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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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倦鸟知还》作者：瑜青【完结+番外】


    文案：


    演员x科研人员


    不婚不育不公开不秀恩爱男女主


    很多琐碎但日常的故事


    争先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但这仅仅是对于集体而言，个人争先会促进集体的进步，但对于个人而言，争先并非真的会让人幸福，因为很多人已经在争先的过程中，丧失了作为非顶端人物的生存方法，一旦被挤下来，会首先自己折磨自己。


    他们二人如今所在的行业，依旧要求他们争先，但是，此时的二人，已经能够放过自己了。


    女主：炒股我狠心割肉不至于血本无归，婚姻我遇人不淑可能会死


    男主：我仅提供我的作品，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她也只用向社会提供她的工作价值，我们并不需要满足任何人对我们私生活的期待。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轻云，寻知途┃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倦鸟知还


    立意：飞鸟凌云，巢在这里，飞鸟回到温暖的港湾，享用一个好梦。


    第1章


    早上七点，程式设计师还没上班的时间点，一则新闻在社交平台爆炸式传播——当红小生寻知途在机场和一女子拥抱。


    刚好是休息日，多数人在睡懒觉，手机没静音的都被app推送的消息声闹醒，不关心娱乐圈的，也吃了一惊，因为寻知途这几年非常火，作品几乎是上一部火一部，戏内绯闻从第一部 炒到最近的一部，但是戏外却很少与异性传出绯闻。


    而上周，寻知途刚刚否认了和某小花的恋爱绯闻，他们有一部古装恋爱剧在播，收视率颇高，小花是打出了名气，而对于寻知途而言，不过是又爆了一部作品而已，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其实是还未上映的刚刚主演的一部电影。


    寻知途很疲惫，所以车钥匙直接交给了凌轻云，凌轻云撇撇嘴，「你不会昨晚没睡吧？」


    「呃……」寻知途转移了一下目光，「三点睡的。」


    「你能醒来接我真不错——」凌轻云拍拍寻知途的肩膀，「行吧，去睡吧，睡前记得给我开导航。」


    寻知途摆弄了两下手机，放在车前，就在副驾驶上睡觉去了。


    凌轻云的各种app常年开着勿扰模式，寻知途的手机更加干净，几个手游软体，加上一些必备的办公软体，因为这个手机是自己的私人号码，非常简洁，两个人都没有看到新闻，一小时后，又一个新闻出炉，寻知途与女子亲密返回同一住所，哪怕两人只是在开车，但在狗仔眼中，并行的二人，添油加醋，当然算得上亲密了。


    狗仔只拍到凌轻云开车载寻知途进入一个高档小区，安保严密，只能远远拍到车子进入地下车库，他们并不考虑其他可能，也只是为了赚眼球就直接发出了稿子，经纪人看到消息自然在联繫寻知途，只可惜并没有人接电话。


    寻知途晚上没睡多久，此时正在卧室补觉，而凌轻云虽说在飞机上睡了挺久，倒时差也很难受，还打算在办公桌上写点东西，没想到先瘫在椅子上睡着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被门铃声惊醒。


    经纪人没好气地看着睡眼惺忪的两个人，凌轻云看了经纪人一眼，打了个呵欠，然后转向寻知途，「算了，你们在客厅说话吧，我去床上睡会。」


    她踢踏着拖鞋走了，寻知途报臂看着经纪人，「怎么了？」


    「祖宗啊！你看新闻了吗？」


    「没看，又怎么了？」


    经纪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被拍了！」她又看看卧室，「是你女朋友吗？」


    寻知途的表情一瞬间微妙起来，但也仅仅就那么一秒，寻知途立马恢復了平常的面色，「怎么，粉丝问我要说法？」


    「你想怎么办？」


    「我没有义务向任何人交代我的私生活吧？」寻知途喝了一杯茶，立马露出痛苦的表情，「这茶味道好奇怪啊……冷处理就行了。」


    「我的小祖宗，少惹一点事行不行！！！」


    寻知途异常疑惑地看了经纪人一眼，「这个说法我只听爷爷奶奶哄孙子的时候这么叫过，你想当我爷爷吗？」


    「我想当你奶奶！」


    寻知途似乎终于睡醒了，正视经纪人，「你很生气吗？我有影响到你对我的规划吗？」


    「你想过你谈恋爱会对你的粉丝圈有什么影响吗？你想过你结婚对你的戏路和选角有什么影响吗？你想过——」经纪人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开始说影响，寻知途直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说道，「暂时还没有。」


    「——暂时还没有，你说什么暂时还没有呢？」


    「暂时还没有谈恋爱。」


    「那就是，也许，很快就会谈恋爱？」


    寻知途看了看卧室门，然后又看经纪人，「谁知道呢？难道你会预言自己在什么时候谈恋爱结婚？」


    「那现在，坦白告诉我，之前没谈过恋爱吗？」


    「很重要吗？」


    「你觉得明星有多少隐私？」


    寻知途坐正，「经纪人女士，我的问题是，你真的需要这些信息吗？」


    「任何时候的危机公关，我们之间不能产生分歧，万一再出现今天这种你不接电话的情况，我们需要公关的时候，也不能太离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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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私人问题，真的需要公关吗？」


    经纪人也正色，「这种新闻我可以不正面回应，但是，一旦有什么造谣或丑闻，我们必须立即处理，所以，我们必须及时和你取得一致。」


    寻知途点头，「好了，就这样吧，我好睏，我想去睡觉了。」


    「告辞。」经纪人点头，却又在出门前想起了什么，「人生还是有点规划，别直接给我现在就整个孩子然后回家带孩子去了。」


    「你放心。」寻知途送经纪人出门，然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凌轻云，又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们睡醒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凌轻云打了个呵欠就去洗澡，洗澡的时候寻知途在外面喊了一嗓子，「中午你想吃什么？」


    「随便选一个不是快餐的就行！」


    「吃饺子吗？」


    「可以。」


    「大葱猪肉馅行吗？」


    「你挑两种啊！我还想吃白菜猪肉馅呢！」


    凌轻云洗完澡，先把头髮擦一擦，再把湿发包起来，踏出浴室的一瞬间，她还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客厅的寻知途抬头看向凌轻云。


    「呃……倒也没感冒，就是打了个喷嚏而已。」


    「你平常把这些衣服当做家居服吗？」寻知途看向穿着棉裙子的凌轻云。


    凌轻云点点头，「你还要专门换睡衣吗？」


    「啊，我越来越懒了，一回家就很想躺在懒人沙发里。」


    「结果你这么有钱了还不买！」


    「挺忙的，没人搬，毛绒绒睡衣挺舒服的。」


    凌轻云撇撇嘴，「估计是根本都没在这住过几次。」


    「对啊，平时住剧组。」寻知途点头，他又抬起头，「要不你录一个指纹，平时住这里？」


    凌轻云愣了一下，「为了工作，我会住在研究所附近吧，最多周末住这里。」


    寻知途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凌轻云走进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瓶果汁，然后脑袋探出去，「你喝什么？」


    「有可乐吗？」


    「不保持身材了？」


    「啊？我想喝肥宅快乐水！」


    「经纪人会杀了我的！经纪人会认为我是你变胖的罪魁祸首的。」


    「那算了，一瓶矿泉水！」寻知途语气幽怨，「你明明不认识人家，还跟着她来限制我！」


    凌轻云把水递给寻知途，「你怎么不看看冰箱有没有可乐啊！明明自己对自己要求那么高，还想让我撺掇你！」


    「我昨天订了饮料的！」寻知途争辩，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翻开了订单记录，然后倒在沙发上，「完了，我定的订单是次日送达，今天晚上才能到。」


    「昨晚没发现？」


    寻知途兴致勃勃，「这个公寓是不允许快递和外卖进来的，但是有机器人帮忙送的，一切都很自动化。」


    「完美满足隐私需求吗？」


    「对啊！」


    「你说得我也很想在这买一套房子了。」说完凌轻云就在对面沙发坐下。


    寻知途看向自己对面的姑娘，「你现在查查这个地段的房价。」


    凌轻云又喝了一口果汁，「算了，普通科研人员肯定是买不起的，趁现在刚回来，去办好户口，再看看研究所附近的房子呗。」


    「哇，一回国就有积蓄考虑买房，你也的确很厉害啊！比一般青椒厉害多了。」


    「废话，我拿着奖金回来的，可惜还是做得偏理论一点，要是工业界，我可能就拿着专利费回来买房子了。」


    寻知途耸肩，「大小姐你混得也完全不差——不过，你怎么回国了？理论物理，无论如何，在国外做学术更有优势吧！」


    凌轻云正想回答，门铃声突然响了，寻知途偏头，凌轻云便去开门，然后就看到了机器人台子上的外卖，她伸手拿起来，机器人就倒退转向电梯，她关门转身，发现寻知途已经站起来，替她拉开了餐椅。


    「那饭后再说？」


    「我记得你好像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吧……」


    「讲点的，万一突然沉重，饭吃不下去怎么办？回国第一顿饭，让我吃好一点吧！」


    寻知途便开始讲起了他拍戏的事情，凌轻云听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收拾好垃圾，寻知途就坐在餐椅上，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看凌轻云。


    凌轻云拆了个柚子，正在剥皮，边剥皮边说话，「你问我为什么回国吗？」


    「挺好奇的。」


    「因为寂寞。」凌轻云没有抬头，「其实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科研任务重，没时间去想别的……但是，人是会寂寞的。」


    寻知途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地问，「你回国，是因为在这里，能有烟火气吗？」


    「在热闹的环境中，寂寞的人会更加寂寞，我回国的原因，只有一个，唯一一个能让我不孤独的人，在这里，唯一一个，我在他身边能够完全放松的人，在这里。」凌轻云抬起头，掰了一瓣柚子，递给寻知途，「我出国之前说过的话，今天依旧不变，我喜欢你。」


    寻知途阖上了双眼，却又很快睁开，「你知道我现在在混娱乐圈，见过的美女如同过江之鲫？」


    「我知道。」


    「你知道我没有很多时间陪你，多数时间都要在剧组工作中度过？」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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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娱乐圈近乎没有隐私，要随时在别人的窥伺下生活吗？」


    「我知道。」


    「你知道我根本不想结婚，其实是个不婚主义者吗？」


    「我知道。」


    「你知道——」寻知途突然卡住。


    「我知道，」凌轻云嘆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我。」


    「可是，」寻知途掩住双眼，「我没办法给你你想要的。」


    「你以为我需要什么？婚姻？房子？还是每天下班一起做饭洗碗？每周一起去公园玩？然后生个孩子，像所有普通家庭一样生活？」


    「这不是最好的生活吗？」


    「婚姻并不能带给我安全感，房子我可以自己买，做饭好费时间，洗碗为什么不用洗碗机，我不能自己去公园吗？至于孩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想要个孩子？」


    「你喜欢可爱的小姑娘。」


    「但是生育子女本来就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喜欢可爱的小姑娘，并不意味着我想养孩子。」凌轻云站起身来，轻轻搂住了寻知途，「你以为你选择的是不正常的道路，便想让我回到正常的道路，过着别人眼里幸福的生活，可是，你怎么没想过，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会选择别人眼里的正常生活吗？」


    「何必呢，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好吗？有亲人爱人相伴，生活琐碎而，这不好吗？」


    「如果，我真的和别人结婚了，你会祝福我吗？」


    「我当然会祝福你。」


    「但是你哭了。」凌轻云的声音一时间显得有些冷酷，「你希望我幸福，觉得你给不了我幸福，但是，你想过其他人，能让我不寂寞吗？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回国，我这辈子跟理论物理过一辈子就行了，为什么，我会选择回国呢？」


    她又嘆了口气，「我想要的，别人给不了我。」


    寻知途声音闷闷的，「放弃了大好的学术前途，为了我，真的值得吗？」


    凌轻云笑了起来，「值得，因为不会寂寞，」她又嘆了口气，「而且，不算放弃前途，我是带着项目回来的，理论物理又不是像高能物理这样需要高经费支撑的项目，在国内会辛苦一点，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回国了我做具体分支的带头人，会国内外多飞几趟。」


    寻知途这才抬起头来，「没有因为我，影响到你的前途，真的太好了。」


    「爱情影响到了我的选择，但是没多大关系。」


    「万一我未来变心了，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享受爱情，爱情消失了，那就分手。」


    「那个时候，你会后悔如今所有的你的牺牲吗？」


    「我没有牺牲什么，我也不会后悔我的任何选择。」凌轻云依旧在笑，「不过，如果真的变心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骗我。」


    「你也是，不许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第2章


    寻知途当即发消息告诉经纪人自己谈恋爱了，然后又补了一句，「具体情况明天再说。」办公手机就开了飞行模式。


    「你这也太不负责了吧！」凌轻云在对面看得目瞪口呆。


    「没关系，现在是休息时间，任何工作事务我都不想讨论。」


    「你让我想起了高中地理老师一放假就关手机，假期绝对联繫不上。」


    「灵感就是从这来的。」寻知途神色自得，却又问道，「下午去干什么？」


    「有些乱七八糟的手续去办掉，然后买点生活用品吧……」


    「周日办手续？」


    「提前预约过周日的办公。」


    「我带你去？」


    「只有一辆车吗？会不会被继续拍？」


    「没关系，出门有公交，之后我们坐地铁。」


    「……」凌轻云愣住了，「这不是更加有可能被拍了吗？」


    「没关系，不会被认出来的。」寻知途拉着凌轻云的手，然后走到了化妆镜前，自己坐下开始涂涂抹抹起来。


    「你会化妆？」


    寻知途摇头，「有化妆出去过几回，没被认出来。」


    「……那我真的要怀疑你有没有粉丝了……」


    「呃，应该没遇到吧……可惜不能戴面具，不然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个。」


    凌轻云就看着镜中的人一点点变得陌生起来，除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其余部分变动很小，加在一起却绝对不能让别人以为这就是寻知途。


    「你也太厉害了吧！」凌轻云发自内心地嘆服。


    寻知途站起来，压着凌轻云的肩膀让她坐在凳子上，「接下来我给你化？」


    「我也需要吗？」


    「万一狗仔记住了你的脸呢？」


    「我要办手续，可能要拍照的！」


    寻知途这就犯了难，最后，他无奈地摇头，「那就化个淡妆好了，拍照也不是不能化妆啊。」


    凌轻云便闭上眼睛，等寻知途在她脸上涂抹，却没想到，最先等到的，是一个印在额头的吻，还有一声微微的嘆息，「我居然还以为我能笑着看你和别人结婚，真的是高估自己了。」


    「那你当年还直接看着我出了国。」凌轻云没睁眼，不过神色淡淡。


    「可你是去读书的。」


    「读书又不代表一定不能谈恋爱，你当我是不应该早恋的初中生吗？」


    「我可没说初中生不能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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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绝对是不会在初中谈恋爱的，也绝对不想让我边读书边谈恋爱，至于现在的你……只能说钱赚够了，根本也不考虑会不会影响自己的未来，只在乎会不会影响我的未来。」凌轻云依旧闭着眼睛在说话。


    寻知途拿着眉笔的手依旧很稳，「你还是像过去一样了解我。」


    「如果你没有那么爱我，我们很早之前就该在一起了。」


    「爱需要慎重，如果爱会毁了一个人，那就宁愿不要这份爱。」


    「如果我对你的爱会毁了你的事业，你也会这么说吗？」


    寻知途的手停下，凌轻云睁开双眼，她似乎双眼无辜，但是眸中却是温和的光芒。


    「可我不愿意失去你。」


    凌轻云双手抚上寻知途脸颊，「可是如果做选择的是我，你宁愿失去我。」她又偏头微笑，「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呢？」


    「正因为我知道你的选择。」寻知途只是微笑着看着凌轻云。


    寻知途把凌轻云的肩膀转向镜子，凌轻云这才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变化不大，不过倒是显得精緻了几分。


    他们光明正大地牵手出去，路过狗仔的车子的时候狗仔都没发现，乘公交车去附近的地铁站，然后又转地铁去办各种手续，办完手续，走了一下午，都有点累，然后两人就走进了附近的商场。


    一进商场，两个人就奔向附近的家具店，然后就径直走向最贵的那个沙发。


    一坐下简直如坠云端，太过于舒服了，联程飞机飞回来的凌轻云简直都要窝进沙发了。


    「怪不得是最贵的！」寻知途感嘆。


    「可惜这个沙发实在和家居风格不符，不然我就直接让送货上门了。」


    他们坐了十分钟，就起身，开始买起了其他东西，虽说没买大件，小东西买了一大堆，直接让送货上门，两人便出门，然后看着一大堆餐厅，开始考虑吃哪家。


    火锅首先排除，虽说两个人还都挺喜欢吃火锅的，但是寻知途本来就要控制体重，凌轻云在外面读了几年书，胃口也比以前小多了，两个人要去吃火锅，都点不了几个菜。


    西餐更不可能。


    凌轻云指向了西北菜，而寻知途指向了粤菜。


    两个人相视一笑。


    寻知途搂着凌轻云的肩膀，然后转向西北菜的方向，「走吧，请你吃饭。」


    「你这样我会有被包养的感觉的？」


    「大明星包养的小女友？」


    凌轻云便抬起头来，「不啊，我想包养你！」


    「好啊，那你付钱好了。」


    「先大鱼大肉端上来吗？」


    「然后把我养胖吗？直接破坏我的形象！」


    「我又不想金屋藏娇，我家男朋友这么帅，我还想看你的电影呢！」


    寻知途把凌轻云搂得更紧了，在服务员满眼这是从哪来的高颜值情侣的欣赏中进了餐厅，然后走向了餐厅角落。


    他们和其他人完全一样，拿了菜单，分别点菜，等菜的时候聊天大笑，吃饭，然后结帐，除了男方的饭量实在太小，一切都很平常。


    他们牵手出门，寻知途开口，「我们走路回家吧！」


    「你疯了！」


    「我要消食。」


    「就你吃的那点饭还要消食！」凌轻云打开手机上的地图，拿给寻知途看，「你看看直线距离！」


    「不过十公里。」


    「骑车可以，走路不行。」


    「行吧。」寻知途便随手扫了个商场旁边的共享单车，凌轻云一脸惊讶，身边没什么人，她便凑上去，「你怎么没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啊！」


    寻知途便搂住凌轻云的腰，「因为你认识的寻知途又不是大明星。」


    骑行数公里，风在耳边吹过，夕阳在天际线边染出晚霞。


    走到小区门口，正好有便利店，凌轻云便拉着寻知途进去。


    「有什么没买吗？」寻知途被凌轻云拉着，非常好奇。


    于是凌轻云指着货架上的那一堆商品，「我又不知道你的尺寸，你不能指望我各个规格买一盒吧！」


    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寻知途都被逗笑了，他俯下身去亲了亲凌轻云的眼尾，然后直接从货架上拿了一盒，「行吧，大小姐，你包养我就你付钱吧！」


    凌轻云站直，搂住寻知途的脖子，「好啊，跟我回家。」


    他们坦坦荡荡牵手回家，半透明塑胶袋中只装了一个盒子。


    卸妆、洗澡，把送来的饮料放进冰箱，把送来的生活用品收拾好，大床上寻知途拿着手机在玩手游，凌轻云就从另一边上床，也靠在床背上，拿出了pad，开始看期刊。


    寻知途这一边都打完了一局，另一边凌轻云就戴着眼镜，还拿着触控笔在上面记笔记，他便靠着床背看凌轻云的动作，然后趴到凌轻云怀里，「刚刚还在买安全套呢，现在就不理我了！」


    凌轻云亲了亲怀里的寻知途，「等我看完今天的任务。」


    「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休假呢！」


    「还真以为休个假就能不看论文吗？」她又再次抱住了寻知途，「可是我今天不想看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那也真的太堕落了！」凌轻云写完最后一笔，就把pad放在了一边，「可是我难道忘了说，今天的任务，我早上在飞机上就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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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知途直起身子，就看见凌轻云轻笑着，然后身体向前倾，亲上来。


    「到国外学坏了吗？」换气间隙，寻知途还能不紧不慢问一句。


    「你学表演第一课不就是解放天性吗？」凌轻云紧紧搂住寻知途的脖子。


    他们额头相抵，抚着对方的头髮，又吻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凌轻云翻了个身，才发现寻知途的胳膊在自己脑袋下。她轻轻凑上前去，还没亲上去，就看见寻知途的睫毛动了动。于是凌轻云的动作便这样停下，便颇为好笑地盯着寻知途。


    最后，寻知途还是忍不住，搂住了凌轻云的背，也闷笑出声。


    「怎么不亲了？」


    「想让你亲我。」凌轻云也在闷笑，她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表，「都十点了，我好久没睡这么熟了。」


    寻知途便轻轻吻了吻凌轻云的头髮，「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


    起床洗漱，寻知途在浴室呆的时间长了一点，定好的外卖已经送到，煎饺馄饨还有荷包蛋，凌轻云把早餐放上餐桌，自己先坐下吃了起来，他们说着煎饺的肉的底做得很好吃，馄饨实在太小了，馅的分量太少了，荷包蛋还挺好吃的——门铃便响了。


    经纪人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寻知途和凌轻云，可惜寻知途一派坦坦荡荡的神色，凌轻云更加无所谓了，打声招唿收拾好垃圾便自己进书房了。


    「她不够爱你！不然根本不会不管你的前途！」经纪人这样下断言。


    寻知途气定神闲，「我想，你错误地估计了你在我生命中的地位，她的确根本不需要在乎你的意见，也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可，你当是媳妇见公婆吗？还想让她小心翼翼来讨好你？」


    「但是，难道她对你的未来规划丝毫不关心吗？」


    寻知途依然气定神闲，「你难道认为她会专门出来和你唱反调来证明自己的地位？有那么无聊吗？有任何异议我会自己提出来的，我们有争议也会自己解决的。」


    ……


    「行吧，最近几个剧本发你了，你先看看，后面再讨论。」经纪人识趣地讨论完就离开了。


    第3章


    两个人在家里窝了好几天，寻知途疑似谈恋爱的事情还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经济公司下场压了压，狗仔除了拥抱和并行，并没有拍到其他亲密图，而寻知途本身就不是热络的性格，微博除了gg和宣传就没有别的东西，对粉丝堪称郎心似铁，粉丝圈的反应比起其他恋情曝光的明星倒很冷淡，热度主要来自路人群众的吃瓜热情，毕竟大多数都是圈内人谈恋爱，因戏生情的也不算少数，他们都很好奇寻知途应该和谁走到一起——结果第一个曝光的居然是从来没见过的圈外人。


    前几部戏搭档产生的cp粉在哭天抢地，寻知途的粉丝倒是没那么激动，而寻知途此时，还跟着凌轻云每天去看房。


    凌轻云打算在研究所附近买套房，正好附近就有几个楼盘，还有些余房，两个人就一起去看房。


    寻知途对地段颇有怨言，因为研究所附近实在算不上繁华，涉及到精密测量的实验要规避任何影响，附近连地铁都不能通，但是凌轻云看完那套高层住宅后觉得还不错，中介去阳台打电话，她看着不远处的研究所，然后对寻知途说，「我才不想每天通勤几小时呢。」


    「想睡懒觉？」


    「对啊！通勤太久很难受的！」凌轻云又说了一大堆，南北通透，户型方正，寻知途便也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凌轻云，「我找了个人来看房，正好对房子质量做一下检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他们没等多久，等专业人士过来检测完，中介在一边战战兢兢，然后凌轻云就拍板签合同。


    中介全程跟在后面看完，悄悄问寻知途，「家里老婆当家做主啊？」


    寻知途轻笑着摇摇头，「女朋友，不是老婆，她在附近工作，房子就买在这里。」


    中介挤眉弄眼使了几个小表情走了，而寻知途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凌轻云的手。


    装修好之前的租房问题也解决了，离研究所稍微远一点，但是胜在附近就有大型商超、公园、医院，所以房租也挺贵——说实话，如果在还房贷的同时还要付房租，以她的收入水平，每个月也剩不下多少钱了。


    不过正式开始工作之后，工资应该会涨的，所以压力也不算太大。


    「装修是你自己盯还是我找人来盯？」出了门，寻知途一边按电梯一边低头问。


    「装修的门道还挺多的？你能帮我找个靠谱的人吗？」


    「怎么不直接买精装修过的商品房呢？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凌轻云嘆气，「这不是没钱吗？」


    买房的事情也来来回回折腾了很久，在此之前只习惯了签字付钱的寻知途也第一次走完了全部流程，折腾完已经一个月后了，到了凌轻云正式入职的时间，而寻知途，也定下了一部爱情电影，饰演男主，在进组之前，还要参加一集综艺。


    繁杂的科研任务占据了凌轻云的大多数时间，而寻知途正在家里看剧本，经纪人倒是还想问问难道女朋友不介意他接吻戏，可惜这时凌轻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她目瞪口呆，「你们俩分手了？」


    「人家有工作，要上班的。」


    经纪人见此时凌轻云不在，还是非常好奇，「你女朋友到底什么人啊？工作？家庭？认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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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你有关系吗？」寻知途合上手中的剧本，也非常好奇。


    经纪人抿了抿嘴，「别的不说，总得是个靠谱的人啊，这些年骗财骗色的也不少啊！」


    「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是提醒！」


    「可我还是觉得你把我当傻子，」寻知途靠在沙发上，抱臂看着对面的经纪人，「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关于恋爱的经验，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的恋情指教，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对我的恋爱提意见的，只有我的恋爱对象。」


    「你真是被恋爱沖昏了头脑！」


    「嗯？」寻知途眉头慢慢皱起来，「我们早都说过了，你不能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吧！」


    经纪人也撑着桌子，「可是如果会影响到你的事业呢？」


    「那你只需要对我的事业开口就好，不需要针对我的感情生活。」


    「知途，」经纪人面色凝重，「这次的综艺，提前送过来的流程里提到了这个问题，你想公开也可以，但是你最好提前处理好这一切。另外，你女朋友最好要经得起网友的扒皮，可别最后给我闹出来了笑话。」


    寻知途依旧皱着眉头，「为什么她要被网友扒皮呢？作为我的女朋友，难道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被所有人用他们各自的标准来审视，一旦不符合他们的期待，就要被攻击吗？」


    「你是还想保护你女朋友的隐私？」经纪人气得团团转，「你不想是一件事，你本身面对的就是一堆有窥私慾的观众，你能不能保护就是另一件事了，你在圈子里混了几年，还不知道就算你不想泄露，也有的是人有办法帮你泄露，感情利用好了是来塑造你好男人形象的道具，感情利用不好，你就是个渣男。」


    寻知途看着经纪人，在考虑自己的说法说出来会不会被骂，但他还是忍住了，并没有说自己的具体想法，而是引向了宽泛的环境，「想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哪怕你真的能利用这份感情，也不一定能塑造好一个好男人的形象。不用在这个上面费这个力气，我也不用在别人面前当一个好男人。」


    「好，我和节目组那边沟通，看能不能尽量取消这一部分，」经纪人说话期间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说了几句，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寻知途，等到挂了电话，她盯着寻知途，「你运气还真不错，有几个嘉宾对这个问题也很迴避，大咖发话，节目组也不好一直坚持这个。」


    「谁来了？」


    经纪人表情复杂，「宋圆圆。」


    寻知途的第一部 戏是被公司打包塞进去演一个人设不好的男五，那个时候主角还轮不到他，但是正好和他对手戏最多的，是女二宋圆圆，比初出茅庐的寻知途名气大多了，但是也没有好到可以直接演女主，后来几年顺顺噹噹拍戏炒作一步步上位，现在已经是领头的小花了，同部剧里，女一孟昕已经上位大花了，男一电影口碑票房双丰收，虽说男二男三男四事业都挺一般，但是男五的寻知途也是几乎演一部爆一部，所以在各种盘点时，寻知途一般也被提到前面来讨论，而宋圆圆一般也被忽略了剧中官配男二，而是与寻知途有了一大堆cp粉。


    寻知途和宋圆圆的关系挺一般，同剧组和女一孟昕关系反而比较好，他听完是宋圆圆之后真诚发问，「宋圆圆也算大咖？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孟昕呢！」


    「宋圆圆最近可刚拿了一个影后，正春风得意呢，圈内有传言说最近谈恋爱了，也不知道是谁，总之比你咖位大多是了，人家阴差阳错给你开了方便之门，阴阳怪气人家什么意思？我可没记得你们闹什么矛盾啊？」


    寻知途摇摇头，「没阴阳怪气，就是真的挺不理解为什么你把她叫大咖。」


    「倒不如说现在标准是真的全线降低了，孟昕的水平放在以前也就是刚进大花的门，现在简直可以称作扛把子了，宋圆圆也一样。」她又拍了拍寻知途的肩膀，「你也一样，看看有些人怎么吹你的。」


    寻知途耸肩表示无语。


    凌轻云在行政人员的介绍下入职，她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干净明亮，窗口向南，窗外一丛栀子花，一丛绣球。


    凌轻云正看着窗外，就听见有人敲门，一转身，就看见师姐半倚在门上看她。


    「师姐。」凌轻云迎上前去。


    贺妍拍了拍凌轻云的脑袋，她个子高，一米八几，从小一路被篮球排球教练盯着长大，可惜实在没有什么球类运动细胞，偏偏在一些不需要高个子的运动中玩得很转，甚至还学过自由体操，她也学理论物理，比凌轻云大两岁，不过在理论物理的细分领域，她们二人的学科相差非常远，所以也只是本科时代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做实验的师姐师妹而已，这次回国找了研究所的工作，也多亏了师姐的引荐。


    第一天各种杂事安排完，大老闆说要请客欢迎新人，定了餐厅，结果下班前大老闆说要守实验结果，让其他人去吃，回来给他们报销，两个人本来就请假要去给自己孩子开家长会，本来也不打算参加聚餐，凌轻云看了看四周一堆百无聊赖的同事，拍拍手笑着说，「今天我请客，晚上没事的话就一起来吧，不过师姐不许逃，当年毕业聚餐骗我喝的酒今天得全部给你灌回来。」


    贺妍又薅了一把凌轻云的头髮，「我喝酒了你今晚照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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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师姐就在我家睡。」


    最后稀稀拉拉去了一多半人，他们在科研院所，其实也不必费心和大多数人搞好关系，说到底，只需要和给自己批项目经费的人搞好关系就行了——可是他们大多申请的是国家基金，还有人会和企业合作，真正能影响经费申请，卡住审批的人甚至不在本所内。


    还是没喝酒，凌轻云甚至没让服务员把酒的单子送到餐桌上，点了一大堆菜，配得却是饮料，贺妍刚开始还有点惊讶，想开玩笑，不过来的人大多有车，实在也不适合酒后驾车。凌轻云细緻妥帖，并不过分热络，不灌酒，也不刻意去和别人拉关系，说说闲话，也只说所内的事情，根本不关心八卦，一顿饭吃下来倒是真的宾主尽欢，凌轻云送走其他人，然后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贺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买了一罐啤酒，拉环已经拉开，看起来已经喝了半罐了。


    「师姐！」凌轻云走上前去，「你不是开车了吗？」


    「你不是没开车吗？开我的车捎我回去？」


    「嗯？那我怎么回家啊？」


    「咱们不是一个小区吗？」贺妍喝了点酒，却依旧很清醒，「前几天来搬家的不是你和你男朋友吗？」


    「原来师姐也住这个小区啊！」


    贺妍点点头，却又笑了一声，「倒是没多少机会和你住一起了，我今年秋天去做访问学者，估计两年起步。」


    「哇，师姐说得肉麻兮兮的！」凌轻云笑了笑，「去攒资歷吗？」


    「不，我那个方向正好有人做出来了成果，我申请了交流机会。」贺妍站起来把胳膊搭在凌轻云的肩膀上，「你师姐我可是一心一意要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


    凌轻云便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搀好贺妍，「我相信师姐一定能得的，到时候借我奖牌让我过过眼瘾。」


    她们二人却又同时觉得心酸。


    要真一心一意为了诺奖——高能物理可比她们现在的方向好得多，只不过那是用钱堆出来的研究，别说国内，世界上有此条件的机构也屈指可数，又或者说，如今的任何一项科研，都是用钱堆出来的结果，不管是核物理、半导体、能量转化、天体宇宙，还是任何与生物、化学有关的科研，都需要钱来堆。


    ——也需要人的才华来堆，给一个傻子几千亿也堆不出什么结果，给个科研人员，最起码还能堆出来一个科研结果。


    但科研人员却也绝对算不上富有，凌轻云已经足够幸运，在国外拿过奖，拿着奖金回国发展，这个奖也足够有分量，让凌轻云拥有了这个方向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更多的科研人员，却要面对更多的桎梏。


    九月，寻知途进组拍电影，一部恋爱电影，剧情核心非常简单：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是在此之上延伸出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发展，寻知途觉得足够有趣，加上是个虽然不是很有名，但是几部作品还都挺出色的导演，他几乎是力排众议，推掉了一部大制作的片子，而选择了这一部。


    九月，凌轻云正式招收了她的第一批研究生，虽然只有两个，一男一女，她正式脱离了师姐贺妍的照顾，开始了作为导师的研究生涯。


    第4章


    电影开机第一天，早上拜神开机，晚上就是这一集综艺首播。


    寻知途还在片场镜头下牵这次的女主赵盈的手，含情脉脉，另一边，电视中，寻知途绅士有礼，又风趣幽默，几个女嘉宾都被哄得哈哈大笑，弹幕上一堆各种cp粉竞相出没，还带着和明星唯粉的骂战。


    然而此时，凌轻云还在看文献，手机响了一下，推送了一条寻知途和宋圆圆的软文，她瞄了一眼，利落划掉，甚至没在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睡前寻知途给凌轻云打了个电话，抱怨了一大堆片场的事情，凌轻云也讲了讲自己遇见的问题，他们彼此之间状态挺松弛，凌轻云私下里根本不是圆滑妥帖的性格，她很会照顾别人，但是实际上照顾别人也是很累的一件事情，在二人的相处中，凌轻云根本懒得照顾寻知途，寻知途倒是绅士有礼风趣幽默，但是这只是从小礼貌的表现，与粉丝的印象不同，他在社交上也非常倦怠，最好的朋友都是学生时代的同学，平时也不怎么联繫，最大的娱乐是晚上睡前打游戏，顺便看一集番助眠。


    学生时代过度的竞争愈演愈烈，最后堪称恶性竞争，寻知途大学毕业后彻底告别了大学所学的专业，凌轻云则远涉重洋留学。寻知途在进入大学时还算一个非常积极且有拼劲的人，疲惫的四来得到了还不错的成绩，却果断转行，进了一个虽然恶性竞争也非常严重，但是毕竟回报率高出太多的行业，而凌轻云虽说走上学术这条路，却在异国，生活上的压力和困难比学术上的多，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脱离了昔日让人窒息的环境，脱离了过分强调赢者通吃的环境，除了凌轻云一直有着轻微的焦虑外，他们过得实在比当年轻松了太多。


    争先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但这仅仅是对于集体而言，个人争先会促进集体的进步，但对于个人而言，争先并非真的会让人幸福，因为很多人已经在争先的过程中，丧失了作为非顶端人物的生存方法，一旦被挤下来，会首先自己折磨自己。


    他们二人如今所在的行业，依旧要求他们争先，但是，此时的二人，已经能够放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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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常生活的琐事也很多，凌轻云其实很有意趣，天天拍自己窗前的那丛栀子和绣球，寻知途实在没看懂有什么区别，即使凌轻云拍得很好——可是每天都拍，除了当植物观察日记还能干什么？


    寻知途其实真的很懒，他在片场非常认真，也对自己要求严格，不满意的戏份甚至自己申请重拍，跟他搭戏的赵盈是个科班生，但在演艺圈还算个新人，演技不错，在和寻知途搭戏的时候也被寻知途的认真吓到了。不过在工作之外，他真的精疲力尽，天天不带脑子的打会游戏，甚至打的都是挂机游戏，只需要前期选角色，连动手指都不需要，他只需要在那时放空自己，然后再看一集不需要费脑子的动画，别的事情根本不想看，凌轻云也挺疑惑，当年的寻知途还挺乐意讨论社科方面的问题，如今却已经对此完全丧失了兴趣，这几年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打击？


    两个人再次相见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是个周五，凌轻云一出研究所的大门，就看见路边的那辆车很眼熟。她过去敲敲车窗，就看见车窗降下来，「你拍完啦？」


    寻知途点头，「今天杀青，立马就来找你。」


    凌轻云看着一脸疲惫的寻知途，直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去副驾驶，今天我开车，你别给我疲劳驾驶了。」


    车子直接开往回国时住的高级公寓，凌轻云还不忘嘱咐寻知途，「记得点外卖啊，我可不想回家饿肚子。」


    「想吃什么？」寻知途打开手机划拉，「你平时晚上吃什么？」


    凌轻云想了想，「小区门口买个煎饼果子或者鸡蛋灌饼。」


    「吃那么油的东西居然不长痘痘？」


    凌轻云翻了个白眼，「天生的基因，谢谢！而且不长痘痘是靠戒糖，不是靠不摄入脂肪或者不吃辣！」


    寻知途靠在椅背上，「前几年不管怎么控制饮食都会长痘痘，太难受了！」


    「也和压力有关吧，压力过大的时候也会内分泌失调的。」


    凌轻云转眼去看寻知途，却发现寻知途已经眯上了眼睛，她便立马转过头来，专心开车。


    周五晚上算是通勤高峰期，但是他们正好是从城外向城内赶，所以也算不上拥堵，一个小时便已经到家，寻知途半路醒来点了个外卖就继续睡了，他始终睡得不算熟，眉头始终皱着。


    凌轻云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轻轻拍了拍寻知途的肩膀，把他叫醒，两人上去，外卖也刚好送到，寻知途不想吃完就去睡觉，所以一进门就去卧室睡了，凌轻云给寻知途留了一份晚饭，自己先吃完了，看见寻知途还在睡，就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拿了个pad，坐在寻知途身边看杂志的电子版。


    寻知途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凌轻云已经看完了杂志，正在和别人聊天，看见寻知途醒来，她抬起头来，郑重其事，「老杨要结婚了。」


    「嗯？」寻知途立马清醒过来，「他要结婚了？」


    凌轻云点点头。


    「和他的小学妹？」


    「没问，没听说他和学妹分手的消息，应该就是这个学妹吧！」凌轻云顺手打开了电子喜帖，「学妹是不是叫张柠？新娘是叫这个名字。」


    寻知途想了很久，最后很无奈，「我没事关心人家女朋友干啥？毕竟是个学妹，也没打过什么交道，早都忘了。」


    「学妹学法律的？」


    「好像是吧……」寻知途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摇头，「我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老杨？」


    凌轻云也有点犹豫，「直接去问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寻知途走上前来，拿起手机，直接和杨挚开始聊天，先发了一个大红包，然后惊讶地发现，喜帖上新娘的脸还是挺熟悉的。他又看了看喜帖上的时间，然后问凌轻云，「老杨婚礼你有空吗？要一起去吗？」


    「当然要去！请假也要去！」凌轻云开始查日历，然后发现杨挚选的婚礼日期其实就是下周日，她又抬头问寻知途，「你要去吗？」


    「老杨结婚怎么能不去呢？」


    寻知途继续和杨挚聊天，凌轻云转战战场，开始找其他的以前的同学商量，她甚至已经兴致勃勃开始考虑婚礼上穿什么比较漂亮还不抢新娘的风头了，寻知途有点无语，「大小姐，你这张脸就很抢风头啊！」


    「可是我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丁云和章雅啊！」凌轻云一边和这两个人聊天，一边抬头看寻知途。


    「婚礼前大家聚个会吧，让老杨去陪新娘，咱们叫上丁云、章雅，还有其他人一起吃个饭，那个时候你想穿的多漂亮都可以，你想穿晚礼服都可以。」


    凌轻云已经收好了pad，「已经和丁云章雅约好了，我们婚礼前一天要一起去泡温泉，要不然你们男生一起去吃饭？」


    「大概他们会一起去打游戏吧……」寻知途又看了凌轻云一眼，「话说酒店里面有网吧吗？」


    「呃……」凌轻云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唉！」她又打了声呵欠。


    寻知途过来抱了抱凌轻云，「我去喝杯牛奶，就不吃晚饭了，东西我一会去放冰箱，晚上我应该一时半会睡不着，你先睡吧。」


    「好。」凌轻云也抱了抱寻知途，然后在寻知途离开卧室前喊了一声，「明天有空陪我去买裙子吗？或者用以前的裙子凑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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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穿红穿白穿黑都不合适的话，穿杏色或者蓝色都挺好，我记得你穿蓝色很衬肤色，穿杏色也挺优雅。」


    凌轻云听完笑了一声，然后就拉开被子，准备睡觉了。


    寻知途喝了杯牛奶，然后在书房，打开电脑，随便开了一部以前的文艺电影，开始看电影。睡过头了也不好，就像现在，他死活都睡不着了，看着看着，不能专心欣赏演员的演技了，他觉得里面女主穿的旗袍挺好看——凌轻云穿上也一定挺好看。


    寻知途扶着下巴，喃喃自语，「原来我这么喜欢她吗？」


    收拢心思，看完电影，他又走向卧室，月光透过轻纱倾泻在床上，寻知途轻轻拉过被子，从背后抱住了凌轻云，睡意袭来，他就这样抱住凌轻云睡了过去。


    早上，凌轻云又在寻知途的怀抱中醒来，她轻轻亲了亲寻知途的额头，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开始看手机上的新闻。


    app推送了两个关于寻知途的那个电影杀青的报导，有杀青的照片，凌轻云点进去看了两眼，顺便把杀青合影和定妆照存下，定妆照里寻知途风流倜傥，却又不显得轻浮，并非传统的罗密欧形象，赵盈眼神坚毅果敢，也并非人们印象中的朱丽叶形象。大概会是个核心也是罗朱，但是应该非传统的罗朱故事。


    寻知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来了，轻轻吻了一下凌轻云的肩膀，然后看向凌轻云，突然闷笑，「原来还会悄悄存我的照片吗？」


    「对啊，很帅的就会存。」


    第5章


    杨挚的婚礼是在深秋，在北方算是初冬，不过在南方，他们目前所在的城市，还算深秋。


    杨挚本科学金融，研究生则是金融使用计算机做数学模型分析，被寻知途戏称「人上人上人专业」，妻子张柠是小一届的法律系学妹，后来研究生专业选了民法。寻知途和凌轻云，都与张柠不太熟，他们两个人混在一起的时间多，和杨挚还能经常打交道，和好朋友的女朋友深交就不必了。研究生阶段，寻知途工作，凌轻云出国，更加没有交集了。


    凌轻云给两人准备了一份精美的新婚礼物，而寻知途简单粗暴，直接选了一份理财产品送给杨挚，凌轻云看见的时候都挺无语，「不是吧，杨挚自己就做这个的。」


    「方向还是有点差别的。」寻知途摇摇头。


    「行吧，你果然有钱。」凌轻云摊手。


    婚礼前一天，亲友们都逐渐入住酒店，在徵集了意见后，寻知途自己定了套房，杨挚把丁云和章雅安排在一个房间，丁云在前台听完凌轻云和寻知途的房间后惊得合不拢嘴，倒是章雅挺淡定，拉过丁云，「你不是早就知道轻云是为了寻知途回国的？」


    「结果这就同居了？」


    「你思想很保守吗？」章雅挺奇怪。


    「不如说，他俩一回来就正式谈恋爱顺便同居真的太快了。」


    「算算他们认识了多少年，还算很快吗？」


    丁云依旧在摇头。


    章雅搂住了丁云的肩膀，「轻云的性格咱们不是也知道吗？她坦率，也讲究效率多了。」


    两人收拾完东西，休息了一会，就听见有人敲门，丁云过去开门，就被凌轻云一把揽住，然后拥回了房间内。


    学生时代丁云和章雅都是长发，但是工作之后却全部减了短髮，章雅还算波波头，丁云的头髮已经短到耳边，凌轻云却恰好相反，学生时代是短髮，在国外实在不方便剪头髮，回来之后就是几乎及腰的头髮了，她看了看两个人，感嘆了一句，「我其实也挺想把头髮剪短一点啊，不过是冬天，洗的没那么频繁，夏天天天洗头，头髮干起来好麻烦。」


    「现在呢？」丁云挺好奇。


    「两天洗一次头髮，这个频率还能接受。」


    「你也剪呗，咱们仨都剪短髮不好吗？」


    凌轻云摇摇头，「我要剪的话也会比章雅的头髮长的，我最多剪到及肩。我觉得我长发比较好看。」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直接去了酒店附近的温泉池，凌轻云盘好头髮就下水，没多久就看见丁云和章雅进来，不过凌轻云可没有什么关心自己两位闺蜜身材的兴趣——反正都没她身材好，要真关心身材，不如回家在镜子前面看自己。


    章雅靠在浴池边，身体几乎完全滑落到水中，她也有点懒，「你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啊？」


    凌轻云摇摇头，却又考虑到因为雾气，章雅可能听不见，就解释了一句，「我们不打算结婚。」


    丁云听完差点脚一滑摔在池子里，她站起来，看向凌轻云的方向，「不打算结婚？他欺负你了？」


    凌轻云几乎笑出声来，「你在想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吃亏啊？我们的关系中，你觉得我有那么无私吗？」


    丁云摇了摇头，「之前被家长介绍了一个男生，结果差点把我气个半死，还没结婚了就指望女的照顾他生活起居，是没手还是没脚啊？」


    「最后呢？」凌轻云倒挺好奇。


    「就自然而然见了一面就拉黑了，本来就是我爸瞒着我的，完了之后吵了一架，我爸就知道了。」丁云又耸耸肩，「不过我也不打算结婚，现在攒点钱，房价贵是贵，付个三十平的小户型首付还可以。」


    「市内有什么小户型吗？」


    「市内房子我也买不起啊，打算在郊区买，偏是偏了一点，后续再考虑换大一点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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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又看向章雅。


    「我也一样啊，打算买个小户型。」章雅也耸肩，「结不结婚倒是无所谓，没遇到合适的就不结婚呗，我爸我妈又管不了我。」


    「不生孩子的话没有结婚的必要。」凌轻云便开始阐释自己的看法，「结不结婚倒是无所谓，我不想生孩子，寻知途又不想结婚，最后我们俩不结婚挺正常的。」


    「不看着你男朋友？」章雅似笑非笑，「读书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银幕上可是特别有魅力，情敌很多啊……」


    凌轻云摇摇头，「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有占有欲，这种纯粹靠道德约束的忠诚，我只约束自己，不约束别人，他要分手的话，那就一拍两散，我要想分手，也可以直接分手，不结婚不生孩子的话，连财产分割的麻烦都很少。」她目光真诚，「这有什么不好吗？」


    「那为什么干脆不要谈恋爱？」丁云有点好奇。


    「每个人从恋爱中获取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就是奔着结婚生孩子去的，也有人把这个当一种获得稳定性伴侣的方式，还有两个人共同生活降低生活成本的方式，也有人只是跟潮流而已，每个人或许都有不同的原因，我也有能从和寻知途的恋爱中得到的东西，要真是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谈恋爱啊。」凌轻云靠在浴池边上笑，「哪怕是那个男的能让你天天开心笑，也不算没有获得，咱们也不必委屈自己啊。」


    她们又说了点过去的事情，章雅一直追求者很多，但是没谈过恋爱，一半追求者都被她转化成了好朋友，周末还经常一起出去玩，她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丁云则一直把重心放在事业上，在感情上迟钝的过分，凌轻云也有追求者，可惜她会装得很迟钝，最后磨走了大多数追求者。


    天色变黑，气温又降了几度，三个人感觉有点寒冷，便开始换衣服准备出去了，结果一出来就看见寻知途就在门前边玩手机边等着，看见凌轻云出来，就走上前来，「一会去吃饭？」


    「好啊好啊。」凌轻云左手一个丁云，右手一个章雅，抬起头对他说，「你定了吗？」


    「老杨也说要来，咱们老同学一起去吃吧。」


    「不陪新娘啦？」


    「新娘也在招唿同学。」


    四个人过去的时候，杨挚已经在餐厅内等着了，凌轻云左手右手各一个美女，身后还跟着寻知途，便有同学已经笑出声来，冯若兰双腿交叠，撑着下巴，「哇，我们的修罗场中心回来了。」


    凌轻云便把两个人揽在自己身侧，「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寻知途啊？」


    「哎呀，寻哥在外面粉丝多，咱们里面，肯定还是凌姐才是中心。」


    「哦？」凌轻云倒是挺奇怪，不过轻轻笑了一声，「咱们修罗场中心哪怕是寻知途或者杨挚都比我合适。」


    杨挚举手投降，「我都结婚了，就别拉我出来了。」


    凌轻云便看向其他人，「行吧，其他人也来投个票，是我还是寻知途啊？」


    今阳直接靠在椅子上，「不是吧，寻哥毕业后都没和我们见过几面，你还直接出国了，你们俩就别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了，明明是老杨好吧！」


    寻知途在后面无奈摊手，凌轻云已经拥着两个女生坐下来，不过坐下来时，倒是丁云坐在中间，而寻知途也自然而然坐在了凌轻云的身边。


    其实两个人谈恋爱的消息倒是没多少人知道，凌轻云只告诉了丁云和章雅，寻知途也只告诉了杨挚和今阳，而冯若兰倒是对此毫不知情，不过他们俩本身也只告诉了几个比较亲密的朋友，两个人对视笑了笑，也没做任何解释说明，剩下的知情者非常有默契，什么都没说，把话题拉回了杨挚的婚礼。


    毕竟，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寻知途和凌轻云住一间，他们两人的套房是寻知途定的，在酒店特殊楼层，不知道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寻知途和凌轻云都比较有钱。


    喝酒的人还挺多，杨挚说自己明早要一大早就起来，所以不能喝，寻知途也不愿意喝酒，今阳开了一大瓶啤酒喝着，倒是没给别人灌酒，凌轻云、丁云、章雅三个人一起开了一瓶红酒，边说边喝也喝了大半瓶，寻知途照顾别人还是挺妥帖的，他送几个半醉的男生回去，而凌轻云就送几个女生回去，最后一起回了房间。


    房间门一关，两个人便松弛下来，凌轻云直接倒在沙发里面，而寻知途也倒在了另一边的椅子里。


    三分钟后，凌轻云挣扎着起来，然后进了浴室，「我要泡澡。」


    半个小时后，寻知途敲了敲浴室的门，「大小姐，我确认一下你还活着吗？」


    「你要干嘛？淋浴的话外面有花洒，上厕所不用叫我吧？」


    寻知途笑了，「这不是害怕你在里面睡着吗？」


    「哦……」凌轻云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要进来和我一起洗呢。」


    「嗯？」


    「门没锁，但是进来之前还是要敲门哦。」


    于是，浴室内便出现了敲门声。


    接下来便响起了一声，「请进。」


    凌轻云趴在浴缸上，半笑着看寻知途，然后疑惑地抬头问他，「怎么没拿套啊？」


    寻知途蹲下去摸了摸凌轻云盘起来的长髮，「明天还要参加婚礼，回家再说。」


    「好。」凌轻云点头，她又半歪着脑袋，「那你进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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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看看我漂亮的女朋友。」


    凌轻云喝了不少，但是她酒量挺好，也没醉，倒是此时，脸才稍稍红了红，不过她很快换了个姿势，「行吧，我要继续泡澡了。」


    「不要泡太久，皮肤会皱的。」寻知途拉上了门，留下了这一句话。


    换了舒适的浴袍，凌轻云便坐在阳台躺椅上看月亮，没多久，寻知途就抱着毯子出来，扔给了凌轻云。


    「谢谢啦。」


    寻知途拎出来的，是一瓶可乐。


    「你不怕变胖啊？」


    「距离下次进组还有一段时间，随便吧。」寻知途也躺在一边的躺椅上。却也没有真的喝多少。


    「晒月亮？」


    「对啊。」


    「这么有情趣啊！」


    「不给自己找点乐子迟早会闷死掉的。」


    他们便不再说话，寻知途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而凌轻云在专心看月亮。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相携款款出现，出现在外面，还吓了别人一跳。


    两人没在酒店吃早餐，穿着便衣就去附近吃了点小吃，然后回酒店换衣服，凌轻云换了一身杏色的连衣裙，外套卡其色大衣，寻知途则是白毛衣黑裤子，还有深色大衣，虽然色系并不相同，但是站在一起就莫名其妙地和谐。


    冯若兰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个人，可惜在外面两个人虽说亲密，却并不显得暧昧，她还没有敏感到一眼就看出来，觉得有些问题，却也没确定。


    音乐响起，婚礼正式开始，一群人安静看着杨挚和张柠，冯若兰看着看着回去看那两个人，却发现凌轻云眼神中只有单纯的祝福，寻知途则是更加简单，只是微笑，至于眼神，她看不太清。


    只是自己想多了吗？冯若兰就这样转过头去。


    冯若兰没看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凌轻云和寻知途的手牵在了一起。


    宣誓、拥抱、亲吻，舞台上新郎新娘在表达爱意。


    牵手，对视，宾客席中这一对情侣也在表达爱意。


    典礼完成，新郎新娘又在送别亲朋好友，先是一大堆亲戚，还有双方的各种同学，不过他们这些还在这座城市中工作的同学，都走得挺迟。


    今阳一边和同学聊天，一边笑嘻嘻和杨挚说话，「以后咱们再多聚聚！」


    凌轻云轻轻拍了一下今阳，「去你的！让老杨陪老婆！你还说什么多聚聚，你别每次见面给我秀恩爱就行了！知道你也有个小学妹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今阳稍稍有点脸红地笑出来，「还没定了，可能会是旅行结婚，不过后面会请大家吃饭的。」


    旁边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丁云和章雅结伴走了，今阳也开车回去了，新郎这边的客人只剩下寻知途和凌轻云二人，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话，看见张柠过来，两个人便也顺势告辞，他们没有牵手，但是却自然而然地肩部相接走在一起，凌轻云偶尔转身微微抬头说些什么，寻知途就露出温和的笑容。


    张柠过来拉住杨挚的手，然后就靠在了杨挚肩上，「同学全部送走了。」


    「对啊！」杨挚亲昵地捏了捏张柠的鼻子。


    「凌学姐也走啦？」


    「你怎么认识她的？」


    「学姐上过法律课，她民法当时学得挺好。」


    杨挚点点头，「也对，不过她貌似婚姻法学得更好？当年好像经常会聊到。」


    张柠摇头，「凌学姐婚姻法学得一般吧……成绩不是很高，但是民法可是当时班里第一，虽然也只是选修课而已。」


    杨挚仔细想了想，虽然是选修，但是以当时学校的竞争风气，凌轻云的民法一定学得不错。


    「学姐民法挺有天分，当时还什么都没学的时候，有些反常识的法律原则她都很敏感。」张柠笑了笑，「法律课程本来就和实务有区别，但是学姐在这两方面都很敏感——不过也只在民法这一门课。」


    两个人又说起了当年法律课的事情，虽然杨挚和张柠是在活动中相识，不过谈恋爱后，他还是跑去陪张柠上了很多次课，法律中存在很多反直觉法条，当年频频让他大跌眼镜，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而不知道凌轻云是小时候法制节目看多了还是天赋异禀，她完全理解其中的逻辑。


    第6章


    回家的时候寻知途开车。


    凌轻云一上车就想睡觉，被寻知途瞥了一眼，「你别睡觉啊！」


    凌轻云嘟囔了一句，「我每次开车你都在睡觉。」


    寻知途凑过去亲了亲凌轻云的额头，「别在车上睡了，今晚回家好好睡，明早还要上班。回去的这条路风景不错，我觉得你会喜欢，别错过了。」


    凌轻云便系好安全带，去看窗外了。


    窗外，是成片的杉树，在秋日已经变红，夕阳在天际，湖中正是倒影，波光粼粼，凌轻云便随手拿起手机开始拍照，寻知途见状放慢车速，经过这一片美景。凌轻云拍着拍着，突然转身过来拍了寻知途一张照片。


    「怎么样？」寻知途依旧在认真开车，只不过是余光瞥到了凌轻云的动作。


    「别人根本不会相信，你其实很讨厌自己被别人拍照吧，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留存的以前的照片那么少，咱们上学的时候，拍照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你还是不愿意在别人的照片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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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是讨厌拍照，而是被别人拍照，出现在别人的社交圈中——不过，我的确不太喜欢拍照。」


    「这样的你，居然在拍戏。」凌轻云苦笑，「面对镜头的时候，你会想什么呢？」


    「在镜头下的自己，是同一个躯壳中的另一个灵魂。」寻知途语气平静，「镜头中的自己，忘却自我，完全交给角色。」


    「这就是你演技出色的原因吗？」凌轻云收好手机。


    寻知途摇头，「我还差的远着呢，演什么是什么是一种演法，演出自己的风格也是一种演法，在表演中建立自己的立场，成为具有独立思考和主见的演员并不容易，我能演好逻辑通畅的角色，只要我能理解它，但是未来的挑战会更多。」他又笑了笑，「对了，之前的学生怎么样？」


    「还不错，帮了我点忙，最近投论文，三作可以考虑写他们俩。」


    「大概什么时候能让他们投一作？」


    凌轻云想了想，「最起码得明年暑假了，看这个课题的进度？不过如果中期做出了大成果，提前投也可以。」


    「你参与审稿吗？」


    「国内的期刊会参与，国外暂时没什么话语权。之前在国外也是打下手，现在还稍微好一点。」


    「算了，慢慢磨吧。」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凌轻云洗完澡，擦干头髮就去睡觉了，寻知途依旧在床的另一边玩手机，晚安吻、拥抱，凌轻云就睡在寻知途身边，寻知途看了凌轻云两眼，又看了看手机，收好手机，躺下去抱住凌轻云。


    他们被晨光唤醒。


    凌轻云开车去上班，寻知途要上综艺做宣传。


    他主演的第一部 电影就要上映了，上映之前，要去综艺节目做宣传，要去跑路演，也没有多少闲时间。要扛票房，要不劝退观众，要努力给自己在电影市场砸下一块地方。


    片酬已经到手，寻知途自然不会失眠。


    可是，他也不想敷衍。


    要巧妙应对主持人的针对，要和女主演夏洋保持距离还不能离得太远显得有矛盾，寻知途挂上彬彬有礼的笑容，全程站得挺直，他依旧说话不多，不过在重点的部分画点睛。


    非访谈类节目，综艺还是要玩游戏的。


    果不其然和女主演分到了一组，寻知途笑眯眯看了夏洋一眼，然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其实这个并非爱情电影，一部喜剧，寻知途的形象是一个小人物，虽然一出场风光，但很快由于各种遭遇失去了经济来源，又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闹出不少笑话，他勉力维持形象的自尊，在社会的磨砺下，彻底被粉碎。全程看似笑料满满，但是实际上非常辛酸。女主夏洋和他有着各种各样的交集，两人不断反抗命运，直至最后心灰意冷，而就在那时，命运似乎放过了他们，但是，他们没有再起来，而是安然地顺从了命运的安排。


    寻知途看完剧本，表演完之后，一度怀疑这个真的能当做喜剧电影吗？这个真的算喜剧电影吗？然而导演却信誓旦旦——的确是喜剧电影。


    所以，他也只能在台上说，这是我的首部大银幕主演电影，一部喜剧电影。


    综艺节目设计了不少能让男女主演有亲密动作的环节，只不过，两个人都很聪明，全程保持距离。


    夏洋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从一开始就绯闻不离身，从第一部 电影和男主因戏生情，后来分手，和富家少爷谈恋爱，看热闹的人以为富家少爷迟早抛弃她，结果最后夏洋想分手的时候是富家少爷天天缠着她，后来因为一部戏和导演谈恋爱，一度将走进婚姻，最后也分手，恋爱史中加了歌手、运动员和制片人，却没有一段走进婚姻，和寻知途开始演戏的时候，吃瓜路人都挺想看看夏洋会不会再谈一段恋爱，可惜全程都没什么新闻，拍戏拍到一半媒体探班，两个人状态很好，就是一点火花都没有，杀青之后是更是没有交集。


    寻知途是另一个例外，他把自己隐私保护的很好，连狗仔都很少能拍到私照，而且对于社交并不热衷，其他明星在微博秀友谊，互相宣传，他冷淡到即使帮别人宣传也只是转一个微博，虽然从第一部 戏开始，就凭着精湛的演技和与对手戏的演员有一大批cp粉，但是戏外连个合照都没有，吃瓜群众从来没有在寻知途这里吃到过恋情的瓜，但正是因为如此，cp粉反而有了很多想像的，大家都知道自家是假的，对家也是假的，也撕得轰轰烈烈。


    中场休息，一群人坐在休息室里面，夏洋拿了本书在看。


    和外界对她的印象不同，夏洋其实私下性格挺安静，却也乐于挑战，说话直接，谈恋爱次数太多在黑子看来什么污言秽语都能骂上去，可惜她只想自己快活，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主持人在和其他嘉宾聊天，夏洋翻完手边的这本书，却也到了后半场要开录的时间，她盯着寻知途看了两眼，然后轻声问道，「你谈恋爱了？」


    寻知途诧异，然后点点头。


    夏洋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看向主持人，「他们下半场可能会针对你。」


    寻知途笑了笑，「难道不是你才是重点吗？」


    夏洋摊手，「我有男朋友了。」


    后半程中，主持人果然暗戳戳问了不少带刺的问题，寻知途完全理解一切为了话题度和收视率，他也善于打太极，滴水不漏地将问题圆过去，但是夏洋却没那么多心思去应付了，等到主持人暗戳戳问生活中会选择哪种人的时候，她似乎一脸天真地问，「唉？我现在的选择吗？我现在肯定会选择我现男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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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制中，观众席直接爆炸，可惜不允许带手机，不然这个消息就会直接透露出去。


    寻知途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和主持人一唱一和圆起了场子。


    综艺结束后，寻知途疲惫地躺在保姆车中，经纪人在前面，还在感嘆夏洋的第七段恋爱，然后又回头，「知途，你可不许随随便便公布，不管怎么样，都得提前给我们打招唿。」


    「那你就从今天就做好准备吧。」


    网络上消息已经传开，虽然已经是第七个男友了，但是夏洋本身人气非常高，处女作是一部国民级作品，感情生活是谈资，但是演技却是同龄女星中数一数二的，夏洋并非那些演技好却不火的明星，从第一部 开始，部部都爆，寻知途运气也挺好，但是出道作也只是个男五号，但是夏洋从女主演起，就没演过配角，也没遭遇过作品扑街，每一部作品都对得起高到吓人的收视率和讨论度。


    能和夏洋合作，其实在大众眼里，还是寻知途沾光。


    凌轻云今夜要熬夜，离开办公室之前，两个学生在楼梯上和她打了个招唿，她笑着点点头，然后回家洗澡洗头髮，一切收拾好就打开电脑，开始准备视频会议。给两个学生开了观看的权限，凌轻云其实很少和学生在沟通中使用英文，但是在视频中，她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是让两个学生啧啧称奇。凌轻云神情轻松，全程面带微笑，适时开个玩笑，学生不太懂，对面的曾经的老师和师兄师姐却都很清楚其中的文字玩笑，都笑了起来。


    会议持续了近一天，凌轻云就一夜没睡，困了就喝点咖啡，她全程都在认真记录，虽说有时差，一堆人还是默契地选择了尽量照顾所有人的时间，不过这样，牺牲最大的依旧是凌轻云而已。


    两个学生后来回去睡觉了，他们在那里打盹，头不停在点，凌轻云也心疼学生，给两个学生发消息说自己会录屏，让他们两个人快去睡觉，第二天不用按时到研究所，她自己也需要休息。


    只是没想到，三四点，会议就快要结束的时候，寻知途回来了。


    凌轻云听见开门声的时候都惊了一下，稍微告罪，从书房出去就看到寻知途站在门口，正在换鞋。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没睡？」


    两个人同时问出声。


    寻知途笑了笑，脸上疲色难掩，「刚刚去录完节目，回那边睡不着，就想来找你。」


    凌轻云也打了声呵欠，「有个视频会议，北美时差实在太大了。」


    「先去吧。」


    「卧室你也知道，或者你一会进书房也可以。」凌轻云又跑回书房。


    寻知途脱下外套，客厅挺冷，踏进书房，小太阳开得比较旺，但也并不觉得暖洋洋，另一边，却是窗户开着，冷风还偶尔刮进来一点。


    大概是在休息时间，凌轻云并没有在记录什么，而是靠在电脑椅上，边看电脑边喝咖啡，似乎有人在问什么，凌轻云笑了笑，嘴唇轻启，「my boyfriend.」


    休息时间结束，又开始讨论。


    寻知途就坐在凌轻云对面，随手抱了个枕头，不知不觉中就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凌轻云噼里啪啦一大堆话说完，抬头一看，才发现对面的人已经睡着，唿吸声平稳，她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她放低了声音，却没有出去，而是就坐在寻知途对面，陪着他。


    约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最后一通场面话讲完，凌轻云合上电脑，困意袭来，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寻知途的肩膀，「我结束了，我们去床上睡。」


    窗帘厚得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寻知途难得睡个安稳觉，他醒来的时候，一瞬间觉得恍惚。手机上一大堆夏洋谈恋爱的推送，划掉之后没什么新消息，他起来，居然有点飢饿的感觉。身边人还在睡，睡熟之后，凌轻云蜷着身体，这是她习惯性的睡姿。他轻轻亲了一口凌轻云的额角，便下床洗漱，然后进了厨房。


    有很多年不下厨了，但是，寻知途是会做饭的。


    电饭锅里还有昨天做好的粥，寻知途插上插头热了起来，从冰箱拿出来莲藕洗净切丁，木耳泡发，切碎之后下锅炒，另外的还有凌轻云不知道是买的还是做的大馒头，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蒸锅上加热。


    直到凌轻云起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做饭。


    两人默契十足，电饭锅跳了档，凌轻云就拿着碗去舀饭，另拿了一个盘子盛馒头，寻知途也正好把炒藕丁端上餐桌。


    「不继续睡吗？」寻知途还是问了一句。


    「熬夜一晚上，胃有点难受，得吃点什么垫一下。」


    是个清淡的炒菜，加上白馒头和粥，总之并不油腻，凌轻云看见这一盘菜之后笑起来，「我当时说过的菜你还记得啊！」


    「对啊，我爸我妈我奶奶都没有给我这么炒过藕，这个做法还是你说过的，后来就试了试。」


    「我可喜欢在秋天吃藕了，现在是迟了点，不过还可以。」


    「等春天莴笋上市了，我再炒莴笋。」


    「好啊，」凌轻云扬起开心的笑容，「就等你的手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两个学生三作的论文，不是两个学生的项目，而是凌轻云的项目，本来就是凌轻云完成了大部分工作。


    而两个学生作为研究生所选的课题，两个学生都是一作，凌轻云是通讯作者。预计将在研一的暑假开始投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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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算不上压榨学生啊。


    第7章


    熬了一整晚，即使睡了一觉，还是有些萎靡。


    凌轻云坐在书房看书，却看不下去。


    出了书房，客厅只有寻知途在那里闲得无聊玩手机，过去一看，他放下手机给凌轻云看，手机上是大学校庆，校友会发的邀请函。


    「我怎么没收到？」凌轻云打开手机开始查邮件。


    「发给的是当年学校的邮箱，我和别的邮箱关联了，还能收到，你是不是没关联啊？」


    凌轻云愣了一下，「当年习惯电脑上天天查邮件，好像没有关联过。」


    「还能找到邮箱吗？」


    凌轻云想了想，「用户名是学号吧，后缀都一样，但是当时密码是什么来着？身份证号后六位？是不是要加字母大小写？你记得吗？」


    寻知途一瞬间也迷茫起来。


    后来凌轻云干脆放弃了思考，放下了手机，也去窝在沙发里面，靠着寻知途，开始看他的邀请函。


    离校庆还有半年，但或许是百年校庆，所以校友会的通知发得挺早。


    校友会的工作人员里有两人比较熟悉的同学，寻知途想了想，「找今阳让他替你联繫一下吧，当时他和那个许彻不是都在足球队吗？」


    凌轻云又看了看工作人员名单，然后抬头，「找今阳干嘛？我和许彻认识可比今阳和许彻认识都要早啊！」她又嘆了口气，「虽然其实我和许彻应该有几年没说过话了。」


    「那你自己联繫？」


    「好啊。」


    凌轻云拿着笔记本敲敲打打发了一篇邮件给许彻，没多久便有新的官方邮件发过来，许彻不忘自己发一个邮件问凌轻云是不是回国了，他们两个人的确很久不联繫，彼此近况也不清楚，许彻进了一家创业公司做研发主管，公司效益不错，许彻作为元老自然权力不小，也挺忙碌，在校友会只是挂个名而已，不过邮件既然发到了私人邮箱，他看了看便顺手转给具体负责人员，然后问问老朋友的近况。


    没谈多少，说着下次再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面。


    寻知途在另一边玩手机，看凌轻云合上了电脑，便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看什么？」


    「我看看……」寻知途又刷了刷附近的电影院排片，「有个大片，还有个文艺片，你想看哪个？」


    「无所谓，你订票就行了。」凌轻云耸肩，「晚饭就在那边吃吗？」


    「可以啊。」


    她又摇摇头，「睡晕了，其实也没想清楚要吃什么。」


    稍稍做了些伪装，两个人就步行去了附近的电影院，取票，入座，最后还是选了文艺片，上座率极低，全程还是法语，能引进还能上线，在寻知途眼里太过于神奇，如果不是得了几个欧洲大奖，上院线几乎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在开头那一段阴郁的色彩过后，画面转向明朗，并非大多数文艺片喜欢用暗色调，这部电影大多数场景都还挺温和，然而色调其实随着剧情在改变，纯粹在欣赏剧情的凌轻云没有注意到，反倒是寻知途看得不怎么认真，却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大多数讨论人性的片子还是预设了相对极端的条件，但是这部电影全程逻辑紧密，预设的环境却很正常，阴差阳错却十分合理地走到了让两位主角同床异梦，最后分崩离析的阶段。


    最让人心痛的是，两个主角都是正常人，他们不偏激，互相理解，到最后还是走到了彼此都精疲力尽的阶段。


    这是普通人的消磨。


    凌轻云看到最后不自觉缩起了身体，寻知途看了她一眼，然后胳膊伸过去，把凌轻云搂在了自己怀里。


    坐在前面的小姑娘似乎看着看着哭了起来，电影结束的时候泪痕还没干，寻知途拥着凌轻云，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商场的导览图，「你想吃什么？」


    「去吃火锅吧！」


    「好。」


    其实两个人也没有吃多少东西，所有菜品点半份，连十个半份都没有，普通餐厅两个人吃了也就两百出头，味道还算可以。


    火锅店非常热闹，凌轻云和寻知途坐在角落，边说话边吃饭，在片场混了几年，寻知途看电影的角度也和普通人不同。运镜，剧本，这无疑是一部很巧妙也很美的电影，在有些大导沉迷于不说人话故弄玄虚，新人尚且稚嫩的电影圈里，少壮派导演喜欢拍喜剧，也是讨巧的选择，而纯粹的超级英雄电影，虽说票房很高，但是恰恰很难在侧重内涵的影评人圈内获得一致好评。这部电影，无疑是另一个选择。


    在寻知途看来，这部电影说是文艺片也不够准确，文艺片只是和商业片相对，真正的影片按故事类型分类的话，这大概可以算一部故事片，而这正是国内相当少见的影片类型，更是高票房商业片里少见的类型——写一个能够拍成电影的打动大多数人的故事，已经很难了，拍成一部高质量高票房影片更加艰难。


    凌轻云也挺喜欢看电影，说起来还懂一点法语，但是她只是纯粹地看电影而已，她只能朦朦胧胧说出这一段挺好看，却不能完全解释清楚为什么好看，作为观众，她很敏锐，但是毕竟从没研究过，也只能粗浅说出好不好看。


    坐在他们旁边一桌的小情侣似乎也刚看完电影，在那讨论大片的特效有多好，说着说着，女生突然提到了夏洋和寻知途，「对了，下个月夏洋和寻知途的电影要上了，要去看首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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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不过到时候不一定有空，后续去看也行。」


    「后面到处都是剧透，还是早点去看吧。」女生撇撇嘴，「夏洋男朋友是什么人啊？」


    「呃，听说是金融圈的？」男生想了想，「不过好像也有三十多岁了，说实话，我挺喜欢寻知途的，还等着看他俩呢！」


    凌轻云听到前面本来戳戳寻知途，想说「你的粉丝唉！」，后半句听完手就放下了。


    寻知途抬头，疑惑地看着凌轻云，还没等凌轻云开口，身边的小情侣又开口，女生说道，「其实我觉得夏洋各任都挺好，相处的时候都很甜蜜，但是夏洋就是厉害啊，她不为任何人停留，能一起谈恋爱就谈，谈不下去就分手，几个前任也都是各界翘楚，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她和导演谈恋爱的时候，哇，真的是缪斯，那几部作品里夏洋真的美得要命，一颦一笑都迷死人了，演技也超群，本来以为会走到一起，没想到最后还是分手了。」


    「也不算少见吧……」男生嘆了口气，「之前几个大导的缪斯，没几个结婚的，不过她们当年能成为缪斯，是真的演技超群，几十年过去，大导都已经衰落了，她们在娱乐圈地位也不容忽视，性格也绝不温吞，各有各的一股子劲，大概大导们的审美取向里就不包括柔弱的女人。」


    「因为艺术作品中的女性，受欢迎的绝非软弱的性格，外柔内刚是大多数艺术作品中的女性共同的特性，少数是外刚内柔，他们对于女性的审美偏向于文艺作品中常常塑造的形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或者说，他们正是遇到了这些女人，才在作品中始终塑造这些形象。」


    男生闻言点点头，「不过，寻知途还挺迷的，参加节目的时候太圆滑了，让别人根本摸不到真实性格。」


    「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人，没个人设根本不敢粉。」


    「对啊，万一实际上是个骄纵的大少爷或者花花公子呢？」


    女生笑了起来，「那也不至于吧，真要这样那就是真的演技好，真的会装啊！」


    他们话题又转向别处，寻知途和凌轻云结完帐出门，凌轻云就闷笑起来。


    「怎么了？」寻知途很无奈。


    「骄纵大少爷？花花公子？会装？」凌轻云抬头看寻知途。


    寻知途亲昵地捏了捏凌轻云的鼻子，「你男朋友懒得使唤别人，懒得找别的女人，懒得装啊！」他又拥着凌轻云，亲亲热热地一起回去了，不过走到半路，他又轻轻笑了，「这样挺好的，他们好好看电影电视剧就行了，为什么要认识我呢？」


    「鸡和鸡蛋的理论吗？」


    「要满足所有人对人的要求那可太难了，我早都过了需要别人承认的年纪了，自己满意自己就行。不暴露私生活，只不过减少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的可能性而已，毕竟，又不是所有跟我有私人联繫的人都会不在意外界的评价。」他又低头蹭了蹭凌轻云的脑袋，「所以，最担心的是你。」


    「我也觉得我早都过了需要别人承认的年纪了。」


    「但是别人夸你，你还是会挺开心的。」


    「相关的人暂且不说，不相关的人骂我，就不往脑子里面去，夸我，开心两分钟。除非是给我意见和建议，其他谴责意味的批评直接忽略。」凌轻云摊手，「日子不就是这样过吗？」


    「这样吗？」


    「意见，意味着我会改，建议，有改进的意义，除了这些，别人的谴责，大多是我不会改的部分，与其留在那里让自己在意自己会不会让别人满意，不如先自己开心。」


    「大小姐——」寻知途搂住凌轻云，「你也真是独得可以。」


    凌轻云绝对算不上普世意义上的完人，她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虽说挺会照顾别人，却完全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大概别人说一句你哪里做得不好，她只会一笑而过。和父母亲人之间的关系淡薄，虽说和寻知途在谈恋爱，却也很难建立和普通情侣一样的亲密关系。不论是亲人、师长，朋友，还是恋人，都无法让她改变自己的主意，寻知途认为的凌轻云为他的妥协，其实在凌轻云眼中，也完全是自利行为。


    第8章


    还有个gg要拍。


    寻知途去了拍摄现场，才被告知搭档是宋圆圆，在化妆间一转头，身边就是宋圆圆正在打电话，甜腻腻地撒娇，偶尔两句灌进寻知途的耳朵，他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不过还是仔细看了看剧本，等执行导演过来讲戏的时候，寻知途已经知道了想要拍什么场景，宋圆圆也挂了电话，认真和执行导演讨论。


    化妆师收拾完东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执行导演看化妆间内只有他们三人，便换了副表情，直接忽略了寻知途，笑嘻嘻地看着宋圆圆，「圆圆，有男朋友了啊？」


    宋圆圆笑着点点头，边听导演说话边自己给自己戴耳环。


    「什么时候谈的啊？怎么没听人说过？」


    「大半年了，也没有几个人来问我啊！」宋圆圆倒是笑得非常温和，「这不是和胡导一起工作过好多次了，您来问我肯定会说了。」


    胡明又看向寻知途，「寻老师不知道吗？」


    「我不关心别的女生的感情状态。」


    宋圆圆倒是轻轻瞄了寻知途一眼，然后继续笑着应付胡明，「胡导，听说祝老师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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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明妻子祝盈是一个挺资深的造型师，十几岁出来跟组，跟着一个挺有名的造型师，学了几年也能独立做造型设计，水平稳定，也用心，会根据演员自身条件来调整具体造型，一度成为粉丝最希望偶像合作的造型师。


    胡明突然被噎了一下，「圆圆还和她认识啊！」


    「我处女作就是祝老师给我做的造型，本来跨年晚会还想请祝老师的，结果祝老师预产期就在一月，没办法和祝老师合作了，」宋圆圆又喝了一口水，「胡导，孩子满月宴记得请我啊！」


    胡明想说些什么，宋圆圆又补充，「我最受好评的几个造型都是祝老师做的，最近恰好有空，我联繫祝老师去拜访一下，」她又微笑着把瓶盖拧好，「胡导，祝老师已经是孕三十五周了吧，这最后几周可要好好养胎啊！」


    寻知途也笑着插话，「对啊，而且生孩子后也要好好照顾孩子，分担母亲压力呢！」


    胡明吶吶应是，寻知途看了眼手机，「胡导，时间到了，我们要开始拍摄了。」


    宋圆圆的经纪人急急推门进来，本来以为是只有宋圆圆和胡明两个人相处，没想到一开门却发现旁边还坐了个人，她嘆了口气，然后才意识到坐在宋圆圆旁边的正是寻知途，她警惕地看了胡明一眼，又看了一眼寻知途，「圆圆，要开始拍摄了。」


    三个人这就出去，胡明走在最前面，宋圆圆走在中间，寻知途走在最后，经纪人在那一直拉着门，在寻知途走过她身边时，小声问了一句，「刚才里面在聊什么？」


    「祝老师怀孕了，我们在劝胡导好好照顾孕妇。」寻知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寻老师，您有女朋友了吗？」


    寻知途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食品gg，两个人的形象都是活泼的年轻人，宋圆圆热爱极限运动，身材非常好，背上的肌肉漂亮而流畅，换上衣服之后都能看得出漂亮的肩颈线条，而寻知途虽然平时懒得出门，还是每天运动的，加上天生肩又宽又平，虽然没有明显的肌肉隆出，但也身形很好。


    但两个人都算不上活泼，宋圆圆算得上开朗，但算不上活泼，而寻知途更加算不上，他挺温和，但是连开朗都算不上，不过两个人演技都不错，拍个gg对他们二人而言也不上难题，念完了尴尬且矫情的台词，虚情假意地演完这场戏，宋圆圆的经纪人连忙过来给宋圆圆披上羽绒服，寻知途也被裹上了厚毯子。


    寻知途打了个喷嚏，自己也裹紧毯子，宋圆圆见状还好心问一句，「感冒了？」


    「只是很单纯的穿的少，有点着凉了。」


    宋圆圆的经纪人倒是警惕地看了寻知途一眼，然后热情地招唿，「寻老师感冒了吗？我这儿有感冒药。」


    寻知途摇摇头，「感冒药就算了，」他神色自然，「吃完感冒药会嗜睡，我还要开车回家呢！」


    说话间宋圆圆助理给大家买的奶茶和咖啡都已经到了，助理分给大家，递给寻知途的是一杯热可可，本来是想给一杯咖啡的，但是看在寻知途感冒的份上换成了热可可。


    寻知途为宋圆圆助理难得的细心稍微感动了一秒，然后就看见宋圆圆只拿了一杯热牛奶，倒是给其他人的都是高糖的奶茶，更别说自己的可可了，稍微喝了一口就感受到了大量糖分，一瞬间寻知途竟然以为宋圆圆是故意点高糖的。


    他没喝多少，喝完一整杯回去又要跑游泳池游泳，可是他现在只想回去找凌轻云，然后在她身边睡觉。


    寻知途开车离开后，宋圆圆的助理和经纪人也拥着宋圆圆上了保姆车，拉上门，宋圆圆轻轻薅了把助理的头髮，「就算冬天应该喝些热的，也不能真的买不减糖的奶茶啊！」


    「宋姐……」小助理委屈巴巴的。


    「哪个明星不控制身材，别人也就算了，过高糖摄入也会犯困，寻老师今天还要自己开车回家的。」经纪人也在敲打小助理，「没看见寻老师根本没喝几口吗？」她又严厉地瞪了小助理一眼，「寻知途有女朋友了，你好好收收心。」


    宋圆圆倒是这时候接了个电话，她声音清澈，「拍完啦！」


    「刚刚我闺蜜给我打电话，结果好像被误解成你了。」


    「嗯……因为当时撒了个娇。」


    她和男朋友倒是没说多少话，只不过约了一起去滑雪。


    讲完电话，宋圆圆把手机放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寻知途开车回去的时候还很精神，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凌轻云还没回家，他看看表，七点，早都该下班了，发条消息，也没有得到回覆，想了想，又开车去了研究所，普通人没有预约进不去，他便停车在附近路边等着。


    还是有点困，他渐渐靠在驾驶座上眯起了眼睛。


    直到有人直接拉开了车门。


    「你又睡着了。」凌轻云语气无奈却又宠溺。


    寻知途刚想开口，就打了个喷嚏。


    凌轻云俯下身去，用额头轻轻探了探寻知途的额头，然后抬头，「有点烫。」


    「不是因为你在外面大冷天呆太久了吗？」


    「我来开车。」


    寻知途便乖乖坐在了副驾驶上去。


    不忘用外卖平台买了药送到家，凌轻云顺手从副驾驶前面拿出了一条毯子，然后盖到了寻知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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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车里还准备这个吗？」


    「以前凑单买的，结果家里没什么用途。」


    寻知途便安心睡了。


    直到十几分钟后到家，寻知途居然都能觉得在车上睡得还不错，他看了眼凌轻云，然后默默下车了，取了药，在凌轻云的催促下吃完，就被凌轻云赶到床上去，他难掩倦意，直接被凌轻云塞进被子里。


    不过深夜他醒来时，翻了身，就发现身边凌轻云还没睡，坐在他身边，正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看见寻知途醒来，还转头问他，「怎么样？」


    寻知途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出汗了，我想去洗澡。」


    凌轻云也皱了皱眉头，「大晚上挺冷的，要不明早再洗？」


    寻知途又翻了个身，「那我要换身睡衣。」他努力挣扎着爬出了温暖的被窝，立即打了个寒颤。他摸了一下床头柜的手机，然后看到已经凌晨了，「还在办公吗？」


    「处理一下实验数据。」


    「这么难吗？」


    「每次做积分都想死啊！」凌轻云一抓，头髮全都乱了，「我明明积分学得不好啊！」


    「是指只比我低一分的不好吗？」


    「是啊，」凌轻云抓住寻知途的衣领，迫使他低头与自己亲吻，「我数学每门课都没考过过你！」


    「这么多年还在生气这个啊！」寻知途有点意外地想笑，「你怎么不说每次大考你的任何一门物理都比我高呢？」


    「可是小考我又没考过你！」


    「说得你数学小考每次都比我低一样！」


    两个人又争辩起了其他科目，说着说着却又突然笑起来，寻知途亲了亲凌轻云的额头，「算了，我还是去洗个澡吧，你快点睡。」


    等到寻知途沖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擦着头髮，凌轻云依旧在认真敲打着笔记本，寻知途也不打扰她，只是坐在旁边，默默看她继续。


    直到凌轻云不自觉打了个呵欠，然后才注意到笔记本下方的时间，凌轻云一愣，看向身边的寻知途，「你怎么还不睡啊？」


    「写完了？」


    「写完了。」


    「大三做课程设计的时候你不是也熬夜到三点吗？」


    「那个时候才二十岁，熬一次夜没什么，」凌轻云再次打了个呵欠，「现在熬不住了。」她合上了笔记本，接下来就直接缩进了被窝。寻知途轻轻揽住了凌轻云，两个人便这样睡过去。


    第9章


    寻知途的男一银幕处女作将在元旦上映。


    即使春节档是少见的全年都在争夺的重大档期，但是导演依旧选择了元旦这个竞争相对小一点票房容量也小一点的档期。


    作为主创，寻知途参与了每一次点映，参加点映后的访谈，做剧情解释，并且宣传。夏洋还会经常被问一下恋情，不过这时夏洋倒是一句「请大家关心我们的电影。」便打发了所有记者。


    第一场点映过后，评论褒贬不一，观众对电影剧情和演员表演还是给了高度评价，不过一堆人想着自己听到的喜剧，再看看评分平台上的分类，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这是不是虚假宣传。平心而论，里面的确含有一些喜剧元素，比如部分剧情的呈现方式，除了喜剧很难让人定义，但是——在这之外，整个剧情，完全很难让人想到喜剧。


    如果大部分观众都是戏嚯地来看日常中每一件事，这部作品的确会让人笑出来，但是每一件事还是大部分人在生活中会遇到的，只不过巧合便巧合在同时遇到这些事，生活中很少会遇到完全被生活这样捉弄的人。


    观众斟酌着措辞，评论这部电影，于是还未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便看到了堪称小心翼翼的影评，一时间便也搞不懂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电影。


    倒是有苛刻的评论，也没有对剧情的精彩程度和演员的表演提出质疑，而把火力点对准了宣发，也有一些评论提醒观众观影前做好准备，但是他们也没有陈述清楚，到底是应该带着纸巾，还是去邮寄刀片。


    元旦前一天，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寻知途依旧有宣传活动要跑，而凌轻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跨越大洋，去参与学术会议了。


    虽然学术会议居然会在新年举行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不过西方国家的寒假一般都在新年当天结束，在三学期制的国家，第三学期一般都是新年第二天开学，而在另外一些两学期制的西方国家，也通常在新年第二天开学。


    早上，寻知途送凌轻云去机场，他们拥抱，然后凌轻云就拎着行李箱去赶飞机了，她一边从钱包里掏护照，一边顺手戴上耳机，已经熟练地说着英语，和在大洋彼岸的同学和师姐贺妍联繫上了。


    冬日，凌轻云却穿得并不厚重，修身毛衣，直筒裤，短靴，外套一件铁锈红色的大衣，戴着一顶帽子，稍稍歪着，加上围在脖子上的白色围巾，像个温柔的青年人，倒是没化妆，素面朝天，在这一身衣服中显得有些黯淡。


    取了机票，在登机口候机，还有两个小时，凌轻云便打开电脑，登上研究所的□□，开始在内网上查之前的资料，行李箱已经託运，随身就带一个提包，双腿交叠，电脑便放在膝盖上。


    国际航班这样的人不少，很多人都在用电脑办公，直至登机提示响起，他们收拾好各自的东西，然后在登机口检票，走上登机桥，凌轻云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吃痛唿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旁边人急忙说了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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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结果一抬头，熟悉的记忆就在脑中翻涌，她迟疑着问了一句，「霍瑜？」


    前面人也迟疑着止住了步子，然后思考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人，但是凌轻云已经很快微笑着解释，「我叫凌轻云，贺妍是我师姐。」


    霍瑜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想起了一个模煳的身影，便也随着人流边走边说，「好久不见，学妹，你出国干什么？」


    「学术会议。」凌轻云微微笑了笑，「理论物理的。」


    「贺妍也会在？」


    「对。」


    霍瑜便轻轻笑了笑，「她现在也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学长呢？」


    「要过来接受拷打啊！」霍瑜神情平静，「在谈判桌上掰手腕。」


    虽然同在商务舱，两个人坐得还挺远，上了飞机便不再说话，凌轻云起飞前给贺妍发消息「我和你前男友在一班飞机上。」


    没过几秒就被贺妍用问号和感嘆号刷屏。


    「师姐还要来吗？」


    「想多了，我们是和平分手，在国内也在同学聚会上见过面，没你想得那么尴尬。」


    空姐过来提醒关手机，凌轻云解释了两句便逛了手机，当然，不忘结束前，给算时间还在活动中的寻知途发个消息。


    北极航线，他们遇到了极夜，凌轻云睡了挺久，却不算安稳。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正好在云层上方看见日出，壮观的景象，她靠在飞机窗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遇到了什么，舷窗外一半光明一半昏暗，她犹豫着，掏出了手机照了一张窗外的景象。


    凌轻云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讲稿，又在心中默默读了一遍确保通顺，困意又很快涌上来，凌轻云便又合上电脑，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快要降落，遇到了气流，所以颠簸也很厉害，凌轻云扣好安全带，却还是觉得有些反胃，或许是因为飞机餐是冷的蛋糕，奶油过冷还是有些腻味的，她已经抽好了袋子预防自己呕吐，但是凌轻云上一次晕车还在初一，因为上车前喝了甜腻腻的葡萄汁。


    还是一路强忍着下了飞机，凌轻云飞快出关，就在出口处见到了师姐贺妍，她走过去，和师姐拥抱，贺妍拍拍凌轻云的后背，然后接过凌轻云的行李，伸手替凌轻云整整衣领，就看见远处正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了一下，远处的人似乎也看见了自己，微微偏头，朝她笑了笑，贺妍便停下了脚步，和凌轻云耳语几句，凌轻云便戴上耳机，去和寻知途聊天了。


    贺妍站在那里，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本身个子就极高，即使人挺瘦，一眼看过去也极具威压。


    霍瑜穿得倒挺修身，他慢慢走过来，然后伸出手，「阿妍，好久不见。」


    贺妍没握手，而是轻轻在霍瑜的虎口砸了一拳，「好久不见，霍瑜。」


    霍瑜收手，「听说有个学术会议要开？」


    「最近交流，一直呆在北美。」


    「你朋友圈写了你交流的事情。」


    「没拉黑我吗？」霍瑜轻轻笑了笑。


    「没啊！」贺妍也笑了起来，「你也没拉黑我啊。」


    「唯一屏蔽了朋友圈的倒是当年法理学的老师，他一天发十几条——有点烦。」


    贺妍闻言笑得更加大声，「他是挺烦的，不过我一度还很想屏蔽我本科的导师。」


    「不过还是没屏蔽？」


    「对啊。」贺妍敛住了笑容，「你来干什么？」


    「掰手腕。」霍瑜言简意赅。


    「祝你幸运。」贺妍伸出手。


    「借你吉言。」霍瑜也伸手，不过在交握前很快握拳，也在贺妍虎口砸了一拳。


    他们没有拥抱，也没有握手，几句话，便结束了所有交谈，贺妍拍了拍凌轻云的肩膀，两个人一起离开，霍瑜也很快出了机场，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回去的路上，贺妍打开了车载广播，也没说几句话，就是安静在那听新闻，凌轻云精神不济，在副驾驶睡觉，她们便这样安静地前往酒店，然后办理入住。长途飞行真的熬人，加上要倒时差，送走贺妍，进了房间，她匆匆给寻知途发了句消息，就倒下睡了。


    睡醒的时候手机上堆了一大堆未接电话，凌轻云一个一个划过去，国内同事在联繫她，她很快回了个消息交流了一下事情，两个学生也把课题的中期总结交了上来，给她发了邮件，贺妍在找她出去吃晚饭，寻知途大概隔一个小时给她打一个电话，也没有吵醒她，凌轻云一边进浴室在浴缸放水，一边拿起手机，给寻知途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睡醒了？」


    「睡醒了。」凌轻云关上水龙头，脱掉睡衣，跨进了浴缸。


    寻知途听见水声，想了想，「你在洗澡吗？」


    「是啊，在洗澡。」


    「一会要出门？」


    「得和以前的老师和同学碰面。」凌轻云索性把整个肩膀都沉入水中，「你在干嘛？」


    「刚刚结束一个採访。」


    「还在外面？」


    「一会要和导演聊聊天。」


    「行吧，我这边还要呆几天。」


    「晚上回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知道啦！」凌轻云笑了笑，「你挂电话吧，我手都碰水了！」


    寻知途一瞬间有点无语，「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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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了半个小时，似乎疲惫尽消，凌轻云知道再泡下去又会变累，很快就出来，热风吹了几下，她裹上浴巾，此时贺妍打了个电话过来，叫她一起去吃饭，凌轻云在换衣服，突然想起来问一句，「去哪吃啊？」


    「？」


    「师姐，dress code？」


    贺妍大笑出声，「说实话——我真的没见过你们遵守过dress code啊？一群人穿着毛衣去晚宴的事情我又不是只见过一次啊！」


    「所以说，还是同行一起吃个饭？」


    「party，你比我更清楚该穿什么。」


    「好的。」凌轻云便挂了电话，把长裙放下，直接拿出了厚毛衣和牛仔裤，靴子倒是不用换。


    负责人租了一栋别墅，贺妍和凌轻云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过都是熟人，脱下外套，凌轻云自然而然和大家拥抱，转手就开了一瓶气泡酒，然后在一堆人期待的目光中放下酒杯，「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柯特立马不干了，「凌，这儿离酒店只有五百米远，你难道不是走过来的？」


    凌轻云摊手，「开车的，所以不要劝我了。」


    「会议结束后会有晚宴，凌，到时候你可逃不了。」萨莎轻轻拍了拍凌轻云的肩膀，又看向柯特，「你也别喝多了，明天早上第一场会议是你作报告呢！」


    柯特的情绪立马下去，凌轻云又看了看那一大堆正在跳舞社交的同学，因为来得都是比较接近的年龄层的同学，大家虽然当时分属不同的课题，有着不同的导师，但是毕竟在一个学院，彼此之间也挺熟，学院内外国人的比例也不算低，到了研究生阶段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社交圈，却因为少见的公共课，整个年级的同学还有不少的交集，而凌轻云最熟悉的，也就是同课题组的柯特和萨沙，柯特是德国人，而萨沙则是在俄罗斯裔。


    柯特没去跳舞，在那一杯一杯喝着啤酒，萨沙很快进了舞池，扭动起身子，他母亲是俄罗斯运动员，退役后在纽约定居，生父成谜，不过母亲很爱他，在他成年之前一直悉心教导他，直到他成年后，他母亲才回到莫斯科去做教练。不过即使长着一张优异的脸庞，萨沙也算不上风流，他甚至也有些怠于交际，虽然挺喜欢运动，可是朋友却不多。


    音乐算不上震天响也够吵，不过角落很安静，两个高能物理的同学在角落吵架，凌轻云看了一眼无奈转头，从二十二岁进入学院，她就一直见那两个人吵架，到了今天还在吵——也挺怀念的。


    凌轻云来来回回见了一大堆过去的同学，他们交流一下各自的学术氛围，已经有同学进了工业界——理论物理几乎和工业界不搭边，但是她还是进去了——收入不菲，虽没明说，提到公司的名字一群人心里也有数。


    派对结束后，贺妍开车送凌轻云回去，柯特红着脸站在门口，「凌，你说你今天开车！」


    「抱歉，师姐非要送我！」凌轻云俏皮地笑了笑，「会议结束我们不醉不归。」


    回了房间，笑了一天的脸终于放松下来，凌轻云私下里面无表情的时候比较多，长时间笑着也很损耗精力，她疲惫地给寻知途发消息，没等到回復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金融相关全部瞎编。


    第10章


    一大早起来，换上白衬衫，西装裤，西装外面再加一件厚大衣，凌轻云把头髮梳整齐，检查了一遍提包中的电脑，换上高跟鞋，就直接走向了酒店楼下。


    酒店离会场不远，主办方派了摆渡车来接人，凌轻云一眼看过去都是羽绒服里面穿着正装的同行，彼此笑笑，便也安静地前往会场。


    即使这都是一群不太在意礼仪的人，但是开幕式大家都还是默契地换上了正装。


    套路的致辞过后，人们走向了不同的会场，贺妍敲了敲凌轻云的肩膀，「我去c会场了。」


    凌轻云又看了看手机上记录的信息，「我现在去a会场。」


    「那中午见？」


    「不一定有机会凑在一起吃饭。」凌轻云拢好头髮，笑了笑，「师姐不用特意等我了。」


    「的确是——」贺妍笑了笑，「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霍瑜是来干什么的？」


    「怎么了？」


    「半年前霍瑜在期货市场上玩了一笔，现在，来收割利润，顺便看看能不能顺便多赚点。」


    「什么期货？粮食？大豆？」


    「贵金属。」


    凌轻云愣了一下，「我以为他第一笔在贵金属上亏过之后就不会再考虑贵金属了呢！」


    贺妍笑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想一个在金融市场摸爬滚打的人啊？」


    「如果不是同时持有的粮食和钢铁弥补亏空的话，他还能在金融市场立足吗？」


    在金融行业立足，专业院校所带来的的人脉和家庭所能提供的人脉和家底都不可或缺，霍瑜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谁都没想到霍瑜的第一笔操作近乎疯狂，不算之前炒股赚的几笔快钱，他第一次在期货市场就跌了一个大跟头，放在普通人身上几乎是灭顶之灾，但是很快就通过其他方式回了血。这么多年，大亏有过，大赚也不少，风格激进，敢于冒险，他有一大堆追随他的投资者，也自然有对他恨得牙痒痒的投资者。


    贺妍只是笑了笑，「其实毕业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单纯的没感情而已。他的确在金融上嗅觉灵敏，但是这不能代表一切——不过，不必太担心他，他的确疯狂，但他也不会被任何挫折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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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望，野心，天赋，霍瑜一项不缺，他忠诚于自己的野心与欲望，甚至比起野心和欲望本身，他更享受拥有野心和欲望。


    两个人在毕业前分手，贺妍埋头于科研，霍瑜在名利场追逐。


    凌轻云迈入a会场，坐到了萨沙身边，萨沙已经脱了西装外套，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外套，而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一件卫衣，还在抱怨西装穿着真的非常难受。整个会场里，凌轻云几乎可以算得上穿得最正式了。


    他们的导师怀特就坐在他们前排，穿得也是便服，倒与往常作风一般无二，不过他的报告在第二天，今天是凌轻云和柯特分别有一篇报告。


    中午回酒店，凌轻云吃完饭特意灌了一杯咖啡，换上稍微平常一点的衣服，凌轻云继续检查了一遍报告，依旧乘着摆渡车前往会场。


    脱离了英语环境，不过凌轻云英语依旧很熟练，她站在讲台前，一边展示ppt，一边陈述。凌轻云状态轻松，在自己擅长的区域，也总是游刃有余的。结束后惯例有提问环节，有若有所思的同行提问，凌轻云不吝于分享一些经验，但是一些关键节点还是相当保密，她不紧不慢，相当从容。


    凌轻云自己也没想到，在会场最后的那台摄影机，里面的一切都被直接传播到各地，而国内一家视频网站，正好买了这次直播的转播权。


    关注这场会议的人其实很少，毕竟噱头过后，大多数人甚至不能坚持看完开幕式的致辞，甚至不比生命科学这种大多数人都不懂，但是大家乐意听科普的学科——理论物理的科普大多数观众都没有兴趣。


    在凌轻云前面做报告的是一位帅哥，长相英俊，五官犹如刀斧雕刻，第一眼总会让人想起大卫，不知道被谁po到微博上，一时间给这个直播引流，而凌轻云在其后做报告，她长得也不差，大气明艷，虽然穿得很温柔，但是在做报告的时候语气从容坚定，一时间，截图也小小流传了一波。


    但是更大的曝光度来自于第二天。


    霍瑜成功在谈判桌上咬下一块硬骨头，还把自己昔日的合作对象坑了一把。


    不过由于合作对象是外国人，加上合作对象本身也算不上清白，所以国内舆论偏向于夸赞霍瑜。


    然而不知道是谁在微博下面提了一嘴「霍瑜大学时代的前女友出席了最近北美的物理学术会议」，便有一大堆人开始找霍瑜的前女友。


    物理，国人，大学时代，女性，四个限定词框死，没有多少人选，加上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大学时代的前女友一定是校友，所以最后人选就定到了凌轻云和贺妍身上。


    贺妍和霍瑜同届，但是贺妍和凌轻云的照片放出来的时候，人们却自然而然地以为霍瑜的前女友是凌轻云。


    贺妍长得也不差，但是她的身高在一群女生中高得可怕，哪怕凌轻云也有一米七，贺妍的身高还是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一时间不知道几家媒体编造了霍瑜和凌轻云的爱情故事，贺妍都觉得有点对不起凌轻云了，然而凌轻云却根本不在意，因为她除了听寻知途抱怨了一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凌轻云反倒去安慰了贺妍，让她不要在意。


    没想到一天之内绯闻愈演愈烈，寻知途敏感地察觉到不对，他绕了点弯子，向行内人打听，舆论似乎想往塑造霍瑜是个渣男的方向走，说他发达之后抛弃前女友，可寻知途都知道贺妍和霍瑜分手很早，而凌轻云——根本不会是可怜的形象。


    第二天会议结束后果然有媒体堵在门口採访，还是几家北美媒体，他们也很好奇中国的金融新贵的感情生活，只可惜凌轻云油盐不进，「有关霍先生的感情生活请直接去问他，我拒绝透露我的私生活。」


    凌轻云不否认也不承认，自然又被国内媒体写成这是曾经存在感情的证明，连研究所的大领导都打电话来问她，面对媒体凌轻云选择沉默，但面对领导的关心，凌轻云哭笑不得，「您放心，霍瑜学长的前女友真的不是我。」


    「为什么不直接否认？」


    「总不能他们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吧……」凌轻云又在笑，「不能惯着媒体啊。」


    大领导沉默了一下，「如果你不想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做回应的话也可以，小凌，这样可能会受点委屈。」


    「没关系的。」


    丁云很快给凌轻云发消息，刷刷刷几张截图，各方舆论以霍瑜作为中心，凌轻云不可避免地捲入其中，再加上不知道哪方居然扒到了两人去北美的时候乘坐一次飞机，一堆巧合让本来只是看笑话的路人都相信了不少，凌轻云并不管这些，面对好友的关心也不能打哈哈过去，她只能继续安稳丁云，「没关系的，不会对我有影响。」


    「不是这个！」丁云焦急，「我不担心别人的目光和舆论，你和寻知途说过了吗？」


    凌轻云大笑起来，「说过了，舆论有推手，不过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霍瑜。」


    丁云突然敏感，「你是说——针对霍瑜？他得罪人了？」


    「他们行业不得罪人不可能吧。」


    「那么老杨也会被这样对待吗？」


    「老杨不像霍瑜，霍瑜疯狂多了。」凌轻云依旧在笑，「你接下来可能会在媒体上看到一个被前男友抛弃的可怜兮兮的我，如果你有同事这样看我，记得帮我辩解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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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联繫霍瑜让他解释一下吗？」


    凌轻云沉默了一秒，「发邮件联繫过了，他说这些舆论暂时留着有用。」


    「轻云，真的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


    霍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纽约的人流，身后是咬牙切齿的前合作伙伴马克。


    马克似乎恨不得过来掐霍瑜的脖子，但是两相对比，霍瑜的确太过平静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


    「信用尽失，你以为纽约会有多少人还会继续和你合作？」


    霍瑜嗤笑一声，「我现在立马出门，三分钟内一定会有人找我。」他向前走去，马克还坐在椅子里，霍瑜用手撑着椅背，俯身下去，「你定的规矩是赢者通吃，自己输了，就不乐意了？」


    「可你背叛了我！」


    「嗯？」霍瑜觉得可笑，「背叛，马克，你真是有够天真的！能在这片土地上立足，我以为大家都会多个心眼的。」


    马克正欲辩驳，霍瑜便开口问道，「就算期货比起股票算是长线，我想脱手也很容易。请告诉我圣诞当天的市场波动是正常的吗？」


    马克的脸苍白了一秒，霍瑜没有错过，他眼神晦暗了一秒，又嘆了一口气，「我宁愿这笔钱打水漂，也不愿意你真的把它们送给卡洛尔。」


    马克指着霍瑜浑身发抖，霍瑜依旧非常平静，「你如果想从你家里撬出来一笔钱给卡洛尔，我也没关系，不过，即使再疯狂，我也只在金融市场上玩，不会去别的地方。」


    「霍——」


    「马克，不是所有人都有抵御其中风险的能力，作为以前的合作伙伴中高你一句，好好评估自己的能力。」


    马克气愤地摔了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


    霍瑜挑眉，「保持冷静。」


    他们所在的会议室是玻璃作为隔断，隔音性很好，但是动作在外面一览无余，霍瑜起身扫了一圈，就看见很多人在偷偷往这边瞄着看，他皱着眉头看了马克一眼，然后轻轻俯身，「马克，御下不严，是要吃亏的。」


    马克一下子支棱起身子，「你在提醒我什么？是我的手下给你递的消息？」


    霍瑜幽幽嘆气，「有感而发而已。」他又笑了起来，「我还会在纽约待几天，之后见。」


    霍瑜收拾好东西朝门外走去，还不忘和别人笑眯眯打个招唿，他走出办公大厦，看着身后的人来人往，微微笑了笑，然后打开手机，拉到通讯录的置顶，「可以开始了。」


    北美的一个夜晚，正是国内的白天。


    消息爆炸般涌出。


    卡洛尔——这个以往被忽略的幕后的人，突然被提了出来，加上国内正好有一个倒霉的继承人，几乎和卡洛尔继承家业的轨迹一致，但是能力天差地别，继承人因为□□的私生活被未婚妻踢出门，卡洛尔却在这段感情关系中占据主导权，有一家自媒体表面在写继承人的感情八卦，用卡洛尔作对比，全程看似强调继承人是个能力差的渣男，但是隐隐提到了一嘴卡洛尔在政治上为自己造势的行为，当天就有另一家稍微大一点的财经媒体以此为由，提到了卡洛尔。


    卡洛尔毕竟不会在意大洋彼岸的一家媒体会说什么，但是——财经媒体提到了卡洛尔的惯用手段，高槓桿，高风险，本金全靠骗——总结而来，他只要能走下去，就是高收益率的结果，但是这种与p2p并没有过多区别的投资方式，卡洛尔如果光拿钱去投资，以他的水平能赚到不少钱——但是这笔钱被投入了战场。


    战争，的确是个快速敛财的方式。


    但是如果不是一场快速战争，一场迅速碾压的战争，那便是一个泥潭。


    霍瑜会利用战争来赚钱——毕竟，他自己也不否认自己投机者的身份，但是，他并不会把钱投入战争中。战争之外，还有很多赚钱的方式，何必选择这一种呢？


    在人们津津乐道于继承人的感情生活时，投资者已经开始警惕起了卡洛尔，当然也有胆大的人选择了观望卡洛尔，甚至立即上了卡洛尔的船。


    国内的中午，正当人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有一个大新闻出炉，霍瑜被马克控诉欺骗他感情。


    一时间议论纷纷。


    凌轻云又被加上了一笔当年识人不明，被gay欺骗感情的可怜事迹。


    虽然不是马克自己发声，但是爆料人提供了两个人相处的照片，错位之下显得异常亲密，大多数路人都以为是马克授意的。


    凌轻云无故被人同情，自己都很想笑。


    而在下午，下班前，北美一篇报导被引入国内，不知道是从哪偷拍的照片，霍瑜在驾驶座上亲了一个女人，而背景正是加州硅谷的沙山路。拍摄背景是今年秋天，两个人氛围甜蜜，由于光线原因，在北美媒体看来，霍瑜的脸的轮廓还算清晰，他们更熟悉这一张脸，而那个女人的脸，看上去也很优越，但是他们认不出来是谁。


    但是国内媒体可以认得出来。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不过想到女方身份，倒也觉得是她会干出来的事。


    光线之下，这张脸几乎只剩下模煳的光影，但是作为敏感的娱乐媒体，天天天对着明星吃饭的媒体，他们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夏洋。


    第11章


    舆论爆炸般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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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洋实在名气太大了，哪怕霍瑜作为近些年来金融圈内最为大众所熟知的人物，还是比不上夏洋的名气，处女作便是当年的收视年冠，年年重播，即使当初的表演还有些青涩，在第二年的第二部 作品中，她饰演一个完全不同性格的女主，也是当年的收视年冠，并且仅这一个角色就让她将当年的所有电视剧女主奖项收入囊中。


    若不是她本身具有的极大国民度，普通人又哪里会去在意一个普通明星的恋爱史呢？


    舆论爆炸传播的同时，另一桩事情却在小圈子流传开来，证券交易所有数人因涉嫌内幕交易被带走。


    夏洋还要路演，根本无法逃过媒体的追问，一旁的寻知途非常镇静，只不过当天在一旁玩手机，夏洋一眼瞄过去，便看到了寻知途在保存凌轻云的照片，夏洋应付完媒体，表情有些纠结地看向寻知途。


    寻知途收好手机，就看见夏洋。


    「怎么了？」


    「那是你女朋友？」


    「对啊？」


    夏洋便不说话了。


    寻知途愣了两秒，突然想起其中关窍，便笑了出来，「她大学没谈过恋爱。」


    夏洋立马反应过来，「那她为什么不否认？」


    「她并不需要给任何人交待感情生活吧。」


    「你们俩都秉持这个观点？」夏洋灌了一口热水，「即使作为公众人物？」


    「对啊，我仅提供我的作品，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她也只用向社会提供她的工作价值，我们并不需要满足任何人对我们私生活的期待。」


    「哪怕别人希望你们用你们的感情生活作为标杆？」


    「那请他随便去找一对恩爱夫妻吧。」


    另一边，已经有营销号开始对比夏洋和凌轻云了，要不然就是贬低凌轻云的容貌，要不然就是贬低夏洋的感情史，两个当事人如何看待暂且不说，仅就两人的比对已经让一堆人开始打嘴仗了。有人说已经分手就算了，珍惜现在，有人说夏洋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哪比得上初恋是一辈子的执念，有人说凌轻云长得没有夏洋好看，有人说夏洋毕竟是个戏子，比不上科研人员体面。


    夏洋和寻知途忙着路演，哪有心情去看营销号。


    凌轻云忙着开会，各个会场跑不停，除了回酒店和寻知途打电话，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多余的地方上。


    而霍瑜也要应付各种人，面对各种试探更加小心翼翼。


    等到丁云和章雅这种不关心娱乐圈的人看到争论甚嚣尘上时，他们意识到，这种言论已经传扬太广了——而令人惊异的是，夏洋的工作室并没有真正做什么干预这些言论的工作。


    直到两天后，证券交易所部分人员涉嫌内幕交易的事情突然爆发，瞬间把人们的目光分了一部分给这件事上——不过普罗大众还是更关心明星的感情生活，直至消息暴露出，因为内幕交易，使投资者近百亿资产流失，巨大的金额才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走。


    杨挚因为工作原因，也忙于自检，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了凌轻云在这件事中是一把刀，用来攻击夏洋或霍瑜的一把刀，不论是谁，霍瑜放任了此事，夏洋也放任了此事，而寻知途与凌轻云，算了吧，这两个人如果真的在意这种事情，早都公开了，他想了想，发了一封邮件给许彻。


    霍瑜在纽约的最后一个採访，面对记者提问他和凌轻云是不是因理想不同而分手的时候，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我和凌轻云从未谈过恋爱。」


    霍瑜并没有否认自己的现任女友是夏洋，只是否认了和凌轻云的恋情。


    在霍瑜的採访出炉后，大学的校友会也行动起来，在微博上先发布了校庆的信息，又转了一篇许彻的採访，许彻接受採访时，刻意让媒体问了自己关于凌轻云和霍瑜的事情，而许彻说自己作为凌轻云的老同学，凌轻云并没有在大学谈过恋爱，而霍瑜的事情并不清楚。


    凌轻云知道后特意打电话去给许彻道谢，许彻听完大笑，「算了，就算你们不在乎，朋友也在为你们担心呢，杨挚给我发邮件了，我和霍瑜学长商量过时间点。」


    「校庆请你吃饭。」


    「好啊，必须宰你一顿。」


    失去了夏洋的男朋友的前女友身份，凌轻云迅速从媒体那里失去了流量，媒体开始探寻霍瑜的前女友到底是谁，可是大多数人的目光此时已经被内幕交易吸引走，贺妍便在此事中近乎透明。


    凌轻云确保国内事态平息，自己的会议也刚好结束，寻知途最近在另一个城市跑路演，不能来接她，她便打车回家，然后请丁云和张雅吃饭。


    两人对凌轻云的处置还是颇有微词，她们关心凌轻云受到的非议，在意凌轻云被别人攻击，凌轻云并不在乎这些言论，因为他们并不能让凌轻云受伤，但是攻击本身——并非因为不在意就可以原谅。


    假如一个□□案的受害者自身心理素质非常强大，被□□不会对其人生产生影响，难道能因此让法律不惩处这个犯罪者吗？


    凌轻云安慰完丁云和章雅，转身就找了昔日法学院的同学，苏微所在的律所擅长给明星打名誉权官司，凌轻云从熟人处走打了个折扣，交了一笔律师费，不久后就在法院公示中看到了起诉，在一堆明星的名字中显得非常陌生。


    庭审排期很长，近一年，凌轻云早都熟知诉讼流程的耗时，所以只是安心交给苏微，让她去负责，自己则早早回了研究所，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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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学生看起来对凌轻云的八卦都很好奇，但是毕竟是师生关系，没太敢问凌轻云。


    大领导也很关心凌轻云的感情生活，不过是纯粹作为领导的关心——要真是单位内部有人的感情生活不检点，就算不影响工作，也不好听啊，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要去单位闹事呢？


    听完凌轻云已经在准备起诉了，领导也有些惊诧，惊诧于凌轻云的动作，因为她在事件最开始并没有对谣言进行澄清，他还以为凌轻云真的不在乎这件事。凌轻云思路却很清楚，仅因为没有造成伤害或者造成影响，就可以纵容这种行为吗？另一面，如果真的造成了伤害，如果当事人没有做错，也需要赔偿吗？


    当然，仅从获利或者名誉角度，直接起诉都并非最好的选择，打公关战，不管是直接解释闢谣或者置之不理一笑而过，都是常见手段，而凌轻云的选择，并非会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不过，除了法律这种近乎最低的道德底线，几乎没有世俗的规则会限制她。


    十几天后，寻知途回家，去高级公寓放了行李，就收拾了一堆冬衣去找凌轻云，凌轻云一回家就看见寻知途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看电视，凌轻云放好包，换好拖鞋过去低头亲了寻知途一下。


    「我不想做饭。」寻知途温温说道。


    「我今晚熬粥。」


    「什么粥？」


    「大米粥。」


    「配什么菜？」


    「我去冰箱看看还有什么菜。」


    这次是凌轻云下厨，炒了两道菜，做完已经快四十分钟了，备菜洗菜花了不少时间，寻知途虽然说着自己不想做饭，还是很快还是进了厨房，顺手帮凌轻云打下手，凌轻云一边切菜一边问寻知途，「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


    「包点饺子，冻在冰箱吧，我一个人也懒得做。」


    「自己做肉馅吗？」


    凌轻云一时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算了吧，菜板用完还要洗，直接去超市买饺子馅吧。」


    「直接和面就行了？」


    「我和面，擀饺子皮，你去包饺子。」


    「这么多年还是不会包饺子啊？」


    寻知途轻轻过去抱住凌轻云，被凌轻云一把甩开，「拿着刀呢！」凌轻云低下头把菜盛到盘子里，放下刀，然后转身，「不是不会包饺子——一个人包饺子，太无聊了。」


    「好啊，我要吃白菜肉馅。」寻知途微微低头，然后在凌轻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还想吃玉米肉馅。」


    凌轻云开了油烟机在炒菜，寻知途就洗了个苹果在一旁啃，晚饭他也没吃多少，即使寻知途一向没凌轻云吃得多，后来却是胃口更小了，不过凌轻云也没有大学的时候吃得多了。


    吃完饭凌轻云去洗澡，她不喜欢吹头髮，吹完头髮头髮会变粗糙，所以总是擦干之后用毛巾包起来。一头浓密顺滑的黑髮，凌轻云很爱惜它，从来没有烫过染过。


    寻知途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是一部狗血到极致的电视剧，凌轻云看了两眼就确定自己不感兴趣，她情绪阈值很高，一般很难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凌轻云的确很擅长从生活中寻找乐趣，然而那都是主动的调动情绪，能直接影响她的事情太少了，而寻知途看这部电视剧的主要原因是女主演技非常出色，次要原因是虽说剧情狗血，剧情架构和推进还是非常不错的，设置悬念、甩包袱、打脸，虽说狗血，却不憋屈，所以最后编剧也出了名，只不过编剧这些年产量少，因为家庭原因不怎么写原创剧本了。


    第12章


    二月过年。


    一般电影的放映期只有一个月，寻知途和凌轻云在电影下映前去看这部电影。


    票房还算不错，当天破亿，第二天也破亿，一个月下来总共有二十亿出头的票房，虽然比不上大片，然而像寻知途这样首次挑大樑的年轻演员，二十亿都算非常不错的票房号召力了。


    电影出品方想要开庆功宴，结果推来推去，庆功宴的时间已经排到年后，夏洋和寻知途从元旦到春节都是最忙的时候，若是两个主演不在，庆功宴就显得冷清了一半。


    寻知途挑的某个晚场去看，电影院人不少，买的票还在最佳位置，而不是最后一排，寻知途将凌轻云拥在怀里。


    凌轻云回家继续收拾行李。


    不能免俗，过年回家。


    哪怕寻知途，过年也要回家，不过他大年初一才坐飞机回去。


    过年回乡的人不少，凌轻云拖着行李箱上了高铁——离家挺远，但是比起飞机，还是高铁方便一点。


    家乡变化很大，原来荒凉的车站附近渐渐有高楼拔起，加上附近还是一条高速公路的入口，没什么居民区，却也有商铺。


    计程车不好打，附近有大巴，因为班次的缘故也买不到票，都是回家的人，没挤上那也没办法。


    凌轻云推着行李箱在站前广场绕了半圈，然后随便跟一对情侣拼了车，情侣坐在后面讨论见家长的事情，凌轻云就坐在前面噼里啪啦敲手机给寻知途发自己已经回家的消息了。


    后面两个人谈着谈着又吵了起来，后座气氛剑拔弩张，司机在专心开车，凌轻云戴着耳机，倒是没听歌，只是在专心发消息，两个人还没有吵出来结果，已经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们在城中心交通方便的地方下车，凌轻云稍远一点，司机送她过去，在一对情侣下车后倒是放松了很多，用方言问她，「在外面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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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笑了笑，「是啊！」


    「打算在外面安家了？」


    凌轻云便点头。


    「能在外面安家也是本事啊！」司机大叔一边感嘆一边转向，在小区门口停下，然后下去帮忙搬行李。


    凌轻云付完钱道谢，然后看向了自己生活过的小区——过去十几年，这都是她的家，虽然她并没有在其中生活过很久，入住没多久，凌轻云上了中学就开始住宿，初中高中六年，只有周末和寒暑假在家，大学四年，只有寒暑假在家，出国之后，回家次数越来越少，大半时间在外漂泊，她却依旧怀念自己的十五平小房间。


    不知何时，小区门口已经安上了新的大门，凌轻云在门卫怀疑的目光中拖着行李箱走回去，身边是逆向向小区外跑去的小孩，还有在后面追着小孩的爷爷奶奶，大晴天没下雪，寒风有点刺脸，凌轻云紧了紧围巾，继续往自己家走去。


    拎着行李箱，上了二楼，凌轻云在门前一边试探性地敲门一边翻包找钥匙，钥匙还没翻出来，就已经有人开门了，她看见开门的人时愣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也愣了一下，「云云姐？」


    凌轻云进门换鞋，然后看向客厅，便看到姑姑姑父和叔叔婶婶在客厅坐着，旁边还有一对不认识的夫妻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凌轻云看向表弟，表弟笑了笑，挠挠头，「我对象，打算结婚了。」


    姑娘站起来沖凌轻云点头，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声，「云云姐。」


    凌轻云便看向表弟，「怎么不介绍一下弟妹怎么称唿？」


    「叫彤彤。」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叔叔阿姨，彤彤，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或者让他去给你们买。」


    「姐，你也太偏心了吧！」


    「我还没说让你去给我买吃的呢！」她和几位长辈打完招唿，又看向在厨房洗水果的父亲，喊了一声，「爸，今晚出去吃吗？」


    「出去吃吧，晚上一起出去吃。」


    凌轻云回了自己的房间，先去给寻知途发了个消息，换了家居服，毕竟厚衣服在暖气房里还是挺热的，她进了厨房，替父亲端出了那盘水果，顺便新泡了一壶热茶，就坐在客厅，安静听几个人说话，主要是姑姑，婶婶在和女方父母与那个叫彤彤的姑娘说话。凌轻云只是坐在一边听一边注意续杯。


    都是一些生活琐事，也有关于未来的规划，表弟二十五岁，凌轻云的交际圈中根本没有这么早就结婚的朋友，杨挚已经算是生活事业都非常圆满的少数人了，只有几个以往的失去了联繫的老同学在母亲的口中已经结婚，因为凌轻云外出求学多年，也和很多同学失去了联繫。


    他们说着说着，话题似乎要往凌轻云身上转去，彤彤似乎对凌轻云也很感兴趣，恰巧这时电话打进来，凌轻云一看，是自己的学生，立马说了两句就去自己卧室打电话了，一边打电话一边顺手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听自己学生的问题。


    等到表弟过来敲门的时候，凌轻云放下耳机，看向表弟，「抱歉啊，我现在要工作，一会你直接把地址发给我。」


    「姐，吃完饭回来弄不行吗？」


    「我又不是你妈或者你亲姐姐，我只是一个表姐，」凌轻云皱了皱眉头，「这是你家在招待你对象呢？还是我在招待你对象？」


    「你带男朋友回来的时候我迟到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因为你不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所以，姐，你真的谈恋爱了？」


    凌轻云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谈没谈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爸我妈不满意我也不会听他们的意见，何况是你有意见呢？」


    「所以是真的谈恋爱了？」表弟突然低头笑了起来，「不会真的是霍瑜吧？」


    凌轻云似笑非笑，「你放心，给你的份子钱不会少的，至于我的喜糖，你等下辈子吧。」


    彤彤对于没把表姐叫出来这件事有点忐忑，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凌轻云对自己不满意，表弟却很云淡风轻的模样，「临时有工作也没办法啊！」


    凌轻云的父亲在生气凌轻云不懂规矩不讲礼貌，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单位忙，那也没法办法啊！」


    女方父母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问，「忙起来就不顾家了吗？」


    「云云没结婚呢，您要是遇见了什么青年才俊，也给我们云云留心一下啊！」姑姑笑着和女方父母打趣。


    一行人步行去了定好的餐厅，接来了奶奶，倒是凌轻云的母亲也因为工作暂时无法回来，凌轻云和母亲打电话也才得知母亲暂时无法结束手头的工作，便也自己安心开展自己的工作。


    直到父亲第三次发消息催她，凌轻云和母亲打电话确定她也马上就要到达，才刚刚出门，稍稍整理好衣服，与母亲在附近碰头，再一起前去吃饭。


    她们去的时候，饭局已经进行了快一半，有推杯换盏看似在推心置腹说话的父辈，有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堂弟小表妹，服务员给母女两人上了新的碗筷，凌轻云的母亲还会和彤彤说几句话，凌轻云只是说点场面话，关心了一下奶奶，便一直安静吃饭。


    彤彤似乎还是挺担心凌轻云的态度，可惜凌轻云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明确，其实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表弟找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她对彤彤的态度就是无所谓，如果她真的喜欢彤彤——那表弟才应该担心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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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的母亲的态度更加无所谓了，即使大家庭中几个小家庭关系还不错，她也不是很关心别人的婚姻状况究竟如何，而且这说到底，不是自己娘家的亲戚，她也真的不关心。


    他们吃完一顿饭，才说起了婚礼的事情，大概会订到今年春天，不会很远，表弟还在问凌轻云会不会回来，凌轻云想想摇了摇头，「不一定，看有没有时间。」


    彤彤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倒是她的父母并不在意，年长的毕竟见识多，他们也见过凌轻云这种人，彤彤或许还停留在希望每个人喜欢自己的阶段，他们在这个年纪已经知道不喜欢也不意味着讨厌，最起码这个表姐可不是什么搅家精，只过自己的日子。


    过年，一大家子人聚在叔叔家中，小辈们彩衣娱亲，连凌轻云都无法逃过，她和老人说了一会话，年夜饭已经吃完，她又走到堂弟的书房去，正好看见堂弟在打电话。


    看见堂姐进来，堂弟明显惊了一下，然而堂姐十分淡定，随手抓起旁边的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堂弟想要继续打电话，他似乎恶狠狠盯着凌轻云，可惜凌轻云不买帐，都是从小欺负到大的堂弟，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不过凌轻云还是挺有眼色，放下杂志走到阳台，坐在藤椅上开始看窗外，顺便玩手机。


    春节晚会的节目已经一个一个出来了，凌轻云手机随便刷刷，终于刷到了寻知途和夏洋的合唱——其实是个大合唱，还有一大堆其他演员，然而寻知途和夏洋站中间，作为主咖。


    寻知途的节目已经结束，已经给凌轻云发了一条消息打招唿，凌轻云很快回了一句，就劝寻知途快点回去。


    堂弟还在打电话——听语气大概是女朋友，凌轻云无聊又不好意思进去听电话，只能坐在阳台上玩手机。年夜饭时，她喝了一点酒，哪怕她酒量其实不错，也在这个氛围中有些微醺。


    「云云姐！」表弟走出来乖乖蹲在凌轻云身前，「你说给女孩子送什么情人节礼物比较好？」


    表弟还在读大学，没有工作就意味着也不可能送什么非常贵的礼物。


    「你女朋友喜欢什么？」


    「送个口红？送个包？都有点俗套……」


    「可你知道这些都是最安全的礼物。」凌轻云又笑了笑，「如果真想问问女孩子喜欢什么礼物，可以去问问彤彤——她比我更符合一个普通女孩子。」


    「为什么？」


    「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很好取悦的人，你送什么我都不会很高兴，我的意见对你的参考性不大。」


    哪怕其实在别人眼中，凌轻云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学习都好，没让家长费过心，连补习班都没去过几次，比起玩游戏更爱看书，长得还可以，也没有漂亮到让别人说闲话的地步，但家里人却对此心情复杂，凌轻云不让家长操心的同义词其实是凌轻云同样不会让任何人干预她的选择，从学习到工作，以及交友和婚姻，家长曾经试过给出建议，然而凌轻云极有主见，即使说着我会考虑的，下一步却依旧照着自己的计划。


    即使表弟和堂弟学习远远比不上凌轻云，家长也始终在抱怨两个人不好好学习，但在其他地方，他们更愿意接受父母的意见。所有人都知道子女会渐渐长大，离开父母的庇佑，但在他们心中，凌轻云太过于独立了，已经不像这个家里的成员了。


    几家人都喝了一点酒，加上年夜饭吃得很晚，最后还是叔叔家收拾了客房，让姑姑一家留了下来，而凌轻云家不太远，所以最后一家三口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聚到一起。


    家里不打算做早饭，但是凌轻云还是自己去做了一点，然后开了电脑，面对一大堆邮件，开始阅读了起来——外国人又不过春节，他们这几天又不休假。


    「你带着电脑过去做！别连早饭都赶不上！」


    凌轻云默默翻了个白眼，带着电脑过去真的能看吗？暂且不说表弟堂弟都喜欢通过打扰她来表现自己的亲近，父亲总喜欢结束之后让所有人参与到劳动中，哪怕没事干也要给他们找事干，根本看不得人闲下来休息。


    「我九点之前会过去的。」凌轻云看了一眼表，然后对外喊道，她也很无奈——估计堂弟还在睡大觉，父亲现在过去估计直接就把他从被窝里掀起来了。


    深知自己女儿其实是能在一众客人面前跟他直接吵起来的性格，父亲也没强求，自己收拾好就出门了。


    凌轻云一边看邮件一边顺手划过手机，似乎是在人前笑一天实在太累了，深夜寻知途只发了一句「好累啊！」就没了下文。


    「怎么样？这次准备休息多久？」


    没想到回復很快过来，「有个短一点的客串特出，大概在元宵节后。」


    「电影？电视剧？」


    「电视剧。」


    「现在睡饱了？」


    「没睡——马上就要检票了，我今天坐飞机回家。」


    「大年初一大早上？」


    「对啊，贵宾厅我一共看到了六个人。」


    「人太少了吧……」凌轻云摸摸鼻子，笑声却很畅快，「上去睡一下吧，就算只有两个小时。」


    寻知途笑着点头，又看向了廊桥，然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稀拉拉的人流，「说实话，有点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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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低低笑了，「我也很想你。」


    第13章


    大年初二，拜完年，午休完，婶婶和姑姑说要出去一趟，叫凌轻云一起出去。


    凌轻云想躲懒，不想出去，然而毕竟因为在外多年，总不好拒绝这两位女性长辈的要求，加上母亲也没有什么事要凌轻云干，只好收拾了一下东西，换好了衣服，跟着两个人一起出去。


    寒风烈烈，三个人走着走着，走进了一家商场。


    凌轻云盯着商场最外面挂着的巨幅gg上的寻知途，微微笑了笑，然后跟着两个人进了商场。


    这座商场也是近两年才建起来，地理位置不错，所以人流量也很大，在正月初二这种日子里人潮拥挤，她原以为姑姑和婶婶要买衣服，没想到两人进了商场直奔三楼，凌轻云一眼扫过去，全都是餐厅，除了快餐在一二楼，其他餐点几乎都在三楼。凌轻云一瞬间迷惑了起来——这个点，大家不是都吃饱了吗？


    还好没去吃正餐，只是进了一家咖啡厅。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因为赶论文在咖啡厅敲笔记本，毕竟也不是每天都能去图书馆，回国之后凌轻云反倒进的少了，她对咖啡不挑剔，除了速溶咖啡，便利店的咖啡还是咖啡厅的咖啡她都甘之如饴，回国之后偶尔也需要灌咖啡来熬夜或者通宵，但是这时她直接外卖平台选咖啡送到家——还是热的。


    姑姑和婶婶一人要了一个小蛋糕，凌轻云看了半天，最后还是要了一杯热可可——热量都挺高。


    凌轻云原以为是三人出来正好吃个下午茶，没想到坐的时候三人坐到了一排，婶婶甚至招唿一个女人坐在她们的对面。她一脸懵，不知道婶婶出来和朋友见面叫她干什么，只是安静地打了个招唿，就捧杯尴尬地看着窗外的人流，顺便喝热可可。


    不过听着两人的对话，凌轻云越听越不对劲，看起来她们也没有熟到哪里去，在凌轻云耳中几乎是尴尬到极致的对话，她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直到她的对面有人落座，她才哭笑不得地接受了现实，果然是被拉出来相亲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有点埋怨姑姑和婶婶的自作主张，然后听婶婶在那笑着解释自己出国留学，所以快三十岁还没结婚的时候，凌轻云向服务员招手，「请问可以给我一份菜单吗？」


    服务员直接将ipad递给凌轻云，咖啡厅同时有纸质和电子版菜单，不过一开始点单用的是纸质菜单，凌轻云微微感嘆居然如此与时俱进，看了一会还是直接点了杯热果茶，她全程都没说几句话，只是微笑着听长辈们在那拉扯家常，笑容僵硬地听姑姑和婶婶说她以前一心学习，没谈过恋爱，加上出国读书，家里人管不了她，家里人都很着急，不过云云真的很乖。


    凌轻云听姑姑和婶婶介绍了对面的人姓万，比自己大四五岁，似乎也在外工作，和自己还在一个城市，做一些小项目，提成不少，有一套房，虽然不是全款，但是也快还完房贷了，因为一些原因始终没结婚。


    划过手机，看到表弟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凌轻云飞快地打了「谢了！」就又很快切换页面。


    长辈们在那唠叨，交换双方的信息，姑姑和婶婶似乎还不知道凌轻云已经买房，所以提到的条件都是学歷和工作。姑姑说了一大堆，然后突然想起来两个主角还没说话，连忙拍了拍凌轻云的肩膀，「别不吭声啊！」


    对面的方阿姨也笑着问，「云云，你也给我们说一下你平时的工作嘛，我们之前还没见过在研究所的工作内容的。」


    凌轻云微笑着抬起头来，「方阿姨，首先我要说一声抱歉，」


    方阿姨愣了一下，「工作内容涉及保密吗？没关系的。」


    凌轻云笑着摇摇头，「就当我自作多情了吧，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孩子。」她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都一愣，「是我和姑姑和婶婶没有沟通好，她们不知道我的想法，我出去读了几年书，性子比较野，很多事情大家之前没商量过，所以有些分歧。」她又喝了一口水，「您对研究所的工作感兴趣吗？其实就是科研，开项目，做实验，写论文，也就是这样了。」


    方阿姨还在愣着，反倒是相亲对象笑了一下，「这样吗？我之前负责过有机所的通风的设计，一会留个联繫方式吧，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的。」


    他不轻不重地揭过了话题，又把对话转向其他方面，凌轻云也在感嘆这个人的细心与圆滑，能自己做项目的，本身也就是混得开的人。


    说了一会话，方阿姨带着儿子笑着打了个招唿匆匆离去，凌轻云起身，就听见婶婶沉声问道，「你说你不想结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凌轻云收敛起了笑容，「您不用为我操心了。」


    其实凌轻云也有点生气，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就是陪着逛个街都能被骗来相亲，但是她向来不会随意发脾气，只是陈述自己的想法。


    姑姑已经在打电话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说了些什么，婶婶则是不停唠叨，「怎么能不结婚呢？」「不结婚的人生是不圆满的。」「你不结婚就会被别人说没人要。」「咱们又不是身体有问题，干嘛不结婚啊！」「不结婚你爸你妈面子上过得去吗？」「不结婚老了怎么办？」……


    凌轻云坐在对面，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喝完了那一杯果茶，然后等姑姑打完了电话，才跷着二郎腿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有圆满的人生？」她在姑姑和婶婶发愣后，继续问，「被别人说又怎么样？我爸我妈的面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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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一时哑口无言。


    劝说小辈的最主要藉口是「我都是为你好」，一般小辈反驳也主要是说自己的决策其实更正确。放在一般人口中，不结婚，自然要拿出不结婚比结婚的好处来。


    凌轻云不想做无谓之争。


    「为我好」？真的不需要。


    所谓的争辩不过是为了家人能够承认自己的能力，承认自己的想法，本质还是在说服，希望得到家人的承认。


    可惜凌轻云早都过了需要别人的承认的阶段了，大家彼此之间相互尊重，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一个人死活觉得一加一等于三，凌轻云在这种情况下也只会微笑——除非是自己的学生想在论文里写一加一等于三。


    更何况，这只是对一件事的看法，凌轻云早都清楚所有人并不可能永远保持意见相同。


    「云云，你只是没看上那个男的吧！」婶婶似乎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原因，「没事，下一个会找个条件更好的，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多交流——」


    婶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轻云打断，「我不会结婚的，不是因为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或者看不上人家，仅仅是单纯的，我不想结婚而已。」她又笑了笑，「我也不会结婚。」


    凌轻云在另一边悠哉悠哉，看着姑姑和婶婶生气，却没有半点安慰的心思，她们两个人自作主张给她相亲，就算再是为了她好，她也只会感到被冒犯。


    正产生冲突的三人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纷纷看过来，凌轻云气定神闲，也并没有解围的心思，她并不好面子，所以在别人眼里的这种丢脸，在她眼里并不算得上什么。


    凌轻云身上有着现代工业化社会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不多管闲事。


    当然，在很多人眼中，不多管闲事等同于冷漠。


    凌轻云不为外界舆论所干扰，也一点都不在乎传统的社交关系，虽然和同学之间关系都不错，偶尔也会拜託他们帮忙，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保持方式已经和父辈之间完全不同了。在非常紧密的社交圈中，如果自己出丑，其实是会非常尴尬的，但是凌轻云也并不在意这些，看见别人出丑了，瞄两眼就算过去了，所以凌轻云也一点都不担心别人怎么看她，正因为她对别人没什么看法——别人对她有看法她也不在意。


    婶婶还想要说什么，姑姑迅速冷静下来，「咱们不在外面丢人了，回家再说。」


    凌轻云继续喝了一口茶，「哦？我在这说不结婚是丢人，还是你们自作主张把我拉出来相亲是丢人啊？姑姑？」


    姑姑的脸色迅速变了，「你能不能看清场合？」


    「我也没看见您有多在乎场合啊！」凌轻云又在笑，「大过年的，也没看见您看在过年的份上不给我添堵。」


    本来大家乐呵呵出门，结果却闹得很僵地各自回家，凌轻云直接回了自己家，在阳台上边看雪边给寻知途打电话。


    听完凌轻云的抱怨，寻知途只能安慰她没事，不过凌轻云的主要社交圈并没有在家乡，哪怕她怕丢脸，也不会害怕在家乡丢脸，说难听点，家乡有几个人还能记得住她长什么样啊？就算想去单位闹事——他们甚至还不能直接找到她。


    不过寻知途家里气氛一向轻松，他父母都是典型的「彼此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的恋人，对于寻知途也一向放任，小时候就是奶奶照顾他多一点，后来去世后，父母也没有像其他父母一样对孩子有很大的控制欲，他的家庭条件并不比凌轻云家里好，对于教育的投资也没有比凌轻云家里多，不过家庭气氛却比凌轻云好很多。


    听凌轻云说自己已经给家人说了不想结婚，寻知途意外沉默了一下，然后微微嘆了口气，「不必和家里人闹成这样吧……」


    「没关系，」凌轻云却很直接，「我家就是这种相处方式，我不走逐渐被感动这种路线，他们想要温水煮青蛙也不可能。」


    这并非一个温馨的家庭，父亲总是希望凌轻云非常和家里人亲密，希望凌轻云要孝顺，希望凌轻云彩衣娱亲，也希望凌轻云能说会道混得开，但是凌轻云一个都做不到，她与家里人并不亲密，和母亲还好，和父亲在家一天都不见得能说上几句话，至于孝顺，更是谈不上，彩衣娱亲——不知道奶奶看到她僵硬的笑容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开心，而能说会道混得开，随着年龄增加，她愈发沉默寡言，不多说一句话。


    「算了，你开心就好。」寻知途只是笑，「又不是非要和解，又不是非要完美，实际上，比起一切圆满，我更希望你开心就好，如果他们所要求的的圆满，会让你不开心，那我宁愿你开心。」


    「你父母那边呢？」


    「他们不干涉我的选择，」寻知途笑了笑，「而且，这个行业最好的理由，就是结婚会影响事业，我爸妈不关心，其他亲戚也有应付的理由。」


    他们在外多年，最先丢掉的就是对别人看法的在意，暂且不说寻知途在娱乐圈，凌轻云的家庭氛围註定了如果她要注重别人看法，会活得异常累，他们已经够累了，能抛下一些就一些。


    「知途。」


    「嗯？」


    「最近有事吗？」


    「元宵晚会还有表演，过几天去彩排。」


    「本来以为过个年会轻松一点，没想到会这样，」凌轻云嘆了口气，「我还挺想给我姥姥姥爷买一套房子的，他们现在住的没暖气，虽然其他设施都挺好的，不过年龄大了，我觉得还是会方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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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不够吗？」


    「对啊，我还房贷加房租，也没攒下多少钱，」她沉默了一会，「而且，肯定也只有冬天会住，他们夏天和春秋，不一定会住这里，年龄大了，也不适合住高层，我准备买一二层。」


    「准备买公寓吗？」


    「我这没多少公寓的，都是普通住宅。」凌轻云也很苦恼，「其实对我而言，我不关心什么学区，但是总得在医院车程十五分钟内，而且也得有暖气，二手都没关系，但是医院那边并没有新的楼盘，这儿二手房交易也不太旺盛，连中介都不好找，今年过节，都不一定能直接买好。」


    「买二手吧，」寻知途建议，「二手面对的甲醛问题少一点，可以马上搬进去还能直接住。等暖气没了老人搬出去了，你可以彻底装修一下，正好夏天散一下甲醛，冬天继续住。」


    「你说得对，」凌轻云点头，「我正好借这个藉口最近不在家。」


    「你爸爸的亲戚那边，不会对你给你姥姥和姥爷买房有意见吗？」


    「他们有意见也没关系，我不负责让所有人满意。」凌轻云倒是挺看得开的。


    「我怕他们会想你正是和他们闹矛盾了，才会给姥姥和姥爷买房子。」


    「假如他们这样想最好，这样就不会烦我。」


    寻知途摇摇头，「不，有些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们只会觉得你就是不懂事，长辈说你几句你就给别人献殷勤，他们对你好，但是你却没良心，所以，他们反而会愈发想把你『纠正』过来。」


    「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我做什么，在他们眼里也只会是小孩子做派，只要我不结婚不生孩子，在他们眼里就还是小孩，他们会觉得我没良心，可是银行卡和密码都还在我手里，他们又能怎么办？·」


    「房产证上写你？」


    「……好问题，这个我得考虑一下，可能会写我姥姥和姥爷。」


    「这边不知道各种手续好不好办，如果是二手房，你要注意各种手续和证件的交接。」


    凌轻云笑了起来，「不用担心。」


    「如果有资金问题要给我说。」


    凌轻云又大笑，「你以为我会和你见外吗？」


    「或者我去买，写我名字，你每年冬天给我交租就行了？」


    「不啦，多套房产，如果涉及房产税，这套小房子对你而言不值当。」


    「我也没有很多套房产啊……」寻知途继续笑，「房产投资的确相对稳定，但是资产到达一定数目后，可以考虑其他渠道。」


    「这么有钱？」


    「不算有钱，混娱乐圈是比普通人有钱多了，但是我的收入绝对算不上娱乐圈里有钱的。」


    「谁让你在和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对比呢？」


    「你要做一下偏工科的项目也不会缺钱的。」


    「横向吗？我会尝试的。」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凌轻云开始搜索本地的二手房信息，而没过多久，就有人给她打电话，来人是中介，自称被寻先生介绍，想知道一下凌轻云的需求。


    凌轻云没有想到寻知途这么快就找到了中介，便很快和中介交流了一下需求和自己手头的流动资金，然后就把这件事交代给了中介。


    第14章


    照旧要工作，凌轻云煮了饭之后稍微弄了点菜，然后自己早早吃完了晚饭就进自己房间开始看文献。


    研究生其实放假都很少，很多高校甚至只放假二十天左右。研究所放假也算不上多，凌轻云假期也没有多到哪里去，所以凌轻云的确很想迅速解决这个问题。


    和中介郑先生约了第二天就去看房，凌轻云继续看文献。多亏了每天依旧要看文献，才没有在离开英语环境后英语瞬速退化。


    收到了两个学生读文献的笔记，凌轻云批改后又发了回去，才发现父母都还没回家。


    打过电话，母亲那边是没赶上车，父亲没接，凌轻云玩了一会手机，准备接受拷问的时候，中介那边又打电话过来确认时间和地点，正巧这时，母亲回来了。


    「吃过了吗？」


    凌轻云边点头边给中介说「那明天见。」


    「初四咱们去你姥姥家。」


    「嗯。」


    「你明天有事吗？」


    「怎么了？」


    「我明天要去省城，你要一起去吗？」


    「我明天有事。」


    母亲吃完饭洗了个澡就坐在书房看电视剧，凌轻云就坐在一旁玩手机，玩着玩着母亲差使「吃柚子去。」


    「？」


    「再放就坏了。」


    「前两天才买的。」凌轻云嘟囔了一句，还是过去直接剥开了柚子，递给了母亲一瓣。


    母亲又看了看凌轻云一眼，「你真不打算结婚了？」


    凌轻云摇摇头，「不结婚了。」


    母亲嘆了口气，「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别告诉你姥姥和姥爷，他们就算再不喜欢给你舅舅带孩子，还不是催你舅舅结婚，你要想生孩子，还是在我六十五岁之前生吧，再往后点，我七十岁以后，也不可能替你带孩子了。」


    「我不打算生孩子。」


    这个问题其实吵过，但是母亲很早就知道自己干涉不了凌轻云的选择，从读书起凌轻云就很有主见了，她总会建议，虽然她的建议也没什么用，所以最后，她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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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悬在头顶，凌轻云也没有因为亲情放弃过什么。


    这一帮朋友中即使不说凌轻云这种从小就倔强固执的人，丁云和父母的关系非常和谐，父母也无从阻碍她的选择，只不过她们一家人关系比凌家亲密太多了。


    凌轻云照旧洗澡，看文献写总结，到点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凌轻云穿上羽绒服，打扮得干净，把母亲送上了去省城的客车，就自己去了约定的小区门口，和中介郑先生碰面，打过招唿后就去看房。小区离医院很近，房龄二十余年，凌轻云知道这是附近最早的一批楼盘，开始建设时，还是非常荒凉的一片地，直至后来医院搬来，又有高中搬在附近，这才带动了附近的发展。


    房子在二层，因为是普通住宅的原因，阳台朝南，格局都很好，除了厨房小了一点，窗户小了一点，凌轻云也挑不出来什么缺点，房子也算不上大，只有八十平米，对于两位老人来说算够了。卖房原因是原住户想要在省城购房，希望一次性凑全款，本来都谈好了下家，没想到最后反覆横跳价格没谈拢，原住户干脆另外挂牌。


    凌轻云一个中介眼中的大肥羊，却很冷静，看完户型图，在室内走一圈对于实际面积和公摊面积也有数了，再看完四周环境，在小区走一圈了解了物业——这个小区她也算不上陌生，同学以前就住这里，只不过几年前也搬家到了新的小区，作为一个小区，它是有点老，大部分房子还都挺小，还有着凌轻云非常不喜欢的两点——厨房小，窗户小，但是对于姥姥姥爷，这些都算不上问题。


    听中介替她砍了一会价，比自己的估价还便宜了几万，中介示意她差不多了，凌轻云顺便问了问其他人有没有什么问题，就签了意向书，打算过几天就去过户，倒也没有着急直接签合同交钱和给钥匙。


    父亲在打电话叫她去亲戚家吃饭，两人微妙地错开了时间，根本没有对结不结婚这个话题进行讨论，她还是略微有些忐忑，不过很快放松了下来，毕竟，她早也不会被家人的意见限制了。


    照样去亲戚面前卖乖，她微笑的表情都有点僵硬，和姑姑与婶婶也算不上亲密，托表弟和堂弟两个人缠着她的福，老人们并没有发现他们闹了些什么。


    而且正因为表弟今年要结婚，所以话题中心反而是表弟和女朋友彤彤，凌轻云在外几年，加上寡言，被催了几句结婚，就被表弟带过了话题，她微笑着看了表弟一眼，然后心里默默加了结婚送礼的码。


    初四去姥姥姥爷家，两位老人在近几年快速衰老，姥姥晕了一次，从此记性大减，姥爷也有点记性减退，凌轻云知道这是不可逆的生理衰老，在欢笑背后仍感觉心酸。


    凌轻云干活挺麻利，虽然平时懒得做家务，几乎什么都丢给家里的电器，但是实际上家务都会做，姥姥在厨房做饭，她便也进去搭手，洗菜切菜都很顺手去做，家里只有一家亲戚，家里也没有那种什么都要手作的人，更习惯直接在超市买熟食和凉菜，各种熟食和凉菜加起来凑够八盘、提前做好的蒸米、提前做好的萝蔔肉、提前做好的排骨，加上现炒的菜和羹汤，凑够八个热菜，她和母亲姥姥边说话边一起做饭，亲戚家就坐在厨房外和她们搭话聊天。


    快到饭点，凌轻云开始往外端菜，让姥姥入座去和亲戚聊天。


    跟亲戚是有很多年没见面了，凌轻云也懒得去认真交流，只是应付而已，不过毕竟家里隔得不远，亲戚之间也彼此有个照应，凌轻云也很懂事。


    送走了亲戚，姥爷心疼地说让凌轻云快点去休息，倒被她把姥爷推回了房间，自己去打扫了房间，然后就看到了小太阳和油汀还在辛勤工作着，她嘆了口气，微微笑了笑。


    回家之后继续工作，母亲去洗澡，她便继续边喝茶边看文献，边写总结。


    一直安静到初七正式上班，凌轻云办完了手续，拿到了房产证，就直接去了姥姥姥爷家，把钥匙和房产证留给她们，在她们震惊的眼神中连忙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回家之后气喘吁吁，却又觉得有点难受，迅速调整好心情，然后就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


    她拨回去，很快接通，然后听到寻知途笑着问，「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钥匙和房产证都给了。」


    「记得带着看房，早点搬进去，能过户也可以早点过户。」


    「过户就算了吧……」凌轻云沉默了一秒，「有点麻烦，他们未必肯答应，老人嘛，送点礼品会收，真要这么大额的，他们不会要的。」


    「不怕你爸家的亲戚也想住？」


    「他们倒也没有这样……」凌轻云轻笑，「虽然爱说教了一点，但是不至于和我姥姥姥爷抢房子，我姥姥姥爷又和他们没啥来往，我妈嘴严实，叔叔家条件还不错，我姑姑也挺有志气的，你不用担心。」


    「不怕你爸煳涂？」


    「我的财产我做主，我姥姥姥爷要是能答应我爸让他们住进去，我一起赶出去。」


    「那——未来如何处理？」


    「或许是卖掉。」


    「你也有个舅舅？」


    「他早都不在家乡了，这套房子，他也不会要。」


    「有谁会拒绝一套免费的房子呢？不管是你姑姑叔叔或者是你舅舅。」


    「或许你会拒绝？」凌轻云微微开了个玩笑，「产权在我手里，那也应该由我全权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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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硬气！」


    「孝顺是应该孝顺的，但是永远不可能完全顺从他们的心思。」


    凌轻云的父亲倒是很有提携兄弟姐妹的心思，一家人关系都算其乐融融，叔叔创业起步艰难时，凌轻云的父亲帮过他们不少，出人出力出资，对姑姑家也是一路扶持，或许是年少丧父，他在家庭中的地位更类似于大家长，关心着每个人，不过他们那一辈还好，子女辈，尤其是姑姑和叔叔家的小孩，对他私下也是怨言颇深，母亲来来回回反对了很多回他多管闲事让人家难堪，但随着时代变化，不同的家庭观的出现，凌轻云叛逆，早都不在意家人的看法，表弟堂弟却逐渐和家人和解，成为了长辈口中的靠谱懂事的成年人。


    毕竟，在他们眼中，结婚生子了，父母义务就算尽了，从此儿女成家立业，用不着父母操心了。


    和寻知途商量好了回家的日期，她看到手机上又有新的电话进来，便转接，原来是母亲知道了此事，来问她的。


    凌轻云一边转笔一边听她说，一连串问题问完后她就解释，「今年回来之前就想买了，我舅舅买的房子在省城，姥姥姥爷又不去住，嫌离家太远，冬天没暖气日子也挺难熬的，洗个澡都太冷了，没花多少钱，二手房嘛，不贵。」


    母亲仍要说些什么，凌轻云推脱着挂了电话，半趴在桌子上嘆气，然后开始准备后面的事情。


    下午带着两位老人去看房的时候，暖气烧得暖洋洋的，前房主把房子打扫的很干净，虽然墙壁显得有点发黄，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干净整洁的，阳光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她看着在墙上的光照，又看看在房间里看来看去的姥姥姥爷，心情却很不错。


    晚上的飞机，凌轻云早都收拾好了行李，她带着老人看完房子，就把装修什么交付给母亲，准备先去省城再去机场，母亲送她，最后在车站前还是感嘆，「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贴心，家里人用不着你操心，我来照顾就行了，赚的钱自己攒着，在外面花钱的时候多着呢，你顾着自己就行了。」


    第15章


    到达机场的时候，寻知途来接机。


    经过了几天休整，寻知途明显精神还不错，倒是凌轻云在家几天应付亲戚来得头痛，一上车便睡着了。


    平心而论，他们是不错的亲人，姑姑在凌轻云小时候照顾过她，她和表弟读小学时在学校附近租房，是姑姑天天中午赶过去做饭，表弟小时候得肺炎，也是父亲连夜送到省城儿童医院。不管是表弟还是堂弟，他们之间打过架，她也都辅导过功课。


    但毕竟不是至亲。


    从初中开始，凌轻云外出求学，一年能和父母见面的时间都不到一半，更何况亲戚呢。


    母亲在走之前和她一起去买家庭常备药，在柜檯前看着看着突然转过头问她，「现在睡眠怎么样了？」


    「还好。」


    凌轻云本来睡眠很好，读博的时候却常常睡不好，失眠，多梦，她向来会排解自己，但是那时，竟也有一个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抑郁了。


    学术上倒没什么大问题，读博延毕一大把一大把，她已经算进度顺利，学术生涯顺风顺水的幸运儿了，至于人际交往，虽在异国，但也没受什么排挤，过得还算不错。


    不过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那个时候她渐渐理解了为什么寻知途最后毅然转行，他们面对的这份压力不是导师给的，不是同行给的，而是学术环境逼迫他们自己施加给自己的。


    这份压力无法排解，只要做学术，必然会面对这些。


    和寻知途在一起，别的好处暂且不提，总归是能睡安稳觉的。


    凌轻云在车上悠悠转醒的时候，寻知途刚好下高架，看了凌轻云一眼，「马上就到家了。」


    凌轻云努力醒醒神，「一会吃什么？」


    「汤面。」


    「下挂面吗？」


    「你怎么光想着挂面？」


    「我对你会不会擀面表示怀疑。」


    「呃，做得扯面，还饧着呢。」


    凌轻云无语，「扯面能做汤面吗？」


    「反正都能吃。」


    寻知途回家先去洗澡，羊肉汤还温着，凌轻云打开燃气灶热了一下，然后在一边的铁锅里加水烧水，取了饧好的面条扯开，待水烧开后下面，盖上锅盖顺便切了一把葱，等扯面捞出来的时候，浇羊肉汤，顺便撒一把葱花。


    寻知途也刚好沖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擦头髮上的水珠，一边顺手拉开冰箱，把牛奶拿了出来。


    「我不喝。」凌轻云看见寻知途的动作，便说了一句。


    寻知途摆了个ok的手势，给自己的杯子中倒了半杯，就把剩下的放了回去。


    一边是热腾腾的羊肉汤面，一边是寻知途拿出来的全麦面包，凌轻云难得生出了一点怜悯之心，就被寻知途筷子一夹拿走了碗里最上面的那块肉。


    「过两天有酒会，元宵有表演，后面还要进组，所以现在还在节食。」


    「真惨。」


    寻知途站起来，却又低低伏在凌轻云的身后，「其实还好，最近倒不忙。」


    但是唿吸附在耳边——有点痒。


    不过凌轻云并不躲闪，只是转身，「等我吃完。」


    寻知途摊手坐回去，双腿交叠，颇有兴致地看着凌轻云吃饭，没想到凌轻云吃完了汤面，进去洗了碗，又收拾了台面，接着，就在寻知途的面前施施然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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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


    「洗澡。」


    还在刷牙的时候，寻知途悄悄出现在凌轻云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凌轻云微微挣扎了一下，然后甩手，「让我刷完牙再说。」


    「一会是不是还要说让你看完文献再说？」


    凌轻云安抚地摸摸寻知途的脑袋，「刷个牙连三分钟都没有啊，等一下。」


    但寻知途也只是蹭蹭自己的脑袋，乖乖看着凌轻云刷牙。


    凌轻云放下水杯，转头看身后的寻知途，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拽着他的领子，抬头吻了上去，「那你明早送我上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熹微，凌轻云翻了身，另一边却已经空了。她起床，顺手拿过手机，时间还早，上班不会迟到。


    翻开被子起床，略略咳嗽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出去，就看见玄关处外套、背包一应放好——凌轻云想起昨晚，约莫是折腾得太厉害，以往都要睡前收拾第二天出门的东西的，却迷迷煳煳睡过去，想着明早再收拾。


    「这么早就醒啦？」


    凌轻云点点头，又抓了一把头髮，「那我先去洗漱了。」


    饭菜简单清淡，两个人很快吃完，检查了一遍东西，便也准备去上班。


    寻知途刚回家就被捉去彩排，经纪人小姐在车上盯着寻知途的脸看来看去，就差上手直接捏了，只希望他没有胖。


    她自知管不了寻知途，给寻知途发了具体安排就坐在一边去给手底下今新过来的一个小演员打电话，倒是非常贴心——说实话，寻知途省心是省心，但是绝对不会让经纪人有多少成就感，不管如何，只有自己事做够了，才能有带出明星的成就感，她给寻知途是撕了不少资源，可是手下的艺人对她并不是言听计从。


    成就感与权力有关，没有足够的权力与话语权，这份成就感也不会有多大。


    寻知途去了后台才发现原本的搭档换人了，本来定的是宋圆圆，结果最后变成了一个基本没打过交道的女演员高颖，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经纪人，就见经纪人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通知我？」


    「宋老师受伤的事情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经纪人也很疑惑寻知途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高颖看着寻知途和经纪人的交流，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她过年休息去滑野雪，结果骨折了。」经纪人简单介绍了一句，然后拍了拍寻知途的肩膀，「高老师来救场，多亏了她。」


    「多谢高老师。」寻知途向经纪人点头致谢，然后就乖乖就化妆了。


    经纪人没在身边，宋圆圆的私人行程，又在边疆的小医院接受救治，医护倒挺有职业素养，但是架不住同一个医院的患者没有被封口，网络时代什么都传得很快，大年初一顷刻间便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也不是专业狗仔，他们拍的照片里有医生有护士，就是同行的男友只有一块衣角，虽然粉丝心疼得不得了，但是也基本没人发现宋圆圆的男朋友。


    彩排时间不规律，结束的时候两点多，寻知途灌了一口咖啡，然后自己开车回家。


    餐厅的灯还留了一盏，厨房里留的饭已经稍有凉意，寻知途看了看，最后决定还是稍微吃一点，刚把饭菜放进微波炉，就听见卧室门打开了，凌轻云套了个长t恤，睡眼朦胧地问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谁也没想到绯闻会再次铺天盖地——或许除了绯闻制造者。


    一个晚会，几次彩排，寻知途和高颖的名字上了几十次热搜。


    寻知途不知道心里骂了多少句晦气，面对高颖的时候，依旧是一派温和却又听不懂话外音的样子。


    孟昕也是同台，不过不在一个节目里，她来给粉丝录后台视频，顺便拍了拍寻知途的肩膀，「知途，来，打个招唿。」


    寻知途笑了笑，对着摄像机挥了挥手。和孟昕闲聊几句，明显比起高颖来熟络很多。


    寻知途见多了这种把戏，所以当它再次出现在自己身上时，无奈多过生气，内心想的却是，高颖何必这样呢，她刚刚有一部热播剧，和里面男主cp炒的热热闹闹，何必又来跟自己传绯闻。何况自己又是出了名的根本不会透露任何私人生活的人，被贴着炒了几次，粉丝都已经不在意了。


    凌轻云没看到消息，但架不住还有能看到的丁云和章雅。截图发过去，最后只得到凌轻云无奈的省略号，还有更加无奈的解释，「那他还每天回来陪我睡觉干啥？高颖也身娇体软的，他要真出轨干嘛不去抱她睡觉。」


    「你要有警惕心！要防备别人勾引，女的要防备男的也要防备！」


    「真出轨了直接分手就行了，谈个恋爱防来防去的累不累啊！」


    人们常说不要考验人性，凌轻云深以为然，她对自己和寻知途的本性都不怎么相信，她连自己会不会忠贞都不确信更何况别人呢。


    只要她有抛却这段感情生活下去的能力就行了。


    不管这段感情会走向何方，但毕竟是是她选择了这段感情，而不是这段感情是她的必需品。


    丁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两人的对话发给寻知途，她本来想给寻知途一点危机感，但是她也有点搞不清这两个人的相处了。


    丁云依旧很清楚地记得两个人的相处，大学四年都没有戳破的窗户纸，暧昧的相处下是两人一起泡图书馆蹲实验室，是大四凌轻云拿到了北美大学申请通过通知书时，寻知途也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影视合同。所有人都为寻知途感到可惜的同时，凌轻云依旧拉着他去做实验，笑着说不许罢工，最后那一篇论文上，一作是两个人的名字并排。而论文发表的时候，凌轻云已远赴北美，寻知途也一炮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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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风口浪尖，寻知途懒得理，经纪人却不能视而不见，发了几个通稿，虽然不会在所有人面前甩清关系，但是也不至于让寻知途就此被绑在高颖身上，她本还想联繫宋圆圆那边去探个病再被拍一下，寻知途听见翻了个白眼，任由她联繫去了，最后只得到了宋圆圆经纪人的婉拒。


    寻知途进组之前还有个综艺节目要去一期，一个户外真人秀，要去拍一期天文主题。


    寻知途对此没多大兴趣，但是，钱，还是要赚的啊。


    综艺的常驻嘉宾里人设卖的五花八门，有主打体力，有主打智力的，也有主打幸运值的，卖体力人设的明星，据说有二级运动员证，寻知途想了想，自己见过的还真不少，他们高中女篮队长也有个二级运动员证，技术不错，可惜个子太矮，连市队都进不去，更别说高校有高水平运动员录取通道，他估计学校找找都能找几十个，卖学霸人设的明星，寻知途乍一去搜高考分数，真的好高，然而——他们省高考满分九百，一本线还是上了的，在艺考生平均分一本线上下浮动的水平里，倒还是不错。


    真人秀本就是个挺复杂的节目形式，考验演技也考验本性，他刚火的时候也打包上过很多，每天下来都觉得累到爆炸，逐渐有了话语权后，进组之间的空窗期宁愿在家里睡觉都不愿意出去上综艺，但不管是剧组宣传，还是个人宣传，都得要做，最反感最逃避的一段时间过去，寻知途渐渐在此找到了平衡，除开宣传新戏，偶尔也去几次，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开拍，所有人都露出了营业笑容，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


    第一个流程是分组探险，搜寻线索，一开始还有些生疏的寻知途观察了一下同组成员的动作，搜寻也逐渐变得熟练起来，第一个流程的最后需要将所有线索组合，同组的学霸明星就飞快地推算出来。


    寻知途乐得轻松，立马去第二关。


    也不是多有新意的游戏，寻知途有种自己在参加校运动会的错觉，来个拔河考验一下团队协作什么的，寻知途算不上没有团队精神，然而他的团队精神也就那么一点，在小组中存在，在小团队中存在，然而，非长期共处的新组建的团队，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但团队精神，也是可以装出来的，比如这时，寻知途面上一派认真神色，内心却在思考，春天了，一会回家要不要买一束花。


    「宇宙是封闭系统！选a！」不远处传来学霸明星的大喊，寻知途突然愣了一下，脚底下打了个趔趄。


    学霸明星是该组第一个完成任务前往这一流程最后答题的人，本来只喊着各种字母，没想到最后一题却直接把题念了出来。


    寻知途也很快前往答题点，他神色复杂，看着乱七八糟的诸如傅科摆证明了什么，哈雷彗星周期，八大行星排序之类的问题，然后在最后一项，默默勾选了c：孤立系统。


    答题仪器的灯亮起，居然是学霸明星全对，寻知途一脸震惊地看向工作人员，却看见他们面色如常。


    同样做嘉宾的一个选秀出道的小偶像过来，对学霸明星报以极大的赞美，赞美间，学霸明星洋洋得意，「没什么，我毕竟是物理系出身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学霸明星走到寻知途身边，一脸遗憾地看着寻知途，「我不是喊了选c吗？怎么选错了？」


    寻知途笑了笑，却没搭话。


    后面的流程面上还是正常进行，只不过寻知途面上再认真，实际还是有点心不在焉，录到流程中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如果学霸明星自述物理系出身，那他肯定走的不是艺考，那他的成绩……算了，不说了，说了徒增伤感。


    拒绝了一起聚餐的邀请，寻知途转身就进了组。


    一个月后，该期节目播出，学霸明星依旧被一片赞扬，可还没过一个小时，就有擅长眼神解读的观众发现了不对劲。


    「寻知途明明听见了选a怎么还是选c啊？」


    「寻知途看学霸的眼神好微妙啊！」


    「学霸这么厉害怎么还不被相信啊，太惨啦……」


    ……


    各种评论纷至沓来，很快，#学霸寻知途#就被刷上了热搜。


    寻知途拍夜戏，没时间看微博，倒是助理着急，赶快来找寻知途拿主意，在想要不要和学霸互动一下，表现一下他们二人没有龃龉。寻知途拿过来看了评论两眼，然后把手机递给助理，「没关系，已经有人在澄清了。」


    是热搜底下一些迷惑的评论，「宇宙是封闭系统？学霸的物理是谁教的啊？」


    「节目组有认真准备吗？题目都错了啊？」


    「宇宙不是孤立系统吗？和环境既无得失，也无物质进出啊。」


    「热力学第一章 内容都不知道，学霸真的是学物理的吗？」


    ……


    很快便有了针对学霸的专访，学霸倒是利索认了错，可是在说明宇宙为什么是孤立系统时，他支支吾吾，想来自己也不清楚。


    寻知途此次事件中并未发声，他沉默不语，学霸那边也不好把脏水浇给他，毕竟节目中寻知途只是震惊了一下，也没什么其他反应，至于学霸是真学霸还是假学霸他也不在乎，就算是假学霸，只要把每道题的答案让学霸背下就行了，但是节目组显然没那么负责，这种基础错误也能出现，不管如何，答错题的学霸和判错题的节目组，都算翻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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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纪人又给寻知途打电话要不要藉此炒个学霸人设。


    寻知途觉得经纪人脑子有毛病，「我几年前出道你怎么不炒？现在想起来了？」


    「这不是发现大家还挺吃这个人设的吗？」经纪人讪笑。


    「学霸又怎么样呢？当演员戏演的好就行，是不是学霸又有什么关系，在对事业的影响因素里，还比不上脸呢，你是个学霸戏演得不好照样被人骂。」


    「你以为人设是为了让别人不骂你？还不是为了多吸引点粉丝多赚点钱！」


    「我也没那么缺钱啊，算了。」


    放下手机，寻知途一天拍戏都还好，打完电话却又觉得特别累。


    转眼到了五月。


    表弟的婚礼已过，凌轻云还是没回去参加，彼时她正在东南亚一个小岛上参加学术会议，几十年的学科积淀，该国近几年学术爆发，在国际上都颇有影响力，只不过毕竟是小国，大型研究他们也支撑不起。


    阳光晒人又多雨，凌轻云一边抱怨着热带雨林气候，一边和高妍在逛街。


    虽说官方语言是英语，然而华人才是这片土地大多数的居民，所以说汉语也不会有交流问题。


    开完了这个会，没过多久寻知途也杀青出组了，他特意调了一段假期，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学百年校庆。


    虽说假期也没几天就是了。


    两人没想到在学校第一个遇见的故人是霍瑜。


    正是花开的时节，所以还是有一些人害怕花粉过敏而戴口罩的。


    寻知途的装扮并不奇怪，一身运动装，除了戴口罩也没有其他掩饰，凌轻云上身卫衣下身长裙，戴了个眼镜，也没奇怪装饰。


    霍瑜看了看自己身边戴棒球帽，戴口罩，还有一副墨镜的女友，不由怀疑起了夏洋这个装扮的可靠性。他们打了个招唿，便各自走开了。


    没多久就到了同学相约的地方，一群人拥抱打过招唿以后，便也开始边走边怀念学校过去的风景了。


    如同数年前，两人并肩而行，细数着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丛花。


    冯若兰再次感到不对劲。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一切如数年前？


    此次高妍并没有时间回国参加，所以课题组聚会，就少了一个颇具号召力的大师姐。


    另一个师兄来办，凌轻云徵询了意见后，带上了寻知途。


    两人出现在包厢时，包厢安静了一瞬，然后师兄站起来，「知途啊，快进来坐。」又看向大家，「这位虽然大家都认识，但我还是介绍一下吧，寻知途，咱们组的，虽然没读研，但是还是咱们导师带出来的，这位是凌轻云，轻云和知途一届的，咱们组本科阶段最有影响力的论文就是他俩写的。」


    边吃饭边聊天，从学校变化导师升迁到房市股市家长里短，寻知途和凌轻云话都不多，虽有人劝酒，两人却都一杯不喝，师弟师妹来看是有点不给面子，不过到了他俩的地步，也不需要在意这些了。


    有个小姑娘走过来，凌轻云拼命回忆，好像是在读的研究生，她来找寻知途求合影，寻知途看向凌轻云，凌轻云便笑着打趣，「粉丝啊？」


    「其实我是夏洋的死忠粉。」


    寻知途又看了一眼凌轻云，见她只是笑着，便也微笑着说道，「签名和合影只能二选一。」


    小姑娘最后犹犹豫豫选了合影，凌轻云便身子向镜头外斜了一下，让两人拍了合影。


    送走小姑娘，凌轻云挑眉看着寻知途，「粉丝啊？」


    寻知途便笑着感嘆了一句，「是粉丝。」


    此时小姑娘突然惊唿，「夏洋来咱们学校了！」


    一群人闻声而起，几个师弟站起来，立刻凑到小姑娘旁边，开始看她的手机。


    凌轻云看没人看他们这边，便戳戳寻知途的腰，「你看看，夏洋比你粉丝多多了。」


    寻知途便握住凌轻云的手，「那么多人喜欢我也没必要，你喜欢我就行。」


    寻知途也打开手机来看夏洋的消息，乌烟瘴气的评论也有，说什么夏洋装模作样的，没文化还要装有文化的。


    凌轻云凑过去看，头一次觉得头疼，难道大家都没发现她男朋友是这所学校的吗？霍瑜……没有低调到连学校都没被扒出来过吧。


    倒是几个师兄有点惊讶，「她男朋友不是霍瑜吗？」


    小姑娘点头。


    几个认识高妍的师兄开始起闹，说要不要联繫霍瑜让他带女朋友过来看看，凌轻云冷笑，看什么看，看大师姐的前男友的现女友吗？她斜斜瞥了几人一眼，然后说，「用不着打扰别人谈恋爱吧。」


    小姑娘一愣，凌轻云嘆了口气，「你不会真不知道霍瑜是咱们学校的吧？霍瑜带着夏洋来玩的，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小姑娘惊唿，凌轻云不再理会，继续吃菜，倒是寻知途轻轻拉了她一下，给她看自己的手机。


    经纪人给他截图了一条微博，是小姑娘和寻知途的合照，还有凌轻云的后脑勺，合照倒是把小姑娘的脸用狗头煳了，微博大意，没想到寻知途是师兄，聚餐合照，为什么如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师兄没能和自己的偶像夏洋在一起。


    微博发了没几分钟就删除了，所以反响倒不大，估计只有几个死忠粉时时刻刻搜关键字的才能看到，经纪人倒是时刻监控，很快发给寻知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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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知途无奈，凌轻云面上不显，手里倒是狠狠掐了寻知途一把，感情还是个cp粉啊！


    另一边，霍瑜和夏洋持续出图，从学校餐厅的冰淇淋点到湖边情人坡，从图书馆门口的桥到教学楼下的绣球花丛，生生秀了一圈恩爱。凌轻云看了简直不思其解，为什么这个明明在金融业打拼，辛苦程度能和程式设计师媲美，据说每天一点睡四点起床的男人，能和夏洋找整整一天来秀恩爱。


    据说杨挚都快忙死了。


    凌轻云想，多年前，学长学姐们面对霍瑜说出的那句霍瑜真乃神人也不是随便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宇宙是什么系统准确来说是一道热力学题目


    和经典天体力学完全没关系


    本质是一个考定义的题目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便是百年校庆仪式，不少人收到了现场观礼的邀请函，凌轻云算是本专业成就较好的了，自然在列，本来没有寻知途这个半路转行的人的，但前几年他给学院捐了一笔钱，最后也在其中。


    杨挚和张柠都在，但两人不在同一学院，最后也没坐在一起。


    校长讲话，院长讲话，优秀校友讲话，来来去去，一天仪式下来，凌轻云端坐的背上也出了一身汗。


    不少人是当年学校中的风云人物，阔别多年，正在寒暄，许彻松了松领带，走向凌轻云，「轻云，许久不见，说好的请我吃饭的。」


    凌轻云便笑了笑，「好啊，地点你定？」


    「带寻哥吗？」


    凌轻云看向寻知途，「问你呢，去不去？」


    寻知途笑着点头，「却之不恭。」


    三人便去了附近一家餐厅，算不上高档，只不过是学生时代喜欢在这边偶尔开小灶而已。


    许彻和凌轻云认识的早，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毕竟是老乡来着。只不过性格真的合不来，所以交集不多，倒是很偶然的合作了一个项目，大家工作上配合还是很默契的。


    凌轻云又叫了今阳，如此一来，几个相熟的人都在了。


    便又有了四人一桌，三男一女的情景。


    多年前许彻就很笃定凌轻云会和寻知途在一起，即使两个人一次次错过了他们眼中在一起的时机，即使这层窗户纸存在了四年，即使今阳已经绝望彻底不想管这两个人，他还是意外笃定。


    不过万一这两个人还是暧昧状态，那他只能感嘆一句，这两个人估计也不会考虑跟别人谈恋爱了。


    吃完饭几人便分开，今阳要去校足球队看看如今的情况，许彻身为企业家，干脆去找师弟师妹，看看能不能今年挖回自己的公司。而寻知途与凌轻云，决定去拜访导师。


    如今却不在办公室，而是能够去导师家里拜访了。


    两人给导师各自带了一些家乡特产，还有时令节礼，算不上太贵重，太贵重导师也不会收。


    在书房里回忆了一下往昔，展望了一下将来，寻知途哪怕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谈了这么久也有点撑不住了，后面的话题还是凌轻云在主导，她毕竟还在学术圈内，哄导师讲讲这个教授那个专家的学术人品行事，比寻知途身份恰当的多，最后，导师握着寻知途的手，「小寻啊，你当年没去读研读博我真的很遗憾啊，你现在过得也好，可是我们就少了一位优秀的科学工作者啊。」


    这份遗憾，寻知途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当年导师就说过，师兄师姐说过，朋友比如杨挚今阳丁云章雅冯若兰都说过，但在今日提起，寻知途内心仍是有些酸涩。


    为他人曾为自己抱有的巨大期望。


    他不是完人，这条路艰辛不已，他多年后仍会做梦梦到实验做不完，结果出不了，照着文献无法重复试验，然后躲在实验室角落颓丧地沉默。从一点出实验室，失眠到能直接看日出，和凌轻云一起泡实验室，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实际却时时觉得自己马上要发狂，恨不得直接砸了面前的实验台——太贵了，赔不起。


    但凌轻云不是这样的，她永远朝气蓬勃，神采奕奕，她是个很能找乐子的人，哪怕今天夕阳好看都要叫寻知途来欣赏。


    寻知途不知道，那个时候，凌轻云同样压力巨大，每天看着自己的长髮，会特别想要自己一把全部剪掉，想揪头髮，看到实验失败同样想蹲下去哭泣，出实验室之后，有时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甚至想一屁股坐下去不再回宿舍第二天也不再去实验室。


    这也便是为何寻知途毅然转行，而凌轻云继续研究学术的原因。


    毕竟学术天赋不仅包括对这一门学科的天赋，也包括对这一行当的天赋，能不能承受巨大的压力，同样也要攀关系拉资金，也要面对学术倾轧。


    寻知途遗憾自己不能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走下去，但并不后悔。


    一席话说话，师母正好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青年男人。


    师母是隔壁材料学院的教授，据她介绍，这个男人正是以前一个项目的合作者，叫王新。


    导师从书房出来，看见男人，大笑，「小王，你怎么来了？对了，还没介绍给你认识，这是我们学院的小金玉。」


    「哈？」寻知途和凌轻云齐齐愣住。


    「几年前不是有个省的文理科状元都在咱们学校吗？还是一对情侣，当时不是就叫金童玉女吗？女生，方圆，」导师指了指王新，「在航天院，和小王也有合作。」他又笑眯眯地看着寻知途和凌轻云，「你们俩，是小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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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母这才介绍起王新的来头。


    王新并非师母的学生，但说起合作者还是差了一辈，师母的合作者是王新的师父。


    高校也会和军队、军工企业进行合作，师母是高分子材料行业的领头人，所以早早就签了各种保密协议进行合作研发，他们的主要合作内容是高分子材料涂层。


    在给王新介绍凌轻云和寻知途时，师母介绍完职业，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哎呀，我都忘了，当年那个涂层刚做出来，做性能稳定研究检测的时候，整一套程序他俩参与的。」


    王新这才认真看两人，原以为只是学生，所以也没太在意，认真一看，「咦！不是那个演电影的嘛！」


    凌轻云也突然想起了什么，「是我们大三那个项目吗？当时好几个院一起合作的，计院是许彻，物理是我和寻知途，化学是阿宁和袁青，材料这边是师母您的学生？」


    师母笑着点点头，「是挺有缘分的，没想到今天能碰面。」她又拍拍王新的肩膀，「小王这几年刚接手，也不太清楚，要是齐老师，肯定能把你们都认出来。毕竟当年项目参与者资料，都是齐老师审批的。」


    寻知途也笑，「怪不得当年签了那么多份保密协议。」


    「如今也有新动向。」师母正色，「小王，介意我说吗？」


    王新微微摇摇头。


    「现在这项技术军转民，小王找我，也是为了联繫一下相关行业有意向的人，毕竟技术成熟了，也该推向市场了。」


    话外音很明显，更新叠代了，旧技术不怕泄露了。


    寻知途皱了皱眉头，「资金我倒是有一点，但是企业不好找啊。」


    师母又笑了起来，「小寻倒是忘了我了。」


    肯定不可能一次洽谈成功，两人和王新互留了联繫方式，约定日后再谈，凌轻云找了找自己认识的材院的同学，却发现一大半还在国外留学，阿宁在北美留学，袁青在西欧留学。


    凌轻云有点疑惑地看着寻知途，「你倒对此挺热心。」


    「能赚钱干嘛不赚？」


    「这么笃定？」


    「也没有吧，但是前几年说来说去投资的都是虚拟产品，想搭上实业也挺难的。」


    凌轻云便明白了寻知途的意思。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找专人打理来钱快也稳定，但是，比起流入金融市场，他更愿意这些钱投入实业。


    「先试试水吧。」寻知途微笑着说道。


    两人万万没想到此事还有后续。


    导师对于网络的态度接纳多了，他热衷于刷微博，刷短视频，刷各种各样的timeline，习惯性地将他和凌轻云与寻知途的合照放上了微博，写的还是：百年校庆，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小金玉。


    微博里有各种各样的和学生的合照，自从有了电子版照片，导师就把所有照片电子版保存并在各个平台上留有备份，因此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个习惯性的动作。


    第一晚也没发酵起来，直至第二晚，学校的大学生在搜百年校庆的图片时，突然看到了这张合影。


    合影先被甩进宿舍群，再被甩进班群，甩进学院群，甩进学校群，最后照片被甩进粉丝群，顿时，开始沸腾。


    #寻知途百年x大#的热搜开始逐渐上升，还有学生在学校官网搜寻知途的名字，看到了一连串奖项和项目名称。


    粉丝自然乐得捧偶像，添砖加瓦想要坐实学霸这个人设，还有人匿名出来爆料，包括寻知途当年的成绩和为人，甚至有人甩出了当年他们项目组的照片，里面许彻作为青年企业家，不算生疏的面孔，还有人想了半天，突然想通，「那不是夏洋的现男友的前女友吗？」


    底下立即是澄清，「都说了不是了，许彻早都澄清过凌轻云不是霍瑜的前女友了。」


    「真这么说，我觉得凌轻云好像和寻知途更熟吧。」


    「多年同学，关系不错很奇怪吗？可能只是约好了一起回去看老师。」


    ……


    而此时，一进家门，寻知途就抱住了凌轻云，然后转移到了卧室。他吻她的眼角，吻她的脸颊，吻她的脖颈，然后被凌轻云拉开了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盒子。


    和王新的谈判进行了许久，多亏了丁云提供的人脉，军转民的第一步已经走通。


    春去秋来，又有长假，可惜寻知途没空，凌轻云便和丁云与章雅一起去了北疆看胡杨林。


    好不容易寻知途有个两天的假期，凌轻云则要外出开会。


    细数起来，自校庆后，两人都有点忙，相见次数不多。


    凌轻云习惯了，留学那几年真是几年都不得见，寻知途给家里做了个大扫除，却仍觉得寂寞。没有飞机票，索性买了个夕发朝至的火车去找凌轻云。


    一身运动装打扮得还有点学生气，还背了个书包，去申请了访客证后，寻知途走向了会议中心。大学时代也常来，熟门熟路。


    偌大的会议厅，人也不少，寻知途就站在会议室门口墙边，他知道，凌轻云演讲完环视全场，视线必定会扫过此处。


    然后，他果然等来了凌轻云一瞬间的惊愕，与之后绽放出的灿烂笑容。


    凌轻云的座位在前排，她带着两个学生一起来，所以那一排四个座，也没有人坐到他们身边，下台后眼神示意了一下，寻知途便向她走来。


    两个学生吃惊地向内挪了一个座位，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款款而来，坐在凌轻云身边。偶尔还低声和凌轻云讨论几句，看起来也是行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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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两个学生才认出来眼前人是谁，不由瞠目结舌，谁知道寻知途只是微微点了个头，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凌轻云开了一天会，寻知途就在旁边跟着坐了一天，两个学生刚开始觉得奇怪，后来就用两人关系好自己给自己解释了。


    知道了寻知途还要坐夕发朝至的火车回去，凌轻云有点心疼，带着寻知途吃完了晚饭，便也送他走。


    第18章


    今年两人都没回家过年。


    不差钱的两人跑去俄罗斯看极光去了。


    今阳也终于在今年领了证，给所有人发了喜糖，却没办婚礼。


    两人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游玩，异国无人识，所以两人都玩得很开心，整日腻在一起。


    谁知回程之前，凌轻云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姑父患病，想要去她所在的城市治疗。


    凌轻云本来轻松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她问清楚姑父的病情信息，准备开始查医院的相关信息，寻知途看见焦躁不安的凌轻云，干脆直接把所有信息都发给自己的助理，顺便让他打探医院附近能否租房，然后就顺手关掉凌轻云的手机，「别担心，要上飞机了，你在这干着急也没用。」


    深唿吸几次，凌轻云趴在了寻知途的肩膀上，「又不是我亲爸亲妈，但要照顾他们，我压力挺大。」


    「没关系，不想亲自照顾就找人，你肯定不会住医院附近，你也没时间亲自照顾他们，帮忙找个房子，帮忙找护理，做到你能做的就行了。」


    寻知途搂着凌轻云的肩膀，然后看她慢慢平静下来。


    这份焦虑不是来自于对姑父的关心，实话实说，他们关系没好到这个份上，而是自己的生活可能会被亲戚入侵的慌张。他们是善意的，但是这些善意的指手画脚也让她觉得不开心，哪怕他们最后发现凌轻云过得不错，这份审视，也让她难受。


    本来一趟愉快的旅途最后却不怎么开心。


    不过寻知途的助理办事快，本市相对应的医院查好，赶着放号的时间挂好号，顺便找了一下医院附近的民居，询问了租金和空闲时间，最后列一个表格，条条框框写清楚，连专家号都弄清楚。


    这些事情凌轻云自己到也能做，但这些细碎的事情，寻知途直接做了，就放在这，也没指望凌轻云就此有多么感动。他从不说，你该怎么做，而是说，大不了还有这些底线，没必要逼自己太紧。


    父母亲人给她的是期冀，而寻知途给她的，是做不到也没关系。


    多年前这样，如今，依旧是这样。


    清晨，凌轻云去火车站接了姑父姑姑表弟和彤彤，一天下来去了四个医院，给了同样的治疗建议，都要开刀，奔波完毕，凌轻云看向他们四人，等着他们出决定。


    最后姑父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那就开刀吧。」


    「您想在哪个医院做？」


    「四院吧。」


    手术要排期，不知道要等多久，凌轻云便去联繫那些民居的房东，最后租了附近小区的一间房。


    一家人进去的时候还挺吃惊，没想到第一天来就能住下，还以为难免要去凌轻云家住几天或者酒店歇几天，慢慢找住的地方，没想到第一天就定下来了。刚来在收拾东西，凌轻云找房东要了份附近的地图，把超市和菜场圈出来，不远，走路过去就行，不想走路公交车也只要坐两站，这些房子多租给外地求医的病人，所以房东也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信息，交通，购物，附近清淡的外卖，还有一些常见病的饮食忌口。


    安顿好了一切，凌轻云要回家，彤彤有些犹豫，凌轻云倒是笑着安慰，「有事打我电话就行，我还要上班，住那边比较方便。」


    因为担忧家人而惊惶不安的姑姑表弟和彤彤，在凌轻云的可靠下，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陪着病人跑了几趟医院去做各种检查，凌轻云科研压力并不轻，最后还是问房东有没有闲人能带病人去医院做检查，房东门清，也推荐了人，凌轻云付钱，免去了跑腿之苦，只不过，最后所有检查做完带去给医生做诊断的时候，凌轻云还是请了个假，她坐在诊室，一句一句把话掰碎了讲给姑姑和姑父，讲手术风险，讲可能存在的后遗症，讲手术过程，他们听完脸色发白，最终决定还是要做手术，排期在一个月后。


    表弟和彤彤回家继续工作去了，他们也没法请很多假，凌轻云承诺有事及时联繫他们，又拜託房东每天去看看姑姑和姑父，避免发生意外。


    在家人的眼中，未婚的凌轻云依然是个孩子，然而几天中，凌轻云做事的妥帖程度远远超乎他们想像。


    果然是一个人生活锤鍊过的孩子。


    一周就见一次面，她和姑姑姑父关系反而保持的不错。


    凌轻云愈发觉得保持距离是真理。


    跟着做完通宵手术，凌轻云眼睛酸胀，坐在手术室外，感觉自己要随时睡过去。


    反正是周末，手术做完也是要回去睡一天的。


    她一直等到医生出来，笑着说「没问题。」，等着推车被护士推到病房，等到同样彻夜等候的姑姑表弟彤彤追在推车背后，她才缓缓站起来。


    救命，坐太久了，头有点晕。


    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着腰，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怎么不去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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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嘟囔，「总不好抛下他们三个自己去休息，」她又将脑袋往寻知途的肩上埋，「你不是还在拍戏吗？」


    「我的戏份在下午，不着急。」他又嘆了口气，「送你回家？」


    「去你拍戏的地方吧，你来回跑，也没什么精力，反正我明晚还是要来这边的。」


    寻知途便带着凌轻云去了他住的酒店。


    或许是太累，除了在进酒店门和乘电梯的过程中清醒了一会，凌轻云其他时刻都在睡觉，进了房间门，脱了衣服，她就直接躺到了寻知途的床上，寻知途本还想让她洗洗脸再睡，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嘆气。


    他俯身，替凌轻云卸下发圈，然后走到床的另一端，掀开了被窝，伸手抱住了凌轻云。


    一夜好眠。


    下午姑父麻药消散他醒过来的时候，凌轻云已经带着护工来到了病床前，是个年轻的男人，并不做全天，然而压力最大的时段，还是交给了他。


    待到凌轻云走后，姑姑拉护工出去，想打听具体花了多少钱，但是护工显然很有经验，左一个我要先去照看病人，右一个下班我就回家，就是不说具体工资。


    不过没有护工，也有病友，她很容易打听出这种护工的工资水平不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于普通家庭，也不算少的消耗，姑姑再想想房租，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家乡毕竟不是大城市，即使饮食上物价相差不大，其他方面很容易拉开差距，比如说房价房租和工资水平。


    他们暗暗咂舌，有点不能理解这种伺候人的工作工资怎么这么高，病友一脸震惊，「这还高啊！现在要找个护工保姆不都这个价嘛！」


    他又嘆了口气，「别想着贵，省了多少事呢，」老人是独居老人，虽有儿女，却都在国外，「时间点记得一清二楚，该去做检查，注意事项一清二楚，儿女都不一定比他做得好。」


    姑父嘆了口气，「那怎么比得上自己儿女来得贴心。」


    「久病床前无孝子，真要儿女来照顾，我还害怕两看生厌呢。」


    琐碎的事情会消磨掉人的热情，哪怕照顾的再细心，一直做这些，也难免厌烦，很多人流水线上做工都做不了两年，要换工厂，现代社会的家务，依旧让不少家庭纷争不断，有些照顾孩子的家庭主妇是很辛苦，还要被质疑白干事。


    这种伺候人的工作劳心劳神，本质也是一种体力活。


    只不过，护工保姆的的伺候人，是一种社会劳动，被社会所承认，最多被说赚太多，不给钱照样可以去劳动局仲裁，家庭主妇的伺候人，劳动不进入市场，再怎么被骂吃白饭，被可怜可怜，连个义务帮忙讨薪的人都没有。


    家庭中的劳动价值一日无法被衡量，那么家务劳动便一日没有对家庭贡献的意义。


    因为，指望的不是劳动价值，而是其他家庭成员的良心罢了。


    即使只在医院住了几天，毕竟要给下一个病人腾床位，术后观察没问题医生就叫回家休养去了，他们也见了不少人间百态。


    有女儿床前照顾老人，还要被动辄打骂，反而是媳妇就来一次，老人恭恭敬敬的，有偏心小儿子，和大儿子在床前大打出手的，有早年□□女儿，如今女儿不管不问，还在联繫律师准备把女儿告上法庭让她给他治病的，也有把父母扔给养老院，只出钱，看都不看一次的。


    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会有人这么没良心，这样看来，儿女都在国外，让老人一个人生活的这位病友，其实日子过得还不错。


    在医院确定了没问题后，姑姑姑父决定回家，日后再定期进行复查。


    临走前，他们决定去看看凌轻云。


    他们只知道凌轻云所在的小区，却并不知道凌轻云具体住在哪里，所以就在门口等着。


    在凌轻云走近的那一瞬间，他们看见了彼此，也看见了走在凌轻云身侧的青年男人，个子高挑，戴个口罩，两人牵着手，男人手里提着超市的手提袋，别的看不见，只能看见因为过长而露出的葱叶。


    凌轻云在看见姑姑一家人后突然一愣，最后松开了寻知途的手，「你先回去吧。」


    寻知途点点头，松开手向家里走去，走到大门口，轻轻向一家人点了个头，他知道这虽然不是正式的见家长但毕竟是凌轻云的家人，但若是凌轻云不想他们之间见面他就不用和他们交际。


    凌轻云带着姑姑一家人来了最近的餐厅，还不到饭点，她就先点了几个点心，五个人坐在包间，面对面沉默着。


    最后，是表弟忍不了这个气氛，「云云姐，早说你有男朋友啊，我看还挺不错的，你们稳定了吗？稳定了就回家带给舅舅看一下呗。」


    「然后呢？」凌轻云轻挑眉。


    「两家父母见过面就可以结婚了啊，毕竟年龄不小了。」


    「我不会结婚的。」


    姑姑登时想要劝说，但凌轻云明显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她便冷了语气，「不结婚，三个月换一个男朋友？你要不要脸啊？」


    「那又怎么样？」


    彤彤明显没想到自家表姐是这个性格，顿时愣住，又看见冷场，轻声劝了一句，「这怎么行啊？」


    「怎么不行？」凌轻云笑着看彤彤，「哪条法律规定必须结婚，不结婚四十岁就直接处死啊？」


    「可，」彤彤犹豫了一下，「不结婚怎么过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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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轻云看向窗外，「我先不说这个城市有多少未婚男女在生活，咱们奶奶，不到三十岁丈夫就死了，剩下四十年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吗？最起码有四十年她那婚结了和没结差不多，谁说不结婚不能过日子了。」


    「年龄大了就知道孤单了，要人陪。」


    「那也没见你们给奶奶找老伴啊。」凌轻云语气讽刺，「再说，也没见你们怎么陪奶奶啊，反倒是一直在麻烦奶奶带孩子做饭，奶奶和邻居一起缝个花样都比连着带几个小孩轻松多了。」她又自嘲地笑了笑，「扯这个干什么，反正我又不是奶奶带大的，我是姥姥带，爸妈带，甚至说是姑姑带，都不是奶奶带啊。姑姑，表妹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备战中考，准备考市中。」


    「那挺好的。」


    姑姑理清思绪，「那个男人是谁？」


    「我男朋友。」


    「男朋友，谈恋爱多久了？」


    「一年多。」


    「不算短了啊，」姑姑挺直嵴背，「我回去给你爸你妈说，早早见了面把事情定下来。」


    凌轻云语气变冷，「我说了，我不会结婚。」


    看姑姑还要在说些什么，凌轻云径直把身子转向姑父，「姑父，你前几年炒过股，对吗？」


    「你别岔开话题。」姑姑直接拦住姑父。


    凌轻云轻笑，「没关系，反正一会会继续讨论结婚这个话题的，姑父，你想想，你炒股大概收入了多少。」


    「亏了一点。」


    「您还会再炒股吗？」


    「不会。」


    「去年上市和退市的股票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上市了几百支新股吧，退市了二三十个吧。」姑父搞不明白凌轻云要说什么，还是劝道，「云云，这股市可是要擦亮双眼也不一定能捞到好的，风险太大，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了，风险太大，咱们又玩不起。」


    「那你们还叫我结婚？」


    「？？？」


    「去年的离婚率是30%左右，相当于新结了三对就要离婚一对，这概率都比退市的股票占的概率多，你们是怎么觉得婚姻的风险比股市小的啊？」


    「可股票亏的不一定会退市啊。」


    「婚姻不幸福的也不一定会离婚啊。」她又看向姑父，「姑父，您觉得，是婚姻幸福的概率大，还是股票盈利的概率大？」


    「能赚钱的散户不超过5%，婚姻不幸福的概率总比这个大吧。」


    凌轻云笑得有点讽刺，「你们在股市，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还是一定要谨慎小心，擦亮双眼。」


    「谨慎小心，擦亮双眼。」


    「十年前大牛市还在说前一句话吧，随便投，肯定能赚。」


    「对啊。」姑父似乎回忆起了之前的岁月。


    「可是几十年前，人们已经让婚恋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擦亮双眼了。」她喝了一口茶，「需要人们谨慎小心，擦亮双眼的地方，已经不是一个适合大多数人进入的地方了，是吗？毕竟大多数人在其中的命运就是悲剧，就像你们知道股市需要擦亮双眼容易被骗，所以你们不炒股，你们知道一个山路有落石，有30%的可能完全砸坏你们进去的车，有大概率砸伤你们的车但不影响前进能力，你们也不会冒着风险走这条路，你们知道婚姻中不幸福的是大多数，所以才会拼命让孩子擦亮双眼，但是，你们怎么没有想过，不进入婚姻呢？」


    「一定要结婚，遇人不淑离婚都行。」姑姑突然插嘴。


    「离婚？婚姻的退出机制尚且不如股市，一个风险大，又不能单方面退出的机制，谁进入，谁是傻子。」


    表弟和彤彤脸色煞白，凌轻云继续说，「姑姑姑父，你们的，婚姻近似于必须进入的机制，你们只能选择如何经营婚姻，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它只是我选择的一种，我可以选择是否进入。」


    「结婚和炒股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啊，炒股我狠心割肉不至于血本无归，婚姻我遇人不淑可能会死。」


    「你结婚了就知道，没你想像的那么可怕。」


    「的确没多么可怕，但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不值得我承担巨大的风险结婚。」


    凌轻云和寻知途的生活的确轻松惬意，钱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他们都不缺钱，除非遇到罕见病或者大灾大难，大多数柴米油盐的烦恼并不足以让他们忧心，凌轻云也没有很有钱，但是她贪念不重，又不用为孩子付出，虽说要为父母养老，不过父母又不肯要她的钱，念着凌轻云在大城市生活，还要还房贷，象徵性地拿点红包，已经是极限了。


    「你不结婚怎么生孩子啊？怎么给孩子上户口啊？孩子怎么上学？」


    凌轻云正喝着茶差点一口喷出来，她收拾好心态，似笑非笑，「我又没打算生孩子啊？」


    「不生孩子怎么养老？」


    「您觉得我愁养老？」凌轻云又笑，「结了婚还能离，生了孩子又不能塞回去，这退出机制还不如离婚呢，您是怎么想的？」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又想让我擦亮双眼给孩子找个好爸爸吧？」


    「你擦亮双眼找的男人，日后总会分担你养儿育女过程中的辛苦的。」


    「姑姑，二十年前，你想过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姑姑沉默，二十年前的凌轻云是个小乖妞，嘴甜，讨人喜欢，活泼开朗，如今的凌轻云，连和家人吵架都不愿，只会随口敷衍两句，该做的事情都做，但是亲手做的更少了，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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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一个男人，能够二十年不变？」


    凌轻云其实并不排斥长期亲密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和寻知途谈恋爱，但婚姻不同，婚姻法本质是对两性关系中财产关系和子女抚养关系的规范，婚姻是有生育能力的性关系为基础的财产同盟家庭关系，婚姻与财产共有有关，与户籍有关，与继承有关，与未成年人抚养监护有关，与社会保障有关，但唯独，与爱情没有关系。即使是已经逐渐完备的婚姻法，它也逐渐规范的是财产关系，而非感情关系，所以，不打算生孩子的他们，也没必要结婚。


    当然，没有任何一部法律能规范感情关系就是了。


    对于婚姻而言，一个靠谱的，能够承担责任的家庭成员更重要，但可惜，千年前就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在，又有好到哪里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1.不生孩子没必要结婚


    2.婚姻更接近于财产同盟关系


    3.现行婚姻法越来越规范财产关系，家庭劳动依旧无法被认定为家庭贡献，但婚前财产被侵吞相对容易讨还。如果纯粹回忆高中分配关系，那么婚姻是典型的不按劳分配，或者说，机械地认定双方劳动价值都是一半，所以财产一人一半。


    4.建议女性有更多稳定的婚前资产，不要包揽家务劳动或者生育而放弃自己的事业，因为这就是靠别人的良心来说话的。


    5.社会从古至今，都是越没良心的人活得越好。双方都没良心或双方都有良心是一件事，一方有良心一方没良心有良心的就等着痛苦吧。


    第19章


    送走了姑姑一家人，凌轻云再次回来躺倒。


    寻知途摸摸她的头髮，把凌轻云搂进自己怀里。


    凌轻云喃喃，「我想起了当年上婚姻法的时候老师的一句话。」


    「什么话？」


    「别人谘询我离婚，我就问两个问题，财产怎么分，孩子怎么抚养。」


    「因为这就是婚姻法实务。不涉及家暴的话，婚姻法本质就是这两点。」


    「怪不得那么多家长要孩子高考后离婚，不一定是因为照顾孩子心情，也可能是因为没办法对孩子的抚养权达成一致。」


    ……


    他们讨论着最纯粹的法律问题，却在此获得了安宁。


    姑姑一家回家后，凌轻云也没接到父母的问话，她便不再去理会这些。


    这日，寻知途结束了工作，然后一回家就躺下，最后却将一张手术通知单摆到凌轻云眼前，「我排了一个月的假，决定去结扎了。」


    凌轻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正好，我也打算最近去打避孕针。」


    「皮下埋植？」


    「对。」


    两人都挺了解避孕知识，凌轻云曾因激素不稳定长期服用短效避孕药，寻知途也都每次戴套。但两人也没打算和别人谈恋爱，这只是他们关系中的一个承诺而已，虽然两人都清楚，即使不结扎，不做皮下埋植，他们也不会生孩子，但也不打算离开对方。


    寻知途做完手术，恢復得差不多了，凌轻云便也去做了皮下埋植。


    想起在寻知途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她又在想，「要不要有空去做个意定监护，万一你抢救或者我抢救，还有人签字。」


    「你对我人品这么信赖吗？」


    「那我去找丁云或者章雅？」


    「我好多年不看法律了，你一时半会问我我也搞不清楚。」寻知途摇头，「何况，我觉得，也不必现在去做，这个政策刚出来，还不稳定，再过几年等稳定了吧。」


    「婚姻制度还过几年改一次呢，你说的也对。」凌轻云点点头。


    意定监护就这样列入考量，他们都谘询过律师，也开始斟酌。


    做完手术休完假，寻知途依旧去工作，拍个电影，他进组三个月，杀青的时候，已经憔悴了许多，不过眼神晶亮。


    已经是夏天了。


    回家之后，寻知途一时兴起，做了个全套的大扫除。他想，我的确很喜欢凌轻云来着。


    这个夏天还是一样炎热，只不过雨水少一点，晴天多一点。


    寻知途在这个夏天不用进组，只有一些零碎的gg拍摄，经纪人递来了一个访谈节目的邀约，寻知途回去看了一眼之前的节目内容，从节目开始就开始讨论嘉宾的婚恋，然后几乎全部都在问八卦，问这个女演员和对手戏男演员有没有心动，问那个男演员为什么不和这个女演员谈恋爱——俗套的要死，寻知途看完立马推了，经纪人苦口婆心你要保持曝光率，寻知途却宁愿在家里睡觉，毕竟比起这个，他多年未做过的物理题看起来都面目可亲了起来，不过，他给出的理由很冠冕堂皇：那么一个暴露本性的节目，你不会觉得我的真实性格很讨人喜欢吧？


    凌轻云的工作决定了她没有规律的休息日，她本就想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但是寻知途天天来接送，带她回市中心住，小区最近有人装修，噪音太过严重，凌轻云早出晚归都深受其扰，何况寻知途作息没那么好，在这住了几天就觉得异常烦躁。又不想和凌轻云分开住，索性天天起得更早去送凌轻云上班。


    住在公寓，便有了不一样的社区配套设施。


    凌轻云可以不出小区就去游泳了。


    寻知途要保持身材，所以跑步游泳是日常训练，肌肉训练比如推举平举是跟着教练定期进行，他控制饮食，却不过度节食。但教练时间和凌轻云的空闲时间正好错开，寻知途也就干脆把游泳时间调到了晚上，和凌轻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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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池不大，人却很少，凌轻云好不容易游完两百米，从水中冒出来，一把掀开了泳镜。


    凌轻云虽然选择了游泳进行锻鍊，但是终极原因还是因为她不愿意跑步，游泳也没很擅长。


    寻知途紧跟其后冒出来，姿态轻盈，明显熟练很多。


    凌轻云扶着栏杆，平復唿吸，寻知途干脆伸手从岸上拉了一个浮板，自己仰卧，把浮板垫在身下。


    凌轻云直到大学体育基础课才学的游泳，动作学的很干脆很快，但是心态却始终不大行，基础蛙泳沉浮几次就必须要站起来，老师一气之下把人带到深水区，便得到一个只会扑腾呛水严重的凌轻云。


    问题不止于此，动作很标准，也很用力，但是这种过度用力本身就是紧张的表现，担心忘记动作，肩膀僵硬，动作准备刻板紧绷，总是在还没漂浮完成的情况下抬头换气，换气动作又急促，种种改不掉的恶习，消耗体力。


    没有任何溺水经歷，凌轻云也自认为不怕水，但是身边人已经逐渐能够动作轻盈地游完整个赛道，而她依旧只能僵硬读秒来判断何时动作换气。


    游泳老师也不懂这种怪像，体育组的老师经常交流，她在球类运动中虽然也会用力过度，但是不至于紧绷成这个模样，舞蹈老师倒是一针见血，凌轻云不懂得如何放松。


    舞蹈同样是体育基础课，凌轻云并不是完全紧绷的状态，但是舞蹈本身就是张弛有度的，跳舞过程中同样需要在有些动作中放松，但是凌轻云却始终没能做到这一点，她跳完一节课动作标准，也大汗淋漓。


    老师在下堂课就对着凌轻云全程大喊放松，可凌轻云一旦感受到自己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她还是立马将头抬起，准备换气，就在那时，她看到了自己身侧光线变暗，还有寻知途无奈的声音，「我在这里。」


    老师也同游过几回，每次都要大声喊让凌轻云不要着急，但是哪怕这些声音入耳，凌轻云还是机械地立马换气，生怕在水中多待一秒，但是此时，凌轻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在下一个沉浮里多待了三秒。过去老师的嘱託慢慢开始执行，不要着急，等到没气了再抬头，轻轻唿吸，喝到水也没关系，凌轻云动作松弛了起来，即使有几个动作变形，偏离了本来的泳道，但是看起来却轻松多了。


    哪怕老师拿过数个全国冠军，对于凌轻云而言，寻知途给了她更大的安全感。


    游泳这门课，凌轻云最后成绩相当一般，课时有限，她并没有比别人更好的表现。


    在北美也去游泳，但是凌轻云的动作，也并没有变得很好。


    很早之前，凌轻云就知道自己呆在寻知途身边会很放松，而游泳，放大了这一点，她从父母，从家庭中没得到的东西，意外在那时收穫了。


    凌轻云转身看向自在仰卧的寻知途，然后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吗？」


    「肯定不是一见钟情，」寻知途很清楚凌轻云的性格，「发现的话，是不是我决定不读研的时候？」


    凌轻云大笑，「猜错了。」


    「出国后？你没那么后知后觉吧？」


    凌轻云继续摇头。


    寻知途继续猜测，而凌轻云只是微笑，何时呢？她也不确定，不过，从她意识到，寻知途在身边她会更有安全感的那一剎那，寻知途就已经是特殊的了。


    「算了算了，」寻知途摆手，「猜不到，估计你自己也不确定，不过，我是从你那个时候刚刚和别人谈完话，然后在我面前突然瘫下来的时候对你感兴趣的，那个时候就在想，我是个男生啊，你倒是很不见外的样子，结果后来发现，只要有旁人，你的背就没放松过。至于喜欢你在什么时候，我也不确定。」


    凌轻云错愕，却又微笑起来，她实在不记得那个场景，就像寻知途想不起他曾经陪伴她游泳。


    寻知途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一起去校外参加竞赛，乘坐大巴，凌轻云坐在他的身边睡着，最后脑袋一点一点，靠向了自己，又说起了他和别人的争执，凌轻云始终站在他身边，也说起了最终他犹豫着将自己不再读研的决定告诉凌轻云时，她沉默了一秒，却又笑着说「以后就要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有很多只有他们单人记录的瞬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无数个互相陪伴的瞬间，最终让他们意识到彼此的特殊，哪怕再迟钝，也该让这些生命中的不可替代，继续下去。


    飞鸟凌云，纵然可以选择永不停歇，但是，巢在这里，飞鸟也可以选择回到温暖的港湾，享用一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服用的是短效避孕药而不是紧急避孕药


    紧急避孕药譬如毓婷


    短效避孕药主要是激素类物质，目前常用的短效避孕药的主要成分是炔雌醇，可以用来避孕，也可以用来治疗很多疾病


    第20章


    与很多人猜测相反，霍瑜与夏洋很早就相识了。


    彼时夏洋还在和港岛王家的小少爷谈恋爱，当时流传最广的传言是，夏洋能否和王家大少爷的妻子一样，娱乐圈出身，攀上高枝嫁入。


    不过也有很多人并不看好夏洋能否嫁入王家，豪门子弟恋爱和结婚完全是两码事，也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霍瑜正是在王家的一场宴会上见到夏洋的，那时他虽然初出茅庐，但是在北美刚玩了一场大的，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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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洋是王家小少爷的女伴。


    霍瑜是王家大少爷邀请的客人。


    纸醉金迷，觥筹交错，大家衣冠楚楚，长袖善舞，港岛寸土寸金，王家却包下了一座山头来举办这场宴会，不由让人感嘆，王家掌门人对自己新的妻子，可真是看重。


    是的，这已经是王家掌门人的第三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结婚没多久就因病去世，第二任妻子据说是一个渔民的女儿，只是因为长得像原配被娶进家门，后来受不了豪门规矩的磋磨，郁郁而终。


    王家掌门人又谈了几场恋爱，或者说，包养了几个女明星，只不过，数年过去，他也不认为这些能在娱乐圈打滚的女明星能娶进家门，直到自己的大儿子娶了当年港姐冠军许琳琳，才让他身边的女人看到嫁入豪门的希望。


    最终在这场角逐中脱颖而出的是手段高超的前几届的港姐钟瑶。


    过去的王家看不上女明星，宁可娶渔民的女儿也不愿意让女明星嫁入豪门，如今时代变幻，他们也不在意这些了，对待小少爷带进门的夏洋，态度也很平和，并不挑剔。


    毕竟，在她们眼里，大家都是戏子，谁都没有比谁好到哪里去。


    霍瑜在别人的宴会上完成自己的人脉收割，但是再怎么样，听到周围全部用粤语交谈，非母语环境后来学会说的人也会累，他走出大厅，前往阳台，打算吹吹风醒酒。


    一边有人在吵架，霍瑜秉着非礼勿听的原则，往另一边走了几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轻声的吵架。


    男声是王家小少爷，女声听起来有点熟，后来霍瑜想了想，是夏洋。


    「我都说了分手吧，咱们俩该结束了。」是夏洋在提分手。


    霍瑜听了也不觉得奇怪，豪门少爷大多德行一般，港岛小报成天都是哪个哪个少爷去了什么什么地方玩，哪个哪个女明星或者富家女陪同，或者哪个哪个富家女去了什么什么地方玩，哪个哪个男明星陪同，或许发生了什么，不过并不重要，他对此不感兴趣。


    「大哥大嫂对你不好吗？我爸对你不好吗？钟瑶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跟我过来见了一次家人就不愿意了？谁私下难为你了吗？」


    「没有，」夏洋摇摇头，似乎很抗拒，「我只是觉得咱们俩真的不合适罢了。」


    「不是，你总得说个理由吧，莫名其妙想分手，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是真的不适合而已。」


    「哪里不合适了？我大嫂，钟瑶，不也是明星吗？」


    「就这儿不合适了。」夏洋痛苦地摇头，「你能这么说，不还是看不起我吗？你觉得自己和王家都是港岛上的大家族，家规森严，娶一个女明星是女明星攀上高枝，嫁入豪门，一个合格的太太，得操持家务，打理关系，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就像你大嫂已经不在外露面了，钟瑶也已经不演戏了，你们就是认为女人出去抛头露面不合适，不管干啥都是丢脸，只适合养在家里，和妯娌婆婆打打麻将，和别的富人太太一起出去买买东西，然后和各种富家太太联络一下感情。」


    「这样不好吗？不用在外辛劳了？」


    「我不愿意。」夏洋顿了顿，「我宁愿住影视城，我宁愿天天吊威亚，我宁愿大冬天往湖水里面跳，我也不愿意待在家里当个富家太太，最起码，那钱是我自己赚的，我用起来不用看别人眼色。」


    「王家会短了你这份钱？你就算手再松，也不会少了你的钱？」


    夏洋突然觉得无奈，「不缺，我现在赚的钱就已经不缺了，但是我真的不适合港岛，不适合王家，我想继续演戏，进了王家还能演吗？你只用回答这一个问题。」


    王家小少爷没出声，大约是在摇头。


    「你大嫂，钟瑶，前几天不是带我去玩吗？先带着我去冯家打了一天麻将，我不会，从头输到尾，你大嫂笑呵呵给我说要学会，以后交际要用，就算全输给人送钱也不会让人家多高兴，大家有来有往才高兴，然后带着我去买包，商场一层都包了，只服务我们，后来又带着我去买首饰，最后去和当地官员夫人吃个饭，这样的日子，是她们的日常，你觉得我会喜欢吗？」夏洋语气讽刺，「你们看不上我抛头露面，我也看不上你们不事生产，甘当米虫。所有努力，不过是为了嫁入豪门，好当富太太，不过，对于王家而言，养在家里只会花钱的富太太，可比抛头露面的女明星，安全省事多了。」


    「不是，你待在家里好好享福保养，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井浅河深，齐大非偶，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洋洋，不要离开我。」


    「那你愿意离开王家吗？你愿意脱离王家这个大家族，不受王家家规所限吗？」


    王家小少爷脸色煞白。


    是啊，脱离王家的庇护，他能否还能有现在的舒适生活呢？


    夏洋苦笑，「别难为自己了，」她又嘆了口气，「我们出来很久了，先回去吧。」


    王家小少爷先走，夏洋跟在后面，港岛的夜晚有点冷，夏洋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身后传来了悠悠的嘆息，夏洋立即回身，害怕这次对话被别人听去，却只听见黑暗中的男人说了去一句话，「人们给金丝雀一切珍贵之物，却以自由作为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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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洋看着男人从黑暗中走出，他尚未养出日后的气质，这时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夏洋倒是微微偏头笑了笑，「但我不是笼中鸟。」说罢便转身向宴会厅走去。


    之后在宴会厅，两人相遇时，夏洋看着王家大少爷身边的男人，看着王家大少爷殷切介绍身边的天之骄子金融新贵，笑盈盈举起了酒杯，「幸会！」


    夏洋第二天便离开了港岛，然而霍瑜陷入恶意交易的指控中，被限制离开港岛。


    霍瑜也没闲着，不能离开港岛，便在港岛的金融市场玩一圈，没多少流动资金，借了一笔钱，赚了一笔快钱。


    金融市场的人对于霍瑜又爱又恨，眼光准，下手狠，跟着他投资很少亏。在接近钱的地方是众所周知的糜烂，娱乐圈如此，金融圈不遑多让，但是霍瑜与其说是洁身自好，不如说，看不起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因为让金融圈最为恨得牙痒痒的，不是他的眼光和手法，而是从不入套和抓不到把柄。


    夏洋回去之后的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但是很快，一大批资源就离她而去了。


    夏洋气的牙痒痒，但那时港岛资本在内地娱乐圈还有不小的话语权，夏洋的分手，换来的却是王家小少爷的报復。哪怕一个本很满意夏洋，不愿和夏洋解约的剧组，也没法在王家小少爷的干扰下进行正常拍摄。


    夏洋看到赏识自己的导演陷入如此境地，和王家小少爷谈判几回，得知他态度坚定到夏洋不嫁入王家也要毁掉夏洋的演艺事业，气极反笑，给导演付了一笔违约金，当晚就离开了剧组，不知去向。


    导演没收那笔违约金，虽是夏洋的感情生活引起的纠纷造成了剧组损失，然而他欣赏夏洋，不仅是演技，还有心气，和夏洋推脱几次，他把夏洋介绍给了自己欣赏的另一个小导演，直言钱就不收你的了，就当是他的片酬，你去免费给他演一部文艺片。


    夏洋转身联繫了新导演，得知此人才刚刚大学毕业，夏洋怀疑了一秒是不是在开玩笑，却在看到他毕业作品的一剎那，坚定了拍完这部戏的决心。


    一年后，这部作品捧回了三大奖之一，也为夏洋，带来了第一个三大影后。


    在颁奖典礼上，导演在感谢了所有帮助过他的人后，向夏洋求爱，而夏洋也接过了那枚戒指。


    三年里，夏洋拍了三部电影，拿到了所有国际a类电影节的影后，也从谈婚论嫁走到了形同陌路。而在拿到最后一个三大影后时，她在台上感谢了所有人，最后面对导演，只是微微笑了笑，眼神却很冷淡。


    两人相继搬出了共同的家，文艺片导演转身去拍商业片，前期磕磕绊绊，后期也渐入佳境，夏洋也去拍了部大制作电视剧，重回大众视野。


    重回大众视野，也意味着再次进入纷杂的娱乐圈，那时，夏洋第二次见到了霍瑜。


    霍瑜遭遇不太好，和其他同学比起来，他被查的次数太多了，他怀疑自己一年被查的次数都能赶得上同班其他同学一年的总和了。


    再次看到夏洋的时候，他感嘆夏洋真的是天然适合娱乐圈的人，即使淡出三年，照样大奖拿遍，照样收视长虹，照样能和投资商言笑晏晏。


    后来总是在各种宴会里见到彼此，然而彼时不是不是夏洋在谈恋爱就是霍瑜身边有人，他们于彼此而言并非不可取代，所以也没有安静地站在远处等待对方，直到多年后，两人终于以单身状态遇到彼此。


    那时正有一个投资商对夏洋虎视眈眈，疯狂追求，然而夏洋却不愿再和富商扯上关系，暂且不说富商还可能是假富商，和投资商谈个恋爱还不错，结婚总是会对自己的事业造成影响，难免背上爬床上位的恶名。


    夏洋几次恋爱谈下来，即使后来各有各的糟心之处，但是总体而言，和同行谈恋爱，更理解彼此的事业。


    夏洋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躲投资商，却在那儿同时听见霍瑜在拒绝一个富家小姐的示好，霍瑜已经不算年少，那个富家小姐才二十出头，霍瑜再怎么样，也不会接受这种年龄差，他又不是永远钟爱十八岁的人渣。


    富家小姐神色黯淡地走开了，夏洋还没动，就听见霍瑜轻笑，「哪位在这里啊？」


    夏洋懒得动，等到霍瑜走到眼前，才懒洋洋说道，「一人一次，扯平了。」


    霍瑜没想到夏洋还记得多年前在港岛的初见，愣了一秒，也大笑了起来。


    鬼使神差，夏洋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多年前的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和港岛不同，我们的女孩子果然不是菟丝花，个个都要有自己的工作。」


    「其实内地也有不少想嫁人后在家里享福的，可是社会真的太现实，男人靠不住，女人也靠不住，父母靠不住，子女也靠不住，最后看来看去最可靠的可能还是社会保障，想要过的好，靠山山倒，靠谁不如靠自己。」


    「是啊，靠别人的良心还不如指望社会保障，毕竟人要没良心那就是真的没良心。」


    夏洋后来才知道，那时霍瑜的前女友刚刚参加了一个西部山区县城的金融审计工作，复杂的帐面，流失的国有资产，她心力交瘁，桩桩件件拿出来，触目惊心。所幸还能追回，追回了一大半，最后小部分投入当地社会保障中。


    「我讨厌他们说嫁娶，」夏洋有些微醺，「什么年代了还说嫁娶，进了男人家成了男人家的人吗？这是结婚还是买奴隶啊？怎么不干脆移居西亚合法买奴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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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岛社会风气就那样，看起来处处朝钱看，实际上和国外学的封建残余一点也不少，不过是把女人当玩物而已，就像你看冠夫姓，中原几千年来都未曾这样过，反而不知道谁现在在鼓吹这个，还在认为浪漫。」


    「这么多年了，我最庆幸的，是当年提了分手。」夏洋有些感嘆，「许琳琳，离婚了，拿了很大一笔钱，可惜事业再起不能，只能在未来的日子里消磨时间罢了，当然，她不缺钱，这种日子也许很舒心，但我绝对是过不来的。」


    「那你后面怎么办？」霍瑜顿了一下，「怎么面对方总的追求？」


    「他追求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夏洋语气讽刺，「粉丝这么多，难道让我各个去谈一段睡一觉？」


    霍瑜为夏洋的直接所嘆服。


    霍瑜抬头，看见烟花在夏洋身后绽放。


    他想，面前这个人，即使神色有些浅浅的不耐，也照样很美。


    夏洋又感嘆了一句，「我们同时单身也太少见了。」


    钱越多的地方，性关系越复杂。


    因为权力、钱财、性关系息息相关。名利场里走一遭，完全没有欲望的人是极少数，像他们这种只是谈了几场恋爱的，没有混乱性关系的，也真的不多。


    「是很巧。」霍瑜看向夏洋，微微低头，看向夏洋的眼睛，却只看出了默许。


    霍瑜低头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正文更像典型娱乐圈，两个人不是善男信女，恋爱史各自一大堆，谈恋爱也并非因为很爱对方，更接近于空窗期见色起意，互相填补寂寞。


    如果去过坟地看过墓碑，或者常看明清小说，就知道中国并没有冠夫姓的传统。


    就像梦中王夫人是王氏而非贾王氏。


    就像墓碑上可能是x氏安人/孺人，代表这个女的姓x，孟姜女是特例，实际上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其他女性人名，基本没有冠夫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