想起毫无用处的梅静,一点儿用都没有,让她办个事都办不好,还把顾鸿远气急了跑来威胁她,真是气死她了,简直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你就让那丫头来伺候你,让孙氏也歇几天。」顾正阳十分了解蒋氏的脾性,便如此说道。 蒋氏抬眼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孙氏,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撇了一下嘴道:「让我想想。」顾正阳「唔」了一声,又叮嘱一句,「不要再胡闹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理。」 「我哪有?」蒋氏睨了他一眼,本想撒个娇,又看其他人还在,不好做得太过,又一本正经地道:「过几日我大哥祝寿,请了侯爷去吃酒。」 「我知道了。」顾正阳回了一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随后站起身,道:「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便起身走了。 第二十六章 蒋氏张了张嘴,她还有好多话没说……望着顾正阳离开的背影,再看到旁边的孙氏,蒋氏又想起顾正阳跟她说的话,便觉没了好心情,她狠狠地瞪了孙氏一眼,「你还不走,杵在这儿做什么,让人看到就心烦。」孙氏巴不得赶紧走,朝她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锦墨院里,今日顾鸿远难得有空在家,春暖新画了一些新花样,想去如意阁看看,便跟他提了此事。 顾鸿远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居然这么好心。 春暖抿唇一笑,「好啊。」看着她甜美的小脸,似乎心情都好了许多,顾鸿远便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好,顾鸿远和春暖一起出了门,坐上马车往如意阁而去。 马车平缓地行驶在大街上,春暖坐在马车窗边,手扯着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朱雀大街是夏都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十分热闹。 顾鸿远看她一直盯着大街上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很想要飞出去一样,便开口道:「很好看吗?要不要下去走走?」毕竟春暖之前在傅家的时候,是可以随便出门的,傅家也没有武勇侯府那么多的规矩拘着她,她过得很自在,然而自从她嫁给他之后,春暖每天都只能待在武勇侯府里,便没有那么开心了。 「可以吗?」春暖回头看向他问道。 对上春暖期翼的目光,顾鸿远点了一下头,「可以,反正这里离如意阁已经不远了,正好可以逛一逛。」春暖闻言十分高兴,催促着顾鸿远道:「好啊好啊,那我们下去走走吧。」随后,顾鸿远便让马车夫把车在街边停下,他和春暖一起下了马车,顾鸿远又跟马车夫交代了一声,让他直接把马车赶去如意阁等他们,马车夫答应一声赶着马车走了,顾鸿远就带着春暖慢慢地逛起街来。 春暖已经好久都没有出门逛街了,嫁进武勇侯府之后,能出来一次不容易,春暖高兴极了,看到什么都很欢喜。 很快走到一家卖豆腐脑的摊子前面,春暖想吃,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家的豆腐脑了,刚想要买一碗,就被顾鸿远拉住她,肃着一张脸不让她买,「街上的东西怕不干净。」春暖却不在意,笑着道:「这家豆腐脑很好吃的,我以前经常吃这家的豆腐脑,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春暖……」 「老板,来两碗豆腐脑。」春暖没听顾鸿远的话,直接叫老板舀两碗豆腐脑给她。 「你要甜的还是咸的?」老板问道。 春暖竖起手指,「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好嘞。」老板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就去舀豆腐脑了。 很快两碗豆腐脑送过来,春暖付了钱给老板,欢欢喜喜地端着两碗豆腐脑走到顾鸿远面前,问道:「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我可以分一碗给你。」顾鸿远:「……」没等到顾鸿远回答,春暖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道:「你要是不选,我就把两碗都吃啦」 「给我咸的吧」顾鸿远忽然开口,伸手就把那碗咸的豆腐脑从春暖手里拿了过去。 春暖看着手里少了一碗豆腐脑,忽然有些舍不得了,她一点儿都不想分给顾鸿远好不好?他不是说了不吃的吗?不是害怕不干净吗? 呜呜呜呜……只剩下一碗甜豆腐脑的春暖,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回去让老板卖了一碗咸的豆腐脑给她。 「真是太好吃了。」春暖美滋滋地道。 「你明明两种味道都喜欢吃?为什么要分一碗给我?」顾鸿远吃了那碗咸的豆腐脑,感觉还不错。 春暖瞟他一眼,谁说是她分给他的?明明是他从她手上抢走的好不好? 不过这话春暖没有说出口。 ……朱雀大街上有太多好玩好吃的东西了,一路逛过来,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才终于走到如意阁。 「月娘。」春暖和顾鸿远一前一后跨进如意阁大门,里面迎面走出来一个人,春暖抬眼一看,认出正是锦绣坊的掌柜月娘,顿时露出欢喜之色。 「春暖。」月娘也认出了春暖,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笑盈盈地打量着她,见她面色红润,打扮精致,一看就是过得很好的样子。 顾鸿远默然地从后面走上前来,安静地站到了春暖的身边……「月娘,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顾鸿远站在春暖身边听着两个人说话,他人身高颀长,气度不凡,光是往那里一站,就气势强大,令人无法忽视。 月娘忙向他行了一礼,「二公子。」 「嗯。」顾鸿远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他认得她,知道她是锦绣坊的掌柜,负责给林元良打理锦绣坊的生意,以前春暖就是跟她合作,画了许多精美的绣品图样给她,帮着她把锦绣坊从一个生意萧条的绣品店变成一个生意红火的绣品店。 「月娘,好久没见你了,我们到旁边去坐一会儿吧。」春暖拉着月娘走到旁边待客的椅子上坐下,又叫店里的伙计送了茶水上来。 月娘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上,笑着对春暖道:「锦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你有空去锦绣坊看看。」 「好啊。」春暖一口答应下来,又想起还在外面游学的林元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上辈子可是探花郎啊! 「林公子还好吗?」春暖问道。 月娘点头道:「昨日我收到大东家的来信,他说他在外面很好,还向我问起你……」后面的话月娘没有说完,她感觉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望了过来,就像是把锋利的刀子一样,要把她的后背刺出个窟窿一样……月娘转过头去,然而只看到顾鸿远正在跟如意阁的掌柜说话,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在盯着她看。 罗掌柜立在顾鸿远面前,向他汇报近日的生意情况,「大东家,这是最近的账本……」顾鸿远虽然面对着罗掌柜,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心思都放到坐在后面的春暖身上去了,就听到她在跟月娘聊锦绣坊,聊完锦绣坊聊林元良……「大东家,你看这个怎么办?」罗掌柜在问顾鸿远意见。 顾鸿远听到身后的春暖在跟月娘说林元良的好话,「当初多亏了林公子帮我,我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这话,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转头喊了一声,「春暖。」突然听到顾鸿远叫自己,春暖诧异地朝他看过去,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眸,不知道他这突然叫她要干什么,便问道:「怎么了?」顾鸿远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以后如意阁是要给你的,现在店里卖的绣品,多数也都是你画的花样,你过来看一下如意阁的账本,了解一下如意阁的情况。」这人怎么大大咧咧地就把如意阁要给她的事说出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大方一样! 第二十七章 春暖动了动嘴,想说她一会儿再去看,旁边的月娘就跟着站起身来,道:「春暖,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回锦绣坊,那边没人看着不放心。」说完话,月娘又向顾鸿远和罗掌柜福了福身,起身就往外走,春暖见状,连忙道:「我送送你吧。」春暖热情,月娘也不好拒绝,就让春暖送她到了如意阁外面。 秋日的风有点凉,月娘腰间系着的绦带随风飘动,她转身看着春暖,笑盈盈地道:「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外面风大。」春暖「嗯」了一声。 月娘又想起刚才顾鸿远说以后会把如意阁给春暖,这样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便道:「已经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我看二公子对你不错。」春暖微微红了脸,不是因为月娘说的顾鸿远对她好,而是她和顾鸿远是契约成婚,哪怕顾鸿远送她如意阁,那也只是当初协议上是这么签订的,顾鸿远又不是真的喜欢她。 不过这些话春暖也不好跟月娘明说,便只是笑笑,目送月娘上了马车离开。 春暖又在如意阁外面站了站,等到月娘的马车走远了,她才转身回去。 刚走到如意阁门口,迎面就撞见顾鸿远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深邃的目光看起来有点冷。 「回去了。」顾鸿远目不斜视地从春暖身边走过,径直就往停在旁边的马车走去。 春暖转头去看他,见他挺直了背脊,一身深蓝色的锦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意,她连忙追上去,仰着头问道:「不是要看账本?我还没看……」 「改天再来看。」丢下这么一句话,顾鸿远径直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头也不回地坐进马车里去了。 春暖站在马车边上,盯着还在摇晃的马车帘子,瞥了一下嘴,说让她看账册的是他,说不让看的人也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有毛病啊! 「上车!」顾鸿远坐上马车好一会儿不见春暖上来,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几分,抬手掀开车窗帘子,冷冷地对春暖道。 「不上!」春暖也来了脾气,朝他瞪了一眼,亮晶晶的眸子鼓得圆圆的,还能看到里面映出他的样子。 顾鸿远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垂下眼眸盯着她道:「你到底上不上?」 「不上不上不上。」春暖一连回了他好几句,他不高兴,她还更不高兴。 刷地一下,顾鸿远就把车窗帘子拉了下来,吩咐马车夫直接驾车走。 马车夫看到春暖还站在外面,面上露出犹豫。 顾鸿远低沉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来,「叫你走就走,她不上,不用管她。」马车夫只好驾着马车走了。 春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在街头的拐角处拐了一个弯儿,再也看不见了。 一阵秋风吹过,街头树上的枯叶簌簌往下落,春暖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好像有东西落进眼睛里了。 春暖转了个身,向顾鸿远离开的反方向走了。 哼,她才不要跟他走同一条路。 大街上很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有卖吃的卖玩的耍杂技的……春暖边走边看,很快就把惹她不开心的顾鸿远抛在脑后了。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她得好好玩玩,玩够本了才回去! 这么想着,春暖就打算这么做了。 只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谁这么讨厌? 春暖一抬眼,发现马车很熟悉,再一看,顾鸿远从马车上面下来了。 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有些冷,紧紧盯着春暖,径直走到她面前,薄唇轻启,「上车。」 「不上」春暖把头偏到一边,拿着板着的侧脸对着她,跟本不肯看他一眼。 他让她上就上?她的气还没消呢!别以为他让马车夫把车赶回来了,就能让她忘记他刚才丢下她的事实,她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顾鸿远盯着她的侧脸,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又浓又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很是漂亮。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顾鸿远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春暖的手,然后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扯,春暖毫无防备地一头栽进他怀里,他顺势将她搂住,双手打横把她抱起,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抱着她大步走上马车。 「你听到没有,放我下去」春暖的话音刚一落地,顾鸿远当真把她放了下去,只是把她放在了马车厢里的榻上,榻上铺着柔软的毯子,长长的绒毛又长又密,坐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 然而春暖根本顾不得这些,她又急又气,怒瞪着他道:「你要干什么?」顾鸿远双手撑在春暖的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薄唇轻轻一勾,吐出两个字,「回家。」 「要回你回,我不回去」春暖仰着头与顾鸿远对视,想要做出一副气势不输给他的样子。 「不回去?」顾鸿远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复杂的目光逼视着她,头越压越低,仿佛下一瞬就会吻上春暖的唇瓣。 春暖双手撑在身后,仰头与顾鸿远对视,可是因为顾鸿远威逼得越来越近,气势迫人,她不得不一再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整个人都仰面躺倒在了长绒毯上,白色的长绒毯映着她粉嫩的肌肤,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艳丽花朵,任君采撷,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你,离我远点儿」眼见着顾鸿远的俊脸越来越近,就快要吻上她的双唇了,春暖吓得闭上了眼,弱弱地叫了一声。 顾鸿远瞧着春暖脸色绯红,双眼紧闭的模样,薄唇得意地往上勾了勾……「哎哟」春暖痛呼了一声,瞬间睁开眼睛,手捂着被顾鸿远敲了一下的额头,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刚才为什么敲我额头?」很痛呃! 顾鸿远已经起身坐到旁边去了,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道:「谁叫你不听话?」 「是你先欺负我好不好?」春暖握紧了拳头,气不打一处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还有脸来怪她? 顾鸿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上车?」春暖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气鼓鼓地道:「你说让我看账本,回头又说不看了,你耍我很好玩啊?」 「……我是觉得可以改天再看。」顾鸿远顿了一下,找了个借口道。 呵呵! 她信他才怪! 春暖偏过头去不再理他,反正她和他都是契约成婚,先过完这段日子,等到时间到了,她就可以跟他解除合约,然后回家去跟傅向荣和傅永安生活在一起,离顾鸿远越远越好! 好久都没见着父亲和弟弟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家过得好不好?好想他们啊! 马车厢里安静了片刻,春暖坐在长绒毯上,头靠在车厢的一角,心想着傅向荣和傅永安,她想回去看他们。 旁边的顾鸿远把她脸上的神情都看在眼中,见她一直若有所思,嘴角还含着淡笑,许是想到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人和事。 顾鸿远垂下眼眸,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你和月娘关系很好?」春暖正想着傅向荣和傅永安,忽然听到顾鸿远的声音,抬起眼睛看向他,警惕地道:「你什么意思?」 第二十八章 「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对上春暖审视的目光,顾鸿远淡淡地回了一句,他想起刚才在如意阁,春暖和月娘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春暖似乎真的对林元良很在意,林元良曾经帮过她,他在她的心里有着很重要的位置…………蒋氏终于放过孙氏,不再让她去正院伺候,而是把一事无成的梅静叫去伺候。 梅静本来就没有伺候过人,而且她存的是她来武勇侯府是要嫁给顾鸿远做姨娘的心思,因为当初蒋氏就是这么跟她说的,朱嬷嬷也是这么教她的,她的心早就被养被养大了,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蒋氏忽然就让她干起丫鬟的活,甚至比普通的丫鬟都不如,她自然干得不尽心。 「你想烫死我啊!」梅静端来的茶水太烫了,蒋氏只沾了一点儿就被烫得不行,顿时心头一阵火气,扬手就把手中滚烫的茶水砸在了梅静的身上。 「啊啊啊……」梅静被烫得连声惨叫,衣服底下的皮肤已是被烫得通红。 「来人,把她拖到院子里去跪着。」蒋氏吩咐候着的丫鬟把梅静拖出去,自有下人上来应是。 「夫人饶了我啊,夫人绕了我啊……」 「太吵了。」蒋氏淡淡地道。 立马有婆子上前,不知道从哪儿抓来一块抹布塞进梅静的嘴里,下人拖着梅静就出去跪了。 「夫人,我另外给你换一杯茶吧。」屋里,吉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 蒋氏精神恹恹地「嗯」了一声,朱嬷嬷前日被顾正阳罚跪了两个时辰,等到起来之后,两个膝盖都跪肿了,朱嬷嬷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今日便下不来床来,少不得要休息几日才能到身边来伺候,没有朱嬷嬷在身边,蒋氏更觉得周围办差的丫鬟下人都不尽心,还是朱嬷嬷最好。 不一会儿,吉祥泡了一杯不温不热的茶送到蒋氏的手上,蒋氏喝了一口,这才满意了许多。 梅静被跪在院子里,一直跪在天黑才被允许起来,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哪怕是在乡下的时候,她爹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她能给她爹弄来钱,她爹都没有这么惩罚过她,一直都对她还是挺好的,她又有点儿想念她的家人了,她想离开这里回乡下去,那里再穷再不好,好歹还是她的家啊! 天黑了,屋里没有点灯,连一丝月亮的光都没有,梅静坐在屋里,双手捧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孙氏这两天过得很好,蒋氏没再找她过去伺候,她再也不用罚跪,再也不用挨骂,更不用挨打了,这大概是她嫁进武勇侯府之后,过得最舒心的几日了。 要是每天晚上,顾正阳不来欺辱她,那就更好了。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顾正阳会帮她说话,会对她有求必应,就是看上了她的身子……不过转念一想,这偷情的滋味也还不错,虽然顾正阳年纪大是大了点儿,但好歹也让她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如果不是蒋氏每日每夜的折磨她,她那日夜里也不会迷迷糊糊地撞进顾正阳怀里,也不会被顾正阳压在花丛里行了那种事,她估计就会老老实实地守着寡妇的身子过一辈子了。蒋氏对她不好,她睡了她男人,也是她活该,她觉得够解气。 丫鬟立春走进来,看到孙氏还坐在桌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便向她行了一礼,低声道:「大少奶奶,夜深了,该歇息了。」孙氏扫了她一眼,摆摆手,「你自个儿去睡吧,不用给我守夜,我一会儿就去睡。」立春应了一声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待立春走后,孙氏又坐了一刻钟时间,然后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靠墙放着的四扇门衣柜前面,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连帽披风穿在身上,又走到床边把被子拉开,把枕头放进被子里,装作她在睡觉的样子,而后转身吹灭了桌子上蜡烛,悄悄咪咪地出了门。 白日里,孙氏收到顾正阳传来的话,让她夜里巳时的时候去后花园的翠竹苑,那里没有人,他在那里等她。 今日夜色沉沉,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里不出来,天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孙氏裹着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帽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又没有提灯笼,周围一丝亮光都没有,如果不注意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 孙氏一路走到翠竹苑门口才停下,她站在门口四下里望了望,见到处都静悄悄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这才放了心,抬手推开门走进去。 「侯爷……」孙氏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 「我在这儿。」身后传来顾正阳的声音,孙氏听得他放浪的笑声,还没转过身去,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侯爷,你吓到我了……」孙氏轻捶了他一下,故意娇嗔道。 「小心肝儿,真让我好等啊……」顾正阳搂住孙氏,已是等不及把她抱进屋里去,就站在院子里,便开始动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一边拉扯一边揉搓,低头啃上她红艳艳的唇,竟像是色中饿鬼一样。 顾正阳把人抱进屋里去,两个人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场,事后顾正阳拿出一个玉镯子套在孙氏的手腕上,红玉的镯子衬着孙氏白皙的手腕,越发显得纤细娇美,惹人疼爱。 「给你的,喜欢吗?」顾正阳亲了亲孙氏的脸颊。 「喜欢。」孙氏想也没想地道。 「喜欢就好。」顾正阳心情很好,大手一下一下揉着她。 孙氏娇滴滴的「嗯」了一身,翻身爬起来,趴在他身上……顾正阳很会哄人开心,虽然是他强占了她,但却让人说不出半点儿不好来。 孙氏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人送过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自认为会对她好的亲人们,却全都为了银子抛弃了她,嫁进武勇侯府不是她所愿,她本想孝顺公婆,奈何蒋氏不是个心慈之人,她如今陷入这样的泥沼之中,也是拜他们一个个所赐,如今她身在地狱,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痛痛快快活一场吧! 孙氏咯咯地笑起来,她被顾正阳带着沉沉浮浮,犹如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一个多时辰之后,风雨间歇,孙氏爬起来穿好衣服,又对还躺在床上的顾正阳柔媚的一笑,「我先回去了。」 「明日夜里,我还在这里等你。」顾正阳说道:「你可要早点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好啊。」孙氏答得爽快,又冲顾正阳一笑,抬手拉起披风帽子盖在头上,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这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他要她的身子,她要他的庇护,他给她好东西,她就欢喜地收下,对与不对,已经不由她评判了。 藏在云层中的月亮终于露出脸来,洒下点点月光,孙氏趁着夜色,一路回到秋桐院,两个丫鬟早就睡沉了,从始至终没人发现她曾经出去过。 ……锦墨院里,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洒下清浅的月光,淡淡的月光落在窗前,微风轻拂,窗扇微微晃动了一下。 春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肚子坠坠的痛,下午从如意阁回来开始,她的肚子就隐隐作痛了,当时痛得也不是很严重,她就没太在意,现在却越来越痛了,额头上疼出一片冷汗,她咬牙忍着,却是连觉都没办法睡了。 第二十九章 好疼啊! 春暖又在床上翻了个身,身子缩成个虾米,尽量让自己感觉不会那么痛。她有体寒之症,每个月的小日子都不准,但凡来的时候,都会有些痛,她也都习惯了,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都要痛,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或许是春暖在床上翻来翻去发出的声响吵到了顾鸿远,也或许是春暖疼得受不了出声把他惊醒了,他翻身从榻上起来,几步走到床前,看到春暖整个人缩成一团,脸色发白,一头的冷汗,忙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一股热流从春暖肚子里流出来,她疼得抽气,说句话都有气无力。 「我去给你请大夫。」顾鸿远连忙要出去叫人。 「你去把安平叫来。」春暖忍着痛道,有些事她不好跟顾鸿远说。 顾鸿远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好」,快步走出去叫人了。 安平很快就跑了进来,看到春暖疼得不行,忙问她怎么了?春暖把自己的情况跟安平一说,安平忙去柜子里拿了需要的东西出来,又扶着她去旁边的屏风后面换上,再扶着她重新躺回床上。 「喝点热水会好一些。」安平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喂春暖喝了。春暖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喝了些热水,终于觉得身上舒服一些了。 这会儿,顾鸿远带着大夫进来,拉着大夫快步走至床前,声音里有着担心,「大夫,你快帮她看看,她疼得厉害。」随后,大夫给春暖把了脉,又开了药方子,嘱咐了一通,就离开了。 安平拿着药方子去抓药熬药,顾鸿远留在屋里照顾春暖,等药熬好的时候,他皱着眉头道:「你觉得好些没有,还痛不痛?」他实在想象不到,这种事也会让人痛得死去活来。 「还好,还可以忍受……」春暖虚弱地笑了笑。 看着她无力的笑容,顾鸿远眉头皱得更紧了,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大夫嘱咐的话,他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可以一试。(北北)春暖本来难受地闭着眼躺在床上,全身除了痛以外也没有其他感觉了,忽然一只大手贴上她的肚子,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肚子里,顿时令她觉得舒服了许多。 顾鸿远的大掌就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贴在春暖的肚子上,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他的掌心传入她的肚子里,驱走了她身体里的寒气,逐渐从肚子周围往四肢百骸蔓延,整个人就沐浴在这股暖流里,仿佛置身在温柔舒适的怀抱中,就像是被灿烂的阳光包围,舒心惬意,痛感也渐渐消失,舒服得让人想睡。 「春暖,喝药了。」就在春暖舒服得昏昏欲睡之际,听得顾鸿远叫她起来喝药的声音,原来是安平把熬好的药送了过来。顾鸿远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害怕把她吓到了一般,他就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唤着她,犹如清风轻抚着她的耳廓。 春暖缓缓睁开眼,对上顾鸿远关切的目光,他柔声哄着她,「春暖,起来吃药了。」 「嗯。」春暖不是害怕吃药的人,她应了一声好,双手撑着床坐起来,看到顾鸿远手上端着的黑乎乎的药汁,她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就把药碗接了过去,一口气把药喝了。 安平手上端着一碟蜜饯走上来,顾鸿远从盘子里拿了一颗裹着糖霜的蜜饯送到春暖面前,「吃颗蜜饯去去口中的苦味。」顾鸿远连这个都替她想到了,还真是细心。 春暖看他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把手中的空药碗递给顾鸿远,接过他递过去的蜜饯,嘴角扬起一抹笑,露出腮边甜美的小梨涡,「谢谢你。」喝完药,又吃了蜜饯,春暖嘴里的苦味总算没有了,只剩下一丝丝甜甜的味道,安平又端来茶水给春暖漱了口。等到忙完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折腾了一晚上,春暖也累了,只想睡觉。 「安平,你下去休息吧,有我在这里守着。」顾鸿远看春暖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让安平下去休息,他来负责照顾春暖。 安平心知顾鸿远和春暖两人感情好,她一个丫鬟也不便杵在这儿,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待安平出去,屋里只剩下顾鸿远和春暖两人,顾鸿远还坐在床边的锦凳上,他看着春暖的目光温柔,声音也很温柔,「你睡吧,我守着你。」春暖肚子从下午就开始疼,前半夜基本疼得没睡着,现在肚子终于不疼了,瞌睡就涌了上来,她根本没听清楚顾鸿远说了什么话,完全是顾鸿远刚把话说完,睡意就如同汪洋大海一样把她淹没了。 顾鸿远坐在床边,看到她一瞬间就沉入了梦乡,还真是累坏了。 其实春暖会睡得这么快,还有大夫给她开的药里面加了助眠安神的药物的缘故。 第二日早上,等到春暖睡醒过来,已经比平日里晚了一个多时辰。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来,阳光灿烂,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一转头,她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鸿远,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安静地看着。 顾鸿远的侧脸很好看,他有着比姑娘家还要浓密卷翘的睫毛,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汪深潭,高挺笔直犹如小山峰一样的鼻梁,薄厚适中的爽唇,坚毅的下巴,完美的侧脸,简直就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的杰作。 「醒了?」或许是春暖看顾鸿远的目光太炙热太专注了,顾鸿远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装作没看见,他终于从书本上抬起头,转头向她看过去,目光里有着关心,「肚子还痛不痛?」春暖连忙摇了摇头,「不痛了。」她都是第一天的时候痛得不行,第二天之后就会好一些。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春暖的声音里有着刚睡醒的沙哑,听在耳朵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顾鸿远心下微动,连忙把书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站起身走到桌边去给春暖倒水。 顾鸿远打开白瓷青花的茶壶,发现里面的水是凉的,便跟春暖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倒热水。」就飞快地走出去了。 春暖躺在床上,看着顾鸿远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内室门口,她忍不住笑了笑。 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比上辈子好多了! 春暖不由地就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她嫁给顾鸿安当冲喜娘子,但是她嫁过来半个月,顾鸿安就病死了,在他死了之后,她就成了寡妇,一个人苦哈哈地住在秋桐院里,负责伺候她的两个丫鬟也不尽心,就连她生病了,也不会关心地问她一句,蒋氏还一天到晚让她过去伺候,每天从早上一直要伺候到深夜,后来她累得病倒了,蒋氏害怕她过了病气给她,才准许她不用再去正院伺候。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她不舒服了,还有人照顾她关心她,感觉真的很不一样了,很安心,很温暖。 顾鸿远很快就端着热开水回来了,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开水,又稍微把热开水吹凉了一些,才拿到床边给春暖喝。 春暖喝了一杯水,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许多,顾鸿远还立在床边,问她道:「你是要起床,还是再多睡一会儿?」 第三十章 「起了吧。」春暖今日本来就比平日里醒得晚了,再睡下去她骨头都要睡软了。 「那我去叫安心进来伺候你。」顾鸿远说罢出去叫人。 昨天晚上安平照顾了她大半宿,后来她好些了,安平才去睡,今日就只好安排安心来照顾她。 本来春暖是对安心有些怀疑的,总觉得安心是顾鸿远派来监视她的眼线,后来春暖揭穿了安心之后,安心就老实了许多,也不拾掇她往顾鸿远身边凑了,也不叫她要去跟顾鸿远献殷勤了,这么一来,春暖反而不好再责怪她了,毕竟她也是听顾鸿远的吩咐,这事应该怪顾鸿远才对! 安心很快就领着小丫鬟端着热水盆子帕子进来了,她走到床边,先向春暖福了福身,上前扶着春暖从床上起来,又扶她去屏风后面换月事带,然后伺候她洗漱穿衣梳妆,等到全部收拾停当,已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早膳已经备好了,二少奶奶是要在屋里吃,还是到偏厅去吃?」安心恭敬地问道。 春暖眨了眨漂亮的眼眸,她还没有说要早膳就已经备好了? 安心看出了她的诱惑,笑道:「是二公子吩咐厨房给你熬的红枣鸡蛋汤。」顾鸿远的好意,春暖不好拒绝,便对安心道:「让她们送过来就在屋里吃吧。」 「是。」安心应了一声,出去叫人把早膳端到屋里。 春暖正在用早膳的时候,顾婷带着顾娇、顾妍、顾妙过来看她了。 「听说二嫂昨日身子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一进屋,顾婷就赶忙走到春暖身边,关切地询问春暖的身体情况。 春暖笑道:「昨夜请了大夫来看,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正说着话,安心就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二少奶奶,该喝药了。」 「这药闻起来好苦啊。」顾娇闻到药味就忍不住叫起来,她的年纪在几个姑娘里最小,也最怕吃药,每次吃药都痛苦得不行,一碗药要佐一盘子的蜜饯才能吃下去。 顾婷嗔了顾娇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 「我年纪笑嘛,当然害怕喝药啊!」顾娇回嘴,还向春暖求救,「二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春暖闻言笑了笑,从安心手中接过药碗,仰头几口就把药喝了下去。 「二少奶奶,吃点儿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安心又赶忙拿了蜜饯过来让春暖吃。 「哇塞,这蜜饯比我平常吃的要大哎,这是食味斋卖的蜜饯吧?」顾娇吃蜜饯吃得比较多,一眼就认出春暖吃的蜜饯与她平日吃的蜜饯不同。 安心笑着道:「这是二公子托人在食味斋买的,一般人买不到。」 「我就说嘛,这个一看就跟我平日里吃的不一样,颜色亮丽,色泽鲜亮,一看就很好吃。」顾娇说着舔了舔嘴角,黑溜溜地眼珠子望着蜜饯不转眼。 春暖见状,便吩咐安心把盘子里剩下的蜜饯都给了顾娇,这可把顾娇欢喜坏了,忙不迭地跟春暖说好听的话,把春暖惹得一阵笑。 顾婷瘪了一下嘴,「有好吃的你就赶紧吃吧,馋猫。」顾娇朝她扮了一下鬼脸,端着蜜饯到旁边去吃了。 顾婷回头看向春暖,感叹一声,「二哥哥对二嫂可真好。」 「就是就是,二哥哥和二嫂感情好,让人好羡慕」顾妍附和道。 对上两人艳羡的目光,春暖愣了愣,她和顾鸿远感情好吗?好像……表面上是这样的。 「要是我以后也能找到一个像二哥哥这样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就好了。」顾婷趴在桌子上闷闷地道。 顾婷已经十四岁,二太太王氏正在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只是寻来寻去,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顾妍噗嗤一声就笑了,「四姐姐,你急什么,三姐姐还没定亲呢」 「她?」顾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口中嫌弃地啧了一声,「就她那眼高于顶的架势,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怎么了?」听顾婷那意思,好像有什么内情? 「她啊,人家想上天,也不怕连累我们!」顾婷鄙夷地撇了撇嘴,对顾婉是真的看不起,庶女要有庶女的本分,一天到晚异想天开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毛病,明明有好的亲事不要,非要去攀那不可能的高枝儿。 听到顾婷的吐槽,春暖也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的事,只是那个时候她一直在秋桐院守寡,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所以侯府里的姑娘都嫁了谁,她也不是全都记得,只隐约有个印象,就是顾婉好像嫁得不是很光彩。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她想怎么样,就随她去吧,总归她是大房的姑娘,有侯爷和夫人给她打算,我们是二房的姑娘,好好听二太太和二老爷的话便是了。」顾妍好心劝着顾婷,让她别那么生气,背后议论人是非不好,毕竟不是一个房里的姑娘,哪怕生活在同一个侯府里,到底也是有差别的。 顾婷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不过好歹是没有再说顾婉的不是。 春暖突然想起顾婷上辈子好像嫁的是她的表哥,对方是真的待她很好,两个人也算恩爱,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便笑着对她道:「你不要担心,姻缘天定,你一定能找到好的如意郎君的。」听到春暖安慰的话,顾婷眼睛一亮,「真的吗?」她母亲最近一直在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但是看来看去也没有满意的,难道还真是姻缘没到? 「真的。」春暖微笑点头,「你相信我,一定可以。」顾婷喜欢春暖,她说的话也让她高兴,便喜滋滋地道:「那我就信你,二嫂和二哥哥的感情那么好,一定也能给我带来好运。」 「咳咳咳……」春暖吓得咳嗽了一声,根本不敢看顾婷,要知道她和顾鸿远只是表面关系好啊,等以后三年合约期满,她和他就会和离,然后各走各的路,到时候也不知道顾婷会是个什么表情。 顾婷、顾妍、顾娇在锦墨院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春暖让安心送她们出去。 春暖肚子不舒服哪儿也不想去,就在屋里看书画图样,偶尔起来在屋里走一走,活动活动。 安心端着生姜红糖水进来,春暖闻到味道,皱了一下鼻子,「这味道有点辣。」 「这是二公子让奴婢给你熬的,说是吃了对二少奶奶好。」安心说着顾鸿远的好话。 春暖笑了笑,「他连这个都知道?」安心回道:「是二公子特意问过大夫的。」原来如此。 春暖从安心手中接过生姜红糖水,趁热喝了两口,味道有些辣,但也不难喝,春暖便把一整碗生姜红糖水都喝了。 ……秋桐院里,孙氏坐在窗边做针线,她今日穿一身淡蓝色绣花的褙子,下面穿白色百褶裙,头发梳成坠马髻,只插了一支银簪子,脸上略施粉黛,一双红润的唇,娇娇美美的样子。 自从上回孙氏对两个丫鬟立春和夏至动手之后,两个丫鬟面上都老实了许多,至于心里面还有没有不服,孙氏却也不在意。 丫鬟立春今日跟她告了假,说是家里母亲病了,她想回去看看,孙氏准了她两天假,便让她回去了。 夏至前日着了凉,染了风寒,有些咳嗽头疼,孙氏没让她到跟前伺候,让她吃了药回屋里去歇着了。 第三十一章 此时阳光从窗边斜进来,能看见光束里飘着细微的尘埃,孙氏低着头,一脸恬静,仔细地绣着帕子上的花朵,连门口有人走进来她都没有注意,也或许是她故意为之。 顾正阳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脸凑上前去,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得十分的得意,「猜猜我是谁?」 「侯爷,你吓死我了。」短暂的惊吓之后,孙氏转过身去,娇嗔在顾正阳的身上轻拍了一下。 「吓到哪儿呢?让我看看?我帮你揉揉」顾正阳说着就去捉孙氏身前的小兔子,鼓鼓囊囊的两团,大掌一把都握不住,他抓住就狠狠地揉搓了一把。 「讨厌」孙氏娇嗔一声顺势倒入他怀中,一双眼睛里泛着水光。 顾正阳轻笑,将她抱起来就往后面的床上去,「去里面你就不讨厌了,哈哈哈……」然而孙氏有些担心,毕竟现在天还没黑,又是在秋桐院里,万一被人发现那就不好了,忙拉住他的袖子,露出怯怯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他求道:「不要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哈哈哈,不会有人发现的。」顾正阳闻言笑得更夸张了,丝毫也不担心,径直抱着孙氏压上床,就动手扯起衣裳来。 「侯爷……」孙氏起身按住他的手,皱着一双秀眉,委屈巴巴地道:「你这是想害死我吗?」 「心肝儿,我怎么会害你?」顾正阳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柔声哄着她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来你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守着了。」 「那夏至还睡在旁边的下人房里。」孙氏还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喝了药早就睡得沉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顾正阳说完就把孙氏压在了床铺里,又亲又啃,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地扯起衣物来。 一时间被翻红浪,娇喘不歇。 又有蛟龙出动,探洞而入,横冲直撞,势如破竹。 只听得那上好的黄花梨木雕花大床响个不停,也幸好那床做工好,才免了散架的可能。 孙氏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承尘一晃一晃一晃,似乎要把人的头都晃晕了……等到风雨停歇,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孙氏从床上爬起来,撑着有些酸的腰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着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满头黑发。 透过梳妆台上的铜镜,孙氏看到顾正阳也起了身,他先穿了衣裳,又从身上摸出个金钗来,然后走到她的身后,直接把金钗插在她的发顶上。 「看看,好不好看?」顾正阳笑眯眯地端详着铜镜里的孙氏,女人算不上有多美,但是足够娇嫩,皮肤白皙,又没有皱纹,插着金钗更显得艳丽了。 孙氏转过身来,柔柔地抱着顾正阳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侯爷,我害怕。」 「怕什么?」顾正阳勾起她纤细的下巴问道。 孙氏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就挂在了眼角,委屈的看了顾正阳一眼,「你明知道我怕什么,你还这么问我?」 「别怕。」顾正阳拥着她,又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有我在,我会护着你。」孙氏抿了一下唇角,表面上装出一副很想要确认他说的话是不是可信的样子,「真的吗?你不会不要我的吧?」 「当然,我怎么舍得不要你?」顾正阳正是欢喜她的时候,伸手在她的身上揉了一把,笑着道:「你是我的心肝儿啊!」对于这种哄人的话,孙氏在顾正阳嘴里听多了,信也不是全信,喜欢得紧的时候哄一哄,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得出口,不喜欢的时候,那就是让人拖出去打死的结果,孙氏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你疼我,侯爷,你可一定要一直护着我哦。」孙氏面上应和着顾正阳,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总之她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顾正阳一边亲着她,一边应好,要不是后面还有事,他恨不能又拉着她回床上去云雨一番。 哄了孙氏一会儿,顾正阳就收拾收拾离开了,孙氏起身送他到屋门口,顾正阳走出几步又回头去看,正好看到孙氏小媳妇儿一般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模样,顿时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孙氏的这些小心思让他很受用。 直到顾正阳走出秋桐院,孙氏立刻就转身回了屋,刚才脸上那些以柔造作的表情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冷漠。 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首饰匣子,她在首饰匣子旁边找到个小凸起,轻轻一按,只听得啪地一声,首饰匣子应声而开,露出里面放着的好几样精致的首饰,都是顾正阳之前送给她的,攒起来也是上百两银子,可见顾正阳对她也算是够上心大方的了。 孙氏的手指从首饰匣子里面的首饰上面一一滑过,脸上映着首饰上面的亮光,心中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默了一下,孙氏又突然笑了,当初的那个她早就在那天夜里死了,反正都没有明天,不如及时行乐!他给她就拿着,反正都是他该给她的补偿! 如此想着,孙氏就把顾正阳刚送给她的那支红宝石金钗放进首饰匣子里,啪地一声关上首饰匣子,又把首饰匣子放进了梳妆台上的抽屉里,便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藏着她许多不堪的秘密……正院里,梅静又挨蒋氏打骂了,蒋氏看不惯她干活笨手笨脚的样子,做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能让她满意。 梅静跪在地上,周围是嘲讽地看着她的下人,没有人帮她说一句话,两个大丫鬟更是对她不屑一顾。 明明当初蒋氏说好是让她来享福的,如今却让她做连丫鬟都不如的事情,这与她当初想象的差得实在太远,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贪图富贵荣华,乖乖的留在乡下也就好了。 「拿去,去给夫人熬药,夫人一会儿要用。」一个丫鬟走过来,递给她一大包药,示意她赶紧拿去厨房熬好了送过来。 梅静抬头,看着丫鬟的眼睛木然没有光彩,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如今变得瘦削,眼底下有青黑色,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愣着做什么,又想挨打啊?」丫鬟久等不到梅静把药接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骂道。 梅静的脸上还有五根清晰的巴掌印,那是她打蒋氏的药打翻了,蒋氏一怒之下让人打的,丫鬟在她脸上连连扇了好几下,留下深深的五指印,巴掌扇在脸上的疼痛还那么清晰,她想着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眸中露出惊惧的神色。 知道害怕就好,丫鬟见状得意一笑,威胁道:「还不赶紧去熬药,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顿。」梅静害怕,不敢跟丫鬟硬来,她要是反抗,铁定要被打得很惨,她不想再被打了,棍子打在身上实在太疼了,她只好从丫鬟手上接过药,拿着药去厨房熬药。 厨房里没有其他人,梅静拿着药走进去,她找到蒋氏的药罐,看到里面还有熬剩下的药渣,她正准备把药渣拿出去倒掉,又想起蒋氏的可恨,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三十二章 梅静把丫鬟拿给她的药包打开,看到里面有几样值钱的药材,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便把那几样值钱的药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再把剩下的药倒进药罐里,跟药罐里的药渣合在一起,又吐了几口唾沫在里面,装满水放在灶上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把熬好的药拿碗倒出来,药渣拿去倒掉处理了,她才端着药去正院。 「药熬好了?」大丫鬟吉祥问道。 梅静点了点头。 「给我吧。」吉祥把药碗接了过去,端着药转身进屋里去了。 蒋氏正躺在床上,吉祥端着要走到床边,柔声唤她吃药。 「天天都吃药吃药,吃得我嘴里胃里都是一股药味儿。」蒋氏皱着眉头抱怨道。 「夫人,吃了药身体才能好。」吉祥劝说道。 蒋氏叹息一声,「也罢,把药拿来吧。」吉祥连忙把药端过去,蒋氏低头喝了一口,觉着味道有些乖乖的,皱了一下眉头道:「味道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江老大夫新换的药方子。」吉祥如实道。 江老大夫来给蒋氏看病,确实换了新的药方。蒋氏便没再多想,憋着气把一整碗药都喝了下去。 梅静一直在屋外候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看着吉祥拿着空药碗出来,她忙上前迎上前去,「吉祥姐姐,你把空药碗给我吧。」吉祥瞥了她一眼,心道她怎么变得这么积极了? 梅静陪着笑脸道:「我其他事情干不好,洗个碗什么的还是能做好。」吉祥鄙夷地哼了一声,把空药碗给了她。梅静捧着药碗,飞快地走了。到了无人的地方,梅静靠在墙角,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蒋氏吃她的口水,活该! 改天再给她掺点其他的东西! 梅静一握拳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看到春暖坐在屋里看书,十分专注的样子,他迈步走过去,问她道:「看的什么书?」春暖闻言抬起头看向他,笑着道:「话本子,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顾鸿远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接着道:「是不是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私定了终身,但是小姐爹嫌弃书生穷,不肯把女儿嫁给他,穷书生发奋苦读,最后中了状元,小姐爹一看,赶紧答应把女儿嫁过去了?」春暖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顾鸿远也来了兴趣。 春暖道:「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私定了终身,书生家太穷,小姐爹不肯把她嫁给穷书生,那个时候正值乱世,穷书生一气之下弃笔从戎,战场上刀剑无眼,跟穷书生一起参军的伙伴很多都死了,最后只剩下他,成了赫赫有名的儒将,最后封了侯爷,成了定国侯,皇帝欣赏他,器重他,就把最漂亮的公主嫁给了他。」 「然后呢?」顾鸿远觉得这个故事有点意思。 春暖笑了笑,「然后,穷书生当上了定国侯,娶了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夫妻两幸福的生活了一辈子,还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富家小姐和她爹呢?」这个故事除了开头有写府富家小姐和她爹之外,后面似乎就跟他们两人没什么关系了。 「死了。」 「怎么死的?」莫不是他猜测的那样吧? 春暖道:「被穷书生杀死的。」还真是跟他猜的一样,顾鸿远又问:「他杀他们的原因?」 「因为书生觉得,当初小姐爹不肯把小姐嫁给他,就是因为看不起他,他们一家都嫌贫爱富,如今他发达了,就要报复回去,所以把小姐一家都杀了。」顾鸿远皱起眉头,「小姐也没有留下吗?」春暖摇了摇头,「一个都没有留下,还死了一个几岁的孩子。」顾鸿远吃了一惊,还没开口,就听得春暖道:「那个孩子是书生的儿子。」顾鸿远忽然意识到春暖说的是谁的故事,站起身对她道:「以后还是少看点这样的书吧,不是什么好故事。」春暖从善如流地点头,「你说得很对,确实不是什么好故事。」 「时候不早了,我去让人准备晚膳,今晚我们吃点什么?」顾鸿远问。 春暖手撑着下巴想了想,「来个麻辣鱼吧。」 「不行。」顾鸿远不同意。 「为什么?」春暖仰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顾鸿远正色道:「你身子不舒服,大夫说不能吃辣。」管得还真严! 对上顾鸿远严厉的眼神,春暖只敢在心里腹诽一句,最后还是乖乖改了口,「来个虾仁炒蛋,青菜豆腐汤。」 「还有吗?」顾鸿远又问。 她想吃的他都不准,这样问又有什么意思? 「够了,不要了。」春暖回道。 顾鸿远便出去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晚膳。 不多时,晚膳准备好,安平过来请两人去偏厅用晚膳。 到了偏厅,春暖看到桌上居然摆着一碗青菜豆腐鱼头汤,这是把她想吃的麻辣鱼和豆腐青菜汤,合起来换成了青菜豆腐鱼头汤了。 「先喝点汤。」顾鸿远给春暖舀了一碗鱼头汤放在她手边。 好吧,没有麻辣鱼,有青菜豆腐鱼头汤也不错。 春暖跟顾鸿远道了一声谢,拿起勺子喝起鱼头汤来,汤汁浓厚,味道鲜美,不比麻辣鱼差,春暖满意地眯了眯眼。 顾鸿远看她一副满足的样子,嘴角微微往上翘起,露出一抹淡笑。 ……孙氏下午去花园里逛了逛,摘了一些花回来晾干做香包,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脸生的小丫鬟,随手塞了一个条子给她。 手里捏着条子,孙氏也不敢当场就拆开来看,她急急忙忙地赶回秋桐院,进了内室才把纸条打开,上面写着让她晚上戌时中的时候去后门,那里有人等她。 孙氏看纸条上的字认出是顾正阳的字,这是顾正阳打算带她出府去玩儿? 自从嫁进武勇侯府做了冲喜娘子之后,孙氏就再没出过武勇侯府的大门,都不知道外面长什么样子了。顾正阳今夜却要带她出去玩儿,想想就兴奋又激动。 傍晚的时候,孙氏洗了澡洗了头,用了许多的干花,整个人洗得香喷喷的,又换上一套漂亮的衣裙,好好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伺候她的丫鬟夏至觉得有些奇怪,孙氏是守寡的人,平日里也不见她多打扮,今日怎么就心情好梳妆打扮起来了? 孙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就想让自己心情高兴一点儿不行吗?」夏至之前被她打破过头,到现在都有些怵她,顺从地低下头去,「大少奶奶高兴就好。」 「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值夜。」孙氏摆摆手,让夏至退了下去。 到了晚上,等到戌时中,孙氏又打开衣柜,拿出那套黑色的披风披上,悄悄咪咪地离开了秋桐院,一路沿着侯府僻静的小路走,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终于到了侯府的后门处。 后门处没有人守着,门是虚掩着的,孙氏走上前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停在门口。 顾正阳掀开车窗帘子朝她招了招手,「上来。」孙氏抬眸冲他一笑,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到马车前,把手伸给顾正阳,让他把她拉上了马车。 第三十三章 「侯爷……」一坐进马车里,顾正阳就把她按在了马车厢里的榻上……夜深人静,唯有圆盘一样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中,一辆普通的油壁马车从巷子里缓缓驶出去,车轮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马车里,顾正阳和孙氏抱在一起,热情似火,难解难分。 「心肝儿,你今天怎么那么香?」 「嗯……我用了……干花瓣……」孙氏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难怪这么好闻,真是爱死你了。」顾正阳说着又在孙氏身上蹭了蹭。 「那我……和蒋氏,谁更……嗯……好闻?」 「当然是你,蒋氏一身药味,熏死人了。」顾正阳毫不思索的道,惹得孙氏一阵嘻笑。 马车里不时传出异样暧昧的声音,孙氏攀在顾正阳的身上,明明马车一直很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然而孙氏还是几次差点儿撞到车顶,口中的帕子都咬得湿透了。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的声音才停下来。 孙氏靠在顾正阳身上喘气,顾正阳搂着她,在她的耳边笑道:「厉不厉害?」 「厉害。」孙氏答应得飞快,脸色绯红,一脸娇羞,眼眸里还闪着崇拜的光。 这模样看在顾正阳眼中让他很受用。 「心肝儿,你真是深得我心。」顾正阳兴奋地搂着孙氏好一阵揉搓。 两刻钟之后,马车到了澄溪河畔,一辆两层楼的画舫停在河边,顾正阳搂着孙氏下了马车,孙氏有些腿软,全靠顾正阳搂着她走。 「我们是要去船上吗?」看到亮着灯火的画舫,繁华美丽,孙氏还没有上去过,十分好奇上面究竟怎么样。 顾正阳笑道:「是啊,你不是说你没坐过吗?今天特意带你出来玩儿。」这话不过是孙氏那日随口一提,她整日被关在武勇侯府里,对着四方天,就想出去走走,坐坐画舫什么的,当时顾正阳跟她偷欢之后就走了,也没说带不带她出门,今日顾正阳却特意带着她出来,还带她来坐画舫……自从她嫁进武勇侯府之后,这许久以来,也就只有身旁这个男人对她好了。孙氏的眼睛有些热,像是有热流要涌出来,连同她的心都跟着湿润了。 「我们到船上去。」顾正阳给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搂着她直接上画舫。 到了画舫上面,孙氏才知道,整条画舫都被顾正阳包下来了,除了画舫上的工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顾正阳搂着她上了画舫的二楼,船娘来问要不要人伺候,顾正阳摆摆手说不用,只让她送了写吃食酒菜上来。 东西都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船娘很快就要酒菜送了上来,然后退了下去。 孙氏挨着顾正阳在桌边坐下,给两个酒杯里满斟酒,是桃红色的葡萄酒,在灯火的映照下,闪耀着鲜艳的色泽。 葡萄美酒夜光杯。 挺好。 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月色太美令人沉醉,孙氏脸色绯红地趴在窗边,仰头望着天空中圆盘一样的月亮,清亮的月光,潺潺的水声,人犹如船一般飘飘荡荡,沉沉浮浮之间,孙氏心中想着,这样也很好,真的很好了,虽然都是偷来的日子,有一天就过一天吧! 后来,孙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顾正阳叫她起来该回去了,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天都快要亮了。 还是跟来时一样,孙氏坐的马车回去,顾正阳把她送到侯府后门下的车,孙氏裹着黑色的披风走上台阶,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巷子。 ……前几日春暖的小日子来了,她身子不舒服,就一天到晚窝在锦墨院里哪儿也不去,这日她的小日子终于干净了,外面天气也和你好,她便安平出去走走,在屋里待了几天,感觉人都快要发霉了。 春暖和安平到了园子里,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园子里依旧开满了花,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令人看了赏心悦目。 「立春,你把那朵花也剪下来,拿回去插花瓶。」 「好的,大少奶奶。」旁边传来孙氏和立春的说话声,春暖带着安平循着声音转过花坛,就看到孙氏正在指挥立春剪枝头上的花朵,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发着光,如同枝头上开得艳丽的花朵儿一般。 这样的孙氏让春暖愣了愣,孙氏何时变得这么明媚动人了? 春暖记得前些日子她在蒋氏房里见到孙氏的时候,孙氏每日照顾生病的蒋氏,还被蒋氏折磨,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的憔悴,眼神木然,脸色蜡黄,无精打采,仿佛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可是现在,眼前的孙氏却一改往日的枯槁模样,变得光彩照人起来,就像是……春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孙氏就像是花园里遭了风霜摧残的花朵,忽然受到了雨露的滋润,又焕发出蓬勃的生机,变成了一朵艳丽明媚的鲜花,令人心动。 「大嫂……」春暖叫了她一声,缓步走上前去。 孙氏听到有人叫她,转过头来,头发上插着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看起来格外俏丽。她看到是春暖,便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二弟妹。」这是孙氏第一次回应春暖,以前春暖叫她,她也不过就是点个头罢了,这一次却格外不同,整个人都鲜活了,感觉真的是不一样了。 「大嫂出来摘花?」春暖看她手上拿着一束月季,红色的花开得正艳,就跟她的人一样。 「整日待在秋桐院里也是无事可做,便出来走走,顺便摘些花回去,也能让人看了心情好一点。」孙氏笑着道。 明媚的笑脸,舒畅的心情,温柔的话语,如今的孙氏真的是跟以前不同了,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鲜活动人,像是重获了新生。 「我的花摘好了,我先回去了。」本来两人就没有什么来往,孙氏跟春暖闲聊了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孙氏从春暖身边走过,一股好闻的花香气传入春暖的鼻间,她似乎在哪儿闻到过那样的味道,待要细想又想不起来。 她不禁回头去看孙氏,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身影一步步走远,素色的衣裙随着秋风摆动,荡漾出一波诱人的美好,春暖只觉得她如今的转变巨大,却又觉得她这样的转变透着怪异,但是到底哪里怪,春暖又说不上来……摇了摇头,春暖把自己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孙氏能过得好,她也替她感到高兴,毕竟她上辈子也做过冲喜娘子,知道冲喜娘子有多难做。 春暖带着安平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就准备回去,路过假山旁边,却看到顾婉手上拿着一朵花在扯,口中念念有词。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顾婉念一句,扯一片花瓣,再念一句,又扯一片花瓣,最后一整朵花都被她扯完了,剩下最后一片花瓣。 「为什么是不喜欢?」顾婉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脸的气闷。 「不行,我要再数一次。」顾婉决定再找另外一朵花来数,她就不信还是不喜欢。 顾婉一抬头,就看到了春暖和安平,顿时瞪大了眼睛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赏花啊?」顾婉纯粹是做贼心虚,她自己心里揣着事,不好让别人知道,才偷偷跑到花园里来数花瓣,可她运气不好,恰巧碰到春暖和安平路过撞见,又尴尬又羞窘,只好用表面凶恶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第三十四章 春暖忽然就想起那日顾婷说顾婉的话,「就她那眼高于顶的架势,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再看顾婉现在这患得患失的模样,难道她真喜欢上了什么人?而对方似乎对她态度暧昧不明。 「真是讨厌,到哪儿都能遇上看不顺眼的人。」本来春暖都打算带着安平走了,顾婉忽然朝春暖翻了个厌恶的白眼,嘴里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春暖呵呵冷笑一声,转头睨了顾婉一眼,「有些人也太自以为是了,明明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别人都把她当成宝呢」 「你说谁?」顾婉怒不可遏地道。 「你觉得我说的是谁就是谁。」春暖回了个白眼给她。 「傅春暖,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自己说过的话痛哭流涕。」顾婉被春暖气得跳脚,手指着春暖的鼻子威胁道。 春暖挑挑眉,丝毫不怕顾婉的威胁,哼哼了两声,「那我就等着好了。」她倒想看看她怎么让她「为自己说过的话痛哭流涕」! 「你……」顾婉瞪圆了眼睛,刚想要再反驳,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而收起了脸上的怒气,笑得不怀好意地道:「傅春暖,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丈夫是不是很痛苦?」春暖微微眯了一下眼,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拿她和顾鸿远的感情说事了?难怪她的姻缘不顺,也希望别人不顺? 「我和你二哥哥不用你操心……」 「春暖。」这边春暖的话音刚一落地,顾鸿远就从前面大步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春暖的身边,拿眼淡淡的扫了旁边的顾婉一眼,转头对春暖道:「我找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里,我们回去吧。」说罢主动牵起春暖的手往回走。 「……」顾婉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顾鸿远牵住春暖的手上,大手牵着小手,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想的那个人,也愿意这样牵着她的手? 走出一段路之后,春暖把手从顾鸿远的手里抽了回来,对上顾鸿远深邃的眼眸,春暖淡淡的笑了笑,「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来有点儿事,一会儿还要出去。」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如实道。 春暖想起顾鸿远刚才出现得那么及时,这事不会那么凑巧,便笑道:「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顾鸿远「嗯」了一声,道:「我晚些时候要出门,今晚不会回来,你在家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跟宫嬷嬷说。」他是特意回来专门跟她说此事的,上一回他夜里有事急着出门,就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一声,一天一夜没回来,害她一个人在家里面对其他人的质疑和嘲弄,这事实在是他办得不妥当,这一回,他不想让她再那么为难,所以专门来找她跟她说一声。 春暖闻言,看了顾鸿远一眼,心道:又要出门不回来?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哪里那么忙?不过也是,他以后可是要做摄政王的人,能者多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出门是去办正事还是去办私事了? 顾鸿远似乎看出了春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出去办正事,不能随便跟人说,你不要跟她们一样胡思乱想。」听了顾鸿远的解释,春暖老实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在想,是她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以为他是要出去找沈月梅呢!看样子这一次不是了,他以后会坐上摄政王的位置,总有一些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只能暗地里进行的。 顾鸿远瞟了春暖一眼,把她脸上的表情都看得很清楚,联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只沉着脸道:「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锦墨居去,天气凉了风大,别着凉了。」 「知道了。」春暖乖乖地应了一声,还冲顾鸿远笑了笑。 「我走了。」顾鸿远看了一眼她腮边的小梨涡,甜美可爱的样子,倒是惹人喜欢,他转身走出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又说了一句,「我上一次也是出去办正事了。」望着顾鸿远转身大步离开的背影,春暖愣了愣,回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他上一次也是出去办正事了? 他特意跟她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跟她解释,他上一次不是出去找沈月梅了? 这人……还真是……春暖忍不住就笑起来,转头看向旁边花坛里的花,艳丽的花朵开得可真鲜艳啊,跟她的心情一样灿烂。 ……「死丫头,没长眼睛啊」丫鬟如玉一巴掌打在梅静的脸上,她用的力气很大,梅静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樱「如玉姐姐,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梅静连声道歉,红眼框框的,已经有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不是故意的,那你就是有意的」丫鬟如玉扬手又要打。 「住手」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握住了如玉的手,阻止了她再打下去。 「谁拦我,我……」如玉转头看过去,嘴里的那句「谁拦我,我就打谁」的话,在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之后,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你想怎样啊?」春暖冷着一张脸,眼眸里有着厉色,她学着顾鸿远的样子看人,浑身透着一股强大的迫人气势。 「我,我……我不想怎样。」如果只是面对着春暖这个人,如玉还没有这么害怕,可她却莫名地从春暖的身上看到了顾鸿远的影子,这就让她心生胆怯了,下意识地就改了口,不敢与春暖硬碰硬。 「你为什么打她?」春暖厉声问道,她虽然不喜欢梅静,但她毕竟也是被蒋氏利用的,在勾引顾鸿远这件事上梅静是有错,但罪不至此。 可是蒋氏却不肯放过她,相对于蒋氏这种利用不成就把人不当人看的做法,任由底下的人随便欺负梅静,春暖更不喜欢这种欺负人的方式。 上辈子她也遭受过这样的冷眼和恶劣对待,如今看起来,她之所以会过得那么苦,被底下的人肆意欺负,这里面少不了蒋氏的手笔。看到今日的梅静,春暖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所以她忍不住出手相帮。 如玉也没有想到会突然杀出个春暖来,而且气势还那么骇人,她都不知道春暖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心里有些畏惧,「我,我又不是故意打她的,她把我新衣服弄脏了。」春暖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确实在裙子上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渍,问题并不是很大,稍微处理一下也就好了。 春暖沉下脸道:「她把你衣服弄脏了,她骂两句,让她给你洗干净就好了,再不济让她陪你一条新裙子,你用得着动手打人吗?」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心疼我这身新衣裳,才,才没有忍住……」如玉找着借口道。 是真心疼衣服,还是有意找个借口欺负梅静,春暖并不想去深究,反正总归这里面有蒋氏的授意,底下的这些丫鬟们才敢随意的欺负人。 「你的新裙子脏了,回去脱下来让她给你洗了。」春暖面无表情地道:「但是你打了她的脸,这就是你不对,你必须要跟她道歉。」 「二少奶奶……」 「嗯?」如玉本想说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她一个没用的废物,结果一抬眼对上春暖严厉的眼眸,目光威严,让她不禁有些心虚,到口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口。 第三十五章 「……对不起。」在春暖严厉强大的威压之下,如玉不得不跟梅静道了歉。 梅静低着头,也没看如玉,只是有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可以走了。」如玉道了歉,春暖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是。」如玉便朝春暖福了福身,转身瞟了身旁的梅静一眼,今日之事她先记下了,回头再找她算账! 待如玉走后,春暖对梅静道:「你也回去吧,以后好自为之。」她也只能帮她到这儿了,如果她当初不贪图富贵,不轻易听信了蒋氏的话,不到武勇侯府来,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这都是当初种下的因,结下的果。 「我们也回去吧。」春暖对身后的安平道。 「二少奶奶……」春暖和安平刚走出两步,梅静就忽然叫住了她。 春暖回头,看到梅静哭得眼睛红红,一双眼睛像兔子眼睛一样,微蹙了一下眉头道:「你还有事?」梅静咬了咬唇,一脸歉意地道:「当初……对不起,我也是听了夫人的话,才那么做的,我,我知道错了,谢谢你帮我。」看着梅静那副后悔莫及的样子,春暖忽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当初被人蒙蔽,才会做出错事,如今能意识到错误也是好的,她没有白帮她这一次。 春暖对梅静点点头,「回去吧。」 「……嗯。」春暖带着安平走了,梅静还站在那儿,她眼巴巴地望着春暖的背影,只觉得身姿纤细,温柔美丽的春暖,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顾鸿远出去了三天两夜,到得第三天的夜里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感觉像是办了什么大事。 「回来了,吃过晚饭没有,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春暖从榻上站起身迎上前去,看他满身尘土,忙又吩咐安心去叫人准备热水。 「你这是在泥地里打了滚吗?这么多尘土。」春暖笑着道。 顾鸿远接过春暖递给他的帕子擦了擦脸,道:「跟人在京郊大营比试了一常」 「哦,你去京郊大营了埃」春暖这才晓得他这两天去了哪儿。 顾鸿远摇头,「不是,办完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京郊大营的韩将军,被他拉去比试了一常」原来不是去了京郊大营。 「本来可以早些回来的,结果在京郊大营耽误了许久。」顾鸿远本来是赶着回府,哪知道会遇到韩将军,非拉着他比试一场不可,不然就不放他走,他还把手下的兵都带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实在是拗不过,只好跟韩将军打了一架,一来一回几百个回合,倒也是打得痛快。他赢了韩将军之后,韩将军直呼爽快。 只是等到打完了,顾鸿远一看,天都黑了,韩将军还要拉着他喝酒,他以身上有要事谢绝了韩将军的邀请,急急忙忙地骑马赶回府,到底还是比计划晚了许多。 「二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安心进来禀告道。 「好。」顾鸿远便起身去了浴房沐裕小半个时辰之后,顾鸿远沐浴完回来,见到春暖还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春暖。」顾鸿远轻声叫了她一声。 「嗯?」春暖听到叫声抬起头来。 「时辰不早了,累了就去睡吧。」顾鸿远看她一脸倦容,媚眼也是迷迷糊糊的。 「哦。」春暖应了一声,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内室走,不知道怎么腿一软,就要倒到地上去。 「小心」旁边的顾鸿远眼明手快,一把就接住了她……四目相对,顾鸿远的眼眸里映出春暖有些慌乱的模样,小脸微微发白,眼神如小鹿一样惊慌。春暖被顾鸿远搂住,靠在他的怀里,正好能听到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声,怦咚怦咚一下又一下,传入她的耳中,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的心跳也跟着他的心跳怦咚怦咚地跳起来。 「你没事吧?」春暖摇了摇头,「没事儿。」 「下次小心一点儿。」顾鸿远叮嘱道。 「嗯。」春暖应了一声,只觉得被他扶住的手臂都在隐隐发烫,连忙站直了身体,把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顾鸿远只觉得手上一空,就见春暖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空寂的感觉,就听春暖道:「刚才谢谢你,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说完春暖还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就往内室走了。 春暖身材纤细,婀娜多姿,走起路来,她也没有特意怎样,但就是让人觉得娉娉婷婷,窈窕动人。 顾鸿远还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看到内室门前的帘子晃了晃,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不禁低头,用手捏了捏眉心,他刚才是怎么了? 安心进来禀告,给他的晚膳已经备好,顾鸿远便转身出去偏厅用饭。 春暖躲在内室里,坐在床上,手抚在胸口上,心有点乱,刚刚顾鸿远抱她的那一下,她看到他的眼眸里映出她的模样,他的眼眸深邃,犹如一汪深潭,她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有一种说不出来叫她心慌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等到顾鸿远回内室,春暖已经睡了,她面朝里,背对着床外,看不到她的睡颜,只能看到她露出被子外的一截香肩,雪白圆润的肩头,可爱迷人。 顾鸿远在床前站了站,目光深沉,天凉了也不好好盖被子,着凉就不好了,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春暖的肩头。而后他再抱起床边的另一床被子,转身走到旁边的榻边,把被子放在榻上,躺上榻闭眼睡了。 ……转眼过了几日,就到了蒋氏哥哥蒋胜才的生辰,蒋氏病着,无法去参加生辰宴,只好顾正阳去。 不管顾正阳在背地里干了什么,是个多么混账的人,但蒋氏始终还是他的正妻,蒋氏病着,蒋胜才生辰,他务必要去出席。 为此,蒋氏早早地就安排了人准备了厚礼送去户部侍郎府,到得蒋胜才生辰那日,顾正阳只需要登门出席就好了。 蒋胜才生辰日的前两日,顾正阳去看蒋氏,闻到满屋子的药味儿,又看她为了侯府的那些庶务劳心劳力的,便皱了眉头,「你就不能安心歇几天?我看你这病,就是一天到晚累出来的,你要是好好静养,这病又怎么会一直都不好?」 「侯爷……咳咳……」蒋氏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比前些日子更加难看,一丝血色都没有,青白青白的,只因为咳嗽,才泛起一丝潮红。 顾正阳看她这个样子,更皱紧了眉头,他和蒋氏是少年夫妻,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蒋氏十五六岁嫁给他,曾经也是鲜活过的女子,如花似玉的模样,新婚的热切,他也是真心疼爱怜惜过她的。 只是后来,蒋氏越发想要把什么都掌控在手中,这个性格十分的不好,他受不了她这种强势的性格,不想要被人掌控,被人左右,才渐渐地跟她产生了分歧。 顾正阳本来就是个风流潇洒的性子,他如何受得了蒋氏的束缚,家里的姨娘小妾都不够留住他的心,天天在外面流连花丛,蒋氏想的是,我把府里的大权掌握在手中,我不管你做什么,你爱咋咋的,两个人的心思自然就越发不在一块儿了。 第三十六章 这样一来,两个人便越行越远。 蒋氏越发想要掌控整个侯府,包括身边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听她的。顾正阳就越发在外面眠花宿柳,夜不归宿,过足了神仙日子。 「你好好养着吧,少操心了,事情多就让其他人做。」顾正阳不愿再待下去,不忍心看蒋氏那憔悴枯萎的样子,他还是喜欢鲜艳漂亮的女子,曾经的蒋氏是漂亮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对她的耐心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在一日一日的相对中,消磨下去。 「侯爷……咳咳咳……」顾正阳起身往外走去,身后传来蒋氏着急想要挽留他的声音,只是她一开口,喉咙就痒起来,她又止不住地咳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顾正阳走出去。 大丫鬟吉祥见状,连忙上前来给她拍背,「夫人,你别急,你先缓缓气。」蒋氏一直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味,移开手中的帕子一看,上面竟有一团血,吉祥看得啊地一声叫,「夫人……」蒋氏看了一眼那团红色的血迹,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晕倒啦。」 「快去请大夫……」屋里顿时忙乱成一团。 ……春暖正在屋里画花样,安心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赶进来,蹲身一福道:「二少奶奶,夫人吐血晕倒了。」 「怎么又吐血了?严不严重?」春暖虽然没去蒋氏屋里伺候,但也听人说了蒋氏的病情,一直时好时坏,不见好转。 春暖想起上辈子,蒋氏后来也是病得很严重,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吃喝都不行,全靠人照顾,最后死在了明年的秋天。 如今离明年的秋天还早,蒋氏却病得越发重了,这样子看起来跟上辈子没有什么不同。 这种时候,春暖也不好不过去看一看,虽然蒋氏为人不好,但是人都快要病死了,她跟她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了。 等到春暖带着安心去了正院,发现孙氏还没到,她在院子里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孙氏才姗姗来迟,两个人打了照面,互相见了礼,也没有多余的话说,两个人就站在一起等。 孙氏站在春暖右边两步远的地方,春暖难免打量了她几眼,今日再见孙氏,她穿着一身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褙子,下面穿一身白色百褶裙,头发梳成髻,插着一支银色的簪子,面上没有施妆,但春暖觉得她比之前还要更好看更水灵了,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水蜜桃一样,鲜嫩多汁又诱人,跟以前那个死气沉沉,仿佛枯萎了的花相去甚远,感觉就像是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了一般。 怎么会变化这么巨大?春暖心下怪异,却有想不出来她为何会变了这么多? 不一会儿,朱嬷嬷从正屋里出来,先走上前向两人行了一礼,脸上有着愁容,看她的模样就能猜到蒋氏的病情很不好。 「夫人怎么样了?」孙氏抬眼向朱嬷嬷身后的内室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担心,心里却冷冷地想着,蒋氏那么可恶狠毒,还是早一点儿死了才好。 朱嬷嬷并不知道孙氏心中所想,想着刚才蒋氏那昏过去的模样,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难过地回道:「江老大夫已经给夫人施了针,夫人已经醒转过来,只是精神不济,还需安心静养。」 「我们想进去看看夫人。」孙氏面上说着关心蒋氏的话,心中却在暗道,怎么又让江老大夫把她给救活了,该让她死了才好,现如今她跟了顾正阳,每日提心吊胆的也是过得不畅快。 朱嬷嬷想着蒋氏已经睡下,不方便再起来见人,便道:「两位少奶奶还是先回去吧,等夫人身子好些了,你们再过来。」 「既然嬷嬷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蒋氏不愿意见她们,孙氏也没有多想见她,当初蒋氏那样苛待折磨她,她都在心中记着的,是以孙氏便没有坚持留下,朝内室的方向福了福身,转身就往外走了。 孙氏都走了,春暖也不好留下,更何况她和蒋氏的关系也不好,便也跟着福了福身,随后离开了正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安心咕哝了一句,「奴婢怎么觉得大少奶奶对夫人很冷淡。」春暖偏头看了她一眼,「大嫂哪里冷淡了?」看她的样子并不像。 「奴婢就是感觉。」安心蹙了一下眉头道。 春暖笑道:「你的感觉就准了?你说大嫂变得冷淡了,我还觉得她变得漂亮水灵了。」 「奴婢也有这种感觉。」安心赶忙道:「奴婢觉得大少奶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觉得孙氏与往常不同了。 ……傍晚顾鸿远从翰林院回来,得知蒋氏病了,去正院看了看蒋氏,坐了小半个时辰就回了锦墨居,看到春暖正在等着他用晚膳,便洗了手走到桌边挨着春暖坐下。 「夫人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身体很虚弱,需要安心静养。」顾鸿远说完皱了一下眉头,又想起刚才在正院蒋氏跟他说的事,便对春暖道:「后日是蒋家舅舅生辰,你随我一起过去祝寿。」顾鸿远是蒋氏带大的,从小带大,他都跟着顾鸿安叫蒋胜才一声舅舅。 「好。」春暖稍微一思索就答应了,顾鸿远来跟她说这个事儿,反正他也是要去的,她跟着去也可以。 第二日,春暖正在屋里画花样,安平进来禀告,「二太太过来了。」二太太是顾婷的母亲王氏。 春暖放下手中的笔,思索二太太王氏这个时候过来的缘由,她平日里跟顾婷关系不错,但跟二太太王氏的接触不多,她现在找过来,春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明日她和顾鸿远要去户部侍郎府参加蒋胜才的生辰宴,二太太王氏想让她带着顾婷一起出去多见见人,顾婷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如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她便想让顾婷多出去露露脸,也好多个机缘。 上辈子春暖一直住在秋桐院里,少与侯府里的人来往,跟王氏也不是很熟,她是个什么脾性也不了解,只是她此刻为了顾婷找过来,看在顾婷与她交好的份上,她也是不好不见的。 春暖起身去了偏厅,二太太王氏正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喝茶,春暖走进去先向她问了好,「四妹妹怎么没有跟二婶一起过来?」二太太王氏见到她脸上就露了笑,「顾婷今日去了她外祖家,下午才能回来。」早上顾婷说想母了,二太太王氏就准了她去外祖家玩玩,说好了下午再派人去接她,顾婷就开开心心地出门了,二太太王氏才趁此机会特意过来找春暖。 春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丫鬟端了茶送上来,春暖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茶,伸手把白底青花的茶盏放在身侧的小几上,笑盈盈地问道:「不知二婶找我什么事?」二太太王氏见她快人快语,就如同顾婷说的那样,春暖是个温和善良可亲的人,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多花花肠子,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扯东扯西反而让彼此感觉不真诚。 第三十七章 想到这些,二太太王氏也不跟春暖绕圈子了,便把来意直接跟春暖说了,「明日你和二公子要去蒋家作客,可不可以带上顾婷一起去,让顾婷也多出去走动走动见见人,一天到晚窝在家中也不成。」果然跟她事先想的一样,春暖先有了心里准备,听到二太太王氏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二太太王氏想顾婷出去过见见人,以后找到合适的夫君也在情理之中。 「二婶放心,明天就让四妹妹跟我一起吧。」春暖喜欢顾婷,可爱懂事的小姑娘到哪儿都招人喜欢,她带顾婷一起去也是可以的,便答应了二太太王氏的请求。 「那就麻烦你了。」二太太王氏闻言很高兴,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心想着顾婷那丫头,平日里就时常跟她说春暖人不错,她起初还不相信,觉得一个平民人家的姑娘,能让顾鸿远那样的人心甘情愿的娶了她,背后少不得使了多少手段,哪里真有那么单纯没心机的人,可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春暖真的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让人心暖,二太太王氏有些喜欢春暖了,她的女儿没有看错人。 二太太王氏跟春暖说好之后,又坐了一刻钟的时间,陪着春暖聊了一些家常,便喝了茶起身告辞,春暖忙吩咐安心送她出去。 ……赵姨娘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伺候过顾正阳了,顾正阳是个潇洒风流的人,年轻的时候长得也英俊倜傥,玉树临风,如今上了年纪,也一样是个美男子,五官俊朗,风流多情,再加上他侯爷的身份,着实很迷人,除了家里的几个姨娘小妾,他在外面的红颜知己也不少,有时候几天几日不着家也是有的。 这日,赵姨娘给顾正阳身边的小厮塞了银子,拜托他无论如何要把顾正阳请回府,她才有机会见到他。 得知顾正阳回府之后,赵姨娘做了一番仔细的打扮,特意地赶过去找他。 「侯爷,妾身有一事求你。」赵姨娘已经不鲜嫩了,女儿顾婉都已经大了,但她毕竟伺候了顾正阳那么多年,跟顾正阳也是有感情的,顾正阳也会看在往昔的美好时光里给她一些脸面。 「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我们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顾正阳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赵姨娘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到旁边的榻上坐下。 赵姨娘心中欢喜,顾正阳还是如以前一般对她,便大着胆子把她的打算跟顾正阳说了。 「婉儿今年已经满了十四岁了,也是到了议亲的时候了,如今夫人病着,也没有精力管这些事,妾身这个做姨娘的看了着急,婉儿年岁不小了,这么一直拖下去,只怕会耽误了后面的妹妹们,所以妾身也不得不求到侯爷面前来了。」顾正阳听了赵姨娘的话,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顾婉如果亲事定不下来,后面的那些妹妹们也不好办,便问赵姨娘道:「你可有中意的人家?要是有合适的人选,我就找人去说媒。」 「还没有,所以才想让侯爷想想办法。」赵姨娘摇了摇头,要是有合适的人家就好了,她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她为了顾婉的亲事,愁得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顾正阳一向不管这些庶务,过惯了闲散侯爷的日子,赵姨娘突然说让他想想办法,他又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便皱了眉头道:「婉儿的亲事慢慢相看便是,不要着急。」 「侯爷,妾身也知道不要着急,只是婉儿的年纪一天天大了,而妾身一向待在府中不出门,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又上哪儿去给婉儿找个合适的人家?」赵姨娘着急得眼眶都红了,拉着顾正阳的袖子道:「妾身是想,明日是蒋家舅舅的生辰,侯爷不如带婉儿一起过去,也好让她多见见人,出去走走总比待在家里好。」顾正阳看着赵姨娘急红了眼眶,眼泪就挂在眼角,也难为她一副慈母心肠,心不由也跟着软成一片,到底是跟了他多年的女人,怜惜心疼也是有的,他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别着急,明日我带她过去便是了。」 「多谢侯爷了。」赵姨娘的目的达到了,顿时破涕为笑,眼巴巴地看着顾正阳,露出娇羞的模样,凑到顾正阳的耳边道:「侯爷,让妾身伺候你吧。」说着便顺势倒入了顾正阳的怀中,手儿往下滑……顾正阳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脸,赵姨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儿,一双明亮的眸子,额头上有个好看的美人尖,是顾正阳曾经十分喜欢的样子,只是如今,赵姨娘已经不在年轻鲜嫩了,眼角也隐隐可见细纹,笑着的时候格外明显,就连脸上涂的脂粉也遮不住,顾正阳便有些兴趣缺缺了,脑海里想着的是孙氏那张柔嫩白皙仿佛能掐得出水来的脸蛋儿。 「今日累了。」顾正阳扶正了赵姨娘的身子,看着她道:「你先回去吧,好好跟顾婉说说,明日我才好带她过去蒋家。」赵姨娘心中略有怀疑,暗道顾正阳这身心不知道是丢在哪个狐媚子那里了,这才要对她说累了,不过她如今也不在乎这些了,她更关心的是顾婉的亲事,只要顾婉嫁得了好人家,以后过上了好日子,她也就放心了。 如此一想,赵姨娘也没有纠缠,起身向顾正阳福了福身,便告退走了。 顾正阳坐在屋里,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孙氏的样子,这几日没去找她,不知道她如何了,她那一身滑嫩的肌肤,饱满诱人的蜜桃,鲜嫩多汁,叫人爱不释手……脑子里越想,身体就越是有些兴奋,就像是中了迷药一样,几乎有些按耐不住,顾正阳猛地站起身,大步就走了出去。 门口的小厮看到顾正阳出来,忙忙地道:「侯爷,这个时候了,是要去哪儿,小的给你叫车马。」 「不用叫车马。」顾正阳一边走一边道:「去西边的院子。」小厮是顾正阳的亲信,对顾正阳的事情是再了解不过,一听他说要去西边的院子,便知道他这是要去翠竹苑等孙氏。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小厮心中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这天还没黑呢! 不过想归想,小厮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既跟了顾正阳,就是要对一些事装聋作哑,少听少说少看,才能活的长久。 顾正阳去了翠竹苑,半个时辰之后孙氏也来了,两个人一见面就搂在了一起,顾正阳双手把孙氏抱起来,手托着她屁股往里面的床榻走,孙氏双臂圈住顾正阳的脖子,仰着头,把红唇送到顾正阳面前,顾正阳低笑一声,噙住她的唇就啃得难舍难分,最后一起倒在了床上……两个人在翠竹苑里厮混到半夜,后来实在是太晚了,怕被人发现,孙氏才起身穿了衣裳离开,顾正阳则是歇了小半个时辰才走。 ……第二天便是蒋胜才的生辰,因着要过去蒋家祝寿,春暖和顾鸿远早上起床收拾停当用过早膳后就要过去前厅,顾婷先过来锦墨院跟他们汇合,然后一起过去。 到了前厅,却见顾婉正在笑盈盈地跟顾正阳说话,温温柔柔一副乖女儿模样。 第三十八章 但是当她看到跟在春暖身旁的顾婷之后,顿时就变了脸色,「顾婷怎么会在这里?蒋家舅舅的生辰宴,她去凑什么热闹?」顾婉知道今天去蒋家祝寿,有一个人今日一定会去,这是她一早就打听到的消息,所以才说动了赵姨娘,让她求了顾正阳带她一起去蒋家,不然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蒋氏又病着,没人带她出门,她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成的,便也见不着那个人了。 昨日赵姨娘特意去找顾正阳,求得他答应带顾婉过去蒋家,赵姨娘回去之后,把这个消息跟顾婉一说,顾婉高兴得不得了,想着那个相貌堂堂,温柔多情的男子,她在床上转辗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 顾婉的心思从未跟其他人说起过,连赵姨娘都没有说过,是以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想法,她此次去蒋家,出去见见人只是其实,为了见心里的那个人才是重点。 只是当她看到顾婷也要跟去的时候,心里难免就泛起了嘀咕,顾婷跟她差不多年纪,也就只比她小三个月而已,如今两个人都到了议亲的时候,都想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如意郎君,顾婉生怕顾婷跟着去了,看上了她看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那么好,身份又尊贵显赫,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个人都会喜欢上他的吧,顾婉越这么想就越着急,总觉得顾婷跟着一起去蒋家,就会跟她抢人,越发对顾婷充满了恼恨。 「顾婷,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就这么跟着去也不嫌丢人?」顾婷虽然是武勇侯府二房的嫡女,但跟大房还是隔了一层,何况二太太王氏跟蒋氏关系也不是真的好,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蒋氏大哥生辰,顾婷要跟着去,本来就显得不够合理,所以昨日二太太王氏才会求到春暖那儿去,而没有去打扰生病的蒋氏。 面对顾婉的质疑,顾婷却很坦然,仿佛没看懂她的嘲讽一样,淡淡地道:「蒋家舅舅生辰,大家都去祝寿,人多喜庆热闹,蒋家舅舅只会更高兴,我去又有什么好丢人的?」顾婷把话说得漂亮,顾婉无言以对。 「人到齐了就走吧。」顾正阳看人到齐了,站起身往外走,其他人跟在后面。 顾婷挽着春暖的手,走在顾鸿远的身旁,顾婉一个人走在后边,或许是觉得走在后面不爽,顾婉忽然快走了几步,挤到了春暖她们的前面。 没想到顾婉会突然插进来,春暖和顾婷脚步跟着一顿,顾婉斜睨了她们一眼,施施然地走在前面。 又不是走在前面就会比走在后面的人多得好处,春暖和顾婷对视一眼,很是不理解顾婉如此幼稚的行为。 一行人走到二门外,门前停着两辆马车,顾正阳和顾鸿远坐前面的那一辆,春暖、顾婷、顾婉坐后面的那一辆,两辆马车缓缓驶出武勇侯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不时能听到街边叫卖的各种声音,春暖和顾婷挨着坐在一起,说着时下最流行的首饰和衣服,两个人都很有兴趣,顾婉却一个人沉着脸坐在旁边,也不跟她们聊天,仿佛跟她们之间有着多大的仇怨一样。 顾婉不跟春暖和顾婷好,春暖和顾婷也不强求,有些人有自己的选择,她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就到了户部侍郎府外面的巷子,只是前面还排着许多的马车等着进去,武勇侯府的马车只好跟在后面等着。 「前面怎么堵住了?」顾婉心急地掀起马车帘子,吩咐跟车的粗使婆子到前面去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婆子答应一声去了,不过会儿回转回来,向顾婉禀告道:「前面是严阁老和三皇子的马车,蒋家人正在迎接他们,所以要等一会儿才能通行。」三皇子来了! 顾婉的眸子顿时一亮,真的如同她打听到的一样,三皇子果然来了,她倾慕三皇子已久,心心念念的想要见到他,那样一个身份高贵、温润如玉的男子,她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旁边的顾婉表现得太过激动,春暖想不看见都难,她本来是在跟顾婷说话,一抬眼就看到了顾婉兴奋的表情,她双眼放光,脸上飞起激动的红晕,手抬起马车帘子,紧张又急切地望着马车的前方,恨不能马上就能飞到前面去一般。 春暖皱了一下眉头,她的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顾婉上辈子好像嫁的就是三皇子,她一早就跟三皇子勾搭上了,两个人早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肚子里怀了三皇子的孩子,弄得侯府众人十分被动,最后被三皇子以一辆小轿从侧门抬进了皇子府。 只是顾婉嫁给三皇子之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如意,三皇子跟顾正阳一样是个风流多情的人,皇子府后院除了有正妃、侧妃,还有好几个小妾通房,顾婉在众多女子当中并不出彩,美貌才情又不如人,一个侯府庶女而已,比她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值得三皇子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新鲜一阵后就把她抛在了脑后,没有三皇子的宠爱,顾婉在三皇子府过得很惨,时常被其他的女人欺负,没有两年就得病死了。 得知她的死讯,赵姨娘在侯府哭得很伤心,想求顾正阳去找三皇子问顾婉到底得的什么病,究竟怎么死的,可惜那个时候三皇子如日中天,顾正阳也得罪不起,反而是把赵姨娘骂了一顿,叫她不要异想天开惹是生非,还禁了她的足。 赵姨娘没了女儿,又被关起来,天天以泪洗面,没多久也病死了,顾正阳知道后,也不过是让人给她找了块地埋了,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她半句。 后来,几年后,顾鸿远做了摄政王,负责查抄三皇子府的时候,才查出来顾婉真正的死因,她根本就不是病死的……「二嫂,你在想什么?」身旁的顾婷见春暖好半响都没有说话,眉头微蹙,一脸深沉,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春暖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顾婷,朝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说着话,马车又往前行驶了,春暖和顾婷一脸平静,只顾婉脸上全是兴奋,似乎很急切地要赶到蒋家去。 不一会儿,马车终于停在了蒋家大门外,顾婉飞快地站起身,忙忙地就掀开马车帘子走下马车,春暖看她这个样子皱了一下眉头,旁边的顾婷拉住她的手。 「我们也下去吧。」春暖和顾婷一起走下马车。 顾鸿远和顾正阳正在等她们,两个人一起走过去,顾婉嫌弃她们动作慢,嘀咕了一句,「你们就不能快一点儿,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真是心急得可以! 可是她就算此刻进了蒋府,也不一定就能见到三皇子,不知道她在着急什么? 春暖收回落在顾婉脸上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顾鸿远,正好顾鸿远也看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竟默契地露了一抹笑。 ……进了蒋府,男子们都在前院说话议事,女眷们则去了后院位于花园的百花阁。 顾婷一直跟在春暖的身边,两个人亲亲密密说说笑笑,但顾婉却是不同,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心里有着她的打算。 刚走到百花阁,就看到蒋慧云正在跟几个姑娘说话,顾婉连忙就走了过去,跟蒋慧云福了福身,柔柔地叫她一声,「云云表姐。」蒋慧云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让她立在旁边了,她一直把顾婉当成自己的跟班,只是替她跑腿做事的人,并不是真的把顾婉这个庶女当成她的姐妹,在她的心中,能被她高看一眼的只有大表姐,蒋氏的大女儿,嫁给扬州巡抚的顾姗。 第三十九章 「云云表姐怎么都不去侯府玩儿了?我一个人在侯府好无聊,好想你。」顾婉故作亲密地道。 然而这话听在蒋慧云耳中,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之前在侯府住得好好的,根本不想离开,却被她大哥强行带回蒋家,还以她扭伤脚为由,把她关在蒋府里,不准她随意出门,其实就是禁足,直到前两日,为了父亲的生辰,她哥才点头放她出来。 「你跟我过来一下。」蒋慧云沉着脸站起身,吩咐顾婉跟上。 顾婉见蒋慧云的脸色不太好,心下狐疑,可又不敢跟蒋慧云作对,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春暖见顾婉跟着蒋慧云走出去,又不知道她们要去干什么,而她和蒋慧云关系不好,也不好跟出去看,只是心下隐隐担心。 旁边的顾婷见状,小声地跟她说道:「二嫂,你别管她,她跟蒋慧云好得很,从小就是蒋慧云的小跟班,不会有事。」但愿如此吧。 春暖心想,这里是蒋府后院,离前院还有一段距离,哪怕顾婉真想见三皇子,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的,她跟着蒋慧云出去,多半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然而春暖刚把心放下去没多久,就有下人前来报信,顾婉不慎掉入荷花池里,正好让路过的三皇子救了……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从荷花池里把落水的顾婉救上岸,顾婉身上完全湿透,衣裙贴在她的身上,三皇子也没比她好多少,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顾婉窝在他的怀里,咬着唇,红着眼眶,眼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让人看到不禁生出怜惜之感。 春暖完全没有想到,这辈子顾婉还是和三皇子纠缠在一起了,似乎命中注定的事根本无法改变。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春暖也不能置之不理,当她带着顾婷赶去厢房,看到顾婉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背靠在厢房的床头,手捧着厨房送上来的姜汤,一口一口慢慢地饮着。 蒋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的锦凳上,蒋慧云站在她的身后,两个人看向顾婉的眼神都不太好,尤其是蒋夫人,有一种恨不得把她从床上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出气的恼意。 但今日是蒋胜才的生辰宴,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她再如何生气,也要把这口气咽下去。 许是料定蒋氏今日不敢对她做什么,顾婉靠在床头,脸上有些白,眼角微微泛红,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极了白莲花的模样,让人看了很想打。 蒋夫人真的是很生气,她安排的事情居然让顾婉破坏了,三皇子是她给蒋慧云看好的如意郎君,蒋胜才也一样的盼着事能成,他们为此费尽心机,只盼着今日蒋慧云和三皇子事能成,哪知道千算万算,最后到头来,居然给顾婉这贱蹄子做了嫁衣,白白便宜了她。 站在蒋夫人身后的蒋慧云,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低垂着头,目光里有着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她不是不知道父母的安排,她知道他们都很看好三皇子。因为三皇子是严贵妃所生,严贵妃是严阁老的女儿,父亲依附严阁老,如果她能嫁给三皇子,父亲和严阁老的关系就能更亲密,严阁老也更愿意重用父亲,以后父亲在仕途上也能更顺遂。 蒋慧云不是不懂这些关系的重要性,她只是不愿意,她从小到大,喜欢的人都只有顾鸿远,虽然顾鸿远已经娶妻,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之前家里人都还支持她,真心希望她能嫁给顾鸿远,但是自从上回她被大哥蒋少卿从侯府带回蒋家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家人的态度都变了,不再赞同她嫁给顾鸿远,而是把目标投向了三皇子,并且积极地谋划她的亲事。 今日三皇子当真随严阁老前来给父亲祝寿,蒋慧云就料到父母筹划的事情要成了,但她内心实在不愿意接受他们的这个安排。原本对于此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在看到顾婉的那一刻,生出了一个想法,她便把顾婉带出了百花阁,让顾婉换上了她的衣服,又让顾婉代替她去了事先安排的地方,便最终上演了一出三皇子救顾婉的戏码。 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蒋夫人气得不行,但三皇子就是救了顾婉,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众人都看见的,再想要改变也已经来不及了,蒋慧云一点儿也不后悔这么做。 「三妹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走到荷花池去?又是怎么掉下去的?」春暖带着顾婷赶到厢房,看到顾婉那副很想让人揍一顿的白莲花模样,心里就很生气,这个顾婉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顾婉把空了的姜汤碗放在床边,抬起头看着春暖,娇滴滴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闷,到荷花池边走走,哪晓得头突然一晕,人就栽倒荷花池里去了,幸好三皇子救了我。」说罢还装模作样的落了两滴眼泪下来,一副真的是被吓到的可怜模样。 春暖皱紧眉头,这话听着就不是实话,然而顾婉对着谁都这么说的,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去找侯爷和夫君,把这事告诉他们,等他们拿主意吧。」春暖很清楚她管不了顾婉,她们两个关系本来就不好,即便她有心想帮顾婉,劝她不要跟三皇子在一起,只怕顾婉还会怨她破坏她的好姻缘。 顾婉朝春暖瘪了一下嘴,一副你爱去不去的样子,摆明了她根本不怕春暖。 春暖也懒得再理会她,转过身想蒋夫人福了福身,歉然道:「蒋夫人,今日之事给你添麻烦了,三妹妹先留在这儿,劳你让人看着她,我去去就来。」春暖的态度谦逊,让正生气的蒋夫人心头多少舒服了一些,而且春暖说的是请蒋夫人让人看着顾婉,并不是照顾,看着和照顾两者之间的差别极大,蒋夫人当然也听懂了春暖的弦外之音,便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再向蒋夫人福了福身,春暖带着顾婷离开,径直去找顾鸿远了。 春暖对蒋府不熟悉,找蒋府下人问过,才知道顾鸿远在哪儿,便一路寻着过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九曲回廊,再转过一个弯绕过月亮门,刚走到假山旁边,春暖就远远地看见顾鸿远和蒋少卿站在一起,顾鸿远冷面而立,神情严肃,蒋少卿躬身站在他身前,像是在跟他说着什么,一副恭恭敬敬很怕他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春暖停下脚步,脑海里想起前段日子蒋慧云住在武勇侯府里,每日找着借口往顾鸿远身边凑,顾鸿远不理会她,她也乐此不疲,越挫越勇。 后来是顾鸿远有天夜里匆匆离开侯府,过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回来,而就在那天的下午,蒋慧云被蒋少卿强硬地从侯府带走了。这里面跟顾鸿远有没有关系了? 春暖记得顾鸿远说过,那一次他急着出门是去办正事,并没有去找沈月梅。再现在看蒋少卿对顾鸿远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春暖越想越觉得蒋慧云会被蒋少卿带回蒋家,这事跟顾鸿远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是他授意蒋少卿做的。 正在春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蒋少卿抬眼看到花坛边露出一抹粉红色的一角,顿时脸色一肃,扬声呵斥道:「什么人?出来!」厉喝声把春暖惊了一跳,她赶紧从花坛边走出去,「是我。」 第四十章 「春暖?」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会是她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她又听到了些什么,沉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听得顾鸿远的问话,春暖的心突突跳了跳,总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春暖想了一下回道,顾婉闹出那么大的事,当众被三皇子从荷花池里救起来,这真不是小事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顾鸿远跟三皇子不是一个阵营的,顾婉这一闹,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顾鸿远闻言,朝蒋少卿示意了一下,蒋少卿便向他告辞,转身走了。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现在可以说了。」顾鸿远迈步走到春暖身前,低头看着她道。 面对着高大的顾鸿远,阴影笼罩住春暖,他的身上透出一股威压之势,有那么一瞬间,春暖觉得她要是说不出什么让顾鸿远觉得重要的事情的话,顾鸿远可能会掐断她的脖子。 春暖吞咽了一口,飞快地道:「三妹妹不慎落入荷花池,是三皇子救了她。」虽然顾鸿远俊朗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然而春暖只是立在他的身前,就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他的身上透出来,令她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默了一下,顾鸿远淡淡地道:「知道了。」就这么简单? 春暖吃了一惊,诧异地望着顾鸿远。 顾鸿远也看出了她的内心想法,勾了勾嘴角道:「这些事应该侯爷夫人他们操心,我们做哥嫂的哪里管得了,先回去吧,侯爷夫人自会处理。」春暖却不这么想,拉住顾鸿远的袖子道:「三妹妹闹出这样的事,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可是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妹妹们,难道她们不要嫁人了吗?她这样做,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他人,也没有考虑过侯府的脸面?」顾鸿远不像春暖那么着急,他异常冷静地道:「只要三皇子娶了三妹妹,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对啊,你也说了,只要三皇子娶了三妹妹,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问题就在于,三皇子愿意娶吗? 他会娶吗?」春暖才不是担心顾婉嫁不嫁得出去,她只是觉得讨厌顾婉这么做,一旦三皇子不肯要她,这事就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 「……他会娶的。」顾鸿远说完提步往前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顾正阳带着顾家人回到武勇侯府,他先吩咐婆子先把顾婉带下去好生看管,没有允许不准她随意出门,然后去了正院找蒋氏商议。 剩下春暖和顾鸿远一起回了锦墨院,顾婷回去二房找二太太王氏。 一进门,顾婷就受不了地向二太太王氏抱怨,「娘,你是不知道,顾婉真的太恶心了,简直叫人恶心吐了,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恶心的姐妹,太不知廉耻了,我真是被她连累惨了?」二太太王氏看顾婷那么委屈,安慰她道:「顾婉是大房庶女,你是二房嫡女,有我和你爹在,她影响不到你什么。」 「怎么会影响不到我什么?」顾婷抬起头看向二太太王氏,「我难道就不是武勇侯府的姑娘,顾婉她就只想着自己,哪想过后面的这些妹妹们。何况她招惹的人还是三皇子,并且得罪了蒋家。三皇子要是不肯要她,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顾婉自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婷是真的很讨厌她,以前只觉得她眼高于顶,现在才发现她不仅如此,她还心大得很,人家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青年才俊,人家看上的是皇子,图谋大着呢! 二太太王氏拧眉思索了一下,摸摸顾婷的头道:「你也别着急,等你爹回来,我跟你爹商量一下,明日我去找你大舅母,你大舅母跟严贵妃以前是闺中密友,两个人感情很好,我让你大舅母去打听看看三皇子那边是个什么意思,也好有个应对。」顾婷瘪了瘪嘴,「顾婉做错了事,还要我们替她想办法,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二太太王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如果不是担心顾婉对顾婷有影响,她也不会去管这件事,巴不得顾婉作死了才好,但是目前这个情况,还是得管一管。 ……赵姨娘坐在屋里,看着被婆子送回来的顾婉,她委屈得不得了,哭得一双眼睛都红了,「姨娘,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我就是觉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就走到了荷花池,当时吹了风,头有点晕,就不小心摔进荷花池里去了,然后三皇子刚好路过就救了我,事情真的就是这样。」顾婉知道,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实话,这些说辞是她和蒋慧云商量好的,不管是谁问起,她都要这么回答,才不会叫人起疑,哪怕旁人心中有疑虑,只要她不承认,旁人就抓不到她的错处。 再来顾婉的心里其实是极高兴的,三皇子把她从荷花池里救起来,当众抱着浑身湿透的她,被那样俊美如玉的三皇子抱,她的整颗心都被他填满了,哪怕最后她不能嫁给他,她也心满意足了,起码她和他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赵姨娘除了最开始看到婆子把顾婉送回来禁足吓了一跳之外,后来得知是顾婉攀上了三皇子,侯爷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要跟夫人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只好把她送回来,让她先不要随意外出走动,其实是为了保护她的意思。 想明白这一点,赵姨娘就激动起来了,她之前还在为顾婉的婚事发愁,担心顾婉找不到好人家,没想到不过是去蒋家参加个生辰宴,顾婉就攀上了三皇子,真是大喜事一件! 「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赵姨娘喜滋滋地问道。 面对着赵姨娘灼热的目光,顾婉面上露出一片红晕烟霞,害羞的低下头去,柔声道:「他是一个很温柔很英俊的男子。身份又尊贵无比,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赵姨娘一看顾婉那娇羞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婉这是喜欢上三皇子了。 「你喜欢他是吗?」顾婉飞快地看了赵姨娘一眼,脸蛋儿更红了,最后点了点头,「嗯。」赵姨娘忽而一笑,拍拍顾婉的手道:「这是好事啊,你害羞什么,三皇子身份尊贵,是人都想要嫁给他。」顾婉点点头,觉得赵姨娘说得很对,三皇子那样的人物,当然很多人都想嫁,她也不例外。 赵姨娘欢喜道:「一会儿我去找侯爷,不知道他和夫人商量得怎么样了?」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顾正阳回府之后就去了蒋氏的屋里,把顾婉落水三皇子相救的事情跟蒋氏一说,蒋氏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她哥哥嫂子为了蒋慧云和三皇子之事谋划了许久,临了却被顾婉那贱丫头截胡了,她不生气才怪! 蒋氏本来就病着,身子很不好,再听顾婉的事,更是气得不行,「我哥的生辰宴,她怎么会去?还闹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她母亲?置侯府的颜面于何地?她这样做,让后面的那些妹妹们怎么办?」顾正阳一脸讪讪,不好说是赵姨娘求了他,才把顾婉带去参加生辰宴的。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为今之计,只能让三皇子把顾婉接进皇子府才好。」这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第四十一章 蒋氏哼了一声,「那也要三皇子愿意才行。」是啊,那也要三皇子愿意才行,三皇子要是不愿意,他们想什么都是白搭。 顾正阳皱起眉头,「夫人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我没有。」蒋氏一口回绝,抛开顾婉截胡一事不提,就顾婉这种不把她放在眼中的行为,她也不想帮,反正她还病着,她的亲生女儿也早就嫁了,儿子顾鸿安也不在了,她如今精神不济,剩下的那些庶子庶女又关她什么事,她高兴就管管,不高兴就不管! 「我累了,要休息了,侯爷请便吧。」蒋氏说完又躺回床上,翻个身背对着顾正阳,一副不想再谈下去的样子。 顾正阳也有点恼火,他特意来跟她商量事情,她还给他甩脸色看,还真以为有没她,他就办不成事了,沉着脸站起身,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蒋氏听到身后的动静,再转过身来,只看到顾正阳大步走出去的背影,一时又气得眼泪滚滚而落,朱嬷嬷进屋来看见,忙走上前安慰。 「夫人,你别生气,这样对自己身子不好。」 「他又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咳咳咳……」一句话没说完,蒋氏又激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锦墨院里,春暖坐在榻上,脑海里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顾婉也是嫁给三皇子,最后得病而死,其实她是被三皇子后院的女人欺负,大冬天的被人推进浣花池里,生病又得不到医治,才活活病死的。 这辈子顾婉又走上了这条路,再一次跟三皇子纠缠在一起,她要是像上辈子一样被三皇子用一顶小轿抬进皇子府,那她以后的命运只怕也会跟上辈子一样!但要是不让顾婉嫁给三皇子,只怕顾婉心里也不愿意,而且顾婉这件事闹这么大,也会对侯府里的其他妹妹们造成影响,其他的妹妹们也会不好嫁了,真是左右为难。 顾鸿远从外面走进来,一抬眼就看到春暖一手支颐,正望着窗外院子里的大水缸出神。 「在想什么?」顾鸿远走过去,低头问道。 春暖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在想三妹妹的事情。」 「她的事有什么好想的?」顾鸿远在春暖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来,淡淡地道:「让三皇子把她接进皇子府就解决了。」春暖皱眉,「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三皇子愿不愿意接她进府,就算三皇子答应了,她这样嫁给三皇子,就能有好日子过?三皇子能真心地好好对她?」顾鸿远好笑,冷漠地道:「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能让三皇子把她接进府就行了,以后我们也管不了。」春暖当然知道顾鸿远有法子让三皇子接顾婉进府,但是听顾鸿远的意思,进府之后他就不会管了,春暖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三皇子不是良配,三妹妹的事情是不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如花似玉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死了,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顾鸿远当然不知道春暖的这些担心,何况他跟顾婉这个妹妹关系也不亲,冷淡地道:「春暖,路都是自己选的,顾婉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最后是什么结果,也是她自己决定的,我们护不了她一辈子。」听了顾鸿远的话,春暖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辈子顾婉最后会生病无医而死,不是侯府的人没有护着她,也不是三皇子对她无情,这一切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她要是在进了皇子府之后,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不把人得罪得太狠了,给自己留条退路,那些人又哪里会要了她的命,她真的是自己作死作的。 看春暖不说话了,顾鸿远便知道她听进去了,收起脸上冷淡的神情,微微笑着道:「好了,不说她了,时候不早了,晚上你想吃点儿什么?」春暖偏头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嘴角往上翘起,露出腮边的小梨涡,「我想吃你做的菜。」 「……」顾鸿远脸上的笑容一僵,这要求有点难度! 「可以吗?」春暖继续笑着追问,她知道顾鸿远做的牛肉面味道很不错。 对着春暖那双妩媚迷人的眼睛,甜甜的可爱小梨涡,顾鸿远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好点了点头道:「给你煮碗牛肉面怎么样?」 「行啊」春暖飞快地道,笑容灿烂迷人。 对着她的笑脸,顾鸿远心下一动,也跟着笑了。 春暖跟着顾鸿远去了厨房,她就站在门口,手捂着嘴,笑眯眯地看顾鸿远和面,把活好的满切条做成面条,再摘一些青菜,把酱牛肉切片,烧一锅水,等水开了先下面条,再煮青菜,拿两个大海碗,在碗里放上葱姜蒜辣椒等,掺小半碗高汤,等面和菜煮熟捞进碗里,切好的酱牛肉盖在面条上,撒一把葱花,香喷喷的牛肉面就做成了。 顾鸿远把两碗牛肉面端到桌上,抬起头招呼春暖道:「面好了,过来吃面。」春暖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低头闻了闻面的味道,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看起来就很好吃。」顾鸿远把筷子给她,示意她吃了一口,「尝尝味道如何?」春暖把筷子接过去,拿筷子夹起面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块酱牛肉,道:「面劲道,牛肉有嚼劲,麻辣味十足,很好吃。」 「多谢夸奖。」顾鸿远很满意春暖的点评,他在旁边坐下来,也拿起筷子吃面。 春暖吃完了牛肉面,还把汤都喝完了,又麻又辣,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她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一抬眼看到顾鸿远正在看她。 「怎么了?」春暖动了动她被辣椒辣得红艳艳的双唇,很是艳丽。 「没事儿。」顾鸿远收回眼眸,低头继续吃面,刚才他便是被春暖那双红艳艳的双唇吸引了目光。 不一会儿,吃完了面,安平又送了茶上来,两个人喝了消食茶,便去园子里散步,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回了房,各自洗漱好准备歇息。 顾鸿远走到床边抱起被子,准备去榻上睡,春暖抿了抿唇,挣扎了一下开口,「你……」 「嗯?」顾鸿远转头看她,眼眸深邃,被他看着莫名地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力。 春暖吞咽了一口,紧张地捏了捏衣角,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鼓起勇气道:「你就在床上睡吧。」其实她早就不生他的气了,每次看到他缩在榻上睡觉都可怜兮兮的,她很想叫他到床上睡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日的气氛很好,而且春暖心中有些小别扭也都解开了,才鼓起勇气说这件事。 顾鸿远抱着被子立在床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像是在思考春暖的话。 春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心里有些着急,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叫他回床上睡,要是被他拒绝的话,那面上也太难看了,她又羞又窘,脸红得更厉害,「你,你倒是说句话呀,你之前不是常说要互相配合,免得被人发现我们之间有问题?」她现在愿意配合他了,他不会不领情吧?春暖心里泛着嘀咕。 看到她那双水灵灵的媚眼里泛着焦急和担忧,顾鸿远心中好笑,也不枉他这些日子努力表现,让春暖放下对他的不满,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吧。 第四十二章 「好。」顾鸿远答应一声,把抱在手里的被子放回床上,「多谢娘子肯原谅我,准许我回床上睡觉。」春暖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顾鸿远都说了什么,轰地一声,脸颊烧得更红,慌忙转过身去,根本不敢让顾鸿远看到她的脸。 「春暖,夜深了,该上床睡了。」顾鸿远站在春暖身后,嘴角噙着笑,打量着春暖的背影,他知道她在害羞。 「嗯嗯,知道了。」春暖慌忙脱掉鞋子,转身就四肢并用的爬上床,朝着床里面爬进去,始终不肯让顾鸿远看到她的脸,但是顾鸿远已经从她绯红的耳朵尖发现了一切。 春暖拉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顾鸿远侧身躺着,顾鸿远站在床前,看她这可爱的模样,一直忍着笑。 不过了一会儿,春暖察觉到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咬了咬唇瓣,还是问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睡?赶紧睡吧。」这话是春暖背对着顾鸿远问的,她没有看到顾鸿远嘴角的笑弧越来越大。 「马上就睡。」顾鸿远似乎就是在等春暖这句话,终于让他等到了,就心满意足了。 顾鸿远抬手挥灭了桌上的烛火,屋里黑下来,他脱掉鞋子躺上床。春暖躺在床里侧不敢动,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一具高大的身躯靠过来,就在躺在身后半臂不到的床边,她转过身去就能看到他的脸。 不过她始终没敢转过去,两个人隔得太近了,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一个人睡的缘故,身边多了一个顾鸿远,春暖一直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直到身后传来安静平缓的呼吸声,确定顾鸿远睡着了,春暖才放松下来,渐渐沉入梦乡。 黑暗中,顾鸿远睁开了黑亮的眼眸,他往身侧睡着的春暖看了一眼,眸光中泛着笑意。 ……第二天早上,等到春暖醒来,顾鸿远早就已经起床走了,春暖起床洗漱收拾停当,又过去偏厅用早膳,安心进来禀告,顾婷过来了。 「用过早膳没有。」春暖朝顾婷招招手,让她坐到身边去,又让安心给她拿了一副碗筷上来。 顾婷一脸不高兴地道:「顾婉惹了祸,我们还要给她想办法解决,真是太没道理了。」二太太王氏一早就回了娘家,专门去找大舅母,拜托大舅母去打听消息。 春暖伸手揉揉顾婷的头,安慰道:「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不高兴,气到的只是自己,干坏事的人也根本不会觉得难过,大家帮忙解决问题,并不是因为她,而是为了你,还有其他的人。」顾婷低着头不说话,春暖耐心地哄着她,又陪她吃了一些早膳,然后到园子里去散心,顾婷心情也就好些了。 武勇侯老夫人唐氏派人过来传话,请顾婷过去寿安堂一趟。原来老夫人唐氏也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事情,担心顾婷委屈,便让人请她过去。 「二嫂,那我就先过去了。」顾婷起身跟春暖告辞。 春暖点头,「快去吧,别让老夫人等久了。」后来,春暖又听说,老夫人专门派了嬷嬷去赵姨娘房里,把赵姨娘训斥了一顿,又让她罚跪了两个时辰,理由是她没有把顾婉教好,顾婉也同样挨了骂挨了罚。 只是当天下午,顾婉就病了,发起热来,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十分不好。 原来她昨日落水之后就有些着凉,先是心里高兴自己的计谋得逞,欢喜不已,就没太在意,到得今日被老夫人唐氏让人狠狠罚了她,身子一下子撑不住就病倒了。 赵姨娘哭哭啼啼地求人去给顾婉找大夫,奈何蒋氏病着,又生顾婉的气,根本不肯见她,没人愿意给顾婉请大夫。赵姨娘又去求老夫人唐氏,寿安堂的人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把她赶走了。赵姨娘求救无门,最后还求到春暖面前,可惜春暖也不管家,没有出入门的牌子,对于赵姨娘的请求也是有心无力,最后只好让安心那些药材给她。 一直折腾到傍晚时候,顾鸿远从外面回来,赵姨娘实在没有法子,哭着去求顾鸿远,本来顾鸿远也不太想管,有心让顾婉遭些罪,不然她总自以为是,给周围的人惹麻烦。 赵姨娘哭求一番,见顾鸿远始终不肯答应,心下一狠,从地上爬起来,对顾鸿远似笑非笑地道:「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娘到底怎么死的?」顾鸿远浑身一震,厉眼盯着她,目光如刀一般锋利,「你说什么?」赵姨娘也不怕他,为了顾婉也豁出去了,迎着他锐利的目光道:「你先给顾婉请大夫,我就告诉你娘真正的死因。」顾鸿远咬了咬牙,「好。」有了顾鸿远的吩咐,大夫很快就请来了,大夫给顾婉看过之后,开了药方子,赵姨娘吩咐下人去抓药熬药,亲自喂顾婉吃了药,看到顾婉的热退下去,赵姨娘才心安。 事后,顾鸿远找上赵姨娘,目光深沉锐利,浑身的气势骇人,沉声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告诉我。」赵姨娘抿了抿唇,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情,「当年你娘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廊下的灯笼都亮起来,把四周都照亮了。 春暖从书上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顾鸿远还没有回来。 「安平,你去瞧瞧,夫君怎么……」 「二公子。」这里春暖刚想吩咐安平去看一看,门口就传来安心的声音,是顾鸿远回来了。 春暖放下书站起身往外走,还没有走出两步,就看到顾鸿远高大的身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深沉,双唇紧抿,看起来有些异样。 「夫君……」没等春暖把担忧的话问出口,顾鸿远已经快步走上前把春暖拥入怀中。 安平见状,赶紧转身出去,还顺手关上房门。 屋里面,春暖被顾鸿远搂着,感觉到他身上难过痛苦的情绪,担忧地道:「怎么了?」顾鸿远头靠在她的颈间,似乎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敢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声音里有着颤抖,「春暖,让我抱一抱……」 「怎么了?」春暖感觉到顾鸿远的不对劲儿,她任他抱着,想了下,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顾鸿远放开春暖,收起自己的情绪,「已经没事儿了。」顾鸿远难得会露出这样的一面,春暖担心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赵姨娘求他给顾婉请大夫,他过去这么久才回来,人就变得不太对劲儿,春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顾鸿远不太想说,春暖问也没用,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我还有事,去书房一趟。」春暖看着他转身走出去,最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夜色深沉,一股凉风从门口吹进来,春暖觉得有点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侯府园子的西北角是花园,花园的西北角有个假山,假山里面有个洞,可以藏两三个人。 夜深人静,秋风轻轻地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 假山的洞里面,不时传出异样的声音,是女人压抑的娇吟和男人重重的喘息。 「侯爷,你轻点儿,疼……」 「我要是轻了,你会喜欢?」 「讨厌,嗯……」 「心肝儿,你忍忍……」说着顾正阳把孙氏翻了个身,让人趴在假山石上,他紧紧地贴在她的身后,蛟龙入渊,惊涛骇浪。 第四十三章 孙氏身前紧贴在假山石上,粗糙的假山石磨蹭着她细嫩的皮肤,些微冰冷,些微麻痒,些微刺痛,她有些不爽快地扭了扭腰,「侯爷,好难受……」顾正阳低头含住她耳朵,哄着她道:「一会儿就好。」这一会儿不知道又是过了多久,直到孙氏最后都有些筋疲力尽了,身后的顾正阳才终于放过她。 「侯爷,你看你把我身上都掐红了,胸口都磨伤了……」 「我帮你揉揉……」 「哎哎,嗯……」假山旁边的花丛里,梅静震惊地听着假山洞里传出来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武勇候和孙氏在假山洞里偷情,听他们那架势,好像不是第一次,这说明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公爹和媳妇儿,胆子还那么大,在假山洞里就闹起来,也不怕被人发现,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梅静夜里伺候蒋氏吃药,蒋氏看她不顺眼又骂了她一顿,丫鬟就趁机欺负她,赶她出来干活,她不想干那些又苦又累的活,就偷偷跑出来躲到假山后面的花坛里,她又累又饿,靠坐在挨着假山的一块石头上就睡着了。 没想到她才睡着了没多久,顾正阳和孙氏就来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就开始亲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而后更是闹得更大声,简直不堪入耳,她就被他们的声音吵醒过来。 假山洞里的两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梅静却不敢再在外面久留,要是被发现她在外面偷听,她只怕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从石头上站起身,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花坛外面走。 眼见着都已经走出花坛,很快就能离开假山,夜黑看不清,梅静一脚踩下去,正好才到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谁?」假山洞里传来顾正阳厉喝的声音。 梅静被吓得不行,额头上冷汗都被吓出来,她哪里敢答应,双手提起裙摆,一口气都不敢停留,撒开腿如兔子一般飞快地往前跑去。 顾正阳和孙氏从假山洞里面探出头来,就看到撒腿飞奔而去的梅静,尽管是夜里,但明月高悬,月光洒在园子里,依旧明亮清晰。 「好像是伺候夫人的梅姑娘。」孙氏的眼力很好,一眼就认出是梅静,那身粉红色的衣裙她见梅静穿过几次,与旁的丫鬟身上穿的衣裙不同,她便认出她来。 顾正阳微眯了眯眼,转头问她道:「你确定没看错?」孙氏娇嗔他一眼,「这我怎么敢看错,我敢保证是梅姑娘。她现在每日在夫人身边伺候,侯爷我被你害惨了,我都说不来花园里,你偏要来,现在被人发现了,她要是告到夫人那里去,这可怎么办是好?」顾正阳看她红着眼眶,又媚又娇,刚刚两个人还一番温存,心里便柔软了三分,他大手把她搂入怀中,抚着她的背道:「放心,她没机会去告状。」 「侯爷……」孙氏惊讶地抬起头看他,照他刚才说的意思是要把梅静除掉? 顾正阳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哄着她道:「你先回去,过几日再去找你,路上小心点。」这个时候,孙氏的心里也是既害怕又慌乱,顾正阳让她回去,她也不敢再停留,忙忙地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把衣裙穿好,又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跟顾正阳说了一声,就绕着另一条僻静的小路回去了。 ……蒋氏早上醒来,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也不见梅静把药给她端来,平日都是梅静负责给她熬药,昨日干活笨猴笨脚地被骂了一顿赶出去,难道今日就耍起性子偷懒了。 「那死丫头怎么还不来?老奴去看看。」朱嬷嬷看蒋氏的脸色不好,担心蒋氏误了吃药的时辰,便主动说去找人。 「你去吧。」蒋氏摆摆手道:「等把人找来再好好处置。」 「是。」朱嬷嬷应了一声往外走,等找到梅静那死丫头,绝对让她好看。 朱嬷嬷大步走到外面,叫上两个粗使婆子跟她一起,一路快步走到梅静的住处。 「梅静,你个死丫头,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干活……啊——!」朱嬷嬷一边骂着一边推开门走进屋里,话还没说完,一抬眼看到梅静挂在了房梁上,舌头吐出来一寸多长,双眼圆睁,形状可怖,已经死去多时,朱嬷嬷吓得发出一声惨叫。 「快,快去禀告夫人……」反应过来之后,朱嬷嬷连忙转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城没过多久,梅静之死传遍了整个武勇侯府。 ……锦墨院里,昨日夜里,春暖等顾鸿远等到半夜,顾鸿远也没有回来,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便上床睡了。 结果早上起来,才发现身旁的床根本没人睡过,顾鸿远一夜都没有回来。 春暖想起昨日顾鸿远的异样,他那样子肯定是有事,但是顾鸿远不说,春暖也拿他没办法,只求他自己赶紧把事情解决吧。 安平进来禀告,罗掌柜让人把如意阁的账册送过来给她过目,春暖想了想,让她把人领进来见一见。 前来送账册的是如意阁的伙计小张,安平领着小张进来,小张恭敬地低着头也不敢到处乱看,走上前跟春暖行礼问安。 春暖跟小张见过几次,知道他在如意阁干了好几年,手脚麻利又机灵,很得罗掌柜的赏识。 「是罗掌柜让你来送账册的?」小张「嗯」了一声,笑着道:「掌柜说最近的生意好,多亏了二少奶奶画的那些花样,还有二少奶奶设计的那些衣裳也卖得很好,整个夏都城里就没有比我们更新颖好看的衣裳,一出来就被人抢购一空了。」说着小张从身上拿出账册,「这是账册,请二少奶奶过目。」春暖示意安平去把账册接过来,又问了小张一些如意阁的情况,以后如意阁可是她的店,她要好好经营,小张把如意阁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跟春暖说了,知道如意阁的生意好,春暖也就放心了。 小张临走的时候,正好厨房做了一些糕点送上来,春暖便让安平包了一些糕点给他。 本来小张不好意思拿,春暖开口道:「拿着吧,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尝尝。」春暖知道小张家里还有两个弟妹,他才会那么早就出来当伙计。 「多谢二少奶奶。」小张这才把糕点接过去,向春暖行了一礼,跟着安平出去了。 小张送来的账册就摆在手边的桌子上,春暖伸手拿起一本账册翻开,如意阁近来的生意是越来越好,这个月的利润比上个月涨了两成。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不好了,出事了。」安心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焦急。 「怎么了?」春暖从账册里抬起头来,见她急得不得了的模样,明明已经是深秋天气,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梅静死了。」安心飞快地道,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春暖眨了一下眼,想起那个傻乎乎被蒋氏利用的姑娘,前几日她见到她的时候还被蒋氏的丫鬟欺负,她看不过去就帮了她一下,当时梅静还哭着跟她说感谢,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死了,不由问道:「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安心回道。 第四十四章 春暖皱了皱眉头,不禁想起上辈子,蒋氏欺负她折磨她的那些日子里,她受不了的时候,也想过上吊自杀,一了百了,但是想着家中的父亲和弟弟,她又舍不得死了,她总觉得再坚持一下,再忍一忍,以后总会好的。但是没想到,梅静却选择走了这条路。 旁边的安心却着急地道:「二少奶奶,现在不是梅静死了都问题,而是外面都在传,因为二少奶奶你不肯让二公子纳妾,所以梅静才伤心之下上吊自杀的,是二少奶奶把梅静逼死的。」春暖闻言露出一脸震惊。 春暖有点想不明白,梅静上吊自杀和顾鸿远不肯纳她为妾与她有什么必然联系,要说蒋氏想让梅静做顾鸿远的小妾,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当初梅静刚被顾鸿远拒绝的时候没有自杀,这都过了这么久了,却忽然上吊自杀死了,又怎么能跟之前的事情扯上关系呢?春暖真是有点服了那些一天到晚闲来无事胡乱鬼扯的人了。 安心担忧地道:「虽然我们都知道那些人是在八卦鬼扯,但是抵不住说的人多了,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就真的以为是二少奶奶做的了,这样对二少奶奶也不好。」春暖懂安心的意思,三人成虎,本来没有的事也会被他们说成是真的,到时候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了,她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我们过去看看。」春暖从凳子上站起身往外走,既然都说是她把梅静逼死的,那她总要去看看梅静到底是怎么死的,顺便还要查查流言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她可不想傻乎乎地白替人担了洗涮不清的罪名。 安心听了,见春暖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还要过去看梅静的死状,就感觉到她的不同一般,不是会轻易被吓到人,安心一下子就明白二公子为何会那么喜欢她,哪怕跟蒋氏作对也要娶她的缘由了,因为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这么想着,安心也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跟上春暖的脚步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锦墨院的门口,顾鸿远迎面走过来,见到春暖从院子里走出来,开口道:「你去哪里?」春暖似笑非笑道:「有人说是我把梅静逼死的,所以我打算过去看看。」顾鸿远刚才也听小厮阿贵说了此事,他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对春暖不利,就赶着回锦墨院过来看看情况,却见此刻春暖脸上并没有半点儿烦闷和担忧,反而很坦然镇定,是他没有料到的样子。 「我陪你一起过去。」现在事情发生了,流言又对春暖不利,顾鸿远必然要站在她这边护着她,不能让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情伤害她,他当初娶她就说过要好好保护她,这是他应尽的责任。 有顾鸿远陪着她一起去当然更好,春暖稍微一思索就答应了,「好啊。」随后两人就一起去了梅静身前住的地方。 梅静的尸身已经让人从房梁上取下来,就摆在屋子中央的一块木板上,脸上盖着一层白布,再过一会儿,只等主子发话,就会有人把她抬出去埋了。 看到梅静的尸身的时候,春暖便想起她上辈子被人打死的场景,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痛入骨髓,不过十几板子打下去,她就已经痛得昏死过去,最后没能熬过去,活活被人打死。她死了之后,旁人把她的尸身也像梅静这样摆在地上,甚至连一块木板都没有给她,只拿出一床她生前睡过的草席将她的尸身一裹,就要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最后还是从外面赶回来的顾鸿远听说她被打死之事,拿银子吩咐下人给她买了一口棺材,又找到一块好点的地方把她埋了,才免了她最后暴尸荒野。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春暖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帕子,纤细的手指泛起青白色。 顾鸿远察觉到春暖的异样,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女子都胆小害怕尸体是正常的,他也不想她待在屋里,便对她道:「如果不舒服就出去到院子里等我,我一会儿查看完了就出来。」春暖摇了摇头,努力抛开心头的不适感,目光异常坚定,「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好,先看看情况吧。」见她如此坚决,顾鸿远也不好再劝,他只好更握紧了她的手,企图用这种方法保护她,让她会觉得更心安一点。 顾鸿远带着春暖走到梅静的尸身旁,抬手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梅静是上吊死的,脖子上一圈明显的青紫。 表面上看起来,梅静除了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痕迹之外,身上再无其他致命的伤痕。顾鸿远沉着脸,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梅静的尸身,连脖子,颈后,手指等处都没有放过,就差再找仵作来检查一遍了。 「怎么样?」春暖看了一下没看出什么问题,问身旁的顾鸿远道。 顾鸿远站起身,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回去再说。」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讲,春暖明白顾鸿远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顾鸿远回了锦墨院。 两个人进了正屋,屏退其他人,顾鸿远才把他检查的结果告诉春暖,「梅静是他杀,不是上吊自杀。」 「可是她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春暖比划了一下,眼望着顾鸿远问道。 顾鸿远解释道:「我检查过她脖子上的伤痕,淤青的范围和形状,跟真正上吊死的不太一样,是有人先把梅静掐晕了,再把她挂到房梁上,伪装成她上吊自杀的样子。」春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梅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丫鬟而已,谁会要她的性命?」当初蒋氏把梅静弄进侯府,打的是想把她送给顾鸿远做妾的主意,但是最后顾鸿远不肯就范,逼着蒋氏打消了那个念头,梅静就成了无用的弃子,整日里被蒋氏折磨,就这么一个无用的丫鬟,又有谁会想要她的命? 是蒋氏吗? 春暖直觉地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蒋氏如果真想要梅静的命,早在梅静被顾鸿远拒绝之后,蒋氏就该动手了,根本不会留她到现在,白白惹人怀疑。 不是蒋氏,那又会是谁了? 正在春暖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旁边的顾鸿远道:「我觉得凶手一定是放出流言的人,或者与放出流言的人有关。」春暖眨了眨眼,又听得顾鸿远道:「梅静刚一死,对你不利的流言就流传出来了,会传出这种流言的人,必定知道夫人、梅静、你和我之间的事,而在这个时候放出这样的流言,更有欲盖弥彰,故意混淆视听的嫌疑,目的是为了掩盖事情真正的真相。」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春暖不放心地道:「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顾鸿远沉吟了一下,很快有了决断,他对春暖道:「这事我会去查,你就不要管了,这几日你就留在锦墨院里,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春暖抿了一下唇,对上顾鸿远深邃坚定的目光,点了点头,「好。」只是哪怕春暖不出锦墨院的大门,但是外面的流言依然在传,还有越传越厉害的架势,仿佛已经认定春暖就是害死梅静的凶手,哪怕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却不妨碍无聊八卦的人们胡编乱造。 第四十五章 「二嫂,我相信你。」顾婷得知此事之后,专门到锦墨院看望春暖,就怕她因为此事影响心情不开心,更担心她和顾鸿远的感情会受影响。 「对,我也相信二嫂。」旁边的顾娇跟着道:「二嫂才不是那种人,外面的人都是胡说八道,二嫂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顾妍点了点头道:「二哥哥那么喜欢二嫂,是二哥哥自己不愿意纳妾,心里只有二嫂一个人,一个丫鬟死不死的,关二嫂什么事,外面那些人就是闲得没事干。」顾婷握着春暖的手,关切地看着她,安慰她道:「二嫂你放心,二哥哥肯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只管相信二哥哥便是了。」 「我知道,我会的。」春暖心里一片温暖,在这种时候,难为这几个姑娘还一心向着她,帮她说话,安慰她。同时她也相信,顾鸿远一定会帮她洗涮清这个罪名,不会让她真成了凶手。 顾婷几个姑娘一直陪着春暖说话,一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顾鸿远有事忙,又要查梅静之死,春暖一天都没见着他,天黑了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也不知道顾鸿远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第二日,经过一众人的努力,终于从三皇子府传来一个好消息,三皇子同意纳顾婉为妾,一个月之后,派人到侯府接顾婉进府。 春暖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有点复杂,默默地叹息一声,顾婉到底还是如同上辈子一样嫁给了三皇子,只希望她这辈子能聪明一点,不要再把三皇子府里的人都得罪死了,她那条小命儿也能活得长久一点。 顾婉的亲事一定下来,顾正阳给她的禁足也随之解除,虽然只是嫁去三皇子府做妾,但毕竟嫁的是三皇子,凤子龙孙,身份尊贵,非常人能比,把顾婉和赵姨娘都高兴坏了。 本来顾婉还生着病,得到消息的当天病就好了大半,还得意洋洋地跑到锦墨院对春暖耀武扬威。 「听说二嫂最近有了麻烦?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春暖靠坐在椅子上,微微偏着头,妩媚的眼眸打量着顾婉,秀美的眉毛往上微微挑起,红唇微勾,「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三妹妹费心,还没恭喜三妹妹的亲事定了,下个月就要嫁给三皇子了,这些日子三妹妹可以多做些嫁妆。」顾婉听着春暖说的话,表面上听起来是恭喜她,可是仔细一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虽然如愿得以嫁给三皇子,但毕竟是去做妾,连大红的衣裳都不能穿,只能穿桃红、粉红的颜色,春暖却让她多做些嫁妆,分明就是嘲讽她。 然而这让顾婉很不能忍,在她看来,哪怕她只是给三皇子当妾,她也觉得她比春暖高贵,起码她的嫁妆就比春暖丰厚,才不像她嫁进门根本就没几样像样的嫁妆,大部分东西都是顾鸿远送去傅家的聘礼。 顾婉想到这儿心里就舒坦多了,她得意洋洋地道:「我的嫁妆夫人和父亲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姨娘也单独给我准备了一份儿,少说也有五千两银子,我的嫁妆丰厚得很,比某些人的嫁妆多多了。」没错,她是去给三皇子做妾,但是做妾的都比做正头娘子的嫁妆多,何况三皇子的身份比顾鸿远尊贵,汗颜的应该是春暖,她比春暖厉害多了。 春暖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对她说她嫁妆少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在意,顾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甚是无趣。 正在顾婉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可以让春暖难受的时候,顾鸿远回来了,他大步走进屋里,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目光从顾婉身上扫过,又看向坐在前方的春暖,几步走上前道:「杀梅静的凶手找到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要去。」春暖飞快地道。 她当然要去看,这些天因为梅静之死,外面到处流言蜚语,虽然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是她害了梅静,但还是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传入她的耳中,害得她连门都不好出,当然这也是顾鸿远要求的,免得她听到外面议论的话难过。 「那就走吧。」顾鸿远朝春暖伸出手去。 春暖想了想,碍于顾婉还在旁边,不能让她看出她和顾鸿远之间的异样,她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放在了顾鸿远的手心里。 顾鸿远牵着春暖站起身,又偏头往旁边的顾婉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勾,「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顾婉才不要去,更不要跟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便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喜欢看这些,先回去了。」 「那就不送你了。」顾鸿远说着就牵起春暖的手往外面走了。 看着两个人亲密牵着手的样子,顾婉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她之前以为春暖陷入非议之中,最近应该过得很不好,但是她到锦墨院里一看,春暖并没有受半点儿外面议论的影响,照样过她该过的生活,日子不要太惬意,她才心里很不爽地拿话刺春暖,装出关心她的样子,说她可以帮她解决困难,可是这话才说了不到一刻钟,顾鸿远就回来说找到凶手了,这么前后一对比,她就像是被顾鸿远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疼得不行,她哪里还好意思跟着去看凶手是谁。 ……秋桐院里,孙氏这几日也过得提心吊胆,那日顾正阳叫她去花园里,两个人忍不住在假山洞里偷欢,结果被梅静撞见了。 当时梅静是跑了,为了不让她把此事泄露出去,顾正阳让人杀了梅静灭口。 本来她和顾正阳都以为这样事情就该完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丫鬟之死,谁也不会太在意,哪晓得外面的那些下人们会把梅静之死往春暖身上扯。 流言传得越来越厉害,止都止不住,顾鸿远一怒之下就要严查到底,先是把梅静的尸身拦住不准下葬,再就是把府里的人都查了个遍。 虽然顾鸿远现在还没有查到孙氏的头上,但是孙氏还是怕啊,每日躲在屋里也不敢出门,就怕一出门万一漏了馅让人看出来。 孙氏就这么在屋里躲了几日,老老实实的哪儿也没去,顾正阳也没去见,甚至还偷偷地想,她要不要把顾正阳给她的那些首饰打包逃跑。 不过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她要是这个时候逃跑,逃不逃得了是一回事,但无疑是在向大家明说她是凶手了。 屋外传来立春和夏至嘀嘀咕咕说话的声音。 「听说害死梅静的凶手查到了。」立春跟夏至道。 「不是二少奶奶把梅静逼死的吗?」夏至道。 「哪能啊,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听听也就是了,你还当真以为是二少奶奶做的?」立春一副没有被流言迷惑的样子。 「那到底是谁啊?」夏至很关心。 「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吴三,二公子差出来的。」立春压低声音道。 「怎么会是他?」夏至吃了一惊。 「你们在说什么?」孙氏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快步从屋里走出来,目光凌厉地从两个丫鬟脸上扫过,表情十分严肃。 尽管如此,孙氏面上的故作镇定,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她听到她们说是顾鸿远查到了吴三,那日顾正阳就是吩咐吴三去办的事,这是不是说明,顾鸿远很快就要查到她的头上了?她和顾正阳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立春不知道孙氏心中所想,只见她面色凌厉,有些吓人,心下就有些害怕,不敢隐瞒,便老老实实地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 第四十六章 「奴婢听说二公子抓到害死梅静的凶手了,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吴三。」 「在哪儿?」孙氏忽然问道。 立春愣了一下,才明白孙氏问的是什么意思,忙道:「在,在前院。」 「我也过去看看。」孙氏说罢就快步往外走,也不想想她这举动令人有多么诧异,其实她现在是心慌不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吴三是顾正阳身边得力的小厮,知道她和顾正阳的事,他现在被顾鸿远抓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和顾正阳一起抖出来,是以她才要急着过去看看情况。 ……顾鸿远命人把吴三带到梅静的房里,让他当场老实交代他究竟是怎么害死梅静的。 吴三的目光扫过顾鸿远,又扫向他身后的顾正阳,今日顾正阳穿着一身月白色绣五福纹的锦袍,腰间系着革带,面色严肃,目光深沉,透着一股狠戾之色。 他在顾正阳身边待了许多年,知道顾正阳平日里是个贪花好色不着调的老纨绔,但也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要是今日把事实都如实的供出来,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和他家人的小命儿都会不保。 想想家中的老父老母弟弟妹妹,吴三心中很快就有了决定,有些事不能说,自己死了不要紧,家人却还要活着。 「我说。」吴三跪在地上,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很狠,脸上顿时就起了五根手指印,红着眼道:「我不是人,我看上了梅静,想强迫她,但是她不肯,想要逃,还要叫人,我一气之下就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死命挣扎,我就更用力地掐,最后就把她掐死了。」 「然后呢?」顾鸿远沉声问道。 吴三道:「我摸了摸她的鼻子,发现没气了,当时也被吓到了,我害怕被人发现是我杀了她,就把她的尸身挂在了房梁上,伪装成是她自己上吊自杀的样子。」顾鸿远居高临下俯视着吴三,一脸肃色,「人是你杀的,那外面的流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不是不是。」吴三忙摇头否认,「我没有传过那样的流言。」 「嗯?」吴三道:「我既然连杀人都承认了,又哪里用得着否认?」反正结果都不会好过,他用不着认了一样,又少认另一样。 顾鸿远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转头问旁边的顾正阳道:「父亲,他是你的小厮,你看怎么处理?」顾正阳冷冷地扫了吴三一眼,吴三见状忙低下头去,只听得顾正阳道:「吴三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后犯下这样的错事,我是没办法再留他在身边了,把他赶出去吧。」只是把他赶出去,这个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吴三明白这是顾正阳在保他,幸好他刚才把杀梅静的事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没有把顾正阳和孙氏的事供出来,这么做是对的。 顾鸿远深邃的目光扫过顾正阳,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吴三,冷哼一声。 吴三听得他的冷哼声,只觉得脖子上有一道冷风吹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父亲念在吴三伺候多年的情分上,愿意放他一马,是父亲的仁慈,但是吴三犯下错事,手上沾了人命,这事绝不能轻饶。」听得顾鸿远的话,吴三猛地抬起头,就看见顾鸿远的嘴一张一合,「……按照侯府的规定,应打五十大板,再撵出去。」五十大板下去,吴三只剩下一口气,能不能活都难说,最后被人拖了出去。 顾鸿远站在春暖的身边,对她微微一笑,「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洗清了害死梅静的嫌疑,春暖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后来顾鸿远还抓了几个传流言传得最凶的下人,当着府里的众人狠狠打了他们一顿板子,终于把这股流言压了下去。 通过这件事,大家也都意识到顾鸿远有多在意春暖,不得不重新掂量春暖在顾鸿远心目中的分量。此后府中众人再见到春暖,对春暖就变得更加的恭敬有礼。 傍晚,顾鸿远去正院看蒋氏,屋里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很浓的药味,蒋氏的病越发重了。 蒋氏靠在床头,顾鸿远走上前跟蒋氏说有话说,蒋氏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摆手把下人都屏退出去。 顾鸿远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看着床上面色蜡黄,消瘦得不成样子的蒋氏,微微一蹙眉头,「你为何会让下面的人传那样的流言?」蒋氏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你都知道了,你还问我做什么?」梅静生前在蒋氏身边伺候,蒋氏待她不好,时常苛待她,府中人都知道,哪知她突然上吊死了,别人稍微一想就能猜到是蒋氏逼迫她受不了才自杀死的,当时朱嬷嬷就自作聪明地出了个主意,把梅静的死往春暖身上引,才有了那些对春暖不利的流言。 顾鸿远查到的结果也是如此,他冷冷地一笑:「如果不是母亲默许,朱嬷嬷哪里敢这么做?」事实上也是如此,当时朱嬷嬷这么做的时候,蒋氏是默许了的。 「那你想什么样?」事到如今,蒋氏也无力跟顾鸿远争辩什么,她病得很严重,即使她想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把朱嬷嬷交给我处置。」顾鸿远冷冷地道。 蒋氏清楚地感受到顾鸿远身上强大的压迫力,她默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 顾鸿远从凳子站起身,淡淡的目光落在蒋氏身上,「你还是好好静养吧。」说完顾鸿远便行礼退出去,那日之后,朱嬷嬷便再也没出现过。 蒋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病得更重了。 ……锦墨院,春暖坐在窗边看书,顾鸿远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她低垂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脸蛋迎着光,粉嫩粉嫩的,连脸颊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在看什么书?」顾鸿远走到春暖身边问道。 春暖从书上抬起头来,「话本子。」顾鸿远闻言,便想起春暖上回看的那个话本子,弃笔从戎最后做了国公的书生,杀了求娶不成的富家小姐一家,其实那个故事的内容跟顾家祖上很像,除了顾家老祖宗当的是侯爷,不是国公,也没有尚公主以外,基本内容跟话本子上说的差不多,他虽然知道话本子上不一定就是说的顾家老祖宗的事,但是那始终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希望让春暖知道。 「话本子都是胡编乱造的,还是少看一些的好。」顾鸿远不太自然地道。 春暖发现顾鸿远不喜欢她看话本子,顿了一下笑道:「我只是拿来打发时间而已,不会多看。」顾鸿远点了一下头。 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各盖一床被子,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顾鸿远忽然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叫顾婷她们一起玩耍,或者去如意阁看看。」这是在说下午没说完的那件事? 春暖愣了愣,最后应道:「知道了。」 【卷二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契定媳妇儿 卷一》作者:梦瑶 2、《契定媳妇儿 卷二》作者:梦瑶 3、《契定媳妇儿 卷三》作者:梦瑶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