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圣父救人打爆副本很合理吧》 第1章 平淡人生:社畜，但是迟到 早晨9点，空元思准时睁开了眼睛。 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他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己又一次睡到了该打卡上班的时间。 昨晚的睡眠十分不错，或者说，自从开始迟到以来，空元思的睡眠就一直很不错。 一夜无梦，基本上是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想着反正迟到一分钟和一个小时，都是扣一小时的工资，他起床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急迫了。 慢悠悠地洗漱打理完自己，慢悠悠地出了门，和以前一样用现金在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一荤一素两个包子。 小卖部里没有开灯，只能看见里面家具模糊的轮廓和站在门口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个已经有些年纪的阿姨，面容十分和善，见人都带着三分笑。 空元思接过老板娘递给自己的包子，听着她语速飞快的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吐出一串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面带微笑挥挥手转身离开。 不用上班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出现在公司门口时，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9:50. 看着和自己擦身而过的，行色匆匆的社畜们。 空元思又想起了前三天自己迟到时，老板看向自己的，那恨不得刀了自己的眼神。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前迈去的脚步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喵~” 低低软软的猫叫声从脚边传来，空元思循声低下头，就看见一只十分敦实的橘猫正翘着尾巴在自己脚边来回地蹭着。 出于某种逃避心理，他从善如流蹲下了身，掏出了自己剩下的肉包子投喂给了这只橘猫。 橘猫在看到吃的的一瞬间就猛地一个饿虎扑食。 一个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包子，不过一分钟就被它囫囵吞了下去。 吃完包子，像是已经知道眼前的人类没有了价值，橘猫毫不犹豫的扭着圆润的身子灵巧窜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 只留下了地上一堆从肚子里漏出来的，被嚼过的包子残渣。 “刷——刷——” 保洁员工在不远处扫着地，眼神十分犀利地盯住了地上被橘猫留下的残渣，下一刻又恶狠狠看向了正蹲在一边的空元思。 被橘猫无情抛弃的空元思察觉到保洁员的目光，有些抱歉地冲它笑笑，十分熟练地用手中的塑料袋将地上的残渣包住，捡了起来，这才站起身离开。 —— “早上好！” 每一个走进公司大门的社畜都会得到前台这样的问候。 前台画着精致的妆容，涂得鲜红的嘴唇扬起标准的笑容。 它那对像是戴了美瞳一样，眼瞳大的夸张的双眼，在每一个员工走进大门时，都会十分精准地锁定在他们佩戴的工牌上。 “早上好！” 空元思走进大门时，也同样得到了前台的问候。 上班的哪有好的，都是硬撑罢了。 心里这样想着，他面上却又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冲着前台点点头，回应： “早。” 来到电梯前，空元思按下电梯按钮，顺便将手中拎着的垃圾扔进了张大嘴的垃圾桶中。 “yue——” 垃圾桶嚼了嚼，随后发出了类似呕吐的声音，幽怨的小眼神盯住了空元思。 “抱歉抱歉。”被盯住的青年双手合十，熟练地露出了带点惭愧的笑容。 垃圾桶得到了回应，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 电梯来的很快，在“叮”声后打开了门。 空元思迈步走进电梯时，突然听到身后大门口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属于男人，但是却因为充满恐惧，以至于尖锐到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我受够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空元思走进了电梯，转身，按下自己要去的楼层。 电梯门还未合上，他转身后看到——一个形容狼狈，面容扭曲的中年男人冲进了公司大门，又在对上前台小姐的时候，发出了更尖锐的叫声。 “先生，您未佩戴员工证，请问是否有预约呢？” 前台十分有礼貌地进行惯常询问，那男人却似乎已经精神失常，只一个劲地尖叫着想要往旁边冲。 因为没有别的乘客进入，电梯门缓缓合上。 在电梯门彻底关闭之前，空元思透过缝隙看到—— 一直端正摆放在前台桌子上的前台小姐猛地张开了嘴巴，一口便将那个还在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男人吞了下去。 而那男人明明刚刚还满脸恐惧，却在被咬住时，突然露出了解脱的笑。 电梯门合上，将外界的嘈杂全都阻隔。 “前台小姐可真辛苦啊。” 在闭合的电梯中，空元思想到刚刚看到的男人，那人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一身不知道在哪蹭的脏污。 也不知道前台小姐吃下去会不会拉肚子。他忍不住暗中想着，口中也感叹了一句。 “是啊。” 电梯十分赞同地应和了一声，随后又很快感叹： “打工的都不容易。” 空元思：“那确实。” 等待电梯上行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9:57。 想到马上要面对的老板的死亡视线，空元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电梯见状调侃他：“今天又迟到了呀？” 空元思无奈：“是啊，又睡过头了。” 说话间，电梯到达，电梯门也随之打开。 空元思向外走去，在走出电梯之前，突然听到电梯悠悠问了一句： “那你为啥不定个闹钟呢？” 他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 不过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59，手机上的打卡界面还依旧是灰色。空元思再也顾不得更多，急匆匆推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老板比起前三天还要更加凶狠的眼神就像小刀子一样射了过来。 空元思下意识缩了缩身体，脚下却不停，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坐下，总算是赶在时间跳转到10:00之前点下了打卡。 手机界面跳出“打卡成功”的提示，空元思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下来。 只是还没有放松多久，他突然察觉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轻轻戳了自己一下。 转头看去，空元思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同事，它正努力用最小的表情尝试向自己使眼色。 顺着同事的眼神看去，他再次对上了老板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目光。 空元思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体，兢兢业业投入进自己一天的工作中。 晚上10点多，因为迟到被迫加班一小时的空元思拖着满身被工作摧残后的疲惫回到了家中。 草草清洗完躺在床上，快要闭上眼睛之前，他终于想起了早上电梯给自己提的建议。 “你为什么不定个闹钟呢？” 虽然被闹钟叫醒很痛苦，但是因为迟到被迫加班，上班的全天还都要被老板留下的眼珠子监视，很显然更加痛苦。 想到这里，空元思猛地坐起身，打开了手机。 只是打开手机之后，他的手却停住了。 半晌后，他才神情恍惚喃喃出声：“这手机，好像不是我的手机啊。” 说着，他突然抬头环视一圈。 记忆缓慢回笼，空元思继续自言自语道：“这里，好像也不是我家……” （关于本文 1.主受，主角白切黑，自毁行为都是有预谋的。 2.对象盛衍，因为设定前期非常背景板。 3.恋爱为辅，通关为主。 4.副本结束后统一改错字，欢迎捉虫 5.新人写手，接受合理建议，不接受杠精 6.作者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容易破防，不足之处请大家轻点骂 7.关于触手：因为看了很多文都是触手攻，但是触手明明也是像兽耳，尾巴之类是身体的一部分，可以发散的点很多所以就写了。（仅代表个人想法） 8.待补充） 第2章 平淡人生:你骂我是二百五! 手中的手机虽然是空元思记忆中最平常的模样。 但是屏幕上的界面却只有显示的时间，还有唯一一个可以点进去的“打卡”软件。 在发现手机的异常之后，空元思这才像是刚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皮肤是长期没见过光的病态的苍白，身材十分清瘦。 在他细瘦的手腕上，一个看起来十分有科技感的手环，正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上面。 这个手环明明一直戴在他的手上，在这生活的这几天以来，空元思却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想起它来。 直到刚刚，他看到了这个手环。 明明记忆还是有些混乱，空元思操作手环的动作却十分熟练。 心念一动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像是游戏界面的屏幕。 电子屏的界面十分简洁，一共只有四五个功能。 而这些功能中，又只有“个人状态”和“我的直播间”这两个选项是可以查看的状态。 “我的直播间”上正闪烁着“正在直播”这样的字样。 空元思正处于一种如梦初醒的恍惚中，他点进“我的直播间”，看到了正被拍摄直播的，自己一脸懵逼的脸。 一排排弹幕在屏幕上飘过。 “卧槽这个新人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份了！” “他妈的太不容易了，我看了这么多新人的直播，第一次看到能在这种鬼地方安安心心过日子的，还他妈一过就是四天。” “前面的，他还是因为一直迟到才想起来的，要是没有迟到这个设定，他估计能直接打工到游戏结束。”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正常人就算有系统屏蔽，看到那些怪物，再迟钝的，一天也差不多该反应过来了吧。” “啊，小美人看弹幕了，看我看我，美人你长得很合我胃口哦，要是能活到新人副本结束可以来抱我大腿哦，我的联系方式：xxxxx” “前面的别搞笑了，你连个打赏都舍不得给，还包养。” “美人看我，笑一个，姐姐偷电瓶车养你啊！” 【系统提醒】：用户“窃瓦拉格”打赏主播免费礼物：无用的赞美x1 “还搁着畅想以后呢，就这垃圾素质，资质本肯定没希望了。” “确实，过不了资质本就没有人技能，那个屠宰场可还没被关闭呢，像这种只有一张脸能看的病秧子，在那个新人本里估计一天都活不到！” “话说在虽然资质本不会要人命，但他要是精神崩溃的话，直接连新人本都不用进就直接gg了吧。” “是这样的，这小美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样子，这可已经是第四天了，没有前几天的适应，直接对上已经快狂暴的怪物，啧啧。” “妈的，老子苦等四天就是为了看这个小美人被虐杀，终于等到了！” 【系统提醒】：涉及剧透内容已对主播屏蔽。 突然涌进大脑的记忆，和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弹幕，让本就不太清醒的空元思更加恍惚了几分。 眼看着弹幕上关于自己的讨论内容越来越激烈，恶意也越来越浓重，他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直播界面。 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再睁开时空元思已经想起了一切。 这里是副本，而他已经在现实死去。 在20岁生日这天，空元思死于自杀。 他患有克莱恩·莱文综合症，这种病发病时最大的特征，便是不可控制的发作性睡眠，因此也被称为睡美人症。 在活着的这20年间，空元思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这些强制发生在他身上的睡眠并不安稳，每次入睡，他都会做梦，所有的梦都是噩梦。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中充斥着怪物，血腥，算计…… 所有负面的东西都会糅杂在一起，在每一次的噩梦中一并施加在空元思身上。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能够顺利成长到20岁，没有发疯，也没有精神变态，实在算得上一个奇迹。 而这个奇迹也是由某个理由支撑着的，于是在这个理由消失之后，空元思选择了自毁。 躺在地上彻底断气之后，他进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自称系统的机械音向他说明了情况。 简单来说，他在死前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让系统检测到并捕捉了他。 系统告诉他，如果想要活下去，甚至回归现实，他需要进入不同的充满危险的副本中，完成一些任务，获得积分。 只要有了积分，他就可以兑换几乎一切。 对于爆发了强烈到足够系统检测到的求生欲的人而言，光是“活下去”这一条就足够有吸引了。 于是在和系统签署了一个内容条例极多，类似进入游戏前必须勾选了同意，才能进入游戏的契约之后，空元思被送进了当前所处的“副本”当中。 记忆回笼，空元思长长舒了口气，也是这时，他才终于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对于正常人来说究竟有多扭曲可怖。 他所身处的“家”的墙壁地板，都是由某种深褐色的像是肉块的物质组成。 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那些肉块有细微的起伏，像是在呼吸。 而在他床边的书桌和椅子，则是由一种布满了暗红色斑点，触感和木头相似的东西制成。 乍一看十分正常，但是那些红色斑点中却有一颗颗极细小的，像是昆虫的眼睛一般，不断转动着的黑色眼珠！ 只是一个不小心和其中一颗眼珠对上了一瞬的视线，下一刻，所有其他还在无目的转动的眼珠便齐齐盯了过来！ 只是一个对视，空元思便感觉到大脑处传来一阵钝痛，他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装作无事发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在进入副本之前，系统告诉过他，这是一个用于检测玩家自身能力的资质测试副本，相当于一次游戏体验。 在这个副本中，他即使被杀死也不会真正死亡，只是会失去一个奖励。 但是系统却也用鲜红的提醒框，连续弹出过三次警告： “请注意自己的精神值，若玩家精神值清零将会被副本同化，失去游戏资格！相当于死亡！” 想到这里，空元思这才想起手环打开的电子屏上，还有一个“个人状态”自己还没有查看。 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再去看身周这些扭曲的景象，他点进了“个人状态”。 个人状态中的内容并不多，除了名字外就只有“精神值”和“当前所处副本”这两个。 而精神值后面显示着的数值为：250\/252 空元思：…… 空元思：？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而且我有证据。 第3章 平淡人生:成为宝箱的第一天 空元思重新点开直播间的时候，发现弹幕上多出了一个押注的界面。 有不少人都参与了押注，而押注的内容，正是他会在什么时候被怪物杀死。 选择明天的人最多，而顺利通关的选项则是一个都没有。 想到刚刚在个人状态中看到的内容，空元思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所处的这个副本名为桃源镇，系统交给他的任务是“在七天内逃离桃源镇”。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晚上，而空元思才刚刚想起来一切，想要通关确实很艰难。 在看到空元思发现了押注界面后，弹幕有了一阵爆发。 这些热衷于观看新人直播的观众们，大多都是些喜欢看懵懂的新人们在充满怪物的恐怖副本中挣扎尖叫的恶趣味玩家。 尤其是当这些新人发现他们这些观众对副本十分了解后，有不少都会开始尝试靠讨好观众来获得可以活下去的方法。 也因此，这些恶趣味的观众们尤其喜欢在相貌不错的新人直播间中出没。 总是能用一些对自己而言根本没用的信息换来美人们对自己的言听计从和摇尾乞怜。 他们都无比期待着，在看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诅咒着快去死后，这位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小美人会有怎样的表现。 是害怕，还是愤怒，还是更精明一点，开始讨好观众呢？ 不论哪一种，都是他们见惯了，并且乐于见到的。 有些心急的已经开始在弹幕中主动提出了要求。 “小美人，想在这个副本里活下的话，就先脱光了衣服，在地上学两声狗叫让我听听吧。” “把爷哄高兴了，保准让你顺利通过这个副本。” “资质副本的奖励可是很重要的，要是能得到，不管是之后的新人副本还是以后的副本，可都是会简单很多的。” “前面的你也太坏了，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但是我喜欢！” 眼看着眼前的弹幕渐渐被污言秽语淹没，观众们变得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地等着屏幕中的美人接下来的反应。 空元思脸上的却带上了纯良的笑。 他有一张精致肖似人偶的面孔，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像是能吸收光源，深沉一片。 可偏偏这人笑起来时，整个人却都像是个发光体一般，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和纯粹。 “可是我遇见的都是很好的人呀，” 他开口，嗓音清澈干净，带着满满的疑惑， “他们怎么会杀我呢？” 滚动的弹幕有了短暂的空屏，而在这之后，便爆发了新一波的刷屏。 “卧槽，这是什么，活的圣父啊！” “什么圣父啊，分明是弱智吧！” “我他妈在这个游戏里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圣父，服了服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圣父在被怪物开膛破肚，吃下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该不会真有傻子以为开始任务之后，这些怪物还会和之前那几天一样把你当空气吧，不会吧不会吧？” “主播你可要想好了，等你快死的时候，再想要弹幕帮你，可就不止是这么简单的代价了。” 在这些除了辱骂自己和“美人美人”叫的弹幕中，空元思还是在那些被屏蔽地只剩只言片语的，少数对副本的讨论的弹幕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似乎在他想起一切之后，这个副本对他而言就会充满攻击性。 就像是玩网游，他在想起一切之前只是个无法被攻击的npc。 想起自己真实身份之后，他的的身份就会从无法被攻击，变成可攻击状态。 甚至有可能变成了可攻击，并且打败后还会掉落奖励的宝箱。 这么看来，分明自己才是游戏副本中的npc，怪物才是玩家。 想到这里，空元思敛下眼中的情绪，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那些还在不断咒骂自己的弹幕，径直关掉了直播间，躺回了床上。 这总归还是个面向毫无经验的新人的副本。 就算死去不会真的死亡，系统应该也不会将难度设置的太高。 从那些弹幕中也可以知道，只要是游戏，那就有解法。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论如何，今天都需要好好休息。 这样想着，空元思闭上了眼睛，陷入难得的安稳睡眠中。 被无视的弹幕们又爆发了一波疯狂的辱骂。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屏幕中的人已经完全睡去，不管自己再怎么蹦跶也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心中尽管依旧愤愤不平，却也纷纷偃旗息鼓，渐渐消停了下来。 —— 早上九点，空元思再次准时睁开了眼睛。 手环并没有设定闹钟的功能，更何况他已经决定今天要辞职，迟不迟到似乎也已经没所谓了。 无视了扭曲的房间家具，打理完自己，空元思在和前四天相同的时间打开了房门—— 然后对上了一张半腐烂的面孔。 那怪物的身体一半腐烂，只有另一半还能看出点人形的模样。 它的身体中间是一片空洞，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组织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依旧可以自如地活动。 这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在空元思打开门的一瞬间猛地冲他扑了过来。 —— 在被空元思关掉后再也没打开的直播间中，因为憋屈硬是看着他睡了一整夜的观众们猛地兴奋了起来。 原本空荡的屏幕也被兴奋的弹幕重新填满。 “哦哦哦哦哦！！我终于等到了！咬死他！咬死他！” “他妈的，上啊！快点干死这个傻逼！” “哈哈哈哈哈，我看这傻逼圣父这下还能不能腆着脸说什么大家都是好人了！” “圣父献身喂怪，我愿称之为新一代割肉喂鹰。” “讲个笑话，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怎么会伤害我呢，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太损了，大家都太损了，看到大家都盼着他死我就放心了。” —— 眼看着那怪物嘶吼着，就要抓住那个站在门口的，纤细的像是一碰就能碎的瘦弱青年。 被怪物攻击的青年却只是稍稍向后退了一小步，随后微微睁大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空元思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开门的有些被吓到，再到纯粹的疑惑，转换地天衣无缝。 “您是，隔壁的邻居吧。” 他开口，嗓音清润，神情疑惑，仿佛出现在眼前根本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而是和他清醒之前一样的，再普通不过的邻居。 “您这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走错房间了？” 怪物攻击的趋势停在原地。 沉默了几秒之后，它竟然真的默默地收回了自己还差几厘米就要戳进眼前人类眼睛的尖锐触手，转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这是我家呢。” 怪物的声音带着某种像是黏膜的共振。掩藏在因为充斥腐烂粘液而鼓起的皮肤中的浑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空元思的脸上，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直播间内，弹幕却炸了锅。 第4章 平淡人生:艰难的上班路1 “他为什么会知道怎么躲过怪物攻击！” “他妈的，这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啊，正常来说开门碰到怪物，不说攻击，怎么也应该是被吓到或者扭头就跑啊！”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啊，我服了。” “兄弟们，我有点蒙啊，他心理素质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啊啊啊啊！我要看这个傻逼被虐杀啊！！！” “朋友们，我有个可怕的猜想，这货要是对所有怪物都这个态度，那其他的路人怪根本没法弄死他啊” “草，我还得看这个圣母多久啊，我他妈的追了四天的打工日常，人都快麻了。” “别着急别着急，除了路人，不是还有其他的死亡陷阱吗，就以他这个所有怪物都是好人的脑回路，肯定会栽的，放心。” —— 对于弹幕内容毫不知情的空元思，还在和邻居“友好”寒暄。 说了几句之后，他才表示自己要去上班，结束了简单的对话，还十分有礼貌地先目送怪物回了房，关上门。 邻居的房门完全关上，空元思这才转身，握紧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直到那扇门彻底合上之前，那个怪物的眼睛还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无法合上的嘴巴里还不断滴滴答答地淌着涎液。 迈步离开时，空元思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不触犯怪物设定的规则，就算自己现在成为了可掉落奖励的移动宝箱，这些怪物也暂时无法攻击自己。 昨晚的桌子便是一个提醒，只要不去看那些眼睛，即使空元思的身份已经转变，在屋子里又睡了一晚，桌子也没有攻击他。 开门杀这种东西，在恐怖游戏中玩家一般都需要逃跑。 但空元思是在并不大的出租房中打开的门，且怪物已经扑了上来。 因为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睡觉，空元思的体质差的惊人，想要靠逃躲过，实在是希望渺茫。 那么不管逃还是不逃，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是对玩家进行测试，系统应该不可能不考虑玩家身体状态，在一开始就安排这种必死的剧情。 想着反正也不会真的会死，空元思决定赌一把。 而现在， 总归是赌对了。 转身离开时，空元思脚下的步伐轻快了一些。 —— 来到楼下，空元思按照以往的习惯，走向小卖部，刚放松了一点的精神又重新紧绷了起来。 小卖部里，原本因为缺少光线无法看清的内里，今天完完全全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门里偶尔会出现一个或者几个路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空元思记忆中属于真正的人类的模样。 生门似乎就在眼前。 面容和善的大妈站在门前，装着包子的笼屉整齐码在她身前。 看到空元思，大妈眼睛一亮，语速飞快地招呼他：“你是玩家吧！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明明是十分亲切的面孔，却处处透着诡异和阴谋的味道。 空元思向她走去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面上带着的温和笑容也纹丝不变。 他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大妈身后那扇门内的景象，语气平静地开口： “麻烦拿两个包子，一个肉的一个菜的。” 大妈闻言，手上动作很快，掏出塑料袋替他装了两个包子递过去，眼神恳切嘴里还在继续说着： “小伙子，我在这等你等了四天了，就等着你恢复记忆带你离开这里。” “你要相信我啊，这里对你这样的玩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她的语速很快，但是吐字清晰，声音也足够让面前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谢谢，但是不用了，再见。” 空元思接过包子，十分有礼貌地拒绝了对方，然后点头道别，全程没有对大妈的话有半点正面回应。 他的表现再一次让一众期待着猎物掉进陷阱的观众们大失所望，同时也有一些心思多一点的观众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按理来说，如果这人真的是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的性格，那这个怪物的陷阱他就不可能躲得过去。” “再加上刚刚他面对那个邻居的开门杀的表现，不管多圣母，人看到恐怖的东西下意识的反应都不应该是那样的。”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都被这小子给骗了？” “前面的说的有点道理啊，该不会这小子一直在装傻吧？” “虽然但是，他装纯装傻是为了啥？对怪物装我能理解，但是昨天他一个人的时候也装，难道是装给我们看的？” “可骗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昨天我们那样骂他，他看到了不是也一点不生气……” “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我还是觉得这人就是单纯的傻子圣父。” “圣父的脑回路你别猜~” 正讨论着，提着包子的空元思就像是知道观众们的疑惑一般，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嘟囔出声： “我还没有辞职，可不能这么不负责任的就跑了……” 弹幕：…… 弹幕：6 在某个特殊空间内，刚刚还在计较着阴谋论的玩家，默默地删掉了自己刚打出的一连串对弹幕的反驳，默默地敲上了一个6，发在了满屏的省略号中。 —— 离开了小卖部之后，空元思拎着包子向着公司走去。 但是路边的怪物们又怎么会甘心什么都不做，默默放这么一个移动宝箱离开。 于是，在走向公司的一路上，空元思几乎是每走几步，就会遭到某个怪物的碰瓷。 怪物们各自施展着自己的手段，用自己最恐怖的造型出现在空元思的面前，一个个张牙舞爪，面目可憎。 苍白瘦弱的青年身处这样群魔乱舞的景象中，却始终带着温暖亲切的笑容。 每一个阻拦在他面前的怪物都会被他不厌其烦地询问一句：“您怎么了，是需要帮助吗？” 有几个因为形态倒在地上的怪物还被他温柔地扶起，贴心地拍掉了身上的灰尘。 捕猎失败，怪物们表现各异。 有的不甘心地再次尝试。 有的却因为空元思的态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帮他驱赶走了一些比自己弱的来凑热闹的其他怪物。 空元思住的地方距离公司并不远，即使是他这样平缓步行几分钟就会气喘吁吁的虚弱身体，走到公司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前几天他踩点上班，纯粹就是因为不想上班刻意拖延时间。 而今天，因为这些不断碰瓷的怪物，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被拉长到了一个多小时。 观众看着屏幕中不断重复的画面，全都麻了。 更有甚者，在弹幕上发出了最真切的内心疑问： “我刚来，这里真的是新人资质副本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在看怪物版的小学生道德教育视频？” 第5章 平淡人生:艰难的上班路2 直到来到公司门口，空元思身边那些不断碰瓷的怪物路人才完全消失。 来来往往的路人们变成了一个个虽然面目可憎，却难掩满身属于社畜疲惫感的打工怪物们。 空元思的公司对于出勤的规定中有一条为：若是员工迟到两小时以上，将会被记为当天旷工。 而空元思摆脱了一众碰瓷的怪物来到公司楼下时，时间已经是十点出头了。 原本应该急切地赶往公司的空元思，却在楼下停住了脚步。 他身后不远处正探头探脑地跟着一群被感化后，选择“护送”他上班的怪物。 看见这人停下了脚步，怪物们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连忙四窜着想要找到藏身的地方。 空元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目光停留在路边的扭曲的绿化丛中。 没过多久，被他看着的树丛轻微地晃动着，一只身形硕大却瘦到皮包骨的脏橘色怪物从里面蹿了出来。 这正是空元思连续投喂了四天的橘猫，只是现在的它已经彻底脱去了伪装的外壳，将自己最恐怖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橘猫的竖瞳变成了极细的竖线，速度极快，一出现便以捕猎的姿态猛地扑向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瘦弱青年。 正四处寻找藏身之处的怪物们发出惊呼，却没有一只敢冲上前，全都畏惧地远远缩在一边。 空元思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愣了，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动作。 弹幕却再也没有了一开始时的欢欣鼓舞，屏幕上只零星飘过几个吐槽的句子。 而接下来的发展也并没有出乎观众们的意料。 眼看着青年即将丧命在自己的爪下，橘猫突然攻势一收，稳稳的落在了空元思面前。 空元思虽然瘦弱，身高却不低，而橘猫坐在他面前，巨大的身影却完全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他这时才像是刚回神一般，抬起头和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橘猫对上了眼神。 橘猫的皮肤下很明显的鼓动着某种可怖的存在，让它的模样显得格外扭曲。 “喵~” 橘猫张嘴，轻轻叫了一声，在它嘴巴开合的短暂间隙，空元思看见了隐藏在它口中生长着节肢的某种怪物。 观众们都十分清楚这叫声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空元思只需要将自己手中提着的包子交给橘猫，便可以和之前无数次一样轻松躲过这次死劫。 观众们只觉得无趣极了。 有不少已经失去了耐心的，手已经移到了关闭的按钮上。 可是原本应该顺着他们所想动作的空元思却始终没有接下来的行动。 他呆呆的仰着头站在原地，像是被什么怪物夺走了全部的心神。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橘猫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渐渐重新紧绷，一双竖瞳危险地眯起。 而准备离开这个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几乎空屏的直播画面也重新被弹幕填满。 “什么什么，这个圣母终于要死了吗？” “好耶！圣母翻车！” “还得是小猫猫，猫猫牛逼，猫猫快上！猫猫咬死他！” “哦哦哦哦哦哦，我等了四天终于等到了，太不容易了，我终于不用继续憋屈了！” 弹幕陷入了狂欢，而蹲坐在空元思面前的橘猫也已经张开了嘴。 正要将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失误，露出破绽的人类脑袋一口咬掉时，空元思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抬手，略过橘猫张开的，露出了尖锐獠牙的大嘴，轻轻抚上它硕大的脑袋，语气中充满了怜惜与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你会长得这么快，工资不太够，今天还是只给你买了一个……” 空元思说着，抬起手中装在塑料袋中的包子示意，随后轻皱起眉，继续说道： “这么点肯定不够，本来还想着等攒点钱我就可以收养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被他抚摸的橘猫却整个僵在了原地。 不等他说完，橘猫就以不符合自己巨大身体的灵巧动作，将空元思手中的包子叼走，转身消失在绿化带中。 开始狂欢的弹幕不尴不尬的没有了后续，过了许久，才有人愤愤地吐槽： “我受够了！这个圣母真的到处发散爱心，他妈的，这猫根本不领情扭头就跑，他还一点反应没有，搞无私奉献上瘾了吧这人。迟早得完！” 这句吐槽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而在一片骂声中，也有一条说着： “可是没被怪物吃掉应该也算是得到了回馈了吧？” 这句话混在一片骂声中，根本无人在意，很快就消失在屏幕中。 —— 目送橘猫的身影消失，空元思默默垂下自己还在细微发着抖的手，转身走向公司大门。 就在刚刚，他与橘猫口中似乎是寄生的怪物短暂地对上了视线。 就像是昨天晚上差点被桌子上的眼睛发现时一样，只是情况还要更加严重。 那一瞬间，空元思只觉得脑内剧痛，耳中一片嗡鸣，眼前被一片血红色的雾完全遮掩住了视线。 橘猫似乎并不是主动对他进行的攻击，也幸好这不是主动攻击。 这才让空元思在被吃掉之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避免了死亡的结局。 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向公司大门。 前台的桌子正对着大门口，还未进门，空元思便看到了紧紧盯着自己的前台。 前台依旧是平常的模样，脑袋端端正正摆放在桌子上，扬起的笑容弧度也一如既往。 就在他即将迈进大门之前，空元思突然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手也没有再继续颤抖。 空元思伸手抚平自己衣服上的皱褶，同时发现了，他的员工证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面，只剩一片空白的背面。 空元思将员工证重新翻回了正面，面上重新挂起了和前台一样，像是个面具的笑容。 他走进了公司大门，得到了前台格式化的问候。 “早上好！” “早上好。” 空元思笑着冲她点头回应，离开时又留下了一句：“谢谢。” 前台小姐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变化，那对瞳孔很大的眼睛却微微弯起了一瞬。 —— “早。” 来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空元思笑着冲将自己嘴巴张到了最大的垃圾桶打了个招呼。 然后在垃圾桶带着点清澈的愚蠢的迷茫眼神中走进了电梯。 —— “看来我的建议没起什么作用。” 站在电梯里，空元思听了到电梯的声音。 “是啊，路上还遇到了不少意外。今天怕是得被记旷工了。” 空元思配合地叹了口气回应它。 正说话间，平稳上行的电梯突然一阵猛烈地摇晃，随后猛地向下坠去。 第6章 平淡人生:老板的嘴脸 电梯的坠落并没有持续多久，但也足够让电梯内瘦弱的青年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摔倒。 坠落停止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狭小的空间内，空元思咬着牙尽力贴着电梯厢壁，支撑着，不让自己摔倒地太过狼狈。 这阵摇晃过后，电梯终于恢复了平静，电梯的声音也重新在小空间内响起，语气焦急，充满关切之意： “我好像出了故障，差点直接掉到最下面去，你没事吧？” 空元思此时早已因为刚刚的遭遇惨白了脸色，他脸上本就苍白，此时更是白的几近透明。 明明已经十分不适，他却还是勉强扯起一抹虚弱的笑，轻声回答： “我没事。” 电梯闻言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紧闭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很可能一会还会出事。” “这楼层中间有一个小空间，你先出去躲一躲，免得一会我要是掉下去连累了你。” 电梯似乎是在刚刚的下坠中被什么东西挡住，此时不上不下卡在了楼层中间。 而在电梯打开的门外，正有一个足够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逼仄空洞。 “你快出去呀！” 似乎是害怕自己随时会继续下落，电梯的声音中充满了催促之意。 —— 直播间中，因为一直被打脸始终憋着口气，硬是想追到主播死而一路看到这里的弹幕也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次他总归会死了吧？” “我已经麻了，再也不想说什么他肯定会凉这种话了。” “还是那句话，圣父的脑回路你永远猜不透~” “我不管，我赌这个圣父这次必死！” —— 弹幕谈论间，空元思也有了动作。 只见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在电梯焦急的催促声中扑向了电梯门口！ 也就在这一瞬间，电梯原本充满关切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哈哈哈哈哈，我终于——” 空元思一脸决绝地按下了电梯按钮正中间的紧急按钮。 本以为这人是要出去，已经将胜利宣言脱口而出的电梯：“嘎——” “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 空元思按下按钮后重新后退几步，站回了电梯厢中间，神情坚定而认真。 随后他面上浮现一点疑惑，问道： “你刚刚说你终于，终于什么？” 电梯：“……” 电梯：“没什么，你真是个好人，我终于碰到了真正的大好人。” 空元思腼腆一笑：“谢谢，不过你太夸张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电梯咬牙切齿，却只能将一腔不满强行吞下，再没有了回应。 等到维修人员将空元思从电梯里解救出来，空元思再摆脱了这些想要狩猎自己的怪物，来到办公室时，已经是11点多。 打开办公室的门，出现在眼前的便是老板肥硕的身体。 老板长着一个和人头一样大小的老鼠脑袋，身体却是由猪和禽类的各个部位组成。 不同的身体部位歪七扭八地拼接在一起，每一个拼接处都长着一对属于这种动物的眼睛。 空元思在这打工的这几日，每天都会被其中一双充作监控的眼睛监视着工作。 一打开办公室门，空元思就劈头盖脸地挨了老板一顿训斥。 “你！跟我来办公室！” 在这之后，老板才像是发作累了，留下这气势汹汹的一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而这全程空元思都低着头，单薄的背影看上去可怜极了。 —— 观众们却根本没有一点怜惜之情，他们之前实在是憋屈了太久。 此时看到被老板怪物骂的跟鹌鹑似的空元思，心里几乎只剩下畅快，一个个的都在弹幕中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哈，我爽了，虽然傻逼老板让人不适，但是他真的骂的我好爽哈哈哈哈哈。” “该！就是该骂！狠狠骂！” “没看过这个资质本，有没有大佬跟我说说这个老板boss的机制啊？” “老板怪物可是这个副本里的无解boss，一般玩家在发现自己处境之后，都能在第六天之前找到出口。” “但凡是没能在第六天之前逃出副本的，都因为旷工被老板追到身边干掉了。” “而且老板这个boss可不像那些傻逼路人，他没有道德的。” “要是这圣母今天赶在记旷工之前到公司，说不定还能拖到明天再死，但是他硬是跟那些路人搞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现在直接当着老板的面旷工，他不死谁死。” “这傻逼圣母终于要死了，我终于等到了，他妈的，之前那几次老子都快被气死了。” —— 空元思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已经瘫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板。 老板全身十几双眼睛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便齐齐盯在他身上，最大的老鼠头中更是淌出了黏稠恶臭的口水。 他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能扑上来啃自己一口。 仅仅是看了一眼，空元思便很快重新垂下头。 他身体紧绷，不动声色的尽量靠近着自己刚进来的门的位置。 坐在老板椅上的怪物没有注意到他这细小的动作。 盯了空元思一阵后，便拿起了放在自己办公桌上一张纸看了几眼，随后抬起头，语气不善地开口： “连续迟到四天，第五天直接旷工，你很狂啊小子。” 不等空元思回话，它便继续开口： “我们公司的规定，迟到三天以上记大过，扣全勤工资，扣全天工资。” “旷工一天，记大过，扣三天工资。” “累积两次大过，直接辞退！” 老板怪物将手中的资料晃得哗哗作响，鼠头嘴巴里的口水却越淌越多。 看着面前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空元思，它鼠头上的小眼睛快速眨动着，并宣布了对他最后的审判： “你被开除了！” 苍白的青年站在办公室中央，瘦弱的身体因为这句宣判细微地颤抖着。 怪物的十几双眼睛在他身体各个部位逡巡着，口水泛滥成灾。 “而且因为你工作的工资根本不够扣，在被开除之前…… 你需要付出代价！” 他嘶吼着，下一刻，以极快的速度从老板椅上弹射起来，张开长满了细密尖牙的嘴巴，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第7章 平淡人生:尾声 在第一次真正面对老板的时候，空元思已经发现了。 眼前这个怪物和他今天遭遇的所有怪物都不相同。 如果说他在遇见老板之前碰到的这些怪物，虽然对自己垂涎欲滴，却还是有一根锁链牵制着他们。 只有空元思在不经意间触犯了某种条件，解开了这个锁链，怪物们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扑上来，尽情享用自己这份美食。 而老板，它身上的锁链已经被解开了。 在它念完那一连串的辞职宣判之后，它便彻底挣脱了那条束缚着它的锁链。 所以在老板最后一句话出口时，一直紧绷着身体的空元思在第一时间，扭头就跑。 可是怪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空元思的身体素质又太过差劲。 只是从老板办公室跑到外面属于员工的办公区，空元思呼吸就已经急促到快要窒息，腿也软得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他跑出老板的办公室，身后是急速逼近的，身形肥硕却意外灵活的老板。 巨大的动静引来同事们的关注，奇形怪状的同事们脸上带着相同的麻木疲惫，冷漠地看着在办公室上演追逐战的空元思和老板。 虚弱的身体体力消耗的极快，即使借助着办公桌，在办公室里上演了几出“秦王绕柱”，没过多久，体力耗尽的空元思还是一个不慎，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脚，摔倒在了地上。 老板冷笑着，像是猫逗弄已经无处可逃的猎物一般，反倒不再急切。 它一步一步地向摔在地上没有了其他动作的空元思逼近，还不忘嘲讽： “鼠鼠我呀，最喜欢你这种不自量力的小傻子了。” 说完，它猛地张开嘴巴，狠狠向自己垂涎已久的空元思的脖颈处咬去。 —— 直播间内，终于扬眉吐气的观众们看到空元思狼狈逃窜的模样，一个个的都开始在弹幕里撒花庆祝。 极少数的“只有我觉得他好像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吗？”的弹幕零星划过，又很快消失。 —— “不许动！趴下！” 就在鼠头即将咬到空元思之前，几道正气凛然的喊声响起。 随后，老板便被几个穿着制服的怪物按在了地上。 “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压迫员工，以及威胁员工签订不平等条约，罪名已经查实，你被捕了！” 伴随着制服怪物的话，原本还一脸麻木坐在位子上，一心只有工作的员工们，突然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齐齐从自己的工位上站起身，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而刚刚还满身狼狈的空元思，也已经在长着一堆触手的，隔壁工位同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还十分急促，看起来像是下一刻就能因为过度呼吸厥过去。 他就这么缓缓靠近了被压倒在地无力挣扎的老板，在老板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恶毒眼神中，苍白精致的脸上还带着真诚的歉意： “对不起啊老板，虽然对您很残忍，但是996毕竟是违规的。” “我也是做了足足三天的思想准备，最后还是决定大义灭亲。” 直播间内，被撒花庆祝的弹幕刷屏的画面已经被一片一片的问号淹没。 “有没有人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举报了老板？” “不是，他手机根本没有报警功能啊？” “看了这人整整五天直播的我悄悄告诉你们，这人是昨天写邮件举报的。” “大义灭亲是什么鬼啊！” “草了，看到无良老板被抓，我竟然觉得有点爽。” “这个世界真他爹魔幻，怪物比人还遵纪守法，老子算是长见识了。” 也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无解boss的解法是这样的吗？” “难怪系统给的时间是7天，我还奇怪过为啥给了七天的时间，死限却是第六天呢。” —— 等到老板被带走，已经被辞退的空元思在制服怪物们的保护下，越过一群又一群蠢蠢欲动的怪物来到公司楼下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你现在已经被公司辞退，公司宿舍肯定没有办法让你继续住了。” 其他的制服怪物已经带着老板离开，只留了一个和空元思交代他当前的情况。 制服怪物拖着公事公办的长腔，眼睛盯在这个看起来脆弱得风一吹似乎就能摔倒的人类身上，眼中渐渐多出了些贪婪的欲望。 而被他盯着的空元思，此时一脸懵懂，还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后怕，看向制服怪物的眼神中充满了信赖。 “桃源镇的规矩，没有住处的外来人员，不可以在镇上呆超过48小时。” 说话间，制服怪物伸出紫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看着猎物柔顺的模样，涌动的食欲愈加旺盛。 “同志！这个小伙子可是个好同志啊！” 正说着，旁边突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出声的是早上护送空元思上班的怪物中的其中一个，不知道从哪跳了出来。 “是啊是啊，这个小伙子人可好了，他……” “bb……” 而在它出声之后，又有一大群怪物从各处地方跑了过来，没一会就将制服怪物和空元思团团围住。 还没来得及将心中想法付诸实践的制服怪物顿时哑火。 而空元思，看着一圈围在自己身边，奇形怪状的怪物们，竟然已经眼眶微红。 “谢谢，谢谢大家，你们真是好心……” “行了行了。” 被打扰了捕猎，制服怪物彻底没了别的心思。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眼前正要互诉衷肠的一人和一群怪物，从自己制服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喏，地图，不想死的话，在两天之内离开。我们人手有限，没空送你，怎么出去你自己想办法吧。” 制服怪物快速交代完，扒拉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怪物，再也没有分给空元思一个眼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谢！” 冲着制服怪物已经看不清的背影道过谢，空元思这才开始看起被制服怪物塞进自己手中的“地图。” 地图画的十分简单，却也很容易就能看懂，上面还贴心地标注了空元思所在的地点，和要离开需要到达的出口。 “诶唷，出口离这里可不近。” 站在空元思身后的一个怪物看了眼他手中的地图，首先开口。 剩下的怪物们也叽叽喳喳地附和出声：“是啊，那边离挺远的。” “要是用你早上的那个速度到出口，至少也得走个三天多。” “我倒是能帮你劝走几个认识的怪物，但是这路上还有好几个我打不过的。” “这可咋办啊。” 怪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要如何让空元思在有限的时间内到达出口，却怎么也想不出真正可用的方法。 而本该最着急的空元思却十分平和，他面带微笑看着周围怪物们的讨论，眼神却是散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 直播间内 “就算没死又怎么样，这么远的路他肯定没法在时间内走完。过不了资质本拿不到奖励，还是个病秧子，新人副本里肯定凉凉！” “前面新来的吧，作为前辈，我劝你在这个直播间最好别说这种话了。” “？” “唉，都是经验之谈，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副本里，圣母的行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还桃源镇，直接叫圣父镇得了。” “兄弟们，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了避免被气死，我先跑为敬。” —— 怪物们讨论地热火朝天，进度却始终为0。 一直像是在发呆的空元思突然眼前一亮。 “喵~” 属于橘猫的巨大身影从绿化带中出现。 第8章 第一个正式副本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地顺理成章。 橘猫跑动的速度极快，跳跃能力直接可以无视建筑群。 空元思趴在橘猫并不算柔软的后背上，只花了一个小时，便走完了需要他花上至少三天的路程。 写着“出口”的路牌十分醒目。 橘猫将空元思在路牌前放下，轻轻冲他“喵”了一声，似乎是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空元思却并没有走向出口指向的方向，而是轻轻抚摸在橘猫有些脏和凌乱的毛发上，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 “其实我从小就很想养一只猫。” 橘猫闻言，低下头，一对翠绿色的猫眼直直地看向他，皮肤下那些鼓动着的东西也似乎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空元思却似乎全然没有看到，看向橘猫的眼神就好像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 他继续说道： “我今天话永远有效，我现在还很穷，但是如果你不嫌弃……”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道白光在他身上亮起。 橘猫被这强光刺激地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站在它面前的那个曾经投喂了自己五天的男人已经彻底没了踪影。 “喵，喵，喵” 它对着空气叫了几声，出口处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橘猫像是这时才意识到那人已经离开，它抬起头，在空中轻嗅几下，突然向着出口路标所指的方向奔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 【玩家禁止引诱npc！】 空元思在白光中感受到一股失重感，再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时所在的一片虚无的空间。 而他眼前则是弹出了来自系统的警告弹窗。 空元思轻轻叹了口气，他点开手环，在确认了直播间状态显示关闭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的小太阳般的笑容瞬间消失。 整个人的气质都从温柔圣母变成了冷漠丧批。 系统的弹窗还浮现在眼前，空元思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换了个姿势，没骨头一般躺在了空中。 他的手在弹窗上点了几下，没能找到关闭的地方。 “啧，”他有些不满地咂舌，再次确认了确实没法靠自己关闭后，这才十分不耐烦地开口：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弹窗应声消失，空元思这才满意，他长舒一口气，径直闭上了眼睛。 在副本中的前四天里被迫996，最后一天更是要应付一群怪物，为了活命一直紧绷着神经，空元思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可是系统却不肯让他安心休息，在弹窗消失后，又很快响起机械提示音： “恭喜玩家成功通过资质测试副本。” “请查看您的测试结果，并领取副本通关奖励。” “啧。”被打扰入睡，空元思再次睁开眼，有些烦躁地将垂到眼前的碎发捋到脑后。 一手点开系统弹窗，对于上面的内容看也没看一眼又立刻关掉。 语气敷衍，充满了不耐： “行行行，看看看，快点看完，你还有什么事儿能不能一块说了，我很累，想睡觉。” 系统沉默片刻，竟然也十分配合地出声： “通关资质副本后，您将获得24小时的休息时间，24小时后，系统将会将您投放进新人副本。” “通关新人副本后，您将成为正式玩家，解锁系统其他功能，请玩家努力完成副本任务。” 说完这些之后，系统便再没了声息，空元思等了一会，在确定系统已经叭叭完后，终于安稳的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新人副本开启的时候。 “24小时已结束，玩家即将被投放进新人副本：盲盒工厂。” 【玩家载入中……】 —— “您关注的，‘新人副本’频道已开播。” 熙熙攘攘看似十分平常的街道，打扮怪异却对彼此习以为常的行人们，手上的手环都在同一时刻响起了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这些人们的脚步在这道声音响起时停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只是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带着手环的那只手，点进了消息提醒的链接中。 仅自己可见的光屏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无数密密麻麻显示着“正在直播”的小方块中，最中间，也是最大最显眼的方块，正从灰色无法点开的状态变成了“正在直播”的状态。 新人们年龄模样神情各异，表现却同样青涩的陌生面孔出现在屏幕中。 已经有些跳脱的观众开始刷起了弹幕： “前排打卡！新人屠宰场又开门了！” “这个副本已经干死五批新人折进去7个老玩家了，看得很爽，希望这次也可以快乐全灭！” “噫——你们都好变态哦，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来开看有没有漂亮新人的，小美人斯哈斯哈。” “说起漂亮新人，最近好像有个过了资质本的新人好像挺漂亮的，据说还是个圣母。” “前面的，你发的话我每个字都能看懂，怎么加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呢？” “我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圣母？通关了资质副本？” “啥通关了资质副本？圣母通关了啥？圣母啥了资质副本？？” —— 空元思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一股力道牵引着，向着深处坠去。 像极了在睡觉做梦时突然感受到的下坠感，一般来说这是身体因为过度疲劳导致，往往在下坠中人便会猝醒。 而他也确实醒了过来，只不过，是站着的。 将近24小时的睡眠让他的大脑一时间没能顺利恢复运转。 而一脸睡眼惺忪，偏偏又长得足够好看的空元思的脸，出现在一众新人紧张的面孔中时，很快就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力。 他的神情过于茫然，因为没有睡醒，整个人都由内而外的透露着格格不入的，还没有完全理解现在情况的懵懂神情。 资质副本里被这张纯良的脸伤害过的观众们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有不少人无声地尖叫着发出了一堆咒骂的诅咒的话。 而对于资质本并不了解的其他观众们也开始讨论起这个过于独特的新人。 “这个新人长得还挺好看，就是怎么病歪歪的，看上去还有点呆。” “他怎么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副本了？像是没睡醒。” “不是吧，真的会有新人在过了资质本之后还能安心睡着，还一觉睡到副本开始吗？” “这人怕不是智商有问题吧，真稀奇，弱智病美人嘿。” 【玩家载入成功】 在弹幕讨论中，系统的机械音在所有人耳中响起。 被戏称为“新人屠宰场”的副本正式开始了。 第9章 盲盒工厂:引导者和个人技能 【引导者载入成功】 【副本“盲盒工厂”将在5分钟后正式开始】 听着耳边响起的系统机械音，13个新人玩家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在现实中因为各种原因死去，又因为被系统检测到拥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再加上有过资质副本的缓冲，新人们的表现倒还算镇定。 不过资质副本毕竟不会真正死亡。 面对现在这种暗藏着不知名危险，死亡是真正的死去的情况，新人们神态各异的脸上或多或少地都带上了些紧张。 他们私下打量着，又观察着身边的众人，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那个……” 或许是受不了这莫名压抑的氛围，新人中有人出了声。 但是很快，这道算不上大的声音又因为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两道身影没了后文。 系统的提示音后，空元思也从刚睡醒的恍惚中回了神，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臭味。 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眉，再抬起头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浑身都像是在散发圣光的，温和无害的圣父。 回归了伪装状态的空元思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那两道身影已经走到了近前。 来人一男一女，都有着不俗的外貌。 女性穿着一身像是修女服的，带着兜帽的长袍，神情冷漠。 男性倒是长得斯文俊秀，面上还带着十分有亲和力的笑。 他们二人之间相隔着不少距离，是比之正常社交距离还要再远一点的程度。 “大家好啊。” 男玩家首先开口，说话时，他的目光飞快地在所有看向自己的玩家脸上扫过，最后在空元思身上停顿片刻，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 在这一男一女二人出现之后，直播间的弹幕也迎来了一阵刷屏。 “卧槽竟然是圣言和屠戮的人！” “啊啊啊啊啊修女大人我爱你，狠狠地踩我，用垃圾的眼神看我，啊我不行了。” “变态都先收一收，收一收。” “这两家可是最不对付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剥皮鬼跑来新人副本，这是又想换新衣服了。” “他看上那个傻子美人了，嘿嘿我最喜欢看美人被活剥皮了。就冲这个，这直播我一定要追到底！” —— 被弹幕叫做剥皮鬼的男人此时正带着极有欺骗性的笑容，向懵懂的新人们简单介绍着规则： “我叫吴面，是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老玩家了。” “你们刚刚应该也听到了系统的提示，我们就是提示音中的引导者。” “你们在这个副本的里主要任务是，在系统给出的时限内活下去。如果想要获得奖励的话，还需要完成系统给出的主线任务。” “而引导者的任务，是帮助你们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如果你们想要完成主线任务的话，也可以向我们寻求帮助。” 吴面语气温和，态度亲切，和站在一边始终冷着脸一言未发修女玩家两相对比，不由得让众人对他产生了亲近感。 而他接下来的话，则是更让新人们对他信服了几分： “引导者的任务是帮助你们，所以在副本结束时，能通关的玩家越多，我们能获得的奖励也就越多。” 吴面这样说着，十分满意地看到新人们对自己明显放下了不少警惕的神情变化，嘴角的笑容也更添了些真实。 修女服玩家在这时出声：“我叫须英。” “引导者的任务并不互通，进入副本之前，你们要先选好要寻求谁的帮助。” 须英开口后，吴面便十分配合地没有再开口，只是带着笑意冲看向自己的新人玩家们点点头示意。 须英并没有向吴面投去视线，或者说，自从出现在这个副本中，须英基本上就一直没有给这个和自己相同身份的玩家投去任何注意。 此时她看着眼前懵懂的新人们，声音冷漠而残忍： “引导者只需要保证一个人的存活就算通关，我精力有限，不会为了没有价值的人浪费。” “要选谁是你们的自由，但是我同样有拒绝的权利。” “你们都已经经历过资质副本，在你们进行选择之前，我需要知道在你们中，有谁是通过了副本，得到了个人技能的。” 须英的话音落下，正因为听到可以自己选择而有些蠢蠢欲动的新人们，一时间都重新沉寂了下来。 看着面前一张张充满戒备的面孔，须英毫不意外自己的要求得到的抵触情绪。 她嗤笑一声：“系统分配的每一批新人里，至少都有一个是通关了资质副本的。” “个人技能确实是很重要的筹码，你当然可以不说，但是在保密自己的实力之前，你也得先能活下去。” “事先声明，对于有技能的玩家和没有技能的玩家，我肯定会优先保护有技能的那个。” 须英冰冷残忍的话让刚因为有老玩家可以依靠，稍稍放松了精神的众新人的情绪重新紧绷起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默默地，有些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一只手。 众人的视线被这只手的主人吸引，看过去的目光充斥着羡慕嫉妒等复杂情绪。 而在这一众人中，因为一直带着笑显得格格不入的空元思这才想起来，在资质副本结束后，系统曾提醒过自己获得了什么技能。 只是当时他因为消耗了太多精力只想睡觉，直接便将通知的弹窗关掉了。 此时想起来，空元思这才打开了手环的个人信息，开始查看起自己获得的技能。 手环的界面还是和一开始一样，只有两个图标可以点进去。 空元思点进个人状态。 内容简介的个人状态中，多出了一个名为【个人技能】的介绍。 【个人技能】：……%&@！？ 使用条件：需要消耗玩家250点精神值，恶念值。 使用方式：当条件足够，将自动开启技能。 当前已收集恶念值：3849 显示着恶念值的数字还在不断地跳动着，增加的速度极快。 技能是一串乱码，使用条件是消耗几乎全部的精神值，还要加上附加条件的，不知道是怎么个收集法的恶意值。 使用方式还是自动触发？！ 一时间，空元思的笑容变得僵硬，眼神也涣散了起来。 第10章 盲盒工厂:那边勾心斗角，这边岁月静好 举起手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宽松校服，校服上还印着xx高中的年轻女孩。 她留着厚重的刘海，戴着副镜框很大的眼镜，脸上还戴着口罩。 女孩举起的那只手，虽然大部分都缩在宽松的校服袖子里，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能看到大片猩红的，像是某种皮肤病的狰狞痕迹。 而她几乎完全被遮挡住的脸上，也还是能隐约看到这些红色的痕迹。 这个年轻的高中生大概是怕极了成为视线焦点，在发现自己的动作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之后，便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深深埋下了头，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在头发的阴影中。 察觉到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痕迹，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吴面原本见到有人举手，带着点兴味，也跟着一起看了过去。 但是在看到举手人的模样之后，他却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又很快收敛。 而站在女高中生附近的几人，都下意识地向离她远了一些。 在众人的视线中，须英一直冰冷的面色却是难得缓和了一些，她越过其他玩家走到女高中生身边，开口时的语气也带上了点温度： “你通关了资质副本？” 女高中生闻言，轻轻点头，从嗓子里挤出微不可察的一声回应。 须英倒也没有很在意她这有些过于怯懦的表现，继续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感觉到了须英并没有恶意，女高中生悄悄抬起了一点头，声音也大了些：“我叫明小蕊。” 须英点点头：“那你要跟着我吗？” 说罢，顿了顿，又继续补充：“我不会要求你告诉我你的技能，但是在副本里，除了保住你性命以外，如果你有要我帮忙的，可以用你的技能信息来跟我换。” 明小蕊听罢，几乎都没有思考，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这边说罢，须英面对正关注着自己这边的众人，语气重新变得冷淡： “当然，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样的，要我帮忙，就要拿出可以交换的价值。” 这番话实在是太过不近人情。 玩家们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需要以命相搏的游戏，但是一时间的思想还是很难转变。 再加上须英之前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和善好说话的吴面，众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情绪前所未有地不满起来。 “你不是专门来带我们过副本的吗？吴先生不是说我们活下来的越多你们能得到的奖励就越多吗？” “有这些奖励还不够吗！我们只是什么都没有的新人，凭什么还要专门给你报酬！” 开口的是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或许是足够的武力值，又或许是不足够的智商。 在一众虽然不满却不敢吭声的新人中，这位壮汉最先按捺不住反驳出声。 面对这样一个气势汹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有自己两个宽的壮汉，须英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可以不用找我。” “你！” 壮汉气结，他本想先提出质疑，让对方跟自己辩解。 面对自己的利益，很容易就能煽动起众人的情绪，而在众人的质疑下，让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的漂亮女人说不定可以改变自己的条件，再不济也可以讲讲价什么的。 却没想到人家根本懒得跟自己解释。 壮汉的拳头捏紧，眼神凶狠地盯了须英许久，最终却还是泄了气。 现下很显然是卖方市场，引导者的手中捏着的是自己的小命，新人们虽然不满要交出的“保护费”，却不敢轻易得罪危急时能救自己命的人。 眼看着自己因为出头不但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现在还开始被众人暗暗排斥，壮汉气恼地咬紧了后槽牙。 但是很快他又重新振作了精神。 “我也通关了资质副本。” 壮汉再开口时，原本咄咄逼人的那股劲已经消了大半。 他盯着须英，将自己最有价值的筹码抛了出来。 “你保护这个小鬼不如保护我。至少我不会被人看一眼就吓成鹌鹑。” 须英闻言，重新分给了他一点注意，只是吐出的话却不容置疑：“不用了，我拒绝你的加入。” 壮汉再次碰壁，一双眼睛气的通红，顿时转身就走， “妈的，女人屁事就是多。” 他一边走一边咒骂着，很快走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看戏的吴面面前。 “吴哥，我叫孙伟，通关了资质副本，活下来的概率肯定比其他人大，这个副本我就跟着你了。” 吴面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壮汉结实的胳膊，这是便应下了壮汉的投诚。 —— 直播间中： “那个傻子美人怎么还在发呆。” “他该不会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那边都已经演了好几出大戏了，这个傻子还在放空，我真服了。” “这人真的通关了资质副本吗？麻烦告诉我这是假的，我真的接受不了。” “死心吧，是真的，我他妈看了四天的社畜打工和一天的道德法制教育视频，副本结束的时候头都是麻的。感觉智商都被吸走了。” “那边勾心斗角，这边岁月静好。” “笑死我了，弹幕都是人才。”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看新人本，本来一直都是冲着新人犯蠢挑衅被打脸来的，结果这次，那边勾心斗角我一点没看进去，一直盯着这个傻子在发呆。”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这个新人虽然好像有点像傻子，但是这张脸真的好看。” “俺也一样！光是对着这张脸我就能看半天！” “别他妈在这犯花痴了，怎么哪都有对着小白脸流口水的脑残，真尼吗烦。” “哟哟哟丑逼急了，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人家就是长得好看，你就是丑逼，天生的没办法。这边建议您早日投胎呢。” “虽然但是，这个傻子已经被剥皮鬼盯上了，估计是活不到副本结束了。” “就他这个样子，我看一进副本就得凉，估计都等不到剥皮鬼下手。” “确实是这个理，但是好可惜，这张脸真的不错。 剥皮鬼穿虽然差点意思，但也不是不行啦，反正就是看脸，芯子无所谓。” —— 在壮汉挑起的火星被须英一盆冷水浇灭之后，剩下的新人们很快便各自选好了要跟随的引导者。 而当众人都泾渭分明地站在了自己跟随的引导者身后之后，一直带着笑站在原地发呆的空元思就成为了最特立独行的存在。 第11章 盲盒工厂:我会努力抱大腿的 刚进入副本时，空元思因为过于精致的长相和较为独特的气质，引得不少新人在暗中打量他。 只是这种若有似无的视线在两位引导者出现之后便很快被转移。 再之后便是一连串由引导者们介绍的关于副本的规则，新人们忙于接受新的知识，一时间也将这个和自己相同身份的玩家忘到了脑后。 直到现在，新人玩家们簇拥在自己选择的依靠身边，才再次重新注意到了还傻站在原地的空元思。 纤细苍白的青年面容精致，嘴角始终带着没有任何变化的温和笑容，整个人的气质都在告诉众人他的无害。 但是对于现在的众人来说，这个全程表情都没有变化也一直没有动作的青年，怎么看似乎都透着一股不太聪明的感觉。 “这位小兄弟，” 毕竟是自己看上的猎物，吴面心里打着算盘，面上不显，挂着亲和的笑开了口。 “马上副本就要开始了，你是还没想好要跟着谁吗？” 众人勾心斗角的这段时间里，空元思花了点时间收拾好被自己奇怪技能创到的复杂心情，之后便一直在打量他们所处的环境。 他们站在一个工厂的大门前，自动门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 大门边一堆奇怪的，不属于任何人类文字的奇怪符号组成了大概是工厂名字的存在。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并不好闻的异味，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除此之外，除了玩家所处的这一小块空地，包括工厂内的四周全都被浓雾笼罩。 灰黑色的黏稠雾气翻涌着，隐约能看见雾气中好似潜伏着某些扭曲而怪异的，不知道是生物还是建筑的轮廓。 雾气中的存在明明什么都看不清，空元思却总觉得有种熟悉感，凝视久了还生出一股想要前往那边的冲动。 被吴面搭话时，他正盯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轮廓发呆。 收回视线，空元思这才发现，玩家们已经各自分好了组，而自己成为了最后一个还没有表态的玩家。 他闻声看去，对上吴面的眼睛，两个人都带着笑，一个温和无害，一个亲切和善。可偏偏这两人的眼中都没有一点真正的笑。 “我在听的。” 对视仅有一瞬，空元思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笑容依旧，语气却带着些心虚的意味。 这哪是在听的模样，分明就是走神被抓包了还嘴硬！ 众玩家闻言，不少都齐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向这个漂亮青年的眼神也带了些鄙夷。 吴面点点头：“好的，那你现在决定好了吗？” 他还维持着亲切老好人的形象，得到回应之后并没有拆台，心中已经给这个猎物贴上了“傻子”的标签。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刚刚谎话太过拙劣，空元思苍白的脸上泛起点红晕，他掩饰性摸了下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还没有，但是我有个问题。” 吴面微笑：“那你先问吧。” 于是空元思满脸真诚道：“如果我在副本里找到一个很强的大腿的话，是不是很轻松就可以躺赢了？” 吴面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直冷漠脸根本没有关注空元思这边的须英也闻声投来了诧异的视线。 其他新人神情各异，但看向空元思的眼神中也都带上了“这人还真是个奇葩傻子”的意味。 沉默片刻后，还是吴面先回过神：“这个，一定要说的话，确实是这样的，这个小兄弟……” 空元思适时接上：“我叫空元思。” 吴面从善如流：“好的，空元思小兄弟，有句话我还是得说，在这个世界里，你最好还是不要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别人身上比较好。” 他神情恳切语气真诚，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真心在为走了歪路的新人着想的好心老玩家。 选择跟随吴面的新人们看着他的这番表现，面上不显，心中对他却是更多了几分信任。 直播间中： “不得不说剥皮鬼的演技是真好，也难怪每次都能狩猎成功了。” “确实，再次庆幸我进游戏的时候还没有剥皮鬼这号人，我过新人副本的时候要是碰上他估计就没现在的我了。” “这个空元思到底是哪里来的神仙，我之前还看到有人说他是圣父，谁家圣父开口就是要抱大腿啊？小妖精还差不多！” “更恐怖的是这个看起来像弱智的玩意还通关了资质副本。” “前面的我之前还半信半疑，现在真的完全不相信了。” “就是说啊，他不是要抱大腿吗，那通过了资质副本为什么不说，而且刚刚全程看着雾里发呆，那里像是能过资质本的样子。” “我也希望是假的，但是我看他资质副本直播的时候气得扯掉的头发还在桌上。” “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们的，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就过了啊！我他妈看地想死。” “这句话我真的说腻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圣父的心思你别猜。” —— 面对满脸真诚给自己建议，眼神却和怪物盯着自己一样，充满了对猎物势在必得意味的吴面，空元思认真点头，同样回以满脸真诚：“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吴面：……？ 努力什么？努力找大腿还是努力靠自己活下去？ 这回答含糊不明，但偏偏回应的人看起来单纯又愚蠢，又不像是敷衍。 怀疑的念头在脑中转了一圈，吴面又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打算，重新将话题扯回正轨： “那你现在想好要跟着谁了吗？” 空元思点头：“我体质太差，跟着大家怕是会拖累别人，所以我会努力找到其他的可以带我躺赢的大腿的。”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过情真意切，真挚到在这一瞬间浑身都像是在散发属于圣父的光芒。 吴面的笑容再次僵硬。 空元思的声音不低，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他这番话，诧异之余，心中对于这人的评价也从“脑子不太好使”变成了“脑子不太好使的圣父。” —— 直播间内 “什么叫圣母啊（战术后仰）” “地铁老头手机” “还得是他。” “6” —— 吴面实在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盯上的猎物是这么个奇葩德行，甚至心中有一瞬间怀疑，要是自己穿上这人的皮会不会影响自己的智商。 但是看着那太过符合自己喜好的精致面孔，这不靠谱的怀疑又很快被他扔到了一边。 吴面张口，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嘎吱——” 玩家们的身后，响起了老旧的自动门被打开时，滑轮摩擦的刺耳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被浓雾笼罩的工厂内的雾气已经散去。 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穿着保安服的怪物身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第12章 盲盒工厂:进厂咯 那是一个大体上都属于人类模样的怪物。 除了他两米往上的身高和过于健硕的身形外，其余的地方看起来都是人类的模样，但是充斥在浑身的“非人感”却也十分强烈。 像是一个硬生生把自己塞进了并不合身的人类皮囊里的怪物。 保安怪物的出现让刚刚还有些交流声的玩家们重新变得寂静了起来。 “新来的？” 保安怪物的声音是与它健硕身形格外不搭的尖细，它说话时有些向外凸出的眼球僵硬转动着，将每一个玩家都扫视了一遍。 “跟我进来吧。” 它没有等玩家回应，挥了挥手就转身重新向着工厂内走去。 作为引导者，又是已经有经验的老玩家，须英最先迈步跟上。 有了引导者的带头，簇拥在须英身边的新人们也很快跟上。 吴面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无辜茫然的空元思，深深叹了口气，也很快跟上了保安怪物。 选择跟随吴面的新人们也随即跟在了他的身后。 新人们的排斥十分明显，空元思孤身一人被丢在原地，没有人再分给他一点注意力。 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被众人不喜的处境，脸上的笑还是那样温和无害，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人群最后。 走进大门前，空元思的视线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在空元思的视线中的左上角，自从他打开了个人面板之后，便多出了个人面板上那个数字一直在不断跳动增加的“恶念值”。 个人面板中的精神值在24小时的睡眠后已经恢复成了252的满值。 系统对于精神连续三条的弹窗警告已经足够说明精神值的重要。 252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实在不像是正常数值，但是作为新人玩家空元思也无从得知其他的人的精神值是多少。 精神值光是从名字就可以大概得知，它代表的应该是精神状态。 在进入游戏中之前，现实中有不少关于无限流的小说，空元思也曾看过一些。 这其中也有不少含有克苏鲁元素的小说中有精神值这样的存在。 不过这些小说中的精神值大多都是以100为满值。 并且一旦数值降低到一定程度，并不一定要清零，那个人就已经几乎疯癫了。 至于恶念值数值的来源，空元思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或许系统曾经在副本结束时弹出的弹窗中解释过，但是那会他根本一眼都没有看弹窗上面的内容。 那上面有没有解释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刚刚，空元思仅凭几句话就引来了玩家们集体的排斥时，恶念值数字增长幅度的增加，倒是印证了一些他心中的猜测。 乱码技能的使用条件会扣除250点精神值，这一点让空元思十分不安。 如果自己的猜想没错，那么他很难保证精神值仅剩2点的自己是不是还能保持理智，或者说是不是不已经彻底疯掉。 这真是，全是起床气惹的祸啊。 在心中叹了口气，空元思敛下对乱码技能会带来的后果的担忧，快走几步追上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玩家们。 —— 走进工厂大门后，那股在门口就难以忽视的臭味变得更加浓重。 玩家中有几个嗅觉比较灵敏的已经皱眉捂住了鼻子。 保安怪物走在最前面，用自己尖细刺耳的声音数落着玩家们： “我们厂现在发展势头可是谁家都比不上的，要不是最近人手紧缺，哪里轮得到你们这种货色进来。” 空元思走在最后，保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虽然让他有些不适却也还能接受。 而他也注意了到走在最前面的玩家们紧皱的眉头，和几人又想捂鼻子又想捂耳朵的手。 工厂的占地面积不小，建筑都是最多只有两层的四方形，风格也格外粗犷，颜色单调而压抑。 只有一栋风格格外不同的办公楼尤其醒目。 保安怪物带领玩家走去的正是这栋办公楼。 前台大厅坐着一个穿着正装的看起来和人类女性没有差别的前台，对于进门的一群人没有任何反应，头也没抬。 玩家们走近时，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多往这个看起来和普通人类差不多的前台身上看了几眼，顿时便被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了几步。 那前台怪物低着头，眼眶中只剩一个眼球，正专心致志地在手中装满眼球的盒子里挑选。 几个玩家的异样并没有打断大部队的前进，众人很快便被带领着进入了一个被布置成会议室的房间。 长桌上堆放着红色和黄色两种除了颜色款式都相同的工装。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秃头男人，正带着领导标准笑容坐在会议桌边的一把椅子上。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低眉顺眼，分别穿着红色和黄色工装的，应该是员工的男性。 “主任，人带来了。” 壮硕的保安看到中年男人，快步上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语气也充满了奉承之意。 随后他转向玩家们，变脸似的又换了一副刻薄的面孔，低吼一声：“还不快跟主任问好，一点规矩都没有。” “好了好了，不要对新人这么严格嘛。” 被叫做主任的男人外貌完全就是普通人类的样子，带着客套的笑打量着玩家们，说出的话也带着点世故的圆滑。 “既然已经进了厂，之前的身份都不重要，在我们厂里，大家只要肯干活，就是好员工。” 主任拖着官腔说着，眯缝着眼睛将玩家们泾渭分明分成两派的表现看在眼中，语气一转，变得有些严厉： “不过既然进了厂，就要守我们厂里的规矩。” “首先，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是绝对不行的。” 他说着，冷笑一声：“看来你们这批员工拉帮结派的速度挺快的，这还没进厂就已经分好派了。” “既然如此，岗位是不能直接让你们自己选了。” 说罢，主任一挥手，原本因为他开口自觉退到一边的保安怪物重新走上前来，手中还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木签。 秃头主任这才继续说道：“抽签吧。” “我们现在一共三个岗位比较缺人，这堆签子里一共有10根画了一道杠的，4根两道杠的，和一根什么都没有的。” “10个人去打包厂，4个人去装卸货，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主任突然停住，充满恶意的眼神将所有在场的玩家又重新一个一个仔细看了一遍，将众人紧张苍白充满恐惧的面孔仔细欣赏了一遍，这才吐出了后半句。 “去原料厂。” 第13章 盲盒工厂:抽签定生死 如果说刚刚秃头主任给人的感觉，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油腻领导的话。 那么就在刚刚，他仅凭一句话和一个眼神，就让玩家们彻底明白了。 不管装的再像，外表再普通，这些副本npc的内里，始终还是非人的怪物。 对所处副本的了解只限于副本名称和主线任务的新人们，虽然不知道主任口中的这三个岗位具体要做的事情，却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了那个“原料厂”的危险性。 而主任也像是怕众人听不懂自己话中其他意思一样，很快又继续解释： “一般来说，原料厂的员工消耗地都比较快，基本上一天就需要换一个。” “所以……” 他又一次拉长了腔调， “每次需要更换员工，你们就需要再抽一次签。” 说完他又像想起来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有人自愿，就不用重新抽签了。” 自愿？谁会自愿去一个看上几乎必死的岗位？ 玩家们心思各异，却不敢表现出来。 “好了，现在开始抽签吧。” 主任也根本不在意这些新员工复杂的想法，解释完之后，淡淡宣布，还不忘提醒：“注意秩序，一个一个，排队来。” 保安走上前，举起了手中一把脏兮兮的木签。 15根签，其中一根代表死亡危险。 在代表死亡的那根被抽出来之前，最先抽签的人抽到死亡签的几率最小。 在场的玩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一点，也因此，众人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想做第一个抽签的人，但是碍于主任叮嘱的“注意秩序”，玩家们也不敢争抢着冲去抽签。 身为引导者的两位玩家最先走出，新人们还要依靠他们在这个副本中活下来，没有人敢对他们最先抽签提出异议。 须英和吴面一起伸出手，保安却移开了手中签。 “一个一个来，主任的话都没听到吗？没教养的东西！” 保安凸出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两个老玩家，吐出的话一点也没给他们留面子。 被这样数落，须英和吴面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他们对视一眼，在短暂的对峙之后，最终还是吴面选择了退让。 他勉强扯出自己平时用来伪装的笑：“女士优先。” 须英于是收回目光，也没给出回应，从保安手中抽出一根木签。 紧盯着木签的玩家们都看到了签字上画着的一道鲜红的杠。 吴面紧随其后，抽出了一根带着两条杠的木签。 安全的签少了两根，现在抽到死亡签几率变成了十三分之一。 新人们的情绪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而回到自己带领的玩家中的须英接下来的动作，则更加剧了众人的焦躁。 她径直走向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玩家们挤到了后面的明小蕊，看也不看其他人难看的脸色，拉着明小蕊走到了保安面前，冷声命令道： “抽。” “你他吗的。”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在门口和须英对峙的壮汉孙伟，眼看着明小蕊手已经伸出，而其他的那些鹌鹑们，明明都十分不满却始终不愿意出头的窝囊模样。 他再也忍不住，拳头紧握，向前迈出一步。 屋内所有人和怪物的视线都被他吸引，孙伟原本还仗着拥有技能想要跟须英据理力争，下一刻便对上了保安冷淡看向自己的眼神。 满心的怒火瞬间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透，孙伟顿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收回了自己向前的脚步，像个鹌鹑一样缩回了玩家中。 其余玩家们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嘲笑孙伟的举动，他们都很不忿须英这种行为。 可是因为要靠须英的保护活下来，惧怕须英是老玩家，他们又不像孙伟，至少还有技能傍身，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甚至不敢诅咒须英或者吴面抽中死亡签，只能暗中诅咒着被须英特殊对待的明小蕊会抽中死亡签。 而或许是他们的诅咒太过真心。 明小蕊从保安手中抽出的那根木签尾端什么也没有。 签子抽出，明小蕊看清上面内容，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不过因为她脸上遮挡的东西太多，并没有人看到。 但是紧接着，众人都看到了她向后退去，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的动作。 也都看到了她手中那根代表死亡的木签。 眼看着一个高中生被选定了死亡的命运，其余还未抽签的人却都齐齐送了口气。 没有了存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之后的抽签和谐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想出头又退缩的孙伟，抽完签后还十分挑衅地从须英身边走过，嘲讽了几句，成功得到了须英几个冰冷的眼刀。 剩余的玩家依次上前抽完签，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画着一道杠的签留在了保安手中。 那是还没有抽签的空元思的。 不过此时他抽不抽也没什么所谓了。 —— 直播间中： “这批玩家素质真的不行啊，一个两个连反抗都不敢。” “我也觉得，而且这次还有剥皮鬼在，感觉新人会全灭。” “毕竟剥皮鬼做引导者搞了那么多次全灭，进惩罚本应该很熟练了。” “搞不懂剥皮鬼，明明只要随便带一个玩家出来就可以不用进惩罚本，为什么这么热衷搞团灭啊？” “屠戮的人都是些反社会人格的疯批，我的建议是别看别听别问，自己的小命要紧。” “前面的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次还有个修女。” “那可是圣言的修女，我觉得不可能团灭。” “得了吧，圣言那群人的性质，懂的都懂。” “不许侮辱我们圣教！idxxxxxx那位，我们已经将你标记了。你将会为自己侮辱圣教的言论付出代价！” “卧槽，一秒出警。这速度也太恐怖了。还好我没说什么，溜了溜了。” “呵呵，怕你啊，圣言就是一群宗教疯子，跟屠戮也没差到哪里去，有本事你” “那人的话是不是没说完？” “前面的兄弟你还活着吗？” —— 没有人在意空元思为什么迟迟没有上前取走属于自己的签，保安等了一会之后就收回手重新站回角落。 主任拍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的面上又挂上了领导独有的虚伪笑容。 “各位……” 他正要宣布什么，却看到人群中举起了一只手。 第14章 盲盒工厂:新一代孔融让梨之圣父争死 举起的这只手皮肤苍白，骨节分明。 主任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对于这个打断了自己说话的不识好歹的员工有些不耐烦： “你有事？” 空元思放下举起的手，笑容温和，语气平缓：“请问我可以申请和别人换一个工作岗位吗？” 主任闻言，因为不耐烦蹙起的眉间皱着更深。 你以为我让你们各自抽签安排工作岗位是为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缺根筋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你……”主任张口便要骂，话未出口，又听到这缺根筋的员工补上了后半句。 “我对原料厂那边的工作很感兴趣，想申请去那里。” 空元思含笑看向主任，看起来就像是个单纯到根本没有听出刚刚主任特意强调过的，原料厂的危险性的傻子。 主任正要出口的叱骂被堵在了喉咙里。 刚刚还满脸怒火的表情瞬间变回了一开始的笑脸，语气也恢复成了长长的官腔： “毕竟我刚刚也说了，原料厂可以自行申请，既然你想去，只要你想交换的人同意，那就去吧。” 言下之意，你既然上赶着送死那我也不拦你。 “谢谢。” 空元思诚恳道谢，然后在一众玩家看傻逼的眼神中神态自若地走到了还没回过神的明小蕊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纯色手帕递了过去。 明小蕊因为自己抽到死亡签，已经因为恐惧哭得浑身颤抖。 脸上的那些红色痕迹也因为情绪激动，显得更加狰狞。 即使穿着宽松肥大的校服，空元思也能看出她身形其实十分瘦弱。 面对着这样一个可能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他眼神温和，语气轻柔： “没事了，别哭啦，擦擦吧。” 明小蕊却没有伸手去接，她虽然性格算不上很坚强，却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要为自己去死。 能在死前爆发足够系统检测到的求生欲，她对活下去的渴望不比在场的任何人低。 但是她却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眼前这个陌生人替自己去死。 早在刚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明小蕊便看到了这个青年。 他的模样实在太过亮眼，即使似乎还处于刚睡醒的懵懂中，却也足够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身上这些恐怖痕迹的原因，明小蕊有每到一个地方都下意识寻找各种美好的人或物的爱好。 所以进入副本后，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全副本最美丽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看的时间有点长，那会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青年注意到了明小蕊的视线，向她看了过来。 那个瞬间，明小蕊有些愣神，没来的及像以前一样低下头。 她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或者震惊，或者厌恶或者嫌弃的眼神。在现实里每一次每一次别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都是这样的，她已经几乎麻木。 可是那个神情还带着些懵懂的青年，却只是冲自己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傻气的温和笑容。 如果说因为一个笑就能让自己放弃生命，那肯定是无稽之谈，可是明小蕊对上眼前这个气质温和的青年，心中却还是难以跨过那道坎。 她始终忘不了新人玩家们看向自己的那些眼神，须英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壮汉阴鸷的眼神。 如果自己同意了和这个人交换让他代替自己去死，之后真的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吗？ 自己这样的人真的比眼前这个人活下去更有价值吗？ 所以她只是不断地摇着头，向后退去。 主任看着这二人间发生的一切，面上带着掩饰不掉的惊讶。 —— 直播间内 “这可真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人争着去死的。” “谢邀，我真的是在看恐怖游戏副本，不是在看孔融让梨吗？” “我愿称之为新一代的孔融争死。” “是不是所有东西碰上这个圣父都会扭曲啊？我真的，目瞪口呆。” “他真的我哭死。” “讲真要不是我看了前面的剧情，我会以为这是一个恶霸在逼迫可怜新人让出自己得到的活命机会。” “太牛了太牛了。什么叫圣父啊（后仰）” “这高中生是傻逼吧，这个傻逼圣父都主动去死了她还不给，吐了，都进这种副本了还装你妈装。”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新人刚进游戏心里还有包袱呢。先拒绝再同意，这样就算这圣父死了她负罪感也就没有那么强了。” “我恍然大悟，但还是要说，新人真他妈矫情。” “贱人就是矫情.jpg” “哈哈哈哈哈哈，就怕她拒绝了，然后人家当真了，真想看这种画面，那这个新人的表情肯定很有意思！” “你这种不太可能发生，看过圣父资质本的人想说一句，这人的脑回路你永远捉摸不透。（烟）” —— “你先别哭了呗？” 面对着一直摇头向后退的明小蕊，空元思有些手足无措。 他努力想了一会，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将手帕放在了她带着红痕的手中。 然后轻声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影视作品里，拯救世界的都是高中生吗？” “嗝？” 明小蕊本来都想好了绝对不同意这人交换的请求，整个人都陷在自我厌弃的怪圈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提问，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也是这时，她才终于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 源源不断萦绕在她脑海中的自厌情绪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一股脑地顺着空元思握着她的手倾泻而出。 因为哭泣而混沌的大脑也似乎正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 明小蕊看着这双漆黑眼睛中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呆呆回了一句。 随后她便看到这双眼睛微微眯起。 “你先跟我交换，我等明天再告诉。” 眼睛的主人这样说道。 另一边，主任也已经看厌了这你推我让的场景。 “既然人家不同意，那你也就别强求，我们时间有限……”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那一边，明小蕊已经停下了哭泣，红肿着眼睛，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主任：“……”好气哦。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屡次让自己话被打断的员工在得到回应之后，又重新走到了自己面前，笑眯眯地说： “她同意了，您看现在可以了吗？” 他面上的笑还是那么温和，语气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主任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些挑衅的意味。 暗中咬了咬牙，想着这人也就现在还能嘚瑟一会，主任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只是面色已经十分难看。 “行，那就这样。散了吧。” 咬牙切齿地说完最后一句，主任黑着脸率先走出了房间。 第15章 盲盒工厂:你可真是个好人 主任离开后，一直像木头人一样站在他坐的椅子后面的两个工装员工才像是刚活过来。 “一条杠，打包厂的，拿上黄色衣服，跟我过来。” 黄衣服的员工拉着脸，急吼吼地喊了一声，之后也不管玩家有没有跟上便离开了房间。 一边走着还在低声抱怨：“妈的，浪费这么久时间，今天指标又达不成了。” “两道杠的是装卸工，大家拿上红色衣服走吧。” 红衣员工态度虽然好一点，却也难掩脸上焦急的神色。 玩家们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似乎是引导他们的npc便已经走出了房门，连忙一哄而上去拿自己需要的工装，之后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 明小蕊混在玩家中，艰难地拿到了一件工装，之后又被冷着脸的须英拽着跑向门口，只来得及在跑动的间隙看向空元思的方向一眼。 清瘦的青年还是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他噙着笑容看着哄闹的众人，像是自己根本不处于这么一个脏污的世界，游离于一切之外。 他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闹剧，一个故事，一张画。 仅仅是看着。 不到一分钟会议室就空荡了下来，只剩下了空元思和声音格外尖细的保安。 “我们也走吧。” 保安适时走上前，招呼了一声也走出了房间。 “好。”空元思笑着应了一声，温顺地跟在保安身后走出了办公大楼。 一路上空元思看到了穿红色工装和黄色工装的员工们工作的地方，只不过离得比较远，只隐约看到那些四方的建筑里来来往往，穿着亮色衣服的身影。 像极了一群群搬运食物的蚂蚁。 保安首先带着空元思去的是食堂，站在食堂门口时，它还意外好心地问空元思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注意到空元思有些诧异的视线，保安笑了一声，语气中依旧带着恶意，却不像一开始那么满的快要溢出来： “不是有个词叫断头饭吗，还有句话叫‘吃饱了好上路’。” 保安怪物凸出的眼睛紧盯在空元思脸上，期待着这个格外与众不同的玩家听到自己这个几乎是明示的话后的反应。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不过不用了。” 空元思微笑婉拒，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食堂门口。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有几个穿着沾满了油渍的厨师服的怪物，正抬着几桶装满了泔水的铁桶放到外面。 铁桶装的很满，搬运途中的晃动让一些残渣落在了地上，空元思看到了里面带着杂乱颜色毛发的一块组织。 难得的好意被拒绝，保安怪物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不要就算了，那走吧，我送你上路。” “好。” 空元思收回视线，敛下眼中的情绪，跟在怪物身后离开了食堂。 “哦对了，我们厂每天早上都要开大会，今天倒是没有，明天新来的就要参加了。” 说到这里，保安怪物讽刺的笑了几声，尖细的嗓音格外刺耳，笑完又很快继续说：“当然前提是你还活着，死人就不用来了。” 然而空元思就像是完全屏蔽了“暗示”这种存在的可能性，再次感激点头：“好的，我会注意不迟到的，谢谢。” 随后他又一次说出了那句话：“您可真是个好人。” 保安怪物：…… 保安怪物深深地对面前这个人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大概是连续碰壁彻底扫了保安怪物的兴致，之后的一路上，它再也没有开口。 二人最终的目的地是工厂占地最大，只有一层的四方建筑，除了他们面前紧闭着的，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卷帘门，连个可以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明明被叫做原料厂，整个厂房却像是被废弃了一般，四周根本没有员工活动的痕迹，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到让人作呕的恶臭。 站在原料厂门前，保安怪物再次开口：“喏” 他伸手向着空元思递过来一大串钥匙，目测至少上百把。 这些钥匙几乎全都是一个模样，只有一把稍大一点的不太一样，上面带着点暗色脏污，像是干涸许久的血迹。 空元思接过钥匙，保安怪物松手时，沉重的钥匙便沉沉地带着他的手向下坠去。 在与保安怪物分别时，空元思终于将自己心中盘桓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记得这个工厂是盲盒工厂吧？我能问一下具体是做什么盲盒的吗？” 怪物闻言，露出了与玩家们见面之后最灿烂也是最恐怖的笑。 它彻底舍去了人类的外壳，嘴角深深咧到脑后，露出了皮肤下面正蠕动尖叫的暗绿色“肌肉”。 那些尖叫的声音融合在一起，组成了玩家们听到的，和保安身材完全不搭的尖细声音： “等你进去了，就知道了。” 空元思看着面前保安狰狞的面孔，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再次复读了一遍：“好的，谢谢，您可真是个好人。” 保安怪物：…… 最后最好使的手段一点作用没有，还被连发三张好人卡，保安怪物整个怪物都蔫吧了下来。 他默默将自己塞回人类的壳子里，留下一句 “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先走了。” 然后闷闷不乐地离开了这块空气都让人感到窒息的地方。 —— 直播间内： “谢谢，我知道了，您可真是个好人。”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我的头好痛，我为什么要为了看圣母惨死点进这个直播间。” “这人是他吗的唐僧转世吧，我真他吗，唐僧对着妖怪都知道害怕，这人是不是眼睛瞎啊。” “我觉得不只是眼瞎，他还耳聋，脑残。” “我不理解，我头好痛，我眼睛好痛。” “明明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为什么我感觉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怎么还没死啊，救命啊，看不到他暴毙我真的吃不香也睡不好。” “我，隔一会来看一眼，每次都毫无意外地被圣光闪瞎了呢（微笑）” “快了快了兄弟们再坚持一会，他开门了！” “这个副本里还没人能到这个仓库里去没死的，我终于盼到头了，我眼泪狂流。” —— 在弹幕的咒骂与兴奋中，屏幕里的青年缓缓拎着沉重的钥匙走向了那道紧闭的卷帘门。 第16章 盲盒工厂:究竟做的是什么盲盒? “最重要的就是完成每日指标！记住我的话了吗？” 穿着黄色工装的老员工叉腰站在一群蔫头耷脑的新人们面前，神色充满了不耐与鄙夷。 玩家们像是被催命般地跟在这位老员工身后，来到传说中的打包车间，又被催命一样催着换好了一身工装。 然后被喊着站在工厂门前，顶着其他来来往往的员工们好奇的视线，硬生生挨了快半个小时的训斥。 这位穿着与他们相同的黄色工装的老员工自称是洪监工，也是在打包厂干的最久的老员工之一。 在这半个小时的训斥时间里，洪监工花了一半的时间用自己这些年来，是如何如何的尽心尽力为例子，力图将在场的所有玩家都贬低成连地上烂泥都不算的存在。 玩家中的回应微不可闻，洪监工顿时狠狠拧起了眉，再次提高了音量： “没吃饭吗？大声点！记住我的话了吗！” 玩家们也都皱着眉，也有几个怕事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尽量整齐的又回了一句： “记住了。” 洪监工对这样的声音并不算满意，但是他看向人群时，注意到了须英那冰冷的已经带上了杀意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没有再继续纠缠。 “记住了就赶紧上岗！开始工作！” “今天因为要接你们，我没盯着这群懒货，还不知道有多少懒货偷工减料！” “每人的任务都是500件！不论男女！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下班！” “只能多干！不能少干！” “听明白了吗！” 看着这群穿着黄色工装的玩家加入忙碌的员工中，洪监工就像只战胜了的大公鸡，得意地理理自己身上的工装，走进了忙碌的黄色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喊着。 那些员工们一个个低头专心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口中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齐声回答： “明白！清楚！只许多干！不许少干！” 而玩家们看着自己手中，需要装进快递盒的“货物”们，手有些颤抖。 却还是生涩地跟着面无表情的老员工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装好货物，将货物塞进快递盒，又用胶带将快递盒封死。 —— 装卸厂中，玩家们簇拥在吴面身后，或许是因为红衣员工的态度比较温和，他们还敢小声交流点信息。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向吴面示好了。 毕竟只是新人，刚进副本，也没法在这些有限又细碎的信息中得到什么线索。 吴面应付着这些人的讨好，眼底已经充满了不耐。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抽中装卸这个岗位的都是男性。 而众人来到工作地点时，看到了正忙碌着将装着货物的快递箱搬上车的穿着红色工装的员工们。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男性的外表。 带着他们的红色工装老员工自称黄监工，态度还算温和，但是面上总是带着焦急神色。 包括吴面在内的四名玩家根本来不及打量更多，就被他催着换上了衣服，赶驴子上磨径直加入了忙碌的人群中。 “啊！”有个胆子比较小的玩家在老员工的指挥下去搬动指定的箱子，却在抱起箱子走了几步后突然惊叫出声，手中的箱子也差点掉在地上。 也是在这一瞬间，所有忙碌着的员工们齐刷刷盯住了这个出差错的玩家，直勾勾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这玩家被盯得差点尿了出来，连滚带爬地爬起来，抱起刚刚的箱子跑向指定的位置。 工作恢复正常，所有员工又齐齐收回了视线，重新开始了忙碌 —— “嘎——吱嘎——吱” 空元思半趴在地上，形容狼狈。 原料厂仓库的这扇卷帘门。也不知道是太久不用锈住了还是什么原因，空元思打开了锁，却用尽力气也没能顺利将它拉起。 他的身体素质实在差劲，身边又根本没有可用的工具，捣鼓了大半天，也才勉强将们拉起了极细的一条缝。 直播间内，弹幕们早已哀鸿遍野： “我真傻，真的，我光是知道这人圣父，这人脑子不好，偏偏忘了他还是个走几步路就开始喘的废柴。” “我累了真的，怎么追个直播能给我看的身心俱疲。” “我以为我熬过了资质本，熬过了引导者讲解，熬过了抽签，最后又熬过了发好人卡，终于可以等到结局了。 谁他妈能想到，这傻逼开个门都能开他妈一个多小时！” “有个词叫沉没成本，我刚来，看了一圈弹幕，准备及时止损，有没有兄弟一起的？” “不！我不走！我今天非要等到这人被弄死！” “何必呢，我已经佛了，放个电子木鱼，大家都可以来敲一敲。” “敲+1” “敲+9999” —— 空元思趴在地上，勉强用一只眼睛朝原料厂里看去，里面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一些细碎的不甚清晰的动静。 果然，不把门打开是看不到里面的。 空元思轻叹了口气，感受着身上勉强恢复了一些的力气，又重新站起来，开始努力拉门。 卷帘门再次“吱嘎吱嘎”的响了起来，却愣是没有移动一点。 于是就这么累了歇，歇完继续拉门地持续了不知多久。 直到远处那些工厂中，陆陆续续地有穿着红色和黄色工装的员工从各个门口涌出时。 卷帘门终于在空元思的努力下被拉开了一定的缝隙。 而在这之后，抵住了门的力道就像是突然消失了，整个门甚至不用空元思再用力，便自己缓缓往上收去。 门打开的这一瞬间，浓郁到几乎可以用肉眼看见颜色的恶臭便抢先一步汹涌袭来。 门外不算明亮的光线终于穿过了门的阻隔进入了这个被彻底封闭的原料厂，堪堪照亮了靠近门这边的一块极小的黑暗。 空元思终于如愿见到了原料厂内的景象，也是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他始终挂在嘴边的那抹属于圣父的，似乎可以原谅一切的笑也彻底消失在他脸上。 仓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装着一只或几只猫或者狗。 这些在现实中被大多数人所喜爱，当成伴侣宠物精心饲养的动物们，一个个形容凄惨，奄奄一息，或者已经死去。 每一个铁笼都肮脏不堪，充满了排泄物和已经腐烂的食物。 而笼子里的动物们却只能有气无力地趴在这些脏污中，甚至连转头看向光亮处的力气都没有。 空元思终于明白了保安怪物回答自己时，那暗藏着厌恶的含义。也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盲盒工厂，做的究竟是什么盲盒。 它做的是宠物盲盒。 或者说，活体盲盒， 第17章 盲盒工厂:黑暗中的野兽 直播间内： “呜呜呜呜卧槽，刀我别用小猫刀啊。” “虽然但是，我真的看不了这种。” “我追这个新人本这么多次了，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难受。” “草，我想起来在现实的狗子了，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它怎么样了。” “行了，别他妈在这装善良了，看着就烦。” “不是我说，在场的谁手上没几条人命，人都杀了，还搁着假好心，真乐死我了。” “我知道我不是好人，但是要不是为了活下去，正常人谁他妈愿意杀人。” “自己冷血就滚一边自己嗨去，我他妈杀人跟我心疼小猫小狗有什么关系。” “看个直播还在这管天管地，你牛逼你冷血你去屠戮那边啊，谁求你来看了吗？” “老子来就是为了看和你一样的傻逼圣母惨死，跳，接着跳，就喜欢看你们这群脑残跳脚。” “行了行了，别吵了。怪来了。” —— 空元思背光站在门口，眼前的景象太过凄惨，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他向前走了几步，细微的动静让靠近门口的动物们转头看向他。 它们瘦骨嶙峋，浑身脏污，还有些力气的，在看到空元思的身影之后便哀哀叫了几声，用尽全身力气蜷缩到了距离他最远的笼子角落。 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则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很快合上。像是已经彻底认命。 察觉到这些动物对自己的排斥，空元思的动作僵在原地。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 玩家们进入副本时，整个盲盒工厂都是被浓雾罩住的。 进入工厂之后，虽然工厂内部似乎并没有那些不祥的雾气，天空却也是灰蒙蒙的。 并不强烈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仓库最外面的一点，仓库深处依旧黑沉一片。 而在空元思走进仓库之后，那些无法看清的黑暗深处，响起了一声声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 为了不再刺激到那些靠近门口的动物们，空元思停了脚步之后便没有了其他动作，此时注意到仓库深处的响动，心底没由来的便是一阵一阵的发毛。 代表直觉的神经似乎在尖叫着某种不知名的危险正在不断靠近。 明明身体紧绷已经蓄势待发，空元思却始终咬着牙硬是撑住了没有后退。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又一声低低的，此起彼伏的呜咽，凄厉可怖。 像是受伤的猛兽垂死时的不甘，也像是诅咒。 每一声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空元思的理智。 又是这种熟悉的直击灵魂的精神攻击。 空元思死死咬着牙，瘦弱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似乎随时都可能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而倒下。 恍惚间，一道冷光在他眼前晃过，空元思已经开始涣散的精神随之一振。 定睛看去，一把沾满了暗色血渍，刀刃却一看便知道十分锋利的砍刀出现在他眼前。 一把凭空出现，一看便知道它不凡的武器。 正步步紧逼的威胁。 眼下似乎只剩下了冲上去捡起砍刀，与眼前危险拼死一搏这一条路。 黑暗从深处蔓延了出来。 笼子中的动物们被蔓延的黑雾侵蚀，一个个都产生了某种异变。 黑气钻进它们的伤口，流窜在四肢。 很快，原本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动物们就变了一副面孔。 它们的眼底被疯狂与杀意填满，萎缩的肌肉变得强壮起来，足够他们支撑起身体，面对着门口的闯入者露出垂涎的凶狠神情。 黑暗很快来到了空元思面前。 组成黑暗的是成千上万只猫狗死去后化成的扭曲的怨灵，它们的身体呈现出自己死去时的模样，属于眼睛的空洞中闪烁着邪恶的黑色火焰。 被这些“眼睛”死死盯着，空元思十分深切地感受到了那些属于怨灵们浓烈到让自己快要窒息的仇恨。 同时他也再一次明确了，眼前这些，并不是靠嘴炮或者其他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感化的存在。 它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眼前这个人形生物。 “嘎吱——” 卷帘门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背对门口的空元思并没有转头去看，逐渐消失的光亮已经足够说明他身后正发生着什么。 花费了空元思许久才打开的卷帘门正一点一点往下落去，像是缓缓落下的闸刀，一点一点下落的同时还要特意发出声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 直播间中：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明明才过去了一分钟我怎么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妈的这个过场动画也太长了。” “就不能痛快一点，直接扑上去吗？！” “前面的，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吧。游戏肯定要给玩家留生路啊。不留点时间让玩家去捡道具，那不就纯死局了。” “毕竟怨灵线也是一条线，虽然它难度有点超标。” “那个砍刀的数据肯定很牛逼，要是能带出来说不定就是个a级道具！” “其实有砍刀的话，加上点道具，老玩家应该是可以过怨灵线的。” “但是这个副本才刚出没多久，去当引导者的老玩家都太循规蹈矩了，到现在也才一个老玩家尝试过走这条线吧？” “那场直播我看过！那个引导者能力还是有点差，就差一点就能撑过去了，结果门开的时候他死了！真的可惜。” “哈哈哈哈哈，我还保存了那会的录像，死在出口面前的那个表情我真的太太太喜欢了！” “变态滚粗！我真的很想看怨灵线来着，毕竟这个副本跟别的新人本比起来难度真的高了不止一点。” “你们怎么突然聊这么远了，都没人好奇这个新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前面新来的吧，这人是个圣父，主动找死才到这边来的。刚刚看到那些猫猫狗狗的样子，现在估计是吓傻了。” “不会吧，真有人直接等死啊？” “害，这人体质废物得一笔，估计连刀都拿不动，捡不捡道具肯定都是一个死。” “啊！过场动画结束了！他真的没有捡道具！” —— 要不要去捡起那把砍刀？ 这个念头仅在空元思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秒，便被他毫不犹豫地排除。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沉默看着黑暗逐渐向自己靠近时，他的大脑快速运转着。 这个副本的名字叫做“盲盒工厂”，而系统给予玩家的主线任务则是“推翻盲盒工厂老板”。 而眼下，自己面前的怨灵，很显然是与“盲盒工厂老板”这一存在处于绝对对立的位置上。 正常来说，这些怨灵应该会成为玩家推翻老板的最大助力。 如果此时捡起砍刀与眼前的怨灵们不死不休，那么空元思就完全将自己推到了两边都是敌人的最危险的处境。 可是这些怨灵此时的状态，实在也不像是可以允许自己成为它们伙伴的样子。 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它们的同伴？ 成为它们的一员？ 有限的信息在空元思脑海整合成型。 “吱——” 卷帘门已经几乎完全合上。 漆黑的仓库中只剩下了极微弱的光，苍白瘦弱的青年却突然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笑温柔又无奈。 他漆黑的眼瞳微微眯起，看向眼前恐怖的怨灵的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 怨灵们张大嘴，漆黑的涎水从长满獠牙的口中滴落，又化成黑暗与它们融为一体。 此时空元思已经彻底进入了它们的攻击范围，怨灵们扭曲的身体已经蓄势待发。 而被它们锁定的猎物却丝毫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他精致的脸上带着温暖纯粹的笑。 他面对着怨灵们，张开了手臂，做出了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 怨灵们发出了最后的尖啸，毫不犹豫一拥而上。 “嘎——咚——” 卷帘门彻底合上，将所有的光亮隔绝在外。 漆黑的仓库中，响起了野兽们撕咬吞咽的声音。 第18章 盲盒工厂:这精神攻击不讲武德 代表怨灵的黑暗一拥而上之后，属于空元思的屏幕就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片漆黑。 直播间内： “呜呜呜呜，我终于等到这个傻逼死了。太不容易了呜呜呜呜” “撒花撒花撒花” “既然都在撒花那我就简单说几句，感谢大家，感谢副本，感谢怨灵——” “好耶！从头追到尾！不枉费我被折磨这么久！” “这些怨灵是直接攻击精神的，精神值清零，这个圣父连回现实世界死都做不到，只能变成怪物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圣父不得好死！” “虽然有点ky，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我真的很想看怨灵线啊！” “我也想！” “据说圣言有个大佬对这个副本挺感兴趣，下一批新人进副本的时候可能会来做引导者。” “！！！真的假的！” “是商会那边传来的消息，十之八九是真的。” “一把子期待住了！” “一天两个好消息，我嘴巴都合不上了！” 观众们欢天喜地地发着弹幕，庆祝这个折磨了自己许久的圣父终于死去。 漆黑的屏幕几乎完全被刷屏庆祝的弹幕遮挡，这样的狂欢大概持续了五分多钟，弹幕才逐渐减少。 也直到现在，观众们才意识到不对，刚安静下来的屏幕上也出现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怎么这个直播间还没自动关闭？” 新人副本刚开始时，直播用的是一个大屏幕播放新人们的表现。 在众人进入副本之后，这个大屏直播就变成了15个小直播间。 观众们可以选择用15个小屏幕观看所有人的行动，也可以点进单独的直播间，只观看这一个人。 所有新人的直播间都会在进入副本时自动开启，在离开副本，或者死亡时关闭。 可是现在，一片漆黑的屏幕并没有关闭，甚至还在持续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撕扯皮肉和吞咽的声音。 弹幕： “不是吧，这圣父血这么厚的吗？” “等等，我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想。”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这不可能！” “你们说，会不会，那个砍刀，其实是个陷阱啊……” “不可能！我不相信！别说了！啊啊啊啊啊啊！！！” “得，又疯一个。” “很有可能诶……但是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副本的难度，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这真的是个新人本吗……” —— 痛，深入骨髓，直达灵魂的痛。 空元思张开手臂仰倒在地上，鼻尖是令人作呕的恶臭，眼前是晃动的黑色扭曲肢体。 黑色的尖锐獠牙刺入他的皮肉，并没有伤到他身体分毫，但是带来的痛楚却是比皮肉被撕裂还要强烈无数倍的，是灵魂被撕扯的痛。 而伴随着痛苦一并袭来的，还有无尽的负面情绪。 空元思睁大双眼看着前方，视线却模糊一片。 只有视线左上角代表恶意值的数字依旧清晰，而此时，刚刚还只有四位数的数字，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增加到了一个远远超过10万的数值。 但是那个乱码技能却没有自动开启。 看来系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精神值不够的情况下强行扣除我的精神值。 明明被痛苦折磨着，空元思却还是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的意识像是无比清醒，却又混沌一片。 耳边是怨灵的吞咽声，而这些声音中却又夹杂了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的，像是幼崽刚出生时的“嘤嘤嘤”的叫声。 —— 直播间中： 【系统提示：检测到当前非正常直播环境，为了观众体验，系统将对直播画面进行调整】 【画面调整中……】 【调整完毕。】 因为刚刚讨论沉默下来的弹幕，因为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刷了屏。 “卧槽，他真没死！” “不仅没死，好像还找到了怨灵线的正确打开方式……” “我到底是在看恐怖副本还是看真善美选拔赛？” “不是，你一个恐怖副本！这种剧情！你觉得合适吗？！” “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麻了，全麻。” “毁灭吧真的。” “要进怨灵线就要被怨灵啃，这他妈的谁能想到啊？” “兄弟们，我想起很可怕的事啊，你们说，那个撑到门打开才死的老玩家，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因为没撑下去，而是因为用错了方法……” “好恐怖，你闭嘴！” “可是怨灵攻击降的是精神值啊，真的有人能在精神值飞降之后还保持清醒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精神值可是根本没法靠外力恢复的来着。” “那些武力值不足的玩家不都是，还没被怨灵咬两口就直接精神值清零异化了。” “这么说的话，这个圣父的精神是不是有点太坚强了……” “毕竟是圣父，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感觉，说不定，可能，这个人，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会撑过来？” “……”弹幕陷入沉默 而屏幕中也出现了色调十分昏暗，但是足够观众看清的画面。 数不清的怨灵源源不断从仓库深处的黑暗中出现，它们迈动自己扭曲或残缺的身体向着空元思所在的方向蠕动。 苍白的青年躺在地上，身体被怨灵们完全遮挡住。 因为系统的处理，怨灵在画面中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观众们透过怨灵的身体看到了空元思，他精致的面孔并没有因为痛苦而扭曲，只微蹙着眉，像是在隐忍。 他神情中更多的，是足够让任何还有良知的人共情的哀戚。 每一只咬住了空元思的怨灵都化成了一道黑色，顺着咬住的地方侵入他的身体。 而每一次黑色的入侵，都让空元思神情中的悲伤变得更深一分。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可是所有看着屏幕的观众都有一种在与他对视的错觉。 明明漆黑一片，却像是溢满了各种情绪，再仔细看却又是空无一片。 像是在凝视深渊。 弹幕静默良久。 许久之后才有人默默地在弹幕发了一句： “这个精神攻击，怎么好像能透过直播传染的？” 第19章 盲盒工厂:在死限反复试探 每一只融入空元思身体的怨灵，都十分粗暴地往他脑子里塞进了一段零碎的记忆。 因为食物被捕捉的流浪者。 因为品相或其他缺陷被便宜处理的淘汰品 出生便已经注定了命运的幼崽…… 每天每天被限制在狭小逼仄不见天日的铁笼中，与排泄物共处，食物是已经变质的泔水。 不知名病痛的折磨，无法自愈的伤口发脓，腐烂，生虫。 幼崽在眼前被活生生饿死，而自己为了活下去将幼崽的身体吞吃入腹， 被装进快递箱中，来到陌生的地方，被陌生却同样强大的怪物抓在手中把玩。 在失去生气无法动弹之后被扔进了垃圾桶 在铁笼中奄奄一息，被强大到根本无法反抗的怪物们拎起，还未死去时就被剥皮砍碎，扔进锅中。 …… 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怨恨，无尽的，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这些感情纯粹强烈，它们横冲直撞地闯进空元思的大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感受我们的痛苦，成为我们，活下去，然后去复仇，去毁灭一切。” 动物们不像人类有各种弯弯绕绕的想法，变成怨灵的它们则更加纯粹。 它们靠着这些情感而存在，它们由这些情感组成，它们就是这些情感、 想要加入怨灵，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它们。 直白而干脆的情绪冲击，裹挟着空元思的思想，带着他不断往意识的最深处坠去。 空元思睁大的眼睛缓缓闭上，哀戚的神色渐渐被怨恨代替。 彻底闭上眼睛之前，空元思轻而缓地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熟悉。 在现实中，在他无数次因为病症被迫入睡时，他的意识就会陷入这样的噩梦中。 无尽的负面情绪，无尽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会拖拽着他不断向没有尽头的深渊坠去。 不断下沉，直至无法醒来。 但是每一次黑暗中都会出现一道光，每一次空元思都会拼命去抓住那束光，每一次睁开眼睛时他都能看到那个人。 但是这次，那道光却始终没有出现。 在观众们无法看到的，仅空元思一人可见的个人状态中。 精神值后面的数字正不断减少，从满值降到了100，又从100降到了个位数，最后堪堪停留在2点。 —— 直播间中： 因为空元思在原料仓库的意外进展，有不少只是为了看副本信息的观众，在发现他这边的情况后齐齐涌进了他的直播间。 而一开始那些带着仇恨追直播的观众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一时间，弹幕的内容倒是和谐了不少。 “我感觉他要撑不住了。” “有点离谱啊，怨灵线开启的条件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可能我们刚刚猜错了？那个砍刀不是陷阱，它就是正确答案？” “我也觉得，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就算能撑下来，离疯也不远了。” “反正我真的想不出来有谁能撑下去、” “看过前几次副本，按照那些新人被咬的反应和坚持的时间。按最常见的100精神值来算，被怪物咬一口至少要扣2点精神值。” “不好意思我重点有点歪，精神值还有不是100的？” “前面的，有的哦，但是那都是大佬级别的，具体是怎么改变的精神值我们这些普通玩家也不清楚。” “他开始异化了！精神值估计要清零了！” “唉，白期待一场，我还以为终于要开启怨灵线了。” “果然还是要等下批新人进本，圣言大佬当引导者才能看到啊。” “毕竟这是个新人，没有经验，也没道具的能撑到这里已经挺不错了。” “是呢，就是凭能坚持到现在的精神值的强度，他要是能从副本出来，少说也是个圣言的好苗子。” “真可惜啊，这么好的苗子要折在这里了。” 屏幕上的弹幕有不少都是彩色，在无限世界中，能发出彩色弹幕的观众都是有一定实力的玩家。 也因此，那些对空元思充满恶意的观众们，哪怕是回了神，看着弹幕上和谐地讨论着空元思这位新人的潜力，心中满是不忿，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恶意地反驳。 他们只能赤红着眼睛，不甘地盯着屏幕中闭上眼睛神情却并不安详的苍白青年，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诅咒这个人快点去死。 就像是老天听到了他们的诅咒的回应，屏幕中，空元思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所有的怨灵都已经被钻进了他的身体，他苍白的皮肤变得更加惨白，泛着死人般的青灰。 而他睁开的眼睛中没有了眼白，完全被黑色覆盖，仔细看还能看到那黑色的涌动。 —— 空元思的意识沉浸在一片黑暗中，他不断挣扎想要向上，但是黑暗无穷无尽，挣脱不开。 黑暗中，有充满恶意的声音不断问他：“你为什么不放弃？” “你为什么还要挣扎？” “所有人都希望你去死。” “你明明选择了自我毁灭，又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你已经被抛弃了，没有人再会帮你的。” 声音不断重复，似男似女，像是老人又像是小孩。 “活的轻松一点不好吗？放纵自己，放纵欲望，将眼前所见全都毁掉。这不是更轻松吗？” “只要你放弃，想做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 —— 直播间中： 看着屏幕中浑身都开始向外逸散出代表恶意的黑色的空元思，某个级别在玩家中还算高的观众轻叹了口气，默默在屏幕上敲出了自己的结论。 “他精神值见底了。” —— 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不断在空元思脑中回荡，语气中充满了诱哄。 “放弃？” 空元思喃喃出声。 声音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逸散的黑色逐渐包裹住了空元思的全身，他的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声音。 “咔咔——” 卷帘门外，细微的碰撞声在寂静的仓库里十分明显。 细碎的响声只持续了一会。 “嘎——吱嘎——”卷帘门被打开的声响格外响亮。 一道极强的白光从门口照了进来，比白天的光线还要强上不少。 就连观众们都被这突然亮起的光刺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一抹灿烂的金色出现在屏幕中，同时响起的是属于少年的干净嗓音： “让我看看这个……” 灯光照在空元思身上，少年的声音停顿片刻，随着空元思身体倒下，又重新响起： “这里怎么会有人……喂，你没事吧！” 直播间中，弹幕也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炸了锅。 第20章 盲盒工厂:最特殊的npc 直播间内，弹幕早在那抹金色出现的时候就被一连串五颜六色的“卧槽”刷屏 “卧槽是盛衍、” “卧槽卧槽卧槽” “卧槽盛衍为什么会出现在新人本里？？？” “不是，这是个新人本啊，我退出去又重新进来确认了三次，这真的真真的是新人本。” “卧槽，搞什么?这个新人本难到需要盛衍出来?” “不懂就问，盛衍是谁，这个npc吗？为什么这么多大佬都这么激动？” “前面的是新人吧？” “是啊，我刚进游戏没多久，到现在除了新人本，也才只过了一个副本。” 大概是屏幕中叫做“盛衍”的npc的出现让观众们太激动，急于找个出口宣泄自己的情绪。 弹幕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被对“盛衍”的介绍刷了满屏： “盛衍可是这个游戏里最特殊的npc！” “他曾经是个玩家，还是圣言的圣子。” “据说他是最早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 “对对对，有大佬透露过，圣言的那位之所以能做老大就是因为盛衍不愿意管事、。” “这个听名字就知道了吧，盛衍，圣言。这不一目了然的事。” “但是他后来和圣言闹掰了，被全游戏通缉追杀。” “最多的说法就是他偷走了圣言最核心的宝贝，还有人说是圣言的那位觉得他的存在阻碍了自己的发展……” “前面的，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小心被查水表。反正说法很多，但是好像都是谣言，后来盛衍就消失了。” “他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npc了。” “而且他这个npc跟副本里的npc都不一样，他有很多不同年龄段的样子，只会出现在那些特别难，一直没有被关闭的副本里。” “玩家只有选对副本的方向才能触发他，然后盛衍就会帮玩家过副本。” “话说回来，盛衍好像是这个游戏里第一个圣父。” “确实，而且他的技能也很圣父，可以帮人恢复精神值来着。” —— “你跑不掉的！这是你的命！” 黑暗中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嘶吼着。 “他抛弃了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你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空元思看着那道破开黑暗照向自己的光束，笑的邪气又张狂。 他伸出一只手握向那束光，另一只手比划出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并伴随着口吐芬芳。 “傻逼。” —— “你还好吗？” 空元思还没睁开眼，耳边就响起了少年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却并不难听的声音。 他缓缓睁眼，对上了一双充满关切的水蓝色眼睛。 “你……” 空元思想要说些什么，嗓音却沙哑到难以发声。 “我，我带了水。” 少年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从身边的背包中翻出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 他的动作带动了空元思，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少年的怀里，属于年轻人身体的热量着透过轻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从二人相触的地方传来。 大概是空元思此时的状态实在有些凄惨，少年举着只剩一半的水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拧开了瓶盖将瓶口凑到空元思嘴边。 “谢谢。” 在少年的帮助下喝下几口水，空元思这才重新恢复了发声的能力。 他身上的衣物早被汗水浸透，又倒在仓库并不干净的地上，此时形象十分狼狈。 而半抱着空元思的少年也因为二人的接触，将一身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 但是少年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身上的脏污，面对空元思的道谢，白皙的脸上飞上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神，然后才回答：“没事。” 这抹羞怯消失地很快，少年在短暂的别扭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脸上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充满朝气的笑： “我叫盛衍，你呢？” 空元思看着盛衍说话时弯起的眼睛和微微晃动的金发，脸上也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空元思，很高兴认识你。” 他从少年的怀中起身，伸出手。 怀里突然的空荡让盛衍有一瞬间的愣神，但是很快他也反应过来，握住了空元思伸出的手：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 盛衍的手很漂亮，也很大，空元思属于正常男性大小的手和他的手相握在一起，看起来竟有了点小巧的意味。 看着交握的两只手，空元思眼睛微弯， 被纤长睫毛遮挡住的眼中满是偏执疯狂。 抓住你了。 他想。 —— 直播间中： 因为盛衍出现而激动万分的弹幕已经平静了下来，而同时，特殊npc出现的事也很快被观众们宣传了出去。 空元思的直播间再一次涌进了大批彩色弹幕。 “竟然真的是盛衍。” “豁，还是新人副本。” “这个新人有点东西啊。” “有没有一直在追直播的说个前情提要。” “这个副本我有印象，好像折进去不少引导者，这个，是新人吧，竟然能解锁盛衍，不简单啊。” “谢邀，很久没关注过新人副本了，游戏是要加强筛选条件了吗，搞个这么变态的新人副本？” “刚刚翻了一下论坛，这个新人很有意思啊，资质本花了一天就通关了。” “我也看了资质本那个，明明是五天！敏感度也很重要的好吗！” “不知道这个新人的技能是什么，说不定他能解锁盛衍就是靠这个技能。” “不管靠什么，他以后都肯定是个大佬啊！” “你们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有盛衍的副本，就算盛衍会帮忙通关率可也是不超过百分之十的。” “突然全是吹空元思的，给我看的好无语，这人可是个究极大圣父。说不定到后面副本里的怪物一求饶他就心软了，然后嘎，就死了呢。” “追了资质本的人想说一句，前面那位说的很离谱，但是这人真的很可能会做得出来。” “大佬们虽然过本牛，但是你们没看过这人的直播，真的不要抱太大希望啊。” “是啊，而且这个副本的引导者可是剥皮鬼！” 彩色弹幕因为“剥皮鬼”这条弹幕的出现，骤然停住了讨论。 有不少观众这时才退出了空元思的直播间，将大屏中的其余14个直播画面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并在其中发现了吴面的存在。 弹幕中，对空元思的评价也没有了后续。 第21章 盲盒工厂:qq软软，但是很强力 “我在网上看到了这里。” 盛衍神情充满了信赖，金发碧眼的少年身形十分高大，跟在空元思身后，比他高出了不少。 像极了一只正摇晃着尾巴的大金毛。 空元思走在盛衍前面，盛衍打着亮度堪比探照灯的手电十分配合地替他照明。 他正查看仓库中的情况，闻言轻轻侧过头，做出了正在倾听的动作。 盛衍继续：“然后在网上看到了很多买家的反馈，” 他说着，脸上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愤怒，“这种行为太恶劣了！” 但是很快那些愤怒又转变成了难过：“可是怪物世界里弱肉强食，我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这种行为。” 空元思闻言微怔，这个工厂的副本，在某些地方其实和他经历的资质副本十分相似。 所以在看到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之后，他也曾想过再尝试用一次在资质本解决了黑心老板的方法。 但是现在，盛衍的话却告诉他，这个工厂所在的世界，似乎并不像自己之前去过的桃源镇那样 ，有比较清晰的行为规范条例。 心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所以，”空元思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盛衍，“你就一个人跑来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除了发育的比较好的高大身材，盛衍的面孔还带着些青涩。 实在不像是强大到，可以将这个工厂搞到不得不关闭的样子。 面对空元思并没有掩饰的打量，盛衍脸上又出现了一点红晕，他故作掩饰地摸摸头，轻咳一声，转开视线： “咳，我一个人确实能力有限，”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盛衍眼神乱飘，语气也有些发虚： “所以我来的时候，找人买了点，可以防身的道具……” 空元思却是眼前一亮：“什么道具，我能看看吗？” “可以倒是可以。” 盛衍表情有些怪异，手却十分实诚地伸进自己随身背着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圆圆的，上面还画着粉色爱心的圆球。 空元思盯着圆球看了片刻，然后抬头，一脸迷茫：“这个道具，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对上空元思充满好奇的眼神，盛衍顿时更加不自在了，但是很奇怪的，他却始终狠不下心拒绝眼前这个人询问。 最终，盛衍纠结片刻，还是开了口： “这个道具，叫：qq软软强力到达咩炸弹……” 空元思茫然：“q……咩……什么炸弹？” 盛衍将圆球塞回包里，双手捂住了脸，耳尖已经通红。 他羞耻的模样让空元思有些于心不忍，虽然脑袋里还在转悠着“qqxx”面色已经恢复了笑容。 “所以就是炸弹对吧，”他拍了拍盛衍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这个道具很厉害。” “而且……”空元思说着，漆黑的瞳孔中，黑色的物质突然翻涌起来， “你的想法很不错呀。” “已经腐烂的伤口，就是需要完全清理掉的。” —— 直播间内： “草，这个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谁说他是圣父的，你管这叫圣父？？？” “就是说，这个新人，刚刚不是和那么多怨灵融合了吗？黑化其实还挺正常的” “说实话，他要不是圣父，融合了那种程度的怨灵，估计就不是光炸掉工厂这么简单了吧？”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所以怨灵线就是炸掉工厂吗？我感觉不应该这么简单啊。” “我也感觉不该这么简单，要是炸掉工厂就能通关，那玩家根本没有解锁怨灵线的必要啊，根本不用走哪条线，直接炸了不就完了？” “不是，你们这么快就忘了主线任务了？主线任务是推翻老板啊！” “果然还是新人，经验不够。” “我倒是觉得，这个空元思有点太依赖盛衍了。” “他俩明明刚认识，怎么就这么熟了，果然圣父的脑回路都是相同的？” —— 盛衍毕竟是趁着夜色偷偷进的工厂，为了防止仓库中的亮光引起保安的注意，虽然仓库中的气味十分难以忍受，二人还是将卷帘门关了起来。 几乎已经忘记还有直播间这一存在的空元思对弹幕的讨论一无所知，此时已经结束了对仓库的探索，开始和盛衍讨论起炸掉工厂的方法。 他们之间的气氛融洽熟稔到让人诧异，明明才刚认识，却像是直接跳过了相互熟悉的阶段，突然就成了可以互相信任的老友。 —— 装卸仓 穿着红衣的员工们已经离开，空荡的仓库中，只剩下还在不断搬运货箱的四个玩家。 黄监工抱着手臂站在一边，脸上是强忍的不耐，语气中更是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看在你们是新人的份上，你们的指标已经是减少了快五分之一的量了！其他人帮你们做了多出的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玩家中，吴面斯文俊秀的面孔早就因为重复单调却又无比费力的工作布满汗水，还沾着些灰尘，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的面色十分难看，身体还在机械性动作着，眼睛却已经开始不断停留在黄监工的身上，寻找可以一击毙命的位置。 作为老玩家，进入游戏前，吴面自然提前了解过要进的这个副本，他十分清楚在工作中偷懒会遇到什么。 如果摆烂太过，所有在场的员工就会在忍耐值到达顶点的时候全部化身怪物，将偷懒的员工撕成碎片。 自己虽然是老玩家，对上这么多怪物，想要活下来倒是不难，却很难不付出点什么。 他进入副本又不是为了和怪物拼个你死我活的。 也因此，在员工们未曾离开的时候，吴面虽然心情十分不爽，却还是咬着牙坚持不引起npc们的注意。 眼看着现在员工已经全部离开，只剩下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头领。 倒不如…… 黄监工冷不防对上吴面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再不敢继续押着这四个新人，摆出了一副大度的表情，拍拍手，扬声道：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吧。我知道你们刚来不太习惯，但是我们工厂就是这个规矩。要知道，不守规矩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黄监工苦口婆心劝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吴面身上。 其他三个玩家早就累得只想瘫倒，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根本懒得回应。 “现在这个点食堂也关门了，你们只能回宿舍歇着了，明天早上食堂门口开早会，可不要忘记了！” 黄监工倒也不在意没有回应，最后说完便背着手离开了，只是那背影和急促的脚步怎么看都透着些仓皇。 第22章 盲盒工厂:另一边的玩家们 夜幕降临，14个玩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宿舍大厅汇合。 倒不是因为有先见之明在分开前约定了要会面交流信息，纯粹是因为大家都被监工“自愿”加班，然后被自称宿管的老头拦在了楼下。 “新人都来齐了？” 宿管老头身材精瘦，穿一身灰色工装，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一众灰头土脑的玩家们。 “齐了。”玩家中有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宿管老头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用手指挨个点着玩家的人头，仔仔细细将他们数了三遍，这才点头冲着另一边挥手： “行了，你们自己选宿舍吧。” 玩家们顺着老头挥手的方向看去，被站在大厅角落14个面无表情，穿着红色或黄色工装的员工吓了一跳。 有玩家颤颤巍巍问了一句：“选，选什么？” 宿管老头皱眉，看向提问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智障：“选要去的宿舍！” 紧接着，像是怕玩家又问出这种弱智问题，他又恶狠狠地补充： “主任可是特地交代过的，为了防止你们拉帮结派，所有人，都要分开住！不同意的，直接走人！” 看着玩家们惊慌的面孔，宿管老头大概是十分满意自己的话带来的效果。 他得意洋洋地仰起头，像是施舍一样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劝你们可别搞什么小动作，要是不住宿舍，晚上在厂里碰到什么……那我们可不负责的，” 新人们闻言，疲惫的脸上又多出了几分惶恐。 “吴哥\/须英姐……” 他们纷纷向着自己选定的引导者看去，眼中充满了求助的意味。 须英收回视线，神情依旧冷淡，不过好歹是给了回应： “我准备在晚上去找线索。要参加的，一个小时后在这汇合。我只等十分钟。” 说完她走向站在角落的员工们，随便选了一个，径直跟着对方离开了。 “妈的臭婊子就知道装逼。” 孙伟看着须英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句，随即又很快变了副面孔，拨开围在吴面身边的玩家，讨好地笑着问他： “吴哥，我听你的，你说咋做。” 将众人看救命稻草一样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眼神尽收眼底，吴面心中因为这一天被迫打工积攒的烦躁顿时减轻了一些。 一群蠢货。 他在心里嗤笑，面上扯起嘴角：“其实在副本里的第一天都是比较安全的。” 这句话并没有压低音量，也因此，被须英抛下的那些玩家也听到了。 他们有的不动声色，很快选定了自己的室友离开了这里，有的却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看着蠢货们因为自己刚刚的话亮起的眼睛，吴面嘴角的笑容更深： “我之前也说过，过副本有很多种方式，最基本的一个就是活到系统规定的时间。” “这个副本的话，也就是活到第五天，时间一到，系统就会将你传送出去。” “想要奖励的话也可以选择出门探索，应该也不会遇到致命危险。” “我今天也会出去探索的，不过毕竟大家辛苦一天了，我尊重各位的选择。” 众人闻言，神情都有些纠结。 他们毕竟都是渴望活下去的人，在危险程度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想获得更多筹码的欲望自然不低。 吴面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笑容不变，却丢出了最险恶的诱饵。 “当然，作为引导者，我肯定会在第二天分享自己获得的线索的。” —— 直播间中： “不愧是剥皮鬼啊，这半真半假的说的我都快信了。” “剥皮鬼这一手太绝了，哈哈哈哈哈哈，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哈哈哈哈哈还分享线索，分享死讯还差不多。” “他们信了他们信了，我最爱看剥皮鬼仗着信息差欺负小萌新了，看一次我能爽一整天！” “太恶毒了，还得是剥皮鬼啊。” “刚从圣父直播间过来，洗洗我的眼睛，正好赶上好戏，真不错！” “前面的，圣父是剥皮鬼看上的那个傻子小美人吗？” “是啊，那人就是个纯傻逼，张口闭口‘你真是个好人’，唉我真的是。” “不是吧，那个傻子小美人还没死？” “没呢，他开门开他妈一整天，我真的受不了了就跑了。” “好家伙，还好我没去凑热闹，还是剥皮鬼这边有意思。” “我看会正常直播缓一下再去瞅瞅，我今天非得看到这个傻逼死不可！” —— 员工宿舍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简陋粗狂，狭窄的房间中除了四张单人床外再没有其他物件。 吴面坐在沾着不明污迹的床上，正咔咔咔咬着手指。 身边没有了玩家的存在，他也不用再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面色阴沉得可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他咬住的手指的皮肤上，爬满了蜿蜒的黑色裂缝，一直蔓延到衣袖中。 随着他的啃咬，这些裂缝越来越多，逐渐从一两条变成了十几条。 直到这时，吴面才停下了动作。 看着手指上的裂缝，他沉默片刻，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个可以伪装的小道具选择使用，然后点开了手环进入了自己的直播间。 直播间中，看到了吴面的动作，屏幕上原本只有寥寥几条的弹幕很快变多起来： “剥皮鬼你不行啊，那么一个小美人直接放跑了，差评！” “想看剥皮想看剥皮想看剥皮” “你的皮都裂了，怎么还不换！影响观感！” 吴面看着满是嘲讽的弹幕，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他开口，嗓音沙哑阴森：“那个小美人，叫空元思的，现在怎么样了？” 作为一个拥有足够实力的变态，吴面的残忍手段虽然让大多数人都感到不适，却还是吸引了不少和他一样喜好的变态。 而作为变态，这些观众对于吴面这个主播，自然也没有什么作为粉丝的自觉。 他们嘲讽时毫不留情，但同样也不会要求吴面对自己的态度。 变态们关注的，只有什么时候死人，什么时候杀人，杀人的手段够不够有趣而已。 此时听见吴面提问，这些追了他许久直播的变态们倒也能理解他的不甘心，同样也十分乐于借此再嘲笑他一番。 “别想了，我刚从那边过来，已经被怨灵埋了。” “你真的废物啊剥皮鬼。” “唉，真可惜，那副皮子那么好看。” “不行，我得去最后再看一眼。” “这个没了就换一个，反正新人那么多！” “就是长得都比较一般了，啊，那个叫苏宇的好像脸还能看，要不就他吧！” “苏宇苏宇苏宇，就他就他！快点换了你这身皮！裂缝看得我浑身难受！” “苏宇？” 看着快速刷过的弹幕，吴面口中喃喃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渐渐将这个名字与一张还算清秀的面孔对上了号。 “长得一般啊。” 吴面皱起了眉，忍不住又将手指放到嘴里咔咔咔地咬了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听到了他的抱怨，顿时更加不客气地嘲讽起来： “呵呵，你倒是挺挑、” “你自己废物放跑了小美人，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哦” “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废物，早知道我还不如去围观小美人惨死呢。” “你还嫌呢，你自己这身皮都快碎了！” “啊啊啊啊，这些缝看的我难受死了，快点换掉换掉换掉！！！！” —— 熟练无视掉弹幕的冷嘲热讽，吴面看着自己已经开始往下掉碎屑的手思索了片刻，终于做了决定：“那就他吧。” 随即他关掉了直播间，走出宿舍。 或许是急于给自己找到新的皮，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时室友盯着自己的诡异眼神。 也没有看到被自己关闭的直播间中新出现的弹幕： “兄弟们！我麻了！那个小美人没死！还触发了npc盛衍！” 第23章 盲盒工厂第一天结束了 宿舍的走廊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不过作为老玩家，吴面的体质早已非同常人。 黑暗于他并算不上什么阻碍。 “我会出去搜集线索。” 这句话并非谎言。 在副本中，躺平苟活到游戏结束，是一件比通关主线更加艰难的事情。 而这个副本则更加如此。 进入副本前，吴面了解过的这个副本的一些规则中。 其中一条死亡率极高的就是：第一晚没能选择主线的玩家都会被室友杀死。 目前这个副本已知的主线只有两条，一条是被压迫的员工起义，另一条则是空元思自愿代替了女高中生明小蕊的怨灵线。 而这两条主线中，唯一确定不会有危及生命危险的就只有员工主线了。 所以在众人被分配宿舍的时候，须英才会留下那样的一句话。 他们作为引导者，虽然可以在进副本前了解这个副本的情况和一定规则，却不能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告诉新人。 引导者，自然要以引导为主。 须英虽然冷漠，却确确实实地在作为引导者带领自己负责的玩家。 而吴面，同样在引导相信自己的新人们，只不过引导的方向，是死亡。 因为十分清楚剧情，吴面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反抗者们聚会的地方。 “资本家的眼中永远只有利益，我们只是他们手底下最便宜的牲畜！” “我们被压榨，被逼迫，没日没夜地工作，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刚到门口，充满感情的演讲声音就已经传进吴面耳中。 听着这用尽了全力的呐喊，吴面不屑地撇撇嘴，脸上表情却很快变化成了伪装的笑脸，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讲话的是一个长相正气十足的英俊男人，他站在一堆废弃品上，神情真挚，语气昂扬： “我们甚至连一份正经的工资都拿不到手！” “而他们呢？他们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随便一挥手一点头就是我们干到死都得不到的金额！” 穿着不同颜色工装的员工们一个个都面带狂热，死死盯着高处演讲中的男人，没有人注意到吴面这个姗姗来迟的客人。 “你们真的就甘心这样到死吗？” 演讲的男人问道。 员工们大声回应：“不甘心！” 在这些双眼放光，激动到面目扭曲的人群中，冷淡的须英和她身边神色慌张的新人们变得格外显眼。 跟在须英身后的新人，包括明小蕊在内，一共8人。 这其中有三个比起其他人表现地都要更加紧张一点，这三人是选择了要跟随吴面的新人，他们每隔几秒就要下意识张望一下四周。 于是同样显得格格不入的，正向他们走来的吴面很快便被发现。 看到吴面之后，这三人顿时便露出了安心的神色，像是归巢的小鸟一般迫不及待跑到了他身边。 须英察觉到异样，朝着离开的三人看了一眼，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转过了头。 台上演讲者得到了足够热烈的回应，心情更加激动。 “我也不甘心！” “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让这些恶心的吸血鬼们看看，被他们当成牲畜的我们的力量！” “吴哥！” 吴面笑容满面看着向自己跑来的三人，嘴角的笑在看到三人中的苏宇之后又更加上扬了许多。 台上的演讲也已经到了尾声。 “压迫我们这么久，他们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打倒他们！” 员工们振臂齐呼：“打倒他们！”“打倒他们！”“打倒他们！” 在这样的呼喊声中，所有在场的玩家的个人状态中，都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条： 当前阵营：员工起义军 —— 因为吴面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会分享线索，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趁还算安全去探索一番的孙伟心安理得地选择了在宿舍睡觉。 白天不断重复的单调工作让他心浮气躁又无可奈何，一偷懒就会被所有员工死死盯住，盯得孙伟冷汗直冒，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让孙伟在跟着自己的室友来到宿舍之后，甚至来不及在意床上的污渍，直接倒头就睡。 孙伟仰躺在床上，呼噜打的震天响。 而他的三个室友却完全不受影响。 此时怪物们已经将自己从人形皮囊中释放了出来，一个个肆意伸展着自己的身体。 三双眼睛贪婪地盯着床上的孙伟，触须在狭窄的房间中疯狂挥舞，却又十分小心地避开了熟睡中的猎物。 它们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时机成熟。 可是本该一直熟睡到死亡的猎物却突然从梦中惊醒。 孙伟一睁开眼睛，眼前就是满屋纠结缠绕兴奋挥舞的触须，怪物狰狞的脸近在咫尺。 “啊啊啊啊 啊啊！！！！” 他张开，刺耳的尖叫声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下一刻孙伟几乎是从床上飞了起来，手中也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红光——那是他的技能。 而那个出现在孙伟面前的怪物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触须挥动着想要靠近他，却又被那到红光逼退。 “%￥#%”怪物含混不清地发出一些怪异的音节，似乎想说些什么。 孙伟却根本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只一个劲挥舞着手中的光团，向后退去。 他身处的宿舍位于一楼，孙伟一边躲避怪物，一边努力扭头寻找自己可以逃跑的路线。 门被怪物死死挡住，而这个员工宿舍实在太过简陋，除了四张床甚至连扇可以透气的窗户也没有。 “滚！滚！滚开啊！”孙伟不断嘶吼，妄图用自己的叫声逼退眼前的怪物。 他的喊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偏偏是这样喊叫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叫声和怪物发出的不明怪声，他还是听见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隐约的欢呼声。 “打……他们！” “打他们？” 疑问在孙伟的脑中一闪而过，然而下一刻他再也顾不得这些。 因为眼前那个可怕的，长满了触须的，刚刚还被自己技能逼退了不敢轻举妄动的怪物，突然疯了一样向着孙伟猛攻过来。 孙伟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技能光球去阻挡，那怪物攻击过来的触须接触到光球，很快燃烧起来。 点燃了怪物的光球在孙伟手中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 怪物也随着光球的熄灭，被过于猛烈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我，打赢了？”孙伟看着眼前景象有些呆滞。 而当他终于反应过来，长舒了一口气坐回床上后。 十几根湿滑柔软的触须突然从房间阴影中探出，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 孙伟躺倒在床上，意识彻底模糊前，才隐约想起：自己是有三个室友的。 第24章 盲盒工厂:晨会 副本时间第二天，天刚微亮，整个工厂中骤然响起了激昂到刺耳的音乐声。 伴随着音乐声一起响起的，是一道语气激动的男声： “亲爱的同事们！又是美好的一天！” “员工晨会将在半个小时后于食堂前开始，请大家抓紧时间，不要迟到！” —— 半小时后，食堂门口。 “……工厂收留了你们这群废物，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给你们住，你们呢？” “老板只是出去了一天，你们就开始懈怠！开始偷懒！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昨天进入副本后玩家们遇到的秃头主任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五官乱飞，声音洪亮，没有借助任何辅助器具便能将自己高亢的声音送入所有在场的人耳中。 在他面前，是正低着头，整齐排着队穿着各色工装的员工们。 “是工厂收留了我们，工厂就是我们的家！” “为了自己的家，不管付出多少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主任的问话刚出口，所有低着头的员工瞬间都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齐声回应： “工厂是我家，成功靠大家！” “少说多做，努力奋斗！全力以赴，共创辉煌！” 在这一众中气十足喊口号的工人中，一个个神情萎靡的玩家们显得格外突兀。 面对着眼前这种传销现场般荒诞的景象，因为不合群引得身边不少员工带着敌意打量的新人们，本就因为睡眠不足难看的脸色更灰败了几分。 讲台上，主任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继续道： “昨天我们工厂迎来了15位新员工，今天是第一次参加晨会，不知道口号情有可原，大家不用太过在意。” “不过明天晨会的时候可要注意了，毕竟我们工厂团结是很重要的。” 主任面带笑容，却是一眼可见的虚伪，而很快，他话风一转： “好了，让我看看，到场的新人，13个。看来有两位吃不了苦的已经提前出局了。” 随着主任的话音，所有员工的视线都转向了与它们格格不入的新人们身上。 这毕竟是一个不小的工厂，在场的员工数量不少，面对如此多不怀好意的视线，新人们一个个的都惨白了脸色。 须英带领的玩家还好，一个个紧紧簇拥在还算神色如常的须英身边，勉强还算有个依靠。 另一边选择了吴面的玩家们情况却有些糟糕了，他们一个个神情惶惶，却连个可以当做依靠的存在都找不到，只能和自己比较熟悉的人凑在一起抱团取暖。 因为吴面，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次晨会上。 惊恐的玩家们大大取悦了主任，他拍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脸上的笑都多了些真实：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抽选原料仓库的人选吧。” 下一刻，所有员工都动了，他们默不作声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将13个新人推到了最靠前也是最中心的位置。 笑容满面的主任看着眼前的玩家们，恶意满满地开口： “那么接下来……” 与主任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另一道清润的嗓音。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所有集中在玩家们身上的视线在下个瞬间，齐齐转向了另一道声音的方向。 并不算很明亮的天色下，苍白的青年带着笑站在人群外围，嘴角上扬，气质温和，浑身都像是在散发乳白色的柔光。 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出现，不论是员工们，主任，还是玩家们，所有的表情都在看到了空元思之后整齐划一变成了满脸的错愕。 —— 一直追着单人直播观看的观众们也在各自追着的直播画面上刷了屏， 须英直播间中： “？？？？？什么鬼东西，这人不是去原料仓库了吗？他过了怨灵线？？？？” “我草这小子能在那些怨灵手下活下来？？？” “我错过了什么？？？我就是随便挑了一个引导者想看老人的操作，怎么好像错过了最重要的剧情！？” “纯为了看修女大人追的直播，我现在跟不上这个剧情发展了，我好懵。”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情况？这人真的是新人吧，我没看错吧？” “我记得进副本之前有人说这个新人好像也是通关了资质本的来着，会不会是他的技能比较牛逼？” “要说强力，我之前去看了那个姓孙的傻逼，他技能已经算强的了，还不是死得很惨……” “这人不是副本刚开始说要抱大腿的傻逼吗？不对啊他要抱大腿，有技能为啥不说？？” “指路论坛最新，新人本相关贴，兄弟们我先感叹一下，这个新人牛逼大发了！” “虽然对不起修女大人，但是兄弟们我先去打探个敌情。”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 青年穿着一身不算太合身，但是面料看上去十分柔软的衣服，宽松的衣服更显得他身形的瘦弱。 明明面前是数量多得可怕，极有压迫感的凝视，他却一点不怯，只是面上多了些歉意： “抱歉，我是不是打断大家了？” 主任的笑僵在脸上，但是作为领导，他还是最先反应过来。 眼看着即将上演的好戏被打断，主任心中的憋屈实在难以言说，他脸色黑沉，语气不善： “既然仓库的员工来了，也不用抽签了，你先归队吧。”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员工们回归了刚刚的位置，行动间，猝了毒般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那个打断了他们看戏的不速之客身上。 玩家们自然也察觉到了员工们对空元思的敌意，虽然 对他的出现十分惊讶，却也还是忍不住为这人暗中捏了把汗。 可偏偏，成为了焦点的空元思，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集中的大把仇恨。 他平等地用自己纯良无害的笑回应每一个死死盯着自己的员工，态度平淡到玩家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这人看到的景象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等到员工们重新排好队，被扫了兴的主任也没有了继续长篇大论的心情，直接宣布开会重点： “明天生产部就会带新的货物回来，在此之前，所有堆积的库存都要打包好发货。” “老板一共出差四天，昨天才刚刚第一天，产量就很明显下降了太多！” “希望各位都能明白，若是三天后老板回来看到这种情况，不光是各位，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25章 盲盒工厂: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压抑的氛围中，主任黑着脸草草结束了这天的晨会。 “今天就到这里，早饭时间15分钟，抓紧时间吃完上工。” 留下这样的结尾后，主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晨会解散，时间又十分有限，员工们也不再关注空元思，一哄而散涌进了食堂。 而空元思则是被好奇的玩家们团团围住。 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前一天自己还对这个看似脑子不好使的青年避之不及，纷纷夸赞着空元思的能耐，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关于死亡率极高的“原料仓库”的信息。 这其中，也就明小蕊的激动和开心是最真实的了。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瘦小的体型，几乎是无力反抗地被挤到了最外面。 最清奇的是壮汉孙伟，他凭借着自己的体型挤到了最前面，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许多遍被玩家包围的瘦弱青年，一点不客气地开口： “你怎么没死？” 空元思却也不恼，他看向发问的孙伟，触及到这壮汉略显呆滞的眼神，又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十分好脾气地回答： “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但是这样含糊的回答并不是众人想要的。 须英看着眼前笑得温和的青年，目光复杂。 昨天虽然对他代替了明小蕊有点意外，须英却也只觉得这人就是一个好心的傻子，根本没想到这人可以在原料仓库那样的危险中活下来。 毕竟身为老玩家，比起懵懂的新人，须英对原料仓库的危险性要知道地更多。但也正是因为知道的更多，她心中的惊讶也更难以平复。 玩家们推推挤挤的，却不敢去招惹须英这个目前应该是副本中唯一还活着的老玩家。 须英心中思绪万千，也忘记了一直需要自己照看的明小蕊，任凭她被玩家们挤到了最外围。 玩家们七嘴八舌地发问，话里话外都是想知道空元思昨晚的遭遇的意思。 须英也回过神来，她并不觉得会有人好心到，将自己用命换来的信息无私奉献给所有人。 正准备提出信息交换，眼前的青年却已经笑着给出了回应。 “昨天啊，”空元思看着众人，嘴角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 “昨天你们离开之后，是保安带我去原料仓的。” 须英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一向鲜少出现表情波动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复杂神情。 空元思还在继续：“不过去原料仓库之前，他先带我认了一下去食堂的路，还说可以请我吃顿饭。”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才感叹：“他可真是个好人。” 原本因为空元思的停顿，以为他遭遇了什么可怕事件，正闭气凝神等待后续的玩家们：……？ —— 直播间中： “草，我他妈要对好人这俩字ptsd了。”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我以为昨天已经翻篇了，怎么还能再来一次的啊啊啊啊啊！！！”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我还记得，我当初追他的直播，是为了看美人惨死……” 此时空元思的直播间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虽然打赏寥寥可数，却还是凭借着过高的观看人数，吸引了源源不断好奇的观众进入。 新来的观众中有不少都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并不了解之前发生的事情。 对空元思刚刚的话有些无语的同时，看着哀嚎的弹幕这夸张的反应，也开始好奇起来。 “这个是新开的新人本吧？我刚从副本出来，有没有人能科普一下的？” “指路论坛，新人副本相关最新热度最高那个帖子，看完你就懂了。” 于是，有不少新人顺着指路来到了论坛，成为了新的受害者。 新的受害者们自然不肯独自承受，于是又带来了更多受害者…… 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空元思的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弹幕几乎已经要将整个屏幕完全遮住。 人类的想法总是不相同的，而在无限游戏的世界中，“舍己为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部分观众同样作为游戏玩家，对于空元思的观感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们难以相信真的会有这样“无私”的存在，另一方面又隐隐渴望这样的存在。 而另一部分观众就比前一种简单地多，他们一开始对于空元思就充满了恶意。 可偏偏这个人明明一直走在悬崖边却死活掉不下去，心中的怨气越积越多，已经再也顾不得去思考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人什么时候暴毙？” 在这个以命相搏，随时可能会死去的世界里，后一种人要更多一些。 —— “然后……”空元思感叹完，正想继续往下说，却注意到了视线中代表恶念值的数值不正常的飞涨，不由得恍了个神。 “然后什么？”孙伟神情不耐，等了片刻就忍不住催促。 其他玩家有些担心孙伟的不客气会让空元思生气，却又碍于这人肉眼可见的武力值，不敢吭声。 空元思回神，并没有在意孙伟的态度，语气依旧慢条斯理： “然后我觉得太麻烦他了，拒绝了。之后保安大哥带我去了原料仓库，给了我一串钥匙就离开了。” “我用钥匙开了门，那个门估计太久没用，挺难开的，我拉了好久才打开。” 终于到重点了！ 听到这里，众玩家都振奋了精神，一个个竖起耳朵，生怕漏过后面说不定可以让自己活命的重要线索。 “我打开门之后……” “原料仓库的！” 远处尖细刺耳的喊声打断了空元思将要出口的“重要线索”，玩家们怒火中烧，但又在看清来人之后齐齐哑火了。 身高超过两米的保安走向空元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神奇物种。 “有什么事吗？”空元思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笑容。 保安收回打量的视线，语气公事公办：“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 “现在吗？” 空元思有些为难地皱起眉，他看看一圈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玩家们，问： “可以等一会吗？” 保安闻言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们是什么身份，敢让领导等你？” 它说话时并没有看着空元思，而是意味深长地将所有玩家都扫视了一遍。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老板现在出差，主任就是厂里最大的官。” 被它视线扫到的玩家齐齐打了个哆嗦，连忙低下了头。 “那好吧。”空元思叹了口气，却还是不忘安抚玩家 “等我回来再继续说吧。” 说完，他向保安走去。 “还算识相。”保安冷哼一声，转身带路。 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玩家们的视线中。 自始至终，包括须英和明小蕊在内，没有人敢提醒这个过于单纯的青年一句： “可能会有危险，你要小心。” 第26章 盲盒工厂:如何气死你的领导 “咚咚咚——” 保安带着空元思站在一间办公室门前，敲响了房门。 “主任，人带来了。” 隔着一扇门板，主任的回应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十分清楚地察觉到其中的不爽。 “让他进来，你可以走了。” “诶好”保安应声，随后打开了房门，用眼神示意正笑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空元思快点进去。 “谢谢。” 接收到保安的眼神，空元思从善如流走上前，还不忘趁门关上前道谢。 走进房间，主任就开始了冷嘲热讽： “你倒是懂规矩得很。” 空元思微笑，一点没察觉到主任话中的阴阳怪气：“谢谢夸奖，都是我应该的。” 主任：“……” 主任一张油腻的脸顿时更加阴沉，就连没有头发掩盖的秃顶都带上了点红。 不过主任毕竟还是个领导，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拿出了自己最常使用的领导神情。 他眯缝着一双本来也不大的眼睛，将邪恶的眼神掩藏在有些下滑的眼镜下： “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过来吗？” 领导拿捏员工第一招，先发制人，没有明确指向的兴师问罪会让员工开始怀疑自己，从而更容易陷入自证陷阱。 只是主任很显然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并非他遇到的众多员工，而是一个根本不会用正常人脑回路思考的奇葩。 空元思点头，感激道：“主任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我正想找您，您就叫人来喊我了，不愧是领导！” 主任刚摆好的严肃面孔再次僵在了脸上：“你来找我？找我干嘛？” 而话题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空元思掌握了主权，偏离了主任规划好的道路。 空元思微笑：“是这样的，我昨天去了原料仓库，然后在工作中发现，原料仓库的动物们都十分缺少食物。” 主任看着空元思温和无害的面孔，心中却突然开始有些发毛。 空元思还在继续：“所以我就想找您，申请一些资金，改善一下动物们的伙食……” 他说话时一直带着笑，眼睛微弯，垂下的长睫完美遮挡住了他漆黑眼瞳中不断翻滚的黑色物质。 办公室的布局和现实世界中办公室的布局都差不多，主任的办公桌背靠着窗户，算不上多明亮的日光照进窗户，只能映出模糊的影子。 而在主任听着空元思的话愣神之际，空元思身后模糊的影子的边缘，有很短暂的一瞬间像是墨点一样晕开，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而且据我昨天检查的结果来看，动物们都十分需要营养……” 空元思还在滔滔不绝。 主任终于忍无可忍：“够了！” 他愤怒拍桌，没有注意到那抹顺着自己动作突然窜进了自己影子的，像是一只小飞虫的影子的黑影。 空元思：“啊……怎么了吗？” 主任痛心疾首：“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讲些什么！” 空元思茫然：“申请资金？” 主任：“……” 主任看着眼前这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人类，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累的感觉。 “你，你……唉……” 他伸出手指着空元思，你了半天却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空元思却依旧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您的意思是，我继续？” “够了！” 主任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用双手拍向桌子。 “咔——” 实木桌在他的手下碎成了几块，主任却再也顾不得其他，指着空元思开始疯狂输出： “你知不知道我们工厂一个盲盒才卖多少钱？” “9.9！” “一个盲盒9.9！还要缴付平台手续费！还有包装费！运费！员工工资！还有各种损耗！” “你知道扣掉这些我们卖掉一个盲盒才能赚多少钱吗！啊！？” 空元思诚实摇头。 “你他吗……” 主任气的直翻白眼，可眼前这个脑子出了问题的员工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锲而不舍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那资金……” 主任猛地挥手：“滚出去！” 空元思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 主任双眼赤红：“资金个屁！食堂的泔水有的是！要么吃泔水要么吃你自己！滚！” “好吧……” 听到自己的需求被明确拒绝，空元思终于放弃，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转身走向门口。 在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后，还不忘在房门关上前表达自己对领导的关心：“主任您注意身体，火气太旺会伤肝……” 回应他的是主任扔出的桌子碎片，重重撞在门板上的一声巨响。 主任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中，气得捂住胸口深呼吸了许久才重新缓了过来。 缓过来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将空元思叫过来，分明不是为了讨论这个该死的“申请资金”的事。 然而人是他自己赶走的，现在已经走了好一会，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主任有些颓丧的捂住了脸，向身后倒去想要先放松一下，下一刻却坐了个空，“哎呦”一声，狠狠摔了个屁股蹲。 —— 直播间中： “看着这个秃头主任，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主任在这个副本里好歹也算个小boss，有不少玩家都着了他的道没了，怎么对上这个圣父就跟被降智了一样？” “大概圣父光环无差别影响所有任何怪物的智商吧，阿门。” “我以前真的很讨厌这个npc，因为他长得很像我现实世界里的上司来着。但是今天我看直播，竟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我感觉我有点坏掉了……” “你不是一个人，放心吧，有问题的从来都不是你，是这个世界！（激动）” “？精神污染还能穿过直播攻击观众的吗？” “啊！我心好痛，良心要长出来了！” “说实话，如果怪物对上这人都会变成这样的话，那我可以理解他通关资质副本这件事了。” “对哦，他还通关了资质副本！你们说会不会他的技能就是要求他圣父，然后技能会影响他周围人的智商啊？” “虽然很荒谬，但是我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诶，他怎么好像走反了？” “不是好像，他就是走反了！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去须英那边继续无私奉献吗？” “我草他上楼了！他这是要单人探索办公楼吗？！” 第27章 盲盒工厂:我的邪王真眼要失控了! 主任的办公室在一楼。 而空元思离开了办公室之后，并没有走向出口。 反而是来到了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楼梯前，毫不犹豫迈步走上了楼梯。 这栋办公楼从外面看，是与整个工厂的风格完全扯不上干系的精英风。 或许这样的一栋办公楼放在现实鳞次栉比的大厦中会显得有些过于粗糙，但放在画风粗犷的工厂中，就显得格外精致了。 而这样一栋办公楼中，却并没有电梯这种相对而言十分普遍的存在，只有一个楼梯间。 楼梯间中没有照明灯，除了靠近门口的那一片，只能看到一片深沉的漆黑。 未知的恐惧往往最容易让人望而却步，不过空元思从来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发现了楼梯之后，他根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依旧带着温和无害的笑，径直走进了黑暗中。 通往二楼的楼梯并不长，以空元思的废柴体质，也只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行走了几分钟，眼前便出现了光亮。 空元思推开沾着不少污渍的沉重的楼梯间门，正面迎上了刚从办公室结伴出来的两个女员工。 三人面面相觑，都愣在了原地。 在这两个员工推开还未关上的门内，穿着比玩家们穿着的工装质量要好上一些的制服的员工，大多都是女性的模样。 他们坐在狭窄的工位中，面前的电脑上跳动着客户的消息，电脑旁的电话铃也一刻不停地疯狂作响。 员工们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只是明明黑着脸，接起电话后的声音却是与面色毫不相干的甜美。 来电的人们大多情绪十分激动，员工们面上不耐，嘴上则是不断耐心地解释道歉。 “很抱歉呢，咱们的货物详情已经标明了，因为要尊重小动物们的生命，货物一旦售出概不退换哦。” “给您带来的不便真的万分抱歉，只是小猫小狗本来就体弱，或许是不适应陌生环境才生病的呢，这个咱们无法负责的哈，” “真的很抱歉，小动物的去世咱们这边也很痛心的呢，退换？抱歉亲亲，这个咱们也做不了主，退不了的哦。” “咱们的盲盒主打的就是未知的惊喜哦亲亲，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小动物咱们也是无法确定的呀。是的哦，没有办法退货的。” “很抱歉亲亲，但是还麻烦您先不要挂机，给我一个好评哦，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员工们口中的话术不断循环，不论对面如何气急败坏出口成脏又或者威逼利诱，他们也只是不断地将自己背的滚瓜烂熟的话术用各种形式混杂着道歉重复又重复。 这些话术的中心思想也只有一个：“是是是，十分抱歉，你说的都对，但是钱永远不可能退。” 听着这些话，空元思眼中的黑色物质突然又开始躁动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刺激到了潜伏在他体内的怨灵，丝丝黑色从空元思体内逸散了出来。 两个临时休息的员工手挽着手，满脸狐疑地盯着空元思。 “你不是我们这层的员工，你是谁？” 而被她们质问的瘦弱青年则是突然脸色惨白，身形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眼睛、 —— 直播间中 “不对啊，二楼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啊？我记错了吗？” “你没记错，二楼就是个最基础的信息点，这两员工纯粹是触发信息点的普通npc。” “那他怎么突然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什么病啊，进了游戏还能有什么病啊，他就是纯脑子有问题！”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你们看的还少吗？还没习惯呢？” “不对不对，你们看，他身上那些黑气，是不是这个信息点的作用就是触发怨灵的啊！” “真的是怨灵！你们放大看他眼睛，我的天好恐怖全是黑影，妈耶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怨灵线也太恐怖了吧，在仓库牛的一比，出了仓库瞬间削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关键时刻还要痛击队友。” “你懂什么！这叫对敌人唯唯诺诺，对队友重拳出击！” “怨灵线坑得我直呼牛逼，说真的，除了这个圣父，我真想不到有谁能忍受这些怨灵到现在。” “最怕的不是神对手，是猪队友啊！” “确实也就这个圣父这么能忍了。换别人估计分分钟给大家表演一个同归于尽。” “这个痛击还是持续性伤害我真没想到，啊，他这该不会是要失控了吧！” —— 空元思怪异的动作让两位员工更多了几分警惕，她们向后退了几步。 而她们身后的办公室门却不知道被谁碰到，十分凑巧地合上了。 不过这两位员工注意力正集中在空元思身上，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退路已经消失。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这二人的孤立无援，空元思身周逸散的黑色物质更加躁动，已经伸出了几根蠢蠢欲动的黑色触手。 被盯上的员工却似乎根本看不见这试探着伸向她们的触手，依旧十分警惕地盯着空元思，慢慢向后退去。 就在触手将要触碰到这两个员工之前，空元思有了动作。 他的手依旧捂在脸上，身体微弓，神情变得痛苦还有些狰狞。 “我的眼睛……”起先是低声喃喃，下一句就成了嘶吼： “我的邪王真眼！黑暗的力量，我要控制不止我体内的黑暗力量了！快，趁我还有意识！快离开我身边！” 警惕中的两个员工：…… “神经病！” 打扮靓丽的两个女性员工齐齐翻了个白眼，挽着手转身离开。 —— 直播间内： “……不知道说点什么，就单扣个6以示敬意吧” “6” “我合理怀疑，这人就是想在这犯个中二病。” “啊！我的邪王真眼快要失控了！v我50让你看最真实邪王真眼失控视频。” “信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皇上好，大清已经亡了，我想当个将军。” “神经病还能传染吗？你们正常点，我害怕。” “你害怕点我不正常。” “6” 第28章 盲盒工厂:危机 两位员工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空元思这才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 他的眼中，躁动的黑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关闭的办公室的门将其中的动静阻隔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些模糊的响动。 明亮而空旷的走廊上，只剩下了空元思一人。 而直到这时，空元思才像是刚想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直播着这件事，苍白病态的脸色突然泛出一点诱人的红晕。 他漆黑的双眼看着空气，摸摸鼻子，露出了一个带着羞赧的笑： “我一直想试试说这句台词来着……” —— 直播间中： 正讨论这人脑壳是不是有毛病的弹幕，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互动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草，有点可爱……” “前面的你清醒一点啊！让开！我来滋醒他！” “虽然但是，有一说一，这张脸确实挺能打的……” “其实我觉得吧，虽然他是个圣父，但也没有就是说慷他人之慨什么的。一定要说的话，我们骂得确实有些过分……” “不是吧不是吧，圣父还能传染吗？别搞啊，本来就看的很糟心了，还有人记得这是个恐怖副本吗？” “呵呵，人多了什么品种的都有，花痴对着脸就能高潮，真的无语。” “老子就是喜欢他这张脸，关你屁事，一个白板弹幕很牛逼吗，一直在这逼逼赖赖，老子忍你很久了！” “自己丑看不得别人漂亮有人喜欢，隔着屏幕在这秀你那低谷智商是吧。老子不光喜欢这张脸，老子还要打赏，气死你个丑比loser” 【系统提示：用户xxxx打赏主播积分礼物“美人赛高”x99】 “豁，这是哪里来的阔佬。” “大佬出手真大方啊，就是怎么还开了匿名？” “无语，谁管得着傻子用钱打水漂玩儿。办公楼的难度看过这个副本的人都知道，要不是为了看这傻逼圣父倒霉，老子才不乐意在这看花痴发癫。” “前面的兄弟，告诉你一个冷知识，积分够的话，大佬是可以买到你id的……” “兄弟你还在吗？” “好家伙阔佬也没声了，该不会真的线下掰头去了吧？” …… —— 整个二楼都是负责各种业务的客服区，能获得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草草在二楼探查了一番后，空元思很快回到楼梯继续上行。 “吱——” 厚重的门板被推开，瘦弱的青年微喘着气，从门后走出。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几乎没有差别，空元思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身后的木门突然无风自动。 “砰——” 门板与门框重重相撞。 空元思转身看去，只见自己刚从中走出的门在极短的时间里，从立体变成了平面，颜色缓缓褪去，只一个呼吸间，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惨白的墙壁。 “啊。” 这始料未及的发展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无意识地发出了有些错愕的短促音节。 “嘻嘻。” 一道来自头顶的尖细笑声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空元思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身体却已经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和墙壁同色的天花板上，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看上去是属于人类的眼睛，瞳孔涣散的眼球在眼眶中无目的地转动，在下一个瞬间与抬起头的空元思对上了视线。 短暂的对视后，鲜红的嘴唇在眼睛下方出现，从中发出了和刚刚的笑声同样的尖细声音。 “是入侵者！” 这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开关，伴随着这道声音，天花板和两边的墙上，睁开了无数只形状颜色都不相同的眼睛。 瞳孔涣散的眼球在这些眼眶中无序旋转，最后齐齐盯住了像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空元思。 而锁定目标后，每一只眼睛下方都咧开了一张鲜红的嘴。 “他没有穿制服，是可以吃的！” “嘻嘻嘻嘻，是小偷，是入侵者……” “是好吃的！快点，快点……” “脑花，鲜肉，吸溜。” 这些嘴巴一张一合，同时发出混杂在一起的，让人头晕目眩的难听声响。 与此同时，整个走廊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平整的地面和长满了眼睛和嘴巴的墙壁天花板全都开始扭曲变形，融化。 这样的景象太过骇人，空元思身体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陷进了融化的地面中。 “嘻嘻嘻嘻嘻” 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巴们不再继续交谈，只是不断发出充满恶意的诡异笑声。 随着墙壁和天花板的融化，眼睛和嘴巴们扭曲成了让人更加心惊胆战的怪异模样。 —— 直播间中 “他运气也太差了我的天” “是啊，三楼之后的楼层都是随机的，他偏偏第一个就随机到了最危险的这层。” “完了完了完了，这层楼唯一的生路就是在走廊彻底融化之前找到安全的房间躲进去把？他这个废柴体质好像很悬啊！” “脚都拔不出来，还找安全房间呢，办公楼本来就不是单人探索的地方，这个主播还是个新人，我觉得他这次得凉。” “哈哈哈哈哈，不枉费我从资质本追到现在，这下我看他还能怎么挣扎！终于可以圆梦了！” —— 天花板上，最早出现的那只眼睛融化成了一滴粘稠恶心的液体，直直向着空元思的头顶低落。 空元思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将自己的双脚从融化的地面挣脱出来，此时察觉到异样，只来得及移动一点身体。 “啪嗒——” 液体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黑白色的粘稠物质，一接触到空元思的衣服就飞快地蔓延腐蚀。 纵然空元思在察觉的第一时间就将外套脱下扔掉，残留的那些物质还是侵蚀到了他的皮肤。 与之接触的皮肤冒出了一阵黑烟，空元思能感觉到潜伏在自己体内的怨灵们疯狂涌向这一小块皮肤，在被腐蚀后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痛苦的哀鸣。 扭曲可怕的空间中，天花板上的眼睛已经几乎全部都融化成了粘稠的液体，挂在上面将落未落。 空元思面色苍白，单薄的身形十分艰难地站在融化变形的地面，仅仅是简单的维持平衡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更不用说移动在走廊上移动寻找代表生路的房间了。 可明明是已经走到了绝境，他却依旧平静得吓人。 —— 直播间中：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他怎么还不动啊！” “该不会被吓傻了，放直接弃挣扎了吧？” “怨灵竟然还能帮他处理这种粘液攻击，长见识了。” “诶等等，他手里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 第29章 盲盒工厂:办公室 “我也不想的。” 身处险境，马上就要惨死在扭曲的怪物走廊，像是被吓傻了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空元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唉。”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不想的。” 嘴里这样说着，空元思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枚小小的圆球。 圆球上还画着十分眼熟的粉色爱心。 下一刻，他用力将手中的圆球扔向墙壁，同时口中大喊：“qq软软！强力到达咩！” “轰——” 圆球接触到融化的墙壁，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走廊。 黑色的物质在空元思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将爆炸的余波完全挡住。 —— 直播间中： “……” “这题我会！脸好疼，心好累！” “我人傻了，所以根本不用在这个该死的走廊上面跑，直接砸墙就行了？ 不是，合着之前在这里死的人真就搞笑呗。” “说真的，这里真的可以这样过吗？” “什么真不真的，这不是已经过了吗……” “他哪里来的这个炸弹？道具商城不是过了新人副本才会开吗？？？” “我都忘了，主播昨天晚上还跟盛衍讨论了一晚上要怎么合理运用这些炸弹把工厂炸掉。” “什么盛衍？我今天才来的，这个副本有盛衍？？？” “现在论坛最火的帖子，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兄弟们，这个炸弹的资料我找到了，商城就有得卖，我贴个简介大家凑合看看吧： 【道具名称：qq软软强力到达咩炸弹 道具简介：这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炸弹，想要使用它，就大声喊出它的名字吧！（温馨提示：喊得越大声，爆炸威力越大哦）】” “商城的道具真是一如既往地变态呢。” “圣父主播也是一如既往地不按套路出牌呢。” “还好我吸取了教训，已经黑转路了，不知道盼着主播死的那群人有没有被气死。” —— 扭曲的墙壁被炸开了一个洞，露出了墙后看起来布置十分讲究，模样正常的办公室。 空元思身处的扭曲空间并没有因为伤害有限的爆炸停止融化，反倒是破开大洞的墙壁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断蠕动着似乎快要愈合、 眼睛融化成的液体更加逼近了空元思，眼看着墙壁上的大洞已经愈合了不少，他再也顾不得更多，艰难移动着穿过了破开的大洞。 踏上平整的地面，空元思终于松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刺耳的充满怨愤与不甘的尖叫。 空元思闻声，下意识转过身想查看一下墙壁愈合地情况，却在转身后再次与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很快发现，自己对上的并不是走廊上那些有生命的怪物眼睛，而是一张照片。 被空元思炸开一个大洞的这面墙上挂满了照片，破开的洞口处只剩了一些照片的部分。 办公室内并没有墙壁破碎后的砖块碎屑，也没有这些似乎是装在相框中的照片的其他部分。 墙上的破洞飞速愈合，那些照片也随着墙壁的愈合重新出现在墙面上，完好无损。 照片中的面孔单看都是完全不相干的长相，唯一的相似就是它们都是称的上英俊的偏正气的模样。 可是一整面墙，同样的气质，嘴角相同弧度的笑，就这么堆叠在一起，不同的地方就变得极不起眼起来，在某一个瞬间似乎都变成了同一张笑着的脸。 这些照片放在不同的位置，眼睛却似乎全都集中在一个方向——空元思的身上。 而视线的集中点空元思静默片刻，默默移动身体换了一个方向。 再看去时，照片中的人像视线却依旧停留在他身上。 在走廊上对上那些眼睛时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空元思，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面对这些照片，难得的变了脸色。 与怨灵的融合加强了一些空元思的体质，但是只限在仓库中，几乎所有怨灵们带来的好处都会在他迈出仓库之后消失。 而怨灵带来的副作用却并没有消失。 仇恨执念依旧盘桓在他的脑海不断尝试侵蚀他 只是空元思对于这种精神污染已经习以为常，倒也没有因此影响行动。 可是在走进这间办公室后，怨灵的影响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 直播间中： “我草，墙后面直通老板办公室！？” “我人傻了。”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通关的那组玩家一直上到七楼才找到办公室，路上还折进去一个引导者。” “你没记错，我也记得那场，因为那个引导者没了，他带的那些新人全被另一个引导者拉去当炮灰，才有那组通关的玩家的。” “不是，我搞不懂了，所以这个主播这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啊。” “就是说，除了我们主播，还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选择炸墙呢？” —— 空元思蹙着眉，想要忽视掉那些照片的视线，但他越想转移注意力，视线就越不受控制地盯着那些照片看。 越盯着这些照片，就越觉得照片中的人像的面孔看起来逐渐变得相似且熟悉。 不知不觉间，空元思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着那面照片墙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进，照片中的人像也一点点放大，他的视线中可以容下的照片开始变少，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张。 照片上的人像的面容也几乎完全变了个样，变成了空元思自己的脸。 精致苍白的面孔，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就连笑容也是他一直挂在脸上的标准圣父笑容。 几乎是着了魔一般地，空元思伸手抚上这张照片。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抓住相框，想要将他从墙上取下来。 右手的手指传来尖锐的疼痛，正是这阵疼痛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空元思连忙松开了手，向后急退了几步，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惶然。 自从进入这个办公室之后，他的表情神态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变得更生动，也更像是一个刚进入副本的青涩新人了。 在空元思清醒过来之后，相框中照片上的人像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正气十足的英俊五官，嘴角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的标准。 制作精细的木制相框上不知为何有一根十分明显的尖刺，就是这根木刺在空元思快要将画框取下来的时候唤醒了他。 第30章 盲盒工厂:老板办公室 从那种被蛊惑了一般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后，一整面墙属于照片的诡异视线也随之消失。 墙上的人像们似乎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灵动，一个个眼神呆滞地直视着前方，眼神都是涣散的。 没有了这些如附骨之蛆般的视线纠缠，空元思总算是可以歇口气，开始观察起自己身处的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潢比起空元思刚去过的主任办公室而言可以称得上豪华，但却是一眼可见的干净。 这个干净并不是指卫生方面的，而是可注意的线索方面。 办公室里虽然放着书架，里面的“书”却都是些纯装饰的纸盒子。 为了防止漏过线索，空元思甚至将这些纸壳子都拆开查看，只是依旧一无所获。 其余的装饰品也是相同的干干净净，不论是抽屉还是柜子，里面甚至连张纸都没有。 翻找许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空元思却也不恼。 从照片事件缓过来之后，他脸上又重新带上了笑，只是不同于平时那种温和无害，这次的笑，怎么看都有些让人猜不透的其他含义在里面。 —— 直播间中， “兄弟们，你们有没有感觉……” “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 “我觉得只要是看了一段时间直播的应该都发现了吧？” “？谜语人滚出哥谭市！” “我来翻译一下，就是主播现在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对的对的，好像是从进办公室开始就有点不对劲了。我是从资质本开始追直播的，讲真，从资质本到刚才为止，我还没看到过这人有这么多表情的。” “是真的！之前在资质本里，他开门突然被一个贼恶心的怪突脸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有这么玄乎吗？我没啥感觉诶……说不定主播害怕的点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呢？” “不确定，有点怪，再看看。” —— 在空元思的一番翻找下，原本还算整洁的办公室变得一片狼藉。 整个办公室中，除了那一整面的照片墙，最显眼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实木办公桌上更是被他堆满了从抽屉和柜子里翻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杂物。 或许是照片给空元思留下了些心理阴影，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对照片墙多分去些注意。 也因此，在某次路过照片墙时，空元思最先发现了照片的不对。 每一张照片的左下角，都有一串字体很小的数字，被相框遮去了一半。 为了看清这些数字，空元思这次主动尝试着想要将照片从墙上取下来。 可是那些木质的相框却像是被某种强力胶水死死粘在墙上，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将相框移动分毫。 空元思尝试了几次，突然想起来自己刚进入办公室时，墙壁愈合连带着墙上的照片一起恢复的画面，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过最后隔着相框勉强靠露出的一半数字辨认，倒也让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空元思查看了几张照片，照片上的数字全都是4位数，像是编号。 “0403……0408？还是09？” 空元思一边查看一边喃喃自语着， “是编号？不对，应该是日期？每隔五天挂一张照片？”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显然应该是个有点身份的领导的办公室。 保安曾说过，老板不在，主任就是厂里最大的职位，再联想到主任办公室的寒酸。 如果这个工厂的老板没有把空余的房间都挂满照片，或者将陌生人的照片放进精装相册挂满一整面墙之类的奇怪癖好的话，那么眼前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这些照片里的人，该不会都是老板吧？” 空元思轻声对着空气询问一声，稍稍向后退去一些，打量一整面的照片墙，忍不住感叹： “那这工厂可真神奇，五天换一个老板。” —— 直播间中 “他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吗？怎么就知道这里是老板办公室了？？” “猜的吧？就，他之前不是去过主任办公室吗？这个办公室看起来比主任的办公室好那么多，他又没见过别的上司，能猜出来也不奇怪吧？” “？？？哪里就正常了！他的人设不是傻子圣父吗？！现在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对吼，他刚进副本还说要找个强力大腿来着……” “插一句，盛衍算不算强力大腿啊？” “一定要说的话，好像确实算嘿。” “等等，该不会那些傻子行为都是装的吧？但是他图啥呢？图盛衍吗？可是盛衍会出现是老玩家都不知道的吧。我有点混乱……” “会不会是因为那些猫狗的怨灵一直在影响他的性格？我感觉主播好像是从仓库那里就开始有些变了，只不过现在更加明显。” “你这么说我好像突然就能理解了……怨灵应该知道他老板的样子，告诉他好像也挺正常的吼……” “之前那些怨灵不是就差点失控过吗？说不定这个副本会有盛衍就是因为怨灵线的怨灵太不受控了，需要盛衍这种能帮助玩家稳定精神值的特殊npc才能进行。” “说起盛衍，今天主播为什么一直都是单人行动，盛衍呢？”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他俩说完悄悄话盛衍就走了，说的话系统都没录进去，不知道是不是bug” “诶，他怎么又去扒相框了？” —— 在从照片上获得了办公室唯一还算有用的线索后，空元思没有因此觉得照片给出的信息已经够多，从而转向其他方向。 他开始更仔细地打量起这些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是黑白色，只有头和肩膀的大头照。 从露出的小部分身体可以看出，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看上去款式类似的西装，只能从灰色的深浅勉强辨认出颜色似乎是不同的。 一直站在几十或者上百张黑白色的带着相同微笑面孔前实在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事情，纵然没有那些渗人的视线，这些照片给人的的感官也足够让人不适。 空元思打量着照片，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始在最靠近自己的这些相框中寻找起来。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相框上带着奇怪木刺的照片，尖锐的木刺上还沾着一点不明显的血迹。 相框的边缘明明布满了繁复精致的花纹，却偏偏有一根十分突兀的木刺横亘其中。将这些花纹突兀截断。而这张照片又正好是在空元思精神恍惚似乎被控制时尝试着想要取下来的那一个。 这太巧了。 巧到不合理，就像是故意吸引着来人将注意放到他身上。 空元思看着这张照片，黑白色的英俊年轻人冲他笑着。 他伸出手，这次避开了木刺握住了相框。 第31章 盲盒工厂:老板的弱点和，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咔哒” 这一次没有花多少力气，相框就被取了下来，同时一个活板门随着相框的离开一起弹开。 相框后是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两个造型可爱的小盒子，和一叠薄薄的a4纸，能看到上面有不少字。 空元思随手将相框扔到一边，伸手将暗格中的东西取出。 木质相框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些沉闷的撞击声。 空元思没有去看被自己扔掉的相框，也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很显然会有线索的纸张，反倒是摆弄起那两个小盒子起来。 两个小盒子加起来也不过空元思的手掌大小，被做成了动画中常见的礼物盒的样子，一个粉色一个蓝色。 空元思最先查看的是粉色的那个，盒子的构造并不复杂，只有盒子和盖子两部分，由一个卡扣连接。只是连接处并不明显，要仔细看才能发现这条小小的缝隙。 “咔” 没有费多大力气，空元思就打开了盒子。 盖子打开，露出了盒子里的内容—— 一只头大身体小的q版小猫。 又大又圆的眼睛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一，正一脸期望地看着上方。 另一个蓝色盒子里是同样造型姿势的q版小狗。 两个盒子被打开的盖子上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爱我，就带我回家。” 看着手中的小盒子，空元思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他深呼吸几次，最后选择眼不见心不烦，重新盖上盖子，把这两个小盒子丢到了乱七八糟的办公桌上。 他自己也坐到了办公桌前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还将两只脚交叠着放到了办公桌上，这才开始翻看起手中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小声地念出声。 “原料仓库异常……废弃，需要定时投喂定量食物……需对员工保密” “补救计划，放弃自主繁育，改为现捕现卖……建立生产部，配备武器” “员工起义……缓解……方法……” 越看这些资料，空元思的表情就越奇怪，他嘴角分明带着笑，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平常那种无害的气质，满是嘲讽和不屑。 手中的资料内容很多都语焉不详，重要的信息更是被涂黑无法看清。 空元思很快就将这几页纸看了个七七八八，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内容也是最少的，白色的纸面上只用红色的字体写了一句话：“工厂内严禁明火！” 看着纸上鲜红的字迹，空元思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他的视线转向一整面墙的照片，语气平缓，意味深长： “原来你怕火啊。” —— 直播间中 “？？？”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他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吧” “夺什么舍啊，进游戏的本来就是灵魂体，哪有壳子让你夺” “但不管咋说他这个变化有点太大了把？” “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在盛衍身边，怨灵的影响越来越不可控了？” “不清楚，不懂，不知道。这个本没有人走过怨灵线，谁知道怨灵的影响是啥。” “你们都在关注主播，只有我一个人很好奇副本信息吗，老板的弱点真的是火？就这么大大咧咧把自己的弱点放在办公室让人看？” “前面的，你是只看过这个主播看才觉得简单吧。” “其实就拿以前的玩家过本的经历来说，光是在办公楼爬到七层找到老板办公室就挺难的，但是主播三楼炸墙直通老板办公室，就很神奇。” “而且这不是炸不炸墙的问题，主要这是个新人本，引导者的道具都有限制，新人根本没地方搞到能炸墙的道具啊！” “唉，就是说谁能想到一个新人副本会有盛衍在呢。” —— 另一边的玩家们。 空元思被保安叫走之后，挤作一团的玩家们很快分开，变成了几个小团体。 选择了跟着须英，并且在昨天晚上参与了探索的4个玩家紧紧簇拥在自己的引导者身边。 同样参与了探索，但是一觉醒来引导者却不见踪影的三个玩家，因为昨晚的经历处境相同，选择站在一起报团取暖。 而这三人身边，则是并不知道自己被排斥了的同样一觉醒来失去了引导者，以孙伟为首的四个玩家。 唯一一个选择了须英的团队，却没有参与探索的玩家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完全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神情还有些茫然。 “须前辈……” 他看着冷漠的须英，下意识地，朝着那边走了两步，又很快因为须英满含威胁的声音停在原地。 “我说过我可以拒绝你们的加入。” 同样作为老玩家，须英在进入副本之前，也了解过自己要进的副本的一些死亡规则。 但是作为引导者，她能告知这些新人的信息被限制了太多。 就像是须英知道所有昨晚留在宿舍的玩家都凶多吉少。 她可以告诉新人，自己今天晚上要离开宿舍探索，他们可以一起。 却不能以威胁的方式让所有的新人全都参与这次探索。至于透露这些死亡规则，那更是不可能。 在须英看过的副本直播中，留在宿舍的玩家将会遭遇三个变成怪物的室友的围攻。 那些怪物就连老玩家都难以招架，更不用说这些只是刚进入副本的新人。 而最可怕的是，被怪物杀死的玩家会带着自己所有的记忆，在第二天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正常玩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当危险来临，或者与武力值不够的玩家独处，他们又会露出非人的獠牙。 死在怪物手中的他们变成了伥鬼，而伥鬼会不断找寻机会，将所有玩家都变成自己的同类，直至玩家团灭。 也因此，在这个副本刚出现时，第一批被投放进这个副本的15个玩家，包括两个在玩家中已经小有名气，能力也十分不错的引导者全都因此团灭。 “须前辈，我昨晚，不是，不是故意不去和你们汇合的，”男人神情惶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可怜极了。 “您也知道，我抽到了装卸那边的活，那里一直在搬东西跑来跑去……我实在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所以……” “我实在是太累了，就想着，您说的是一个小时之后集合，我就想稍微休息一会……” 男人说着，眼眶跟着变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 “可是我真的太累了……我，我也没想到会睡着，等我醒过来跑到大厅的时候，你们，你们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须小姐，须前辈……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您说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照做。” “求求您，求您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年纪大了，真的不太清楚这些规矩，我家里还有一个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真的不想死，没有您帮我，我真的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啊。” 中年男人越说越激动，最后涕泗横流，甚至冲着须英跪了下来。 须英眼神冰冷，盯着这个满脸悔意的中年男人，若不是知道这人已经死去，任谁看到这样一个已经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诚心忏悔的模样，怕是都忍不住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求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您帮帮我，帮帮我……” 中年男人情真意切的哀求让围在须英身边的几个玩家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可他们看看须英冷漠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人开口替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陌生人求情。 说白了，与可能让须英不快导致自己处境变的尴尬相比，这微不足道的不忍和同情实在不值一提。 大家都是只想在这个诡异恐怖的世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至少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在自己的小命都没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去帮一个只知道名字，认识连一天都不到陌生人。 “我说了，我拒绝你的加入。” 须英的表现也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再次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男人的哀求。 吴面队伍中的七个玩家不远不近地站在那边，沉默地看着这个中年男人的表演。 而这其中，三个昨晚曾经在须英默许下跟着她行动过的新人们，心中却还抱着些侥幸。 此时看中年男人这出闹剧快要结束，这三人互相对了个眼神，磨磨蹭蹭地走上前。 “须英姐姐……”开口的是三人中唯一的年轻女孩，她的长相算不上十分惊艳，是偏无辜的清纯模样，再加上一举一动中都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很容易就能让人对她产生对弱者的怜惜情绪。 但是须英很显然没有被这种气质影响，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你们选的是吴面的队伍，我帮助你们不会有任何好处。我说过，我不会为了没有价值的人浪费时间和精力。” 说话间，须英的视线不断打量着三个新人的反应。 三个人的表情几番变化，都是正常的符合新人的情绪变化。 “可是……” 年轻女孩因为这一番抢白眼眶微红，她咬了咬嘴唇，还是想要再尝试一下。 须英却没有再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招呼了一声自己队伍中的人，径直离开了。 “等等……须英姐，须英姐！” 须英离开的速度很快，这三人向前尝试追了几步，见对方连头也没回一下，这才有些颓丧地停下了脚步。 直到须英等人的身影远去，这三个新人中的其中一个，才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圣言的修女，跟个护崽的母鸡似的。” 第32章 盲盒工厂:起义开始了 打包厂 一群穿着黄色工装的员工神情麻木，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工厂门前。 他们面前，同样穿着黄色工装，唯一的区别是腰间多了根黑色的类似防暴棍的挂件的洪监工，正趾高气扬地在他们面前来回踱着步。 “总之，今天的任务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再不达标！” 洪监工扯着嗓子吼着，他在给自己负责监管的工人们进行第二次“动员大会”。 这场“小晨会”已经进行了十几分钟，全程都是洪监工一个人的独角戏。 大概是顾忌着自己需要达成的指标，此时的“小晨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最后将众人贬低辱骂了一通之后，一脸释放了压力十分快活的洪监工终于宣布了小晨会的结束。 “清楚了就赶快回自己位置开始干活！” 以往他这么宣布之后，所有的员工都会在第一时间散开，默不作声地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一天的劳作。 可今天，大部分的员工都像是根本没听见这句话，满脸麻木地站在原地，一双双平静无波到有些可怕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洪监工。 小半零零散散离开了队伍，开始往自己工位走的员工见状，一个个也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有些好奇地看向这边。 洪监工心里直觉有些不妙，但是长久以来的作威作福早就让他的心气和脾气一起膨胀。 也因此，明明心中不安，洪监工更多感受到的情绪却是愤怒。 “你们这是想干嘛！？” 他狠狠拧起眉，黑色的防暴棍也握在了手中。 员工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人回应。 洪监工心中火气翻涌，提高了音量，吼出的质问都破了音： “你们这群垃圾！想造反吗？！” 这一次，沉默员工中有了回应。 “我们就是要造反！” 一个年轻男性模样的员工从人群中走出，气质和昨晚演讲的领导者有些微妙的相似。 他眼神凌厉，语气不容置疑：“黑心老板把我们当畜生一样压榨，难道我们不应该反抗吗？！” 他话音落下，站在他身后的员工们紧跟着齐声大喊：“我们要反抗！我们要打倒他们！” 这一番发展彻底让洪监工慌了神，他握紧了手中的防暴棍，身体却已经向后退去。 反抗者们又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退却，那个最先走出的男性员工此时已然成为了一个新的小领导。 小领导一挥手，反抗者们停下了喊声。 领导者手指向已经后退出一段距离的洪监工，发出了指示：“他就是帮助老板欺压我们的走狗，他该死！”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明小蕊和须英还有其他三个玩家们混在一众激动的员工中，瘦弱的身体被往前涌去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眼前的事情发展让她想起昨晚。 模样英俊的领头人在结束了演讲之后，开始给反抗者们布置任务。 他说：“生产部明天就会回来，所以明天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他说：“晨会的时候保安都在场，想要反抗并不容易，你们都是最重要的成员，我们要避免过多的伤亡。” 英俊的领导者看着众人，每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在与他面对面平等交谈的错觉。 他说：“晨会结束，还没上工的时候是最适合的时机。” 他说：“趁着保安赶来之前，我们可以先将监工，那些平时欺压我们最多的老板的走狗杀死。” 明小蕊的耳边不断地响起向前冲去的反抗者们震耳欲聋的吼声：“杀死他！杀死老板的走狗！” 洪监工虽然是个怪物，但是一拥而上的反抗者却也同样是怪物，在众多反抗者的围攻下，他手中那根防暴棍几乎没有使用的机会，没支撑多久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胜利者欢呼：“走狗死了！走狗死了！” 随后他们的视线转向了还不明所以的其他员工。 小领导再次从人群中走出，面对曾经和自己身份相同的员工们，他的态度亲切语气温和地解释： “我们都是被压迫的受害者，我们曾经和你们一样，面对这些欺压却只能为了生活不断地忍耐。” “可是压迫并不会因为我们忍耐而消失，它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因为洪监工的死去，反抗者们情绪不再那么激动，明小蕊等玩家也得以松了口气。 明小蕊看着人群中央的男人，回忆中领导者的话还在继续：“等到杀死了监工，我们就可以让剩下的那些还不知情的员工加入我们。” “我们欢迎所有奋起反抗的战友……” 人群中新上任的小领导向还有些迷茫的员工们伸出了手，神情恳切：“我们选择了反抗，但是光凭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所以，希望你们，和我们相同的受害者们，我代表所有的反抗者。请求你们可以加入我们。” 不知情的员工做出了他们的选择，有大半的员工加入了反抗的队伍。 小部分怕事的选择了拒绝。 拒绝的员工神情惶惶，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反抗者围在了中间，他们的眼神冰冷而残酷。 明小蕊回忆中的领导者的声音，和新出现的这个小头领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懦弱的屈服者，就是老板恶行的帮凶。” 他们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极富煽动性 “我们的反抗才刚刚开始” “不论是主犯还是从犯，对现在的我们而言，都是敌人！” 围住了敌人的反抗者们，人类的皮囊下翻涌着属于怪物的本体。 “为了胜利，所有敌人都需要被一致对待！打倒他们！杀了他们！ 反抗者们一拥而上。 —— 查看完有限的资料之后，空元思又将老板办公室从头到尾仔细翻找了一遍，每个装饰品都被他仔细检查了两三遍，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最后，他甚至盯着木地板开始思考要不要尝试将它们翻开。 而也是这时，窗外传来了模糊的叫喊声。 空元思走到窗前，看到了不远处的厂房中，本该有序工作的穿着亮色工装的人影乱糟糟地聚在一起，他们的喊声听起来充满了激情。 “打倒他们？” 空元思重复了一遍。 还没等他再去考虑其他，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主任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保安赶过去了吗？” 保安尖细的嗓音紧随其后：“除了大门那边的，都过去了。” 门被打开。 “好，我要先跟老板……” 主任的声音卡在喉咙。 空元思有些错愕地转身。 空气静默了几秒。 空元思扯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挥了挥手：“嗨？” 第33章 盲盒工厂: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发生什么都很合理 “主任，怎么了？” 保安落后主任几步，他没有进老板办公室的权限，原本已经在一边站住，这会看到主任僵硬在原地，又听到办公室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不免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然后在看到空元思的那一刻也愣在了原地。 而眼前这个人似乎已经决定彻底破罐破摔，他笑眯眯的看向保安，又“嗨”了一声，然后十分自然地寒暄起来： “你们也来找老板啊，真巧。” 保安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只觉得满墙的历代老板的笑脸都有些扭曲，看起来咬牙切齿的。 他转头，再看看笑容满面的空元思，表情呆滞了。 “就因为我不批准你申请的资金，你就跑到老板这里来偷东西？！” 回过神后的主任的尖叫响彻整个办公室。 他颤抖着手指着站在窗户边的空元思，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完了，老板在，老板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面对这样的指责，空元思却露出了有些迷茫的表情： “主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了吗？” 他的表情太过无辜，保安甚至再次确认了一下现场的混乱，然后呆滞的表情才变成了一脸“你小子脑子有毛病到睁眼说瞎话的这种程度了吗”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这个明明昨天还对各种明示暗示都一窍不通的傻子，却好像在这种根本没必要的时候突然和他心灵相通了。 在表达了自己的无辜之后，空元思才像是刚想起来，打量了一下整个办公室，恍然大悟道： “主任，您该不会以为这个房间变成这样是我干的吧？” 主任实在忍不住，再次翻起了白眼： “不是你还能是谁？” 眼下分明就是一个人赃并获的情况，这人却偏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 主任只觉得火气一阵一阵上涌，气地笑了出来。 “你当我瞎吗？还是跟你一样脑子有问题？” 保安一脸惨不忍睹地站在主任身后，身为一只怪物，此时也算是切身体会了一下什么叫“看着就替他尴尬”。 他甚至尴尬到“良心发现”，有点想告诉这人：你现在承认了也没事，主任不会替老板处理办公室的问题，至少老板会工厂之前你都不会有事的。所以，别挣扎了，痛快点承认吧，别撒这种拙劣的谎了。 空元思听着对自己的指控，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又是委屈又是有些气愤地开口反驳： “您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呢！您只是看到我站在这里，又没亲眼看到我把房间变成了这样，您怎么就知道这个房间不是在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呢？” 主任：…… 保安：目瞪狗呆.jpg —— 直播间内 “6” “救命啊笑死我了，我的傻子小圣父怎么变成瞎话张口就开的绿茶吊了啊我的天” “说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他把办公室翻来倒去，我都快信了” “完了完了圣父人设彻底崩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怕不是真的被夺舍了吧，这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绝对点满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保安的表情笑死我了，这真的是能干死老玩家级别的怪物吗，怎么已经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大家都笑得挺开心的，我还是想插一句，刚刚主任开门的时候是不是说要跟老板什么什么来着？” “我也听到了！这句话有点细思极恐啊，我的理解是要么老板一直在办公室里，要么就是办公室里有能联系老板的东西！所以说小空把办公室翻成这样，还是有线索没翻到？难道真的要把地板也掀起来吗？” “这真不知道啊，之前的直播，最多也就和主播一样翻到了照片墙的暗格，其他真没有了。话说小空是什么鬼称呼啊！我还空空呢！” “小空，空空，总感觉在叫某只很有名的猴子……” —— 大概是空元思的态度太过坦荡，言辞太过恳切。 主任和保安看到他这番表演，怀疑的劲过去之后，竟然都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主任掀起眼皮，浑浊的小眼睛透过镜片狐疑地看着站在窗前的青年： “真不是你弄的？” 空元思信誓旦旦： “真不是，我刚到这里，敲门没有人应，门又是开着的，就先进来了。 一进来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办公室里没人，我就想先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不，刚走到窗户边上，您就来了。” 主任继续质问：“你从我那出去了之后不回去工作，跑老板办公室来干嘛？” 空元思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您不是说赚的钱太少了，没有余裕不同意我申请资金吗，我就想着，看看找老板问问能不能做点别的副业，给动物们赚点伙食费……” 主任：…… 主任刚恢复了点平静的脸又黑了下来， “够了！闭嘴吧你！” 强行制止了空元思接下来的话，主任走进办公室，更仔细地打量起房间的惨状。 他的视线在某个地方停留了一瞬，表情也跟着抽搐了一下，但随后，他就收起了脸上的怀疑，重新变回了一开始的态度。 “行了，是不是你等老板会老他自己会处理，你滚……” 主任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将这个烦人精赶走，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外面的乱状，又转了口风 板着脸转身对着保安吩咐道： “你看着他，不准让他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啊？诶好！”保安还有些茫然，闻言一个激灵，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答应下来。 主任这才挥手赶人：“行了行了，都滚吧。” —— 直播间中 “主任真的很不对劲啊，他刚刚的表情真的很可疑诶，现在把小空和保安赶走自己留在办公室里，难道老板其实没有出去，一直躲在办公室里？” “不知道我已经说腻了，这个主播走的线从来没人走过，所以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感觉都很合理呢（笑）” 第34章 盲盒工厂:得不到的线索，不如毁掉 “砰——” 办公室的门在空元思和保安面前重重合上，将主任接下来的声音和满室的狼藉的隔绝在门后。 保安木着脸，扭头看看笑得温温柔柔的空元思，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真不是你干的？” 空元思坦坦荡荡：“真不是。” 保安沉默，片刻后，它移开视线：“算了，管你是不是，反正不关我的事。”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它的表情却很明显是已经信了八分的模样。 “好的。”空元思继续微笑，“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保安瞥他一眼，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先出去，办公楼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好。”空元思乖巧回应。 —— 直播间中： “我信你个鬼！还我纯洁小圣父！” “但是他信了，他信了诶……” “这些怪物的智商有问题吧，摆明了是瞎话都能信的？” “但是主播这个表情也太真情实感了，讲真，我一个看了直播都快信了。” “不是，他们就这么走了？只有我超想知道主任留在老板办公室要干什么吗！” “但是主播也没办法啊，那可是实力仅次于老板的主任，还有个小boss级别的保安看着，这种情况就算是引导者来了也只能乖乖被带走吧。” “道理我都懂，新人本的限制还是太大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 “确实是，太憋屈了。” —— 离开了办公室后，属于怨灵的浓烈情绪重新袭来，空元思的脸色不正常地苍白起来。 保安已经转身离开，空元思却还站在原地，他看向办公室紧闭的房门，唇角笑容未变。 “别急，”他无声地张口，安抚着怨灵们躁动的情绪，“还不是时候。” “干嘛呢你，” 保安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自己需要特别看管的对象还没跟上，转身看到空元思呆呆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催促： “还不跟上！” 空元思这才像是刚回过神，应了一声后向他走了过来。 保安对于空元思的识相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面上却不显，反而板起脸语气严肃地教训他：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 整什么幺蛾子。 这句话没能说完，在空元思走到保安面前时，他们刚刚所站的办公室门内，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轰——” 随着这声巨大的响声，他们所站的地面也似乎因为这巨大的冲击摇晃起来。 保安瞬间变了脸色，再也顾不得自己没说完的话，连忙跑向爆炸的地方。 空元思被他丢下，瘦弱的身形勉强才能稳住没有摔倒，面上却还是在笑，甚至笑得更开心了一些。 保安身后，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合几下，极轻的声音被爆炸声完全遮盖。 那是一声轻轻的叹息：“真可惜……” 真可惜，炸弹的威力还是不够。 —— 直播间中，弹幕再一次被问号刷了屏。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爆炸了？？？” “虽然我很想说可能是主任和老板吵架把办公室炸了，但是主播刚刚的笑好像已经说明了什么……” “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明明一直看着直播，他根本没有用那个用起来超羞耻的炸弹啊！” “主播确实没用那个炸弹，我看的比你们仔细一点，他翻线索的时候，往办公室不少东西上都沾了点东西，动作太快东西又太乱，我也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想起来，估计是另一种可以定时炸弹了。” “不是，这不是个新人吗？引导者都没法在这个副本里用可以爆炸的道具啊！他哪来的这么多炸弹。”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昨天主播不是和盛衍商量了好久要怎么把工厂一口气炸掉吗！” “？！又是盛衍带来的道具？？” “我也看了昨晚的直播，盛衍根本没有给他这些啊？” “是这样的，我刚刚紧急去翻了一下昨晚的录像，盛衍跟主播讨论的时候，不是把自己包里的道具全都掏出来给他看了吗，你们猜怎么着，这人拿在手里看完根本没还回去！” “草（一种植物）” “草（脏话））” “干（感叹词）” “谁跟我说这个主播是圣父的？你家圣父顺东西这么熟练啊？你家圣父撒谎不眨眼啊？你家圣父动不动就炸墙炸办公室啊？！” “虽然重点可能有点歪，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们说主播手里到底有多少从盛衍那里顺过来的道具？” “我记得盛衍拿出来的道具他几乎每一个都拿到手里看过……” “全部带着估计不太可能，但是……” “光凭这个爆炸的势头，估计不会少。” —— 爆炸的余波并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保安跑到门口时已经彻底结束。 “保安大哥，情况怎么样了？” 空元思问他，自己在地面停止晃动之后也向保安走去，面上带着看不出真伪的担忧表情。 他的询问并没有得到答案，保安沉默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位置，看起来有些呆滞。 空元思走到他身边后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面前只有走廊惨白的墙壁。 前不久空元思从中走出的那个房间，和重重在他们面前关上的房门，似乎都随着刚刚巨大的爆炸声消失了。 —— 直播间中 “什么情况？主播用的炸弹是什么道具有人知道吗？怎么直接全都消失了？？” “我刚刚搜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可以爆炸的道具啊，简介比主播最开始用的要喊口号的道具还要简单，除了能定时，爆炸威力比前一种还要弱一点。” “会不会是触发了副本机制啊？” “排除主播用的爆炸道具是我们从来没见过没听过的高级货的话，很有可能。” “可是，老板办公室被炸了就直接消失这算哪门子的隐藏机制？” —— “杀了他们！” 窗外传来起义员工们的喊声，这一次的声音比起之前在老板办公室的窗户中听到的要清楚很多，就像是已经站在了楼下。 空元思看向窗外，只见办公楼下，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穿着亮色工装的员工。 第35章 盲盒工厂:因为赶着去吃饭所以选择了跳楼 起义开始之后，势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地高涨起来。 不过负责安保问题的保安们到来的速度也很快。 人高马大的保安们数量并不多，但是每一个的武力值都高的惊人，同样身为怪物的起义军们对上它们几乎不堪一击。 但是毕竟起义军的数量众多，最终还是蚁多咬死象，在折损了不少成员之后，起义军还是获得了胜利。 明小蕊和其他几个基本武力值等于0的新人玩家，混在几乎已经将人类外壳撕掉的怪物中，只能瑟瑟发抖，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躲在须英身后寻求保护。 他们身边的起义军们大多数情绪都很激动，或许是异端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清理，混子一般没有作为的几个玩家，并没有让这些一个个都只想着冲上去的怪物们注意到。 这场起义在每个厂中同时进行，保安们并没能遏制住躁动的员工们。 在损失了不少同伴之后，剩余的保安选择了撤退。 他们撤退的地点正是办公楼。 而这也正中起义军的下怀。 前一晚领导者向众人讲述的计划是：生产部的员工回来会很棘手，所以在取得第一阶段的胜利之后，起义军需要去办公楼找到生产部的备用工具库。 那里面是工厂中唯一存在武器的地方。 生产部的任务是外出找寻盲盒的原料并进行捕捉。 怪物的世界可不像人类的现实那么安稳，虽然现在已经有不少强大的存在建立了有制度的城镇，但是很多地方依旧潜伏着无差别捕猎的怪物。 所以工厂除了领导和保安，武力值最强的便是生产部。 而生产部的武力值，有不少都是靠老板专门为他们配备的武器提高的。 为了能让起义进行地更加顺利，顺理成章的，起义军们在各个仓库反抗成功后，又追着撤退的保安们在办公楼下聚集了。 昨晚的领头者站在最前面，每个工厂负责带头的小头领簇拥在他身后。 他们正在进行进攻前的动员大会，起义军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格外地振奋人心。 —— 空元思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楼层似乎比自己以为的三楼要高上不少。 外面的动静唤回了保安的神，他皱着眉头来到窗前看了一眼，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多了些烦躁，口中也忍不住抱怨： “真烦人，隔一段时间就闹一次。” 空元思闻言好奇问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保安的眼睛看看着窗外，下意识回答： “可不是吗，每次来新人……”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保安转头看向空元思，眼神中多了些警惕，语气也更加不好： “这些不关你事，闭上你的嘴。” 空元思点点头，听话地闭了嘴，却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保安见状更加烦躁，又克制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又想说什么？” 空元思如释重负舒了口气，问他：“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保安最后看了一眼楼下的嘈杂，最后扭头，抹了把脸，回答道：“去食堂。” 空元思：？ 他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地感到了疑惑。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空元思这种被自己回答惊到的呆愣表情。 保安的心情变好了一些，倒也给他解释了一句：“主任又没让我去对付他们，我一个打工的，当然是领导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这些人不关我事。” 空元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又不是自己的工作，根本没有巴巴凑上去求加班的道理，反正干多干少拿的工资都不会变。 “现在都饭点了，这些人都聚在这，食堂肯定没人抢饭，” 保安说着，大概是想到了将要吃到的美味，表情也没有那么难看了，语气也好了不少。 空元思看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忍不住得寸进尺又问了一句： “可是现在门口被围住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保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倒也没有再让他闭嘴，只是加快了向走廊尽头走去的脚步。 他们很快来到了楼梯间。 保安在台阶前停下，空元思落后他几步，走进门才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一层楼的楼梯间竟然是有窗户的。 他见保安没有继续向前，也停下了动作。 保安却突然转过身，冲他露出了一个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然后—— 拎着空元思的衣领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空元思：？ 他脸上还带着茫然，下一刻就见保安打开了楼梯间的窗户，带着他纵身一跃。 空元思：！！！ —— 直播间中，不同长度的“哈哈哈”在这个瞬间填满了屏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或或笑死我了，看直播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主播这么真实的震惊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保安是这么搞笑的存在吗？这真的是那个能单杀引导者的小boss吗？” “而且他们跳楼是为了趁没人赶去食堂吃饭，更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或或都是打工人谁比谁高贵啊哈哈哈哈哈” “保安大哥为了吃口饭也太拼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完全能感受到保安对食堂人太多的怨念了哈哈哈哈哈哈” —— 保安落地很稳，手中拎着一个空元思，就跟提着一包并不重的杂物一样，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但空元思的状态就算不上好了，虽然从被拎起来到跳楼再到落地全程不过十几秒，但毕竟保安是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全身的重量带着他下坠，脖子上也被勒出了一道不浅的印子。 脖颈苍白的皮肤上，这一圈红印看上去十分显眼，有些触目惊心却也透着股别样的旖旎。 “咳咳咳” 保安一落地就嫌弃地松开了空元思，任由这个苍白的青年弯腰咳嗽个不停，嘴巴也不消停地抱怨着： “就这你就受不了了？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真不知道怎么过的工厂标准……” 空元思虚弱的身体因为刚刚过于快速的下落，耳鸣得厉害，根本听不清保安在讲什么，只一个劲的捂着嘴猛咳，缓了许久才勉强直起腰。 而当他止住咳嗽，耳鸣也渐渐消失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一道属于年轻男性的声音： “空元思，空元思！” 第36章 盲盒工厂第四张好人卡 那道声音像是在耳边最近的地方响起，也像是直接响在空元思脑中。 空元思的动作不太明显地停滞了一瞬，保安正不耐烦着，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瞬的异样。 那道声音的主人却像是正密切关注着他们这边，察觉到空元思的反应之后，语气变得有些兴奋： “空元思！我们是来帮你的，看你左边！” 与此同时抱臂站在一边等得极为不耐的保安也再次催促他： “咳完了没有？能走了吗？哎哟真的是，赶着去吃饭呢！” “抱歉，马上就好。” 空元思侧过头，冲保安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因为刚刚剧烈的呛咳，他苍白的皮肤难得透出了些血色，眼尾染上了一抹嫣红，黑到有些渗人的眼睛中也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 整个人的气质都因此变得更加柔软起来，看上去多了些脆弱的美感。 不过他面前是一个看人类都一个样的怪物保安，此时心心念念的除了吃饭就是吃饭，见他这弱鸡模样只觉得心烦，根本不愿意多分给这个麻烦更多眼神。 也因此保安没有注意到，空元思看向他的目光越过了自己，看向了他的身后—— 办公楼的拐角处，有一个人的脑袋正小心翼翼地朝着他们这边窥伺。 察觉到空元思的目光，这人有些紧张的表情中多了些笑容，伸出手小幅度地朝空元思挥了挥，然后才缩回了墙后。 空元思的视力还算不错，加上距离不远，倒是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算的上清秀的年轻男性的脸，是他曾经见过的面孔。 短暂的思索之后，空元思想起了这人的名字，好像是叫，苏宇。 空元思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不着痕迹地拖延着时间。 苏宇的到来确实有些出乎空元思的意料，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苏宇话中的另一个重点——“我们”。 这人是选择了跟着吴面的新人玩家，而直到今天早上的晨会结束，负责帮助苏宇他们这些新人玩家的的吴面却始终没有露面。 而且，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今天早上，或许是因为与怨灵的融合，空元思察觉到了这些新人玩家中，有五个的状态都十分不对劲。 明明一举一动都是和昨天几乎没有差别的，浑身却萦绕着浓重的，让怨灵躁动到空元思感到极为不适的非人感。 这五个玩家中，有四个都是吴面队伍中的新人。 心中思索着，空元思微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不知道苏宇口中的“我们”，是否还包括这几个人。 而吴面，也实在不像是会在第一天就因为失误或者其他原因在副本死去的样子。 “我是苏宇，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早上还见过的。” 那道声音在苏宇将头缩回去后再次在空元思耳边响起。 这种联系似乎是单向的，那边虽然是疑问句，却并没有等待空元思的回应，下一句很快接上： “早上你走了之后，我和我们队伍里的其他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决定一起来找你。万一有什么危险，说不定还能帮上一把。” “可是我们刚到这里，工厂里的这些员工就突然闹起来，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去，办公楼的门就被堵住了。” “我们没有办法，就想绕着办公楼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入口。” “结果，刚走到这就看到那个怪物拎着你……咳，抓了你从楼上跳了下来。” 那声音快速解释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他们的目的。 “你怎么被这么难缠的怪物缠上了。算了，先不管这些，我们是来帮你的。” “这个怪物盯上你了，你接下来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们既然来了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这些话乍听上去，就好像他们是因为不忍心空元思这个没有依靠的新人独自冒险，这才在商讨之后，决定前来救援。 “等一下我们会找机会把这个怪物引开，到时候你一定要抓紧时间跑过来！” 这个声音不由分说地安排完接下来的计划就没有了声息，在那边的意识中，似乎并没有空元思会拒绝这一可能性。 等那声音结束，空元思已经调整好呼吸，站直了身子。 “好了？”保安察觉到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瞥过来一眼。 “好了，” 空元思的脸上重新带上了面具一样的温和笑容，只有说话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谢谢你愿意等我，保安大哥。” 听到这熟悉的“施法前摇”，保安心中莫名升起了些不妙的预感。 “你闭……” 他下意识张口想打断，空元思却已经笑着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你可真是个好人。” 保安：…… 保安的脸绿了。 —— 直播间内 “哈哈哈哈哈哈或保安这个表情笑死我了，不过我感觉应该有不少看直播的人现在是和他一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把你装我房间里的摄像头拆了！他那句话一出来我就感觉不对劲了，结果真的是这一句我草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又来一次啊，我头好痛我受不了了啊啊啊”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梗还能再出来一次。” “主播好像又变回去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完全变回去……” “没有吧，他这绝对是故意在阴阳怪气吧？” “有点怪，不确定，再看看。” “你真是个好人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新时代紧箍咒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不是，就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跟主播打招呼的玩家吗？” “我也看到了，在墙后面探头探脑那个吧，主播不是往那边看了吗，估计是怕保安发现才没其他反应的吧？” “什么打招呼的玩家，你们都是用显微镜看直播的吗，我完全没发现。” “就是拐角那边，保安催主播的时候有个镜头，很明显的，那个人好像是剥皮鬼那队的玩家吧？” “我一直在这个直播间没出去过，你们这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剥皮鬼今天没有出来诶。” “这个我知道！我一直在换着看！剥皮鬼就是刚刚那个跟主播打招呼的玩家！顺便一提已经有5个新人变成伥鬼了，而且这五个人现在就跟剥皮鬼在一块！” “刚从论坛总结帖过来，简单来说现在的情况是：剥皮鬼带着两个傻子新人和五个伥鬼要来‘营救’主播。感觉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好家伙，这算哪门子的营救哦，感觉主播跟着保安还能活的更久一点……” “确实，好歹人家保安大哥吃饭都不忘拎着主播哈哈哈哈” 第37章 盲盒工厂:惊!保安的真实身份竟然是…… “闭上你的嘴！” 保安神色快速变化了几次，最后恶狠狠地盯着空元思警告了这么一句，然后猛地转身快步向前走去，还不忘喊他： “跟上！” “好的。”空元思完全没有被保安的表情吓到，笑眯眯答应着跟了上去。 保安确实是饿了急着吃饭，当然也可能是纯粹不想再跟空元思有更多接触，总之脚步匆匆，空元思需要时不时小跑几步才能跟上。 空元思有些艰难地跟在保安身后，这一次十分识相的没有再开口烦他，只喘着气默默想着： 也不知道苏宇他们是想怎么引开保安，毕竟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急着吃饭。 而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他们刚走了没一会，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兄弟们！这里有个落单的保安！” 这一声大喊直接让保安炸了毛，是真实的炸了毛，只不过他炸开的“毛”是一根根绿色的像是藤蔓的触须。 这些触须直接从内部刺破了他人类的外壳，将这副本就不怎么合身的皮囊彻底撕开。 就连空元思的笑容都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他本以为这些人可能会找一个倒霉蛋做诱饵在保安面前跑过去，再不济也就是用一些其他的声东击西的手段。 谁知道这些新人玩家竟然这么阴。 直接将保安的存在告知了气势汹汹围在办公楼大门口的起义军们。 “大家稍安勿躁，一个落单的敌人不值得我们付出多少精力。” 起义军中的领导者安抚着众人的情绪，虽然看上去不太情愿，却还是分出了一些人手让它们去解决这个引起骚动的保安。 躁动的群众安静下来，却没有注意到，领导派出的怪物数量，实在不足以干掉一个武力值堪比小boss的保安。 而在这些人手离开之后，领导者的视线不断在人群中寻找着，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 —— “在那里！老板的走狗！” 被派出的这支小队很快就发现了从人皮中挣脱出来的保安—— 一团巨大的纠结缠绕的藤蔓。 空元思虽然见过保安人皮之下的面貌，却也只是有限的一部分，未曾想过那么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壳子竟然完全是由这一团没有形状肆意伸展的藤蔓组成。 藤蔓大概的形状是一个算不上圆的团子，一双猩红的眼睛在藤蔓深处闪着邪恶的光。 深绿的藤蔓不断蠕动着在地上艰难地移动着，哪怕意识到追兵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依旧十分排斥与之面对。 空元思呆站在原地，看上去似乎被眼前面目可憎的诡异怪物吓得六神出窍。 藤蔓摩擦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音，这些声音诡异地组合在一起，变成了空元思可以听懂的语言。 保安说：“他妈的，为什么，老子要吃饭，不想被迫加班啊啊啊啊啊啊！” “快趁现在，快跑过来！” 苏宇的声音重新在空元思耳边响起，他却没有其他动作依旧呆愣着一动不动，只有浅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联系他的道具是单方面，距离他有些远的“好心”玩家们只能看到那个在自己心中一直不怎么聪明，却意外运气很好活到了第二天的傻子圣父傻站在原地，一副被吓傻了的没出息模样。 —— 而直播间中，观众们倒是因为有系统的帮助，成功在保安巨大的哀嚎声中，听到了空元思自言自语。 他说：“保安大哥脱了衣服，好像缠绕水草哦……” 弹幕： “草，” “草，你别说，还真的挺像的……” “不懂就问，缠绕水草是什么？” “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泳池关吗？” “草，我懂了。” “干啊，一有了这个印象我的脑子就不受控制了啊啊啊啊！！！” “我以前觉得保安原型很恐怖来着……现在我只想收集点阳光，再买两个水草压压惊……” “所以说，主播站着不动是想干啥，他应该不知道剥皮鬼那边的情况吧，这种时候不应该趁机跑掉吗？” “兄弟们，大家是不是忘了这人之前的圣父人设了。” “草，我感觉他不走的理由会很炸裂，我提前准备好跑路了。” “我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杀了老板的走狗！” 起义军们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烦死了！滚！” 保安挥动密密麻麻的触须，将这些加起来还没自己一个大的小怪物缠绕起来，在空中抡了360度然后狠狠丢向远处。 “我不是负责跟你们打的那个部门，你们这群傻逼听不懂是不是！” 单方面挨揍的起义军们一个个被砸的七荤八素，完全将保安的怒吼当做耳旁风，从地上爬起来又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而保安的背后，造成现在场面的8个玩家正躲在角落。 “草，这小白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叫他这么多遍了怎么还不动！” 孙伟脸色十分难看，口中一直在不干不净地冒着脏话。 其他的几个玩家虽然没有出声附和，表情却是赞同的。 他们都不理解，为什么纠缠着空元思的怪物此时根本分身乏术没有精力在意他，这人却还是傻站在原地，对他们的呼唤充耳不闻。 眼看着保安几乎是碾压般解决了大半冲上来的起义军，玩家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有些怀疑地看着还在角落探头观察的苏宇，问道： “苏宇，吴哥给你的那个道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那个空，空元思，真的听到你的话了吗？” 此时的“苏宇”脸色也实在不算好看，转头时却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可能真的是道具出了点问题吧。” 口中这样说着，披着苏宇皮囊的吴面心底已经将空元思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别人不知道道具有没有用，难道他这个买道具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道具分明是起了作用，而那会空元思的表现也明显是听见了的。 但这人也不知道是那根经搭错了，好像并不准备听自己的安排行事，反倒有自己的想法。 事情发展到现在，吴面不禁有些后悔。毕竟从第一次见面，这个新人的举动就十分特立独行，而他做计划安排的时候却下意识就将空元思按照正常新人来思考了。 只是眼下后悔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想到空元思那上好的相貌，和直播间自己刚接下的高价悬赏主播任务，吴面安中咬了咬后槽牙，无视了自己各怀鬼胎的“队友们”怀疑的眼神。 他轻舒一口气，对自己的“队友们”宣布：“算了，他对上那样的怪物估计吓傻了，我去接他。” 第38章 盲盒工厂:好人卡不要钱吗，你见人就发 趁着起义军还能缠住保安，吴面虽然心中千万般烦闷，却还是在众玩家看冤大头一样的眼神中从藏身之处冲了出去。 保安大概是真的被这些源源不断不知疲倦不知死活的起义军激出了火气，原本还能勉强凑成正常语句的声响都变成了混乱无序的嚎叫。 这嚎叫似乎还附带一些精神攻击，只是员工们同为怪物，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吴面作为老玩家自然也是对这种附加的精神攻击近乎免疫，但是站在它身边不远处的空元思却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所以当吴面冲过去拉起空元思胳膊拽着他离开时，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空元思拒绝。 毕竟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被一点微弱攻击波及就能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废物新人。 空元思站在自己特意调整过的，可以几乎看到全部战斗场景，且不容易被起义军发现自己看戏导致仇恨转移，同时还兼顾了不会被保安触手误伤的绝佳位置，默默在心中感叹保安的这个嗓子听起来很不错。 而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还在坚持不懈往保安身上扑的起义军身上，刚想点评几句，下一刻胳膊就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拽住。 耳边这一次是真实地响起了“苏宇”刻意压低了的焦急声音： “别发呆了，快跟我走！” 空元思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人就已经拽着他向保安身后的一个方向跑了好几步。 那抓住了自己胳膊的力道大得惊人，空元思根本无力反抗。他虽然瘦弱，却也是一个身高在普通人中算得上突出的成年男性。 眼前这人身形是和他清秀外表十分相符的瘦弱，甚至比空元思还要矮上一些。 而这个名为苏宇的新人玩家，竟然就这么轻松地在空元思自己没有配合，甚至可能还下意识反抗了的情况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他一个成年男性拽出了一段不远的距离。 很难不怀疑，眼前这个身体素质明显好得有些出奇的新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新人玩家吗？ 吴面拽着空元思跑了一会才察觉到空元思的抗拒挣扎，他有些惊讶，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脚步却并没有就此停下。 “等等，等等！”空元思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出了最后一段距离，最后不得以用稍大些的音量喊了出来。 这喊声的音量在保安和起义军的嚎叫打斗声中并不特别明显，却肯定足够空元思面前的吴面听见， 本想装作没有注意到这人抗拒的吴面，为了不让这人再发出更多声响引来保安的注意，这时才不得不停住了向前的脚步，皱眉转头问他； “怎么了？” 他虽然这样问，却并没有等空元思回答 “这些起义军肯定不是保安的对手，不趁现在跑等会就来不及了！” 空元思呼吸因为刚刚的动作变得急促，苍白的脸上泛着点不正常的红，此时也是满脸焦急： “我不走，” 吴面：“你……” 吴面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闪过了无数种让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傻逼新人最痛苦的剥皮方式，最终还是没有将快脱口而出的脏话说完。 空元思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吴面接近扭曲的表情，神情恳切，加快了语速跟他解释： “刚刚我没法回应你，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不能走，抱歉。” “为，什，么？” 吴面几乎是从咬牙切齿的间隙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空元思满脸真诚：“保安大哥不是纠缠我的怪物，抓着我也不是要害我，他是个好人……” 还沉浸在战斗中的保安十分配合地在这时发出了一声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尖啸，触须缠绕在起义军身上将它们拎起又狠狠砸向地面。 纵使空元思再怎么能说瞎话不眨眼，此时语气也有一点发虚： “呃，他是个好怪物。” 吴面：……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再次确认了空元思脑子有问题这一事实后，虽然面部有些抽搐，吴面还是扯出了自己最常用的伪装笑容，想要尝试说服空元思跟自己离开： “可是现在保安已经变成这样了，就算他不会主动伤害你，你站在那里也会受伤的，还是跟我们走吧。” 口中这样说着，吴面心中那种隐约的不妙的预感却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 直播间中 “我有种预感，” “我也” “难道说……” “要来了要来了！” “谜语人滚粗！” “是那句话！” —— 空元思闻言，顿时露出了深受感动的表情：“谢谢，你们可真的，都是好人啊！” 吴面的笑更加僵硬了，但很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还是继续开口，只是语气也变得有些虚弱： “那我们走……” “不行。” 空元思面上依旧带着感动，拒绝也毫不犹豫。 看到吴面便秘一样的扭曲表情，他还是好心解释了一句： “主任让保安大哥看着我，要是我跑了，保安大哥没能完成任务，主任会找他麻烦的！” 吴面的笑彻底僵硬在脸上，而另一边，保安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保安这时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工作内容，庞大的身体有些艰难蠕动着，一边处理最后的几个敌人，一边已经开始寻找起自己需要看管的麻烦的身影。 吴面最先发现了保安那边的情况，一时间，他心中已经有了“要不干脆不装了，直接把这人抓了就跑”的想法。 可是不待吴面将想法付诸实践，眼前这个长相完全符合自己需求，偏偏脑子有问题的新人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保安那边的状况。 下一刻，空元思提高了音量：“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这一次的音量比之前还要高上一点，他这样喊着，成功吸引来了刚结束了战斗的保安的注意。 吴面满脸还未回神的错愕，看着空元思急切地叫着： “快走，你们都是好人，我不能让你们为我冒险！” 然后还伸手将自己往远处推搡。 而空元思身后，保安庞大的身形已经转过了身，一双刚经历过杀戮的猩红双眼死死盯住了吴面。 吴面：？ —— 直播间内 “味儿对了，圣父主播又回来了，我竟然觉得很亲切是怎么回事。” “哪里就味对了，主播这明显是憋着坏在坑剥皮鬼吧” “不是啊，他应该不知道这个苏宇是剥皮鬼啊，这就是他的正常操作吧” “哈哈哈哈哈哈或剥皮鬼看起来快要疯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开始同情起剥皮鬼了哈哈哈哈哈” 第39章 盲盒工厂:总算是到食堂了 面前是实力和自己相差不多，刚杀红了眼的小boss保安。 身后是两个屁用没有的傻子新人和五个虎视眈眈假装成同伴的伥鬼。 吴面飞快在脑中权衡利弊一番，最后恶狠狠剜了一眼还在推搡自己的空元思，选择暂时撤退。 好在保安脱离了人类外壳之后身形太过庞大，以至于移动速度大大降低，吴面最终还是成功全身而退，并在路过其他玩家藏身点的时候招呼了他们一起逃离了这里。 空元思站在原地，看着吴面略显狼狈的背影，焦急的表情渐渐消失，变回了原来的笑脸。 保安蠕动爬行到空元思面前，吴面等人早就跑的没了影。 它声音尖锐刺耳，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愤怒与杀意： “你想逃走？！” 问话间，数不清的墨绿色藤蔓绷紧，尾端已变成了尖锐的形状，齐齐对准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人类。 面对无数根尖端似乎都闪着寒光的尖锐藤蔓，空元思脸色适时流露出了一点茫然： “保安大哥，你说什么呢？” 保安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吗？还是当我瞎看不到刚刚那个跑走的人？” 尖刺蓄势待发，刚刚的战斗彻底激发了保安的凶性，此时他几乎已经顾不得主任所说的看住眼前这人的任务。 反正 杀了他，死人还更容易看住。 空元思面不改色：“刚刚您忙着，我同事看到我来跟我打个招呼。” 保安：…… 空元思继续瞎扯：“这不是看您打的太激烈，他怕被误伤，就拉我躲远了一点。” 保安：…… 空元思感叹：“自从进厂以后，我碰到的大家可都是好人呐！” 保安凶狠的眼神剧烈颤抖了一下，浑身的藤蔓都跟着一起打了个寒颤。 —— 直播间内 “好家伙，我还只是快要ptsd了，保安这分明是已经ptsd了啊！保安实惨。” “确实，暴走状态都对这句话反应那么大，能感觉到这个心理阴影确实很大了” “扯，就硬扯。” “谁说主播变回来了的，这哪里变回来了，不还是睁眼说瞎话呢嘛？”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的话，主播说的好像就是实情啊……就是美化了那么一点点？” “分明是亿点点吧！” “最后剥皮鬼看他那个眼神，只要没瞎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意吧，我反正不相信主播傻白甜到这种程度。” “我真的奇了怪了，为啥还有那么多人觉得主播傻白甜是圣父，你们的滤镜开的也太大了吧？” 屏幕中，保安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而在保安巨大的身体面前显得格外小巧的空元思正仰着头，满脸担忧： “保安大哥你刚刚那么辛苦，没受伤吧。” 他充满关切的精致面孔占据了大半的屏幕，漆黑的眼中盛满了情真意切的担忧和关心。 弹幕短暂静默一瞬。 “咳，确实挺傻白甜的。” “看起来就很单纯……” “这样的主播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只是平等地认为所有人和怪物都是善良的好人而已啊！” —— 保安心情依旧算不上好，对于空元思的关心也没有回应的心思。 经过刚刚的打斗，本来就已经有点饿的保安已经饿到看眼前这个人类都想一口吞下的程度。 只是理智回笼，想起主任气成那样都没对这人出手的模样，保安想着自己本就没多少的工资，还是默默压下了对这人的食欲。 眼下还是吃饭最重要。 这样想着，保安勉强转过身，伸出触须将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一个员工拎起来，扒下了它身上穿着的人类皮囊。 没了皮囊的员工看上去像是一坨马赛克，被保安松开后又软趴趴地倒回了地上。 而保安则是在一阵让人牙酸的声响之后，完全将自己庞大的身体挤进了看起来快要被撑破的人皮中。 原本身形之比空元思稍微壮实一点的员工身体，在空元思的眼前一点一点膨胀成了身高超过两米，满身腱子肉的保安，只有五官还能勉强看出些原来的模样。 恢复人形的保安穿着一身亮色的被撑到变形的工装，低头看向空元思，眼中带着些难以抑制的食欲： “走吧，去食堂。” ——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食堂正如保安所说的冷冷清清。 除了无所事事站在窗口的打饭师傅，只有三三两两似乎是提前出来吃饭这才躲过了起义风波的，穿着客服制服的员工。 偌大的食堂中，这几个员工并没有刻意压低的谈话声十分清晰地传进空元思耳中。 “那些人又闹起来了？” “是啊，真烦人，这下办公室回不去了，打不了卡今天的工资也没了。” “就是说啊，天天起义，要是成功了推翻老板，我们跟着凑凑热闹还能解点气。 可它们次次不成功次次搞，真不知道那里来的这么多闲心思哦。” “唉，还是流水线轻松啊，干完活还有精力想东想西的，哪像我们，天天给那些傻逼客户装孙子挨骂。 搞得我现在完全不想跟不认识的人讲话了，只想一个人待着。” 这几个客服一刻不停抱怨的同时，还在疯狂往嘴里塞着食物。 口中咀嚼着黑红色肉块，它们说话的声音却也没有一点含糊，就像是生了两张嘴，一张负责吃饭一张负责聊天。 保安带着空元思进了食堂就丢下他自己跑去买饭了，空元思站在食堂门口，听到这些客服的谈话，有些好奇地朝他们看去。 大概是察觉到了空元思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客服们的谈话突兀停止，齐齐转头看向了他。 他们属于人类的嘴巴深深向外裂开，露出了隐藏在人皮下，闻到了某种独有的美味变得兴奋起来的口器。 口器中生着层层叠叠米粒般细小的尖牙，不断咀嚼着刚刚塞进去的肉块。 保安端着食物在最近的桌前坐下，饭盘中装着堆成小山色泽诱人，看不出是什么肉的肉块。 他吃得几乎将整个头埋了进去，根本无心去关注跟自己一起进来的空元思现在的情况。 而那几个将饭盘中食物吃得差不多了的客服已经从桌前站了起来，吐着狰狞可怖的口器向着空元思逼近。 第40章 盲盒工厂:进食堂不吃饭还能干嘛? 即使是饭盘中只剩下了一些食物的碎渣，客服们站起来离开桌子时，双手还是珍重而小心地端着自己的饭盘。 它们属于人类的面孔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女性面孔，此时上半张脸还是正常的模样，下半张脸却是比地狱恶鬼还要狰狞的怪物本体。 足有几十厘米长的口器轻松伸到饭盘中，不断吞食着饭盘中剩余的食物和汤汁，裂开的属于人类嘴巴还能一张一合，吐出清晰的语句。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呀？” 客服们画着精致眼妆的双眼死死盯着空元思，声音甜美，语气轻柔。 “你不吃饭吗？” 它们眼中满是贪婪的食欲。 —— 直播间中 “怎么回事，怎么食堂还有这种怪物？我记得员工路线的玩家从来没有碰到过啊！” “我看了那么多场直播，也没见过这种情况，难道又是怨灵线才会触发的危险？那这个怨灵线也太坑了吧？” “所以为啥进个食堂还能被怪物盯上啊？” “我来了我来了，刚刚搜了一下这个副本的攻略贴，食堂这种情况其实是有触发的先例的，前提是玩家独自进食堂。” “大佬攻略贴的推测是，进入食堂的只能有食客和食物，所以如果玩家进食堂不吃饭，那他就只能被吃了。” “至于为什么非要玩家单独进食堂才能触发，好像是因为这些怪物的能力偏弱，只能欺负落单玩家……” “更多的信息，因为这种情况太少见，都是未知。” “好家伙，真的不知道该说主播倒霉还是运气好，怎么这种小概率事件老是让他碰上。” “话说攻略上有提过这种情况要怎么解决吗？” “这个副本开了也没多久，就一个新人误打误撞碰到过，那会这个新人被吓傻了没能跑掉，他倒是还有点小聪明，就说自己是来吃饭的，只是饭卡掉了。” “然后呢然后呢，那个新人活下来了吗？” “算是活下来了吧，他说完之后那些怪物就特别热情地给他买了一份全是肉的套餐，硬是看着他吃完才离开。” “算是？所以到底是活下来了还是没有活下来？” “害，他在这些怪物手下活下来了，但是因为吃了那些肉，吸引了太多怨灵仇恨值，没能在怨灵手下活下来。” “所以说要么对上这些怪物，要么对上怨灵？这不哪条路都是个死吗！” “确实是呢，而且主播现在不是直接融合了怨灵，他要是敢吃那些肉，下场估计会更惨。” “不对啊，主播融合了怨灵，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这些怪物干掉吧？” “前面的，你一边做梦一边看的直播吧？那些怨灵出了原料仓库之后直接被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能力，这种怪物对付一两个说不定还行，但是这么多，不可能的。” —— 在食堂的怪物们数量并不多，但是坐的十分分散，在那桌被空元思注意到的怪物起身后，其余几桌的怪物也迅速有了动作。 几乎是一个瞬间就已经将空元思的退路全部堵住。 面对这些张牙舞爪的客服怪物们，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退路的漂亮青年，苍白的面孔上却还带着轻松的笑。 “轰——” 食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只是爆炸的地点似乎距离食堂还有一些距离，并没有给正狩猎中的怪物们带来太多影响。 食堂的顶灯发着惨白的光，自上而下，将在食堂内的怪物们和唯一一个人类的影子照得只剩一小团黑影。 因为刚刚的爆炸，顶灯细微地摇晃起来，所有怪物和人类的影子都变得不那么分明。 问题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怪物们一个个都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兴奋起来，手中饭盘中的食物已经见了底。 那些食物很显然并没有满足他们的胃口，反倒是更加刺激了怪物们的食欲。 长满尖牙的口器从干净地像是水洗过的饭盘上抬起，对着空元思留下了垂涎的口水。 怪物们更加逼近了空元思，甜美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尖锐刺耳。 “你来食堂，不吃饭吗？” 它们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空元思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苍白的面孔上笑容加深，漆黑的眼瞳中翻涌着层层叠叠的黑影。 “怎么会呢。” 他看着眼前的怪物们，语气柔和： “来食堂，当然是为了吃饭了。” 说话间，他脚下的影子突然开始蠕动着膨胀起来。 怪物们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空元思，并没有发现他影子的异常，得到了回应的他们并没有因此泄气，反倒更加兴奋起来。 “那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它们继续逼近。 被怪物们包围住的青年闻言，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些疑惑的表情，他微微歪头，语气也带着些疑问： “我在等一些朋友，是不可以在这里等人吗？” 食堂门外，传来了不断逼近的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怪物们只以为是起义军已经结束了战斗，顿时更加急切地想要将眼前的人类解决，也因此忽略了自己脚下还在不断蔓延蠕动的黑色影子。 “当然不可以！” 它们尖叫着， “这里是食堂！能进入食堂的，只有食客和食物！” 怪物们眼中闪着贪婪而狡黠的光，口水泛滥的口器以极快的速度咬向包围圈中的青年。 却硬生生被黑色物质组成的屏障挡在了空中。 “这样啊，” 空元思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些意图攻击自己的狰狞口器，他看向浑身僵硬站在自己面前的怪物们，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看上去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歉意。 “那真的很抱歉，打扰了你们。” 道过歉后，他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长舒一口气，侧头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那抹标志性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不过我的朋友们好像已经到了。” 客服怪物们此时哪还能意识不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口器在碰到那些黑色物质的时候被腐蚀了大半，仅剩的一小节也已经被收回了口中。 它们的面容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模样，恐惧让它们漂亮的面孔变得扭曲变形。 它们想要逃离，身体却被不知何时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影限制住，只能睁着充满恐惧地双眼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青年。 食堂外，那些脚步声的主人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呼哧——呼哧——” 一只毛色杂乱，上面还带着不少脏污的爪子踏进了食堂大门。 第41章 盲盒工厂:吃人者，人恒吃之 直播间中： “卧槽，怎么怪物猫狗这个时候就被放出来了？！” “所以说刚刚的爆炸声就是原料仓库那边的动静？好家伙，所以昨晚主播和盛衍的悄悄话就是今天把仓库给炸了吗？” “我闻到了暴风雨快要到的预兆。” “感觉在这个直播间看的新人副本已经变成另一个副本的样子了呢……”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自己人别开腔！作为一个看了这个屠宰场副本所有直播的老观众，我有种预感，主播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完美通关这个副本。” “前面的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现在可还是副本第二天，别说老板还没回来，生产部都没出场呢，你怎么就开始幻想他能通关了，你怕不是忘了老板那个bug一样的武力值吧。” “说通关确实有点夸张了，虽然怨灵线被通了，但是怨灵本身就是三方阵营里最弱的一方，打打小怪和新人还行，别说老板了，对上生产部都够呛。” “是啊，看过之前副本直播的应该都知道吧，被怨灵同化的怪物猫狗都是躲在影子里找落单下手的，对上人多的起义军也还是得跑。” “不是，你们怎么都想那么远了，只有我一个人很好奇为什么原料仓库那边的猫猫狗狗会跑来这里吗？” “还能来干啥，不就是救主播吗？” “刚刚主播是不是说自己也是来吃饭的来着……” “不会吧，他人设不是圣父……好吧，好像已经崩了……” —— “呜呜呜” 客服怪物们被黑影束缚着，目眦欲裂地看着数不清的被异化的猫狗们涌进了食堂，将它们和那个诡异的青年团团包围。 而它们只能绝望地挣扎，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呼——呼——” 异化的猫狗们粗重地喘息着，浓黑腥臭的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滴落。 属于动物的臭味扑鼻而来，客服怪物们却已经根本顾不上这些小事。 刚刚还充满食欲地盯着空元思的它们现在立场完全被调换，变成了被虎视眈眈着的食物。 “看，我的朋友们到了。” 在这样恐怖扭曲的场景中，笑容温和的青年却并不显得突兀。 黑影拖拽着客服怪物们，将它们拖到一起。 而身处他们包围圈中的空元思则是向着那些可怖的猫狗们走去，异化的怪物猫狗们面对他竟是一个个都柔顺地低下了头，乖巧让出了路。 他走动中，脚下的黑影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不远处，保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进食，属于人类皮囊的突出眼睛略带诧异看向这边。 在那些隔着透明挡板的打饭窗口中，身穿沾满油污的厨师服的食堂员工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空元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食堂中其他怪物的动静，一双翻涌着黑影的漆黑双眼专注地看着被黑影限制了行动的客服怪物们，在他们充满惊恐的眼神中做出了最后判决。 他拍了拍手，微笑着宣布：“可以开饭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涌进食堂的猫狗齐齐冲着惊恐万状的几个客服怪物扑了上去。 这些猫狗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小生物，在经历过生死的折磨之后，他们彻底变成了和这些怪物相同的存在。 客服怪物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空元思面带笑容，一瞬不瞬看着他们被分食。 自从进入食堂后就躁动无比的怨灵们，第一次在没有外力阻隔的情况下停止了痛苦和仇恨的精神污染， —— 直播间中： “讲个笑话，主播在一天前还是个舍己为人只想抱大腿躺赢的圣父。” “哈哈哈真好笑，我笑了，真的，你信吗。” “被这些猫猫狗狗吃掉算是这个副本里最惨的死法了吧，虽然死的是怪物，我还是有点不忍直视。” “谁说不是呢，这些猫猫狗狗怨气太深了，还是无差别仇恨，只要是这个工厂的员工都是它们的狩猎目标……” “嗐，主要活体盲盒这种事儿本来就挺缺德的，一个才卖9.9，你能指望他们对这些货物多好？” “再次合理怀疑主播之前的傻白甜全是装的，这次总没人跟我抬杠了吧，老玩家都不一定能这么面不改色地看完这种场面，这个主播有点东西的。” —— 猫狗的数量太多，进入食堂的只有一小部分，剩余的大部分则是将整个食堂团团包围。 在食堂中的猫狗很快就将那几个客服怪物分食一空，只剩下了几张空掉的人类外形的皮囊。 空元思没有去看那几张皮囊，他走到了正充满戒备，已经伸出了本体藤蔓的保安面前，像是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问道： “保安大哥，你吃好了？” 保安没有回答，浑身紧绷，人类皮囊下的几十根藤蔓也已经蓄势待发。 空元思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你跟我的朋友们也有一些矛盾。” 说话间，异化的猫狗也已经重新将这二人所处的地方包围。 保安面前的饭盘中还剩下小半盘肉块，黑红色的肉块浸在深色的汤汁中，一看便知十分入味。 靠近这盘肉的动物们却对此没有任何看到了食物的欣喜，反倒充满厌恶，浑身脏乱的毛微微炸起，喉咙中也不断发出威胁意味的低声咆哮。 空元思被靠近的动物们排除在了包围圈外，面上带着些犹豫不忍，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却只是轻叹口气，隔着蓄势待发的“朋友”们对着保安轻声说了一句： “抱歉。” 空元思和保安并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但是从立场上，空元思现在的阵营，很显然是受害者猫狗们的同类，而保安作为员工，虽然只是拿钱办事却依旧是帮凶。 对于已经神志全无只剩下仇恨，完全靠复仇的欲望存在的怨灵和异化后的猫狗们来说，不论是从犯帮凶还是主犯，全都是它们要杀死的目标。 话音落下，野兽们再次冲向被它们包围的猎物。 而食堂外，同样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野兽战斗的嘶吼声。 第42章 盲盒工厂:去吧!缠绕水草! 这里的怪物猫狗们任何一只对上员工怪物都孱弱地不堪一击。 可当它们聚在一起，成百上千的数量对上小boss 级别的保安，胜利却是压倒性的。 保安的反抗没有持续许久，很快身影就被数量众多的动物们淹没。 空元思不远不近站在一边，脸上带着悲悯的神色，眼中却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食欲。 这种食欲并非针对已经被猫狗们淹没的保安，或者已经只剩下了一张皮的客服怪物。 而是对于他的这些“朋友”——异化的猫狗们。 —— 办公楼，老板办公室中。 被爆炸摧毁得面目狼藉的办公室所有的装饰物都化为焦炭，四周的墙壁不断蠕动着，将被炸毁的焦炭吞入墙中，像是有生命一般修补着被破坏的地方。 最先被修复好的地方就是那一整面挂着每一任老板照片的照片墙。 照片墙前，穿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人皮的主任正谨小慎微地点头哈腰。 “是，是……我知道了。” 楼下，那些起义军完成了最后的动员，已经喊着口号一股脑涌进了办公大楼。 没过一会，整个办公楼中都响彻了怪物们战斗的嘶吼声。 这些响动并没有让主任为之侧目，他垂着头站在照片墙前，正专注地侧耳倾听着什么。 直到窗外传来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主任这才变了脸色从照片墙前离开，快走几步来到窗边向外张望。 窗外，原料仓库的方向，也就是爆炸声传来的地方，一道黑烟笔直向上，最后消失在灰暗的天际。 无数不同颜色的猫狗们伴随着漆黑的像是雾气，却更加粘稠的物质，一股脑从被炸开的仓库中涌出。 这景象让主任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而他的耳边也在其响起了极细微的窃窃私语声。 主任的神情由惊吓变为诧异，他猛地转过头看向照片墙，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明，明天？” 照片墙上，曾被空元思摘下又丢到地上的那张照片也随着墙壁的自愈回到了原位。 一整面墙的英俊面孔齐齐对着主任露出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笑脸，他们的眼中似乎都闪着邪恶而充满快意的光。 主任耳边，各不相同的声音组成的怪异音调，不断呢喃着同一句话—— “时机已到。” —— 办公楼，楼梯间中。 明小蕊和其他三个新人正紧跟在须英身后，他们神色惊惶，只能借着须英拿出的道具散发的微弱光线有些艰难地爬着楼梯。 在领导者一声令下之后，情绪亢奋的起义军们便一窝蜂地涌进了办公楼，然后就和意图反抗的保安以及办公楼中的其他员工们缠斗在一起。 不过因为数量的原因，胜利似乎早就已经显而易见。 须英就是趁着这一段混乱的时间带着新人们离开了大部队，趁着怪物们还在纠缠抢先钻进了楼梯间中。 关于当前这个副本，员工线的通关流程须英早在进入游戏前就已经得知。 想要通过员工起义推翻老板，玩家们自然不能只是作为混子混在一群反抗的怪物中直到老板出差归来。 这只会导致起义失败，玩家集体团灭。 而想要顺利通关，玩家们除了需要加入员工起义军外，还要在工厂中找到可以对付老板的重要道具。 但是之前也曾说过，副本对于引导者限制颇多，即便须英对如何通关这个副本心知肚明，在进入副本之后不仅不能将这些信息告诉新人，她自己也需要按照流程全部走上一遍才行。 就像是游戏中，哪怕你已经提前查过攻略，知道能打败最终boss的道具放在哪里，却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按照游戏流程，先找到相关的线索，才可以解锁获得这个道具的关卡。 不过就算是限制了这么多，引导者的存在对于新人们来说帮助也足够多了。 毕竟若是没有引导者，大多数新人应该会直接死在第一晚。 在须英的带领下，玩家们略过了其他只是补充剧情，作用于员工线而言基本没有其他帮助的危险关卡，径直来到了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老板办公室所在楼层。 —— 食堂后厨。 比起干净明亮的餐厅，后厨的卫生糟糕得让人忍不住直皱眉头。 泛黄的墙壁上挂满了处理过的猫狗毛皮，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混合了食物腐败和毛皮放久了了陈腐气味。 切菜台前的墙上满是层层叠叠飞溅上去又干涸的血迹，炒菜台上的锅铲都带着使用许久的包浆，微微泛着油腻的光。 空元思第一天曾看见过的几个泔水桶也在后厨，大概是因为今天还没有几个人来吃饭，铁桶中只装了小半已经有些发酵的剩菜和剃光了肉的骨头，没有被泔水挡住的大半内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黑红色污垢。 后厨的地面大概是长期被油污浸染，上面也积了一层不浅的油垢，是脚踩上去会发出黏腻的声响的厚度。 空元思站在后厨门口，将这些景象看进眼底，身周已经挣脱了大半限制的怨灵们不断涌动向他传达焦躁的情绪。 但怨灵们的躁动并没有影响到多少空元思的情绪，他依旧站在门口，苍白修长的手中把玩着一小团墨绿色的线团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迈进后厨。 “够了！有完没完！” 在空元思算不上温柔的动作下，那一小团墨绿色终于不堪其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空元思闻声，手上动作微顿，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藤蔓，因为后厨景象失去了表情的精致面孔上出现了一点笑意： “保安大哥，既然要投诚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诚意呀？” 该说不说，作为一个拿着死工资还要被老板上司当驴一样使唤的倒霉员工，保安大哥在这个工厂中，算是少见的还有点智商的怪物。 在被猫狗们围攻，吃掉了大多数本体之后，它的力量虽然因为身体的损耗减少了不少，神志却也变得清明起来。 也因此，在完全被分食干净之前，它成功运用自己有所增长的智商想出了一个算不上好但是有用的办法——向空元思投诚。 其实在提出这个请求时，保安心中其实还是十分忐忑的，毕竟它前不久还对这人起过杀心。 不过好在，空元思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那些刁难，虽然对此有些诧异，倒是也同意了这个实在没有多少保障的投诚请求。 而直到空元思发话让这些猫狗停下进食的时候，保安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了这小小一团。 但毕竟保安本身就是个小boss级的怪物，哪怕只剩下了小小一团，本身的能力还是要比普通怪物强上不少的。 当然也足够拆了眼前这个，保安现在所处阵营的成员们所憎恶的后厨。 空元思微笑看着手中小小一团的藤蔓，说的话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保安藏在藤蔓中的红色小眼睛对上空元思涌动着密密麻麻黑影的双眼，又很快心虚移开。 空元思却没有给它逃避的机会，继续问道： “你懂我意思吧？” 保安沉默片刻，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隐隐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空元思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那么……” 他说着，右手抓住藤蔓高高举起。 保安大惊：“你要干什么？！” 而空元思在他发问时已经挥动手臂将它丢进了后厨，喊道： “去吧！缠绕水草！” 第43章 盲盒工厂:拆迁办施工时办公楼发生了什么 办公楼。 融化的走廊中，眼睛下的红唇不断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每一声尖叫都让艰难奔跑在走廊上的玩家们脸色白上一分。 就连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须英，此时也是满脸焦躁。 她身上黑白色的修女服已经被腐蚀了好几个洞，裸露出的白皙皮肤上被腐蚀后的伤口还在冒着恐怖的黑气，看上去有继续恶化的模样。 须英却并没有被这些看上去十分恐怖的伤口影响，一边喘着气向前跑着，还不忘分出注意力护住身后的四个新人。 而这四个新人即使是在须英的保护下，此时也都形容凄惨，身上更是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可不管这些伤口再痛，移动再艰难，他们还是咬着牙跟在须英身后，竟然也没有人落下。 好在这条恐怖的走廊并不是没有尽头的，在艰难跑动了一阵之后，须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走廊上唯一一间紧闭着房门的，老板办公室 “快，快进去！” 须英猛地在这间紧闭的房门前停下，掏出开锁道具打开了门，招呼自己身后已经快要站不稳的四个新人玩家。 “砰——” 直到最后一个新人跑进房间，须英才跟着进入房门，同时狠狠将门关上，将外界刺耳的尖叫声隔绝在了房门外。 几个新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有人注意到了那一整面诡异的照片墙，没忍住惊叫出声。 老板办公室中，前不久才被空元思翻得一片狼藉，又用爆炸道具彻底炸毁的房间已经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 —— 须英直播间中： “我草，这个办公室不是被炸掉了吗？” “就是说啊，而且主任不是也在里面吗？怎么好像直接读档重来了？？？” “话说办公室的那些资料是不是已经被空元思拿走了，如果现在这个办公室全都读档的话，线索会不会也重新刷新回去了？” “前面的在说什么？什么爆炸？什么主任？什么读档？” “不会吧，真有人一直只追一个直播间不换台的吗？” “去论坛看这个副本的直播总结贴吧，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这个办公室前不久才被那个走怨灵线的新人炸掉，感觉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话说修女能一个不少地带着新人过了融化走廊其实也挺厉害的，如果我没看隔壁的直播的话估计会夸一句牛逼，但是现在……” “我也，看他们逃跑我竟然感觉有点索然无味，完蛋了我真的坏掉了呜呜呜” —— 一整面墙的黑白色照片带着空洞的笑容，双目无神看向前方。 而新人们在意识到这些照片真的只是普通照片之后，最后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全都卸了最后的力气瘫倒在地。 须英却并没有因为到了安全的地方而松懈下——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被腐蚀。 在稍微喘过气之后，须英皱着眉从自己的道具仓库中拿出几把锋利的小刀，丢到了几个新人面前，冷声吩咐： “抓紧时间，把伤口清理干净。” 几个新人都受了不轻的伤，精神值也在刚刚的危险中掉了不少，有两个人已经出现了短时间内减少太多精神值的后遗症，正神色恍惚地看着空气，似乎已经陷入了幻觉中。 这四个新人中，只有被须英重点保护的明小蕊状态明显比其他三人要好上不少，就连被腐蚀的伤口都只有两处。 在须英发话之后，明小蕊也是最先响应的，她捡起地上的刀，也不管有没有粘上脏污，咬着牙将被腐蚀的那一整块伤口连皮带肉地剜了下来。 纵然满脸狰狞红痕，她的脸色也在一瞬间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额角滴落。 另一个状态好一点的新人也很快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小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用小刀刺进了皮肉当中。 须英快速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完身上的伤口，看到满脸冷汗却并没有因此停手的明小蕊和另一个新人，眼中赞赏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又皱着眉看向另外两个还沉浸在幻觉中的新人。 说来也奇怪，那些不断加深腐蚀的伤口在清理完了腐肉之后，分明留下了一个不浅的伤口却并没有流出多少的鲜血，很快就有了要愈合的征兆，就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明小蕊因为伤口数量少，在须英之后不久也已经处理完自己这边，看到须英有些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须英姐，他们这是怎么了？” 须英：“精神值被因为刚刚那些怪物下降太多，开始看到幻觉了。” “哦……”明小蕊恍然 关于精神值的重要性，须英早在之前就以警告的形式告诉过他们。 可是很显然，精神值这种东西的减少很难按照玩家们自己的意愿增加或减少。 在明小蕊还在恍神的时候，须英已经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小刀，走向这两个陷入幻觉中的新人，直接动手帮他们清理起了伤口。 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成功让这两人从并不算特别严重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他们下意识想要挣扎，作为新人的体质却根本无法与身为老玩家的须英抗衡。 不得不说站在观众的角度来看，须英作为引导者，其实已经做的足够尽心尽力了。 但是这两个新人的思想更多的还处于原本的现实世界中，之前须英太过明显地偏袒明小蕊的表现，再加上现在强制性的举动，他们面上不显，心中却还是无法控制的生出了怨愤的情绪。 —— 办公楼，其他楼层中 “苏宇！苏宇！求你，我们是队友啊！你救救我，救我！” 吴面队伍中唯二的两个还活着的新人之一，早上曾和须英搭话的年轻姑娘，下半身缠满了黑暗中伸出的，像是舌头一样的血色触手，算得上漂亮的面孔已经因为恐惧扭曲。 那些舌头不断拖拽着她，想要将她拉进不远处的黑暗，姑娘涕泗横流，疯狂挣扎着爬向前方。 她的面前，有着极有欺骗性的清秀面容的年轻男人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嘴角的笑容充满了恶意。 姑娘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死死拽住了男人的裤腿，在干净的布料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手印。她挣扎着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求你……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救救我……” 男人这时才缓缓低下头，他直视着姑娘充满乞求的双眼，唇角笑容更深： “不要。” 他这样说着，然后在姑娘还未反应过来的下一刻，猛地抬起被姑娘抓住了裤腿的那条腿，狠狠踹在她的脸上，表情在一瞬间变化，语气充满了愤怒与厌恶： “你弄脏我裤子了，傻逼。” —— 直播间中： “刚从隔壁拆迁办出来，刚进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场面，还得是剥皮鬼啊！” “哈哈哈哈剥皮鬼都快集齐新人的一百种死法了，等等，拆迁办是什么鬼？” “我也想问，拆迁办是什么鬼？？隔壁又是哪，我看剥皮鬼搞死新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啊哈哈哈，我长话短说，隔壁就是被剥皮鬼看中的那个漂亮新人，不知道怎么搞的炸了原料仓库把怨灵和异化猫狗都放出来了，现在在拆食堂。” “？？？” “？？？” “？？？？” “怨灵被放出来了？但是正常这个副本的剧情里，原料仓库不应该是明天晚上才会被炸吗？” “什么鬼啊！我就看了会剥皮鬼怎么直接跟不上了！” “呵呵，都有新人开了怨灵线了，盛衍也出来了，怨灵那边提前被放出来还算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 “剥皮鬼看上的那个小新人是不是融合了怨灵来着，那他现在的武力值岂不是……” “剥皮鬼刚刚是不是说等处理了这些新人就去找那个新人来着……” “……” “他现在看起来挺上头的，估计是不会看弹幕了……” 屏幕中，漂亮姑娘尖叫着被拖进了黑暗 吴面脸上的笑容也随之退去。 他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黑暗中，喃喃自语：“好了，最后一个蠢货处理完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了。” 弹幕： “蜡烛” “蜡烛” “蜡烛” “草，我还指望着剥皮鬼弄死那个傻逼新人呢，这垃圾剥皮鬼能不能争点气啊！” 第44章 盲盒工厂: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限制思维方向 吴面走出办公楼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他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塑料材质的小树枝，弯曲的枝条无目的地在他手中转动几圈后便直指向食堂的方向。 这是商城中最普通也是最常被玩家使用的一个追踪小道具。 吴面虽然已经习惯了和观众们对话时必定会被羞辱嘲笑这件事，但习惯并不代表他喜欢看到那些对自己口无遮拦的辱骂。 比起打开直播被弹幕冷嘲热讽，还不一定能得到正确的答案，吴面倒宁愿花上一点积分让自己能够在狩猎途中始终保持一个不错的心情。 在前不久带着心怀鬼胎的“玩家”们一起尝试“营救”空元思的时候，吴面因为空元思的不配合导致自己腹背受敌，从而被迫暂时选择了撤退。 这让在新人副本里从未失手过的他恼火非常，权衡利弊时，他便改变了自己之前想要将猎物聚到一起再慢慢动手的计划。 改成了先用杀死这两个蠢货新人当做开胃小菜，再来品尝正餐。 也省的之后的行动再因为蠢货和伥鬼的存在碍手碍脚。 这个道具便是在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在离开前用在了空元思身上的。 看着手中已经确定了方向的道具，吴面清秀的面孔因为兴奋微微扭曲，眼中闪着嗜血的光。 终于，要开始享用最美味的正餐了。 并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屏幕已经被蜡烛刷屏的吴面这样想着，向着食堂赶去。 —— 食堂。 在缠绕水草保安和后续加入拆迁队伍的猫狗们的努力下，食堂的后厨和餐厅已经被拆除了大半。 空元思站在不远处，身周围着几只体型相对其他动物要大上一些的猫狗，苍白的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悲喜。 怨灵们倒是对此十分乐见其成，难得向他传达了负面情绪以外的畅快情绪。 但也只有一瞬。 毕竟现在被毁掉的这个建筑，只是它们的痛苦源头之一，相对于这一整个工厂和那些加害者而言，仅仅是一个食堂，还远远不够。 “轰——” 保安挥舞着变细了不少的墨绿色藤蔓狠狠抽在最后一面墙上，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墙面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道碎裂坍塌，粉尘和碎砖块将承载着怨灵们痛苦记忆的景象一并掩埋。 食堂毕竟是能容纳整个工厂大半的员工的建筑，哪怕有了数量众多的猫狗的帮忙，身为主力军的保安还是累得够呛。 小小一团墨绿色藤蔓在推倒最后一面墙之后，便彻底瘫软了自己的每一根触须，像是融化了一般趴在地上不愿再动。 而他身边的异化动物们却兴奋异常，或许是保安被他们吞吃了大半身体的原因，对于保安阵营的转变，这些猫猫狗狗接受地倒是十分轻松。 看到保安瘫软在地装死的样子后，离他最近的一只异化动物甚至还十分有互助精神地轻轻叼起它，这才和身边的其他同伴一样，发出一阵有些难听的嚎叫，一起跑向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吴面根据道具找到空元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片废墟旁，长相精致身形瘦弱的青年脸色苍白地站在几只怪物猫狗的包围圈中，而他的面前的废墟中，乌泱泱一片因为异化变得极为狰狞的野兽们呲着獠牙，喉间不断发出可怕刺耳的嚎叫，正齐齐向他冲去。 这个景象，纵使是自诩见过大场面还是个变态的吴面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他甚至在心中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干脆放弃这个似乎每次都能招惹来大麻烦的猎物。 下一刻，他看到空元思勉强牵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伸出了手，竟然是打算要去亲近那些可怖的怪物。 吴面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他的那副漂亮的皮被怪物獠牙咬穿的凄惨场景，对美丽皮囊完整性的强迫症让他在这一刻彻底丢开了那一瞬间的犹豫。 他的手中出现某个道具，身形消失在原地。 空元思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身体被一股巨力牵扯着，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废墟的另一边。 手腕传来了无法抵抗的拉力，他只能顺着这股牵引力道向前跑去。 向远离猫狗怪物的方向跑出几步，他才终于看清了前面拉住自己的那个身影。 正是前不久出现过的新人苏宇。 背后传来失去了目标后愤怒起来的怪物猫狗们更加凄厉的嚎叫。 这一次，空元思没有任何挣扎，十分乖顺且沉默地被“苏宇”救了出去。 在带着空元思逃离时，吴面脑中不断思考着要如何杀死这个猎物，一个似乎并不相关的信息却突然一闪而过——眼前这个猎物，似乎是在原料仓库活了下来的。 不过吴面在进入副本前，所了解到的关于原料仓库的信息，是新人需要靠一把看上去十分厉害的砍刀与怨灵厮杀到仓库门被打开。 再加上空元思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不太聪明和过分善良的印象先入为主。 他虽然想起了空元思当前身份的特殊，思维却也并没有往“怪物猫狗和怨灵都是和这个新人一伙的”这个方向发展。 —— 为了躲避怪物猫狗的追踪，吴面最后选择将空元思带去了异味相对而言最浓重的打包厂。 没有了工人们的打包厂并不空荡。 除了堆成小山的还未组装的纸箱，可以防止猫狗咬破纸箱的便宜塑料箩筐，地上还凌乱地散落着快递单，胶带，明显已经受潮发霉的猫粮狗粮等等杂物。 而占据了最大空间的，是空元思十分熟悉的铁笼，和只填满了小半笼子的奄奄一息的动物们。 或许是因为更换地比较勤，再加上为了避免让快递盒粘上太多脏污，有人负责简单打理的缘故，这里的铁笼比起原料仓库中的要干净上不少，铁笼中的动物们精神状态，也比原料仓库中那些，基本已经和死去没多大差别的动物们要好上一些。 当然，只有一点。 大概是为了让买家在打开快递箱的时候不会太过愤怒，这些猫猫狗狗的毛发上，没有粘上多少明显的污渍。 而也是为了不弄脏它们的毛发，所有的笼子中都没有任何水和食物。 空元思看着这些景象，似乎就已经能看到这个仓库中工人们日常工作的画面。 穿着黄色工装的员工们拎起无力反抗的动物，将它们塞进组装好的快递箱中，从桌边敞开的粮桶中捞出一小把已经变质的宠物粮丢进去后，用胶带将套在塑料筐外的纸箱死死封住，戳上两个可以透气的空洞，最后贴上快递单……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引发了怨灵们的怨恨情绪。 而吴面站在看着打包厂景象正出神的空元思身边，眼底溢满杀意，手中寒光一闪而过。 第45章 盲盒工厂:你小子，真阴险啊 逃跑途中，吴面曾想过要不要先留着空元思的命，从他口中撬出关于原料仓库的线索之后，再将之虐杀。 但很快他又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 眼前这个新人虽然总是表现得像是缺根筋，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却总是会用各种出乎意料的行为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且也不知道这个叫空元思的新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让那些怪物猫狗们如此执着地追着他，直到现在还在他们藏身地的不远处仔细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虽然有些好奇这个副本中从未有人成功进入的怨灵线的信息，但吴面毕竟并不是一个以通关副本为主要任务的玩家。 引导者在副本中可以使用的保命道具也是被系统严格限制的，而吴面刚刚为了“救下”空元思，就使用了一个为数不多的保命道具。 眼下懵懂无知的愚蠢猎物正因为眼前的景象出神，若是等他回神，说不定这人又会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善心大发的理由导致自己的计划失败。 想到这里，吴面已经彻底丢开了那一丝犹豫，眼中凶光闪烁，一把看上去便知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出现在手中。 下一刻，他挥动手臂，手术刀闪着寒光，猛地刺向空元思后颈。 —— 直播间中： “路走窄了呀兄弟。” “我还以为剥皮鬼至少会问思思点问题装一装啥的，怎么这么着急直接就动手了？他不是最讲究什么杀戮美学了吗？” “他急了呗。” “大概之前刚被坑了一次，有心理阴影了吧，呵呵。” “前面的兄弟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我们已经组建了假圣父奇特行为受害者联盟，欢迎各位受害者踊跃加入。”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前面的思思又是什么鬼啊！大家都坏掉了吗？” “跑题了兄弟们，我想说虽然剥皮鬼作为反派非常有反派死于话多的自知之明，但是……” “剥皮鬼是反派吗？我感觉主播更像一点呢…” “蜡烛” “蜡烛” 刀刃刺入皮肤的声音，迸射的鲜血，不敢置信的惨叫…… 这些都没有发生。 刀刃被不知何时萦绕在空元思身周的黑色物质阻隔，无法寸进。 “怎么了吗？吴前辈。” 空元思精致的面孔上还带着未完全回神的茫然，他回过头，表情是纯然无辜的，漆黑的眼中却装着满到溢出的恶意。 哪怕是白天，他们的藏身之处也只有一点不甚明亮的光线，可在这样的光线下，空元思身后却蔓延出了深不见底的黑影。 庞大的黑影仿佛没有边际地蠕动着，只片刻就将装着动物们的铁笼覆盖。 在刀刃被挡住的时候吴面就意识到不对，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掏出了可以逃跑的道具。可是在使用之前，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脚底的黑影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彻底困在了原地。 吴面的脸上露出了和那些被他杀死的新人们相同的，狰狞恐惧的表情。 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看到的景色。 伪装成和善亲切的老好人，让那些愚蠢的新人从怀疑逐渐信任自己。 然后在他们陷入绝境，将残忍的真相一点一点剥露在他们眼前。 吴面将之称为对美食的精心料理。 新人们最后死前，那种从震惊到不敢置信，到愤怒最后绝望的情绪变化。 则是让吴面为之上瘾的美味佳肴。 而现在，吴面因为空元思刚刚对自己的称呼睚眦欲裂，身体无法动弹，只能从紧咬的牙关间，艰难地挤出破碎的词句： “你，知，道！？” 听着他没有前因后果的质问，空元思轻轻歪了歪头，牵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有欺骗性纯良笑容： “我知道什么？知道您是吴前辈？还是知道你救下我是为了剥下我的皮自己穿？” 他语速平缓，嗓音清润，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小事。 说话间，空元思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那把锋利的手术刀从吴面手中取了下来。 吴面因为他的这番话，眼睛已经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但是在察觉到空元思动作之后，心中又无法避免地生出了恐惧。 “叮——” 手术刀被空元思随手扔到了一边。 空元思看着隐隐松了一口气的吴面，语气依旧那么轻缓柔和： “虽然我很感谢你对我长相的认可，但是——” “咔哒——” 被黑影笼罩的铁笼方向传来锁扣被打开的细微响动，随后是接连不断的相同的声响。 空元思站在蠕动的黑影中，十分认真地对吴面强调： “害人是不对的。” —— 直播间中 “草，我他妈一口水直接喷出来了” “神他妈害人是不对的，我还人被杀就会死呢，什么鬼东西啊！” “假圣父受害者联盟再次诚心欢迎各位的加入。” “前面的这个联盟名字是不是变短了？” “救命我控制不住自己翻白眼了，这个主播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让我怀疑人生呢。” “人被杀，就会死，所以害人是不对的，万般皆空，南无观世音菩萨，般若波罗蜜，应作如是观。各位施主 何必如此浮躁。这句话我帮大家说了，这主播他妈的有病吧！” —— 笼罩了铁笼的黑影在锁扣声响起后渐渐消退，一只只已经被异化的猫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从打开的笼子中走出，很快便聚集到空元思身边。 此时吴面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些怪物猫狗们和眼前这个脑子有病的新人之间的关系。 他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 强烈的情绪在爆发之后，回归了一潭死水，吴面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猫狗们将空元思和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吴面团团围住。 空元思还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 “虽然虽然看起来你好像害了很多人，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的唇角上扬，是标准的可以原谅一切的圣父笑容。 吴面猛地睁开了眼睛，对活下去的渴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生出的希冀。 —— 直播间中： “我草，搞什么，真的这么圣父？？？？？？”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圣父人设不是早就崩了吗？！怎么突然又开始傻逼操作了？？？” “草，不是吧，别搞啊，真有这种替别人原谅一切的傻逼啊？” “不会吧，我感觉这小子就是在暗里憋着坏。” “不确定，有点怪，再看看。” —— 看到吴面露出的希冀神情，空元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但是我毕竟不是受害者，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你。” 他伸手，示意吴面看向围拢在他们身周的怪物猫狗们，笑意加深： “正好现在就有一些受害者在场，所以，就让它们自己决定要不要原谅你吧。” —— 直播间中，弹幕被同一句话刷了屏： “你小子，真阴险啊。” 第46章 盲盒工厂: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办公楼，老板办公室。 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办公室在玩家们的翻找下再次变得乱七八糟。 照片墙上的暗格也已经被找到并打开。 只是暗格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经历了各种危险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来到了最终目的地，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空。 玩家们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结果，不甘心的他们抱着侥幸心理将整个办公室都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就连铺着的木质地板也被翻开，露出了下面脏兮兮的水泥地面。 若不是顾忌办公室外那可怕的，长满了眼睛嘴巴的融化走廊，他们差点把墙也给砸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新人们或坐或站在混乱的办公室中，个个愁容满面，须英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眼前一切都向她证实了那个，在看到空无一物的暗格后她就意识到的最坏的结果—— 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找了线索并将之带走。 至于这个人，须英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吴面。 同为知道副本信息的引导者，吴面又是个根本不在意自己需要照顾的新人的疯子。 没有新人的拖累，他完全不用像带着新人的须英这样，需要借着起义军暴动趁乱进入其他楼层，什么时候都能轻松躲过怪物们的视线进入办公楼的任何地方。 只是以须英对吴面的了解，这个疯子因为自己特殊的能力，根本不用和普通玩家一样需要找到各种线索努力完成主线任务去通关。 吴面因为极为张扬的行事作风，加上变态的手段，在玩家中的知名度十分之高。 这是屠戮公会的大部分成员们都有的相同特点。 身为和屠戮公会最不对付的圣言教的修女，须英在游戏世界时就曾听说过不少被称为剥皮鬼的吴面的“光辉事迹”。 每次吴面进入副本之后，基本上都只会花最少的精力找到最简单的，能保证自己不会触犯必死结局的路线和线索，然后用剩余的大半时间去戏耍玩弄那些选择自己的新人。 对于这种重要的，哪怕是老玩家，在被系统限制了能力之后，想要独自闯过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精力的线索，吴面一般都会选择更轻松的获得方式——从另一个引导者手中抢走。 所以在带着新人们艰难走到这里，发现线索已经消失之前，须英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空手而归。 须英的能力并不弱于吴面，但是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进入副本主要是为了帮助新人的须英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想让自己陷入必须要和这个疯子拼个鱼死网破的境地。 所以进入这个副本，发现吴面的存在之后，须英一直在尽量避免和吴面产生正面冲突。 可是现在，也不知道吴面是哪根筋搭错突然想走一走剧情，竟然提前带走了推进主线的线索。 难道是顾忌自己圣言修女的身份，怕线索被自己拿到手之后没有办法轻易抢走？ 可是吴面之前也曾遇到过和自己身份相同的玩家，他靠用那个玩家需要保护的新人的性命威胁，还是成功从那个玩家手中抢来了线索…… 须英狠狠皱眉，心中思绪万千，却始终没能得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结果。 “须英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新人们休息完看着须英难看的脸色，本就因为没有找到线索不安的情绪更加紧绷了起来，一个个神色惶惶地又围拢到了她身边。 须英本就烦躁的心情，因为他们这番没出息的举动变得更差了几分，她紧皱着眉点开了自己的玩家面板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还能使用的道具。 面板弹开，她的手却并没有直接落下，反倒是视线被“正在直播”的直播间图标吸引。 —— 须英直播间中 “不得不说，现在的新人质量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 “这几个新人真就一点主见没有，什么都只能靠着修女带，看得我火大。” “搞不懂为什么新人副本要改成现在这样，这些靠引导者活下来的玩家就算通关了新人副本进了中庭，基本也都会死在第二个副本里，还有可能拖累那个副本里的老玩家，真的是，想想就糟心。” “确实，想当年没资质副本和引导者的时候，能在新人副本里活下来的玩家不说多牛逼吧，至少他们在进了游戏之后的副本里都是能跟得上其他玩家的。现在这些……唉……” “不是啊兄弟们，我想插一句，其实对厉害的玩家来说，不管是之前的新人副本还是现在的新人副本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我们这边看的新人确实挺窝囊的，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除了这批新人外，隔壁还有个奇葩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线索就是被那个叫空元思的新人拿走的。” —— 在无限游戏中，直播间对于大多数老玩家来说，都是有些鸡肋的存在。 同为玩家的观众们观看直播，除了想要获得副本的信息外，更多的都是为了消遣和抒发压力。 因为积分在无限世界重要性，只有少之又少的人会愿意花费积分打赏。 积分不仅会被抽成，还要等副本结束后才能拿到。 而可以从弹幕获得的信息，则大多都可以直接靠道具获得，还更为准确。 因为隔着屏幕，真实身份被隐藏，很多人都会在直播间里尽情释放自己的恶意。 玩家若是希望放在这些观众身上，要么被坐地起价，要么就会得到一堆根本与真实情况不同的线索，往往不仅没有任何进展，反倒还会被这些信息影响，导致走错方向。 而且这两种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起发生的。 再加上直播间这个功能并没有出现很久，大多数老玩家还是更习惯之前的通关方式，也为了不被弹幕内容影响自己的判断。 大多数老玩家们很少会在通关副本的时候打开直播间。 须英也是这些大多数中的一个。 不过这一次，她在看到直播间之后，心中便冒出了想要点进去看看的想法。 这种类似直觉的存在与她的个人技能有关，须英对自己的个人技能十分信任，也因此，她顺应自己的想法，点进了直播间。 然后就看到： “兄弟们，我刚从隔壁过来，给大家宣布个重磅消息，隔壁刚把剥皮鬼给干掉了！” “啊啊啊啊修女大人看直播间了！修女大人我爱您！我忏悔！我有罪！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请狠狠地惩罚我！” “？？？？？” “？？？？？” “等等，刚刚是不是有个弹幕说隔壁那个叫空元思的新人把剥皮鬼干掉了？？？” “什么玩意儿？谁干掉了谁？” “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前面的兄弟打字的顺序错了吧？你是想说剥皮鬼把那个新人干掉了吧？” “我没打错字！顺序也没错！新人，空元思，在原料仓库活下来进了怨灵线那个，他把剥皮鬼干掉了！” “我作证，是真的。剥皮鬼现在直播间已经没了。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将这些弹幕全都看在眼里的须英楞在了原地。 第47章 盲盒工厂:虽然杀人拆楼，但他真的是个圣父 办公楼。 一楼起义军们的反抗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大多数怪物们都已经穿回了人皮聚集在大厅。 新人玩家们有些艰难地跟在须英身后，穿行在这些穿着人皮的怪物中。 那两个本就因为精神值降低有些恍惚的新人，时不时还能看到些扭曲的幻觉，又因为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走得最为艰难。 而之前对他们还算得上关注的须英，此时却只顾一个劲地向前走，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到底有没有跟上。 在新人们的视角中，他们几乎耗费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到了须英说的有重要线索的老板办公室，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而须英在这之后，皱眉对着手环点了几下，也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回了神，表情快速变化了一番之后，也不理他们的询问，只冷着脸说要去找那个叫空元思的小白脸新人。 完全就是一个仗着能力专横独裁的领导者。 这两个本就心有怨言的新人虽然嘴上不说，也不敢表现，心中对须英的不满却因此又增加了不少。 现在更是因为须英头也不回，一点也不照顾自己还是伤员的冷漠，对她多生出了些怨恨的情绪。 起义军们漫无目的地在大厅游荡，大声谈论着对这场反抗的看法，嘈杂的声音让两个落后的玩家更加头昏脑涨。 走到一半，落在最后的新人玩家突然感觉到手腕被拉住，他下意识回过头，对上了五张熟悉的面孔。 这五人，正是在早上众人分道扬镳之后，被须英强调过多次绝对不要再与之接触的孙伟等人。 —— 须英带着四个新人找到空元思的时候，被迫继续“表现诚意”的保安和异化的猫狗们已经将打包厂拆了一半。 体型最大的几只异化动物以守护者的姿态围在他的身边，竖着耳朵警戒四周。 在察觉到玩家们的靠近后，哪怕须英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其他几人停在了原地，这几只猫狗还是紧盯着他们绷紧了身体，龇着獠牙，不断从喉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不远处忙碌中的动物也在同一个瞬间停住了动作，齐齐转头，用一双双颜色不同但都覆盖着浑浊黑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这几个不速之客。 “须，须英姐……他，他现在真的还是人吗？” 身后的新人中，有人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 须英没有回答，身为老玩家的她比这些新人对杀意的感知敏感太多。 在这些怪物们可怕的注视中，她身体紧绷，全身心都在叫嚣着危险，快跑。根本无暇再去顾及这些天真的新人。 在怪物的包围中，瘦弱的青年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他苍白的唇角微微上钩，是玩家们每次见到空元思时都挂在他脸上的温和笑容，只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这个表情却也失去了一些生气，多出些诡谲的意味。 空元思转过身，视线触及到几个惶恐的玩家。 这个似乎已经便被身边怪物同化的青年突然眼前一亮，笑容中带上了些惊喜，整个人都像是在这个瞬间鲜活起来。 他笑着朝着玩家们挥了挥手。 随着这个动作，围绕在空元思身边的怪物们纷纷从好像下一刻就要发起攻击的状态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打包厂中的动物们也都收回了视线，继续投入进了拆迁工程中。 空气中的剑拔弩张似乎在这个瞬间全都消散一空。 碍于空元思身边的那几只异化猫狗依旧对玩家们保持着一定的戒备，虽然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玩家们依旧站在原地，不敢有其他动作。 空元思在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似乎也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没一会就安抚住了自己身边的守卫们，离开了它们的保护圈向着玩家们走来。 走到离玩家们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时，他看到了玩家们依旧带着戒备和恐惧地表情，突然停住了脚步，冲他们抱歉一笑。 “吓到你们了吗？抱歉。” 他这番体贴的行为并没有让玩家们放松多少，毕竟不远处的几只猫狗自从空元思离开之后，看向这边的眼神就变得更加不善了起来。 背对着猫狗们的空元思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们的表现才是让玩家们排斥自己的主要原因。 此时的他因为被排斥隐隐露出了些失落的表情，又很快收敛，继续尝试打破僵局： “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态度平和，带着些关切，须英心中的警惕却完全没有丝毫减少。 若不是看了弹幕，若不是看到了那些怪物对他的言听计从。 又有谁能看的出来，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善良温和到有些愚蠢的人，在不久前刚指挥那些恐怖的怪物杀死了在老玩家中都算是强者的吴面。 因为这些从弹幕中获得的信息，此时的空元思表现得越像一个善良可欺的新人，须英对他的戒备心就越高。 她生怕自己开口的话会惹得这个拥有恐怖能力的新人不快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又怕自己太久没有回话让这人不爽…… 因为顾虑太多，她迟迟没有开口。 但是须英却忘记了自己并非一个人，更忘记了她身后跟着的，是四个对副本基本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玩家。 在意识到空元思虽然不知道那里走了狗屎运，有了可以控制怪物的能力，但是性格还是和早上那样不太聪明的样子之后。 并不知道弹幕内容的新人们虽然还是有些忌惮那几只怪物，对于空元思确实没有了多少戒备。 见须英似乎又开始发呆，两个精神值较低，受不了那些怪物的视线想快点离开的新人中的一个抢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拿走了老板办公室里的线索？” 须英并没有说过来找空元思是为了什么，这句话完全是这个新人在这一路上自己推测出的最有可能的结果。 好不容易想好说辞，正要开口试探的须英因为这个新人的莽撞开口几乎惊得跳起来。 她甚至来不及去看到底是哪个脑子不好使的蠢货开的口，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空元思，紧绷着身体，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听到那个新人的话后，空元思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点点头，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抽出叠成小块的纸张递了过去。 “线索？是这个吗？” 因为他的动作已经做出了逃跑姿势的须英：“……” 第48章 盲盒工厂:路走窄了啊老板 “须前辈，你怎么了？” 看着在自己伸手时突然转身又猛地停顿住的须英，空元思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须英：“……” 我能怎么说？难道要直接告诉这人，我是怕你这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因为一句话生气导致我们团灭吗？ 心中闪过各种念头，须英冷漠的表情有些裂开。 不过她也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确实是对自己和身后这些新人玩家没有恶意。 最后须英选择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回身，上前一步，试探着接过了空元思递来的纸张。 然后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谢谢你的线索，我们用其他线索跟你交换。” —— 直播间内 “哈哈哈哈哈冷漠修女在线逃跑” “草啊，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我觉得这真的不能怪修女啊！修女大人刚刚才知道这人轻轻松松弄死了剥皮鬼，现在身边还围着那么多怪，谁看到能不怕？” “老玩家的下意识反应罢了，在这种鬼地方待久了，迟早都会变成这样。” “害，谁能想到其实人家是个善良友好的圣父哒！” —— “不用谢，” 察觉到须英对自己的态度的软化，空元思明显变得高兴起来。 “大家都是玩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脸上隐隐的落寞瞬间一扫而空，漆黑的双眼微弯，笑得像个自带光源热源的小太阳。 纵然是一直保持警惕的须英也被他的笑闪到了一瞬，心中也控制不住生出了一点怀疑—— 这样一个人，真的是弹幕中所说的那样杀人不眨眼吗？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草草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确认了这确实是自己知道的重要线索，便将自己一行人所知道的关于起义军的信息挑出一些告知了对方。 她说话的全程，空元思都保持着笑容认真听着，看上去乖巧柔顺极了。 “……所以我们现在加入了起义军的阵营，主线任务就是帮助起义军在第五天之前推翻老板……大概就是这样。” 现在只是这个副本的第二天，须英能透露的信息和线索都十分有限。 再加上对空元思的忌惮，她刻意避过了关于手中这些线索的相关的信息。 可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单纯，一直表现得不太聪明的青年却在须英说完线索，正想提出离开之前，点点头问了一句： “所以，接下来你们是要去找能对付老板的火吗？” 这话一出，不仅是须英，其余的几个新人也都露出了有些惊骇防备的表情。 他们生怕空元思会提出加入他们一起行动的要求，更害怕到时候需要被迫和那些依旧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怪物们一起行动。 毕竟双方处于不同的阵营，那些怪物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能和他们这些“外人”友好相处的样子。 而新人们在害怕怪物的同时，心中又带着些对于空元思的羡慕嫉妒。 在他们的印象中，空元思的形象依旧是在第一天初见时的那个善良愚蠢的圣父。 抽签时他们因为主任的暗示，害怕遭遇生命危险，对于原料仓库自然是充满恐惧避之不及。 可是在第二天看到完好无损出现在晨会上的空元思时，他们惊讶于对方竟然能活下来的同时，有不少人心中其实都隐隐生出了“如果像这种脑子不好使的人都可以的话，那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明明都是同一批新人，凭什么这个小白脸就可以走狗屎运拥有了能控制这么多可怕的怪物的强大能力，而他们还只能忍气吞声，跟在须英身后伏低做小？ 越是这样想，新人们对于空元思的敌意就越强，最开始抢在须英前面开口的那个新人本就因为刚刚自己开口后，空元思就乖乖交出了线索有些自鸣得意。眼下看到须英又开始犹豫，一时间没有开口，便忍不住再次抢在了须英前面出声： “你问这个干什么？” 空元思身后的怪物们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这个新人虽然对他十分不满，却也没有蠢到直接嘲讽，但即便如此，他说话的语气也还是带着明显的敌意和一点酸味。 “你都已经能控制这么多怪物了，难道还想跟我们抢这一个道具？” 又一次被抢了话头的须英：……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再像刚刚那样夸张的反应。 她猛地回头，看到了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还在用自以为十分隐蔽的挑衅眼神看着空元思的那个蠢货，深深后悔自己看走了眼，竟然同意了这个傻缺的加入。 这个新人话中对空元思的敌意太过明显，就连他身边的其他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但空元思却偏偏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挑衅，也没看到他不善的眼神，反倒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误会了。我是想说，这些纸上的线索其实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须英闻言，猛地回头看向空元思，一时间也忘记了那些顾虑，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为什么？” 空元思看向自己面前这些一脸诧异盯着自己的玩家，慢条斯理地开口： “须前辈，你们现在应该也知道这个工厂是靠薄利多销，售卖宠物盲盒来运营的了吧？” 新人们满脸茫然，只有须英点头回应。 得到了肯定回应，空元思继续道： “其实看到这个工厂的运营模式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老板做生意的路是不是走的太窄了。” 听着空元思的话，须英的脸上也出了茫然。 空元思解释道：“这个工厂完全靠售卖盲盒来维持运作，9.9一个的宠物盲盒，刨除了包装，运输，员工工资等等的费用，就算是动物的来源不需要支出，不管再怎么克扣工人的工资，工厂能得到的利润虽然不会说没有，但是对于一个这么大的工厂来说肯定也不会多。” “按照我们得到的信息来看，老板如果爱钱爱到，要为了钱不断压榨克扣员工到了让员工们奋起反抗的地步，那在这个工厂做大之后，他完全可以发展更多的产业，而不是一味地只做盲盒。” 须英皱眉：“这和你刚刚说的老板怕火是陷阱有什么关系？” 空元思：“须前辈，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老板压榨员工，并不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钱？” 他看着须英，漆黑的双眼深不见底：“有没有可能，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这些员工反抗？” 第49章 盲盒工厂:圣父向您发送了一条邀请，您无法拒绝 与那双眼睛的对视时，须英几乎停止了呼吸。 这次空元思并没有等她的回答，很快又继续开口：“保安大哥和其他几个办公楼里的员工曾告诉过我，员工起义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事。” “这个间隔时间，正好是我们玩家被投放进副本的时间，也就是五天。” 他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轻轻凉凉的笑声，听不出其中带着什么意味。 “之前我在老板办公室看到那一整面墙的照片的时候，还以为是这个工厂每隔五天就会换一次老板。” “但是刚刚听你们讲起那个领导者，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须英深吸口气，尽量用自己最平静的语气问：“什么事？” 空元思笑着着说：“我想起来，这些npc都是怪物，而且，他们的人类外貌就像衣服一样，是可以换着穿的。” “须前辈，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们加入的这个所谓起义军的领导者，其实就是老板呢？” 话说到这里，须英自然也明白了他所说的老板怕火这个信息是个陷阱的原因。 盲盒工厂，一个靠低价售卖宠物盲盒走薄利多销路线的工厂。 因为利润不高，只能不断压榨员工减少开支，以至于员工不堪忍受奋起反抗。 反抗的结果尚且不知，但是这种反抗活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 老板办公室的办公墙上，老板的照片拍摄时间的间隔是五天。 如果每隔五天就闹一次起义的话，不说工厂能否正常运行下去，就算闹过之后重新恢复了原本的运转，被耽误的这几天里，老板的亏损肯定大大高于那些他靠克扣员工省下的那些。 如果老板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赚钱，那现在的做法完全就是最愚蠢的一种。 但是现在的这些推测还有很多问题存在。 老板办公室中那一整面墙的照片中的人像，在某些方面确实都和起义军现在的那位领导者极为相似。 如果真如空元思所说的，老板就是起义军的领导者，那么他们费尽心力得到的重要道具后要对付的那个“老板”也许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老板。 可是…… 须英思索片刻，还是皱着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先不说别的，就算真的如你所说的，起义军的领导者是老板，那他费尽心力煽动员工起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空元思轻轻摇头，十分坦诚地表示：“我不知道。” “这只是我根据已知的线索得出的一些假设。”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的原因是，我们的主线任务是推翻老板。” “但是起义军的反抗只是为了反抗老板对他们的压榨。 那么不管起义军有没有反抗成功，我想最后的结果大概都是工厂依旧存在，以前的老板死去，新的老板上任，老板依旧是存在的。” 其实在这个推测中，最让空元思想不通的一点就是，如果领导者真的是工厂的老板，他到底是如何在第五天平复了暴动，或者让起义军反抗成功后，又是如何在第一天让工厂恢复了一开始的运作方式，并再次聚集了起义军开始筹备期第二天的反抗？ 在这么一问一答间，须英已经渐渐放下了一些对眼前青年的防备。 作为一个刚进入游戏，只经历过没有死亡威胁的资质副本的新人，空元思能在第一个新人副本中得到这么多线索并由此联想得到这些推测，已经足够让须英感到惊讶和隐约的敬佩。 而他分明察觉到了须英他们对自己的戒备和排斥，却仍然愿意提醒他们，毫不隐瞒地与他们分享自己的推测。 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新人，不知道一个副本中除了活到通关时间结束以外，系统对完成主线任务的通关方式一共是有两种评价的。 这种信息一般引导者不会刻意去告诉新人，毕竟如果能通关新人副本，这种常识性的信息新人么都会在离开副本之后从各种途径了解到。 作为老玩家，须英在进入这个因为过高的难度在玩家中出名的新人副本后，一直想的都是带着新人们按部就班地，按照之前玩家走过的路去通关这个副本。 哪怕她心里清楚这条路其实并不能保证完全安全，也清楚最有可能的正确路线其实应该是最危险的原料仓库。 因为这条路线是大部分老玩家都更倾向于选择的，危险相对而言最小的普通通关路线。 空元思现在的情况很显然是另一条难度最大也充满了各种危险的完美通关路线。 这样想着，须英脸色缓和了一些，她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她说罢，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空元思现在走的是最危险的路线这件事告诉他。 还没等她想好，空元思倒是先一步开口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毫无所求的。” 他看着须英和她身后的玩家们，表情还是那么真诚： “须前辈，还有同样身为玩家的各位，我希望你们可以加入我们的阵营。” 随着他这句话，远处的怪物猫狗们再次停下了动作，齐齐望了过来。 空元思在昏暗的日光下张开手臂，脚下蔓延出了巨大的黑影。 他脸上还是最开始的那个笑容，玩家们却在这个瞬间齐齐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压迫感。 他微笑着，对玩家们发出不容拒绝的邀请： “我们一起推翻这个工厂。” —— 天色微暗，起义军们终于将办公楼全部攻下，他们成功得到了生产部所在的楼层中剩余的武器，但是士气却没有因此变得高涨。 原因无他——他们已经接近一整天没有进食了。 饥肠辘辘的怪物们挤在一起，听完了领导者最后的演讲，在领导者宣布结束之后便一哄而散，全部冲向了食堂。 然后就看到了一片废墟。 怪物们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在杀死敌人之后吞噬了敌人的尸体，但是敌人的数量和起义军的数量相差太大，那么一点尸体他们一只怪物分一口都不一定能保证全部怪物都能吃到，更别说填饱肚子了。 饥饿让怪物们变得躁动起来，为了稳住它们的情绪，领导者不得不再次出面。 怪物大军们在领导者的安抚下，勉强重新安静下来，转换方向向着打包厂的方向涌去。 第50章 盲盒工厂:我当然信任同伴了(指留下人质) 打包厂。 明小蕊有些局促地站在空元思身边，满脸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 但是脸上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的青年一直专注看着打包厂的方向，眼神看起来格外温和，并没有注意到她。 距离明小蕊和须英还有其他三个新人被迫同意了加入空元思的怨灵阵营，已经过去了许久。 眼前这个青年在玩家们同意之后，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玩家们脸上重新出现的对他的恐惧和忌惮，也没有对玩家们做什么，只询问了须英接下来的打算，然后就轻而易举地放他们离开了。 只留下了明小蕊。 和食堂比起来，打包厂的规模要更大一些，也因此，猫狗藤蔓组合的拆迁大队将这么一个工厂彻底推倒时，天空已经基本暗了下来。 工厂中的设施本就简陋，根本没有路灯的存在。 在失去了大部分光亮之后，整个工厂都像是被一层黑纱拢住，不管近处还是远处的东西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围拢在他们身周的怪物猫狗总是会趁着空元思不注意的时候，用一种让明小蕊毛骨悚然的眼神盯她两眼。 天色暗下来之后，这些动物的眼睛中更是开始泛出莹莹绿光，看上去更加吓人了。 眼看着拆迁大队的工程即将告一段落，明小蕊终于还是顶着动物们不怀好意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 “那，那个……” “怎么了？” 空元思闻声转头看向她，漆黑的双眼中泛着和动物们相同的莹莹绿光。 他的语气明明还是那么温和，面上也带着笑，明小蕊却还是被吓到整个人都猛地颤抖了一下，想说的话也忘了个干净。 “我，我……我是想……” 她的脸憋得通红，显得脸上那些痕迹更加狰狞。 空元思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除了那双泛光的眼睛，他看上去和最开始进入副本时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刚刚还盯着明小蕊的几只猫狗也都在空元思回应之后移开了视线。 受到他平和的情绪感染，明小蕊再开口时虽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表情已经不再那么惊惧： “我是想问，你不担心吗？” 空元思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很懂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明小蕊见状，又补充了一句：“须英姐他们。” 空元思闻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得明小蕊有些愣神，然后就听到他说： “加入了我们阵营，大家就都是同伴了，我当然会信任同伴啊。” 明小蕊：“……啊？” —— 直播间中 “我信你个鬼，对着人质说信任，真就瞎话张口就来？” “就是说啊，谁看不出来修女对这个叫明小蕊的新人有多重视，他说要明小蕊留下来的时候修女脸都绿了，竟然还好意思说什么信任同伴，yue” “不是，没人好奇为什么修女这么重视这个新人吗？我真的看不出来这个丑八怪到底哪里值得修女这么看重。” “之前进副本的时候这个新人不是说自己有个人技能吗，盲猜一手她的技能很强。” “我当时在场！这个新人说自己技能的时候修女直接用道具把直播屏蔽了，直播恢复之后她对这个新人的态度就好得离谱！她的技能绝对有东西！” “可是就算她技能再强，修女应该也不至于让自己跟其他三个新人一起跟着冒险吧？虽然这个是新人本，但完美通关的路线全都是困难模式，老玩家的死亡率都高得离谱诶。” “我草，我草我草！” “卧槽那是什么？？？” “什么鬼？起义军怎么过来了？？？？” —— 明小蕊因为空元思的回答愣了半天，一堆疑问在嘴边，但是对上那张笑眯眯的脸，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正混乱着，不远处已经基本结束了拆迁任务的动物们突然猛地转向一个方向，身体紧绷，喉中发出恐怖的低啸。 而空元思也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有些沉重，转身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明小蕊有些疑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眼睛一瞬间睁大—— 昏黑的天色下，怪物们身上颜色明亮的工装十分显眼。 密密麻麻穿着亮色工装的起义军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办公楼，正用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靠近。 明小蕊声音颤抖，嗓音艰涩，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它们，它们……它们不是应该去，去吃饭了吗？” 在离开办公楼之前，她在一楼听到这些怪物的讨论。 它们分明说过，领导者说等这边的反抗结束了，就去把食堂打下来，吃一顿不用花钱的食堂自助。 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些应该去打下食堂的怪物会出现在这里？！ “啊，我没说过吗？” 站在明小蕊身边的青年轻轻侧头，表情无辜 “我把食堂给拆了。” 明小蕊：“…………啊？” 只是这短暂的对话时间，怪物们更加逼近，而聚集在打包厂废墟之上的猫猫狗狗们也已经趁着这段时间聚集到了空元思身边。 动物们伏低了身体，龇出獠牙，泛着绿光的双眼紧紧盯着起义军们。 明小蕊身处其中，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这些在玩家面前充满了压迫感的怪物猫狗们，在对上这些饥肠辘辘的起义军时，不知为何在气势上变成了弱势的一方。 昏暗的天色下，起义军的身影像是连粘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恐怖彩色的怪物。 气氛紧绷，惨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明小蕊因为怪物们逼近带来的恐怖压迫感身体僵硬，甚至连转头逃跑都做不到。 更何况就算跑了又能怎么样？以她一个普通人类的速度，怕是还没迈出两步就已经被这些怪物抓住分食了。 巨大的绝望笼罩住她。 “准备好。” 耳边突然传来空元思的声音。 明小蕊下意识看去，正对上空元思冲自己微笑的脸。 他手中握着一团墨绿色的线团一样的东西，似乎还在动。 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个绿色的线团突然伸出了无数枝条将她缠住，包裹成了一个圆球。 明小蕊的视线被一片墨绿色挡了个彻底，她一脸懵逼地坐在这个藤蔓织成的圆球中，四肢被几根藤蔓缠着紧贴在了球内壁上。 她听见空元思因为隔着藤蔓有些模糊的声音： “不能吃了她哦，我一会就到。” 下一刻，这个绿色的圆球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动，带着她猛地滚了出去。 明小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1章 盲盒工厂:晚上是鬼的主场 墨绿色藤蔓圆球以极快的速度滚动着离开了。 起义军们已经来到了空元思和动物们面前 。 怪物们的视线并没有被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打包厂吸引，他们死死盯着那些冲自己龇牙的动物们，眼中满是食欲。 这些都是食物。 饿了一天的它们只想立刻扑上去，抓住这些不自量力的食物咬开它们的喉咙，畅饮鲜血，大口吞食血肉。 它们蠢蠢欲动，却还是在领导者的指挥下停在了距离空元思他们几米远的地方。 英俊的领导者从怪物们中间走了出来。 天已经基本全黑了，领导者的面孔在黑夜中变得模糊，看不真切。 但空元思此时的体质已经被没有了限制的怨灵们改造，泛着绿光的双眼能轻易看到—— 一身正气的领导者站在因为兴奋已经基本没了人形的怪物们最前方，像是知道空元思可以看到自己，冲着他的方向露出了极有亲和力的笑。 他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进空元思耳中： “你的能力很强，我们欢迎所有同为反抗者的加入。” 空元思对他回以微笑：“谢谢夸奖，不过，您的这些同伴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欢迎我和我的同伴们。” 领导者面露惊讶：“同伴？” 愈加黑沉的夜色中，空元思轻微皱了一下眉。 领导者：“或许是我刚刚的邀请没有说清楚，我们欢迎的是同为反抗者的成员。” 领导者看着空元思的目光转向他身后依旧警惕着的猫狗们，眼中溢满了嫌弃： “不是只会攻击同伴的畜生。” 他身后的怪物更加躁动。 空元思脸上的笑意消失，他面无表情看着又向前逼近了一些的怪物大军，一直十分温柔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火： “那看来我们不用再继续谈了。” 领导者重新看向空元思，又扯出了那个笑： “我的同伴们都很饿了，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比起弱小愚蠢的食物，加入我们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 他向着空元思走来。 随着他的动作，怪物们也跟着一起向前移动。 空元思身边的动物们因为这些怪物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身子伏地，控制不住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它们虽然被怨灵们异化，本身却还是没有完全死去的状态，身体中还残存着对比自己更强大的怪物的恐惧。 但哪怕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恐惧，它们却还是用最凶恶的眼神死死盯着这些不断逼近的怪物，龇着自己的獠牙不断低声咆哮着，没有后退。 领导者来到空元思面前，冲他伸出手。 “加入我们。或者被吃掉。” 他的眼中充斥着恶意。 怪物们看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口水滴滴哒哒从已经扭曲的人类皮囊中溢出。 若是现在对上起义军，动物们可能不会全军覆没，但结果一定会十分惨烈。 空元思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怪物看东西也需要光吗？” 领导者一愣：“什么？” 天彻底暗了下来，工厂中本该亮起灯光的建筑却依旧一片漆黑。 无尽的比黑夜更粘稠的黑暗从空元思身周扩散，蒙蔽了怪物们的视觉听觉。 失去了光源的怪物们茫然在黑暗中张望，却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食物们已经在他们眼底下转身离去。 听不到领导者声音的怪物们开始无头苍蝇一般攻击起了自己身边的“同伴”，然后在同伴倒地后扑上去疯狂撕咬起它们的尸体。 “看来你的同伴也不见得有多友好相处。” 在领导者气急败坏的喊叫声中，空元思轻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身体渐渐被黑影完全覆盖，和猫狗们一起离开了这片混乱的是非之地。 —— 办公楼，隐藏密室中。 三个新人玩家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横七竖八躺在满是血迹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须英站在一边，身上的伤口比起新人们要更加触目惊心。 但她却根本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反倒是越过三个新人走向密室最中心的，造型和大多冒险游戏一样的，在打败了怪物之后会掉落的宝箱。 宝箱里面是一把造型浮夸，和整个工厂的风格都截然不同的长剑。 须英伸手握住剑柄，长剑出鞘，锋利的剑身上突然冒出红色的火焰。 火焰的温度极高，整个密室的温度都在一瞬间被提高了不少。 几个新人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一个个眼睛都紧盯着这把长剑，充满了向往。 须英的眼前在握住剑柄之后便弹出了系统的提示框 【道具名称：勇者之剑 道具简介：曾经有位勇者，用这把剑杀死了恶龙，然后…… 总之这是一把很厉害的宝剑。】 【恭喜玩家须英获得当前路线关键道具！】 须英垂眼看着手中的长剑，想起从空元思那里离开前，那个自己始终捉摸不透的新人对她说的话： “我相信你，你们会回来的，不是吗？” 他说话时，看向须英的眼神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对同伴的信任，而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笃定。 茫然的明小蕊站在他的身后，他们的身周已经围了十几只异化的猫狗。 须英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到了骨节都发白的程度，她抿着嘴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空元思这个一直没有跟他们接触过几次的新人，到底是凭什么可以这么笃定自己不会抛下明小蕊带着其他三人离开的。 难道就光凭自己对明小蕊优于其他人的态度？ 可是须英分明也记得自己在副本开始前就曾说过，肯定会更优先保护有个人技能的新人。 “须英姐，我们接下来真的要回去吗？” 新人中有人小心翼翼问了这么一句。 须英没有回答，她本就不想掺和进空元思走的那条困难路线，但又实在无法放弃技能十分特殊的明小蕊…… 她狠狠拧着眉，纠结万分。 正烦躁着，却听到新人中又有人开口问自己： “须英姐，有专门对付老板的道具的话，那是不是也应该有可以对付空元思那些怪物的道具啊？” 开口的正是那个对空元思抱有很强敌意的新人。 须英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之前因为不满这人数次莽撞的行为，须英对他已经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却不想这个明明应该是最不想回去的新人，现在却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 看到须英看过来，这人有些局促，但还是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想，那个空元思现在都这么厉害了，我们不管回不回去，好像都很难从他手底下逃走。要是能有个可以对付他手底下那些怪物的道具的话，对我们自己也是个保障。” 须英听着他的这番话，虽然没有明确回应，一直十分难看的脸色却已经缓和下来。 因为这个新人所说的道具，确实存在。 第52章 盲盒工厂:呸，双标 直播间中： “草，长见识了，原来怨灵的正确用法是这样的。” “我还以为这次主播惨了，结果就这，就这，起义军就这啊？” “讲真，鬼遮眼鬼捂耳什么的确实是灵体最擅长的技能，怨灵虽然没法造成什么物理伤害，但是精神攻击真的很牛诶……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是晚上，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怨灵线的怪物攻击玩家或者其他落单怪物基本上都是晚上！有加成的啊兄弟们！” “我真的服了，主播到底是怎么想到可以这样的啊！” “我摩拳擦掌，满心欢喜，兴致勃勃就等着他们打起来看血浆飞溅，结果他妈的直接全员无伤跑了！跑了！为什么要跑啊！”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啊！” “冷静一点，别忘了主播人设，虽然我们看起来他圣父人设已经崩的差不多了，但是主播好像还在坚持……” “他看上去真的还挺在意那些脏不拉几的猫猫狗狗的，跑了也能理解……” “血腥场面应该还是会有的，明天生产部不是要回来了吗。顺便悄悄说一句，隔壁盛衍出来了。” “什么盛衍？什么隔壁？我去瞅瞅！” —— 明小蕊晕头转向地被藤蔓丢到了地上。 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臭味，让她本就因为高速转动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单手撑着身子，想要深呼吸又不敢，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吐出来。 “你还好吗？” 正难受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明小蕊混沌的大脑还没缓过劲，她下意识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金发碧眼的俊美少年。 外国人？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虽然说着像是在关心她的话，水蓝色的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关切的情绪。 这双眼睛打量着明小蕊，视线平淡地扫过她身上脸上的狰狞红痕，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反倒是更多的关注在明小蕊穿着的明黄色工装上。 —— 明小蕊的直播间人数因为盛衍的出现有了明显的增长，空荡的屏幕中也出现了不少弹幕 “守了大屏幕这么久，消失了一天的特殊npc终于又出现了，终于等到你~” “看到有盛衍我就来了，不是说这个npc也是个圣父吗？怎么小姑娘摔在地上动都不动的？怕脏还是怎么滴？” “悄悄提一嘴，昨天这人抱着在地上蹭了一身脏的空元思抱得可紧了……” “呸！圣父也搞双标！” “不是，你们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盛衍是怨灵线的npc啊，他在这个副本主要就是为了帮怨灵和猫狗的啊，对工厂员工没有好脸色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不管我不听他就是有问题！” —— “打包厂的员工？” 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区别对待的明小蕊恍恍惚惚地从地上坐起，就听到自己面前这个好像是外国人的少年问了这么一句。 还未来得及回答，少年突然眼神一转，向着自己伸出了手。 明小蕊吓得浑身一抖，屏住呼吸，混乱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僵在了原地。 然后她就看到少年伸出的手越过自己，捡起了一小团墨绿色的藤蔓。 明小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被少年抓在手中的藤蔓疯狂蠕动起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就是被这个藤蔓变成的圆球带着一路滚到了这里。 刚刚还能生长出足够包裹住一个人的藤蔓被这个少年轻松抓在手中，像是被什么限制住了，根本挣脱不开。 眼看着挣扎无果，藤蔓在少年手中发出了尖细的叫声： “你不是工厂的员工！你是谁，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像他们刚进工厂时带路的保安的声音。 明小蕊坐在地上，对眼前的一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混沌的大脑思绪乱飞。 “你们工厂的员工不是一直对原料厂避之不及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少年看上去对这个藤蔓很感兴趣，双手把玩着藤蔓，盘地它晕头转向，只能吐出一点破碎的不成句子的音节，根本没法回答。 毕竟这个藤蔓带着自己一路逃到这里，在回神之后，明小蕊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我们没有恶意，到这里来是因为……因为……” 话说到一半，明小蕊突然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藤蔓会带自己到这里。 但是她的声音已经引来了少年的注意，那双没有感情的蓝色眼睛看了过来。 明小蕊被这视线看的一个激灵，倒是想起来自己在藤蔓球中听到的空元思说的最后那句“我一会就到。” 她灵机一动，接下来的话脱口而出： “是空元思让我们到这里来的！他说他一会就过来。” “这样啊。” 少年手上的动作在听到空元思的名字后终于停了下来，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也变得真实起来： “原来是同伴，抱歉。” 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限制消失，被盘得快没了半条命的藤蔓几乎是立刻从他手中弹开。 身形高大的少年并没有在意藤蔓的离开，他不远不近地站在原地，冲明小蕊露出温和疏离的笑，身后是隐没在黑暗中的空荡荡的铁笼。 “我叫盛衍，很高兴认识你。” —— 原料仓库深处。 三个新人玩家和须英小心翼翼地隐藏在阴影中。 须英背后还背着那把他们在办公楼密室找到的长剑。 “须英姐，我们现在走吗？” 新人中有人用气音问道。 隔着层层叠叠的铁笼，他们这里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明小蕊和盛衍的对话的声音。 须英的脸色自从看到了那个金发npc出现之后就格外难看，新人们不敢触她的的霉头。 但是听到明小蕊说那个叫空元思的瘟神一会就要过来，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须英面色阴沉，沉默地点了点头，率先走向被炸开的墙洞，新人们见状也急忙轻手轻脚地跟上。 走出原料厂前，须英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三个新人。 确认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手中还紧紧握着他们在原料厂找到的那把砍刀，这才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和原料厂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须英才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常归，你决定了？真的要一个人行动？” 其余两个新人也一起看向被须英问话的那个新人。 常归，也就是那个提出，是不是有有能对付对空元思手下怪物的道具的新人。 他手中握着锋利的砍刀，闻言在夜色中对须英咧嘴一笑： “须英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须英叹了口气，点头： “也好。空元思不可能不知道你对他有敌意，跟着我们回去，估计也不会多安全。” 在副本中找到的道具不能放进系统背包中，而在须英对这个副本的了解中，怨灵们对他们在原料仓库找到的那把砍刀格外忌惮，会主动避开。 若是带在身边很大可能会被空元思身边那些被怨灵异化的怪物猫狗们发现，不然她也不可能让一个没有那么靠谱的新人带着砍刀脱离队伍行动。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须英手中的道具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常归带笑的脸在这微弱的光线中看起来有些阴森，他拍了拍手中的背包，笑着说道： “须英姐你给了我这么珍贵的道具，我肯定会好好配合你的！” “到时候一旦有什么危险，我肯定立刻带着道具赶到！” 第53章 盲盒工厂:副本第二天结束 须英几人离开原料仓库后不久。 结束了简单自我介绍之后就陷入了沉默的原料仓库中，明小蕊正坐在比较干净的一处看着仓库外黑沉的夜色发呆，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发光的眼睛。 随后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黑夜中。 一道清瘦的身影突然在一片黑暗中凭空出现。 明小蕊眼前一亮，下意识脱口而出：“空……” “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被更激动的盛衍的声音盖住。 高大的金发少年在空元思的身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了动作，蓬松的金发晃动间反射着仓库中亮度十分充足的手电筒的光。 盛衍快步走到空元思身边，完全没有之前对着明小蕊表现出的礼貌疏离，笑地露出了两颗虎牙： “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 明小蕊：“……” 明小蕊默默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要起身的动作也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换了个更没存在感的姿势，缩回了自己坐的角落。 不过这个仓库中的另一个存在就没有这么有眼色了。 空元思在看到盛衍之后，嘴角的笑意也变得更加明显。 听着少年带着邀功意味的话，他眼中笑意更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团墨绿色的藤蔓突然从仓库的阴影中蹿了出来，直接跳到了空元思的肩膀上，尖细的声音还带着十足的委屈： “这人到底是谁！你没告诉我仓库里还有这个人！我差点被他弄死你知道吗！我辛辛苦苦帮你拆了那么多墙，你就这么对我！” 空元思有些惊讶，他身边的盛衍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缩在一边的明小蕊暗暗叹了口气。 —— 空元思出现之后，仓库中尴尬而沉默的氛围一扫而空。 保安缠在他的肩膀上喋喋不休诉说自己的委屈，盛衍也已经从刚刚被拆台的尴尬中缓了过来，亦步亦趋跟在空元思身后。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无法动摇盛衍在空元思心中的形象，保安最后十分深明大义地表示： “不过既然都是一伙的，那我也不怪他了。” 等到保安抱怨完了自己的委屈，一直笑着做听众的空元思才有了动作。 他伸手将藤蔓从自己肩膀上拎了下来，笑容未变，保安却隐约感觉到不妙。 只是还没有等它有所动作，空元思就已经开口： “既然保安大哥你这么深明大义，那么接下来拆原料仓库也辛苦你了。” 保安：！！！ 盛衍：ovo 缩在一边看戏的明小蕊：0.0 —— 原料仓库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被盛衍用道具炸开了好几面墙，拆起来倒是还算轻松。 因为要拆仓库，明小蕊不得不从自己缩着的角落中离开。 正犹豫着不知道要站在哪，就看到空元思笑着冲自己招了招手。 而盛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他身边离开，加入了拆迁队伍。 “谢谢。” 来到空元思身边后，明小蕊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憋了许久的道谢。 在等待空元思的这段时间里，明小蕊想通了不少事情，也暗中做出了决定。 见空元思微微侧头看了过来，她又继续补充： “你救了我两次。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新人，能做到的事情很少，但须英姐说我的技能……” 话说到一半，空元思却突然打断了她。 “不用谢。” 他转身看向明小蕊，神情认真： “我救了你，但是也利用了你，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亏欠。” “个人技能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是很重要的筹码，” 他说着，竖起食指抵在淡粉色的唇间，眼睛微弯，压低了一点声音： “别忘了我们还在直播，这种秘密要私底下悄悄说。” —— 直播间内 “草，阴险” “草，心机” “草，假好心” “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都要说出来了，这个傻逼圣父又给她憋回去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居然还知道要小点声，他真的，我哭死。” “呵呵，小声了但没完全小声，这根本就是挑衅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怎么回事，屏幕为什么黑了？？？？” “搞什么？直播又出什么毛病了？？” “兄弟们我从隔壁过来的，隔壁小姑娘的直播间也黑了！” “草啊，悄悄说是这个意思吗？？？” —— 须英等人假装走错了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时，原料仓库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刚一靠近，隐藏在黑暗中的动物们就已经将他们的到来告知给了空元思他们。 两个新人在数不清的发光的眼睛注视下，脸色惨白两腿颤颤，十分艰难地跟在须英身后穿过动物们给他们让出的道路，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羡慕起单独行动的常归来。 新人们没见过这种场面，除了恐惧根本无暇多想。须英却不同，她穿过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一行人的怪物们，在心中无比笃定了——这是空元思在给他们下马威。 “须前辈，辛苦了。” 空元思站在怪物猫狗们的包围圈中，微笑着看着他们走向自己。 身为圣言的修女，须英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普通玩家们追捧的存在，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不得不向一个新人低头的情况，心中憋闷却碍于空元思现在的武力值不得不低头回应： “找到道具了。” 她伸手，将背后自己和新人们几乎去了半条命才拿到的长剑取下，递给了空元思。 在他们被迫同意加入怨灵阵营之后，空元思还是从须英口中得知了副本通关的方式并不只局限于一种，这才同意了让须英带着新人离开。 接过长剑，相同的系统提示出现在空元思眼前。 他垂眼看向这把格外华丽的长剑，漆黑的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片刻后，他将长剑递给站在自己身后充当侍卫的盛衍，重新看向须英几人：“须前辈，你们的人数好像少了一个？” 来了。 须英精神一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说出了自己在来这里之前就提前准备好的借口。 “常归，在找道具的时候出了意外。” 她身体紧绷，其余两个玩家则是在走到空元思面前时就一直深深低着头，不敢将自己的表情泄露半分。 这个谎言实在粗糙，却又十分有用。 “这样啊，那真可惜。” 而空元思也十分配合，甚至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淡淡感叹了一句之后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 副本第三日。 清晨，广播声再次响彻整个工厂。 “亲爱的各位同事们，早上好！” “接下来是重要通知：今日生产部将与提前结束出差的老板一起回归！” “请大家努力工作！” 第54章 盲盒工厂:大boss登场 明小蕊在广播声中痛苦地睁开眼睛，接连两天没能好好休息让她头痛耳鸣，腰酸背痛，根本无暇再去注意广播说的内容。 她坐起身，缓了许久才从头晕目眩的状态中稍微清醒了一点。 清醒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空元思。 然后在异化的猫狗包围圈中看到了并肩而立的两个身影。 金发少年比纤细的青年要高出小半个头，微微垂着头，水色的眼中溢满信赖和一些明小蕊看不懂的情绪。 他带着笑说话时两颗虎牙若隐若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侧头认真倾听的青年突然笑着伸出手，自然而又亲昵地在少年蓬松的金发上摸了一下。 明小蕊远远看着，一时间都快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危机四伏怪物遍地的副本中。 也因此，她没有看到同样被广播声吵醒的须英在听清广播内容之后，脸上露出的见鬼一般的惊恐神情。 而这温馨的景象也并没能继续下去。 广播声结束后不久，已经安静了一整晚的工厂地面突然开始细微地震动起来，空元思和盛衍二人停下了交谈，趴伏在他们脚边半闭着眼睛小憩的动物们也都竖起了耳朵，警觉看向工厂大门的方向。 —— 直播间中，早在广播声响起时就已经被各种问号刷了屏 “兄弟们，我好像幻听了，我刚刚竟然听到了广播说老板今天就回来……” “我麻了，全麻。什么鬼啊！第五天才出场的大boss为什么第三天就提前出现了啊！” “这真的是我看过的那个副本吗……我现在有点恍惚……” “不是，虽然大boss提前回来了，但是主播他们昨天不是也已经拿到了可以对付老板的道具了吗？应该问题不大吧？” “问题不大个锤子！问题大了去了！你没看过之前的副本直播吗？能通关的队伍都是等起义军跟老板他们拼了个两败俱伤之后才用那个道具把老板弄死的！还是老玩家亲自上，就这还翻车过好几拨呢！” “草，昨天主播刚让起义军内耗了一波” “哈哈哈哈哈哈或这个假圣父终于要翻车了，不枉我追到现在的直播。” “豁，竟然还有为了看主播死一直追到现在的，我还以为你们都被气跑了呢！” “假圣父受害者联盟携全体成员发来贺电！” “怎么弹幕都跟能预知未来一样这么确定主播会翻车啊，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应该还有后手吗？” “是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怨灵线的实力是整个工厂最弱的，昨天主播能让起义军自乱阵脚完全就是投机取巧，加上点运气好正好天黑了，怨灵有加成。 但是现在是白天，这些怨灵的能力最多也能对付几个保安，异化的这些猫猫狗狗就更加不用讲了，昨天对上起义军都明显打不过只能跑，更不用说今天来的还是这个副本最大的boss老板指挥的，配备了武器的生产部。” “好家伙，这么一看，这个新人副本岂不是要全灭了。” “提前点蜡” “蜡烛” “蜡烛” —— 工厂大门在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嘎声中缓缓打开，一排大型货车从浓雾中驶出，开进了工厂。 货车队伍在装卸厂停下，因为昨晚的自相残杀损失了近半成员的起义军们已经在领导者的带领下提前等在了这里。 恢复了冷静的怪物们穿回了人类的皮囊，因为已经知道自己的反抗没有了任何胜利的可能，全都跪在地上垂着头瑟瑟发抖。 只有穿着工装的领导者还站在他们最前方。 领头的货车们被打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老板从货车上走了下来。 领导者迎了上去，他们并没有任何对话，只是一个对视间，领导者的眼神就变得呆滞起来。 身上那股像是天生就自带着的上位者气息也随之消失，面孔还是原来的样子，却怎么看都泯然欲众人之间，在没有任何之前领导者的模样。 老板身后，穿着黑色工装表情严肃的生产部员工也已经从货车中走出，他们手中握着相同的武器，看上去俨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伏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勇气的起义军们因为生产部员工的出现变得更加惶恐不安，几乎将头垂到了地面。 老板见状，扯起嘴角，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起义军的领导者神情呆滞，宛若木偶一般跟在他身后。 “因为不满意工厂的规则，你们选择反抗，耽误了工厂的运作。” 老板扫视着员工们，无形的压迫感让放弃反抗的怪物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几乎吓得晕厥过去。 “但是……” 老板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和善起来： “我原谅你们。” 此话一出，所有发着抖的怪物员工们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 老板还在继续自己的讲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敌人等待我们去处理。” 他们都知道老板口中的敌人是谁，想起昨晚被那个该死的敌人玩弄于鼓掌的记忆，怪物们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加入老板身后的员工队伍。 察觉到怪物们振作起来的情绪，老板脸上虚伪的笑意变得真实了一些。 “我允许你们的加入。” 跪在地上的怪物们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老板身后的队伍中。 货车中起此彼伏的猫狗呜咽声没有引起任何怪物的注意。 老板没有再回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怪物们，只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手： “走吧，去解决我们共同的敌人。” —— 原料仓库。 曾经困住了怨灵们的建筑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就连用来关动物们的铁笼也变成了废铁，被杂乱地扔在废墟之中。 废墟之上是密密麻麻弓着身子冲怪物们龇牙咆哮的异化猫狗们。 苍白的青年站在最前方，手中握着一把造型极为华丽的长剑。 他微笑看着气势汹汹赶来的怪物大军们，气质淡然。 不像是屠龙的勇者，反倒是更像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魔王。 第55章 盲盒工厂: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呲牙咆哮的异化动物们，垂涎地看着动物们的怪物大军。 和昨夜极为相似的场景。 但是这一次怪物们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冲了上来。 分明是弱势的一方，异化的动物们却并没有退却，毫不犹豫地与这些怪物们撕咬起来。 混乱的战局中，提着长剑的空元思并没有动作，也没有怪物不长眼地去攻击他。 他站在废墟之上，俯视战局，看着猫狗们惨死在怪物口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同样孑然于战局中的老板穿过混战的怪物们来到了他的面前。 身上的西装甚至没有沾上一点血迹或尘土。 “你来了。” 注意到老板的靠近，空元思收回看着混战的视线，低头看向废墟下面的老板，甚至还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老板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每一次都能出乎自己意料的玩家，原本打算直接将他解决，现下倒是多出了些跟这人聊聊的兴趣。 “听说你挺在意这些畜生的，怎么这一次倒是舍得让它们去死了？” 空元思听着这明显是挑衅的话，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倒也配合地回应道： “你觉得它们现在这样算是活着吗？” 被怨灵异化的猫狗们就和被怨灵同化的他自己，无时无刻都在被怨灵们浓烈的仇恨侵蚀精神，改造身体。 空元思还能因为自己特殊的经历在这种精神污染中保持理智，但早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猫狗们精神本就濒临崩溃，被异化后只能成为和怨灵们一样只能靠着仇恨行动的存在。 它们的身体确实还算是活着，精神却已经基本和怨灵没有了差别。 因为站位原因，穿着人皮的老板必须要抬头仰视空元思，他看着这人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的淡漠眼神，满心胜券在握的自信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老板皱了皱眉，抬脚向着废墟上方走去。 而空元思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反问没有得到回应有什么不满，反倒是看着向自己靠近的老板，继续发问： “在工厂的这几天里，我大概了解到。你借口出差，实际则是混在员工中，推动了员工的起义。又在第五天的时候将一切恢复，等待新一轮起义的开始。 我想了很久，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 老板走上了废墟，与他站在了同样的高度，他没有回答空元思的问题，而是看向战局，怪物们肆意放纵着自己的凶性，猫狗们节节败退。 而青年不可能没有看到这些，但他却没有任何不安惶恐，还在继续说着： “你废弃了原料仓库，又将怨灵们控制在原料仓库中，却要保证原料仓库每天都必须有一个供怨灵们杀死的员工。” 与其说他是在询问老板，其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为了缓解它们的怨恨吗？因为有了发泄口它们才不会冲破原料仓库这层禁锢？” 老板听着他的推测，突然嗤笑一声：“你在拖延时间吗？” 他看向空元思，觉得自己已经将这个故作高深的人类看透：“我记得你应该还有几个人类同伴，他们去哪了？” 老板紧紧盯着空元思没有什么表情的精致面孔，语气充满了恶意： “你该不会以为，你手中这些没用的畜生多上那几车就能扭转现在的局势吧？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你的这些同伴已经快死得差不多了，再多上那些也只是给我的员工们再加点餐而已。” 异化的动物们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小部分，被怪物们团团围住，却还在奋力反抗着。 他满怀恶意地等待着这张漂亮面孔上出现被拆穿的惊慌失措。 但眼前这个玩家却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空元思面对他的质问诚实点头：“我确实是在拖延时间。” “但不是为了增加无谓的牺牲。” 不远处的装卸厂方向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老板皱起眉头：“你放跑了我的货物。” 空元思冲他露出无辜的笑：“我只是希望不要将无辜的生命牵扯进来。” 老板冷笑：“像这种不堪一击的货物就算放走了到时候也能再抓回来，更何况……” “更何况，”空元思主动接上了他的下半句话：“它们也跑不出去是吗？” “你！” 老板的眼睛猛地睁大，充满恶意的笑变成了惊愕。 最后一只异化的动物也倒在了怪物们的围攻中。 废墟之下的怪物们开始欢呼起了胜利。 它们沉浸在胜利的快乐中，没有看到脚下蠕动的汇聚成可怕黑影的影子们。 那是死去的异化猫狗们化成的怨灵。 空元思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问了一句：“被浓雾包裹的工厂，从外面看的话，是不是很像一个茧？” 老板再也顾不得说话，隐藏在人皮之下的怪物疯了一般向着空元思发起了攻击。 但是已经晚了。 巨大的黑色翅膀在空元思背后展开，华丽的勇者之剑从剑鞘中拔出，锋利的剑刃上燃烧起炽热到足够点燃一切的火焰。 新诞生的怨灵与这些火焰融为一体，将鲜红的火光变成了漆黑。 “你不可以！！！” 老板的人皮中探出无数触须，却没能抓住那个看上去瘦弱的不堪一击的青年。 燃烧着烈焰的长剑点燃了笼罩在工厂天空中的浓雾。 火焰在一瞬间蔓延。 整个工厂都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包裹住，怪物们纷纷停住了动作，呆滞地抬头看向被黑色火焰点亮的天空。 这里从来没有如此明亮过。 被浓雾隐藏了存在的工厂暴露在怪物们的世界中，瞬间便引来了无数恐怖存在的窥伺，老板挥舞着触须目眦欲裂，而废墟之下的怪物们则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属于怪物们的世界的扭曲天空出现在工厂之上，空元思重新站在了老板面前，冲他腼腆一笑： “你看，这不就能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老板看上去几乎已经疯狂，只一味地尖叫着用自己的触须去攻击空元思，却又一次次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挡住。 他毕竟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虽然看上去已经失去理智，攻击也毫无章法，但有怨灵帮助的空元思还是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招架住这些攻击。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玩家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废墟之后。 第56章 盲盒工厂:天空一声巨响，猫猫闪亮登场 直播间中： “我草，看主播后面！” “我草那不是昨天被修女说已经死了的那个新人吗？？？他怎么又活了？？？” “从论坛回来了，给大家解释一下事情经过。 昨天修女他们不是在老板办公室扑了个空后才来找的主播嘛，这个新人好像是因为精神值太低，落在后面，然后就被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伥鬼的新人逮住机会干掉了。” “等等等等，所以他手里那把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这个我知道！昨天晚上我看了修女的直播间！修女他们去找能对付老板的道具的时候这个新人就看起来不太对劲，还问了修女有没有能对付主播手下这些怨灵的道具。” “就是他问了之后修女才想起来怨灵仓库有这把砍刀，他们在原料仓库找到了这个砍刀之后，这个新人就说自己怕跟修女他们回去之后会被主播针对，要单独行动。” “我当时还在想这个新人怎么看起来好像变聪明胆子也变大了，就退出去想看看他的视角的直播，结果看了一圈，这个新人的直播间早就自动关掉了！” “所以他已经是伥鬼了？？？卧槽主播要出事啊！” “卧槽，该不会这些玩家变成的伥鬼也是被老板控制的吧？我就说之前这个boss看起来那么牛逼轰轰怎么这次这么简单突然就疯掉了……” “这个新人本真的是尼玛跌宕起伏看得老子一愣一愣，我人都傻了。” —— 名为常归的玩家面无表情，手中提着沾满干涸血迹刀刃闪着寒光的砍刀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正艰难抵抗老板疯狂攻击的空元思。 围绕在空元思身周的怨灵察觉到能伤害自己的道具的靠近，一瞬间都变得焦躁不受控起来。 怨灵的提醒让空元思察觉到不对，他险险避过老板又一次挥来的触须，猛地转身。 迎面是伥鬼向自己挥来的锋利砍刀。 他下意识提起长剑去挡，长剑上燃烧的漆黑火焰在接触到这把砍刀竟然消退了下去。 同时，空元思耳边响起怨灵们痛苦的哀嚎，这让他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凝滞。 而他身后的老板却并没有因此停下攻击，它一改刚刚气急败坏的疯狂模样，从扭曲的面孔中发出了猖狂的刺耳笑声，再一次挥动自己的触须狠狠刺向空元思心脏位置。 “喵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嘶哑难听的猫叫声突然响起，一只体型硕大但瘦的几乎皮包骨的巨型橘猫突然从工厂围墙外窜了进来。 它速度快得恐怖，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空元思身边，一巴掌将老板挥来的触须拍成两段。 老板痛呼出声，但橘猫看都没看它一眼，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将还拎着砍刀疯狂攻击的常归按到了地里。 那把看上去锋利无比的砍刀被它的指甲划过，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橘猫的出现让空元思也愣怔了片刻，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双眼发亮看着橘猫：“咪咪！” 这正是他在资质副本中尝试拐走的那只npc橘猫，只是那会他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系统强制带走，根本没想到这只橘猫竟然能离开自己身处的副本，一直追到这里。 —— 直播间中：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只怪物猫是什么情况？？？” “这个猫看起来好眼熟，我好像在哪看到过……” “操，这不是资质副本的怪物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淡定，淡定，资深老玩家来说上一句，游戏里有些副本确实是相通的，之前也出现过有的玩家过副本的时候，因为离开了限定的范围突然进入了另一个副本里。 只是从一个副本到另一个副本的路上是没有系统的保护的，怪物比副本里的要凶残太多。大部分玩家都直接在走出副本范围的时候就已经死翘翘了。 怪物跨副本追杀什么的，之前也有屠戮的大佬碰到过……主播现在的情况应该和屠戮的那位大佬差不多吧，就是可能不是追杀……现在看起来比较像是，报恩？” “我想起来了，之前讨论这个主播的资质副本的帖子里说过，这人连续投喂了一只猫五天，然后靠那只猫只花了一天就通关了……更草的是，他到了出口还赖着不走，想把那只猫骗走，被系统直接传送出去了。” “草，别告诉我这就是那只猫，不是，你们怪物都这么有情有义的吗？？？？就为了五天的包子，直接千里迢迢把自己送过来了？？？？”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头好晕，胸口好痛，我的良心要长出来了……” “没见过，真没见过。斯巴拉西。” —— 空元思伸手抚摸着橘猫算不上柔软的皮毛。 也不知道它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本就不干净的毛发更加脏乱，甚至还缺了好几块。 橘猫低头看着这个一脸心疼摸着自己毛的人类，抬起爪子随意一拍，将老板因为不甘心再次发起的攻击轻而易举地化解。 而它面前的这个人类也十分捧场，笑得温柔极了：“咪咪真厉害。” 橘猫硕大的猫脸上没什么表情，喉咙中却诚实地发出了一连串愉快的呼噜声。 感受着中手中有些扎手的皮毛触感，空元思第一次有了点心虚的感觉。 在资质副本中，他对橘猫的投喂虽然有一点日行一善的原因在，但其实更多的是想拖延去上班的时间。之后恢复了身为玩家的记忆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就更加带有目的性。 之前想试着看能不能将橘猫拐走，也是因为他从那些怪物们的态度中隐约察觉到了橘猫似乎是怪物中比较强大的存在。 而且当时他的话都没来的及说完就被系统带走，谁能想到这只橘猫明明实力强大，心眼竟然这么实诚。 空元思面上带笑，手上动作不停，却感觉到了自己那点算不上多的良心好像有点隐隐作痛。 另一边的老板就没有他这么轻松了，在又继续攻击了空元思几十次，却次次都被橘猫轻描淡写挡下来之后，老板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无用功。 “真是小看你了。” 他的人类皮囊早就已经在愤怒中扭曲变形，充血突出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橘猫互得严严实实的空元思的身影。 话音落下，整个工厂的地面似乎都在一瞬间改变了。 无数触须从变得黏腻湿滑的地面伸出，因为恐惧软倒在地上的怪物们几乎来不及挣扎就被这些触须裹住拖进了地底。 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混合着怪物们的惨叫响起。 而随着这道声音，被点燃的浓雾重新一点一点出现在了工厂上空，将工厂外界的窥伺尽数遮挡。 第57章 盲盒工厂:比起恶龙，我还是更想当恶龙的祖宗 老板将挥舞的触须收回了人类皮囊中，重新恢复成了最开始人模狗样的大boss形象。 他牵扯嘴角，扬起虚伪又无奈的笑。朝着空元思耸耸肩： “好了，你赢了，现在员工全没了，工厂也算是废了。” 这样说着，他开始向着空元思走来，一步一步，黏腻柔软的地面在他脚下恢复成了平整粗糙的水泥质感。 橘猫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又被空元思安抚着停在原地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接下来，你只要用这把剑……” 老板站到空元思面前，目光扫过依旧紧盯着自己的橘猫，最后停留在空元思手中还在燃烧的长剑上。 握着剑的手苍白修长，像是被他的视线刺到，食指轻微抽搐了一下。 老板微笑着指指长剑，又指向自己： “杀了我，你就彻底赢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像是由无数窃窃私语混合在一起。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它们在空元思耳边不断呢喃。 眼看着大仇即将得报，怨灵们的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昂起来。 空元思握着长剑的手指又抽搐了一下。 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 大概是受到怨灵们的情绪影响，他皱了皱眉，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立刻动手。 “先不急，”空元思看向老板，一脸坦然的老板看上去已经准备好接受死亡的结局。 他拍拍橘猫，橘猫温顺地俯身将大脑袋凑了过来。 空元思在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橘猫再抬起头时，虽然看向老板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警惕，却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迈步，几个跳跃间身影就消失在不远处。 橘猫离开后，空元思扯了扯嘴角，牵起了和老板同款的假笑： “既然你都能坦然赴死了，那回答我几个问题再死也不迟。” 老板闻言，脸上带上了些惊讶，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表情，点点头同意了：“可以，你问吧。” “谢谢，” 空元思礼貌道谢。 老板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奇怪。 空元思没有在意他这些表情变化，思索片刻后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这个工厂本身？” 老板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刚刚那一手确实够狠，为了保证我自己的安全，只能牺牲我的这些员工们了。” 空元思继续问道：“你一次又一次推动员工的暴动，是为了收集它们反抗时产生的激烈情绪吗？这些情绪的作用是什么？你的食物？能给你提供某种能量？” 老板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赞赏：“你很聪明。” 空元思摇头：“可是这些猫狗的怨灵的情绪应该更激烈，但你却只是将它们限制在原料仓库，还要提供给他们泄愤的途径，为什么？你无法吸收它们的情绪？” 老板深深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失误，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怨恨这么强烈，它们对我太过排斥，强行将它们吸收只会两败俱伤。” 空元思又扯了扯嘴角，这一次他没能成功笑起来：“可是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些员工在第五天的时候忘记了自己曾经反抗过，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反抗的呢？” 老板微笑：“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我是老板吧。” 他的视线停留在空元思握着长剑的手上。 空元思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表现，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是因为你拥有某种强大的能力吗？类似重置？” “这种能力应该需要消耗不少力量吧？所以你只重置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员工的记忆，而其他一些不重要的员工，你只是简单修改了他们自己曾经死去的记忆。” 他感叹道：“这种能力，和神似乎也差不多了。” 老板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死死盯着空元思握着长剑的那只手，语气中多了些急切： “说了这么多了，你还不准备动手吗？” 回荡在空元思耳边的窃窃私语声在他们对话期间，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充斥在他的头脑中，让他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眼前这个怪物。 空元思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他抬起握着长剑的手，口中喃喃：“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 老板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他轻轻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蛊惑：“对，杀了我，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满怀期待等待着空元思接下来的动作，神情恍惚的青年却突然看向他身后。 远处，一头金发的少年正向着这边跑来，他的身后是被远远抛下的几个玩家。 察觉到空元思的视线，少年一边跑一边还伸出手冲他挥了挥。 空元思看着那边，说出的话却是对着老板的： “你知道这把剑的介绍吗？” 老板站在原地，身体紧绷。 “曾经有一位勇者用这把剑杀死了恶龙，后来……” 老板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后来，他成为了恶龙。” 空元思握剑的那只手，是曾将在老板的办公室中被相框上的木刺扎破过手指的那只。 手指上的伤口只留了一点血，甚至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长好，只在伤口处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你很希望得到怨灵们的情绪吧？那种纯粹又强烈情绪，是不是可以让你结束这些枯燥的循坏，破茧成蝶？” 空元思说着话，眼睛却依旧没有看向老板，他和盛衍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对视，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金发少年似有所觉，脚步微微一顿。 但他已经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老板。 “见到能和怨灵融合的我你很高兴吧？只要能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你无可奈何了这么久的怨灵说不定就可以成功被你吸收。” “所以在办公室的时候，你才这么着急地给我种下了能把我同化的种子。” 老板那张属于人类的面孔再次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听到那些声音了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除了死，你只能被我融合！” 它彻底放弃了伪装，笑得邪恶张狂：“结局已经注定了！” “是吗？” 疼痛从手指蔓延至大脑，空元思头痛欲裂，脸色愈加苍白，却还是扯着嘴角在笑。 “可是我对成为恶龙实在没什么兴趣。” 空元思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抵住了自己胸口。 他看向老板，眼珠漆黑一片，将所有光源都吸纳其中。 “要是恶龙的祖宗，说不定我还愿意当一当。” 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 长剑贯穿了空元思的身体。 第58章 盲盒工厂:关于那些技能 副本第二日的晚上，玩家们都已经休息。 空元思坐在原料仓库的废墟上，苍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趴在自己身边的一只异化动物。 盛衍坐在他身边，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被黑暗笼罩的工厂。 他们刚刚正闲聊着，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来到工厂之前的事。 也是因此，盛衍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进入工厂之前的记忆。 “其实我记得这里的每一次重置，” 他看向黑夜的水蓝色眼中带着些迷茫，像是在和空元思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 “我记得每一次将它们从原料仓库里放出来，也记得每次它们都没能成功逃出这个工厂。” “我也看到过和应该是和你们同样身份的人，他们说自己是玩家，说自己是来推翻老板的。” 盛衍皱着眉，这些所谓玩家的人给他的印象实在算不上不好。 “可是他们进了原料仓库却只知道破坏。” “其他的，没有来仓库的都加入了那些起义军，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着，转头看向正认真听自己讲话的空元思。 手电筒的光照在青年苍白精致的脸上，漆黑的眼珠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或许是因为怨灵的缘故，他看起来总像是缺了点生气，像个人偶。 盛衍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对上他专注的视线，少年人脸不争气地有些发红，也忘了自己看他是想得到什么回应。 他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尖，思绪有点混乱，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你呢，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啊……” 空元思闻言，微微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像是在回忆，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 盛衍面露好奇，心中隐隐的还有些不是滋味，“你朋友吗？他怎么了？” 空元思轻轻笑了一声：“算是朋友，至于他怎么了……” 他歪头想了一会，才继续道：“大概是死了吧。” 盛衍：“啊？” 空元思抬眼，看到盛衍满脸迷茫，像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扬起嘴角： “你忘了，我也是‘玩家’啊。你就不好奇我们这些每次重置都会新出现一批的‘玩家’，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盛衍有点尴尬：“还，还真没想过。” 空元思笑眼弯弯：“我们都是在另一个世界死去，才到了这里。” 他分明是在笑，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盛衍因为他话中的含义愣住，过了好久才恍惚开口：“那你……” “没错，”空元思笑着点头。“我也是。” 金发少年闻言，表情变得格外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兀自纠结着，没有看到身边人盯着自己的专注到几近炽热的目光。 你为了我死去一次，我就也要还你一次。 等到我们两清了，我就要把你用锁链困住，关起来，让你再也没法逃走，彻底变成我的所有物。 心中转着偏执又疯狂的念头，面上却已经将一切异常都收拢回微笑的面具之下。 大概是看盛衍的表情太过纠结，他转移了话题问道： “如果说你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困在这里，那你拿出来的那些道具又是从哪里来的？” 盛衍虽然还有些纠结刚刚的话题，毕竟还是少年人的跳脱性格，再加上他因为刚刚得到的消息对眼前这人产生的其他一些情绪，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回答道： “其实，我也能听到那个系统的声音，每次这个工厂被重置，系统就会告诉我我获得了多少积分，可以买什么的道具。” 空元思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又问道： “你想离开这里吗？” 盛衍点头：“当然想了，只是我放不下这些猫猫狗狗它们。” 他这样说着，因为刚刚的话题有些低落的情绪突然又变得欢快起来：“但是我这次遇到了你，我们一定能把这个工厂彻底推翻！” 少年人一双水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像是能发光：“我之前就想过，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一定要去看看雾里那些影子到底是什么！” 空元思看着他的眼神极为温柔。 他看着空元思，脸上带上些绯色，却没有任何犹豫地发出了邀请：“等打败了老板，我们一起去。” 他笑得两颗虎牙都露了出来。 不远处的猫狗们突然有些骚动，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并没有回应这个邀请。 —— 长剑贯穿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盛衍眼中只剩下了那片刺眼的红，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检测到玩家生命值即将清零！】 【系统将按照契约第999条，为保证玩家生命安全强制开启玩家个人技能！】 空元思的身体向后倒去，怨灵们不知为何全都从他体内涌出，无尽的黑色喷涌而出，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已经涣散的双眼隔着系统弹出的警告对上了一双水蓝色的眼睛。 【技能强制开启，将强制扣除玩家250点精神值】 【警告！玩家精神值不足！】 【警告！玩家精神值异常！】 个人面板中，空元思在第一晚就掉得只剩2点的精神值，在系统警告出现后在一瞬间变成了负数，却在下一刻因为精神值后出现的金色小锁的图标变成了数据紊乱的方块。 方块跳动片刻，恢复正常时，已经变成了负数的数值变成了 1 —— 副本第二晚，直播黑屏后。 明小蕊有些迷茫地看看被黑暗笼罩的四周，又看像黑暗中唯一能看见的空元思，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空元思笑得温温柔柔：“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可以悄悄告诉我了。” “你的技能。” “啊，哦哦…” 明小蕊恍然大悟，没有多想便开口道：“我的技能，是一把锁。” “这个锁不仅可以锁住实物，也可以锁住一些其他的东西，像是玩家的某个数值什么的……”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面前笑眯眯的青年，试探着开口： “我的技能现在还是最低等级的，只能锁住一个物品，持续时间也很短，要看使用的对象，最多大概也就几秒的时间。” “不过它可以变成实体！只要我同意，拿到它的玩家都可以随时使用！” “如果你觉得这个技能有用的话……” “谢谢。” 不等她将最后的话说完，空元思就笑着伸出了手。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59章 盲盒工厂:做盲盒是没有前途的，还不如开猫咖 【警告！技能异常！】 大片大片的系统警告弹窗遮挡了空元思最后的视线，从胸口涌出的鲜血带着他的生命一刻不停地向外喷涌。 他倒在盛衍怀中，对这些没完没了的弹窗不堪其扰，缓缓闭上了眼睛。 空元思的个人面板上，精神值后面的数值最终停留在了1点。 而那一排由乱码组成的个人技能则是又步了精神值的后尘，变成了紊乱的数据方块。 在空元思彻底停止呼吸之前，数据方块终于停止了跳动。 个人技能后面的乱码也变成了正常的文字 【个人技能：神明体验卡】 【技能介绍：当有限的精神被赋予无限的能力，一切都只在神明一念之间。】 【当前已收集恶念值：0】 —— 神明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祂的眼前。 祂视线中出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从自己身上延伸出去的无数可能性。 这些可能性全都通向死亡。 于是祂动了动手指，将所有的死亡可能性挥到了一边。 祂看到了名为系统的巨大光团，光团中是被保护着的，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玩家们。 光团之外，无数鲜红的脉络从光团延伸出去，像是神经，血管，肌肉。 这些脉络之上全都生长着大大小小几近腐烂的肉瘤，其中涌动着恶念，漆黑一片。 名为直播的系统源源不断吸收玩家们的恶意，将恶念排出光团之外，而这些恶意又被那些肉瘤吸收。 但这些恶意只是肉瘤中极少的一部分。 肉瘤中是无数光怪陆离的副本世界，玩家们在其中尖叫挣扎，夺命奔逃。 祂在这些肉瘤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正身处的一个。 祂看到了自己双眼紧闭已经没有了气息，金发的少年抱着这具尸体，低垂着头，也像是死去了一般没了声息。 祂感觉到一股力道拉扯着自己的意识。 他从虚无中醒来，睁开眼睛前，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而缓的叹息。 意识回笼，空元思睁开眼睛，对上了像是海水般的蓝色眼睛。 —— 直播间中 直播画面在空元思举剑捅进自己胸口之后就变成了雪花屏，但是直播依旧没有关闭。 “草草草草草，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记得那只大猫，那是主播资质副本里碰到的，虽然我知道有些副本是相通的，但我也真没想到，主播竟然就靠投喂了五天的包子就拐到了这么一个牛逼的帮手……” “前面的那位你在做梦吗？现在已经过了这一趴了好不好！” “草，我只是打字慢了一点，怎么回事？我打个字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变成雪花屏了？？” “问题是那只猫吗？问题是为啥主播直接自杀了啊！现在画面直接变雪花屏了但是直播为啥还没自动关闭啊？？？我草他都直接捅心脏了这都不死？？？？” “而且他最后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屠龙勇者终成恶龙？之前的玩家就是直接用那个剑弄死了老板，然后就通关了啊，怎么到他就是屠龙勇者要成恶龙了？？” “你们看直播都在梦游吗？主播自杀之前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吗？是我看的太认真还是你们太敷衍了？” “所以说，老板在昨天主播进办公室之后，就用照片墙蛊惑了他，然后在他身上种了个可以把主播同化成自己一部分的类似种子的东西。 然后这个种子除了主播死掉才能消失，不然就只能被老板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草，这个boss也太离谱了吧，谁他妈能想到啊这。” “不是，最离谱的不应该是主播吗，他直接就自杀了诶。” “呵呵，我从老板是整个工厂那里就已经看不懂了、” “兄弟们，最恐怖的不应该是，这是个新人副本吗？这是个新人副本啊！什么鬼的新人副本啊！为什么难度这么超标！系统到底想干嘛啊！” “完了，我马上就要进副本了，我现在好怕会遇到这种奇葩难度的副本，救命。” —— 空元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还有些恍惚。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倒计时： 技能使用时间剩余： 5:00 4:59 4:58 倒计时后面是盛衍的眼睛，金发碧眼的少年面上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寂，眼中充斥着浓烈的悲伤情绪。 这些情绪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很快变回了他熟悉的眼神。 “邪神……邪神降临了。”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老板已经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空元思依旧可以看见副本和副本之外的景象。 刚刚的记忆像是蒙了一层膜，记不分明。 他看到自己身处的这颗肉瘤里涌动着的恶念。 空元思在虚空中伸出手，轻而易举将肉瘤摘下。 一念之间，整个工厂都在瞬间化成飞灰。 老板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哀嚎，身体扭曲蠕动，彻底没了人形。 他垂眼看向手中像是心脏一样还在不断跳动的肉瘤，心念一动，恶心的黑红色肉瘤变成了一个造型可爱的q版小房子。 工厂变成的灰烬也在肉瘤变化的时候重新组合，变成了暖色的建筑。 不远处，玩家们神情茫然地站在重组的建筑中，一动不动保持着僵硬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 他们身上都有延伸向系统光团的一根闪着光的白色光线。 老板已经停止了哀嚎，连带着损坏的人皮一起消失在原地。 怨灵们落在了地上，漆黑的外壳褪去，变回来了它们还未来到工厂前的模样。 它们的精神终于不再被仇恨和欲望折磨，从无尽的痛苦中挣脱出来。 宛若新生。 —— 解决完眼前的一切，空元思终于转向了自己身后的人。 —— 中庭，是所有无限世界的玩家们不用进入副本时休息的地方。 街道上，房屋中，遍布形形色色的玩家和由系统控制的npc们。 游戏世界中的npc都是和玩家们相同的人类长相。 玩家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的手上都佩戴着代表玩家身份的手环。 【叮——】 手环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提示的声音，玩家们的眼前也都弹出了仅自己可见的系统弹窗。 【系统更新公告：1.新增副本模式：安全副本。在该副本中玩家死亡将弹出副本，不会失去游戏资格。 2.新增安全副本：萌宠咖啡店。（暂未开放进入，更多信息敬请期待。） 3.安全副本管理者为游戏玩家：空元思（注：该副本管理资格为可掉落状态。） 4.系统将对直播系统进行优化，优化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直播卡顿，掉线，弹幕无法正常发送等情况，请玩家谅解。】 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在看完弹出的公告之后沸腾了。 第60章 盲盒工厂:尾声 直播间中 直播画面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雪花屏之后变成了一片漆黑。 副本中仅剩的五位玩家的直播间，除了空元思的直播间以外，都在黑屏了一段时间之后跳出了结算页面，彰显着副本已经结束。 当其余四个玩家的直播间结算完成彻底关闭，分成几个小屏幕的名为“盲盒工厂”的直播间就只剩下了黑屏的空元思的直播间。 而在系统公告在所有玩家面前弹出之后，这个名为“盲盒工厂”的直播间的标题则是在短暂的数据变化之后，变成了“萌宠咖啡店”。 一般来说，副本直播的观众数量，会在副本临近结束时大幅增长，然后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进入结算页面之后快速减少。 但是这一次，因为那个面向所有玩家的系统公告，和出现在玩家论坛一分钟不到就被源源不断的评论顶到最高热度的帖子。 这个已经更名为“宠物咖啡店”的直播间明明一直黑屏却不仅没有流失观众，反倒是又迎来了一波人数疯涨。 一片漆黑的屏幕更是被各色弹幕刷屏。 “前排打卡，刚从论坛过来围观。” “大家都是看到系统公告了吧？这声卧槽我先说为敬，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 “这个空元思该不会就是我想的那个空元思吧……” “面对现实吧朋友，看看直播间名字吧朋友，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啊” “垃圾系统你有本事发公告你有本事别黑屏啊！” “有什么是你尊贵的观众爸爸看不了的！开门呐！你有本事发公告你有本事开门呐！”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你这个破直播间到底能不能好了，一直开着直播不关又不给我们看，他妈的老子总有一天砸了你” “大家冷静，我知道你们都很急，但是大家先别急，有没有人来讨论一下公告内容。” “我也想说！虽然说不知道这个新人到底干了什么直接搞出个安全副本，但是公告上说的是管理资格可掉落诶！听说圣言的高层已经在开会了，我还听说屠戮的副会长刚从副本出来，感觉主播下个副本会很精彩！” “好家伙，前面的兄弟是何方神圣，上哪听说这么多圣言和屠戮的事情的。” “别提了，我本来听说这个公告上的是个新人想去新人刷新点凑凑热闹的，结果到那一看，好家伙，那么大一片广场，全是人。整个刷新点都被几家大公会的人围起来了。” —— 圣言教廷， 装潢华丽的会议厅中，巨大的圆桌前围坐着十几位身穿白色兜帽面容严肃的玩家。 他们面前的光屏上，无一例外都是刚结束的新人副本中，空元思视角的直播回放。 光屏上的视频以高倍速向前推进，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玩家们互相对视，讨论片刻，最终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如果没有系统公告的话，他看起来只是一个还算有潜力的新人。” 坐在最中间主坐的年轻男人有一张堪比雕塑的漂亮面孔，身穿的白袍上的暗纹也更加精致繁复，他看着已经变为一片漆黑的光屏，神色淡淡对众人的讨论做出了决断： “新世界那边正是关键，真神大人已经足够烦心，这种小事暂时先不要去打扰大人。” “总之先派人去接触，有必要的话可以直接解决掉。” —— 屠戮公会 相较于其他规则严明的玩家组织，这个在玩家中臭名昭着的公会，对于成员的管理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与其说这是一个玩家组织，其实更像是臭味相投的变态们为了更方便交流自己的变态爱好，自发凑到一起组成的同好会。 也因此，在所有公会都因为系统公告紧急召唤了所有没有进入副本的高层开始商讨的时候，这个相较而言十分散漫的公会总部，却依旧只有几个对系统公告有点兴趣的玩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他们讨论更多的也都是诸如“如果之后安全副本变多，要怎么在玩家无法死去的副本中尽情折磨猎物到精神崩溃。”的内容 没什么人的公会大厅中，空气一阵扭曲之后，一个带着鬼面的男人凭空出现，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的变态们在看到这个男人出现后，有不少都是眼前一亮，带着些崇拜的表情凑了上去。 男人一身白色西装几乎被鲜血浸透，手中握着的弯刀更是还在不断向地上滴着血。 他的面容隐藏在狰狞滴血的鬼面之下，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这些凑过来的玩家，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面前弹出的光屏上。 那上面正是在玩家们中引起轩然大波的系统公告。 “安全副本” 简单扫过公告内容的男人嗤笑出声： “系统真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竟然搞出来这种东西。” 但很快他的视线又被管理者和后面的注释吸引 “空元思，管理资格可掉落。” 男人扬起残忍的笑，突然对着空气询问：“系统，如果成为副本管理者的话，可以更改副本的模式吗？” 他的面前，光屏上的字很快变化 “是” —— 更名为“萌宠咖啡店”的副本中。 颜色单调建筑粗犷的工厂已经变成了以暖色调为主，设施齐全的猫狗乐园。 不远处被定格的玩家们在白光的牵引下已经消失在副本中。 空元思转过身看向盛衍的时候，金发少年的身体也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他的神情还有些茫然，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技能的使用时间还剩下一半，虽然回到了人类的身体中后，空元思能感觉到自己被非常明显限制住了能力，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足够看到名为“系统”的光团与眼前少年之间的联系。 系统光团中伸出的无数金色丝线缠绕在盛衍身上，正不断拉扯着他，想要将他从这个已经基本脱离了系统掌控的副本中带走。 但是除了那些金色的丝线，少年身体上不知何时还多出了一条纯黑色像是能吸收所有光源的锁链。在这条锁链的干涉下，丝线不论如何努力，最多也只是让盛衍的身体变得透明，却始终无法将他拉出这个副本。 在丝线和锁链的的博弈之下，盛衍的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脸上也多出了些隐忍的痛苦。 空元思的眼前则是被气急败坏的系统用弹窗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玩家禁止干涉系统！】 【该npc已与系统签署最高级别契约！】 【npc盛衍当前为非完整状态！强行将该npc脱离系统将导致npc崩坏！】 第61章 副本结算中 “那又怎样？” 看着眼前几乎完全将自己视线遮挡的系统弹窗，空元思扯起唇角，笑容纯粹干净，说出的话却残忍又冷酷。 “他是我的，就算是坏掉，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他这样说着，向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已经因为痛苦失去力气的盛衍。 空元思抱着他，隔着副本与空间看向那个巨大的光团，漆黑的眼中翻涌着无尽的疯狂与执拗。 或许是用的力气太大，他听到盛衍发出隐忍的闷哼，但空元思没有松手，嘴角依旧上翘，保持着那个残忍又纯粹的笑。 他抱着少年，像极了一个熊孩子死死抱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宁愿将之破坏也不愿放手。 金色丝线的光渐渐变得暗淡。 或许是因为另一方的力量被削弱，盛衍终于能从那种身体快要被从中间撕裂的痛苦中喘一口气。 他艰难地抬起手，回抱住青年。 空元思的身体因为他的回应有了短暂的僵硬。 金色的丝线因为盛衍的这个动作，有大半都中间断裂开来。 拥有了更多身体掌控权的盛衍主动结束了这个算不上美好的拥抱。 大概是察觉到系统的后继无力，空元思并没有阻止盛衍将自己推开。 他们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 呼吸交缠。 盛衍看到了青年眼中的疯狂的占有欲和对自己的势在必得，那是一种看向自己所有物的眼神。 是看“物品”的眼神。 脱离了副本和系统的限制，他以前的记忆也不再是一片空白。 虽然这些回忆只有零碎的片段，却也足够盛衍想起他们昨晚的交谈中，空元思说要找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感觉到系统的力量被剥离时，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快要溃散。 你不能指望一个人生大半时间都在噩梦中度过的人能有什么正常的情感系统。 这是盛衍回忆中他无数次对自己的告诫。 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快要消失，他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那些情绪。 “你……” 空元思看着盛衍水蓝色的双眼，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切。 他皱了皱眉，想打破现在有些奇怪的氛围，也想告诉对方自己有办法让他安然无恙地留下。 话刚出口，盛衍的脸却突然在他眼前放大，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因为惊讶，空元思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想后退，后脑却被按住，柔软的舌尖带着某种让他近乎窒息的强烈情绪撬开了他的齿关。 唇齿交缠间，空元思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叹息，只是这一次，叹息中还夹杂着几近卑微的低语。 “我爱你……” 所以哪怕死去，只要你想，我也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 空元思漆黑的双眼中倒映着盛衍水色的眼睛，其中的哀求让他想要推拒的动作停在空中。 最后一根金色丝线也在这一刻断开。 眼前技能的倒计时跳转为了00:00. 刺眼的白光几乎是在技能倒计时归零的第一时间就在二人身上同时亮起。 —— 熟悉的失重感之后，空元思再次出现在那个虚无的空间中，脸上还带着茫然，耳边已经叮叮咚咚响起了系统夹杂奇怪电流声的提示音，眼前也重新弹出了系统面板。 【副本结算中……】 【恭喜玩家达成新人副本完美通关成就】 【玩家获得奖励如下：】 【安全副本萌宠咖啡店管理权（可掉落）：副本开放后，所有玩家在该副本中进行消费，管理者都可获取其消费积分的50%。 管理者在该副本中将获得最高权限，无法被攻击。】 【勇者之剑（残缺版）：曾经有位勇者用它杀死了恶龙，后来……他成为了恶龙。（注：该道具对怪物可造成伤害加成，但是使用时请随时注意，小心不要在杀死怪物之后变成怪物。）】 【宠物之友（绑定buff）：猫猫向您发来问候：喵喵，喵喵喵。 狗狗向您发来问候：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注：所有身份为“宠物”的存在都将对您保持友好态度）】 【藤蔓的友谊（绑定buff）：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藤蔓先生向您伸出了代表友谊的触手。（注：拥有该buff的玩家将获得所有藤蔓类怪物的友谊。但是请注意，藤蔓的友谊有时候并不那么美好。）】 【npc？的心脏（可掉落）：特殊道具，拥有该道具将无法选择副本，只能进入特定副本。】 【副本积分计算中……】 【当前副本结算积分：0】 空元思缓缓眨了下眼睛，有些涣散的眼神扫过面前长长的结算面板，最后停留在最后的结算积分后面的数字。 但是系统并不等他有其他的反应，很快又弹出了新的提示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新人副本成为正式玩家！】 【副本结算完成，即将投放玩家进入中转区：中庭】 【玩家载入中……】 空元思：“等等……” 然而系统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空元思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是熟悉的失重感传来。 【载入成功】 再撑开眼睛时，他已经身处熙熙攘攘的新人广场。 所有聚集在广场上的玩家都时刻注意着是否有新玩家的出现，因此，空元思的身影刚出现在人群中，立刻就被发现并包围了。 “是他吗？” “这张脸这么好看，你还认不出来！就是他！” “不是说这个新人很牛逼吗？怎么看起来傻不愣登的？” “你懂什么，这叫伪装！” 嘈杂的交谈声。 “你就是空元思吧，有兴趣加入我们xxx公会吗？我们公会的待遇……” “别听他的，加入我们公会吧，我们公会可是这个游戏中数一数二的……” 此起彼伏的邀请，还有他们拥挤着向自己靠近的身影。 这些景象在本就精神恍惚的空元思眼中渐渐扭曲变形，交谈声变成了怪物们的嘶吼，拥挤的人群颜色各异的打扮都变成了形形色色向他挥舞着利爪和獠牙的怪物。 他的个人面板中，精神值后面的1突然开始不稳定地闪动起来。 第62章 恋爱脑监狱:没钱就是消极游戏，一切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系统提醒：您已进入中转站——中庭】 【请玩家注意遵守中庭规则】 【规则1.中转区域玩家禁止互相伤害，违反者即刻抹杀】 系统的弹窗也无法遮挡住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可怖怪物，恍惚间，空元思感觉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动了起来。 造型华丽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怎么了？” “不知道，不会是被这么多人吓到了吧？” “他怎么把道具拿出来了？” 玩家们肆无忌惮地交谈着。 突然，不远处的玩家骚动起来 “屠戮的人来了！快让开！” “是圣言的人！快跑快跑！” “安居商会的人也来了，我的天，是副会长！” 玩家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传入眼神几近涣散的空元思耳中，让他难以再维持自己的平和，皱起了眉。 “好吵。” 长剑出鞘。 【规则2.在中庭，每位玩家每日需缴纳10积分作为滞留费用。该积分将由系统自动于玩家账户扣除，若玩家账户积分不足，将会被判定为消极游戏，强制投放进入惩罚副本。】 【积分扣除中……余额不足，扣除失败】 空元思举起了手中长剑，直直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玩家。 他的速度太快，那名玩家只觉得后脑突然一阵凉风吹过。 他下意识回过头，却只看到了自己飘落的几根头发和身后的一片空气。 这位玩家怔愣了片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直到他身边的玩家也回过了头，发出一声惊叫：“人呢？”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分明是靠着地理优势挤到了距离那个在玩家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的新人最近的面前，怎么只是一个回头的时间，那么大一个活人就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几大势力派出的玩家们也在这时终于穿过了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空元思刚刚站着的地方。 但是这里已经只剩下了空气。 所有玩家们面面相觑，脑中都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人呢？” —— 【惩罚副本载入中……】 【载入成功】 直播大厅中，陈列着密密麻麻显示着“正在直播”字样的小方块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 【当前副本类型：惩罚副本】 【副本名称：恋爱脑监狱】 【主线任务：活过七天\/逃离监狱】 【玩家载入中……】 【载入成功】 —— “咯吱——” 耳边是铁皮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身体被带动着控制不住地摇晃着。 鼻尖萦绕着一股有些过于浓郁的腻人甜香。 明亮的光线透过眼皮一闪一闪的。 空元思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十分老旧的铁皮车上，身下是硌人的座椅。 车子从建筑的阴影下开过，明亮的阳光透过没有装玻璃却用铁栏杆封住的车窗，刺地空元思又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路面并不平整，车子的剧烈颠簸让他浑身不适，他忍不住动了动胳膊。 “哗啦——” 手上的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空元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双脚上都带着镣铐。 他坐在这个铁皮车的最后一排，身前的座位左右分开，每个座椅上都有一个蔫头耷脑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太过颠簸，这辆铁皮车又太过老旧，空元思刚刚发出的响动并没有引起车上其他人的注意。 透过车窗，空元思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高大建筑和围拢在建筑前的很高的铁丝网。 —— 直播间中： “簧片监狱又开门了，我飞速赶到！” “话不多说，裤子飞飞！” “来了来了，在场的各位应该都是自己人，这个裤子我先脱为敬。” “噢噢噢噢，这批进惩罚副本的窝囊废里竟然有个小漂亮！冲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这个主播长相好眼熟啊，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看到过。” “都是老色批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说哪个美人你看着不眼熟吧。” “不对，不对不对，我刚刚才见过这张脸，草啊！你们脑子都被黄色冲昏了吗？这他妈是那个空元思啊！” “什么空元死不死的，我还悟空八戒……” “我草” “我草” “什么空元思？？？” “是那个空元思？？” “卧槽？？？” “不是，那个新人副本不是刚结束吗，他为什么会进惩罚副本？？？” —— 铁皮车又在沉闷的气氛中行驶了一会。 铁丝网和那片高大的建筑逼近，空元思看到了一群群穿着灰色衣服的人从建筑的空地中聚集到了铁丝网前。 这些人群中发出了充满恶意的起哄声。 他们不断摇晃着面前的铁丝网，眼睛紧紧盯着这辆朝他们驶来的铁皮车。 虽然个人状态中精神值依旧只有1点，但因为这一路的平静，空元思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值最终还是堪堪稳在了这个极为危险的数字上。 他甚至还有闲心看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面板。 除了精神值显示为1，当前所处副本变成了现在的副本名称外。 他的个人技能又变成了一堆乱码，而且还变成了灰色，后面跟着系统的贴心备注：技能封禁中。 大概是怕新人不理解，封禁后面还跟着理由：惩罚副本禁用所有个人技能。 —— 最前方的铁丝网大门被从内部打开，一排穿着制服的狱警冷着脸站在路中间。 铁皮车在这群人面前停下。 车门被打开，坐在车子最前方穿着制服的狱警最先下车。 最靠近车门的人被粗暴地拽了下去，他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将车后面被锁链连在一起的乘客们都拖了下去。 空元思坐在最后，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人起身，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为了不被拖地太过狼狈，他只能踉跄起身，紧紧跟在前面的乘客身后下了车。 那些围拢在铁丝网后的人群见到“乘客”们下车，起哄的喊叫声变得更大了。 “听得懂人话吗？白痴！跟紧你们前面的这位长官！” 站在最中间的狱警穿着比其他几个狱警要多了些装饰的制服，冷着脸命令这些垂头丧气的新囚犯们。 新来的囚犯们排着队，慢吞吞地向前走去。走进了铁丝网后，他们顿时便被铁丝网后的老人们包围。 碍于那些带着武器的狱警们，这些老人并不敢靠得太近，隔着一段距离冲这些新人们喊着充满挑衅的脏话。 空元思走在最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目前为止，这个副本中出现的npc似乎都是人类的模样。 正这样想着，他跟着队伍走到了这些老人近前，猝不及防对上了其中一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爱心形状的粉红色眼睛。 第63章 恋爱脑监狱:真，实体恋爱脑 粉色的眼睛，虹膜是爱心形状，里面的瞳孔是深红色的更小一点的爱心。 这种在动画中还算常见的眼睛出现在现实中，怎么看怎么怪异。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围拢过来的犯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睛。 这些眼睛在阳光下呈淡粉色，显得深红色的爱心瞳孔格外明显。 在发现这些老囚犯的眼睛异常之后，空元思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身上更怪异的地方。 这个监狱中似乎并没有给犯人们剃平头的规矩，犯人都留着各式各样发型。 而这其中，这些有着粉色爱心眼睛的老囚犯们都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而他们脑后的头发中都有一根手指粗细，质感和头发完全不同，看起来像是血管的红色长条物体。 这些“血管”的颜色都是红色，但是红的深浅并不相同。 它们像是连接着什么重物，直直地垂在这些犯人的脑后，若不是刻意仔细去观察，很难发现。 与空元思短暂对视了一瞬的那个老囚犯，头发中的“血管”颜色是他身边几个同伴中最深的，几近紫红。 进入铁丝网后，车上还只是有点腻人的香气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是变得更加浓郁。 新人们在老囚犯让出的道路中慢吞吞向前走着，握着武器走在他们身边的狱警对于这些老囚犯的起哄也只是在他们凑得太近的时候恶声恶气地训斥一句“滚远点”，其他的就没有更多了。 ——这是监狱给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人们的欢迎仪式。 新囚犯中的玩家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但是这一批新犯人中，并不全是玩家，还有这个副本中自带的npc。 这些npc本就因为即将到来的牢狱生活颓丧不已，此时面对这些老人们充满恶意的起哄，这段漫长的欢迎仪式的路没能走上一半，已经有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低低啜泣了起来。 “废物！” 走在他们身边的狱警对于这些新人脾气就没有对老人的纵容了，察觉到队伍中细细的哭泣声，顿时就挥动手中的警棍狠狠给那个哭泣的新人来了一下。 警棍落在新人的身上，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那个被打的新人直接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整个队伍都被迫停了下来。 空元思走在最后，也被前面的人带着踉跄了几步，但同时也看到了一直被前面那人挡住的其他队伍中的人们。 玩家与npc的神态动作几乎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他们这长长的一队新犯人一共20个，其中能明显看出是玩家的，包括空元思自己一共12个。 在其余8个疑似npc的犯人中，除了倒在地上似乎已经爬不起来的新人，还有4个人和那些老囚犯一样，眼睛都是粉色的爱心，脑后也同样垂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红色“血管”。 这一次，因为站位原因，空元思看到了这些血管连接的重物——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像缩小后的人类大脑的圆形肉球。 肉球的颜色和那些血管的颜色相同。 而倒在地上的那个新犯人脑后的血管，和血管连接的第二个脑子，颜色也是极深的紫红色。 那个只有成年人拳头大的紫红色肉球中，似乎有什么活物正在其中鼓动。 距离这个新人最近的，也就是刚刚对这个新人下手的狱警，在看到这个新人脑后的肉球状态之后，一直板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很快被惊愕和隐隐的恐惧占满。 随后他猛地转身，对着自己的狱警同伴大喊： “他要孵化了！” 此话一出，所有的狱警和围拢在周围的犯人全都变了脸色。他们逃命一般扭头就跑，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被锁链和这个明显变得异常的新人强行绑在一起的新囚犯们被丢在了原地，无人在意。 身为玩家的十几人面色还算镇定，已经开始用各种手段尝试从铁链中挣脱。 身为npc的3个看起来完全是正常人类的新囚犯却是已经直接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脸上满是绝望。 这些囚犯中，最镇定的就是那几个模样和倒地的新人差不多的了。 他们睁着粉色的爱心眼睛看看忙碌的玩家们，又看看心如死灰的另外几个npc，撇撇嘴，直接坐到地上就不再动弹。 所有新来的犯人们之间都被一米不到的铁链锁在一起，他们倒是也想跑，但是每个人想跑的方向都不同，没走出几步就被四面八方的铁链拽住，差点摔倒。 更何况，出问题的那个新人还正被锁链和他们锁在一起。 现在这几个粉色爱心眼睛的人的动作，无疑又让玩家们逃脱的行动更添了不少阻碍。 倒在地上的囚犯原本只是像失去了意识，他的眼睛还睁着。除了呼吸外，身上唯一在动的就是那个紫红色，垂在脑后不断鼓动的肉球。 在狱警和其他囚犯跑开没有了踪影的这段时间，这个囚犯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渐渐鼓起了大大小小粉色的鼓包。这些鼓包是半透明的，隐约可以透过被撑起变得透明的皮肤，看到里面粉色的积液中，有密密麻麻的长条的影子在不断扭动。 空气中那股腻人的甜香变得更加浓郁，几乎将这附近的空气都变成了粉色。 这味道正是从那个倒在地上的囚犯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些变化更刺激了还在不断尝试将锁链解开的玩家们，他们咬牙切齿，几乎是用尽了自己能用的所有手段。 只是他们本就是因为不愿参加副本，积分不足被系统判定为消极游戏才被丢进了这个惩罚副本。再加上这个副本中又被限制了个人技能的使用，这些身为玩家的囚犯们能用的手段实在有限。 显然他们身上的铁链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链子，玩家们拿出的各种道具碰撞在铁链上除了不断发出脆响外竟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其余3个看起来是正常人的npc在这股甜香蔓延开来之后，反倒是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满脸惊惧，他们脸上出现了两坨粉色的红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空元思前面的那个囚犯是一个身形比较圆润，和他差不多高的男性。白白胖胖的，还戴了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是憨厚。 他也是玩家中的一个，因为这一系列的变化满脸慌张，正不断用手中的道具小刀尝试着砍断锁链。 眼看着那个倒地的囚犯身上的鼓包越来越大，他圆润的脸上已经布满汗水，眼镜也因为手上不断的动作滑落到鼻尖。 正心急如焚呢，这位圆润玩家突然感觉到绑在自己腰上，连接到身后的锁链被一股力道带动，哗啦响着，向某个方向移动去。 眼看着逃脱无望，还有不长眼的来触霉头，他几乎是满心怒火地向着锁链移动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苍白瘦弱面容精致的青年，带着笑容走到了被绑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老神在在坐在地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一个粉色爱心眼睛的囚犯面前。 这人在那个粉色爱心眼的npc面前蹲下，语气平缓带着些好奇地问道：“请问，你们为什么好像一点不害怕呢？” 第64章 恋爱脑监狱: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 圆润玩家满心的怒火因为这人的古怪行为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他甚至忘记了继续手中的动作，站在原地带着些探究地，不由自主地看着对话的那边。 那个粉色爱心眼睛的囚犯在听到询问后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但在看到青年漂亮的长相之后，原本因为被搭话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npc指指倒在地上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呼吸的那人，又指指自己，言简意赅：“我们，一样的。” 那青年闻言，点了点头，却又继续追问道：“可是刚刚那些跑走的犯人里好像也有很多是和你们一样的诶，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害怕呢？” 那粉眼睛的人闻言，歪了歪头，思考片刻后，突然扯起嘴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是因为在监狱里接受了神的感化，可以抵抗体内的这些魔鬼了吧？” 这人说话时浅粉色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长条的细细丝线在扭动，带动着他的面皮也不正常地抽搐几下。 那诡异的表情让暗中打量着这边的圆润玩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从头皮发麻的状态中缓过来，就看那个漂亮青年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谢谢哦。” 像是根本没有听出这人话中的其他深意，也没看到他面上那可怕的鼓动。 圆润玩家皱了皱眉，忍不住又将这奇怪的青年仔细打量了一遍，总觉得这张苍白但漂亮的脸有些眼熟。 但是鼻尖充斥的浓郁的甜香熏得他大脑转动的速度似乎都有些变慢了，想了一会，没等想出些什么，那个青年就又一脸真诚地看向还扯着嘴角的粉眼睛npc开口： “你可真是个好人。” 这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将圆润玩家因为着浓郁香气有些晕乎的大脑劈地清醒过来。 这句话，草啊，是这句话。 圆润玩家白胖的脸也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这张脸，这句话。 他虽然平时没有看直播的习惯，但是在那个信息量不少的系统公告出现之后，还是跟风去刷过一些论坛的。 那个引发这次骚动的玩家的直播截图，动图，和一句特别洗脑的“你可真是个好人”几乎已经在论坛里被玩梗玩到不少人看到都嫌烦的地步了。 哪怕圆润玩家只是随意地扫了两眼，没有仔细去看图里的人的大概模样，但“你真是个好人”这句话却也还是像某种病毒扎根在了他的脑中。 也因此，那个刚刚还只是看着有点眼熟的青年，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圆润玩家那不太清醒的脑袋还是瞬间就将这张脸和那个动图里的脸对上了号。 这不就是自己在被丢进惩罚副本之前，刚在玩家论坛最热帖刷到的那个，干死了剥皮鬼，还变成了新出的什劳子安全副本的管理者的，那个，那个圣父！ 不，好像已经不能算圣父了…… 圆润玩家颤抖着手，差点没能拿稳手中的道具小刀。 而那边，根本不知道自己并没有隐藏的身份，已经被旁边悄悄看热闹的圆润玩家发现的空元思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发好人卡行为，站起身想要离开。 他脸色白的很，偏偏嘴角又带着那抹像是能原谅一切的圣父标准笑，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打晃，看上去实在很让人有保护欲。 而原本坐在地上有些百无聊赖的粉眼睛npc看着他起身，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突然伸手向着那个本来就有些打晃的身影抓去。 圆润玩家远远看着，身体没动，心中倒是暗中为这位看上去就虚的很的名人捏了把汗。 却不想那瘦弱的青年身体晃了晃，又晃了晃，愣是每次都堪堪避过了粉眼睛npc伸出的手。 圆润玩家：……？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也跟着晃了晃脑袋，还忍不住伸手想摸摸。这一动作，锁链碰撞哗啦响起，圆润玩家这才猛然想起来，草啊，看着戏把自己也在危机中这件事给忘了！ 不远处倒地的npc身体已经基本全都鼓胀了起来，变成了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破裂的粉色水泡，彻底没有了人形。 另一边，那个粉眼睛的npc在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抓到空元思之后，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左手拎起自己脑后的深红色肉球，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伸出，一脸深情地用刻意压低的气泡音问道： “亲爱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谈恋爱吗？” 刚因为远处的危机重新开始慌张起来的圆润玩家：……？ 而空元思面对这又诡异又莫名滑稽的一幕，竟然还能维持那个圣父般的和善笑容，礼貌回绝： “谢谢，不用了，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合适。” 粉眼睛npc却还是不依不饶：“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你放心，我距离成熟期还有一段时间，我保证，在快成熟的时候一定会默默退出，成全你和其他人、” “不管是先婚后爱，还是挖肾抠眼角膜，我都可以！” 圆润玩家：……？ —— 直播间中 “泻药，刚在新人广场看了一出大变活人，听说主角变到惩罚副本来了，怎么一进来就玩这么刺激的？这个惩罚副本真别致……” “我有点印象，这个惩罚本不是论坛还挺那个，搞黄色挺出名的那个……” “怎么个出名法，仔细说说，我不缺这流量” “展开说说” “展开说说+2” “展开说说+” “打住！我就好奇一件事，新出来的新人副本才刚开始，现在进惩罚副本的应该都是积分不够被系统强制丢进来的啊。空元思不是刚完美通关了新人副本，为啥会突然被丢到这里？ 总不能是他完美通关一积分都没有吧？” “系统不是说要更新，更新的时候出点bug挺正常的吧！我还是比较好奇这个副本到底是怎么个黄色法，兄弟们我先去论坛瞅一眼，马上回来！” —— “不，你不可以。” 面对npc的强势求爱，空元思保持着笑容再次不留余地地拒绝。但很快他又像是怕自己说的话伤到对方，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个好人，我不能耽误你。” 圆润玩家目瞪口呆，忍不住想要鼓掌。 那边的npc再次被拒绝，却依旧没有气馁，正想再接再厉。 距离那个出事的新人最近的玩家们却在这时发出了充满恐惧的尖叫。 在这边还在一退一进的时候，那边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囚犯也已经彻底完成了转化，从人类模样彻底变成了无数硕大的半透明粉色水球组成的怪物。 然后猛地破裂开来。 无数细长扭动着的粉色虫子从中喷涌而出。 第65章 恋爱脑监狱:它们是爱情的结晶啊! 直播间中： “这个副本……有点刺激” “妈耶这个虫子也太精神污染了，我头皮发麻，不敢看了。” “其实它们不是虫子，是藤蔓。幼年体的藤蔓，再多补充一句，长大之后还挺好看的，” “而且虽然看着挺恐怖的，但其实它们没啥攻击力的，最多也就是粘液和香气带点催情的作用。” “在论坛搜了一下，这个副本竟然是精神污染类型的，好家伙，难怪开头就这么刺激。” “嘿嘿，粉粉，涩涩，裤裤飞飞！” “？” “前面那位别太离谱，虽然xp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看看医生。” “作为一个看了这个副本很多次的观众，我想为我们的幼体藤蔓说一句，其实它们只是一群热衷于追寻正面情感的恋爱使者……其实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恐怖。” “？” “6” —— 密密麻麻的粉色幼年藤蔓喷涌而出，蠕动扭曲着涌向还被铁链困在原地的其他囚犯们。 那四个粉色爱心眼睛的npc也没有幸免。 细细的幼体藤蔓大约也就一指长，在它们选中的寄体没有反抗的情况下，接触到这四个粉色眼睛的npc之后，轻而易举就穿过了他们的皮肤钻了进去。 另一边剩下三个已经在香味中迷失，彻底陷入幻觉中的npc也很快就被数量可怕的粉色藤蔓淹没。 这些肖似长虫的藤蔓从三个npc的所有孔洞中钻了进去，在他们的皮肤下蠕动一阵后就没了踪影。 在场的玩家们看着最先沦陷的三个npc，背后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疯狂劈砍起这些涌向自己的粉色长虫。 —— 直播间中 “查了一下这个副本的攻略，这些幼年藤蔓攻击力确实还挺弱的，只要不被影响精神值，这个开头应该蛮好过的。” “而且好像被寄生了也没啥关系，这个副本里的藤蔓孵化时间最短都要1个月诶。” “顺便我去看了一下成年体的藤蔓，不得不说，确实挺好看的……” “？？？什么鬼？？？” “是吧！我们粉粉可是这个副本的招牌！” “？草，你们说的我好好奇，不说了我也去瞅一眼。” —— “叽” 被玩家们攻击的藤蔓从中间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粉色的粘稠液体从断口流出，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腻香气。 随着被玩家们攻击后从中断开的藤蔓越来越多，那香气也变得越来越浓稠，这一片的空气都真切地被染成了粉色。 那些一开始就是粉眼睛的npc们沉浸在这些香气中，全都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脑后的血管和肉球颜色随着藤蔓钻进体内一点点变深。 那几个倒在地上，原本还是正常人模样的npc们，脑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长出了一根粉色的血管，连接着一颗小小的大脑一样的淡粉色肉球。 圆润玩家挥动着手中的小刀，手上和脚上的锁链在他的动作下不停地哗哗响着。 在空气变成粉色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大脑也渐渐变得更加混沌。 也因此圆润玩家并没有发现，有不少粉色藤蔓在靠近自己这边的时候，却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纷纷略过了他的存在，向着另一个方向涌去。 —— 在那个npc炸开之后，被空元思询问过的那个刚刚还执着于求爱的npc突然就停止了继续纠缠，而是直接上手，想要将面前这人抓住。 “你拒绝我一定是因为觉得我们物种不同，只要你也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应该就会答应我了吧！” 这个npc这样说着，被他抓在手中的深红色肉球也开始像有生命般跳动起来。 粉色虫潮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他们面前。 空元思因为站位原因，其实应该算是距离那个倒地的npc比较远的一个。正常来说，那些粉色的长条应该会被前面饿玩家和npc分走大部分，只留下小部分向这边过来。 但是那些粉色长条却像是确定了他就是目标一般，除了一小部分转向了玩家和其余的几个npc，大部分都向着这边涌来。 在看到大部分粉色都向这边爬过来的时候，空元思心里就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 对于这个因为求爱不成就要拉自己下水的npc，他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不满的情绪，在躲过了对方伸出的手之后，又问了一句： “孵化出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粉色眼睛的npc表情狂热：“是爱情！” 空元思：“……” 眼看着这些粉色的长条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空元思手中也出现了自己唯一的武器，华丽的长剑出鞘，黑色的火焰在剑刃上燃烧。 npc却突然尖叫出声：“污秽之物！” 空元思本已经转身，闻言又扭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npc。 却见刚刚还一脸深情看着自己的npc突然满脸看到了脏东西的表情，一个劲地往后面退去，一直退到了锁链限制下能退开的最远距离。然后张开双臂，满脸急切地扑向那些向自己涌来的粉色长条。 —— 缠在腰上的链子突然绷紧，还有一股算不上小的力道在不断拉扯。圆润玩家满心烦躁，抽空朝拉扯着自己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刚刚还在深情表白的粉眼睛npc正一脸晦气地看着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刚刚被这个npc深情表白的空元思。 圆润玩家：？ 这又是演的哪出？ 虽然心中疑惑，但眼下危机还未结束，他也只是快速瞟了一眼就又重新将注意力转回自己这边。 但正是这个插曲，让他快要麻木的思维活跃了一点。 他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粉色虫潮分明数量多到足够直接将自己淹没，但是尝试着往自己身上爬的却只有一小部分。 这其中的大半，都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圆润玩家这个人的存在径直绕过了他，向着正站在他另一个方向的空元思冲去。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圆润玩家迅速抬头环顾一圈，发现其余玩家身边其实也都是这种情况。似乎也正因此，这一批的犯人中，除了没有反抗的npc，其余玩家身份的囚犯，包括圆润玩家自己在内，竟是都没有被一条粉色的虫子爬到身上。 圆润玩家挥动手中的小刀，将又一条想要爬上到自己身上的粉色虫子砍成两截，还未来得及深想关于这个发现的更多，就听见了那个戏很多的npc又尖叫了起来 “小藤蔓不能吃这些脏东西，快点回来啊啊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心中这样吐槽着，圆润玩家却又一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那个npc一脸痛心疾首地拦在了空元思面前，但那些足够将这二人全都埋进去的粉色长虫却依旧只有一小部分停留在了这个npc身上。 然后以一种疯狂的势头扑向了那个手中提着长剑的青年。 第66章 恋爱脑监狱:小藤蔓吃了脏东西是会出事的 在听到那个粉眼睛npc对这些粉色长条的称呼之后，空元思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场这么多人，偏偏只有自己这么独得这些粉色长条的恩宠。 虽然精神值降低有些恍惚，但因为有资质副本的的前车之鉴，空元思还是记得专门去看了副本结算时，系统面板上那一长串的奖励的。 这其中就有一条是和藤蔓怪物相关的。 【藤蔓的友谊（绑定buff）：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藤蔓先生向您伸出了代表友谊的触手。 （注：拥有该buff的玩家将获得所有藤蔓类怪物的友谊。但是请注意，藤蔓的友谊有时候并不那么美好。）】 “原来是朋友啊。” 他轻声感叹了一句，紧接着竟是收回了握着长剑蓄势待发的动作。 —— 直播间中： “好家伙，为啥这些幼体藤蔓全都往空元思那边跑啊？”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好看，毕竟这群人里就他长的格格不入的，但是我寻思藤蔓好像也没有眼睛啊。” “搞什么，现在副本怪物都搞区别对待了吗，懂了，普通玩家不配。” “前面的怎么还酸起来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就是说这福气给你你敢要吗？” “别吵吵啊，我问一句，有人看到空元思身上在发光吗？绿色的，不太明显。是我屏幕出问题了还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都没啥问题，就是有这道光？” “稍等，我找找我的眼睛” “稍等，我找找我的脑子。” “你没问题！我也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实是是绿色的光！” “这些藤蔓的异常是因为这个光？” “好家伙，真就舍己为人的圣父啊。” —— 圆润玩家在发现了那个有名的新人玩家能吸引这些粉色虫子后，便开始一边处理那些往自己身上爬的虫子一边朝那个青年靠近。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缺根筋，虽然取出了武器，却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好像根本不怕这些直冲向他的数量恐怖的粉色虫子。 拉近了和那人的距离之后，那些粉色虫子竟然真的几乎全都无视了圆润玩家的存在，疯了一样直奔着那个新人玩家去了。 在这种世界里，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良心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好。 圆润玩家暗中想着，心中颇为自得。 在确定了真的再没有虫子往自己身上爬之后，他才重新转头看向了被自己用来当做避难所的那个有名的新人玩家。 转头的瞬间，却看到这人竟然将手中拿着的看起来战力还算强的长剑道具直接收了起来。 圆润玩家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过于浓郁的香气影响，产生了幻觉。 然而下一刻，汹涌的粉色虫潮在瞬间将那个本就看上去不堪一击的青年彻底淹没。 “不要啊！！那个不能吃啊啊啊啊！！！” 粉眼睛的npc将愿意留在自己这里粉色藤蔓们揣在身体里，又一脸痛心疾首地冲向已经完全淹没了那个青年，变成了密密麻麻蠕动着粉色小山的藤蔓堆。 但是还不等他冲过去，那片小山却又猛地溃散了。 粉色藤蔓退开的速度比它们涌过去的速度还要快一点。 被淹没的青年重新出现，他依旧面带笑容站在原地，脚下却散落了一地从粉色变成黑色，彻底没有了动静的幼年藤蔓。 看到这个场景，粉眼睛npc脚下一软，膝盖落地，直接滑跪到了散开的粉色藤蔓近前。 他颤抖的声音中满是痛惜：“都说了吃不得吃不得，你们偏偏不听，你们还这么小，吃了脏东西是会出事的啊！” 而让他痛心疾首的那些粉色的藤蔓虽然很快退开，却依旧执着地围成一个圈，守在那青年周围。 分明身边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目标，它们看上去却根本没有想要转移目标的想法。 圆润玩家：目瞪狗呆.jpg —— 直播间内： “什么鬼？什么情况，这些藤蔓咋回事？？我怎么看不懂了？？？” “粉粉，我的粉粉，啊啊啊啊我的粉粉怎么就识人不清啊！！！” “别嚎了，有没有人能解释下现在的情况？？” “这个情况……没遇到过啊……一般人要么就是被粉粉寄生，要么就是干掉了想寄生自己的粉粉，没见过能把粉粉毒死的……” “主要这个副本每次进的都是些积分不够，进来只为了苟到第七天的躺平玩家，探索度一直就那么点，想分析也没处找资料啊。” “之前是不是有人说这些幼年藤蔓是要吸收正面情绪的。” “啊，确实是有这个设定，等等，前面的你该不会是想说……” “我有个有点离谱的猜想。” —— 软滑湿润的粉色藤蔓们在接触到自己皮肤的时候，精神状态本就十分不稳定的空元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而藤蔓们察觉到自己选择的寄体没有反抗，很快就开始尝试着往自己趴着的苍白皮肤中钻去。 但在这之后，这些藤蔓与青年皮肤接触的地方却突然开始染上黑色，柔软的身体也如失去了水分般开始变得僵硬。 如果说那些被成功寄生的npc对藤蔓们来说是可以汲取的养分的话，那么这两个身份放到了藤蔓和空元思身上后，就像是颠倒过来了一般。 但即使是这样，藤蔓们却依旧围拢在这个青年的周围，任凭那个粉眼睛的npc怎么劝都不愿意离开。 而这个气质温和笑容和善的青年似乎对现在的状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藤蔓们退开之后，他蹲下身看了看自己脚边干枯漆黑的藤蔓们，还伸出了自己苍白的手指在其中一个没了声息的黑色藤蔓上轻轻戳了一下。 仅仅是极细微的触碰，那小小的藤蔓尸体就这么失去了最后的形状，变成了一滩黑灰。 “啊。” 空元思微微睁大了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快速收回手，脸上表情看起来无辜又茫然。 他看看那些因为自己的动作又悄悄向后退开了一圈的粉色藤蔓们，露出了无比真诚的歉意：“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站在一边看戏的圆润玩家默默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其余的玩家们和npc们此时也已经结束了和藤蔓们的纠缠，注意到了这边。 “就是那边，快点！” 同时，那些狱警一开始逃走的方向也传来了喊声。 狱警们全副武装，背后背着某种像是武器的东西，急匆匆向着这边跑来。 第67章 恋爱脑监狱:欢迎来到恋爱脑监狱。 在场还存活的19个新来的囚犯中，除了12个玩家以外，现在全都是被寄生后的粉色眼睛。 远远看到向这边跑来的狱警们，npc们几乎是立刻就变得惊慌失措起来。顾不得自己的手上和脚上的锁链，也无视了那些和他们绑在一起的玩家们。 这些npc全都疯了一样扑向了那些还围成圈停留在空元思身边的粉色幼年体藤蔓们。 一些小藤蔓被他们抓住，颇有些不太情愿地扭动了几下，但好歹还是慢吞吞地从钻进了这些npc的皮肤下面。 但是这些npc毕竟数量有限，小藤蔓们不配合，数量又太多，眼看着那些狱警已经快要赶到，npc们看着空元思的眼神都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这边空元思半蹲在地上，脚边是一地没了声息的黑色藤蔓尸体，却还是看到有一根粉色小藤蔓又试探性地向自己这边悄悄靠近。 他嘴角笑容加深了一些，向试探着朝自己靠近的小藤蔓伸出手。粉色的藤蔓顿时就像是受到了鼓舞，跳到了他手心上。 这根粉色藤蔓看起来比它死去的兄弟姐妹们要机灵不少，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有了之前藤蔓们的惨痛先例。 总之它跳到了这个让藤蔓们都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手上之后，并没有再尝试向这人看起来苍白脆弱的皮肤下钻。 细细的淡粉色藤蔓在空元思纤细的手指上缠绕了几圈，之后就没了动静。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狱警们也已经来到了近前。 他们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看上去是塑料材质的大桶，隐约能看见里面深色的液体因为他们的动作在晃动。 一根细长的管子连接着这些大桶和狱警们手中像是水枪的工具。 囚犯们早就因为那几个粉眼睛npc们的混乱和锁链的拉扯乱作一团，狱警们在距离这些犯人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住，用手中的长管对着犯人们和地上那些还未被npc们护住的藤蔓。 漆黑的水雾从狱警们手中的工具中喷出，将这片被藤蔓们染成了粉色的地方笼罩。 黑色的水雾对玩家们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影响，对那几个npc们也似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只有粉色的藤蔓们，在接触到这些黑色的水雾之后，就像是接触到某种腐蚀性物质，粉色的身体渐渐变深，融化。 它们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发出了“叽叽叽”的叫声，没一会便化成了一滩黑红色的液体被地面吸收了。 藤蔓们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就全军覆没，但狱警们并没有因为眼前的藤蔓们都已经被解停止。 这种黑色水雾的喷洒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 而在这些水雾的喷洒中，原本还对空元思和狱警们满含怨气的，那几个粉色眼睛的npc们渐渐变得神情恍惚。他们没有再去看那些已经没了踪影的藤蔓们，从地上站起来后就木木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在狱警们终于结束了那黑色水雾的喷洒之后，这场新人入狱的“欢迎会”也迎来了尾声。 最开始倒在地上，后来又变成了粉色水球的新人仅剩不多的尸体，也和那些被水雾喷洒到的藤蔓一样化成了黑红色的液体，被地面吸收，除了落在地上的锁链再没了一点踪影。 幸存的囚犯们被新赶来的狱警们重新绑好了锁链，然后在他们粗暴的呵斥声中慢吞吞走进了高大的石头建筑中。 —— 12个打扮神情各异的玩家，7个神情恍惚的粉色眼睛npc。 19个囚犯在狱警带着明显烦躁的口令声中，排成一排站在不怎么明亮的大厅中。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人胸口挂着和他穿着的西装极其不搭的银色项链，挂坠是像是嘴巴也像是眼睛的奇怪图案。 男人相貌不算出众，也不丑。 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头发也还算茂盛。但是下撇的嘴角，再加上脸上两道不管做什么表情都非常明显的法令纹，让他怎么看都显得并不年轻。 “我叫石马特，是典狱长。” 典狱长牵扯嘴角，像是想扯出个笑，但并没有很成功。这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典狱长自己并不在意。 “相信你们都知道自己是因何来到这里。” 典狱长的眼睛是没有什么生气的灰色，像是人死后眼睛上蒙着的一层白翳。 他扫视着犯人们，脸上是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 “刚刚的意外我也听说了，这无疑是那位的不幸，但并不值得悲伤。” “毕竟这也是一种赎罪的方式。” 身为囚犯的玩家们对上他的眼睛，恐惧感瞬间便爬上了脊背。他们下意识低垂下头，避开了这次对视。 典狱长并不在意这些囚犯的小动作，还在继续自己的讲话。 “我们这里不仅是为了惩罚你们而存在，” 他灰白色的眼睛看向那些神情恍惚的粉色眼睛npc，这些人仿佛灵魂出窍，粉色的眼睛中，深红色的爱心瞳孔放大，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还是为了治疗你们而存在。” 典狱长的视线从这些npc身上移开，看向队伍最末尾。 空元思默默将自己缠着粉色藤蔓的那只手背到身后。 小藤蔓在他手中细微地颤抖着。 他抬头，漆黑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典狱长对视，露出一个比这位典狱长自然太多的纯良微笑。 典狱长僵硬扭曲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眉头也狠狠皱起。 但他并没有发作，反倒是先一步转开了视线。 “我们这里的第一条规矩。” 典狱长伸手握住了挂在胸前的挂坠，僵硬扭曲的表情变得生动。 一种几近狂热的虔诚出现在他脸上。 “只要信仰真神，真神将会给予你们庇护。” 典狱长说出这句话之后，不仅是他自己，所有站在大厅中的狱警们也都露出了和他相同的表情。 与典狱长不同的是，那些狱警在露出这种表情的同时嘴巴还无声地张合了几次，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种诡异的祈祷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在这之后，典狱长松开了握着吊坠的手，重新扯出那副僵硬的似笑非笑表情。 “至于这里的其他规矩，你们之后会知道的。” “欢迎来到恋爱脑监狱。” 第68章 恋爱脑监狱:摆烂玩家们的美好期待 典狱长的讲话结束之后，犯人们终于被解开了手上和脚上的锁链。 他们在狱警冰冷的目光下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挨个进入清洗的房间，被高强度的冰冷水流从头淋到脚。 像是在处理一群待宰的牲畜。 —— 至少他们是一个一个被清洗的。 这大概是玩家们在承受这种堪比折磨的“清洗”时，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了。 —— 直播间中，原本十分正常的画面在犯人们被带到用来清洗的房间之后突然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最后直接黑了屏。 之前就开始期待这一环节的观众对此自然是百般不满。 “草，什么情况，这破直播能不能好了，之前不都是正常放的吗，本来也没露点，为啥这次直接黑屏啊？？？” “好不容易来个漂亮的，还是名人，老子盼这一趴盼了半天结果你就给我看这？？？”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管理员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我保证不动手（拔刀）” “唉，想魂穿粉粉，真羡慕粉粉可以直接看现场。” “？什么鬼藤蔓不是没有眼睛吗，你魂穿了拿啥看？” 但不论弹幕如何不爽，又或是刷屏辱骂，直播间的黑屏依旧持续到了囚犯们清洗检查结束。 —— 材质和做工一样粗糙的宽大灰色囚服让苍白的青年看起来更显瘦弱。 黑色的发丝因为刚刚的清洗还半湿着，时不时有几滴水珠落下，或滴落在灰色的囚服上，留下一小块深一些的痕迹，又或隐没在宽大的领口中。 正常尺寸的囚服对空元思来说长度正好，宽度却要大上不少。最明显的便是领口，大到露出了一片不小的泛着红痕的苍白皮肤和大半精致锁骨。 狱警清洗和检查的手法太过粗暴又让人不堪，而且这似乎还是强制剧情，玩家们根本无法用任何方式逃避。 这过于糟糕的经历让空元思好不容易回升了一些的精神值又开始有些摇摇欲坠。 他木着脸，动作机械地服从着狱警们的命令，眼底是浓重的黑。 手上突然传来细微的痒意，随后是手指被某种细细的长条轻轻缠绕了几圈的触感。 小藤蔓早在进入清洗室之前就钻进了空元思的头发里。 在它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寄生的寄生之后，小藤蔓就成为了这一批“新生儿”中唯一的独苗苗，而且比起之前好像又更聪明了一点。 在狱警们检查时，它灵活地将自己隐藏在黑色发丝中，成功避过了狱警们连头发丝都没放过的严苛检查。 而确定了危机已经结束之后，它又重新钻回了空元思的手上。 这动静让空元思回了神，他垂下眼，将被小藤蔓缠住的手虚握成拳，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几圈凸起。 再抬眼时看上去已经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 19个犯人们被分成了两批。 12名未被寄生的玩家，和3名在进入监狱后才被小藤蔓寄生的npc被分到了一起。 进入监狱之前就已经处于被寄生状态的4个npc是另外一批，在之前曾向空元思深情告白过，但很快又翻脸的那个npc也是其中之一。 作为牢房区域被狱警们简单粗暴地将之称为1区和2区和3区。 玩家们这一批犯人被分配的牢房就是1区。 狱警们将另一批npc带走时，因为走在最后，再加上专门留意，空元思隐约听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2区。 明明都是被寄生的，那些进监狱之前就已经被寄生的npc和这几个进监狱后才被寄生的npc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又或者，被关到1区，2区的犯人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而那个只是被狱警无意中提到的3区牢房中，关着的犯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闪过，空元思微蹙起眉，脚下的动作也因为这短暂的走神慢了一点。 但是还来不及思考更多，他的肩膀就突然被什么坚硬的棍状物体狠狠捅了一下，传来一阵钝痛。 “磨蹭个屁！滚快点！” 长相普通但人高马大的狱警板着脸，挥舞着警棍，语气中满是对眼前犯人的厌恶。 狱警们的武力值是肉眼可见的强大，依旧神情恍惚的npc们暂且不论，总归玩家们是根本不敢招惹的。 最开头的危机结束后，这些被弹幕们称为“窝囊废”的玩家们也都注意到了空元思这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但这些因为摆烂被强行丢进了惩罚副本的玩家们，对于这个彻底在玩家中出了名，而且已经证明了自己实力不凡的新人，分明互相之间除了眼神就再没有过其他沟通，却都采取了极为统一的对待方式——无视。 而这如出一辙的处理方式，则是因为他们都是摆烂玩家。 摆烂玩家，是玩家群体中占了不少一部分的存在。他们大多都是已经在这个无限世界里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玩家。 除了这一特点外，他们最相似的一点大概就是——平庸。 平庸的技能，平庸的智力，平庸的长相，平庸的性格… 因为平庸，他们不断游离于各个副本之间，要么被大佬们使唤得团团转，要么就是被当成挡箭牌或试错工具。 九死一生活到副本结束，却还要因为领队大佬的“帮助”向对方献上供奉。 到最后能留下来的积分寥寥可数。 再加上在中庭生活哪怕只是待在那里都需要每天缴纳的积分。 似乎不管是攒够积分回家，还是其他的出路，都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长年累月堆积下来的无力感最终压垮了他们。 既然不管怎样好像都差不多，那还不如直接躺平。 于是，摆烂玩家诞生了。 除了中庭唯一的那条禁止玩家互相伤害的规则，系统并没有更多没有会危及玩家们生命的规定。 哪怕是在中庭呆到欠费，也只是将他们丢进所谓的“惩罚副本”中。 而惩罚副本的难度也并不会比普通副本高多少。 尤其是当这些摆烂玩家们共通一气之后，他们更是研究出了多种诸如“如何在惩罚副本活到时限”“如何让npc嫌弃你到懒得动手”等等更方便他们躺平的副本攻略。 这种研究方向虽然歪，却也是因为他们真的找到了惩罚副本最特殊的一个规定——或许是因为惩罚副本的主线任务之一都有一个“活到第x天”，惩罚副本并不强制要求玩家必须走主线剧情。 也就是说，像空元思刚经历过的那个新人副本中，新人们若是在第一天结束之前没能选定并正式开启一条主线，就会在当天夜晚被室友杀死这种的规定，在惩罚副本中是并不存在的。 被扔进惩罚副本的玩家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对于能在大佬的折腾下活到现在的摆烂玩家们，在这一点上，倒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像吴面那种故意在新人副本中制造团灭，然后被丢进惩罚副本的变态毕竟还是少数。 只要没有像吴面这样的老鼠屎的存在，又没有玩家之间为了争夺更多道具奖励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专业对口的摆烂玩家们在惩罚副本中的存活率，甚至比一些大佬带队过的普通副本还要高上不少。 而空元思，虽然是个在玩家中制造了不小轰动的有名新人，但根据这些摆烂玩家们没有多深入的了解，这人姑且也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 摆烂玩家们本来就是能苟则苟的性子，而且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能招惹的起这个名人，除了避开之外好像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这一次的惩罚副本，大概也能像之前一样平淡地苟到副本时限结束吧。 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期待，摆烂玩家们和空元思一起被狱警们带进了1区牢房中。 第69章 恋爱脑监狱:新人入狱第一晚 1区的牢房高而大，被黑色铁栏杆围住的暗色水泥楼梯交错在每一层，所有的小方格都被黑色牢门死死封住。 或许是因为颜色单调沉闷，让人看着就觉得压抑。 “哒哒，哒哒，哒哒” 整个建筑中都回荡着新人们和狱警们的脚步声。 牢房内的囚犯们趴在门上，用粉色爱心或正常眼睛向外窥视着。 大概是因为狱警们的存在，没有犯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寂静让这些稍显凌乱的脚步声更加清晰。 也让气氛更加压抑。 空元思仰头打量着这个建筑的内部，四面的墙都被分成了间隔相同的小房间。 因为那些碍事的铁栏杆，他并不能看清其中的犯人们，只能隐约看到在栏杆间隙中向外窥视的一双普通眼睛，或者两双粉色爱心眼睛。 空元思精神一振。 两双粉色爱心眼睛。 这些被寄生的犯人是二人同住的？ 可是这些单间的牢房看起来并没有很明显的大小差距，间隔也都是相同的。 难道是寄生者被区别对待？ 还是普通的犯人相对这样被寄生者而言比较缺乏好奇心，所以只有一个人来查看情况？ 心中猜测着，这次空元思脚步并没有因为思考有任何的停滞。 但刚刚对他动手的狱警走在他身后，却依旧眼神不善地看着面前这个探头探脑，一点没受到教训的新来囚犯，握着警棍的手紧了又松。 这些该死的，臭虫都不如的渣滓，迟早都是要惨死在这所监狱中的。 今天的数量已经有些超标，若是再多上一个，其他那些同样该死的同事又要来找自己麻烦。 狱警心中暴戾的情绪不断滋生，却迟迟没能有所动作。 —— 新来的犯人们被带到了各自的牢房门口。 12个正常人状态的玩家被分到了单间的牢房，3个粉眼睛的npc则是有两个被带到了同一间牢房门口。剩余落单的那个，也可以看到他的那间牢房打开的牢门里，同样是有犯人在的。 —— “滚进去！” 狱警用警棍杵着犯人们，厌恶至极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但凡亲手触碰一下这些囚犯都会让自己恶心到吃不下饭。 他们的力气极大，手上的警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哪怕狱警们只是用它当做驱赶的工具，落在玩家们身上带来的痛感却一点不少。 带着空元思进牢房的正是那个差点对他动手的狱警，这一路上这个狱警也根本没有掩饰过对于他的恶意。 因此，在牢房门打开后，哪怕空元思第一时间就主动向里面走去，背后还是被狱警的警棍用力杵了一下。 没来得及看清这间牢房的模样，他就被这力道向前推去，趔趄几下，腿撞在铁架床上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砰——” 铁质牢门合上，将外界的光源截断成块状。 空元思伸手撑在隔着被褥依旧能感受到硬质床板的铁架床上，背后被警棍打到的地方疼痛感十分明显，他并没有在意。 狭小逼仄的牢房几乎是一览无遗，一小块满是水渍的镜子贴在同样简陋的洗手池上方，旁边是积了厚厚一层暗黄色污垢的马桶。 除此之外，除了他正撑着的铁架床，还能称得上家具的，便只有床边看起来随时可能会散架的木质书桌，和一个同样很有年头脏的几乎包浆的圆凳。 书桌并没有抽屉，只有桌面上几个简单的空架子。 最醒目的，是一本被端正摆放在书桌上，黑色的足有砖头那么厚的书册。 空元思走到书桌前，伸手想要拿起这本厚重的书册。右手手指上缠绕着的安静了许久的小藤蔓却突然像是受惊一般，猛地松开了他的手指，像是长了翅膀，一转眼就窜到了空元思头顶。 空元思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视线被朝着自己的书册封面吸引。 黑色的封皮上没有其他装饰，只在朝上的这面封皮上画着一个银色的诡异图腾。 像是嘴巴又像是眼睛的怪异图案——是典狱长胸前挂坠的模样。 只是这个图腾画在了黑色的封皮上，像是眼睛的图案中间便像是点了睛，成了一只向前看着的眼睛。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属于那个图案的视线便就此开始变得难以忽略起来。 被窥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仅限于面对这个眼睛的图案的时候。 那视线也并不仅限于封皮上的图腾。 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无处不在的视线。 似乎每一个他无法观测到的角落都暗藏着一只只眼珠，一动不动地用充满恶意的视线将之紧紧裹缠。 就连充斥着甜腻香气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冰冷而粘稠，带着足以让人窒息的恶意压迫着牢房中这个囚犯敏感的神经。 小藤蔓在空元思头发中努力扭动着，但它本就是幼体，又无法寄生到这人体内，能做的实在有限，根本无法将这个似乎已经被某种幻觉控制的青年叫醒。 —— 直播间中： “精神污染有点可怕的，这一批玩家竟然全都中招了。” “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这个主播会躲过去呢，毕竟开头剧情杀还牛逼轰轰的,还搞死了那么多粉虫子……” “都说了那不是虫子！是藤蔓！而且我们粉粉就是爱好和平的恋爱使者！本来就没有什么攻击性！” “话说，那批老人里至少也该有知道这个副本相关的内容的吧，竟然还是没躲过去，这个副本的那个真神到底是啥级别的boss哦。” “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我刚刚查了一下，这个惩罚副本的死亡率其实不怎么高诶？” “前面的，你是只看了最前面的总结帖吧，精神污染可不是副本结束就能自动恢复的东西。建议你翻到后面去看看。” “？还有这种事，我去瞅瞅。” “噫，你们看到别的角度那些房间的犯人了吗？他们全都在看这边，哇，那个眼神，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 牢房内唯一被铁栏杆挡住的小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一片黑沉。 “哒，哒，哒。” 寂静的牢房外，巡逻的狱警的脚步声规律而又单调。 “关灯！” 脚步声在最中心的位置停住，同时，狱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随着他的喊声，天花板上明亮的大灯一排排熄灭，黑暗最终笼罩了整个1区监狱。 这喊声同时也叫醒了深陷幻觉中的玩家们。 空元思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躺在了铁架床上。 铁质床板散发出的凉意透过被褥让他浑身冰冷。 月色透过这个牢房唯一的小窗口照进来，让他勉强能靠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 这分明是一个关了不少犯人的巨大监狱，空元思躺在冰冷的床上，四周却寂静一片。 就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无法听见。 唯有—— “滴答——” “滴答——” “滴答——” 似乎是水滴落在洗手池的声音。 第70章 恋爱脑监狱:信仰真神，得以解脱 “滴答——” 冰冷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被褥，合着规律的水滴声不断侵蚀着床上犯人紧绷的神经。 又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黏腻的视线像是吐信的毒蛇一刻不停地在床上囚犯的身上逡巡。 手脚一片冰寒，空元思能感觉到自己是十分清醒的，可不论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成功控制自己僵硬的身体移动分毫。 像是被切断了所有能控制身体的神经，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了眼珠。 这个牢房本来就不大，躺在床上基本也能将内里的景象大致收入眼中。 因此，空元思转动视线，勉强也能看见水滴声传来的方向。 只是小窗口中能透进来的光亮十分有限，他只能看到属于洗手台半人高的黑影，和一小块微弱的反光——是那块被水渍糊住几乎照不出什么的镜子。 镜子下面的水龙头也是一小团模糊的影子，实在看不出来那恼人的水滴声是不是由它而来。 “滴答——” 规律的水滴声还在继续。 “滴答——” 身体依旧无法动弹，空元思僵硬地躺在冰冷坚硬的床板上，努力眯起眼睛看着洗手台方向，瞳孔突然一阵紧缩—— 那一小片反着光的镜子中探出了一片黑影。 像是一只手。 黑影似乎对视线格外敏锐，探出镜子时便察觉到了床上囚犯的视线。 随后，那还在从镜子向外蠕动的黑影朝着空元思的那一面突然从中裂开。像是张开了一张巨大而可怖的嘴巴，露出了黑影下鲜红一片的内里，和一颗灰色的眼珠。 那像是嘴巴的裂口向两边上扬，扯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滴答——” 水滴声从这张“嘴巴”的深处传来。 “滴答——” 黑影完全从镜子钻了出来，巨大的影子几乎占据了这狭窄牢房的一半空间。 冰冷粘稠的空气中，那股自从进了监狱之后就久久没有散去的甜香几乎已经消散无踪。 那黑影缓缓蠕动着，将类似脑袋的部位伸到了空元思面前。 “滴答——” 脑袋上裂开了十几张大小不同的嘴巴，灰色的眼珠在一片鲜红中转动，最后锁定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囚犯身上。 “滴答——” 黑影将无法动弹的空元思笼罩其中。 最大的那张嘴巴贴近到像是下一刻就会将他的头整个吞下。 灰色的眼珠足有他的脸那么大。 他看见了那灰色的眼珠上蒙着一层半透明的，像是人死后才会有的白翳。 模糊的瞳孔在白翳后面直直地盯着自己。 “滴答——” 是冰凉的水珠滴落在眉心的感觉。 镶嵌着眼珠的猩红内里微微震动，低低的絮语从中传出。 它们在说： “信仰真神，得以解脱。” —— 直播间中： “草了，这是什么恐怖片场景。” “精神污染本这么恐怖的吗，我刚刚去其他人直播间看了一下，怎么好像又是根本没法反抗的剧情杀啊草。” “是这些玩家太垃圾了吧，他们不都是些摆烂到被丢进惩罚本的吗，没本事挺正常的。这个叫空元思的虽然之前好像很牛逼，但毕竟才过了个新人本，能力有限，可以理解。” “话说他要是直接死在这个惩罚副本，那之前系统公告里说的可掉落的安全副本管理权限是不是就直接没了啊？” “兄弟们我从论坛回来了！这个副本好恐怖啊！” “怎么说？” “精神污染副本满稀少的，这个本还是因为搞黄色出名才有的攻略贴，我也是被刚刚的兄弟提醒了去找的，翻了好久才在一堆簧片里翻到一个大佬的统计。 这个副本的死亡率确实不高，但是出了这个副本之后的玩家在第二个副本里的死亡率直接高达95%！” “？？？” “是这样。因为精神污染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像这种精神污染的副本里一般也都会有能限制精神污染的道具或者其他什么的，不过一般只能暂时控制一点污染程度，很难根除。 这些摆烂玩家也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污染没能被清除就出了副本，过不了多久又进新的副本。进副本压力一大，被精神污染的程度更深，基本上直接就精神值清零了。” “好家伙……” “所以说，精神污染还是个定时炸弹啊……” “精神污染类副本除了这个惩罚本，最有名的应该就是那个至今都没有被完美通关的高难本了吧，如果拿那个副本跟这个比的话，那这个副本其实还挺温和的。” “这个我知道！那个副本据说光是看直播都有可能被影响，现在已经被系统暂时关闭进入了！” “这个主播在新人本里能硬抗那么多怨灵，精神值应该还算稳定。只要不作死，撑到副本结束应该没问题。据说屠戮的那位收购了一堆强制组队卡，现在就等他出副本了。” “真的很好奇你们这些小道消息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前面这位，之前那个听说圣言屠戮消息的不会也是你吧？” —— 视线，又是那些视线。 不是来自于这个快要贴到自己眼前的灰色眼珠，也不是这个黑影咧开的嘴中的那些眼珠。 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的窥伺。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看着这里？ 12个新入住的囚犯们躺在各自牢房冰冷的床板上。 他们的牢房被硕大的张开了无数裂口的黑影填满，一滴又一滴冰凉的水珠不间断地以规律的速度滴落在在他们的眉心。 裂口中灰色眼珠几乎快要贴到他们脸上，那层白翳遮挡着眼睛的反光，让他们无法看到眼珠中倒映着的自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冰冷的水珠滴落在眉心，一下，一下，一下。 这是第多少次了？ 那些水珠似乎已经不再是水珠，而是变成了一把细小的锥子，一下一下又一下，每次“滴答”声响起，这把小锥子便会狠狠砸向他们的眉心。 眉心传来的痛楚让他们几近麻木的身体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战栗。 低低的絮语一刻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和滴落在他们眉心的“滴答”声一起，像是无数的细小的，看不见的虫子，顺着他们的耳朵钻进了大脑深处，啃食着他们的脑髓。 精神相对脆弱的几个玩家几乎已经崩溃，他们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嘴巴却不知何时被放开了限制。 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巨大嘴巴高高向两边扬起，那应该是在笑。 “信，信仰真，真神……” 终于，有一个精神崩溃的玩家颤抖着，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吐出了这句话。 第71章 恋爱脑监狱:坚定的信仰永不动摇! 四周分明被黑暗笼罩，黑影嘴中的猩红和那颗巨大的眼珠却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眉心还在不间断地被“滴答”“滴答”滴着水珠。 黑暗中的人们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再加上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呼吸心跳，所有的感官只剩下身下的冰冷和眉心的水滴。 他们本以为足够清晰的意识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数清这是第几次被冰凉的水珠滴在眉心。 那种微弱的冰凉感渐渐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痛感，这种似乎是肉体连同着精神的折磨，让床上的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于是他终于发现，虽然身体依旧无法动弹，但是似乎自己脸部的肌肉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可以做出一定的表情了。 空元思尝试着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出口时却变成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你……我……” 那种被身处于被无限拉长的时间的感觉，让他有种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的错觉，声音颤抖着又极微弱，细不可闻。 不过这微弱的声音还是很轻易就被黑影捕捉，白翳下眼珠的瞳孔微微收缩，裂口猩红的内里颤动的更加明显。 “信仰真神！” 那些絮语的情绪很明显地变得高亢起来。 这些絮语很显然是某种精神攻击，它们情绪波动时，黑影带来的压迫感也随之变得更加可怖。 空元思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因为这种压迫皱起的眉头，精致的面容也变得更加苍白。 他努力了许久，才终于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有些模糊的词句： “你……滴，滴我……头上……” 黑影似乎是察觉到这人的脆弱，不间断地絮语因为他的出声有了片刻的迟钝。 —— 直播间中 “这个句子的开头，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别的主播好像都吓得要死，但是我怎么感觉他的表情怪怪的……” “说实话，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也……” “……好熟悉，但是好像又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就很怪，再看一会。” “兄弟们！我串门回来了！已经有两个窝囊废中招了，但是他们中招之后这个影子就消失了，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我没有错过什么吧？” —— 絮语停止之后，空元思明显感觉到自己开口说话变得更顺畅了一些。 于是这一次，虽然还是有些结巴，他终于成功将自己的话说完： “你滴，滴我头上的……不会，不会是，是，你的，口水……吧？” 这人问话时眉头紧紧皱着，声音颤抖，语气中还带着些微的嫌弃。 黑影：…… 裂口中的眼珠模糊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有了短暂的震动。 —— 直播间中： “草” “……” “干” “这他妈的……” “不愧是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恍恍惚惚” “草了，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话说那些滴在玩家头上的该不会真的是口水吧，我靠恐怖氛围直接清零了，我现在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 “真的不愧是他，我从未想过还有这种道路。”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问题直接给人家小boss干懵逼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传说中的瞳孔地震吗，妈妈我又长见识了。” —— 这不按套路出牌的玩家很显然让黑影有了短暂的迷茫。 但是它很快便重新反应过来，那此起彼伏的低语带着被愚弄过后的怒气，几乎是以一种要直接击溃眼前这人的精神的气势重新席卷而来。 “信仰真神！” “信仰真神！得以解脱！” “信仰真神！”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的频率也因为黑影的动摇加快了不少。 更剧烈的疼痛从眉心处传至大脑深处，与裹挟着怒气的絮语，像是冰冷的尖刃狠狠穿透颅骨在大脑中疯狂搅动。 床上苍白的青年因为这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痛苦，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水。 大脑几乎成了一团浆糊。 在这巨大的压力和痛苦的折磨中，空元思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像是终于不堪折磨妥协了： “我，我信仰……信……仰” —— 直播间中 “哦豁，完蛋，抖机灵直接把boss激怒了。” “我刚还在想以后要是碰到这种情况可以试试这个偏门呢，怎么直接给我把路堵死了，干。” “事实告诉我们，在绝对强大的武力值压迫面前，千万不要觉得耍小聪明可以逃过一劫。” “果然花里胡哨都是假的，只有武力值才是真的。” ——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黑影稍稍放轻了一些对空元思的压迫。 但是刚刚巨大的痛苦和现在仅是一点点的松懈，并没能让这个被折磨了许久的青年好上一点。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一直断断续续重复着“我信仰”这三个字，却迟迟没有补上黑影最期待的后半段。 眼看着自己可活动的时间就快要到尽头，这人还在跟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黑影又开始有些迟疑要不要再给这人一次机会。 毕竟它的任务是增加信徒，而不是弄死这些新人。 正犹豫间，那像是个坏掉的复读机一样的青年却突然停下了自己无意义的复读，像是终于承受不住痛苦失去了意识，但偏偏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睛却还睁着。 “我，信仰。” 他死死盯着眼前灰色的眼珠，突然又重新开了口。 声音颤抖，却不像刚刚那样飘忽。 “我，信仰，的，是，马克思！” 他突然用最虚弱的语气吐出了铿锵有力的句子。 黑影：…… “啪——” 黑暗的监狱中突然亮起了粉色的灯光，在被这束灯光照射到的瞬间，黑影像是个充满了气的气球，猛地从中炸开。 —— 直播间中 “……虽然知道这是剧情杀的时间到了……但是……” “懂。” “懂。” “很像被气炸了是吧，虽然但是，可能是我的错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别的直播间看一眼，其他几个主播牢房里的黑影好像没有炸的这么夸张，消失地也比这里的要慢一点。” “马克思主义，好熟悉的词啊，突然有点想家了……” 第72章 恋爱脑监狱:系统本来就不是人 黑影炸开之后，那些束缚着空元思的诡异力量也随着黑暗的消散尽数消失。 被灯光照成粉色的空气中重新溢满了甜腻的香味。 身下像是冰块一样一直源源不断向上传递寒意的床板也变回了正常的温度，但还是硬得硌人。 空元思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很显然他确实很在意自己刚刚问黑影的那个问题。 不过好在额头上十分干燥，就连刚刚在黑影的精神折磨下出的冷汗都并不存在。 如果不是看到床边书桌上，那本厚重的书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被翻开的话。 刚刚的一切都像只是一场噩梦。 密密麻麻的诡异字符不规律地排列在纸页上，看久了便会让人有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至于这些字符的内容…… 完全看不懂。 空元思的视线在打开的书册上停留了几秒，得出结论之后便很快转开。 短暂的休息让他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从床上起身后，空元思走到了刚刚钻出黑影的镜子前。 方块形状的小镜子被粘在墙上，镜面上糊着厚厚的水渍，只能隐约照出一点模糊的轮廓，其他的看起来倒是好像没有更多异常。 空元思在镜子前站了片刻，伸手拧开水龙头。 看着十分正常的清澈水流从中淌出。 但站在洗手池边的青年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倒是在这时打量起整个牢房。最终目光停顿在书桌上，而他也重新走到书桌旁。 然后伸出手，“刺啦”一下，将那本厚厚的书翻开的几页纸给撕了下来。 纸页在他手中被团成了纸团，空元思拿着纸团重新走回洗手池边，用水沾湿纸团后，开始认认真真擦起了镜子。 —— 直播间中 “……” “6还是他6” “别的玩家清醒之后看到这本书都恨不得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碰都不敢碰就不说了，不少人眼神都不敢往上飘。结果这人直接上手撕了当废纸用……” “要说合理其实也挺合理的，他刚刚不是还打量了一下房间吗，估计是没找到其他能用的东西。” “话说这个牢房里怎么连卫生纸都没有啊！犯人上厕所咋办！” “噫，你别说了，不敢想不敢想。” “不是，问题是这些吗？问题不应该是这本书看着就是个精神污染的污染源吗！怎么这么脆弱，直接就被撕了啊！” “啊，也没规定污染源就不能是普通的纸质书啊……” “污染源应该是书上的内容吧，只要不去看，基本也不会怎么被影响，不过之前也没人会尝试撕几张纸下来当抹布就是了。” —— 不大的镜面上水渍十分顽固，足足费了十几张纸也没被擦干净。 镜子前的青年却并没有因此就气馁，为了方便，他后来干脆直接将整本厚重的书都拿了过来，摊开在洗手池上，时不时重新撕个两三张纸团成团接点水继续擦。 书册被书沾湿，纸页上的怪异符号晕开，变成了一团团扭曲的黑影，没有完全晕开的黑色痕迹就像是一只只在黑影中睁开的眼睛，和刚刚出现在牢房中的影子有些相似。 那些眼睛中充满了怨毒与恨意。 若是正常人与这些眼睛对视，至少也得掉个十几点精神值。 但是专注于擦镜子的空元思根本没有注意纸上的内容。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将镜子擦干净。 在粉色的灯光亮起后，整个监狱中便不再像刚刚那般寂静到可怕。牢房的隔音并不好，重新回归正常空间的犯人们都能听到其他牢房中窸窸窣窣的动静。 打断了空元思的，是一声高亢的，像是痛苦却又带着点欢愉的呻吟。 随后整个监狱中便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奇特的开关。 粗重的喘息，高高低低的呻吟，水声，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建筑。 本就透着股旖旎氛围的粉色灯光下，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却又好像十分合理。 这些声音让空元思擦镜子的动作顿住，他脸上带着点迷茫，似乎并没有很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他从洗手台前转身，来到牢房门前，透过铁栏看向外看去时，迷茫的表情也并没有因此消失，反倒是看起来就差在脑袋上冒出三个硕大的问号了。 粉色的灯光照亮了每一个牢房，哪怕是隔着铁栏杆，只要视力够好，牢房内的人都可以看见不少自己对面牢房内的景象。 而在空元思的视角中，他隔着铁栏杆看到的对面，是被分隔开的一团团隐约能看出在动的马赛克。 空元思茫然看着门外：“所以恐怖游戏里，也有限制级要打码的规定吗？” 虽然在现实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深陷噩梦，但清醒的时间里，空元思都会去学习了解各种知识。 因为生病他本身在这方面没有什么需求，但是秉承着学习态度，空元思还是看过一些“学习资料”的。 所以对于这种黏腻的声响，他并不至于一头雾水。 如果说一开始的疑惑是因为那些声音，那在看向牢房外之后的疑惑，就纯粹是因为眼前大团大团的蠕动的马赛克了。 —— 直播间中 “什么鬼，为什么是马赛克？？？” “我靠，系统更新就更新了这？不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能看的啊草。” “不对啊兄弟们，我刚刚从别的直播间回来，其他人的直播间都是正常的啊，没有马赛克。” “？？？？？” “搞什么，这种东西也开始区别对待了？” “就算现在这些画面是有点限制级，但是我这个主播看起来也成年了啊，给未成年的主播打码我能理解，为啥给他打啊？而且你给他打码就打码吧，为啥连直播也打码啊？？” “最离谱的是其他的直播间完全是正常的，就这个直播间被马赛克糊了。啥意思，让想看涩涩的去别人那里看？” “嘿我这暴脾气，老子今天还就不走了，不就是涩涩吗，大不了老子等副本结束去论坛看录播。煞笔系统” “可恶啊，我从直播开始就在期待美人看到涩涩的反应了，结果你这个煞笔系统真就不当人啊！” 第73章 恋爱脑监狱:创业也需要初始积累 空元思点进直播间的时候，弹幕关于马赛克的谈论还没有从屏幕上消失。 玩家的个人面板都是仅自己可见的，观众们看到主播们对手环进行操作，在空气中点击，同为玩家的他们也都能猜到这是在做什么。 而观众们知道主播在看直播间，则是因为每次玩家点进直播间中，系统都会对观众进行“主播已打开直播间”的提醒。 但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系统升级的bug还是什么，这个提醒直到空元思喃喃念出了屏幕上其中一条弹幕才姗姗来迟。 此时的空元思已经坐在了床上，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就放在那里，刚刚经历了比鬼压床更恐怖的危险，之后又擦了许久的镜子，虽然没擦干净，却也还是耗费了不少力气。 粉色的光透过栏杆照进牢房，落在床上的青年身上，让他病态苍白的皮肤看起来有了些血色，黑色的眼睛也像是蒙了层柔光。 他盘腿坐在床上，面容精致，气质柔和，微抬着头看着观众们看不见的屏幕，嘴唇开合，念着刚刚屏幕上飘过的一条弹幕： “不愧是簧片监狱，真够直接的？” 念完他又歪了歪头，像是一时间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 “簧片监狱？” 弹幕有了一瞬间的停滞，直播间的屏幕上，被骂了无数次煞笔的系统也终于给出了提示 【主播进入直播间了哦！】 弹幕：…… 这边空元思想了一会，在这条系统提醒出现的时候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啊，是黄片啊。” 弹幕：…… 空元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如果没有这些马赛克的话，应该确实是挺黄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好事者将空元思打开直播间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亦或者本来就有很多人是在蹲守，直播间的人数突然猛地飞窜了起来 空元思看到自己直播后台突然猛涨的人数，一时间也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他很快又重新平静下来，脸上挂上了更加纯良的笑容，还对着空气挥了挥手，跟这些新来的观众们打了个招呼： “欢迎大家进入我的直播间。” 随之而来的是将整个屏幕都遮挡住的弹幕。 “新人副本黑屏后发生了什么能给我们说说吗？” 【用户xxx打赏礼物xxx】 “主播你长得好眼熟哦，好像我失散已久的老婆！” “主播你缺对象吗，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可以为了你随时灵活变性！” “纯情小美人斯哈斯哈，我所有积分都给你，主播能不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一眼！” 【用户xxx打赏免费礼物xxx】 “笑死我了所有积分=免费礼物是吧？” “主播主播，你是不是认识盛衍，我看你们在上个副本里好像很熟诶！” “主播你为什么刚结束新人副本就进惩罚本了？是不是煞笔系统出bug了？要真是bug你可以跟煞笔系统申请赔偿的。” “主播可以告诉我们安全副本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又为什么能有副本的管理权吗？” 【用户“安居商会01”发起了主播任务悬赏：诚实且详细地回答问题。 悬赏积分：】 【系统提醒：主播接取任务，系统将抽取悬赏积分40%抽成，并对主播是否完成该任务进行第三方监控。】 【系统提醒：请用户“安居商会01”注意，若主播接取任务，系统将会对您提问的价值进行评估，每个问题都需要根据系统评估额外支付不同价位积分。 为保护主播方权益，提问最高上限数量为3。】 “好家伙，这个id，不愧是是安居商会的人，出手真够阔气的。” 因为积分实在可观，这个悬赏任务一出现，瞬间就被放到了整个直播间最醒目的位置。 空元思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悬赏，他脸上笑意加深了一些，抬手毫不犹豫地点向了自己面前的选项。 【系统提醒：主播接取悬赏任务。】 —— 刚进入这个游戏那会，空元思在精神值稳定下来之后，就在车上查看过自己的个人面板。 因为已经通关了新人副本，他现在的身份变成了正式玩家，面板上仅有的几个功能也全都对他开放。 名为道具商城的功能，每次进入都需要向系统缴纳1积分，或者需要花100积分购买永久权限。 所以虽然它可以点进去，没有积分可用的空元思却也只能止步于付门票这一步。 新人副本的积分结算是0，这件事他是记得的，但是对于积分空元思却还有一个疑惑。 他分明记得玩家积分的来源除了副本结算，应该还有一个——直播的打赏。 虽说因为积分的重要性，大部分观众都不会打赏需要积分的礼物，但这也只是大部分。观看直播的人数多了，总是会有些不缺钱的大佬。 但当时在被系统强制脱离副本后，系统进行结算的时候，对于直播间相关的进账却是根本没有提到。 被丢进这个副本之前，系统提醒空元思积分不足无法扣除这件事，他也是记得的。 因此在查看过仓库里的道具之后，他紧接着便查看了自己的积分余额。 正如他所想，积分余额后面的数字并不是0。 新人副本里直播间的收益，在系统分成之后也足足有1w多积分。 但是积分后面却紧跟着一条提醒：【余额已冻结】 这些积分不知为何被系统冻结了。 在查看过积分余额并退回到个人面板之后，空元思很快就找到了这些积分被冻结的原因。 他个人面板上，左下角的位置，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比其他几个功能选项小很多的房子图标。 造型可爱的小房子看着十分眼熟，点进去便显示这是管理他刚拥有的“萌宠咖啡店”副本的界面。 但是这个副本管理页面同样显示“冻结中”，所有的可操作选项都是灰色。 系统也对此给出了解释： 【温馨提示：想要从0开始创业也需要有一定的资产积累哦。 先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攒够10w积分，并为您的咖啡店雇佣1位武力值足够的安保人员，咖啡店就可以正式开业啦！】 【系统提醒：当前副本处于冻结状态，由系统暂时保存，消耗均为系统代付。为保证系统方权益，目标完成前，玩家所有积分都将被系统强制冻结。】 【请玩家努力通关，积攒积分，争取早日开门大吉哦！】 第74章 恋爱脑监狱:监狱生活第一天结束 系统的这个提醒毫不留情地说明了—— 如果空元思不能在这个副本中获得10万积分，并招揽到一个武力值足够的保安。 那他就算在这个副本里通关，也会立刻因为没有可扣除的，滞留中庭的积分，被再次丢进下一个惩罚副本中。 所以，在看到悬赏任务后面的大额积分之后，空元思点击接受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而现在他也必须要在系统的监控下，回答这个用户接下来提出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请从头到尾说明你是如何成为副本的管理者的？” 屏幕中的青年直视前方看着眼前的问题，轻声念了出来。 观众们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在和他对视。 空元思脸上带着笑，眼睛微弯，看起来温顺而乖巧。 他声音平缓，在念完了这个问题之后，便不紧不慢地开始从自己进入副本起，像讲故事一样说起了自己视角中上一个副本发生的一切。 说实话，空元思讲故事的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分明看直播时还十分惊心动魄的事件，被他讲出来却干巴巴的，一点感受不到其中的危机四伏。 就像是这只是平常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 再加上他那平缓的语调，实在是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大部分观众对他讲的内容其实都已经更清楚地观看过直播或者录像，同时他们也都十分清楚提问者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这漫长的讲述中，上一个副本直播中断前发生的事情终于一个不落地被讲完。 昏昏欲睡的观众们也终于精神一振，等来了自己最好奇的一部分。 “为了不被老板同化，我就用可以杀死老板的长剑杀了我自己……” 屏幕上的青年笑容依旧，嘴唇翕动，很显然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但是这个画面分明就是一段重复的录像，而接下来的内容屏幕前的观众也是一点都听不见了。 【系统提醒：用户“安居商会01”花费积分开启了10分钟悬赏任务隐私保护。】 弹幕：…… 草啊，你也来这一套！ —— “不过还好有其他玩家的帮助。靠着他们的技能，我成功活了下来，并使用了我的个人技能，反杀了工厂老板。” 弹幕一片哀嚎，屏幕中的青年也看到了自己面前光屏上的变化，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他语句没有任何停顿，依旧不急不慢地在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这个副本中屠龙者终成恶龙的设定？老板死后，我拥有了工厂的控制权，因为想着要照顾猫猫狗狗肯定需要不少花费，我想起了现实中的宠物咖啡店，所以就把工厂重置成了萌宠咖啡店。” “我的身份大概就是在这时变成了新的老板，老板拥有工厂的控制权，但我的身份又是玩家，无法一直滞留在副本中。所以大概就是因此，离开副本之后，系统结算时我才拥有了这个全新的副本的管理权。” 【经系统评估：主播回答】 系统的评定不知为何延迟了十几秒。 【有效。】 —— 中庭，安居商会 装潢简单的会议室中，几个明显能看出是资深高玩的玩家坐在会议桌前，表情严肃盯着被投放到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站在大屏幕前的正是直播间名为“安居商会01”的玩家。 在第一个问题的系统评估出来之后，这些玩家很快便在短暂的商讨之后得出了要问的第二个问题。 但是系统评估出的这个问题的价格却让打出这个问题的玩家根本没有点击确认的勇气。 问题2：你的个人技能具体是什么？ 系统评估价格：积分。 —— “第二个问题，你的个人技能是什么？” 屏幕中的青年歪了歪头，看起来有些犹豫，不过这犹豫十分短暂。 “我的个人技能……是一串乱码。” 他说着，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几下，随后缓缓将自己面板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个人技能】：……%&@！？ 使用条件：技能封禁中，无法使用 使用方式：技能封禁中，无法使用。” 【经系统评估：主播回答有效】 提问者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问题能得到的答案并不会如自己所愿的那般，在系统评估有效后，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发了出来。 —— 结束了你问我答的环节后，空元思没有再继续停留在直播间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直播后台未结算的预估积分，然后放松身体仰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 和10w积分比起来，靠悬赏任务获得的这6000积分，哪怕再加上其他观众零零总总的一些打赏，也实在是太少了。 不得不说系统实在是太会做生意，明明发布悬赏的用户每一个问题都要向它支付额外的积分，这些积分完全没有主播的份就算了，它还要在此之外从悬赏的积分中再多抽取四成。 耳边依旧充斥着犯人们交媾的黏腻声响，空元思却全然没有被这些嘈杂影响。 他躺在床上，眼前是显示着道具仓库的光屏。 名为【npc？的心脏】的道具以写实的心脏缩略的模样躺在其中一个道具栏中。 这是他在上一个副本中从系统手中抢到的，盛衍的一部分。 又或者，应该是那个人主动将自己送过来的一部分。 屏幕中的图标规律而不间断地一起一伏，它像是依旧活着一样在不断跳动。 但是无法取出。 每一次尝试将之从道具仓库取出都会得到系统大片的【系统错误】的警告弹窗。 【npc？的心脏】作用是拥有它的人只能进入指定副本。 光是看这个介绍其实也能猜到，指定的这些副本应该都和盛衍有关。 空元思对于进入副本并不排斥，但现在他躺在牢房的床上，却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视许久的问题—— 不知为何，自己似乎无法在副本中入睡了。 明明在资质副本中，空元思每天都能在被工作摧残后安稳一觉睡到天明。 可自从进入了正式副本之后，他却再也没能合上眼睡着过。 在盲盒工厂的三天中，因为精神值一直在被怨灵的痛苦侵蚀，而且身体也因为怨灵的存在有了一定的异变。 那会的睡眠于他并没有多么重要，所以对于无法入睡这件事他并没有非常在意。 可是现在，身处另一个副本中，怨灵们的影响已经不复存在，他却依旧无法入睡。 精神分明感觉到了疲惫，意识却异常活跃。哪怕闭上眼睛，大脑还是清明一片，感觉不到任何睡意。 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 之前在资质副本中和离开资质副本后在系统的虚无空间中的香甜睡眠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 作为囚犯入狱的第一晚，失去了睡眠的空元思躺在牢房中，看着眼前光屏上不断跳动的心脏，迎来了第二天的凌晨。 第75章 恋爱脑监狱:什么叫虐粉啊(后仰) 粉色的灯光在第一缕晨曦透过牢房的小窗照进这栋方形建筑的时候终于悄无声息地熄灭。 充斥在大多数牢房中的黏腻声响也随着灯光一起消失。 整个监狱都恢复了寂静。 被折磨了一整晚精神的玩家们终于有了短暂的，可以真正放松的时间。 天色彻底亮起来之后，犯人们就不得不在刺耳的铃声和狱警们的呵斥声中不情不愿地起床，并走到已经打开的牢门外接受狱警们对他们的人数清点。 为了不被前一天那个似乎已经盯上自己的狱警抓住把柄，在牢房门打开之后空元思很快便来到了牢房外。 这个监狱一共分为四层，他的牢房被分配在第四层。因此站在牢房门口，空元思几乎可以将这个建筑大部分的景色收入眼底。 遮挡住视线的栏杆门被打开，内里的牢房的布局也终于得以让对此好奇的人看清。 不管是双人间还是单人间，除了一些零散的个人物品，这些牢房的布局都是相同的。 相差最大的也就是从这些牢房中走出的囚犯们的神情了。 二人间的犯人们一个个脸色红润，看起来像是刚饱餐过一顿。 他们的囚服都有些凌乱，好些人领口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 毫不避讳自己没有被大咧咧敞开的衣襟遮挡住的满身暧昧痕迹。 空元思在这些从双人间走出的犯人中找到了昨天和他一起进来的三个被寄生的新人。 从神态上看来，他们像是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 隐藏在这三人发丝间连接着另一个脑子的血管颜色则是明显加深了一些。 监狱的第一层并没有牢房，因此狱警们除了留下一部分在一层监视这些站在牢房门前的犯人们，大部队则是分为了三个小队伍分别去往了各个楼层。 他们穿着的厚底皮靴踩在地上，分明是一群人，脚步声却整齐地可怕。 原本还神情懒散的双人间的囚犯们，也都在这些狱警踏上楼梯后整齐划一地收敛了自己的神情。 他们低垂着头，谨小慎微的模样看起来卑微且柔顺。 因为位置原因，牢房位于四层的空元思在狱警们爬完楼梯之前，站在被和牢房门同色的铁栏杆围住的走廊上，倒是还有时间不动声色地将另一批犯人们也打量了一遍。 从单人间中走出的犯人们，包括刚来到监狱中的玩家们，全都神情萎靡，眼底是浓重的青黑，一副受尽折磨又十分缺乏睡眠的模样。 负责低楼层的狱警已经走完了楼梯，为首的狱警手中拿着一份破旧的册子，身后的狱警则是目露凶光将警棍握在手中。 他们点名并非是用犯人们的姓名或者编号，而是路过每个牢房门口时喊出那间牢房的号码。 哪怕被喊到的犯人就站在狱警们面前，他们依旧需要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复，不能慢上一点。 这些狱警看上去非常享受这一环节，每当他们抓到一个囚犯的小失误，握着警棍的狱警便会牵扯起恶劣而快意的残忍笑容，挥动警棍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揍倒在地。 与其说这是在点名，还不如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暴力发泄。 昨天被分配牢房的时候，空元思就看到过自己牢房的编号——404，是比较靠前的一个数字。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在他刚刚观察到的点名过程中，越靠前的犯人挨揍的可能性就越高。 而刚刚被分配到了四层的，那些手握警棍的狱警中，正好有一张空元思并不陌生的面孔——是昨天那个对他明显表现出了不满的狱警。 为首的狱警踏上四层的走廊时，空元思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缠着小藤蔓的手背到身后，像自己身边的那些犯人一样乖顺地低下了头。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察觉到了狱警方向那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冰冷凶狠的视线。 为首的狱警脚步平缓规律走在走廊上，厚底皮靴与地面接触的声响让这一层所有的犯人都下意识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生怕在狱警喊出自己牢房号时没反应过来。 “401” “到！” 第一间牢房的犯人完全是扯着嗓子的回应的声音几乎是紧随着狱警之后。 “402.” “到！”“到！” 这是一间双人牢房，两个粉眼睛的犯人同时高声回应。 “403.” “到！”“到！” 同样是紧随其后的回应，似乎揪不出什么错处。 狱警们继续向前走去，然后集体在404牢房门前停住。 负责点名的狱警未出口的“404”被他看到的牢房景象堵在了喉咙中。 紧随其后的狱警们在察觉到领头人的异常后，也都顺着他的目光朝牢房内看去—— 小小的牢房内，靠近牢房门口小小的洗手池中被放满了水，而被这些信徒们奉为“圣经”的书册正躺在其中。 黑色的书册从中翻开的地方被胡乱地撕下了许多纸页，形容凄惨地被浸泡在水中，细小的纸屑漂浮在水面。 这些被撕扯下的纸页被揉成纸团，凌乱堆积在洗手池边的角落。黑色的字迹早就已经因为浸泡糊成了大团的黑影，像是污垢一样可怜巴巴地晕染在纸团上。 看清其中景象后，所有狱警的瞳孔都是一阵紧缩，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变得粗重起来。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苍白瘦弱的青年低垂着头，似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直到感觉到肩膀传来剧烈的推力，他无法抵抗地被狱警向后推去，被死死抵在了墙上，空元思才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抬起了头。 所有狱警都猩红着眼睛围了上来，他们高高扬起的握着警棍的手青筋毕露，皮肤下的肌肉甚至都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鼓动着。 —— 直播间中 “好家伙，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差点忘了狱警的设定是狂信徒了。” “对于狂信徒来说，看到自己信仰的圣经被这样搞，确实会疯掉，不得不说这个主播真的勇。” “什么叫虐粉啊（后仰）” “啊这啊这啊这，狱警武力值好像很高，感觉主播要凉了。” “不见得吧，新人副本里被打脸的还不够吗，我赌1积分，这人是故意的。” “那你可太大方了，我以从资质本追到现在的老观众身份赌100积分，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感觉你们滤镜开的有点大，这可是精神污染类型的惩罚副本诶，刚开局就得罪了狂信徒，人家还是狱警。就算暂时能靠小聪明躲过去，后面也会难度加倍吧。” —— 四层的动静实在太大，这里的意外成功吸引了整个监狱中狱警和犯人们的注意。 就连打定了主意要远远避开这个名人的摆烂玩家都有些克制不住好奇心，试探着趁狱警们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朝这边看来。 第76章 恋爱脑监狱:基操勿6 为首狱警在动手的第一时间就抽出了别在腰间的警棍，愤怒让他面目扭曲。 他握住警棍的手有细微的颤抖，看起来是想和身后的狱警一样扬起，但最终这个武器却也只是被他用来限制住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犯人的动作。 空元思背靠着粗糙坚硬的墙壁，脖颈被警棍死死卡住，不得不仰起头直面那些，像野兽般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自己撕碎的狱警们。 “这是怎么了？长官怎么这么生气？” 喉咙被巨大的力道压迫住，让他呼吸变得困难。 空元思仰着头，缠着藤蔓的手依旧藏在背后，另一只手则是无知无觉地垂在身侧。 他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声音虽不可避免地因此有些沙哑，却依旧平缓。 他现在的处境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块被放置在砧板上可以被随意处置的食材，可面对这些狱警，空元思因为呼吸困难而愈加苍白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清淡笑意。 “你还敢问！” 这无疑让身处暴怒中的压制着他的狂信徒更加愤怒，面容扭曲的狱警呼吸粗重，手上更是下了狠劲，将警棍又向前推进了几分。 “竟敢亵渎真神，你该死！” 围拢在他们周围的狱警们碍于挡在空元思身前的领头者，扬起的警棍停滞在空中。又因为因为愤怒与不甘心，他们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充作威胁，眼睛死死盯着最中心的罪魁祸首。 若是忽略这些狱警凶狠的眼神，这场景看上去倒是颇有些滑稽。 而正好空元思就是这么个能无视这些目光的存在。 哪怕喉咙被扼住几乎无法呼吸，看着这些高举着警棍的狱警，他脑中却还是冒出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联想 ——这些人的动作真的很像在打call。 然后他就因为自己的联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破碎的笑声传入压制着他的狱警耳中，更刺激了这狂信徒的神经。 狱警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手中施力，想要更加重手中的力道时，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却胆大异常的囚犯却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我的，身体，可……可是，很脆弱的。” 苍白的青年眼睛因为呼吸困难氤氲出一层水汽，眼尾泛红，呼吸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 狱警与这双眼睛对视，却平白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空元思艰难出声的同时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放在了抵着自己脖颈的警棍上，漆黑的警棍与苍白的皮肤对比鲜明。 囚犯推拒警棍的力道对于狱警来说微乎其微，但偏偏死死抵住他喉咙的警棍就这么轻易地被推开了一小段距离。 “谢，咳，咳咳咳，感谢长官，咳，如此宽容。” 随着抵住喉咙的警棍放松限制，空元思终于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抑制的咳嗽。 他的动作依旧被限制着，每一次咳嗽都异常艰难，但他一边咳着，嘴角的笑意却变得更加明显。 围拢在周围的狱警们也因为领头狱警的动作意识到什么，收回了一直高举着装腔作势的警棍。 短暂的沉默之后，狱警最终还是收回了抵在空元思喉间的警棍。 刚刚的暴怒几乎在瞬间消散一空，为首的狱警沉着脸色退后一步，阴鸷的眼神却依旧停留在因为没有了限制垂下头虚弱靠在墙上的犯人身上。 身后的狱警将刚刚小头领因为愤怒扔到一边的册子递了过来。 领头的狱警接过册子翻开，没有再去看这个让人恼火非常的囚犯。 “404.” “到。” 青年眼睛微弯，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狱警，沙哑着声音回应。 狱警伸手在册子草草画了一笔，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的的狱警因为不敢放慢了脚步落在最后，而就在他强压着火气与这个囚犯擦身而过时，空元思却又开了口： “如此为真神着想，长官们真不愧是最虔诚的信徒，我会好好考虑你们的邀请的。” 真诚的语气，纯良的笑容，成功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狱警再次扭曲了表情。 而那个狱警，最终还是没能遏制住心中那股愈演愈烈的怒火。他猛地挥动胳膊，警棍狠狠抡向靠在墙上的青年。 —— 直播间中 “这是挑衅吧？这绝对是挑衅吧？” “这主播……真勇啊……我目瞪口呆” “不是？为啥狱警就这么放过他了？他们不是狂信徒吗？就这？就这？就这？”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都说了惩罚本没有人推进剧情，除了躺平过法所有规则都是未知，鬼知道这人又摸索到什么奇葩规定躲过去了。” “我！就！知！道！只想说一句基操勿6.” “就没有分析帝来解释一下刚刚他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吗？” “而且最后主播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好考虑他们的邀请？谁邀请了？邀请啥了？” “来了来了，我随便说一下我的猜想大家看个乐呵： 主播说的邀请应该是指昨天晚上他们在牢房碰到的靠精神攻击逼迫玩家入教的黑影。 据我了解的，在这类和宗教有关的副本里，精神越坚定的人在成为信徒之后，能提供给他信仰的神明的信仰就越纯粹。所以那些能靠信仰获得力量的‘神’一般都会在这些信徒还能给自己提供价值的时候，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存活。 我们都知道狱警是这个副本里真神的狂信徒，对于狂热的宗教份子来说，能为神明发展信徒应该是高于一切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其他几个楼层狱警点名的时候，有几个玩家答到的速度其实是慢了几拍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被狱警找茬打一顿。 我刚刚去翻了一下，这几个没有被打的，都是昨天晚上在黑影精神攻击的时候撑到最后的 顺带一提这些在黑影手里撑下来的玩家里，主播之后的状态也、是最好的。 所以我猜，狱警为了保证他们信仰的真神能得到质量不错的信徒，限制了自己，暂时不会这些还没发展成功的备选信徒动手。 又或者，我觉得更可能是真神自己为了保证自己可以得到更多质量更高的信徒，对狱警这些信徒做出了限制，让他们无法在第一天就杀死还没有成为信徒的玩家。 这种一般都是游戏里为了保证玩家的存活率搞出来的隐藏设定。 玩家就算发现了基本也都是用来保命。 但是这个主播实在是……” 第77章 恋爱脑监狱:点名之后是早饭时间 挥舞的警棍带出的劲风让依旧虚弱靠在墙上的青年轻轻闭了下眼睛。 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任何想要躲闪的意思。 带着恐怖力道的警棍最终也没有落在空元思的身上。 狱警在被怒火冲昏头脑挥出警棍的时候就变了脸色，而当他的动作突兀地，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限制在半空中时，恐惧几乎是一瞬间充斥在他灰白色的眼中。 与此同时一起出现的，是昨晚和那个黑影一起消失的，那些无处不在的窥视。 有什么在看着这里。 这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让空元思不适地皱起了眉。 这里的闹剧自然让已经向前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其他狱警们重新注意到，并不情不愿一脸晦气地转身看了过来。 而当这些同事们转身看过来时，站在空元思面前的狱警高大健壮小山般的身体也猛地崩塌，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跪倒在地。 黑色的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警棍也从他的手中脱落，咕噜噜滚进了敞开着门的牢房中。 “097！” 场面因为这个狱警的倒下再次变得混乱起来，那突然出现的窥伺也在这混乱开始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突然消失了。 失去了意识的狱警被他的同事毫无同事间友爱地拎着后领拖出了监狱，狱警们也似乎因为这些层出不穷的意外没了继续找茬的心思。 这场本该对于犯人们来说压抑而恐怖的点名闹剧最终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迎来了结束。 —— 有了点名时让所有犯人和狱警都围观到的那场闹剧，在去食堂的这一路上空元思都被身边的人尽可能地远远避开，就连狱警们对他都采取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对待方式。 他身边几乎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种完全就是被孤立的状态难得让空元思感觉到了无奈，但毕竟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在监狱有明显的每个环节都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空元思也不急着马上就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嘴角带着笑意走在被刻意让出的包围圈中，空元思看上去闲适地像是在被保镖护着散步，完全没有任何局促不安之类的众人以为会出现的情绪。 —— 直播间中 “……”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怎么说呢……” “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是吧。” “不应该是自信的男人最自信吗” “？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话啊。” “我竟然在狱警看主播的眼神里看到了幽怨……是我疯了还是狱警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刚刚去看了其他视角的直播，有个兄弟真的是人才，他说如果不看主播的衣服，他们的视角里这个场面真的很像领导被一堆人围着来视察工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的你吵到我眼睛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 来到食堂后，因为要进门，空元思身边的犯人们不得不苦着脸朝他靠近。 没有了狱警的针对，空元思也不再收敛自己的好奇打量起整个食堂。 监狱的食堂是一间宽敞的大厅，棱角分明的金属长桌和配套的同样材质的长椅在还算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 他的目光停顿。 这些金属长桌和长椅的边边角角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处理，看上去就十分坚硬且尖锐。 这里的犯人们基本都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 如果发生冲突，只需要拽住头发，让他的身体失去重心，然后…… 恍神只是片刻，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继续打量食堂和向前的动作。 墙壁被刷成死板的灰色，鲜红的标语被贴在醒目位置——禁止浪费食物！ 往下是第二条警告——禁止将任何食物带出食堂！ 再之后则是类似祷告的黑色字体——所有食物皆来自真神恩赐，信仰真神，感恩真神。 空元思跟随在自己身前的犯人身后，还未走进食堂就看到了那三条标语，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已经坐在餐桌前的犯人们面前的餐盘中。 点名时的意外耽搁很显然让1区的囚犯迟到了一段时间。 他们姗姗来迟的时候，2区的的犯人们都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食物。 所有人面前银色的餐盘中都只有一块半透明的，看起来像是果冻的方块。 狱警迈着所有囚犯都非常熟悉的规律步伐在餐桌的间隙中巡视。 从这些先来到这里的这些犯人们算不上整齐的入座来看，狱警们并没有限制他们必须坐在某个特定的位置。 不过就算这些犯人应该是和自己比较熟悉的犯人坐在一起，整个食堂中却也没有多少交谈的声音。 几乎所有犯人都沉浸在进食眼前的半透明果冻状的食物这件事中。 食堂中并没有任何正常食物的香味，就连充斥在整个监狱的甜香在这里都淡了不少。 这种食物似乎对犯人们格外有吸引力，又或者，是因为贴在食堂墙上的那些标语？ 空元思垂眼，跟在自己身前的犯人迈步跨过了有些高的门槛。 沉重的黑色铁门在驱赶着犯人的最后一个狱警走进食堂后缓缓关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铁门关上的声响吸引了新来的几个犯人的注意。 关闭的铁门旁挂着可以让所有人都看清的大时钟，指针不紧不慢地前进，时钟旁则是犯人们关于食堂的时刻表。 囚犯们每天三餐，每一餐的进食时间都是半个小时。 走进食堂后，除了几个不在状态的玩家们，几乎所有犯人们的情绪都变得有些高涨起来。 尤其是那些npc们，虽然在狱警的呵斥中依旧保持着进入食堂的队伍，走向领取食物的窗口的脚步变得格外急切。 他们似乎彻底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对空元思避之不及，几乎是推搡着将他和整个队伍一起带到了领取食物的窗口前。 其余的几个玩家们也遭遇了同样的对待。 领取食物的窗口中并没有打饭的师傅，完全靠犯人自己操作。 他们只需要拿起放在窗口边的餐盘，再将餐盘放进窗口，就能得到一份完全一样的方块状半透明果冻。 直到取完餐落座的阶段，空元思才再一次被重新反应过来的犯人们远远避开。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目光扫过远远避开自己坐到了一起的正嘀嘀咕咕的玩家们，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而此时，距离食堂时刻表上写的结束用餐时间也只剩下了10分钟。 第78章 恋爱脑监狱:不要以貌取人(划掉)食物? 食堂在1区的犯人们到来之后短暂地嘈杂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所有人都端着餐盘入座，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犯人们对于进食的热情让人咋舌。 整个食堂在这之后几乎就只有狱警巡视时的规律脚步声，勺子与餐盘碰撞，以及吞咽声。 半透明的果冻躺在餐盘中，被放在餐桌上时轻微地晃动了几下。 它看起来像是一团柔软的凝胶，没有明显的颜色。 放在银色餐盘上被灯光照射便显出淡淡的灰白，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模糊感。看起来并不稳定,仿佛一触即散。 因为刚刚的晃动，它光滑的表面泛出细微的涟漪，像是有什么未知的生命存在其中蠕动着。 犯人们用勺子将它舀起一部分后，它躺在勺子中的那部分又似乎有了新的变化，看起来像是某种粘稠的流体，更不像是果冻了。 这份食物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微妙且不安。 除非是一些有特殊设定的副本，玩家们在进入副本之后除了睡眠，对于诸如进食之类的生理需求几乎都是没有的。 在恐怖游戏的副本中，没有这些无法靠自己的理智来控制的生理需求，其实也算是系统对玩家们的一种保护。 不过没有需求倒也不代表他们不能主动去吃东西。 这个副本其实也是没有玩家必须要靠进食摄取能量这种设定的。 但是所有玩家在面对着自己面前餐盘中这团造型诡异，没有任何特别味道的半透明果冻时，却都萌生了想要将之一口吞下的食欲。 空元思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半透明方块，这种突如其来的食欲虽然不至于让人失去理智，却让他有种身体失去了控制的不适感。 犯人们几乎是完全沉醉其中的神情更让他拉高了心中的警惕。 眼看着本就不多的进食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而另一边的摆烂玩家们对比起空元思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放飞了。 惩罚副本虽然有很多，但“恋爱脑监狱”这个副本在普通副本中都算是比较出名的存在。 擅长在各种惩罚副本中苟活的摆烂玩家们对于这个副本自然也不陌生。 在独属于摆烂玩家们的副本攻略中，他们面前的这份看起来诡异非常的食物，可是被特别点名过的好东西。 无限游戏的副本中，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结局，因为在副本中正常死去的玩家都会被系统送回原本的世界，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让所有玩家都避之不及的，是精神值清零。 精神值清零的玩家并不会死去，他们的身体依旧活着，一般都会变成副本中的npc或怪物。而他们的灵魂会被囚禁无限的痛苦幻觉中，永远无法解脱。 所以精神污染类的副本对于大部分无限游戏中的老玩家来说才是最让他们恐惧的。 经历了昨晚的折磨之后，不论这些摆烂玩家有没有屈服于黑影的精神折磨，他们的精神值都至少下降了十几点。 而他们面前的这份果冻，正是在整个无限游戏中都可遇不可求的，可以恢复精神值的好东西。 且不说一进食堂就能看到的警告标语，熟读副本躺平攻略摆烂玩家们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 虽然趁着领取食物后的自由活动凑到了一起，深知如何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摆烂玩家却也没有任何不识趣地交流，几乎是落座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埋头沉浸在了进食的快乐中。 —— “你要吃那个吗？” 对面前食物的特殊功能和无害并不知情，空元思还在犹豫，身边却突然有人试探着向他搭话。 他落座的这个餐桌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两个粉眼睛的犯人。看表情应该是2区的，毕竟1区的犯人对他完全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这会大多数2区的犯人都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食堂中也出现了一些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那粉眼睛的犯人趁着狱警离开时开口，同样刻意压低的声音混在这些细微的交谈声中倒也并不突兀，并没有引起周围人或狱警的注意。 他虽然是对着空元思在问话，那双粉色的眼睛却始终都充满渴望地盯着餐盘。 光是问话时，这名粉眼睛的犯人就已经吞咽了四五次口水。 搭话的粉眼睛几乎是尽可能地露出了自己最真诚的表情，不过视线依旧黏在餐盘中。 怕眼前这个好像食欲不佳的犯人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粉眼睛看到空元思闻声看向自己时，又吞咽了一口口水，补充道： “你不吃的话能不能……” 粉眼睛说着话，为了表现自己的真诚终于将目光从餐盘中撕了下来看向被询问的这人。 漂亮的青年微侧着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上去正仔细听着自己的话。 这人看着应该挺好说话的。 一边说一边这样想着，粉眼睛感觉到自己口水分泌地更快了一些。 紧接着他就看到这个青年开口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询问。 “抱歉。” 简单干脆地拒绝后，青年重新转头看向自己面前餐盘中的食物，没有再分给粉眼睛一点注意力。 粉眼睛：“……” 心中虽然不甘，但眼看着巡视的狱警重新走回这边，粉眼睛却也只能乖乖闭嘴和自己的同伴一起离开了这里。 而空元思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勺子舀起了一小块半透明的果冻放入口中。 果冻的味道和他的外表一样诡异，冰凉粘稠的口感，入口便是让人忍不住皱眉的混着腥气的甜腻。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味道，但偏偏在尝了一口之后，就让人立刻想吃上第二口第三口。 若是没什么自制力的人估计会直接将头埋进餐盘，直接用嘴啃食。 其实在刚刚进入食堂的时候，就有不少2区的犯人是这么做的。 口中怪异的感觉，以及更加汹涌的食欲让空元思忍不住再次皱起眉，但这次他并没有强行克制自己想要再舀上一勺的动作。 手中勺子刚接触到餐盘中缺了一角的方块，空元思突然察觉到自己头顶细微的动静。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根细细的粉色藤蔓突然从他头顶飞快窜进了餐盘中。 第79章 恋爱脑监狱:教堂 小藤蔓一跳进餐盘就猛地钻进了只被动了一口的半透明果冻中。 也不知道它一根藤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空元思就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足有三分之一个餐盘那么大的半透明方块消失在眼前。 而长大了一圈的罪魁祸首则是在所有人都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到的时候，又以极快的速度窜回了空元思身上，还趁机在他光滑的侧脸上轻轻蹭了两下。 眼看着餐桌前一个狱警正要转身，空元思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快速伸手将还在不知道为了什么正异常兴奋不断扭动的藤蔓抓住，藏进了衣袖中。 因为刚刚的食物有些上头的小藤蔓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些错事，乖乖在空元思手中停住了扭动，将自己缠绕在青年被囚服的衣袖遮挡住的手腕上。 此时早餐时间已经快要结束，处理完小藤蔓，空元思抬起头时，忽然不少犯人们脸上的神情不知为何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那些小部分还是正常人的npc虽然有些不安，但是看起来倒还算平静。 可是粉眼睛的npc们却都露出了非常统一且相似的紧张与不敢明显表露的恐惧。 早餐环节快要结束的时候，狱警们对犯人们的态度也重新变得严苛起来。 犯人们被驱赶着在时刻表上，进食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离开了食堂。 沉重的黑色铁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声音沉闷。 满脸茫然无知的新人们混在犯人中，几乎一眼便能辨认出来。 离开食堂之后，1区和2区的囚犯们被安排在了一起，再次进入了用来清洗他们的特殊房间。 这又是一段强制剧情，而空元思的直播间也和前一天一样的黑了屏。 —— 直播间中 “狗比系统，你真牛” “累了，毁灭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粉粉吃东西，我的粉粉图鉴内容又多了一条呢” “？前面那个我忍你很久了，你变态的气味隔着屏幕都熏得我头晕，能不能收敛一点！” “我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粉粉粉丝，又没招你又没惹你的，干嘛脾气那么大。” “看过藤蔓的成年体的我默默插一句，我不理解，但是可以理解” “？？？什么鬼啊！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藤蔓成年体到底多牛逼，能让你们一个个讲话都跟中了邪一样。” —— 在这一次的清洁之后，新来的囚犯们都得到了一身新衣服。 纯白的长袖长裤，只在领口的最中心用黑色细线绣着一个小小的，众人都十分熟悉的像眼睛也像是嘴巴的图案。 苍白的青年穿着这一身宽松的衣物，半湿的头发有几缕沾在额头，水珠顺着脸颊滑到嘴唇边，被他伸手随意抹掉。 动作间，宽大的衣袖中隐约露出了一节纤细苍白的手腕，和戴在手腕上的玩家手环以及长大了一圈足够环绕在他手腕上的粉色藤蔓。 狱警们高效而又快速的清洗完这些囚犯，紧接着便将他们继续驱赶着走向另一个方向。 犯人们瑟缩着穿过高大建筑投下的阴影，它们如同无情的巨兽包围着这些渺小的囚犯，让他们只能在抬头仰望时才能越过这些高大冰冷的墙壁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这个监狱中几乎所有的建筑从外面看都是深灰色的混凝土和黑色铁栏杆构成。因此当大体都是纯白色的，看上去和现实世界中的教堂极为相似的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颇有种从地狱走过突然见到天堂的荒诞感。 不过有这种错觉的仅限昨天刚来到这里的新人们。 老囚犯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前走去的速度在这栋建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之后，非常明显地慢了下来。 尤其是那些粉色眼睛的犯人们，哪怕狱警就走在身边，他们也已经无暇再顾及去掩藏脸上的恐惧表情。 这些npc们对于空元思的排斥在离开食堂之后就已经差不多消失了，再加上人数的增多。空元思和自己所处的队伍身前的npc间隔距离，在队伍的速度放慢后变得更近。 近到他可以看见这个npc的身体细微的颤抖。 垂在这个npc身后的第二个脑子也随着他的颤抖轻轻晃动着。 空元思看着面前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npc似乎刚被寄生不久，脑后的血管还是淡淡的浅粉色，连接着同色的肉球。 或许是因为它的颜色，又或者是因为这个肉球上并没有什么诡异的粘液，看起来倒是并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如果不去想它是从人身上长出来的，其实看起来很像和网上一些做成了比较猎奇的模样的解压小玩具。 这么想着，空元思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动了动，引得手腕上的藤蔓也跟着一起扭了扭。 有点想捏一下看看。 被刻意放缓的速度并没能拖延多久的时间，囚犯们最终还是来到了类似教堂的尖顶建筑近前。 白色的墙壁上浑然天成般的繁复浮雕也得以让所有人都能看清。 这些雕刻看上去基本都是添加了不同非人特质的人形，它们呈现出不同的姿态，美丽的面孔上神情虔诚，栩栩如生。 这种虔诚的神态像是某种病毒。 随着队伍与教堂的距离缩短，犯人们脸上的恐惧渐渐消散。 包括狱警在内，等到队伍在教堂门前停住时，几乎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变成了如出一辙的虔诚。 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质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 明亮到几乎刺眼的阳光透过教堂内彩色的玻璃照射到所有人的身上。 因为这突然的强烈光线，空元思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在这走过来的一路上，虽然大部分时间天空都被高大的建筑遮挡，但他分明记得自己抬头看到的天空是灰蒙蒙的，明显不是阳光明媚的情况下会有的样子。 恍惚间，似乎有某种吟唱声在耳边响起。 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些视线。 —— 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后，这一次不需要狱警的呵斥，囚犯们主动走进了这扇大门。 第80章 恋爱脑监狱:祷告 教堂正对着门口的祭台上是一尊高大塑像。 巨大的人形塑像站立在正常教堂十字架所在的位置，几乎占满了整个祭台。 哪怕是站在教堂的门口，空元思也要仰头才能看到塑像的全貌。 雕像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闭合的嘴巴。 在空元思抬头看向它低垂的面部时，这张嘴巴缓缓张开，露出了一只没有瞳仁的苍白眼珠。 —— 祭台之下一片空荡，没有座椅或者其他装饰，只有布满花纹的地砖。 身穿类似神父长袍的典狱长面带微笑站在祭台旁，手中捧着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厚重黑色书册。 “可以开始祷告了。” 典狱长对着门口虔诚的信徒们微微颔首，而他面前的这些人脸上全都带着梦幻的笑，仰头近乎痴迷地盯着正俯视他们的神像。 虔诚的信徒们走进教堂，在各自的位置站定，然后全都仰头跪在了地上。 感觉到膝盖传来的钝痛，空元思猛地回过神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身边的人一起跪在了地上，脖子因为要看向神像仰起到了一个让他极为不适的角度。 眼角余光中，空元思看到身边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和自己一样的姿势。 意识回笼，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头低下。 但是不出所料的，和第一天夜晚一样，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从空元思的视角看去，神像低垂着的面孔几乎完全被张开的嘴巴占满，没有瞳仁的眼珠在口中转动着，看上去是正面的部分，此时正好从他所处的方向移开。 趁着眼珠还未转向自己，找回了意识的空元思快速将自己已知的信息在脑中回顾了一遍。 这个名为“恋爱脑监狱”的地方很显然是由一群狂热过头，或者也可能是被精神污染渗透后几乎已经疯掉的狂热宗教份子掌控的。 而与之对立的应该就是那些可以寄生到普通人体内的藤蔓。寄生之后会将普通人变成粉色爱心眼睛，并长出另一个脑子，现在姑且可以认为是所谓的“恋爱脑”的肉球。 可以基本确定的是，被藤蔓寄生的人应该都会有相较常人更旺盛的x欲。 被寄生的人应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可以孵化出小藤蔓的，另一种则是被小藤蔓寄生但无法孵化出小藤蔓的。 所以在刚进监狱中的时候三个正常人被寄生后，还是和依旧是正常人的玩家被一起分配到了既有被寄生者又有普通人的1区监狱。 从刚进副本时遇到的npc的表现来看，被这些藤蔓寄生的人似乎对恋爱有独特的热情。 但是在监狱中空元思遇到的犯人们似乎又并没有这样的特点，这一点暂且不能确定。 但更有可能的是，这些监狱中的老囚犯没有这样的特点，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个监狱中被这个监狱掌控者所信仰的“真神”影响。 联想到在早餐时间快要结束时，那些明显比普通人表现地更紧张的粉眼睛们，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 所以，这场诡异的“祷告”，更多的应该都是针对于这些粉眼睛的npc，或者说，针对的是寄生在这些npc身上的粉色藤蔓。 神像低垂的脸上，苍白的眼珠扫视过跪在另一边的囚犯们，又转动着要将正面转回这边。 手捧黑色“圣经”的典狱长脚步平缓地穿行在跪了一地的囚犯和狱警中，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翻开的书册上，嘴唇张合将书页上的诡异符文变成古怪的音调念诵出来。 小藤蔓焦急地在空元思手腕上戳来戳去，大概是因为长大了一点的原因，它戳在身上还有点疼。 只可惜被它担心并尝试想要提醒的人根本无法动弹。 而它也并不知道，真正的还未到来的危险或许针对的是它自己。 神像苍白的眼珠重新转向空元思所在的方向，而跪在无法动弹的青年只能尽量收敛眼神，不去与之对视。 或许是因为强制剧情已经结束，眼珠转过来之后，虽然压迫感依旧恐怖，但这一次空元思并没有失去意识。 不，不对。 小藤蔓可能会遭遇危险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否决。 典狱长从他身边走过，空元思转动眼睛，看到了这个中年人青筋毕露的脖颈和凸出的灰白色眼珠。 负责祷告的典狱长沉浸在念诵书册的内容中，声音洪亮，堪称声嘶力竭。 虽然他念出的内容传入耳中依旧是一串又一串晦涩难懂的古怪语言，但并不妨碍空元思意识到，这场祷告似乎已经到了高潮的部分。 随着这个认知的产生，他余光中，跪在自己身边的那几个粉色眼睛的囚犯们似乎有了些异动。 这几个囚犯身下的，布满复杂花纹的平滑地砖中渐渐有黑影延伸而出。 正如之前空元思通过观察狱警对新来囚犯的态度推测出的，“狱警无法对信徒预备役动手”这一隐藏规则，这个所谓的“真神”更多想要从这些囚犯们身上获得的，应该是“信仰”。 信仰是一种包含了各种复杂情绪的认知状态，基本也能算是大多数正面情绪的集合体了。 昨天刚进入副本时那些npc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们在被寄生后，似乎都产生了对那些幼年体藤蔓的强烈保护欲。 再联想到这个副本的名字，这些被寄生的人所谓的恋爱脑，或许就是专门针对于这些藤蔓的。 或许，这些粉色的藤蔓寄生在npc身上就是为了获得类似于“爱”的这种养分。 很难说组成信仰的那些复杂情绪里是否应该有“爱”这种同样复杂的情绪。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二者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正向的情绪。 神像的眼珠再次转动，随着典狱长的移动“看”向其他位置。 典狱长充满了激情的念诵似乎也已经走到了尾声。 牵制在身体的控制有了细微的松动，空元思尝试着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以便自己能将身边正发生的事更清楚地收入眼底。 那些从地砖中延伸出来的黑影像是一只只人类的手掌，它们攀附在这些距离自己最近的囚犯身上，裂开了像是嘴巴的拥有鲜红内里的裂口。 这一次这些嘴巴中不再是空元思曾见到过的灰白色眼珠，而是一根柔软湿滑的鲜红舌头。 这些舌头像是某种虫子的口器，轻而易举地用尖端穿过一切障碍刺入了这些跪在地上的囚犯皮肤下面，然后开始吮吸起来。 圣洁的教堂中，信徒们所信仰的真神开始享用起自己的美食。 控制着囚犯们身体的力量又变得松懈了一些，空元思听着耳边隐约的痛苦闷哼，尝试转动脖子的动作在看到神像眼珠转向自己时暂时停住。 他依旧被迫仰着头，但这次却看到神像不断转动的苍白眼珠上似乎隐约透出了些粉色。 典狱长不知何时已经走回了最开始他所站的位置。他手中的书册也已经合上，被珍而重之地捧在手上。 隔着一群在被食用的囚犯，刚成功获得了一点身体控制权的空元思与面带笑意的典狱长对上了视线。 典狱长似乎并不知道这个犯人昨夜所做的，几乎称得上亵渎自己所信仰的真神的一切。在察觉到空元思的视线后甚至特意朝他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都因为这个信徒预备役看起来十分不错的精神素质加深了一些。 在这荒诞恐怖的景象中，典狱长看着空元思，无声地张合了几下嘴唇。 空元思对这句话已经十分熟悉，几乎是不需要思考就意识到了典狱长说的是什么。 “信仰真神。” 这句话在脑中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一只从地砖延伸出来的，比空元思看到的所有囚犯身上的黑色手掌都要大得多的黑影突然伸到了他的面前。 漆黑的影子裂开鲜红的嘴巴，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任何缓冲，这个黑影径直将他吞入其中。 第81章 恋爱脑监狱:有你们真是我的晦气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一片空白。 这里似乎是一片很大的空间，除了浓稠到有些让人窒息的黑暗什么也没有，却又平白让人感觉十分拥挤。 不知为何，祂在恍惚中想要抬起手腕，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实体。 祂像是一块被从整体上掰下来的碎块，除了一点不甚明晰的意识外，甚至没有过多的可以思考的余力。 身处于这片只有黑暗的空间中，祂却又觉得自己便是这一整片黑暗。 当祂意识回笼，无数窃窃私语便在黑暗中响起。 “我要杀了他！”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松！” “这个该死的畜生！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钱，地位，长相，健康，好运……这些我都要！” “这种日子根本看不到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带到这个鬼地方！” “我想回家……” 细细密密的黑暗像是无数丝线裹缠而上。 于是祂感受到了情绪。 欲望，嫉妒，怨恨，愤怒，绝望…… 祂仿佛一个拥有极强弹性的容器，源源不断地被灌入这些情绪，切身感受这些情绪带来的折磨，永远承受着没有尽头的痛苦。 这片空间中似乎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又或者是祂并没有时间的概念。 这种极致的痛苦似乎只有一瞬，又仿佛延续了许久。 祂沉浮于这片绝望的黑暗汪洋，看到自己的面前像是盒子被从外界打开一样，出现了一道光。 随后是一扇小小的窗户。 灿烂的金色出现在在窗外，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似乎是一个有一头金发的人。 看起来蓬松柔软的金色发丝，白皙的皮肤，和…… 只长着一张嘴巴的脸。 在注意到祂的视线之后，嘴巴缓缓张开，露出了其中一只似乎在微笑的灰白色眼珠。 金色头发的人向着窗内伸出了手，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人喉咙的颤动，耳边一刻不停的窃窃私语也被更高的声音取代。 “信仰真神。” 空元思在一片黑暗中缓缓眨了眨眼，在看清这个站在窗口前的人之后，露出了一个颇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但他还是在这个窗口前的人脸上眼珠热切的目光中伸出了手—— 并和他击了个掌。 那人脸上的乱转的眼珠子突然僵在了嘴巴里。 而空元思也已经在这段时间整理完自己的复杂心情，冲着窗口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 “不好意思，我还是比较信马克思。” 说完，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用同样的理由再拒绝人家一次有点没有说服力，于是又补了一句： “如果一定要信神的话，我信的是财神爷。” 毕竟是因为贫穷才被丢进了副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满脸真诚倒是十足十的没有任何作伪。 那人：“……” 窗口站着的人像是因为空元思不按套路的回答卡了bug，僵在原地没了动静。 而空元思却是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也没管窗外那人的反应，自顾自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个游戏里的积分归不归财神爷管……”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窗口那人依旧保持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 而被黑暗裹缠的苍白青年前一秒还在叹气，下一刻却突然伸手，一把薅住窗口那冒牌货的手腕，猛地发力，在自己身周沸腾起来的黑暗的帮助下，轻松将这个人从窗口拽了进来。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失去了平衡的身体竟是没被小窗口的面积给限制住，直接摔了进来。 沸腾的黑暗一瞬间将这个新来的食物包裹。 —— 直播间中 “不是吧，又来，这个副本精神攻击也太不讲武德了。” “我他妈为了练胆沉浸式第一视角看直播，被这个破影子吓得退出去了，草。” “前面的你胆子也太小了，都是过了这么多副本的人了，怎么还能被跳脸杀给吓到。” “羡慕不晕3d的，我根本看不了第一视角，看一会就晕。” “看大佬的第一视角总有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等等，话题有点歪！我们不应该讨论一下这个黑影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吗？” “论坛复制来的： 万年咸鱼（楼主）：我们接着说簧片监狱，这个副本最主要的精神污染除了每晚“圣经”招来的黑影，就是祷告的时候它们真神放出来的黑手。 根据进过这个副本的玩家提供的信息，黑影是对玩家进行精神折磨逼他们妥协。 黑手是让人进入幻境，先让他们回顾一遍自己之前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折磨，然后再让他们最重要的人来进行诱惑。 插个小彩蛋，据说这些人看到的最重要的人脸都和这个真神的神像一样，是一张里面有颗眼珠子的嘴巴，但是当时他们就像是被蒙了心，都觉得这很正常。 回归正题，进副本的玩家情况大家都知道，大部分都折在最开始。但是楼主为了给大家做攻略可谓是费劲心血，每次这个副本开都跑过来看，终于让楼主逮到一个新手副本失败进这个副本的大佬！ 虽然大佬对探索副本没啥兴趣，但是人家是真的撑过了这些精神污染，出来之后到现在也没出事的！ 顺便一提大佬是个真好人，楼主撒泼打滚从他那里求到了后续。 据大佬所说，在扛过最开始的折磨之后，大佬因为个人原因拒绝了那个救他的人。 注意了！幻境并没有结束，反而是以大佬被救下来之后的经历继续发展，而那个脸上只有嘴巴的人一直都跟在他身边，见缝插针地勾引大佬说那句话。 直到最后大佬忍无可忍弄死了那人才从幻境里出来。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是，幻境的时间应该是和外界不同步的。大佬出来之后祷告就结束了，其他的人也都跟着一起出来了。 所以在幻境里拖时间应该是没有用的。 兄弟们在这个副本里要保命一定要注意这些！ 咸鱼的命也是命，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哪天大家就发达了呢！过副本加油！” “豁，摆烂但是有梦想是吧？” “好奇这个大佬是谁，兄弟们等我去翻翻这个副本的直播回放！” “偷偷插一句，我合理猜测啊。 如果幻境一直不结束，然后那些玩家环境里的人还会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话…… 有没有可能这些重要的人里，有一些是和这些玩家时比较亲密的关系的。 然后如果他们一直跟着，玩家又觉得没有不对的话，会不会他们在幻境里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 “草啊……” “和大眼珠子那啥啥……” “我真服了，怎么你们这都能扯到这里来的啊！” “救命，快把这个该死的猜测从我脑子里面删掉，我现在满脑子和大眼珠子那啥啥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眼珠子：有你们真是我的晦气” “我草，快看神像！那是什么？眼珠子它怎么黑了！” 第82章 恋爱脑监狱:我裂开了 在祷告进行的时间里，偌大的华美教堂中静的可怕。 那些恋爱脑们面容扭曲，胸口快速起伏着，呼吸却微弱地快要消失。 鲜红的长舌像是不太好使的柔软塑胶吸管，从连接着这些囚犯的地方不断鼓起一个个像是满溢着液体的小包，小包顺着长舌滑动，最后没入黑手裂开的鲜红口腔中。 另外包括玩家们在内，一些占比相较而言少很多的正常人们则是被黑影包裹成了一个个黑色的茧一样的椭圆，沉浸在由真神为他们编织的救赎幻境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也让在外界观察的人们只能干瞪着眼等待这一环节的结束。 和囚犯们一起进入教堂后又一起跪倒在了地上的狱警们身边倒是没有任何黑影的存在，只是纵然没有黑影，他们的虔诚信仰似乎也足够他们坚持跪在地上完全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身穿制服，身材高大健壮，面容都十分普通的狱警们呆愣愣跪在地上，依旧保持最开始仰着头的动作。 灰白的眼睛直直盯着头顶的神像，脸上全都是复制粘贴一般的虔诚。 他们的胸口看不到一点呼吸的起伏，像是一堆被关掉了开关的机械，动作完全定格在了被停止使用的那一刻。 自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典狱长就一直手捧黑色圣经站在祭台前方，也就是跪倒一地的人群最中间。他脖子平缓地转动着，视线不断在这些被进食的囚犯身上扫过，像是个一直在持续监视眼前情况的摄像头。 也因此这位狂热的信徒头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他所信仰的神像上出现的异样。 起先，只是一点并不明显的黑色，像是画面转换时偶尔会出现的屏幕波动。 神像苍白的眼珠本就因为正在进行的进食蒙上了一层不太明显的淡粉色，那比这层粉色还要在淡上一些的丝丝缕缕的黑色就混在粉色中。 且不说在现场的人根本没有有余力去观察这些的。就连能通过各种角度，可以随时放大缩小的高清屏幕观看的直播间观众们。就算偶尔有几个眼神比较好的注意到了这些黑色，也都只以为这是沙比系统所谓的更新直播导致的bug，根本无人在意。 但是那些黑色就像是被滴入水中的墨汁，只有一点时很快就会被稀释，但随着它们的增多，这池颜色本就不甚明显的浅粉色池水很快便被侵染，最终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的模样。 黑与白的对比过于鲜明，但这层黑色出现在神像苍白的眼珠上后，直播间的观众们也终于发现了异样。 —— 幻境中，脸上只有一张嘴和一颗眼珠子的冒牌盛衍被拖进小窗口后就彻底被无尽的暗色淹没。 但是它并没有死去。这个在进入小窗之前不知是还在卡bug还是无力反抗，被黑色裹挟着，在这些黑暗的折磨中像是坏掉的发条玩具一样只偶尔抽动几下四肢。 而他的身边，空元思正带着自己惯常的笑容充当观众。 新拉下水的受害者并没有让黑暗放松对他的侵蚀，不过很显然空元思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他眼下更多的情绪还是冲着这个自己新找到的乐子双眼发光跃跃欲试。 黑暗并不挑食，全然不在意冒牌货究竟是真人还是其他，争先恐后涌进这个新来的容器中。 不过这个新容器显然没有空元思那么坚强，并没能坚持许久就彻底没了动静。 就连他脸上张开的嘴巴也缓缓开始闭合，本就是虚假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几近于无。 而就在那张嘴快要完全合上时，空元思也终于动了。 他早就摸清了在这片黑暗里活动的方法，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刚刚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出现在马上就要死去的冒牌货面前。 然后带着没有变化的笑飞快伸出了手，一上一下拽住了要闭合上的两片嘴唇。 没有光线却能看清对方的漆黑空间中，空元思拽着两片冰凉粗糙，完全不像是人类皮肤触感的“嘴唇”与其中已经僵硬许久的的灰白眼珠对视。 “别急着走啊，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让客人吃饱再走呢。” 因为笑容眯起的眼中暗沉一片，完全没有掩饰的不怀好意的语气。 他们身周围拢的黑色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这个瞬间纷纷转换了方向，向着冒牌货无法闭合的张开的嘴巴中涌去。 —— “咔嚓” 有什么从中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大厅中清晰到足够所有人听见，也终于让沦为监控摄像头的典狱长察觉到了不对。 典狱长脸上的微笑几乎是在瞬间消散一空，随之填满了空白的是让他面部都为之扭曲的惊恐。 他猛地仰起头，动作之大几乎让脖子与依旧维持僵直站立姿势的身体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直角。 灰白的白翳之下，典狱长的瞳孔缩小成了针尖般的小点。 而在他看去的方向，有细碎的白色粉末在他仰头时恰巧落进了典狱长那睁大到了极致的眼眶中。 典狱长却根本没有更多心神注意这些，他在抬头看清了发生什么的一瞬间，便从喉咙里迸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尖叫，随后双手捂着眼睛，像是被抽干一般彻底瘫软在地。 神像张开的嘴中，那颗苍白的石头眼珠不知为何从中裂开。 那并不算深的，本该是苍白石头的裂缝中，被刚刚笼罩在眼珠上的那层凝聚不散的黑色填满。 像是有个不知名的点睛者为这神像画了一道邪异的竖瞳。 祭台之下，刚刚还在贪婪进食的长舌也在这声碎裂声响起的时候萎缩尖叫，缩回了黑手裂开的口中。 被进食的囚犯们失去了这些钳制他们身体的力量的支撑，全都眼神涣散软倒在地。 裹缠成了茧子的黑影也在这瞬间溃散，将被包裹其中失去了意识的囚犯们吐了出来。 而直到这时，那些依旧跪在地上仰头虔诚盯着神像祷告，却根本没有一个发现神像异常的狱警们才终于回神。 第83章 恋爱脑监狱:谁还没点脾气了 直播间中 “草啊，什么情况，这个神像不是大boss的分身吗，怎么突然眼珠子直接裂了？？？” “神像：我裂开了。” “啊，这熟悉的感觉，懂得都懂。” “懂。” “再装谜语人我现在就找系统买你们id线下掰头。” “世界如此糟糕，你也如此暴躁，还是熟悉的味道。” “豁，三押，牛啊，大佬你没看过直播吧，他们的意思就是这估计又是空元思，啊就是现在这个直播间的主播搞的鬼嘛。” “全都爆炸，垃圾吧倒。” “？” “弹幕都是人才，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主播到底是怎么做的，到底是什么操作能让他进个幻境就直接给人神像干碎了。” “这个时候就该骂一骂我们的沙比系统了，说要更新直播间，结果到现在好的没看见，bug一大堆。能不能整个幻境同步啊就是说。” 【系统提醒：检测到匿名用户xxx弹幕内容对系统进行了辱骂，根据直播间最新更新规则，将对该用户进行“禁言5分钟”惩罚。】 【系统温馨提示：直播间更新后新增规则可在直播后台进行查看。 请各位用户文明使用直播间各项功能，避免永久禁言或封号等处罚哦~】 弹幕：…… —— 教堂中，瘫倒一地的囚犯们全都因为刚刚的折磨面色苍白满身冷汗。 哪怕现在狱警们正陷入混乱，他们也并没有余力去做些其他什么。 本就皮肤苍白的空元思混在其中，倒是也不显得突兀。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嘴角带着的那抹，和周围满脸都是惊恐惶然囚犯们格格不入的浅淡笑意。 狱警们在最初的惊恐混乱之后也终于有了动作，但是他们似乎对于倒了一地的囚犯有一种绝对的压倒性自信，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控制这些犯人的行动。 听着狱警们发出的声响，空元思看到倒在自己身前的恋爱脑npc。 那人他记得，是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 在进入这个教堂前，空元思还蠢蠢欲动想要捏一下这人的第二个脑子。 而现在吸引了他注意的，也依旧是这个npc的第二个脑子——这个npc“恋爱脑”的颜色变得更浅了。 空元思的目光在这人身后的血管连接的第二个脑子上停留片刻，然后才顺着刚刚从黑茧中被放出来的倒在地上的姿势翻了个身。 小藤蔓似乎也受了刚刚那个黑影的影响，没有像刚才那样闹腾，乖顺地缠绕在空元思手腕上。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知道空元思已经没事，也只是蔫蔫的扭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狱警们在吵嚷之后又重新恢复了秩序，现在正围拢在倒地不起的典狱长周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收回视线，空元思仰面躺着，重新看到了依旧保持着俯视姿势的神像。 他与神像张大的嘴中拥有了瞳孔的眼珠对视，眼珠中浓稠涌动的黑色透出无尽怨毒，而这张大张的嘴巴也终于开始缓缓闭合。 趁着那张嘴还没合上，躺在地上因为距离大小等等其他原因没法再做什么的空元思思索片刻，突然冲着神像扯起嘴角，抛了个wink。 为了不引起狱警的注意，他带着有些顽劣的笑意做出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 “欢迎下次光临。” —— 直播间中 因为刚刚系统突然发威变得收敛了许多的弹幕，最终还是在空元思行云流水做出这些动作之后沸腾了。 “我草了，还真是他干的啊” “这下直接摊牌不装了是吧，真行啊。” “草啊他到底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他甚至还敢挑衅大boss，我哭死。” “就！是！说！这是什么！这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什么欢迎光临，大boss在幻境里对我老婆做了什么？？？草啊，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刚串门回来就被一地的裤子绊倒了，能不能收敛一点回归一下正题，之前的推理大佬还在不在？能不能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谢邀，人在直播间，现在也是很很懵逼很无助，但是既然有人问了，那我就说说我的猜测。 根据我搜集到的这个副本的攻略和副本里怪物boss的信息，加上之前我看到有藤蔓的粉丝说过，而这些藤蔓寄生在人身上为的是正面情绪，大概能确定这个副本里的藤蔓相比真神这个boss来说应该算是比较温和的怪物。 真神为的是信仰，但是信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比较玄乎的，所以我认为，真神也能吸收这些正面情绪。 我大概能推测出来的就是：这个副本里，这些被寄生的人对于藤蔓和真神来说应该都有一个同样的作用，就是提供某种情绪能量。 接下来就是对于这个主播的一点猜想，大家应该都看过前一天进副本的时候的第一个剧情杀这个主播的精彩表现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应该也知道了，我的猜测就是，或许这个真神也是和昨天的藤蔓一样在尝试从主播的身上获得它们需要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主播其实根本不是它们以为的美食，反倒是一个人形毒药。 至于这个主播为啥能是个毒药……他还是个新人，一共就三个副本的直播。信息量太少了，我能猜的也就是可能这个主播是个除了皮内里是个黑到骨子里的狠人了。” “看完了，有点离谱，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不说啥了，膜拜一下大佬吧。” —— 因为祷告时的意外，典狱长和狱警全都恼火非常。 典狱长作为第一个发现了神像异常的信徒，受了不小的刺激。再加上那些不知为何落进了眼睛里的粉末，他在醒来之后似乎暂时失去了视力。 狱警们因为在整个祷告过程中都处于休眠状态，倒是都没出现什么异常。 他们没能在囚犯中找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或者说他们好像根本没想过这群臭虫都不如的囚犯能有什么能耐让他们所信仰的真神也栽一个跟头。 最终这场祷告中发生的意外还是草草地结束了。 但是这群信徒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监狱的禁闭室又没法塞下全部的囚犯。 于是1区和2区的犯人们都失去了他们的午餐，并失去了午餐后自由活动的时间。 囚犯们在经受了好一番折磨之后又被饥肠辘辘地关进了自己的牢房，几乎全都是在进了牢房之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空元思，而他也是这群人中最轻松的一个。 这里的狱警们负责管理的区域都是固定的，有了早上的前车之鉴，这些剩下的狱警几乎都选择对他视而不见，将他赶回了牢房就匆匆关门落锁。 而空元思则是在狱警们离开，其他的犯人们都陷入酣睡之后有些跃跃欲试地睁开了眼睛。 第84章 恋爱脑监狱:滤镜是个好东西 真神吃坏了肚子，饱经折磨的囚犯们沉沉睡去，可以召来传教士的圣经也在长久的浸泡下几乎散架。 回到牢房后在这段没有午餐的午餐时间以及午休的难得平静的时间里，空元思终于感觉到了那种始终跟随在自己身上的若有似无视线消失了。 这让他睁开眼睛时真实地松了口气。 从床底捡起来那根颇有重量的纯黑色警棍时，一路上都十分安分的小藤蔓突然有了动静，像是察觉到危险飞快从空元思手腕上跳开。 没有眼睛的小藤蔓有着独属于他们这类怪物的特殊感知方式，但是空元思所携带的buff很显然让它的这种感知被迷惑了一部分。也让没有视觉的小藤蔓无法察觉到这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其实并非小藤蔓在好感buff加持下所感知到的那样充满友谊的温情。 被滤镜迷惑的小藤蔓在空元思将警棍放下后又重新亲亲密密地缠回了他的手腕上。 空元思垂眼伸手轻轻抚上这个缠在自己手腕上的粉色藤蔓，黑沉的眼中是小藤蔓无法感知到的情绪。 狱警们显然在早上和祷告时的连环的突发事件刺激中乱了手脚，根本没有想起来自己倒下的同伴落下的武器。 但是这种失误肯定不会一直存在下去，他们总是有清点武器的时候，尤其是这还是在监狱中。 而他并不想乖乖将已经到手的警棍交还给这些对自己充满恶意的狱警。 “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问过呢，你有名字吗？” 他勾起唇角，嗓音清润柔缓，听得本就有些晕乎的小藤蔓更加迷糊。 粉色藤蔓在青年瘦白的手指下扭动了两下，不过这二者语言不通，也没有什么玄乎的心灵感应。 小藤蔓似乎还能通过自己的独特的感应大概理解空元思话中的意思，这边说话的人确实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个连头尾都不清楚的藤蔓这些不同的扭动幅度究竟是些什么意思了，一来一回间全然就是你说你的我扭我的这样一个状态。 在早晨的点名的时候，除了注意到那些狱警在选择挑刺对象时避开的几个似乎比较特殊的囚犯外，他还留意过那些被殴打的犯人。 这些牢房中本来就是粉眼睛的npc占比比较多，挨打的犯人中粉眼睛的npc占比更多本来也该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在之后排队去食堂的时候，这些挨打的犯人们中，普通人和粉眼睛们完全截然不同的状态。 如果只是一两个还能说是个人体质问题，或者狱警打人时比较随心所欲，导致他们伤势轻重各不相同。 但是当这些人出现在一起，差距就明显到无法忽视了——粉眼睛的npc们明明挨打的人数比较多，却几乎全都恢复得很快，甚至在到了食堂之后脸上的伤就已经基本消失了。而那些普通npc们直到在食堂吃完饭，伤势才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些被寄生的人除了外观和之前表现出来的特点，似乎还有了比正常人更强的恢复能力。 而这种恢复能力的来源…… 苍白的指尖在粉色的藤蔓上缓缓抚过，空元思心中想的却是如何确定自己对于这个藤蔓能力的猜想。 —— 能够休息的时间总是结束得很快。狱警们在午休时间结束后重新来到监狱。 又是新一轮的点名。 牢房门在狱警们到来之后缓缓开启，因为无法入睡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空元思走出房间，有些意外地发现—— 失去一顿午饭这个惩罚对于这些囚犯来说似乎比他一开始以为的要严重一些。 在空元思走出牢房的时候，几乎有大半的囚犯都没能成功在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迎接新一轮的点名。 狱警们显然还带着不少上午祷告环节时没能成功撒完的火气，这也导致他们对囚犯们的容忍度更低，揍人的频率更高了。 犯人们被殴打时发出的哀嚎很快响彻整个建筑，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的囚犯也终于在这样凄厉刺耳的闹铃声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空元思低垂着头站在自己牢房门口，这一次狱警们上到四楼的速度明显快上不少，而且这一次还加上了搜查牢房这一环节 犯人们的牢房本就是小小一间，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遗，完全没有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狱警们哪怕是再细致地翻找也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结束搜寻。 而囚犯们回到牢房后重新换上的囚服就更加简单了，宽松的衣物穿在身上，但凡有什么重物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到。 更何况是一根足有半米长，重量也十分明显的警棍。 因此，在空元思前的几个房间的犯人虽然有一个因为没能起得来床挨了一顿揍，狱警们还是没一会就到了他的面前。 因为没法和其他人一样靠睡觉打发午休时间，无所事事的空元思干脆在这段时间里把身后的牢房打扫了一遍。 委委屈屈泡在水池里还缺了近一半纸页的黑色圣经被他重新放回了摇摇欲坠的书桌上，封面上的怪异符号并没能像在一番折腾下还没解体的这本书一样顽强，已经在皱巴巴的黑色封面上扭曲成了几乎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形状。 而那堆凌乱扔在洗手池下边，已经彻底无法回归原样的纸团则是被一股脑丢进了满是污垢的马桶中。 并且在空元思尝试了几次将它们冲掉之后，成功地把马桶给堵了。 上午祷告时穿的一身衣服被整齐叠好放在同样整整齐齐的被褥上。 除此之外，因为本来就是新来的犯人，相比其他的已经在这个监狱呆了有一段时间的老人来说，他牢房中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 自然也没有狱警们正在寻找的警棍。 小小的牢房没一会就被细致搜查的狱警们翻了个底朝天，在翻着白眼将已经堵住的马桶都翻找了一遍之后，狱警们终于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很快他们狐疑的目光又重新转到了正乖巧站在他们面前的空元思身上。 瘦弱的青年低垂眼帘站在狱警们面前，衣袖大概是为了更方便打扫卷起，露出苍白修长的小臂。 有些宽大的袖子堆叠在一起，因为他垂手的姿势有些要下滑的迹象，却又似乎因为摩擦力堪堪停在手肘处。 此时的空元思看上去完全没有了早上时的刺头模样，低垂的眼睫遮挡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了那双黑得有些渗人的眼睛，他看上去更显得柔弱而又温顺。 在狱警们互相对视并走上前两个要进行搜身的时候，他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还是神情坦然的抬起了手臂没有任何反抗地等待着两个狱警山前对他进行检查。 第85章 恋爱脑监狱:监狱义务劳动开始啦 四楼对于空元思所在的牢房过于细致的检查再次吸引了不少玩家的注意。 不过大部分玩家除了苟副本，对外界的热闹都属于有就看两眼，来龙去脉之类的完全不会主动去了解的类型。 现在看到又是这个出名的新人被针对，也只以为是他在早上点名的时候吸引了太多狱警的仇恨值，这才导致了被特殊对待。 只有几个距离近，并且看到了早上突发事件全部过程的玩家知道这些狱警现在的异常是为了什么。 被分配到了空元思所在牢房对面三楼的圆润玩家就是其中一个。 在低眉敛目装孙子送走了检查自己牢房的狱警之后，圆润玩家这才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滑到鼻尖的眼镜看向已经进行到搜身的，空元思所在的方向。 进入恐怖游戏之后的玩家身上的毛病基本都会被系统清除，圆润玩家戴着眼镜也并不是因为他近视，而是因为这副眼镜是他在还没开始摆烂之前，难得运气好在一个副本中得到的可以算得上珍稀品的道具。 在这副眼镜的帮助下，圆润玩家比起其他那几个对现在空元思处境只是单纯有所了解的玩家，还要更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在早上的时候就围观了空元思主动惹怒狱警的全程，自然也看到了狱警脱手后滚进了空元思牢房中的警棍。 其实他们这些老玩家在进入副本之后基本全都发现了这些狱警配备的警棍的特殊，毕竟都有不少过副本的经验，他们总是有各自特殊的方法去辨别那些可以带出副本的道具。 虽然应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狱警武力值比较高，但是光是看第一天被一下就打倒的npc也能知道，这个警棍至少也得是一个攻击力不低的道具。 只要是玩家，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没有积分的老玩家，道具于他们而言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但是他们却很少有人会对这个警棍有什么想法。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把狗比系统拉出来骂一骂了。 因为在系统的规定中有一条，在当前副本中获得的道具，只有在离开副本结算之后才能放进道具仓库。 点名加搜查牢房是这个副本一直都有的流程，比起一个道具，摆烂玩家们还是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圆润玩家透过眼镜能够清楚地看到，搜身的狱警的搜查几乎细致到了囚服的一角。 通过进入副本前对这个副本就有的了解，再加上这一天多与狱警的接触。圆润玩家其实也清楚了对这些狱警一些十分明显的特点。 除了一眼可见的强大武力值和对囚犯极度的厌恶，还有一点比较明显的就是，他们都比较轴。更清楚地说就是不太聪明，有点一根筋。 站在自己的牢房门口看着对面楼上已经快要结束的搜查，圆润玩家看着那叫空元思的青年露在外面的其中一只手臂上那一块不是很明显的凸起的皮肤，和还在一心死盯着他囚服检查的两个狱警，虽然是看戏却也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在狱警们终于结束了搜查并转向下一间牢房的时候，圆润玩家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 最后看了一眼淡定放下胳膊的空元思，作为摆烂玩家的圆润玩家忍不住有些感慨。然而当他转动视线注意到其他几个一脸颓废的同为摆烂玩家的同伴后，心中突然涌起的一些激动却也很快消散了。 有些人能获得那些高额奖励，真的是应得的。 但是这又跟他们这些废物们有什么关系呢？ 收敛起发散的思维，圆润玩家重新低垂下头，将自己融入了身边一众同样柔顺垂着头的囚犯中，恰好错过了对面刚刚自己看着的青年投来的目光。 还是先努力在这个副本中活到结束再想其他吧。 —— 午休之后，犯人们需要进行劳作，为了让这些囚犯在进行这些强迫性的劳动时不过分懈怠，监狱的规定中让他们可以借此来获取一些娱乐的机会。 大多数犯人们都被分到了种地洗衣之类的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工作中，而空元思则是因为一看就没法做什么粗活的瘦弱外形和漂亮的长相，被医务室的管理者挑去了。 因为这个副本中玩家们是被关在监狱里的囚犯这一身份限制，在进入副本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情况下，身为囚犯的玩家的可探索范围和整个监狱的占地比起来，依旧是少得可怜。 监狱的牢房就像是第一天锁住玩家的铁链一样坚固异常，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而不惊动狱警不管是对于摆烂老玩家还是手边根本没什么可用道具的空元思来说，都是现下根本做不到的。 而现在，成为医务室的义工就像是系统特别设置的，专门提供给让想要探索这个监狱的空元思一条极有吸引力的通关路线。 在新人副本结算并进入这个副本后，空元思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有所提升。 不过碍于他原本过于差劲的基础，这些不算很明显的提升也只是让他不至于走两步路就喘，比起正常人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所以跟在健硕的保安身后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了好几道铁门，走过十几扇被黑色栏杆封住的窗户后。空元思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再次体验了一把被提着后领拎起来的滋味。 狱警虽然轴，却也是在这个监狱中有着不少经验的老油条。 有了之前被坑的同事的经验，这个狱警十分清楚自己下手时该注意的轻重， 不论之前如何靠这些狱警不太足够的智商戏耍过他们，现在空元思在这个狱警绝对压制的武力值面前，却也还是只能被狱警提着后领无法反抗地被拖着走完了去医务室的后半段路程。 喉咙被衣领勒住和这一路的拖行让他在进医务室的时候显得格外狼狈，就连眼圈都因为呼吸困难泛着红。 狱警在医务室门口站定，却并没有松开抓着空元思后领的手，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狱警因为充满恶意的笑变得狰狞起来的脸在眼前放大，空元思还未从窒息中缓过来就又重新因为狱警口中的恶臭屏住了呼吸。 他脸上没有了最开始的笑意，眉头紧皱，眼中黑沉一片。 一向十分厌恶这些囚犯的狱警此时心情倒是格外畅快，他看着这个在自己手中根本无力挣扎的犯人，嘴角咧得更高，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浓重的恶臭一起从他咧开的嘴中传出。 “祝你好运。” 说罢，不等空元思再有其他反应，狱警打开了医务室的门将他直接扔了进去。 第86章 恋爱脑监狱:医务室 医务室内的冷白灯光明亮到几乎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比外界浓郁了数倍，几乎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的甜腻香气。 猝不及防被扔进这里，空元思被狱警的力道带着摔倒在地。无法弯曲的左手手臂狠狠撞在地上，又因为皮肉的缓冲，只发出不太明显的碰撞声。 皮肤下的异物因为这撞击摩擦着肌肉的痛楚让他额头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维持着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在地上缓了好一会，空元思才有了些力气，勉强靠着右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 衣袖已经放下，小藤蔓也重新缠回了他的手腕上。 自从在牢房帮助空元思私藏了警棍之后，小藤蔓就变得格外无精打采。除了躲避狱警的搜查，剩下的时间都蔫了吧唧地不肯多动弹一下。 直到现在，进入这个充斥浓郁香气的医务室中，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小藤蔓才有些迟缓地轻轻在空元思手腕上扭动了一下。 但是这细微的动静对于现在的空元思而言并不足以让他注意到。 单手支撑在冰凉的地面，灰色的光滑地面在灯光的帮助下映出他苍白的面孔和他身周模糊的景象。 如果没有进入医务室之前狱警那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医务室的样子其实应该算是这个监狱中看起来相对正常的。 这个不算很大的房间布局类似医院的诊疗室，并没有多少医疗器具。 房间的一角用于让患者躺下接受检查的小床的位置被白色帘子挡住，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身影。 床的不远处，穿着医生专属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颇为闲适地坐在办公桌后。 也许这并不是狱警第一次将囚犯扔进来医务室，空元思独特的进门方式并没有让这位年轻的医生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就那么沉默地坐在那里，用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自己亲自挑选的义工囚犯在地上狼狈的样子，再到几乎是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 直到空元思注意到自己，这位医生才象征性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指放在自己办公桌边上的凳子语气随意地招呼了一声： “请坐。” 坐在地上的囚犯闻言，十分顺从地勉强用一只手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左手大概是在刚刚摔得不轻，虽然被宽松的囚服遮挡，却也还能看见整个左手手臂怪异的像是被重物拉扯着向下垂着。 医生带着兴味的目光在空元思走向自己的这段时间，已经将这个表现和其他来到这里的犯人截然不同的新义工打量了好几遍。 而当空元思坐到了他的身边之后，这位医生也调整了自己过于懒散地坐姿，顺便整理了一下穿着白大褂的领口。 这个过程中空元思始终半垂着眼睫，像是一直身处阴暗中的生物难以习惯医务室中过于明亮的灯光。 在医生分神调整的间隙中，空元思短暂地抬起眼睛打量了一眼这位看上去和这个监狱的掌管者们不太相同的存在。视线触及医生白大褂胸前熟悉的符号，又很快被他重新收敛。 整理完自己身上并不凌乱的外套，医生微微前倾身体，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犯人身上。 他眼睛是浅棕色，是十分正常的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医生用这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依旧乖顺低垂着视线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囚犯，语气平缓温和 “你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吧？” 犯人的身体因为他的问话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回答： “义工。” 回答完，犯人又小心翼翼地快速抬头看了面前的医生一眼，似乎是想通过他的表情确认自己的回答有没有引起医生的不满。 他这番反应自然也被就坐在面前的医生尽收眼底，于是医生的嘴角牵扯起笑容，语气变得更加温和： “你是叫空元思，对吗？1区监狱的医务室负责人是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来这里吗？” 犯人似乎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了友好的气息，拘谨的态度放松一些。 他怯怯地抬起形状漂亮的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医生，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这位医生除了年轻，模样也堪称俊美。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到让呼吸都变得粘稠的甜腻香气，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医生刻意前倾的姿势处于比正常社交距离要稍微近一点，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程度。 犯人抬起头，视线与医生专注盯着自己的目光碰上，苍白精致的面孔上不受控制地浮起一点薄红。 他像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对视乱了阵脚，几乎是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避开了医生的目光，也忘了回答医生的问话。 英俊的医生像是被他这样的反应逗笑，也没有在意自己的问题没有被回应，用带着暧昧的语气自问自答道： “因为我看着你的照片就觉得，你应该是无罪的。” “而且你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说着话，抬手轻轻搭上面前犯人的肩膀，感受到手下瘦弱的身体又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虽然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却还是露出了不太明显的怜惜神情： “……果然，这么瘦，应该做不来那些下地之类的粗活。” 这位医生显然十分明白如何拿捏肢体接触的程度，很快又收回了自己搭在犯人肩膀上的手。 他面前的犯人也终于在他收回手后有了回应。 因为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犯人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语气却是极为真诚的带着些遇到知己的激动 “我真的是无辜的。” 犯人这样说着，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一直低着头闷声回应不太礼貌，在继续开口之前，他终于重新抬起头直视了医生的眼睛。 空元思牵起嘴角，笑容真诚，眼睛弯起动人弧度。 “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好人。” 在医务室明亮的冷色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第87章 恋爱脑监狱:初芽 “好人？” 面容俊美的医生睁着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的棕色眼睛，在听到对面人给自己的评价后，一改之前表现出来的善良温厚形象，牵扯起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个带着些戏谑意味的笑。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着，身体又向前倾斜了一些，更拉近了自己与面前这个模样漂亮的青年的距离。 棕色与漆黑的眼睛对视，他们面上的表情都极尽真诚，眼中也是如出一辙的空无一物。 一开始就处于弱势方的犯人在这样的对视中几乎是立刻就便败下阵来。 医生看着自己面前重新低下头的犯人，嘴角的笑容多出了些势在必得。 “我选你，是因为对你有一些……不好的心思。” 弥漫着浓郁到让人头脑昏沉的香味的小房间中，医生压低的带着暧昧的声音就像是小刷子一般，让囚犯的身体又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他苍白皮肤上浮出的红晕更加明显，就连脖子和耳朵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 犯人深深垂着头，纤细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大咧咧地暴露在这位不知道在监狱中究竟是什么地位的医生眼下。 “我……我……” 他声音微弱，带着明显的颤抖，听起来完全是被这位目前身份是自己管理者的医生大胆而露骨的话给吓得不轻。至于除了惊吓之外是否还有没有其他的情绪，这大概就需要全凭围观者的意会了。 “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犯人的回应卡在了开头，医生深谙欲擒故纵这个道理，趁着犯人思绪混乱还未有下文的时候，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 收回了刚刚暧昧笑容的医生在一瞬间重新变得正经起来，打断了空元思回应的同时，还满是哥俩好意味地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刚刚还充斥着房间的暧昧氛围随着医生起身一扫而空。 犯人恍然抬头，脸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茫然和隐约的怅然失落毫无保留落进正盯着他的医生眼中。 还未等犯人看清医生的表情，这位十分有心机的年轻医生就已经站起身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医生走向房间角落本该是极有存在感的被白色帘布遮挡住的小床。 在背对着犯人的那张脸上，原本模样算的俊美的模样因为脸上有些狰狞的笑变得扭曲。 “唰——” 白色帘布被拉开，躺在床上的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空元思眼前。 被甜腻香气染成了粉色的空气从并不算多密闭的帘布中几乎是喷涌了出来，床上的人在医生拉开帘布的时候就坐起身。 这人的身形被医生遮挡了大半，只能隐约看出来似乎是个男性。 这个监狱中的男性和女性囚犯并没有被刻意分开，应该说所有囚犯在成为犯人的那一刻他们的性别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不管是狱警还是犯人自己本身，没有人多去在意这些，就连玩家们脑中对于性别的认知都被淡化了许多。 依旧扮演着怯懦囚犯的空元思坐在椅子上，因为没有医生的许可并没有更多的动作。一时间没能看清帘布中这个人的的脸，只能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和自己一样的灰色囚服。 小床的高度相对较高，不过这位医生不仅长相，身高也是比较优越的。床上的病人坐起身后，医生站在床前还是比这个犯人高出一段。 在这位医生走到那张病床边后，刚刚还萦绕在他和新来的犯人身周的暧昧氛围就像是随着这位医生的移动一起转移到了另一边。 “你醒了？” 医生低沉的嗓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嗯……” 床上的病人也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人的存在，在医生走到自己面前之后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环上医生的脖子，回应的声音柔软甜腻。 被医生放置在身后充当观众的空元思看着这一幕，倒是并没有因为这奇特的剧情发展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他依旧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好奇地打量那个被医生遮挡了大半的病床上的似乎和自己是相同身份的人，很快被这人放在医生脖颈上的手吸引了注意。 那双手乍一看就是一双有些粗糙的，骨节也比较大的男性的双手。 但是在他刚刚伸手环住那位医生脖子的时候，手掌在空元思眼前一闪而过，那人的手心中似乎有一小块像是嫩芽一样的粉色。 空元思对自己的视力还是比较自信的，他并不觉得那一晃而过看到的像是嫩芽一样的粉色是错觉，因此看着那正贴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影的目光又更专注了一些。 而这边的小剧场还在继续。 “医生，我又梦到你了。” “是吗，”医生轻笑一声，双手自然而然回抱住面前的病人，“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那病人闻言轻哼了一声，似乎想再说些什么。 因为角度，空元思坐在凳子上，只能看到那医生手臂细微的动作。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下一刻犯人并没能成功开口，反倒是类似呻吟的声音变得更加黏腻。 他们身后，因为这二人旁若无人亲热的样子，自觉已经成为了空气的空元思暂时放松了自己的表情，他好奇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十分具有学习精神地盯着那边还在继续发展的小剧场。 然后他眼前的景象在下一刻又变成了一团马赛克。 空元思：“……” —— 马赛克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位医生大概还是顾及到了这个病房中另一个还未到手的猎物，短暂的亲热之后就稍稍退后了一些。 马赛克也随着医生的动作在下一刻消失。 床上的病人因为失去了支撑向后倒回了床上，而空元思也终于看清了床上这人。 这人此时也正盯着空元思，爱心形状的粉色眼睛中充满挑衅，是一个被寄生的恋爱脑。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空元思也根本无暇顾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因为 ——在这位应该是犯人的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一张脸上，无数密密麻麻的粉色嫩芽像是从泥土中破土而出，从他的皮肤中钻了出来。 第88章 恋爱脑监狱:爱能止痛 这位病人很快也意识到了正出现在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因为那些破土而出的嫩芽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全部皮肤。 说是嫩芽，其实更像是他作为一个容器，能够承载的粉色藤蔓到了极限。以至于那些藤蔓不堪拥挤，纷纷将自己的触须伸出了这个容器外以获得一些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 惊恐很快和这些嫩芽一起蔓延在这位病人的脸上，但是因为那些布满了他面孔的粉色嫩芽，那惊恐的表情也变得格外不明显。 而在这个病人产生变化的这短暂的时间里，刚刚还在和他温存的医生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回了刚刚自己坐着的桌边。 “害怕？” 医生站在空元思身侧，像是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自然而然地又继续用刚刚那副温柔亲和的样子向正惶恐着却还是控制不住看着床上病人变化的囚犯搭话。 他重新伸手搭上了这个十分敏感的囚犯的肩膀，感受到手下瘦弱肩膀依旧未停止的颤抖，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 这个怯懦又胆小的囚犯显然是被眼前堪称精神污染的发展吓呆了，医生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询问没有的得到回应，重新将视线放回床上还在持续生长的病人身上 床上病人抬起手，在看到那些从自己皮肉下生长出的粉色嫩芽后，惊恐的表情中又掺杂进了其他的情绪。 他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唯一还没有被粉色嫩芽覆盖的爱心眼睛中，左边是无法掩饰的对这些藤蔓的喜爱，右边是满溢的恐惧。 这个病人仰倒回床上，张合着长满了粉色嫩芽的嘴唇，非人的扭曲声音从口中传出。 因为这人躺回了床上，坐在凳子上的空元思视线又被遮挡。 而站在他身侧的医生也在这时十分贴心地提醒道： “你可以站起来看。” 说话时，医生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床上的病人身上。从空元思的角度看去，这位模样格外不错的年轻医生看着那极为怪诞的生长着的藤蔓的目光竟然是极其温和柔软的。 “不用害怕，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他声音中带着某种像是悲悯的情绪，他的声音不算很大，在这个充斥着病人哀嚎的小房间中却十分清晰地传进了空元思的耳中。 “如果他的信仰足够纯粹，真神将会给予他解脱。” 随着医生的话音落下，床上的病人也开始挣扎着将自己扭曲的嘶吼转变成了空元思可以听懂的破碎语句。 “魔鬼……粉色的魔鬼……粉色的魔鬼无法打败我，我对真神的信仰将……将……” 起先是难以听清的类似祈祷的呢喃，但很快他口中不堪一击的信仰就在这些嫩芽的持续生长下彻底没了声息，又在下一刻再次转成了破碎的野兽般的哀嚎嘶吼。 这个病人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粉色的眼睛在极其明亮的冷色灯光照射下能明显看到有丝线一样的东西在颜色偏淡的虹膜中扭动。 医生像是叹息般的下半句话也在这时响起在空元思的耳边 “如果信仰不够纯粹，那他就只能成为孵化出这些粉色魔鬼的器皿。” 床上人的哀嚎渐渐弱了下去，似乎因为莫大的痛苦陷入了昏迷。空元思试探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更清楚的看清这人的变化，而他身边的医生也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他看到床上的病人被粉色嫩芽完全遮挡住的脸，一个夸张到扭曲的笑容取代了刚刚的所有情绪。 粉色的爱心眼睛中，同样是爱心形状的瞳孔放大到了几乎占满整个虹膜的程度。 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眼中瞳孔并非一块单纯的颜色，而是由无数纠结缠绕在一起的细小的丝线一样的线条构成。 而他高高扬起咧开的口腔中已经没有了牙齿和舌头的存在。 这张嘴巴里只有无数的粗细长短不同的纠缠在一起的藤蔓。 察觉到空元思的靠近，这些构成了口腔内里支撑起了这具皮囊的藤蔓们忽然有些躁动了起来。 他的身后，医生悄声上前，重新站到了空元思的身侧。 那些藤蔓的躁动并不很明显，医生此时的注意力很显然更多的都放在了面前这个新的目标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病人这些并不明显的异常。 空元思的身形瘦弱，但是身高并不低。只不过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扮演的角色微微佝偻着脊背，所以当身高稍微高出一些的医生站到他身边时，倒也是有了一定的身高差。 “这就是粉色魔鬼们的初芽。” 医生低下头，压低了嗓音附在还盯着面前病床的犯人耳边，分明眼前还上演着堪称惊悚的画面，他的语气却已经重新变得暧昧起来。 “刚刚我和他……吓到你了？” 医生的手再次搭上了自己面前的犯人瘦弱的肩膀，他又扬起了笑，似乎十分享受每一次触碰这个囚犯时手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犯人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依旧停留在病床上彻底没了动静的病人身上。他脸色白得很，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似是有些犹豫，不过并没有犹豫多久又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死了吗？” 此时床上的病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彻底被密密麻麻的小小的藤蔓嫩芽覆盖，除了还算正常的头发和那双依旧大睁着的粉色眼睛外，已经几乎没有了人类的模样。 医生也是十分贴心地语气平缓地解释起来： “他没死，只是已经快要成熟了。” “它们从来不会杀死自己的寄体。” 空元思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力道有些加重，他顺势扭头看了一眼这位明显不是什么好人身份的医生一眼。 医生也正在看他，察觉到他的视线，医生嘴角的笑容又多了些别的意味。 “我负责治疗这些快要成熟的患者，接触过很多像这样被寄生的这些……” 他指指床上粉色的人型生物， “他们告诉我，被寄生之后，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顾一切地向这些粉色的魔鬼献出自己的爱意。” 医生收回指向病床的手，看着面前犯人漂亮的面孔上露出的恐惧又惊讶的表情，心情十分愉悦。 “直到被关进了这里，接受了真神的治愈之后，他们才重新找回了一些自我。” 医生扯起一眼可见的虚伪悲悯神色，搭在犯人瘦弱肩膀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力气。 “可是在被魔鬼侵蚀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就已经被不可逆地污染了。 每天的祷告，食堂提供的食物，虽然能抑制这些寄生在他们体内的魔鬼，却无法彻底阻止它们的缓慢成长。 而当这些藤蔓成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你看到的这样。 这些快要成熟的这些犯人会被送到我这里来，接受最后的命运。” 空元思轻轻皱起眉，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善良的共情能力很强的小白兔：“他刚刚看起来很痛苦。” 医生闻言轻笑一声，语气也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他们说，爱能止痛。” 第89章 恋爱脑监狱:这个副本的直播间好多变态 回答完空元思的问题，医生突然又紧接着问了一句： “听说你们这批新来的犯人们里，在第一天进监狱的时候就有人意外孵化了？” 站在医生身侧犯人因为刚刚医生的一番话，正盯着床上彻底没了声息的病人发呆，闻言怔愣了一瞬然后才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医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空元思身上，他棕色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颜色变得浅淡，或许也正是因此眼神看上去有些冰冷。他开口，语气倒是一成不变的温和： “那你现在也算是看到了被寄生后的人们会有的两个还算温和的结局了。” 话落，医生便十分满意地看到自己新的目标反应了一会后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自己。 大概是因为刚刚发生在之前还是自己的同类身上过于可怖的一切，犯人面色又重新回归了苍白，此时更是显得惊慌失措，连声音都带着无法克制的颤音： “您是说，还有其他更……” 他说到这里，像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脸上憋出些潮红。 犯人纠结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更严重的下场吗？” 医生脸上笑意加深：“是啊，不过那种结局太可怕了。为了不吓到你，我们不说这个了。” —— 直播间中 “啥啥啥？被藤蔓寄生还有其他的下场？” “那个藤蔓的死忠粉呢？@粉粉粉粉，你不是还有什么粉粉图鉴吗？你知道这个不？” “谁叫我？什么其他下场？” “好了，懂了。这位也不知道，估计是要探索副本到一定程度才能触发的副本线索。” “啥玩意啊我裤子还没穿上呢，发生啥事” “草，这个副本的直播间里好多变态。” “话说我记得惩罚副本除了不能用个人技能其他的规则都是和普通副本一样的吧？之前的主播全都是摆烂通关，所以这个副本现在是不是连通关路线有哪几个都没人知道来着？” “确实是这样，虽然系统给的通关线索看起来有两条主线，但是活到第七天是所有惩罚副本都有的，好像不太能算真的主线。 如果逃离监狱是这个副本的真主线的话，从现在得到的信息看，通关路线应该有一个是藤蔓线。 话说这个副本的地图还蛮大的，进副本的主播全都被限制在1区监狱，真的很好奇监狱里其他几个对犯人不开放的区域都是什么情况。” “这个副本的藤蔓怪物还挺特别的，虽然也会让人变异吧，但是人家寄生的这段时间不仅不会怎么伤害寄体，反而还会为了保证寄体的错过，改造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受伤可以快速愈合。我只能说我在这个游戏里这么久了，真的从来没看到过对人类这么友好的怪物。” “讲到这个我又想起来主播的骚操作了，这人真的不是开挂吗？他怎么知道藤蔓能帮他快速愈合伤口的哦……” “确实，我当时真的吓到了，虽然之前那些被寄生的npc确实表现的恢复能力比较强，但是他应该也没法确定藤蔓在没有寄生的情况下能不能帮他快速愈合伤口吧。 当时直接动刀属实给我看傻了，先不提为了一个警棍值不值得吧……反正我只能说这人挺疯的。” “不是，你们看看屏幕里那个粉坨坨啊！想想刚刚那个被寄生的人嚎地要死要活的样子啊！这个藤蔓怪哪里友好了？？” “这题我会！我看了科普，这个藤蔓的介绍里有说过！ 被寄生的人都会被改造身体，因为藤蔓需要的是纯粹的正面情绪，最喜欢人类的爱意，所以如果不是这个什劳子的真神非要横插一脚，其实人家基本上是一直沉浸在这个藤蔓给他们带来的快乐里一直到死的。” “就相当于死在虚幻的美梦里？ 那我扯一扯那个哲学问题—— 你想要活在真实的噩梦里还是死在虚幻的美梦里？” “谢邀，我希望世界毁灭大家一起完蛋。” “好凶残的话，好狠一人，好优美的精神状态。” —— 关于被藤蔓寄生后的下场这个话题被医生含糊带过。犯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毕竟双方身份在这，他并不敢继续追问。 不大的诊室在这段对话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空元思佯装羞涩，再次低下头避开了正盯着自己的医生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回了病床上已经安静下来许久没有动静的粉色人形生物身上。 这个已经难以被称为人的病患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布满粉色嫩芽，像是长了一层质地有些怪异的粉色短绒毛。和空元思身上穿着的同款囚服因为这人身上那些冒头的粉色嫩芽被撑起，可以从敞开的领口看到囚服下的皮肤也无一幸免。 而最吸引空元思注意的还是那个姑且还能称作生物的大大咧开着的嘴巴，之前那口腔中取代了血肉的藤蔓在他靠近时有过短暂躁动，但是那躁动在医生将视线转向它们时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之后医生的靠近和话中的内容让空元思转移了注意力，而在他们谈话期间这个粉色的人型生物躺着的位置也有了一些变动，他并没有看到这个生物口腔中藤蔓们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这段双方都陷入了沉默的时间里，空元思借着刚刚躲避医生视线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一小步，顺便甩掉了这个人一直乐此不疲往自己肩膀上搭的那只咸猪手。 也终于得以看到了那个粉色生物大张的嘴巴里的藤蔓。 那些颜色相较皮肤上冒出的粉色嫩芽要深许多的，看起来像是藤蔓中段的那部分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们，在那阵只被空元思察觉到的躁动之后，在这个人的嘴巴里，扭曲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空元思：“……” 谢谢，他还真的差点忘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那个所谓的【藤蔓之友】的buff了。 —— 医务室中的沉默并没没有持续很久。 医生对于空元思甩开了自己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反倒是轻轻笑了一声后从善如流地从他身侧重新走到了那个躺着粉色人型生物的床前。 医务室中的病床是医院中很常见的底下带着轮子方便运输的那种。 医生打开床轮锁，双手扶住床头，然后抬起头冲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义工笑道： “来，和我一起把他送去病房。” 第90章 恋爱脑监狱:病房 说是让空元思帮忙，其实医生自己就能轻松推病床随意移动。 不过既然得到了这样的指令，空元思还是装模作样地走上前伸手扶住了并没有多难移动的病床。 床上几乎已经完全由藤蔓组成只剩一张千疮百孔皮囊的病人只剩胸口还有着微弱的起伏，似乎是在示意自己还没有完全死去。 那些构成了血肉的藤蔓或许是因为成长，总之十分有眼色地在医生面前保持了平静，只在医生看不到的角度冲空元思小小地扭动着一部分枝干。 双手搭在病床上，根本没有出力的空元思顺着医生推动病床的动作移动向门口，然后在医生示意下打开了医务室的房门。 因为是白天，走廊上并没有开灯。 所以从灯光近乎刺眼的医务室中离开时，已经基本适应了医务室亮度的空元思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眨了眨眼睛。 医务室所在的区域被这所监狱中最常见的黑色沉重铁门给隔开，走出医务室时，空元思可以隔着铁门看到另一边空旷的走廊。 也不知道是对铁门的防守能力过于自信还是其他原因，总之这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拐弯都没有狱警们的身影。 被用作病房的房间就在诊室的隔壁，医生推着床并没有给自己亲自选的义工多少打量周围环境的时间。 病房门被打开瞬间，比诊室中过于浓郁的甜腻香气的还要更加浓稠的空气径直扑面而来。 看着门打开后涌出的几乎已经凝成实质像是雾气的粉色空气，空元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当他看向另一边还在推动着病床向房间内走去的医生，却发现这位一直表现地就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的医生，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了呼吸这个本该是人类用于维持生命状态的本能动作。 他们和床上的人型生物一起被笼罩进这片汹涌而来的粉色中，空元思看到了医生嘴角扯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在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后又很快转变成了虚伪的温和。 最后空元思跟着医生一起将病床推进病房，还是不可避免地呼吸到了这片粉色的空气。 这种甜腻的香气其实自从进入了监狱以来就一直萦绕在所有人的鼻尖未曾散去过，区别只在于它的浓或淡。 而它带来的影响其实也早在一开始就明确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走进被浓稠的粉色填满的病房时，空元思眼前的景象已经在这片空气的影响下变得扭曲起来。 他像是再次陷入了某种幻觉中，有些呆愣地停住了脚步，本来也只是虚虚搭放在病床上的手不知何时随着病床的移动垂落下来，就连左臂一刻不曾消停下来的疼痛也似乎变得格外遥远起来。 这个病房比起诊室来要大上不少，十几张病床摆放其中，被白色的并没有多少遮挡作用的帘布隔开。 所有的病床上都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粉色人形生物。 在空元思迈步走进房门后，这些病床上的病人都在同一个瞬间坐起了身。 他们长满了粉色嫩芽的脸上带着极具感染力的快乐至极的笑，因为笑容大大咧开的嘴巴中同样欢欣鼓舞的粉色藤蔓们从中探出了自己的触须。 高大俊美的医生在一片粉色中迈着像是某种舞步的欢快步伐将病床推到了这个病房中最后一个空位。 在病床来到自己的空位后，病床上的粉色人形也同样坐了起来，同样的粉色触须从这个病人口中探出。 医生似乎对于空元思已经被彻底影响抱有绝对的自信，没有再分给这位新来的义工更多注意，毫不掩饰自己看着这些藤蔓近乎痴迷的炽热目光。 从那些病患口中探出的粉色藤蔓越伸越长，粉色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浓稠。 呆站在门口的青年神情也变得更加恍惚。 —— 空元思感觉到自己正深陷在一片柔软的粉色之中，他的眼前有无数欢欣鼓舞扭动着向自己散发着善意的长条形物体。 恍惚的精神不足以让他意识到这些是什么，但是空元思也并不在意。他感觉到自己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快乐中，他看到有一群人正用滑稽的姿势有些艰难地在这片像是一样的柔软的粉色中向自己靠近。 他们有着人类的形状，但是皮肤上都覆盖着一层粉色的皮毛。他们看起来也十分快活，嘴角高高扬起，有小小的红色细线从他们爱心形状的眼睛中探出，朝正看向这边的空元思挥舞着，时不时比出爱心的形状诉说自己对他的喜爱。 伸出这些人靠近的中心，空元思像是个站在聚光灯下正在表演的偶像。他嘴角扬起和这些人相同的快乐笑容，转着圈向他们挥手示意自己收到了他们传达来的喜爱。 得到了回应，这些丝线明显更加激动了起来。 那些喜爱随着它们更加激烈的情绪真正变化成为了实质的小小红色爱心，这些爱心在这片空间中没有什么东西阻挡，便一股脑地向着最中心被他们所喜爱的青年涌去。 —— 从病人们口中生长出的藤蔓在延伸出一定的长度之后，像是达到了极限停滞在空中。 垂挂在这些粉色人形生物脑后的第二个脑子也从最开始的十分浓重的红变成了几乎透明的颜色。 “果然还是不够吗？” 穿行在这些病床中间的医生看着停滞在空中的藤蔓，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了然。 随着这句像是感叹的话音落下，这位一直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正常人的医生缓缓张开了嘴巴，除了颜色不同，其他都和病床上病人们体内生长出的藤蔓一样的触须从他的口中缓缓伸出。 —— 空元思有些艰难地扒拉开那些将自己淹没的红色爱心，没有了遮挡的视野中却不见了刚刚那些在粉色中扑腾着向他靠近的粉色人形。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快乐笑容中多出了些茫然。 第91章 恋爱脑监狱:嗨老婆 他感觉到自己身处的柔软粉色开始发生了变化，耳边跳跃着无数咏叹调般的音符，说是音符却也并不恰当。这并非是一种声音，而是不同于人类所拥有的感官的存在，它们不断传达着浓烈的情绪——那是即将成熟的喜悦。 柔软的粉色似乎开始翻滚沸腾，空元思无力抵抗这种变化，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随之起起伏伏。 那浓厚热烈的快乐越来越强烈，空元思意识中怪异的模糊音调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哪怕精神恍惚几近涣散，他也能意识到高潮即将到来。 像是与这些音调产生共振般，空元思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轻轻颤抖。 眼前的粉色开始旋转着形成了没有尽头的旋涡，他在下一刻被吸入其中。 所有的粉色空气在一瞬间尽数消失，病房的顶灯散发的明亮冷色灯光刺地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当空元思睁开眼睛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回归现实时，眼前的一切却并没有多么正常。 他对于现实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和医生一起将病床推进病房的那一刻，但是眼下，他面前的这个房间完全没有一点病房的样子。 和他一起进入了这个房间的医生和病床已经没了踪影，他转身，并不算意外地发现身后的房门也已经消失不见，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转回头，空元思看到那些本该安稳躺在病床上的粉色病人们全都以扭曲的姿态堆积在房间正中央。 他们像是被某种力量用特意安排好的方式以背对着背的方式扭曲着缠绕在一起，朝向外侧的像是被被粉色嫩芽覆盖已经没有人类模样的面孔带着沉醉在某种介于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快乐笑容。 那些从他们身体内钻出皮肤的嫩芽还在不断生长，交缠的藤蔓将这些人形的生物连接在一起。 扭曲的肢体和从皮肤下生长出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血肉花盆。 粉色的藤蔓从这些人形生物的的嘴巴鼻子眼睛中探出长长的枝条，又在生长到了花盆的中心接触到彼此之后缠绕在一起。 它们的缠绕并非凌乱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独属于藤蔓间的规则。只是现在他们似乎在处于生长中的最初阶段，这个巨大的花盆中的藤蔓也只纠缠着构成了一小块看不出是什么的长条。 房间中一片寂静，空元思缓缓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他觉得自己耳边充斥着这些藤蔓生长的声音。 那些一开始填满了整个房间的粉色空气似乎是被这些藤蔓吸收，只剩下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甜香。 手腕上传来的动静让还在恍神的空元思回过神来，他这才将注意力从最中央还在血肉花盆中生长的藤蔓上移开，快速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 视线最后停留在安装在房间角落还在闪着冰冷红光的监控摄像头上。 盯着那个始终朝向房间中央的摄像头看了几秒，空元思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茫然和惊恐两种情绪交替着出现在他的脸上，下一刻，惊慌失措的犯人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明亮的灯光下，他苍白的皮肤泛着不详的青灰色。 而监控摄像头另一边的医生大概也是怕这位一直表现的十分胆小的犯人因为害怕情绪失控做出些不可控的行为，在他摔倒在地上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之前，通过摄像出声安抚： “不用担心，它们只是在生长，不会伤害你。” 医生原本还算是温润的嗓音透过监控摄像头音质并不算多好的喇叭传出本就带着些电流杂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便更刺耳了几分。 对于一个刚从扭曲的环境中清醒过来，下一刻就直面如此恐怖怪异的景象的胆小犯人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在诊室中的还算得上友好的相处，再加上身处这种可怖场景中过于孤立无援。 哪怕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可能就是因为监控摄像头背后的那人，犯人最终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紧紧抓住这根出现在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因为恐惧摔倒在地的囚犯猛地抬头，很快就循着声音找到了房间中并没有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还在闪着光的监控摄像头。 恐惧并没有让他漂亮的面孔扭曲变形，反倒是更增加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漆黑的双眼紧盯着冰冷的转播机器，脸上满是卑微的乞求。 “医生，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求您，求您原谅我，求您救救我……” 他语无伦次地向着摄像头对面的存在乞求着自己的生路，眼瞳中的瞳孔像是蒙受了着巨大的恐惧缩小颤动着。 仅仅是着短暂的对话期间，那巨大的由十几个之前曾是人类的生物构筑成须肉花盆中，扭曲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们已经又生长出了更多的同伴。 那些粗细不同的藤蔓与自己的同伴们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几乎没有一丝缝隙，之前仅仅只是组成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长条也随着藤蔓的增多有了具体的形状。 它们组成了一朵还未开放的花苞。 不同于那些藤蔓的香气从这朵由无数藤蔓构成的花苞中逸散开来。 还在哀求的犯人没有意识到空气中味道的变化，在呼吸到这股奇特的香气之后，惊慌的神情缓缓从脸上消失，口中的哀求也没了下文。 医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从监控中传出，通过机器转播带着杂音的嗓音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义工先生。” “等到藤蔓成熟，就是你的工作内容了。” —— 藤蔓的生长速度快的惊人，在散发出那阵独特的香气之后，花苞很快就有了松动。 由无数还在蠕动着的藤蔓构成花瓣一点一点向外展开，每一片花瓣展开的同时那些组成了花瓣的藤蔓也随之开始萎缩。 病房中唯一的人类像是被什么奇特的存在牵引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恍惚地缓缓靠近了那巨大的血肉花盆。 最后一片花瓣在他迈出脚步的时候也彻底展开，花苞消失，所有的藤蔓也在同时一起从组成了巨大花盆的人型生物身上褪去。 组成了这个巨大花盆的粉色人形生物们像是失去了最后支撑着他们身体的力量，在粉色消退的时候干瘪萎缩，最后只留下了十几张张千疮百孔的干瘪皮囊凌乱地堆积在地上。 褪去的粉色藤蔓像是被浓缩，只余下了一个停留在半空中的粉色线团一样的藤蔓球。 在神情恍惚的空元思走到近前后，这颗小小的藤蔓又猛地膨胀，几乎是眨眼间就膨胀成了高大的人形。 随后粉色褪去，不同的色彩出现在这个人形身上。 蓬松柔软的金色头发，白皙的皮肤，碧蓝色的双眼。 曾经出现在盲盒工厂的少年盛衍扬起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冲着依旧恍惚的空元思挥挥手，开口就是： “嗨，老婆。” 第92章 恋爱脑监狱:粉粉成年体! 那藤蔓的变化十分奇特，出现在空元思面前的少年不仅模样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一套。 在冷色的明亮灯光下，他碧蓝色的眼睛因为笑容微微眯起，像是漾着一汪海水。 空元思缓慢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在那种有点呆滞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状态中，并没有对眼前人对自己的称呼做出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虽然是面对着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却更像是神游天外时随意将目光放在一个方向。 少年盛衍却也并不在意面前人过于冷淡的有些呆滞的反应，在招呼过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抓住了青年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 他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低垂下眼睫，遮挡住了碧蓝色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红色丝线一样的存在。 鼻尖那股并不难闻的奇异香气随着少年的动作更浓郁了几分，也让空元思的神情更加恍惚。 空元思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应该是清醒的，这种感觉就像是意识和自己的身体被某种薄膜隔开，每一次对外界反应都会有一阵的延迟。 少年盛衍借着握住空元思手腕的动作更靠近了几分，在察觉到手中的纤细手腕隐约有了想要挣脱的动作时更加重了些力道。 “不要害怕我。” 被他握住了手腕的空元思本来也没有多少力气的反抗动作像是卡带了一样，反应了一会才停顿下来。 青年的顺从让少年盛衍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我们都很喜欢你。” 他这样说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放到了空元思面前。 “不，应该说，我们都很爱你。” 神情依旧有些呆滞的青年又卡带了一会，随后才有些滞涩地将视线放到了这只手上。 在他看过去后，一根细细的粉色小藤蔓从白皙的手掌心生长出来，欢快地扭动了几下，然后摆成了空元思十分熟悉的小小爱心形状。 而少年盛衍也在他看着小藤蔓表演的时候低下了头，金色柔软的发丝擦过青年苍白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和微哑的嗓音在空元思耳边响起，伴随着更加浓郁的异香。 “让我们一起繁衍更多爱情的结晶吧。” 他听见这个由藤蔓构成的盛衍这么说。 —— 直播间中 “我抄，这就是传说中的藤蔓成年体吗，大师我悟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藤蔓会有这么多粉丝了，这个，确实挺带感的，嘶——” “什么藤蔓！这分明就是我的第个老婆！我可以我超可以！捆绑什么的我直接吉吉爆炸！” “美人贴贴真的很养眼，生小藤蔓什么嘿嘿嘿嘿……友友们我先冲为敬！” “质疑，理解，成为。” “不得不说和一群变态待在同一个直播间里有时候确实挺无助的。” —— 病房中正在上演的景象除了在直播间中上演外，同时也正被监控摄像头如实转播。 凌乱堆积着不少瓶瓶罐罐和奇怪器械的昏暗房间，唯一的光源是占据了大半墙的正在实时转播监控另一头景象的大屏幕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屏幕前，炽热到有如实质的目光自从花盆中的藤蔓彻底成熟后就未曾再移开过。 屏幕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此时的医生应彻底没有了属于普通人类的模样。数十根暗红色的像是藤蔓的触须从他的皮肤下探出，像是顺应着主人内心的激动情绪有些狂乱的扭动着。 之前那些被寄生的病人们体内生长出的藤蔓虽然因为数量和形态缠绕在一起时也会让人感到恐怖，但其实它们单拎出来的话就是一根光滑的淡粉色的枝条。 而这些从医生体内生长出的触须般的藤蔓，刚刚在病房中时除了颜色外其实大体都是和那些粉色藤蔓差不多的，现在却像是产生了某种异变。 原本平滑的表面变得崎岖的同时还分泌出了不少颜色诡异的粘液。 医生棕色的眼睛中倒映着大屏幕里的内容，嘴角像是因为承受不住内心过于激烈的情绪细微抽动着。 他伸手抚上一根从自己胸口探出的藤蔓，声音嘶哑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悦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快了……很快就要完成了……” 他面前屏幕中的大部分颜色都变成了粉色，屏幕的光线也被染成了粉色。 屏幕中央是极为清晰的病房中的二人，那上面的画面和直播间画面完全相同。 身穿灰色囚服的苍白青年神情恍惚，像是完全被面前的人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甚至没有发现已经从他面前的人脚下蔓延出的无数粉色藤蔓已经形成了一张即将将他们二人完全包裹住的大网。 出现在屏幕中的，由那小小一团藤蔓变化成的人形是完全不同于空元思所见到的，一眼可见其非人身份的半人半藤蔓的怪物。 或许是因为虽然看起来是人形但本质依旧是由粉色的藤蔓构成，这个成年体的藤蔓怪物身上的颜色大部分依旧是粉色。 它身形比眼前瘦弱的人类高出一些，身形却并不显得健硕。 因为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在那张游戏建模般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美丽面孔的影响下反倒有种雌雄莫辩的意味。 它眼睛是和那些被寄生的人相同的粉色爱心形状，但或许是因为它本身的非人感过于强烈，这样的比那些被寄生的人们要更加灵动的眼睛出现在它脸上倒是十分契合。 粉色长发柔顺光滑如绸缎，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关键部分。 长发顺着重力垂下，一直到这个上半部分都还算是人类的怪物小腿的部分，再往下便是无数纠缠着向外延伸的粗细不同的粉色藤蔓。 —— 空元思恍惚的表情在听到眼前的“盛衍”向自己发出了那过于离谱的邀请后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但当他扭头，对上那双澄澈碧蓝的眼睛，呼吸到鼻尖愈加浓郁的馥郁香气，纳斯清明便很快重新消散回归了呆滞。 藤蔓的邀请似乎并不需要得到被邀请者的同意，那些延伸出去的粉色藤蔓飞快地生长缠绕。 在彻底织就成一张密不通风的大网之后，便将站在最中心的两道身影笼罩其中。 第93章 恋爱脑监狱:你让我好伤心啊 铺天盖地的粉色将屏幕中的两道身影笼罩其中后就没了其他的动静。 屏幕前的医生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也在愈发扭曲的表情下变得狰狞，几乎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从他体内探出的可怖丑陋的藤蔓数量又多出了十几根，他看着品种中的粉色藤蔓，表情还在不断变化。 一会是含情脉脉，一会却又变成极其狰狞可怖的满是食欲的贪婪。 “终于……我的，终于可以……” 他低声喃喃着，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最深处响起，像是有什么非人的怪物隐藏在他体内。 —— 直播间中 “怎么的呢，之前是打码，现在直接全都挡住啥也不给看了是吧？” “习惯了，现在骂也骂不得，还能怎么办呢，等着呗” “这个直播系统真的是我用过最好用的一个了呢，不仅不能全程跟随主播转视角，还会在过于刺激的场面贴心地给我们这些已成年观众打上马赛克” “？” “就是说啊，系统打码肯定是因为害怕我们这些身体年龄已经成年的观众们心理年龄还没能成长到可以直接观看这些刺激场面，系统用心良苦，他真的，我哭死” “你真的，你哭死” “又疯几个？” “其实藤蔓播种没有什么刺激画面来着，就是非常字面意思的播种。” “啪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展开说说？” “什么什么？” “不是，这有什么好展开说的，直接去论坛搜一下簧片监狱藤蔓成年体，第一条就是视频，真没什么限制级画面。” “看直播看傻了，我都忘了还有论坛这个好东西，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其实不用……” “我回来了朋友们……确实很快，就，啪一下” “？” “但是不对啊，既然这么快的话，为啥咱们这个直播里还没啥动静呢？” “我靠，我想起来一个问题，之前刚进监狱的时候咱们主播是不是直接毒死过一堆往他身上爬的藤蔓来着？” “对啊，如果幼体藤蔓都能毒死的话， 那播种是不是也差不多啊？？？” “啊@@￥#我的的我食我的，我%#” “前面那个什么情况？脸滚键盘了？@粉粉粉粉” “啊，看到这个名字我突然懂了” “我的粉粉！我的粉粉！” —— 阴暗的，几乎完全可以放到研究院主题的恐怖游戏里作为其中一个地图的阴暗房间中。 对粉色的藤蔓了解并不比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少的医生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身周因为兴奋有些狂乱的崎岖藤蔓也因为他情绪的变化收敛了一些。 而就在他察觉到异常之后，屏幕中那将房间中唯二两个身影笼罩进去后许久都没有动静的粉色也终于有了动静。 一点墨色像是从内部向外侵蚀，开始从最顶端的粉色上面出现，随后便以一种猛烈的势头向外蔓延开来。 医生的脸上因为意识到不对刚多出了些疑惑，此时便直接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变化维持在一个滑稽的表情。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这片几乎是转眼间就直接蔓延到了大部分藤蔓上的墨色后，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崩坏了。 他的面孔下像是有许多长条的藤蔓在沸腾，面皮不正常地抽搐痉挛着，像是那些藤蔓即将破土而出。 但是屏幕中的画面却并没有给他慢慢变化的时间，那些被墨色浸染的粉色藤蔓在医生的面孔开始抽搐的时候就彻底被全部染成了漆黑，光滑的表皮随着黑色的蔓延萎缩干涸，最后直接化成了粉末。 没有了这些遮挡住视线的粉色藤蔓，隐藏其中的两道身影也终于重新出现。 之前一直表现得怯懦又胆小的犯人神情冷淡地站在一片藤蔓化成的灰烬中，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剑刃上正在燃烧着冰冷黑色火焰的华丽长剑。 冷色的灯光照在他精致的面孔上，像是为一个没有生气人偶脸上刷了一层苍白的釉。 犯人微微低垂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遮挡住漆黑一片的瞳孔。 他的左手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受了伤，又在与藤蔓的纠缠中加重了伤势，此时无力地垂在身侧，只能有些艰难地用右手握住长剑。他瘦弱的身体显然是没有怎么锻炼过的，此时单手执剑手还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而他的脚边，被长剑抵住喉咙的，正是医生费劲了心思，用尽了手段直到今天才终于得以培育出的，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成年体藤蔓。 粉色长发因为姿势散开在成年体藤蔓的身下，它的小腿以下是一片焦黑。 那黑色并不是单纯的颜色，而更像是某种污染一样的存在，此时虽然似乎被什么限制住，却依旧蠢蠢欲动地想要继续向上蔓延。 成年体的藤蔓智商明显比小藤蔓高出不少，面对如此劣势依旧不忘维持自己的美丽外表。 因为抵住喉咙的长剑，为了不接触到那燃烧在剑刃上的火焰，人形藤蔓只能尽可能地仰着头。 粉色的眼中像是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配上那楚楚动人的表情，实在是很能勾起普通人心中对于美丽事物的喜爱和怜惜。 但是很显然，它面前的这个实在不能算是什么正常人。 医生体内涌动的藤蔓几乎是在看清屏幕上二人的姿势之后就失去了控制，他的眼眶因为眼睛睁地太大和皮肤下的藤蔓已经裂开，细细密密的暗红色附着着粘液的小藤蔓探出触须疯了一样地挥舞着。 但他的视线却还是死死盯着屏幕，只不过这一次被他盯着的目光已经变成了那个一直没怎么被他放在心上的犯人。 他看到屏幕中面容苍白精致的犯人漫不经心地用长剑在人形藤蔓的喉咙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黑色火焰便顺着伤口钻了进去。 人形藤蔓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体无力地抽动了几下，甚至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 而那个犯人在这时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视着依旧冰冷转播着一切的监控摄像头。 屏幕中的他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笑，嘴唇轻轻开合 “医生，你让我好伤心啊。” 阴暗的房间中，屏幕里的一切还在继续，而屏幕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94章 恋爱脑监狱: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医生躲藏的这个阴暗的小房间通过某种奇特的机关与屏幕中的病房相连。 屏幕前属于医生的身影消失的下一刻，还在如实转播着病房中景象的屏幕里就多出了刚刚还在作为观众的医生的身影。 这时的医生已经几乎没了什么人样了，不过丑陋狰狞的触须让他拥有了非人的敏捷，也正因此，他才成功将空元思再次挥向瘫软在地的人形藤蔓长剑挡住。 锋利的，剑刃上还燃烧着一看就不是凡物的黑色火焰的长剑在半空中撞上了医生伸出的触须。分明一个看起柔软湿滑，一个看上去锋利无比，二者相碰撞时竟是发出了坚硬物体相互撞击的刺耳声响。 光是从这不小的声响就能知道挥剑的人应该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所以一击不成，空元思收回自己握着剑的手时，手腕的颤抖更加明显了。 但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意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医生似乎并没能发现这一点，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脚边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形藤蔓吸引。 那长剑上燃烧的黑色火焰并没能在医生伸出的触须上留下伤口，却能十分凶狠地在医生赶到病房的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从伤口蔓延到人形藤蔓的全身。 在医生转身看向它时，人形藤蔓美丽的面孔也被从脖颈蔓延的黑色火焰覆盖。 它睁着那双那非人的漂亮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却又似乎十分熟悉的医生，目光触及那些从他皮肤下探出的表面崎岖的暗色藤蔓，眼中的希冀又随之消散了。 根本不知道燃烧在人形藤蔓上的黑色火焰到底是什么的医生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尝试着将眼前的藤蔓拉出火海。 而在他刚要触碰到面前的人形藤蔓时，他面前人形藤蔓的身体就像是到达了某种临界点，在黑色火焰燃烧下再也无法维持住人形，散成了一地的细小藤蔓在布满他们同类的尸骨上无力地扭动。 医生从内部向外裂开的皮肤上的裂缝霎时被彻底撑开，裹着颜色诡异粘液的暗红色藤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你该死！！！” 他嘶吼着转向在藤蔓死去后依旧执剑沉默站在一旁的空元思时，属于人类的那张面孔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个脑袋大小的藤蔓球。 看起来倒是和初芽状态的病人们有些相似。不过因为医生体内的那些藤蔓过于磕碜的外表，他看起来比那些现在只剩下一张皮的病人们要丑多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被医生仇恨着的对象却并没能从他这番变化中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面对着已经彻底异化成了可怖怪物的医生，他却又像是重新变回了一开始与医生见面时的那个性格柔软还有些怯懦的犯人。 他像是被医生过于激烈的态度吓到，稍微向后退了一小步，抬起右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漆黑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有些受伤的委屈表情。 正要不顾一切向他发动攻击的医生这时才发现，这人手上刚刚握着的那把华丽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已经被一堆藤蔓取代了大脑的医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还气势汹汹要攻击的丑陋触须也因此不尴不尬地停留在了空中。 那犯人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些完全处于攻击姿态的触须，还在声情并茂地进行着表演； “明明就是您先骗了我的！” 医生：“？” 变异的医生觉得，就算自己的脑子没有变成一团藤蔓，大概也没法理解这人到底是在演的哪一出。 或许在彻底异化之前医生可能还愿意配合他演一演，但是现在，自己辛辛苦苦培育了这么久的心血被当着自己的面毁于一旦，医生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心情再去配合这个犯人的演出。 所以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那停滞在半空中的丑陋藤蔓便再次齐齐重振精神向着还沉浸在自己独角戏中的囚犯攻去。 “啊啊啊啊啊啊！！！！” 预想中的凄惨哀嚎在病房中响起，不过发出声音的却并不是被攻击的囚犯，而是医生自己。 在空元思面前，几根暗红色的丑陋藤蔓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它们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从主体上割下，切面十分整齐平滑。 已经基本完全变成了藤蔓的医生在某些方面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惯，他抬头“看”向刚刚自己攻击的这个犯人。 空元思依旧微笑着站在原地，他手中并没有再次出现那把造型华丽十分扎眼的长剑，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把刀刃闪着寒光的短匕。 他一直像是因为受伤无力垂在身侧的左手中也多出了一根半米长黑色的棍状物体，看起来跟他手中的短匕是一套的。 医生刚刚之所以能那么无所顾忌地对空元思发起攻击，除了心中怒火难平外，自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最开始的交手中知道这人手中的那把长剑无法像对人形藤蔓那样，对自己造成几乎是无法反抗的伤害。 身为这个监狱中姑且算是比较高级的员工，医生在看到空元思手中的短匕和棍状的刀鞘时就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他心中才惊骇万分到了忘记继续攻击的程度。 那是每个狱警身上都会配备的，对于藤蔓有着特殊的克制效果的警棍。 可是他面前的分明是一个，在狱警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直接被狱警拎着衣服丢进了诊室的，柔弱的犯人。 他究竟是怎么在狱警们的眼皮底下，在自己的眼皮下，将这么一个拥有着明显大小和重量的警棍一直藏在身上的？ 心神震颤间，医生因为各种激烈的情绪变得混沌起来的意识也终于恢复了一定的清明。 他想起来人形藤蔓最后溃散成一地的小藤蔓，但是那些小藤蔓，似乎并没有像最开始自己在屏幕中看到的那样化成灰烬。 在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后，医生再也顾不得去攻击面前这个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犯人，转而去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粉色藤蔓。 但是 没有，没有…… 没有！ 藤蔓变成的灰烬中还残留着那些藤蔓最后无力扭动时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更多的灰烬填补这些空挡。 那些在地上扭动的粉色藤蔓全都不见了。 第95章 恋爱脑监狱:可是他叫我宝贝诶 在意识到不对之后，所有发生在屏幕中的一切再次闪回在医生依旧有些混沌的脑海中。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那些之前因为自己太过激动忽视掉的细节。 那片蔓延在藤蔓表面的黑色其实和那些燃烧在人形藤蔓身上的黑色火焰似乎并不是同样的存在。 而且在被那些黑色的火焰蔓延至全身之后，人形藤蔓也的本体其实也并没有像一开始化成了灰烬的那些藤蔓一样，被黑色侵染。 它自始至终都只是用动作和表情表达着自己的痛苦，身体却是除了被那把长剑划出的口子外根本没有出现更多的其他的伤痕！ 想到这里，医生心底满是仓惶，他下意识转动着脑袋想要找到那些消失的粉色藤蔓，却在转头时听见自己面前站着的犯人轻轻笑着开口： “宝贝，看戏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医生猛地转头，已经没有五官只剩下一团蠕动着的藤蔓的面孔上竟然也能看出其中的惊恐。 而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 只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的粉色藤蔓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逃离的希望。 数量比医生体内生长而出的丑陋触须要多上太多的粉色藤蔓不再维持自己的人形，全力缠绕上医生还在努力挣扎扭动的触须。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片黑色确实有伤害到粉色藤蔓，他们二者间实力相差并不算太大，甚至那些丑陋的暗红色触须还隐约有占上风的趋势 若是单他们二者碰上，谁胜谁负还不说不准。 但偏偏这个房间里还有着空元思这个第三者，而他的手中握着的还正是可以在大部分时候都死死克制住这些藤蔓怪物的道具。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 人形破破烂烂的医生在大堆粉色藤蔓的缠绕下疯狂挥动自己的触须挣扎，但是每当有一根触须脱离那些粉色藤蔓的控制，就会被微笑着守在一边伺机而动的空元思利落砍断。 被砍断的暗红色触手一样的藤蔓残肢在地上疯狂扭动几下，然后在医生的惨叫声中彻底失去最后的一点活力。最后要么被还在纠缠的两个藤蔓怪物挥到病房不知名的角落，要么被还拎着短匕忙碌着的空元思踩碎成一滩浆糊。 —— 直播间中 “……” “很喜欢这个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说的一句话：……” “啊？” “啊什么啊，有什么好啊的，不就是正常发展吗？” “所以那个成年的藤蔓在被主播搞掉了那么多须须之后还成了主播的队友？” “啊？” “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可是他叫它宝贝诶？” “我也想被思思叫宝贝……” “疯了，都疯了……” “不是很懂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医生：终究是错付了。” “蛮好的，至少医务室的地图应该差不多能探索个七七八八了。” —— 病房中的战斗没有持续很久，大概是因为被道具克制的原因，医生那些外表崎岖的触须并不能像粉色的藤蔓那样无限生长，很快就被砍掉了大半的须须只剩下了一个破烂的人形壳子。 也是直到这时，医生才终于挫败地放弃了抵抗彻底被粉色的藤蔓禁锢住全部的肢体，跪倒在地上。 暗红色狰狞的藤蔓在察觉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之后，仅剩的触须便如潮水般退回了医生的体内。而随着这些藤蔓的消失，医生这个看起来几乎已经彻底被藤蔓取代了的人形怪物竟然也随之变回了一开始人类的模样。 只是刚刚的战斗很显然对医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变回了人类模样的医生皮肤像是缩水了一般，变得干枯且布满皱褶。 一开始还算俊美的外表也在这样的变化中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双充斥恶毒愤怒和不甘的浑浊棕色眼睛死死盯着微笑执刀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空元思。 另一边，束缚着医生的粉色藤蔓与他态度可谓是截然相反了。 在确定自己真的已经完全制服住这个丑得让自己有些不堪直视的姑且应该是半个同类的怪物之后，粉色的藤蔓就有些欢快地分出了一根分支，迫不及待伸到了空元思的面前。 “辛苦啦，你可真厉害。” 而执刀的青年也十分配合的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抚上这根算得上纤细的枝条，同时温声软语地夸赞气对方。 沿着面前一人一藤蔓其乐融融的相处场面，医生本就浑浊的眼睛因为愤怒布满了血丝，几乎是挣扎着嘶吼出声： “你这个没有心的怪物！吃里扒外的贱货！明明是我将你培育出来的！” 因为先前的打斗耗尽力气，医生的挣扎并没有让他从束缚中挣脱多少，反而让身上缠着的藤蔓又变得更紧了几分，几乎勒进了他已经干枯的皮肉里。 但他的控诉还是多少起了点作用的，那边刚刚还在扭动着枝干撒娇的粉色藤蔓动作有些僵硬地停顿在空中。 在空元思又轻轻拍了拍它并轻声安抚几句之后，它才重新回归了一开始的活泼。但在那之后这根眼神出来的枝条也没有继续停留在空元思身边，而是转向了正被自己的本体更用力捆缚着的医生。 细细的枝条在转回自己本体时还在不断生长，不断分裂出更细小的分支并聚合缠绕在一起。 等到这根枝条来到跪在地上的医生面前时，已经由一根光溜溜的枝条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由细小藤蔓编制构成的人形藤蔓。 这个小小的人形除了背后连接到本体的一根枝条外，完全就是最开始出现的人形藤蔓等比缩小的样子，就连那双粉色的爱心形状的眼睛也一模一样。 小人形藤蔓被身后的枝条带动着凑近到完全无法动弹的医生面前，神态看起来有些忧愁。 “我知道我能成熟确实都是靠你的帮助啦……” 它似是有些愧疚地开口，同时小小的身体也在身后枝干的带动下更靠近了医生狰狞的面孔 “虽然不知道你对我们这一族的了解大概到哪里，但是听思思说这个监狱是叫恋爱脑监狱，那你作为工作人员应该也大概清楚我们的性格啊。” 小小的拥有非人美丽面容的小藤蔓深受轻轻拍了拍医生狰狞干枯的面孔，冲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医生露出一个纯然的笑 “我是很感谢你能帮助我成熟啦……” 正因为藤蔓主动靠近有些愣神的医生听着那小人这样说着，隐约察觉到了些不对，顿时猛地挣扎想要更靠近面前藤蔓，那藤蔓小人却已经先他一步被身后的枝条带动着向后退到了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小人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可是他叫我宝贝诶，所以抱歉啦。” 第96章 恋爱脑监狱:藤蔓也有小心思 看着小小的人形藤蔓欢快地转身回到那个依旧淡然微笑着不，远不近站在自己面前的犯人身边，医生布满血丝的干枯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 愤怒似乎又重新让他已经几近枯竭的身体多出了些力气，医生再次奋力而无用地挣扎起来。 粉色的藤蔓毫不留情地随着他不断的挣扎缠绕地更紧，而龟缩回他体内的那些丑陋的藤蔓似乎也是被这样近乎疯狂的情绪影响又一次试探着从医生裂开的眼眶中探出一点触须。 没等它们生长出多少，那边刚刚还伸手接住了向自己飘来的小藤蔓人，并浅笑着和小藤蔓人说着什么的空元思就敏锐地看了过来。 那些蠢蠢欲动的暗红色藤蔓对外界的感知似乎也是和小藤蔓们差不多的方式，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空元思那没什么感情的目光，跃跃欲试的小小触须僵硬着停顿在空中。 随着医生越发无力的挣扎，那些僵硬着停顿在他干枯眼眶周围不敢再动弹的暗色藤蔓也显出了一点滑稽又可怜巴巴的意味。 直到最后，本来也没什么力气的医生在这番无用到有些可笑的挣扎中彻底耗尽了最后的一点精力。 他的双手被密密麻麻的粉色藤蔓裹缠拉扯着向后张开到极限，失去了力气之后便重新跪倒在了地上。唯一没有被藤蔓缠住的头部无力地垂下，眼皮也随着身体的放松耷拉下来，盖住了布满血丝刚刚看起来像是随时能掉出眼眶的棕色眼珠。 空元思这时才带着乖巧坐在自己肩头的藤蔓小人走上前去，垂在身侧的手中依旧防备地拎着那把短刀。 察觉到他的靠近，医生才有气无力地掀起自己干枯的眼皮，稍微给了这个让自己陷入现在这种惨状的罪魁祸首一点眼神。 “呵……呵呵” 重新垂下视线之后，他却突然发出了一连串嘶哑诡谲的笑声。 “你以为，咳咳，这样你就赢了吗？” 医生垂着头，声音刺耳到像是喉咙里有一堆玻璃碎片摩擦发出的噪音，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就不再开口。 一般人听到像医生这种副本中类似小boss存在的怪物说出这种话，要么就是提高警惕开始防备，要么对说出这话的医生严刑逼供……总之或多或少都会有一定的情绪上的波动。 而医生等的，就是这些人情绪波动最激烈的时候。 但他显然忘记了自己面前的这位，似乎从来都没有按套路出牌过。 空元思闻言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随后就十分自然地蹲了下来。 所以当医生听到窸窣的响动再看过去时，就对上了一张漂亮的满是真诚的面孔，对上医生的视线，空元思充满了求知精神地开口问道： “那要什么样子才能算赢了呢？” 他的肩头，漂亮的像是手办一样的藤蔓小人也做出了相同的表情，睁着一双大大的爱心眼睛满脸真诚地盯着他们面前的医生。 医生：“……” 因为医生的沉默，空元思在等待了一会后脸上多出点困惑，他歪歪头，用极其不合时宜的友好态度出声提醒： “医生？您怎么又不说话了？” 小藤蔓注意到空元思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歪了歪头。 面对这样完全就是挑衅的行为，医生却再没了动静。 他在沉默之后重新垂下了头，伸出了眼眶的触须依旧僵硬地垂在两侧，但是没有被粉色藤蔓裹缠住的面部干枯的皮肤下却又开始有什么东西鼓动起来。 那些僵硬着垂在医生眼眶旁的暗红色藤蔓再次有了动静。 藤蔓小人毕竟本体还是裹住了医生的粉色藤蔓，在医生像被气昏过去彻底没了声息之后很快察觉到异样。 “思思，思思！” 藤蔓小人焦急地从空元思的肩膀上站了起来，它毕竟还是刚成熟的藤蔓，并没有完全习惯人类的表达方式，着急起来后就有些忘记了要怎么靠语言表达现在的不对，只知道伸展着还空余的枝条去拉扯还傻站在原地的空元思。 空元思没有抵抗，顺从地被突然暴涨的粉色藤蔓拽着向后退去。 藤蔓拽着他和他肩膀上的藤蔓小人一路退到了墙角才堪堪停住，而被无数藤蔓捆缚着跪在病房中的医生也重新抬起了头。 他的干枯凹陷的面孔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干瘪，像是一个被隐形的针管不断向外吸取液体而越发干瘪的塑料袋。 或许是因为异变的原因都是藤蔓，医生的皮囊下面也和那些之前被他用于培养藤蔓的病人一样，没有了骨骼的存在。 他的皮囊没有阻碍地向内萎缩，萎缩……最后直接变成了一团生长着几根蔫巴巴的丑陋藤蔓的圆球。 束缚着医生的粉色藤蔓也在他变化的这段时间里被藤蔓小人收拢了回去，不过或许是因为体验到了小小一只的快乐，藤蔓小人并没有在收拢了这些藤蔓后重新变回一开始出现时的正常人大小，依旧维持着手办大小的模样。 因为大小显得更加精致的藤蔓小人像是被医生的变化吓到，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向自己正坐着的肩膀的主人。 这边空元思正专注地看着已经停止变化的曾经还是个人的圆球，并没有空注意到自己肩膀上那个小人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藤蔓小人见这招没用也不气馁，张开双臂迈步向前，想要贴上去抱住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庞。 但在快要摸到那光滑的皮肤时，细细的粉色小藤蔓却突然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 还处于幼体状态的小藤蔓并不想已经成熟的藤蔓小人一样能开口说话，因此只能一边用藤蔓间特有的交流方式表达着不满，一边颇有气势的扭动着自己的枝干，并糊了藤蔓小人一脸。 一大一小两个同类藤蔓闹出的动静终于让有些出神地望着圆球的空元思注意到。 并不太清楚它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的人类心中想着事情，伸手拎起正努力将缠在自己脸上的小藤蔓撕下来的藤蔓小人，连带着小藤蔓一起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它们放在了地上。 藤蔓小人和小藤蔓都有些呆滞地停顿了片刻，等再回过神的时候，空元思已经走向了房间中央已经好一会没有什么动静的圆球。 第97章 恋爱脑监狱:藤蔓都是比较长情的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躺在自己道具仓库中的那个【npc？的心脏】，空元思也动过要去找到这个副本中的盛衍的念头。 但是犯人的身份限制着，他一直没有找到可以自由行动的机会。 在那些增强了致幻作用的香气影响下，“盛衍”出现在面前时，空元思确实有了瞬间的恍惚，他的意识里还有着这个副本里有盛衍存在的记忆。 不过当这个从藤蔓中出生的“盛衍”说出要和自己繁衍爱情的结晶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确实不是自己在找的盛衍。 但增强了效果的香气影响并不止致幻，所以直到织成了大网的藤蔓将空元思与他面前的人形藤蔓盖住，他才勉强从上个副本快要结束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而他回神时，那人形藤蔓已经伸出了触须要为他进行播种了。 有了刚进副本时毒死一批幼年藤蔓的经验，空元思其实并不觉得这次播种会成功，但这也不代表他就心甘情愿会接受这所谓的播种行为。 他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他自己以外，这个被藤蔓隔绝开的空间中，还有另一位对此比他还要不满的存在。 当小藤蔓气势汹汹地以堪称正宫的身份飞出来拍开人形藤蔓伸向空元思的触须后，在场的人形藤蔓和空元思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在藤蔓间独特的沟通方式让在场的三位都免去了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信息交换，毕竟这可能会引起外界正窥探着他们的医生注意。在人形藤蔓和小藤蔓的沟通之后，也不知道它到底从小藤蔓那里得到了些什么信息，或许也有一部分【藤蔓的友谊buff】的加成，总之空元思和人形藤蔓十分默契地将刚刚繁衍这一算不上不快的小摩擦抛到了一边，并顺理成章的达成合作关系。 空元思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通过更擅长和人类沟通的人形藤蔓的帮助下，对它们粉色藤蔓这一类怪物有了更清晰地了解。 成年后的藤蔓在各种能力上都有了极大的增强，首先就是交流方面。 小藤蔓和空元思只能靠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意会，成年后的藤蔓不仅可以开口说话，还可以在空元思主动有和它沟通的想法时在不开口的情况下，靠半意识的交流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很多信息的交换。 其次，幼体的小藤蔓虽然没有寄生也能存活，但是生长也因为没有养分停滞了。直到早饭时它趁着空元思不注意吃光了那份本该属于空元思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料做成的怪异早餐才勉强生长了一点。 而常年后的藤蔓枝干的生长却是几乎没有限制的，只要它们想，就随时可以延伸出几十几百条分支，也可以将它们全都收拢回来。 甚至还能在切断了一部分延伸出去的枝条之后，依旧控制这些分支一段时间。不过这种行为对成年藤蔓的消耗相对较大，所以他们很少会这么做。 再比如，小藤蔓虽然也可以让空元思的伤口快速恢复，但是同样的也会消耗它很多能量，但这些消耗放到成年藤蔓身上就微乎其微了。 人形藤蔓毕竟还是刚成熟不久，在空元思的安排下切断了自己与脚下遮挡住外界窥探的这片藤蔓的连接后，突然看到空元思取出了一把剑刃上还燃烧着不详的黑色火焰的长剑并毫不犹豫割开了自己左臂的时候，还是免不得被惊吓到了。 但或许是因为它们这个种群的特质，再加上buff一直持续影响着，人形藤蔓的注意力在最开始的惊吓之后就很快偏移。 美丽的面孔哪怕是露出了隐忍的痛苦表情也依旧十分诱人，沉迷美色的人形藤蔓甚至都没来得及注意到那混着黑色火焰的血液滴落在被自己切断了联系的分支上时，以近乎恐怖的速度蔓延开的黑色。 在小藤蔓十分不满的情绪中，觉得自己陷入爱河的人形藤蔓态度称得上殷勤地为空元思治疗好了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再之后，就到了现在。 或许是因为与人形藤蔓间意识的交流让空元思的精神层面在某一些波段与藤蔓怪物们重合，而医生体内的藤蔓又大概率和这些粉色的藤蔓有着某种关联，他总觉得自己能隐约察觉到那些医生体内生长出的藤蔓一些模糊的情绪。 空元思并不觉得医生在变成这个圆球之前说的话是危言耸听，但如果医生真的还留有什么后手的话，他觉得医生应该不会蠢到在还没有确定自己已经得手之前就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最有可能的就是医生想用语言让自己产生动摇，或者让自己因为戒备不敢在医生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后继续靠近……医生没了声息之后，空元思能感知到的属于那些从医生体内生长出的藤蔓的情绪也越发强烈。 这种可能性太多，念头在空元思脑中转过一圈又一圈，最终让他做出了决定的，是逐渐变得微弱的，属于那些藤蔓的情绪。 空元思走向圆球，凑近之后能看到，那一团圆球表面并不怎么规则，毕竟这是由一团人皮向内萎缩形成的。那些从皱巴巴缩成一团的皮中生长出来的几根丑陋触须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竟然也传达出了空元思能隐约感知到的喜悦情绪。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缩成一团的人皮，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还带着温热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时，系统的提示出现在他眼前 【道具名称：永生？之藤（残缺版） 道具简介：面临死亡时，有的人选择与怪物共生，有的人选择作为人类死去…… 这是一个是非常特殊的活体道具，或许曾经选择与它共生的存在还未完全消失，毕竟藤蔓都比较长情？】 【请注意！该道具已受到不可逆损毁，玩家需要在倒计时归零之前选择是否与藤蔓共生。】 【系统温馨提示：永生并一定是祝福，也可能是诅咒】 【恭喜玩家获得当前路线重要道具！】 第98章 恋爱脑监狱:时间有限 随着系统提示的出现，空元思面前萎缩成了一团的人皮也渐渐像是彻底失去了最后维持着它生命的水分，干枯，开裂，很快化成了尘土。 只剩下一根小小的，表面崎岖不平的暗红色藤蔓在人皮风化后缓缓落到了空元思手中。 或许是因为变成了道具的原因，这根最后留下的藤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再没有了外露的情绪和动作。 若是光看它毫无生气干枯丑陋的外表，与其说是藤蔓，说它是从某个触手怪物身上切下来做成的标本估计相信的人会更多些。 在系统提示框消失之后，空元思的面前就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倒计时提醒框。 距离这根藤蔓消失的时间只剩下1分半钟。 【1:30】 【1:29】 【1:28】 …… 秒数不紧不慢地减少着，而那本就几近脱水的干枯藤蔓也还在随着秒数的减少一点点变得更加萎靡。 而除了这个倒计时的提示框，空元思面前还静静悬浮着一个提示框 【是否使用该道具 是 否】 空元思看着静静躺在自己手心中那根小小的藤蔓，脸上没什么表情，将刚刚系统提示框中的文字又回忆了一遍。 道具简介十分直白地说明了，如果他与这根藤蔓寄生，除了可以获得那所谓的永生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好处了。 而那一句“曾经与它共生的存在或许还未完全消失”几乎是将“医生的某种类似意识体的存在还和这个藤蔓一起存活着”直接摆在了他眼前。 空元思缓缓眨了眨眼睛，医生失去声息前那阵嘶哑的怪笑好像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看着手中还在不断萎缩的丑陋藤蔓，仿佛又看到了医生那双恶毒的，布满血丝向外凸出的棕色眼睛。 “所以我没有真正赢过你指的是这个吗？” 他与自己回忆中那双充斥着浓烈恶意的棕色眼睛对视，微不可闻的喃喃自语后，空元思抬起自己依旧握着那把能克制藤蔓的短刀的另一只手。 抬起手前他换了一个握着短刀的方式，反握着刀柄，将闪着寒光的刀刃朝向自己这面。 空元思向面前的提示框点去—— “思思！不可以！” 意识到不对的藤蔓小人在这时带着还未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小藤蔓，在延伸出的藤蔓枝干帮助下拦住了他差一点就要点上【是】的手。 “这是被污染的藤蔓，被它寄生你会疯掉的！” 大概是因为过于焦急，藤蔓小人没来得及变成更方便的成人大小，也来不及在意自己拦住的这只手中握着的对自己能造成极大伤害的短刀。 小藤蔓缠绕在藤蔓小人的脖子上，像一根材质特殊的围巾，但此时这根围巾正因为靠近了短刀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苍白纤细的手指被藤蔓小人抱住，空元思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一些。 【00：50】 【00:49】 此时，他面前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了一半的时间 他手心里那根丑陋的藤蔓已经缩水到了只有刚刚的一半的大小，但藤蔓小人对它依旧保持着十分的戒备，只是抱着空元思的手指，并没有任何想要消灭这个源头的意思。 “放心，我有分寸。” 面对着如此真切关心着自己的藤蔓小人，虽然低垂着的眼中依旧黑沉一片，空元思还是放软了声音，轻声安抚了一句。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之前藤蔓小人告诉他的方法，通过意识交流更快速清晰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打算告知对方。但不知是因为一时忘了还是其他原因，空元思并没有这么做。 “不行，真的不行……这是坏的，刚刚的那个坏东西死了，但是不是死了” 深知那丑陋的藤蔓还会给眼前这个人类带来的后果如何，藤蔓小人当然不可能仅凭他一句话就放任他去冒险。 它本就不习惯用人类的表达方式，一着急便又开始语无伦次。 而它的意识交流又因为对方没有主动的意思无法传达给对方，只能影响到缠绕在它脖子上的小藤蔓，让小藤蔓也开始跟着一起焦躁起来。 手指被藤蔓小人紧紧地抱住，空元思的目光却已经重新转开到了他面前的倒计时提示框上。 【00:10】 【00:09】 手心中的丑陋藤蔓已经只剩下了小小一点，表皮像是因为已经完全失去了水分皱缩到了一起，看起来有点像刚刚医生的人皮向内萎缩后变成的球。 藤蔓小人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被自己苦苦劝说的人类重新低垂下的漆黑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 这厌烦并不是针对藤蔓小人。 若是放弃，等到作为犯人义务劳动的时间结束，自己无法与之抗衡的狱警就会再次造访医务室来将自己带走。 那么他又将回归最开始的，作为犯人被各种监狱的规则限制的状态。 但空元思已经对此感到十分厌烦，因为长久缺乏的睡眠，他的头始终有些隐隐作痛，这种痛感一直在随着无法入睡的时间增加变得越来越明显。 再加上今天不断以各种幻觉的形式出现在他眼前的盛衍，更加剧了他想要获得相对自由的迫切。 而现在他的面前正摆着一个机会。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具，空元思也不会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向确定的选项。 但偏偏系统的最后一个提示说的是 【恭喜玩家获得当前路线重要道具】 当前路线不用想就知道是藤蔓线，最重要的是“重要道具”这四个字。 上一个副本中出现的“重要道具”，正是空元思已经使用过好几次的那把【勇者之剑】，而它在上个副本中起到的作用也毋庸置疑，是非常关键的。 而在他从须英那里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不论最后玩家选择完美通关还是普通地打出一个结局，都需要那把作为【重要道具】的长剑。 结合这些信息，选择使用这个道具不可能是一个无解死局这一点完全可以确定了。而空元思还有一个有八分把握的推测——或许当他在被寄生存活下来后，就可以获得医生的这个身份，一个权限更高，更方便他探查副本通关的身份。 倒计时的数字还在匀速减少 【00:05】 【00:04】 藤蔓小人还抱着他握刀那只手的手指，而空元思也并没有将手指抽出来的意思。 藤蔓小人见他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焦躁的情绪缓解了一点，刚松了一口气。 【00:04】 【00：02】 空元思将捧着已经缩成了极小一个皱巴巴小球的丑陋藤蔓的手握拳，在藤蔓小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在倒计时结束的最后一秒锤在了自己面前虚拟屏幕的【是】上。 第99章 恋爱脑监狱: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哔哔——哔——哔哔哔——” 刺耳的喇叭声从身后传来，空元思意识回笼，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又或者其实是被另一个意识控制着，寻着那刺耳的喇叭声向后转头。 视线回归正常，他发现自己正骑坐在一辆贴着亮眼贴纸的电瓶车上，头上戴着尺寸有点大的头盔因为他扭头的动作别扭地歪向一边。 身后，还在不断按着喇叭的那辆比他身下这辆要小上一圈的电瓶车，在此时也带着车上那位穿得十分有生活气息的大爷来到了近前。 鬓发皆白的大爷将小电驴开出了一股飙车的气势，在与空元思擦身而过的时候，嘴巴里还在大喇叭似的，用一路的人都能听见的音调喊着着带着点口音的抱怨 “开点破车一个个就知道往前面死命堵，现在红灯你又过不去，挡着老子拐弯真他吗……” 然后这位大爷就因为这些挡住了自己路的车辆遮挡视线没注意到站在路边的交警，在拐弯时因为骑电瓶车没有带头盔被拦了下来。 “哧——老逼登，活他妈该。” 空元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口嗤笑一声，再次不受自己控制地转回头。头盔因为这个动作歪的更厉害了，但是控制着这个身体的意识却并没有在意。 身体抬头看向前面的红绿灯，这是一个车流量很大大的路口，红灯时间也很长。 身体抬头时，倒计时才走到34秒，身体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收回视线，抬手点上用支架架着放在车头的手机。 这会正是午后，太阳刺眼的很，手机开到最大亮度依旧有些暗。空元思透过这具不受自己操控的身体的眼睛，也借着反着光的手机屏幕看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个身体的脸—— 这是一张十分熟悉却和他记忆中大相径庭的面孔，是失去了类似十级美颜后的，属于医生的脸。 屏幕上显示着外卖骑手的后台界面，空元思透过医生的眼睛看到了骑手，也就是医生的名字：毛毅。 毛毅的手点在屏幕上时，手机最上方正好弹出一个新闻的弹窗。 弹窗的标题十分吸引人眼球——“惊！渔民出海捕捞竟抓到了疑似外星入侵的怪物……” 文字旁边是一张缩略图，图片中狰狞的怪物哪怕是缩略图也足够勾起大部分人出于猎奇的好奇心。 毛毅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红灯还有半分钟。闲着也是闲着，他戳进弹窗，画面很快跳转到了写这一堆密密麻麻小字的新闻界面。 半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肯定不够仔细看完这篇又臭又长的文章。毛毅显然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了两下 屏幕上的内容来到了吸引他点进来的图片位置。 最先出现的是一张不算特别清晰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堆空元思并不清楚具体种类的鱼。 这些渔获半死不活地躺在渔网中，往下翻是被放大后更加模糊的局部放大后的图片。 这张图片的内容正是标题中被称为“外星入侵”的，那一堆渔获中躺着的几只格外不同的，畸形到扭曲的鱼类。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毛毅往下翻的动作不再像刚刚那么急切，倒是也有心思最后瞄了一下图片下面的几行字。 再往下是编写这篇文章的小编用加大加粗的字体写出的，呼吁大家保护海洋环境，杜绝海洋污染的口号。 以及紧接着对曾经执意要排放带有辐射的受到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水体到海中的某国的点名，和一串义正辞严的批评。 毛毅看着那一串文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顺嘴骂了几句某国。 骂完抬头，红灯正好已经走到了最后几秒。 毛毅连忙将手机界面返回到骑手后台，看到即将超时的订单，再顾不得什么污染，辐射。他低声骂骂咧咧地抬头，眼睛盯着红绿灯走到最后一秒，然后在变绿的瞬间狠狠拧下油门。 身体随着车子向前冲去，空元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被某个力道向相反的方向拉扯。但这种力量并没有什么危险，于是他没有挣扎顺着力道向后倒去，然后眼前一黑。 这个有些莫名的开头就像是一部电影开始前为了勾起观众兴趣，但并没有怎么做好的引子。 —— 起先，只是本就不怎么清澈的海水变得更加浑浊。 只有靠捕鱼为生的渔民们发现，在自己捕捞上来的渔获中奇形怪状的鱼类数量怪异的增长。 但是深海鱼类本来就长得奇形怪状，也曾经被做过许多科普。这些大体还能看出是海生物的鱼类被渔民们拍照发到网上时，虽然引来不少网友的围观，却并没有造成什么轰动。 倒是关于保护海洋环境，杜绝海洋污染的口号被再次拎出来呼喊了一段时间。 很快，人们忙碌于自己的生活中，为了生计四处奔波，这个意义重大却与他们的生活相距甚远的号召也很快就饿销声匿迹。 然而前奏结束之后，并没有什么温和的铺垫，高潮就在一场几乎席卷了整个世界巨大暴雨之后穿降临。 人们发现自己饮用的水里，食用的饭菜中，都多出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味道。他们生活的各种细节也在变得不对劲起来，就连所有人赖以生存的空气中也在那场雨后弥漫着怪异的颗粒。 于是这事件迅速发酵，人们开始哄抢各种似乎还未被污染的水和食物，像是每一次的末世预言出现时那样。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场危机并不是光靠囤积水和食物或者购买其他的物资就能够躲过的。 官方很快做出了回应，电视中不断播放着重要官员安抚民众的视频和醒目的公告，网络上也全都是各种呼吁大家安心等待官方安排的安抚。 但是比起救援，最先到来的却是异变。 发生在人类身上的异变就和雨后爆发的高潮一样迅猛又让人猝不及防。 没人知道那些人异变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就是那么异变了。 第100章 恋爱脑监狱:梦开始的地方 灾难开始后，空元思再次以意识体的状态进入了某段记忆中，不过这次他没有被困在某个身体中。 自从那场雨后，毛毅就不再出去送外卖，带着从超市抢购的一堆包装食品和自己的合租室友一起缩在了破破烂烂的出租屋中。 在等待官方处理的这段时间里，他接起了好几个父母打来的电话，剩下的时间则是一直刷着手机。 意识体状态的空元思不受控制地又被那股熟悉的力道拉扯着凑过去，看到他屏幕上的内容从官方安抚性的声明，变成网友们各抒己见推测这场灾难源头的帖子，再到最后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这场雨对于世界各地造成的影响” 最后毛毅躺在床上睡过去的时候，还未黑屏的手机上的内容显示的是—— 据专家研究，这场突然出现的灾难应该和之前某国排放进海中的带有辐射的受到放射性物质污染的水体有关。污染的严重程度或许与靠海的远近有关，内陆城市受到的影响相对而言应该会比较小…… 从毛毅最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来看，他现在身处的应该就是这篇文章中提到的内陆城市。 直到毛毅睡去，那股限制着空元思行动的力道才消失。 空元思在毛毅简陋的房间中转了一圈，不算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行动被限制在了这个小房间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半沉浸式的电影，而电影的内容，正是毛毅也就是医生在变成半人半藤蔓那副鬼样子之前的遭遇。 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空元思因为选择使用当前副本的重要道具，从而触发解锁了某个npc视角的，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而这个npc，也就是已经死去，但又没有完全死掉的医生，毛毅了。 自己现在应该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围观毛毅和这个副本相关的一些记忆片段。 想清楚这些，空元思也不再尝试着从这个小房间中离开，而不出他所料的，这个夜晚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在空元思的感知里，他只是在小房间中和床上熟睡的这个故事的主角毛毅待了几分钟，窗外的天光就很快亮了起来。 叫醒毛毅的是隔音很差的窗外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惨叫。 让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毛毅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的，是他小房间老旧的房门被他的合租室友一边惨叫一边用力捶打的巨大动静。 虽然彻底清醒过来了，但面对着这样明显正发生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的状态，毛毅自然也不可能傻了吧唧地直接上去把门打开。 但门后他的室友却也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在拍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像是怒气上头，直接哐哐哐地撞起了门。 那门本就不怎么结实，而他的室友怎么说也是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性。 房间中，毛毅面上惊惧万分，但是注意到悄无声息从门缝中渗进自己房间后还在不断蔓延的古怪粘稠物，身体却僵硬着迟迟没有动弹。 他不敢踩着那滩不明物体去堵门，更怕门后的室友已经变成了比这滩不明物更恐怖的存在。 而那破旧的门也在他迟疑着一直没有动作的这段时间不堪重负，猛地被撞开，他的室友也随着门打开的惯性淌了进来。 毛毅瞳孔紧缩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已经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的室友，那声自清醒后就被堵在喉咙中的尖叫终于还是没能憋住。 门被砸开时室友的腿已经彻底消失，而他并没有死去。同时他身上的皮肤还在不断融化，像一根变质的人形雪糕，散发着令人作呕耳朵浓烈气味的粘稠液体因为室友挣扎的动作几乎糊满了毛毅小房间中的每个角落。 为了不被这些室友融化成的液体碰到，门被堵住无处可逃的毛毅最后选择躲到了床上。他站在床上，看着室友在自己面前彻底化成了一摊肉泥，几乎是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尖叫。 以意识形态飘在空中围观了全程，空元思在这时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无法抵抗的拉扯力。 画面在他顺着着那拉扯力道倒下之后没多久重新恢复了正常。 大概是因为毛毅在这受了太大的刺激，之后空元思看到的记忆片段变得更加零碎。 在亲眼目睹了室友融化后似乎又过了不算很长的一段时间，神情呆滞缩在床上的毛毅被官方的救援人员找到并带走。 再之后的发展就像是开了倍速一样。 空元思不断跳跃在零碎的记忆片段中，几乎每次都没有待上几分钟就又被扯着进入了另一段记忆。 毛毅被救援人员带走之后，和一群同样被救援的人们安置在了官方紧急修建的避难基地中。 这个世界就像是在赶进度一样，在短短几天内，就将他们身处的世界彻底变了个样。 因为基地中的生存物资有限，在灾难中显得愈发孱弱的人类需要不断派出寻找物资的队伍。然而人类躲在保护壳中时，外界的植物和动物也是在污染中产生了恐怖的畸变。 在经历了一连串零碎的记忆之后，空元思难得再次进入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长的记忆片段。 他发现自己正飘在人群上方，记忆的主人则是混在人群中。 除了不能走出保护壳，基地中的生活倒不算特别艰难。 人群聚集在广场上，都抬着头看着最前方的巨大屏幕。 空元思对此也并不陌生，每一次基地中有什么重要通知都会通过这个大屏幕来告知众人。 而这一次的重要通知，则是由外出探索并成功活着回归的探险者带来的。 他进入这段记忆的时候，正好轮到外出探索后成功回归的冒险者讲话。 放大后的探险者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时，却不知为何引起了一片哗然。 空元思飘在人群的上空，更清晰地看到了屏幕中正开口向众人打招呼的冒险者。 他看到那位探险归来的勇士的眼睛，那是一双粉色的爱心形状的眼睛。 第101章 恋爱脑监狱:摆烂让npc缺乏实践经验 有着粉红色爱心眼睛的探险者声情并茂地向大家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十分老套的，外出探索的队伍遭遇危险，而他在逃命中被救下。 救下他的，是在不知道怎样的异变后进化到拥有了足够智慧的，甚至还能变成极其美丽的人形的粉色藤蔓。 探险者神情陶醉地讲述自己是如何与藤蔓陷入爱河，并决定为它繁衍下一代，接受了播种后变成了这样。 他的神情堪称狂热，看得人不寒而栗。 空元思在人群上空，视野格很好，能看到不少人的表情都变得格外难以言喻。 屏幕中探险者的讲述还没有结束。 “最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我确实也有些害怕。” 不提起那些藤蔓的时候，除了那双怪异的眼睛，探险者看起来还是十分正常的。 “但是很快我发现，被播种后，我除了身上的这些变化，还获得了一些能力。” 探险者扬起笑容，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像是透过屏幕在与所有围观的众人对视。 他怪异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众人的神情也随着恍惚了一瞬，而探险者的声音也在这时钻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我发现，我不再受外界污染的影响了。” 画面在这句话之后变得模糊起来，空元思再次随着那股力道的拉扯离开了这段记忆。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进入新的记忆片段，但空元思已经能大概猜到后续会发生什么了。 不再受污染的影响对于这些已经在基地中被困了许久的人的吸引力，不亚于对一个饱受绝症折磨的病人说“我找到了能治愈你的药” 这个恋爱脑监狱中，那数量比正常人多出了一倍的被寄生者也早已告诉了空元思这之后得到结局。 等他进入下一段记忆中时，恋爱脑监狱已经建成了，而毛毅也已经成为了医生。 毛毅的记忆中关于真神出现前后的记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制屏蔽。 时间直接跳跃到了空元思进入副本之后，他看到那个刚进入监狱时就对自己十分看不惯的狱警将犯人名单放到了医生面前。 他被那股力道拉扯着向前，看到医生面前一堆长得奇形怪状的犯人照片中，混杂着自己的照片。 医生扫了眼面前的一堆照片，抬头冲狱警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在狱警虽然覆盖着一层白翳却依旧炽热的目光中挑出了空元思的照片。 —— 到此为止，属于npc医生的背景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了。 空元思被拉扯着从这些记忆片段中回到了现实。 这种类似于从过于长久，又过于真实的梦中猝然醒来的感觉他并不陌生，因此只是慌神了片刻，他就清醒了过来。 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指也依旧被藤蔓小人抱着，他在医生的记忆中游荡了那么久的时间似乎只存在在他自己的意识中。 藤蔓小人因为空元思最开始那猝不及防到的行为发愣了好一会，在空元思将自己的手指从它怀里轻轻挣脱出来才回过神。 “思思……” 眼看着事已成了定局，回过神后，藤蔓小人有些迟疑地喊了面前人类一声，自己则是带着小藤蔓在身后枝条的牵引下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放心，我没……” 空元思看着藤蔓小人向后退开，知道它在担心些什么，刚开口，却忽然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似乎正发生着某种改变，精神也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苍白的皮肤下，作为道具寄生到了他体内的藤蔓正在飞速生长 —— 在被带着进入了毛毅的记忆片段中时，最后属于毛毅的已经快要消散的意识也进入了空元思的记忆中。 比起完全是透明人，只能围观已发生的一切的空元思。因为曾经与藤蔓共生过的缘故，毛毅比起空元思要多出了一些能力。 他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选择性地进入一段记忆，还能对记忆中的主角造成一定的影响。 对于一个人来说，记忆是构建个体意识的基础。 而他只需要在某个时间段让记忆中的空元思死去，那么这个人的意识就算不会崩溃也离崩坏不远了。 人类的精神在某些时候总是极其脆弱的。 尤其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候。 毛毅在零碎的记忆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记忆片段。 空元思晃了晃头，他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突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还在现实那会的事。 那还是他刚有记忆的时候，那会自己好像正好五岁。 回忆时的视角有点像是在毛毅的记忆片段中那样却又并不是完全的第三视角，他看到孩童时的自己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寒风中，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脑子里有个苍蝇一样恼人的声音一直在叫着“你怎么还没死？” “你被抛弃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活着只会浪费资源！” “快去死！” 记忆中小小的空元思一张冻得惨白的精致小脸上面无表情，伸手拍了拍脑袋，张口就是一句：“什么弱智玩意在这叭叭叭个不停？” 空元思：“……” 他确实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还没来得及接受教育的时候大概是个什么性子了，不过从刚刚想起来的这段记忆来看，好像实在没什么素质可言。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听着毛毅那颇为努力地蛊惑自己去死的絮叨，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前一晚在弹幕上看到的谈论。 这个副本好像因为未参与进来的玩家都选择躺平摆烂，探索度基本为零。 所以像毛毅这样一个需要一定探索度，或者需要作死才能碰到的npc，可能从这个副本出现后只碰到过自己这一个玩家。 这么一想，虽然再次被翻出了一段记忆，空元思心中因为被迫回忆不好的记忆的那丝烦躁也随之消散了。 反而还从心底生出了些对于这个还在努力用自己不怎么熟练的业务，努力蛊惑着记忆中的自己去死的npc多出了些同情。 毛毅不断变换着穿梭在空元思的记忆中，因为病症的原因再加上现实相对平和的环境，空元思在现实中可动手脚的记忆实在没多少，毛毅翻找的记忆很快就到了他进入了无限游戏之后。 但不管是现实中还是进入了无限游戏之后，毛毅没有放过任何一次的濒死记忆，然而无一例外的，他全都失败了。 不断的碰壁让毛毅格外恼火，但更让他焦躁的，是自己隐隐开始溃散的意识体。 他知道这代表自己的记忆已经完全被空元思查看完毕，而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个认知让毛毅更加烦躁，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他的意识体不断徘徊在一堆凌乱的记忆中，在晃荡到某一处记忆最边缘的黑暗中时，忽然猛地顿住。 第102章 恋爱脑监狱:多么美好的友谊 空元思低下头，看着从自己左手开始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手臂的异变。 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作为道具寄生到了他体内的藤蔓正在生长。 他苍白的皮肤下鼓动着长条状的入侵者，不过这种入侵并没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反倒让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没有缘由的快乐的感觉。 —— 意识体濒临消散，对死亡的恐惧压迫着毛毅本就因为意识体残缺更容易走向极端的情绪。 他看着笼罩在黑暗中的，被记忆主人刻意隐藏起来的零碎记忆。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意识本的不完整，哪怕前不久刚因为情绪激动被坑到现在这副惨状的教训也没能让他重新冷静下来。 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一般都是最容易让这些记忆的主人精神崩溃的痛苦回忆。 身为恐怖游戏的小boss级别的npc，毛毅有着和所有反派同样的，哪怕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恶劣心理。而即将到来的彻底死亡的紧迫感也让他再顾不得去思考更多。 反正都是死，就算不能取而代之，我也要让你再被这些回忆折磨一次。 他这样想着，意识体钻进了黑暗中。 —— 毛毅并不知道那些丝丝缕缕的限制住那些记忆的黑暗是什么。人的精神本来就各不相同，他并没有心思去深究为什么空元思的精神状态是这些看起来无实质的黑暗。 而正因为一门心思只想着将这些记忆扯出来，他没有注意到那些出现在更深处黑暗中隐约的动静。 —— 前一晚，在回答完直播另一头观众的第二个问题之后，第三个问题也紧随着出现在空元思面前的屏幕上。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这个副本的怪物无法寄生到你身上，甚至还在尝试寄生后全部死亡？” 他看着半透明屏幕上突然转了个话题的问题，有些诧异地停顿了片刻。 空元思思索片刻，和前两次不同的，这一次他开口时，语气中还有些不确定 “大概是因为……上个副本中，我和怨灵们相处太久？” 他眼睫低垂着，语速很慢，看起来像是在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思考着从记忆里找寻可以证明或者推翻自己所说出的推测的证据。 “不是有种说法是被鬼附身的人，在鬼离开之后也会因为之前和鬼接触得太过密切导致体质改变吗？” 这么说着，空元思抬头看向屏幕，像是在询问直播那一头的观众，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怨灵应该也差不多？” 他黑沉的眼睛里倒映着透过牢房栏杆照进来的粉色灯光，像是蒙了一层软和的纱。这像是罩了层滤镜的眼神让他更显得柔和几分，恍惚间便让人下意识想相信他的话。 在这疑问句的总结之后，他像是终于抓住了自己记忆中的重要线索，再开口时，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速度 “我在看到那些刚孵化出的藤蔓冲过来的时候拿出了上个副本里的道具，” 华丽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刃在脱出剑鞘后再次燃烧起黑色的火焰 “这个道具在被怨灵们影响了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并且看起来并不会再变回去了。” “而那个一开始表现得对我很有好感的，被寄生的npc也是在看到了我取出这个道具防身之后，突然就变了态度。” 苍白的手指轻轻抚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剑刃，黑色的火焰没有一点热度，摸起来是透进骨子里冰冷。 “然后他指着我说，我是污秽之物。” 空元思的语气很平静，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件事实，并没有任何对自己被侮辱了的不满。 “所以，我应该也确实是被影响了，而且被影响应该是不容易被察觉的地方，或许是精神方面之类的。” “不过……我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屏幕中青年倒映着粉色光晕的漆黑双眼微微弯起，嘴角也带上了一抹笑。 他说：“或许，这种改变只是我的朋友们送给我的，一点儿防身的小武器吧。” —— 存储着记忆的意识深处。 那些锁住了意识主人不愿回想刻意忘却的记忆的黑暗中，一双又一双眼眶中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悄然睁开。 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怪物伸展了一下扭曲的四肢，很快便将目光齐齐对准了将它们吵醒的异响传来的方向。 —— 直播间中 因为系统对直播间的升级，再加上医生的记忆片段应该算作是游戏中的剧情动画。 在空元思按下了【是】的选项之后，一向只能在玩家们进入幻觉后看着屏幕里的主播呆滞站在原地的观众们也跟着空元思一起围观了所有的医生的记忆片段。 空元思直播间中因为他前不久在玩家中造成的轰动，观众数量十分可观，而他探索出的这个副本的全新剧情则是又吸引来了一批平时对直播基本不感兴趣的摆烂玩家。 曾经被搬运了帖子当这个直播间弹幕的，论坛id为“万年咸鱼”的玩家也是其中一个。 “万年咸鱼”这个id在摆烂玩家是一个相对比较出名的存在，原因无他，在摆烂玩家这一类型的玩家出现之后，这个id曾为他们做出过许多份各种副本的摆烂攻略。 前不久被翻论坛的观众们搬运的帖子内容，正是万年咸鱼制作的恋爱脑监狱躺平攻略里的一小部分。 而万年咸鱼此时出现在空元思的直播间中，为的也正是这个攻略。 恋爱脑监狱这个惩罚副本因为精神污染，导致进入这个副本后的摆烂玩家再之后的存活率过低这件事一直让编写了众多副本躺平攻略的万年咸鱼难以释怀，毕竟让摆烂玩家们靠自己的意志力熬过精神污染实在算不上躺平。 直播间中观众数量众多，自然也不乏一些喜欢讨论副本通关方法的。 “这个回忆杀好长啊” “是啊，而且我怎么感觉这些回忆和这个副本好像没多大关系。” “我之前好像也看过和这个有点类似的副本……” “前面的你别话说一半就跑啊我靠，然后呢？？？” 此时屏幕上，画面已经变成了空元思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鼓起皮肤下是生长的藤蔓。 弹幕的内容也随着一起改变了话题。 万年咸鱼看着自己刚刚记录下来的，混杂在一堆弹幕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的对刚刚那段记忆片段的讨论，面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为了制作攻略，万年咸鱼看过的副本直播也非常之多。那个弹幕所说的，有点类似的副本他也是知道的。 那是一个由大型高难副本衍生的小副本。 在这样的衍生副本中，玩家如果想打出完美结局，就很有可能会因为探索度过高在通关后引起小副本之外的，更高等级的怪物的注意。 若只是一些高难度副本里的普通怪物还好，但若是引起了boss级怪物的注意…… 万年咸鱼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屏幕 苍白的青年依旧低垂着头，正面色沉静地看着皮肤下藤蔓在自己体内肆意生长。 万年咸鱼退出了空元思的个人直播间，面前的画面变成了12个方格。 他看着那11个还在狱警的监督下辛苦劳作，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摆烂玩家，又忍不住有些无奈。 到最后万年咸鱼也只长长叹了口气，重新点进了空元思的个人直播间。 眼下这位新人大佬对副本的探索其实才刚刚开始，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做攻略的，操心这个实在没什么必要。 第103章 恋爱脑监狱:解锁新身份 犯人们义务劳动的时间结束，负责来查看医务室义工状况的是早晨点名时被空元思摆了一道的狱警。 这位代号为097的狱警敲响了诊室房门，或许是因为已经预见了自己大仇得报，尽管他十分努力地想做出严肃的表情，嘴角却还是微微向上翘起扯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直到门被从内打开，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不怎么合身的衣服，外面罩着白大褂的空元思出现在门后。 诊室中过于明亮的冷色灯光一如既往，身形清瘦的青年身上松散地披着属于医生的白大褂，精致苍白的脸上带着的却是属于医生毛毅的，有些虚伪的笑。 “097，又是你啊。” 他的声音还是097记忆中那个害得自己被真神惩罚的声音，语气却也是097十分熟悉的属医生那种带着敷衍的客套。 不等097有所反应，他已经再次抢先开口 “找义工是吧？” 097快速整理了自己因为刚刚反应不及混杂未来得及消退的喜悦和惊愕显得有些愚蠢的表情，他没有回答面前人的询问，只是用蒙着层白翳的眼睛带着明显的怀疑和依旧无法释怀的怒气紧紧盯住面前的青年。 被他这样用直白地怀疑目光盯着，青年的不满十分明显，也不再扯着嘴角虚伪的笑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狱警们都是熊一样健硕又高大的身形，空元思的身高虽然不低，面对狱警却还是需要微微抬头。 这种弱势的姿态更加剧了他的不满，语气也因此变得更差 “难道还等着我跟你道谢，谢谢097狱警先生给我送来了这么能搞事的一个好义工？” 097依旧沉默着，眼底的怀疑却已经有些动摇。也正是这时，借着体型优势，他看到空元思身后的诊室中，小心翼翼从办公桌后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向这边张望的，有着非人美丽长相的藤蔓小人。 被097带着恶意的目光盯着，藤蔓小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怯怯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在枝条的牵引下来到了青年身边，伸手拉着青年白大褂将自己小小的身形隐藏在了青年身后。 “097！” 注意到097毫无顾忌地肆意向自己身后房间打量的目光，青年面上的不满也更加明显，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苍白的面孔下，有长条状的物体开始鼓动。 每次催生出一个成熟体的藤蔓，医生的情绪都会处于相对容易失控的阶段一段时间。 097收回目光，视线触及空元思苍白皮肤下隐隐有要探出那层脆弱皮肤意思的凸起，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却也终于开了口 “抱歉，” 因为被坑过，再加上作为狱警的097对藤蔓类怪物天生的厌恶，虽然是道歉，他的语气却格外生硬。 而他面前的青年却毫不领情，嗤笑一声 “如你所见的，我已经帮你处理了这个义工，请问公务繁忙的狱警先生还有什么其他指示吗？” 他这样说着，苍白纤瘦的手已经抬起搭在了门上，言下之意“没事你就可以滚了” 他话中的意思097自然是听懂了，心中虽然不忿，但毕竟097还记得早上吃的亏，因此只是语气变得更加冷硬了几分 “没有……” “砰——” “了”字还未出口，青年就冷着脸狠狠将诊室门甩到了097脸上。 房门关上，空元思拎起趴在自己衣服上的藤蔓小人将它放在自己肩膀上，无视了门外狱警097没能忍住的怒骂，面上的烦躁却并没有消失。 医生毛毅被潜藏在空元思记忆深处的朋友们分食之前，终究还是成功在濒死的发狠中将一部分记忆从黑暗中。 因此他的脑中多出了一些怪异的，从未出现过的，无法与他这20年人生中任何一个时间点对上的记忆。 记忆中的他像是最开始进入毛毅的记忆片段中时那样，是透过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眼睛经历的。 这些记忆中的“自己”全都是濒临死亡，满心痛苦与绝望。不同于他观看毛意思的记忆片段是那种纯粹的围观，空元思能非常深切地感知到这些情绪。 但也只是感知，他只能被动承受痛苦而无法对这些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空元思看到在很多段记忆里都会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有着熟悉的金发碧眼，是盛衍。 他看到“自己”或是痛哭流涕或是苦苦哀求或是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用希冀的眼神看向那个人。 再之后，这些记忆就突兀地结束了。 和这些记忆一起出现的，还有属于医生残存的意识体中一些在监狱中生活的零散的记忆。 这两份记忆分明都是那么明显的应该是属于他人的记忆，但空元思却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前者确确实实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说是曾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状态下他真切的记忆。 在藤蔓小人关切却又有些犹豫的注视中，空元思在办公桌前坐下。 那根小小的藤蔓在他的身体内生根发芽，同时也对他的身体进行了一定的改造。 因为这根藤蔓现在已经是被系统认可的的“道具”的缘故，空元思并没有变成医生最后那副除了一张人皮内里完全由藤蔓构成的怪物模样。 这所谓的，能赋予被寄生者永生的藤蔓应该是在这个监狱的信仰着“真神”的信徒的某种改造后的粉色藤蔓的变体。 对于自己是否已经可以永生这一点，空元思不置可否。 毕竟永生这个词太顾及宽泛，如果自己精神值归零变成了这个副本中的怪物，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永生呢？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在这些藤蔓基本停止了生长之后，他察觉到的，这个藤蔓带给自己的另一种负面作用——他刚回复到了两位数的精神值在被寄生之后又开始以稳定的速度缓慢地降低起来。 这种副作用就像是个持续的负面buff，除了不断补充状态外没有其他能缓解的方法。 与医生的纠缠耗费了不少时间，狱警097敲门的时候空元思也才刚结束了被寄生的过程带着藤蔓小人来到诊室，根本来不及对病房进行探索，甚至还没能消化完医生那些零碎的记忆。 感受着精神值缓慢降低带来的副作用，空元思闭上眼睛开始翻找起医生那些混乱的记忆中和恢复精神状态有关的信息。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精神值也依旧在持续降低。 直到面板上精神值后的数字又一次跌倒了个位数，空元思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虽然因为过低的精神值眼前的景象已经又开始有了扭曲的迹象，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却是上扬的。 第104章 恋爱脑监狱:饿了就吃 医生残存的，关于监狱的记忆中，除了大段大段培育藤蔓的钻研过程外。 最频繁出现的还有一个——进食。 这所监狱除了犯人以外的所有工作人员都需要在精神状态过于亢奋的时候去到专属于他们的员工餐厅，获取可以让他们平静下来的一份食物。 这份食物大体上和空元思在早上时作为犯人得到的那古怪的凝胶质地的方块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员工们获得的凝胶方块是淡红色的。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大概就是制作这种食物的原料中某种成分更多一些。 身体被藤蔓改造之后，空元思终于摆脱了被自己过于虚弱体质带来的各种不方便。 不过虽然从医务室走过很长一段距离来到员工餐厅只花了很短暂的时间，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值还是在这段时间内又掉了好几点。 员工餐厅的布置和犯人们的食堂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似乎是因为这所监狱中工作人员们并不像那些囚犯一样被限制在固定的时间吃饭，这个不需要同时容纳太多人的餐厅要比犯人们的小上一点。 同样的，因为食客们的身份不同，墙壁上那些标语也有了一定变化。 第一条：真神庇佑信众，赋予理智与矜持。 第二条：享受真神赐予的食物，珍惜真神予以的品格。 第三条：信仰真神，感恩真神。 空元思来到员工餐厅的时间点正好也是犯人们的晚餐时间，因此空旷的餐厅中并没有多少食客，而此时的他也跟本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当前他的精神值已经降低到了5点 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狰狞，每一步迈出的脚步都像是踩在无数腐化后柔软而富有汁水的尸体中。 他的眼神也已经几近涣散，墙壁上的鲜红字体像是几十条柔软的长蛇横亘于正弯曲摇晃的，由无数怪物的尸骨堆砌而成的墙壁中。尖锐的毒牙滴落着浓黑的毒液，正冲着每一个往来的身影“嘶嘶”吐着信子。 唯有，一股隐约的，十分熟悉的，似乎是属于食物的气味。 当那几乎充斥在监狱每一个角落的甜腻香气不再萦绕在鼻尖，属于员工的某种成分增加后导致那份食物终于有了一点清淡气味的香气在着不算大的食堂中格外有存在感。 空元思转动着有些僵硬的目光看向香味飘来的方向。 随着那些食客每一次用手中的汤匙挖起那淡红色的凝胶送入口中，那种象征着可以平复几近癫狂的精神带来的痛苦的吸引力，和那些食客每一次吞下食物后露出的沉醉的快乐神情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着旁观者那层已经布满了裂纹的冰面一样的精神。 迈着稍显急切的脚步走过几个正专心进食的食客，空元思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去抢夺那些人面前盘子里还剩下的食物。 精神值剩余：4点 空元思终于在已经变成了一张鲜红大嘴的窗口前领取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淡红色凝胶质地的方块。 他脚下踩着的腐尸不知何时翻过身来，明明身体都已经腐烂，面孔却依旧清晰——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脸。 每一张尸体的脸上都是各不相同却又同样狰狞恐惧的表情。 这样直面自己死亡的刺激终于让空元思几近麻木的思维有了一瞬间的动摇，但他看着那满地的尸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自己睁大眼睛满是恐惧的尸体脸上，走向已经睁开了密密麻麻眼睛的长桌。 充作眼眶的鲜红嘴唇露出夸张的笑，眼珠在其中转动着，无数带着恶意的窥视聚集在他身上，他却恍然未觉。 他在同样长满了眼睛的长椅上坐下，却并没有立刻埋头进食。 苍白的手紧握着不锈钢勺子，皮肤下鼓动着藤蔓的痕迹。 空元思低着头，与餐桌上的其中一只眼珠对视。 他漆黑的眼中瞳孔是放大的，看起来像是无意识。 “感恩真神” 低低的呓语一般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那些眼珠却在这样微不可闻的声音中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复，缓缓闭上了。 精神值剩余：2点 空元思舀起一勺淡红色的凝胶送入口中。 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充斥口腔。 持续降低中的精神值也终于在落回1点之后开始上涨。 粉色的小藤蔓蠢蠢欲动，从正沉浸在进食中的青年白大褂的口袋中探出了一点。 食堂中的人都沉浸在进食的快乐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它。 察觉到这一点，小藤蔓更大胆了一点。 它在口袋边缘扭了扭，随后猛地发力，然后在跳出口袋的一瞬间被一双需要合握才能环住它的小手一把拽回了口袋。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或非人的注意，就连带它一起来到这里的空元思也没有。 精神值的回升，空元思眼前的扭曲景象渐渐回归正常，他因为精神值降低变得迟缓滞涩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运转。 也正是因此，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正在食用，且接下来这所监狱中待着的这段时间里必须一直不断补充的食物的一部分原料——血液。 虽然不知道制作出这种古怪的凝胶其他原料分别是什么，但是那种充斥在口腔中最明显的味道，分明就是被稀释过的，人类的血液的味道 这种需要不断食用自己同类的一部分才能维持清醒的认识让空元思进食的动作停滞住。 同时，因为医生对他意识深处记忆造成的一定影响，他脑中在这时又不合时宜地被这种味道勾起了一段怪异的，不存在于他人生中任何一个时间段的记忆。 空元思扶住隐隐作痛的脑袋，眼前的画面在现实与回忆中快速闪烁。 —— 记忆中的空元思，似乎比他最开始拥有记忆时还要小一点，小小一点的他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外界的声音在他的记忆中一片模糊，唯有饥饿感源源不断，难以忍受。 抱着他的人正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快速奔跑着，急促的喘息声不同于外界的声音，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分明是逃命中的紧张状态，小小的他却只有一个念头——“饿了，要吃东西。” 于是他张开嘴，狠狠咬住了抱着自己的那人的脖子。 腥甜的血液流入口中，随之而来的就是熟悉的，濒临崩溃的精神被安抚下来的舒适感。 他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幼崽，因为太过难熬的饥饿无法分辨自己的处境，只顾着用自己刚生长出不久的獠牙撕咬着不知道自己危险而袒露出了柔软弱点的愚蠢猎物，大口吞食着抱着自己那人的血液。 小小的野兽听见那人似乎是因为疼痛又或者是因为长时间的奔逃发出的压抑的喘息，充斥心底的暴戾情绪奇异地得到了满足，于是在饱餐一顿后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第105章 恋爱脑监狱:一些回忆 被迫陷入回忆中实在不算什么美好的体验，更何况这回忆的内容太过怪异又异常突兀。 空元思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还有些恍惚于那种过于满足的饱腹感。而当目光触及已经空无一物的餐盘，混乱的脑子重归清明的同时，他像被什么烫到，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一下。 原来这饱腹感并不是因为这怪异的回忆，而是因为他真的切实地吃饱了。 眼下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似乎将回忆与现实混在了一起，并因为沉浸在回忆中那恐怖的饥饿感折磨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那一盘极有可能是由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血液，以及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制作成的食物全部吞吃入腹。 而从餐厅中已经换了一批的食客来看，自己吃掉那一整个凝胶方块花的时间并不算少。 纠结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空元思垂着头，没有任何凝胶残留的不锈钢餐盘在食堂顶灯的帮助下映照出有些扭曲的，他的脸。 虽然思绪十分清晰，空元思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心底被这些记忆影响后的情绪变化。 精神值的大起大落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 一方面，他因为精神值的回升终于重新有了自己是个人类的实感。 另一方面，因为精神还在持续减少，他又感觉自己依旧处于那种低精神值导致的，理智快要绷断的要疯不疯的状态。 那段随着食物入口突然出现的记忆，似乎是比他刚开始拥有记忆的时候还要再早一些。 拜医生所赐，空元思在前不久被迫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在现实中20年间除了噩梦外的人生的同时也让空元思更清楚地确认，那段怪异的，年幼的自己撕咬着某个人的血肉的记忆并非他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的曾经。 毕竟除了幼时的记忆最开始的开始的，五岁的自己差点被冻死的那个夜晚，还有那不可控的睡美人症外，空元思再之后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 那个晚上他不知道被谁被丢在孤儿院外，却也在隔天就被自称是自己远房亲戚的富豪接走。之后就完全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完全不用为生计担心的日子。 就连没有预兆突然发作的睡美人症也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隐约知道自己这种过于幸运的人生是被某个人安排的，但他并不在意，并心安理得地地享受着。 从拥有记忆起，空元思最早学会的就是伪装。那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深深根植在他的记忆里的一种执念影响的。 他近乎疯狂且偏执地想要为自己营造出一个温和善良到可能会被他人会觉得愚蠢的人设，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除了病症发作时，他意识清醒的每一刻都是与人为善，乐于助人，从不和别人起争执的，性格好得像是一团纯白的过于柔软的面团。 因此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柔软表皮的内里其实无时无刻都翻涌着无数恶意。 没人知道他在孤儿院的第一天就开始在心中谋划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死整个孤儿院的活口，不论是人还是动物。 也没人知道他在得知自己有个富豪亲戚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如何才能让这个亲戚以及亲戚的家人全都死于意外，好让自己能成为最顺理成章的大笔遗产继承人。 更没人知道他见到每一个认识或陌生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开始思考要怎样在当下的环境里杀死对方。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那又怎么样呢。 因为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他表面上从来都是笑得温暖且温柔，像是个自带光源的小太阳。 毕竟没有人能扒开他的脑子看到那些充斥在他灵魂中的恶意。 只有一些敏锐的动物能透过他这层柔软温和的面皮，察觉到那层虚伪的人皮底下对外界一切都充满攻击性的怪物。 所以，其实在进入这个游戏世界之前，空元思一直都是个被动物们敬而远之的存在。 而他在一开始对资质副本中橘猫所说的“我一直都很想养一只猫”这句话，倒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并非谎言。 一定要说的话，也算是长期碰壁导致越来越强烈的另一种执着。 说来有点好笑的是，自从进入了这个充斥着怪物的恐怖无限世界之后，空元思在人类和非人生物中得到的待遇就完全颠倒了过来。 人类因为他对外表现出的性格敬而远之，倒是很多怪物会对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好感。 —— 大概是因为空元思发呆的时间太长，他口袋中的小藤蔓在被藤蔓小人拽回去后在口袋里待了一会，又开始有些不甘寂寞蠢蠢欲动地探出了一点触须。 自认为成熟懂事的藤蔓小人有些做作的叹了口气，便再次伸手要将它重新拽回口袋。但这一次小藤蔓却不愿意再乖乖被它拽回去，伸着自己没多长的枝干扒着口袋外侧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如果有人能接入它们此时的交流频道大概就能听到—— 小藤蔓扒着口袋一边扭一边大声叫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让我和思思亲近，你这个阴险心机绿茶藤！” 而完全可以直接将它拽回来的藤蔓小人则是依旧保持在手办大小的可爱模样，双手抓着拼命挣扎的小藤蔓，脸上露出了十分明显的装出来的勉强表情，用着敷衍的语气哄着小藤蔓： “好好好，我是坏藤蔓，你乖乖回来好不好？” 它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断抬头透过小藤蔓扒开的口袋缝隙去看空元思有没有被它们这边的动静吸引来注意。 就在它们纠缠中，一直被他们明里暗里争夺注意力的主角也终于有了动静。 被口袋里其实并不算多大的动静打断了出神后，空元思终于从精神值大起大落以及突然凭空出现的回忆带来的负面影响中缓过神来。 对于这份能恢复精神值的凝胶食物的一部分原料，空元思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而这个猜测的结果也让他本就因为进展缓慢迫切情绪更加急切起来。 他伸手抚上因为两根藤蔓的闹腾被撑起一点弧度的的口袋，垂眼看向它们。 不管是员工餐厅还是犯人食堂，都是一个单独的建筑，看起来并没有制作食物的后厨的空间。 所有人都只需要将餐盘放在一个窗口下就能得到一份凝胶状的食物，那窗口的大小也就能放下一个正常大小的不锈钢餐盘，人肯定是钻不进去的，也无从得知这些食物的源头。 但那个窗口对于细细的藤蔓来说，很显然是足够宽敞的。 空元思刚伸手进口袋，小藤蔓就顺势缠在了他的手指上。 虽然餐厅中的食客们看起来都正一心一意埋头干饭，但毕竟藤蔓的存在在这个监狱中太过特殊，空元思并没有将一大一小两根藤蔓放出口袋的意思。 这时候，藤蔓们用于交流的方式就十分好用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已经有近一半都变成了藤蔓，空元思与藤蔓小人的意识交流变得更顺畅了些。 他依旧垂着头，餐盘上属于他的有些扭曲的倒影中，被红色凝胶染上了些血色的嘴唇扬起了惯常的温软笑意。 第106章 恋爱脑监狱:人类＼藤蔓的悲欢并不相通 最开始与空元思建立了意识交流通道时，藤蔓小人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个人类接下来的打算。 他想要借着藤蔓的体型优势去探查那个会自动为食客们提供食物的窗口。 虽然在刚诞生的时候藤蔓小人确实是对已经死得渣都不剩的医生说过类似“可是他叫我宝贝”这样的不太聪明的恋爱脑发言，但本质上，它还是个怪物。 是一个拥有足够智商的怪物。 断开分支和空元思一起算计死医生是藤蔓小人为了自己和还未成长起来的幼年藤蔓在这个监狱中，谋求的一条生路。 它确实挺喜欢这个人类的，但那也只是和医生比起来更愿意为这个人播种，让他为自己繁衍小藤蔓的那种喜欢，说白了，是怪物对食物的偏好。 在不会伤害到自己和幼体小藤蔓的情况下，藤蔓小人自然会表现出十足十的对这个人类全然喜爱的样子，这是他们藤蔓为了捕食人类衍生出的算得上被动技能的伪装。 所有的一切前提都是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或者付出能得到足够的回报。 如果空元思现在还是人类的身份，藤蔓小人可能还会以播种为代价，提出交换。 但现在的空元思已经基本不能算是个人类了，体内更是寄生着自己的被那些邪异宗教的成员进行了某种异化的同类 所以当感知到那过于轻柔的，带着乞求的属于人类的请求时。 藤蔓小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对方。 甚至于它在拒绝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类提出的请求内容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请帮我去探查”而是 “你可以教我怎么在断开了分支之后，依旧与它们保持意识的连接和控制吗？” 而也是这时，藤蔓小人才意识到，空元思似乎并没有被自己对他表现出的的喜爱和善意蒙蔽住。 甚至于很可能他自始至终都是在配合自己一起演绎这有些可笑的戏，而自己这个自以为是在戏中却依旧维持着清楚认知的怪物才是这场戏中被对眼前人类的轻视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如果不是空元思过于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份食物的源头，在这场戏中露出了破绽…… 想到这里，藤蔓小人作为一个怪物，竟然也感受到了一种从心底冒出的被人玩弄的不满与后怕。 正与它沟通着的人类对它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并不知情，被拒绝之后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了下来，却还是在接收到藤蔓小人因为惊讶没能掩藏的疑问后，颇为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那个窗口通向的地方很可能有危险，想知道这个窗口的尽头只是我个人的需求，我当然是要自己去的。” 随着青年的略显失落却依旧充满了友好的情绪和想法传递到了藤蔓小人的意识中，感觉得自己看透了一切的藤蔓小人也彻底陷入了混乱中。 说到底，藤蔓小人对人类的了解还是有些不够，他毕竟才刚刚成熟不久，所有关于人类的认知都来自于那些被自己吸干了的人类记忆中。 而在这些记忆中，大部分的人类都是自私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愿意为朋友牺牲的人，但人类中同样也有一个极其普遍的说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论他们对于同类的态度是友好还是其他，在面对非人一族时，尤其是像自己这种会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怪物，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排斥，或者想对他们加以利用的。 但当空元思在传达了自己出乎藤蔓小人意料外的请求，并在被拒绝之后又向它解释了自己的原因之后，那传递来的无法辨别出虚伪的真诚，再加上【藤蔓的友谊】这一持续作用的buff影响下，藤蔓小人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起自己刚刚的判断了。 怪物们的想法，空元思或许比它们自己还要更了解一些。 因为这同样也是他最惯常的思维方式——一切都从最恶意的角度出发。 他伸进口袋中的手指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缠在自己指尖的粉色小藤蔓。 对刚刚发生在藤蔓小人和空元思之间的暗潮涌动毫不知情的小藤蔓正因为自己在和藤蔓小人的争夺战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颇为兴奋地扭动自己细细的枝干享受着这个自己格外喜欢的人类的抚摸，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因为思考过多变得呆滞的同族。 而陷入混乱的藤蔓小人也在经历了一番斗争以及努力的搜索后，终于在那些被自己作为养分汲取来的人类记忆中，找到了最能对应上面前人类表现出的形容——圣母，或者更准确的，圣父。 在人类的认知中，能被这样形容的人除了过分宽容善良外，同时还伴随着不太聪明这样的条件。 但空元思在和藤蔓小人商量算计医生的时候可实在看不出有多少过分善良和不聪明这样的特点。 而就在藤蔓小人的思绪刚怪了个完继续往阴谋论的方向转去时，对面的人类又一次传达来了自己的想法 “我现在也算是半个藤蔓了，我们应该也算是同类吧。虽然可能有些一厢情愿，但其实我觉得我们也能算是朋友了。” “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让我重要的朋友去冒险呢。” 藤蔓小人：…… 藤蔓小人停止了思考。 象征性的劝了几句后，最终它还是败在了空元思的坚持下，或许也可能掺杂了一点藤蔓小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其他情绪。 关于藤蔓在断开了分支后依旧可以控制分支一段时间这个技能，其实并不算复杂。 藤蔓本身就是由无视分散的意识聚合而成，他们幼年状态是无数条大部分心都都是靠本能，但都是拥有独立意识的的小藤蔓，而成年体的藤蔓则是这些独立的小藤蔓重新生长后聚合到一起的一个同样完整的却又可以分散的意识整体。 他们控制断开的分支就是将那整体的意识分散出极小的一部分，放在了断开后还拥有一定活性的分支上，并由主体向分裂的意识传达指令。 而这种断开分支的技能对它们的消耗则是——分支活性消耗殆尽之后，附着在分支的意识也会绥中消散。 这种消耗是不可逆的。 藤蔓因为本身的特殊，在成年后依旧可以靠吸收同类来补充消耗，有限的损耗倒并不会对他们造成足以致命的伤害。 在了解了这些之后，空元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藤蔓小人在告诉了自己方法后，还要再补充一句“你用不了的。” 毕竟，人类的意识只有一个。 第107章 恋爱脑监狱:新技能 结束了一下午挥汗如雨的苦工，又被驱赶着去食堂吃完了晚餐，犯人们终于拥有了一段在被限制的空间中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 在游戏中，像这样的时间段，一般都是系统给玩家们安排的保底副本探索的时间。 被折腾了一天的摆烂玩家们也终于得以凑到了一起，开始讨论起他们身处的这个副本。 “我们准备去试试走另一条主线。” 当他们聚到一起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已经达成了一致的隐隐成为了一个小团体的5个玩家中，一个男性玩家最先开了口。 而其余的6个玩家听到了这人完全不属于摆烂玩家性质的发言，倒也都并没表现出多少意外。 虽然在前一天刚进副本时遭遇了藤蔓潮的危机，但在空元思对藤蔓独特的吸引力的影响下，摆烂玩家们全都成功撑过了第一场危机。 但或许也就是因为第一场危机过的相对容易，让他们放松了些警惕。有几个摆烂玩家虽然清楚记得副本具体的躺平攻略，却还是没能撑过第一个晚上过于痛苦的折磨或者第二天上午过于真实的幻境，说出了那句 “信仰真神。” 如果说被藤蔓寄生后的人的感受是被拉进了一个甜蜜的美好梦境，并在无知无觉，也可能是极致的欢愉中死在梦境里的话。 被成为了真神“信徒”的玩家则像是被埋了一个定时炸弹在身体中，他们不知道炸弹在哪，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更何况是这些摆烂玩家在进入副本前就熟记了攻略，也因此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们离开了这个副本，失去了那味道怪异但是作用显着的凝胶延长这个炸弹的倒计时。他们就只能在不安恐惧中束手无策，直到倒计时归零，炸弹爆炸，等待自己的就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永远无法安宁的痛苦深渊。 最开始这11个摆烂玩家都因为不想引起npc的注意，全都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彼此之间更是少有交流。 也就早上的早餐时间是，有几个靠的比较近的摆烂玩家坐在了一桌。 但是由于那份怪异的食物过于有吸引力，再加上一直有狱警在身边巡视，那几个坐到了一起的摆烂玩家也并没能说上几句话。 直到第二天临近结束，他们在这种系统预留的保底探索时间聚到了一起，那5个抱团的玩家和其余6个玩家间的不同才终于显现了出来—— 那5个或是在前一晚，或是在今日的早上不堪折磨选择了妥协的5个玩家，他们的眼睛里已经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 或许是从人类那里汲取情绪养分时还是受到了人类思想的影响，藤蔓小人对空元思究竟能否分裂出自己的意识产生了不小的好奇心。 不过好奇归好奇，表面上的劝阻它倒也一点没落下。 “思思，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只是那情绪中多少还是带上了点难以掩去的想看热闹的兴奋。 “没事的，有你们的关心就已经足够了” 而面对藤蔓小人有些违心的劝说，空元思也十分配合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决心。 “而且，说不定这也是我更向你们靠拢的一个契机呢？” 苍白的皮肤下一直蠢蠢欲动的藤蔓终究还是破开了脆弱的皮肤，向外探出了自己的枝条。 缠绕在空元思指尖的小藤蔓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单纯，注意到那试探着从皮肤下生长出的暗红色藤蔓，第一时间就是想凑上去和这个和自己长得有点不一样但是似乎大体上都还是同类的触须打个招呼。 但因为一直守在一边的已经自觉将自己放到了长辈身份的藤蔓小人，它并没能成功碰到那根还在生长的藤蔓。 控制着藤蔓生长的空元思依旧坐在餐桌前，餐厅中食客们已经又换了一批。 大概是因为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员工们工作繁忙的时候，来吃饭的员工们数量比起他醒神那会还要更少。 并且这些食客也都和之前那些一样，一个个都埋头在自己餐盘中一副恨不得将脑袋扎进面前淡红色凝胶里，却依旧维持着用调羹一勺一勺挖起并不多的凝胶往口中快速送入的机械动作。 他的注意力转向墙上鲜红的三行字，最后目光停留在了第二行。 “享受真神赐予的食物，珍惜真神予以的品格” 真神赐予信众食物，吃下食物就能维持所谓的理智和矜持的品格。 “感恩真神。” 空元思牵扯着嘴角，不带感情地念出了最后的感言。 那根从指尖探出的暗红色藤蔓也已经生长到了足够的大小，随着这句感恩的“祷告”话音落下，细细的藤蔓便毫无预兆地从中间断开。 将一部分意识放在那小小的藤蔓上在将之分离，其实也就是将一小块灵魂从本体上撕扯下来。 大概是因为分出的意识只有一小部分，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其实只有一瞬，但这种痛苦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丢进一块石头，漾起的余波需要许久才能平复。 构成人的成分很复杂，关于人类是否拥有超脱了肉体的灵魂这一有些玄学的说法也是个经久不衰，总是会时不时被拉出来讨论一遍的话题。 人们总是有各自相信或者不相信的理由。 但是在这个人类无法用现有的认知去解释的无限世界中，系统显然是认为人类的灵魂是存在的。 在与主体断开却依旧带着空元思分出的一部分意识的小藤蔓诞生的瞬间，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那种灵魂被撕裂出一块的痛苦之前，属于系统的大片警告弹窗就刷满了他的视线 【警告！请玩家注意保证自己灵魂完整性！】 【警告！若玩家灵魂为残缺状态，游戏结束时系统可能无法将玩家抽离该副本！】 【警告！灵魂损伤基本为不可逆伤害，可能会导致玩家在接下来的游戏过程中精神值出现不可控异变！ 【警告！……】 口袋中第三根藤蔓扭了扭自己刚诞生不久的枝条，有些生涩地绕了两圈。 小藤蔓被藤蔓小人死死抱住，因为后者这一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抱着玩闹的心思，甚至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暗红色的新生藤蔓在口袋有限的空间里将自己缠绕了几圈，在发现自己无法像藤蔓小人那样顺利变成一个精巧的小人之后就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退而求其次绕成了一个有些潦草的而且没有脑袋的火柴人造型。 也就是一个大字型。 在藤蔓小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新诞生的“大”字型藤蔓朝它和小藤蔓挥了挥右边的枝干。 他们依旧保持着连接的意识频道中，依旧只有空元思的一个意识。 他传递来的情绪带着点虚弱，但更多的还是成功的愉悦。 “认识一下，这是2号。” 第108章 恋爱脑监狱:当藤蔓真不容易 仗着餐厅中的食客都一心埋头干饭，空元思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带着三根藤蔓来到了餐厅最里面的领取食物的窗口，并将2号送了进去。 空元思毕竟不是真正的藤蔓，虽然意识附着了一部分在2号身上，但2号藤蔓行动其实还是需要他自己控制。 这种过于分裂的，需要一心二用的状态，加上对藤蔓新身体的陌生，让空元思一时间别说正常操控进入了窗口传输食物管道的2号了，差点连自己的身体都没能控制好，好悬才险险撑住了自己没给在场的食客们表演一个平地摔。 这个监狱中的员工可以自由活动的权限确实比犯人们高很多，但并不代表成为了员工之后就可以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 且不提那遍布整个监狱的监控，那些不同的工作区域也都被沉重的铁门分隔，哪怕是进入员工餐厅这样的公共区域，也需要员工用属于自己的工作证刷开铁门才能进入。 获取食物的窗口连接的是某种通过感应的为窗口前的食客们提供定量食物的机械，具体原理不需要多清楚，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像这样的机器应该都会有一个用来储存这些看起来并没有多难保存的凝胶食物的容器。 空元思要找到的就是这个容器。 不论这些凝胶的补充方式是人工还是自动，只要它不是凭空自动布满，他就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到制作食物的后厨，再通过后厨找到他们制作食物的原料获取的源头。 不管怎么想，这都比他盯着自己未改变的模样用着本该在医务室的医生的身份在整个监狱乱窜要可行。 毕竟这里可是监狱。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永远不会有真正无人监管的时候的监狱。 至于系统说的什么灵魂损伤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反正现在距离副本结束还有五天，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 —— 在监狱专门为犯人们建造的可以自由活动的这片，可以让囚犯们自由选择进入的，包含图书室，健身房等空间的半开放区域里。 凑在了角落里的11个摆烂玩家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 不论具体的通关方式多么摆烂，又是因为什么落到了现在这种会被大多数玩家看不起的这种状态成为了摆烂玩家，他们依旧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意志才来到了这里。 哪怕再摆烂，前提也是要活下去。 所以当明确的死亡危机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强烈的求生欲也终于让这些摆烂玩家不得不走上了另一条他们或许已经许久未曾踏上的，探索副本的路。 玩家们在最开始在副本碰面的时候就为了方便交流相互间介绍过彼此，当然，因为老玩家间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他们彼此介绍的都是假名字或者代号，而且都默契地避开了自带麻烦的空元思。 最先开口的男人并不是这5个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但或许是因为他自带的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再加上他自我介绍是用的是“陈老师”这样的让大多数人都不会产生多少恶感的代号，倒是让人并不排斥听他说话。 不过其余的6个还处于正常状态的玩家也并没有因此就对他的话发表更多的意见。 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陈老师或者说陈老师所代表的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这5人在这种时候宣布这个决定是为了什么，也正是因此才更没有人愿意主动回应。 陈老师大概在现实中确实当过老师，在说宣布完决定之后，便一直用那种不少人都打心底想避开语气对视的，老师专属的鼓励学生主动回答问题的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6人。 在等待了片刻之后，他才不得不意识到了这样试探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的，有些失望地谈了口气后，紧接着便继续开了口明确地表达了自己这一方的需求： “是这样的，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们希望大家可以一起行动。” “不好意思。” 曾经最近距离围观过空元思的圆润玩家在陈老师这句话刚出口就紧跟着开了口。他圆润的面庞上带着有些憨厚的笑容，拒绝地也明确且坚决 “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通关这种脑力活了，只想安生地熬过这个副本。” 而有了他这个开头，其余的5个正常玩家也都纷纷用大差不差的理由表达了自己不愿掺和进去的意愿。 他们拒绝时，大多数都忍不住要去看一眼不远处的，正板着脸守在这个活动区域唯一的出口处的身形健壮的狱警。 因为现在是娱乐时间，狱警们对犯人的管制相对松懈了一些，但因为11个玩家着人数不算少的小群体聚到一起的实在难以让人忽视，守在门口的狱警虽然并没有具体的要靠近的意思，却还是下意识的相对频繁的会更容易向他们投来关注的视线。 那算不上友好，带着明显厌恶的目光总能让已经习惯了避开争端的摆烂玩家们心底一寒。 想起点名时这些狱警堪称残暴几乎没有留什么余力的对犯人们的暴力行为，几个本就没有生命威胁的玩家拒绝的语气都变得更加坚决了几分。 —— 输送凝胶的管道冰冷滑腻，漆黑一片，2号的行进格外艰难。 那对人来说可能只有短短一段距离的管道，由小小的藤蔓去走却显得格外漫长且折磨，像是没有尽头。 唯一算的上好消息的是，在艰难向上移动了一段之后，管道的方向终于有了变化，不再继续向上。 这像是在暗示这段漫长的路途终于要结束的预告让因为耗费了不少精力控制着2号移动的空元思也不由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能松完，餐厅外传来的动静就又让他再次绷紧了神经。 整齐规律的，一听便知是属于狱警们的脚步声在餐厅外停住。 直到这时空元思也终于想起了一直被自己疏忽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已经到了饭点的这个时间段，餐厅中的食客却依旧寥寥无几？ 自然是因为这所监狱中数量最多的狱警们还没有结束他们需要耗费大量人手的，对犯人们的监管工作。 而现在，他们终于结束了工作，在和轮班的同事们交接了工作之后来到了餐厅，来享受真神赐予的食物了。 第109章 恋爱脑监狱:都说了不要以貌取人 进入员工餐厅的食客们都有着极其相似的特点—— 他们都会在进门的第一时间直奔取餐窗口，并在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之后再快速找到位置坐下，然后便埋头开始专心干饭。 所以当狱警们打开厚重的铁门走进餐厅时，站在取餐窗口却并没有其他动作，似乎只是在发呆的空元思就显得格外显眼突兀。 而好死不死的，前不久刚被他用门板甩到脸上的097也在这进门的一堆狱警中。 格外记仇的097狱警在走进餐厅，视线触及到因为还没能完全适应用一个意识去操控两个身体，因此根本来不及从窗口前离开或者做出其他举动的空元思时，那双蒙着白翳的眼睛便像是野兽发现了自己猎物紧紧锁住了他。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紧接着，随着他不怀好意的声音在格外安静的食堂中响起，那一整队几乎可以将这个餐厅用占满大半的狱警们全都整齐划一的将他们的视线投注了依旧站在窗口不远处，身体僵硬的穿着白大褂的青年。 —— 5个玩家大概是确实曾经背着其他6人有过一定的交流，在被明确的拒绝了之后，他们并没有就此放弃。 最先有了动作的是这5人中外表看起来年纪最大，自我介绍是老李的玩家。 他也是在6人陆续表达了拒绝的意思之后，将不满完全写在了脸上并直接表达出来的：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冷漠！” 老李一边提高了些嗓门用自己惯用的斥责小辈的语气喊着，一边十分有针对性地挑中了6人玩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女性玩家，并上手直接就要去抓她的胳膊， “小温，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没有爱心，以后怎么找婆家……” 小温，是这位有着还算清秀的长相的年轻女玩家自我介绍时的代称。 或许也正是她的年轻与看起来比较平凡的外表，让老李下意识就将她当成了在场6个玩家里最好拿捏的那个软柿子。 然而自称小温的年轻女玩家反应却比老李以为要灵敏地多，老李的手刚伸出，小温就先一步向后退去。 紧接着她又是一个动作并不大的侧身，巧妙地借着身边圆润玩家相对庞大的体型，让老李想要再继续向前的手抓了个空的同时，也在狱警投过来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中不敢再继续有什么大动作。 看到老李有些讪讪的缩回了手，躲到了圆润玩家身后的小温才有些温吞的笑了一下。分明是一张年女孩的脸，却硬生生因为这个笑容平白让因为这场闹剧看向她的人，都莫名感觉到了一种长辈的慈祥。 小温开口，语气是极为平和的：“是这样的，老李……” 老李吃了瘪，又被这么一叫，顿时心中火气更甚：“什么老李，你爹妈没教过你怎么称呼长辈吗？！” 他这话太不客气，在场的摆烂玩家虽然管事不爱闹事的，听着心里也算不上痛快，就连和他同阵营的其他4人也不例外，陈老师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说白了，都进了这么个以命相搏的鬼地方，就算他们是摆烂玩家，其实手上大多也都直接或间接地沾过人命。 别的不说，在这个人命都不能多值钱的人吃人的地方，还拿自己的年龄说事，仗着自己年纪大撒泼的，要么就是智商不够，要么就是个还没有搞明白这个游戏的新手。 不管是哪种，这二者都是玩家们避之不及的。 小温却还是那平和的语气，看向老李的目光甚至还带着点长辈对不懂事的小辈的包容：“小李，你先别急，” 从老李降到了小李的老李：“……” 老李长着不少皱纹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但他毕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刚刚的话一出口，周围人的态度变化老李感受到地十分清楚。 他确实刚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没有很久，在现实中连手机都没能太玩明白的他 小温：“你可能刚成为玩家不久，我知道的，你们这一辈都不太能研究明白还没有太明白这个世界的一些设定，” 小温：“是这样的，这个世界呢，有个东西叫做商城” 小温：“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就是点开个人面板之后点进去就提示你要花钱的那个图标。” 老李：“……” 小温：“这个商城呢，和现实里不太一样。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有积分，基本啥都能买到” 老李鼻翼翕动着，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小温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也正是因此，他的嘴唇也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小温看着他，年轻的面孔上满是慈祥，语气中也带上了孺子可教的赞赏：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是这样的，我进这游戏已经很久了。 如果要按现实里的方法算年纪的话，其实你们都可以叫我声奶奶。” 老李呼吸急促地差点晕厥过去 在场的其他玩家也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向这个深藏不露的奶奶辈玩家。 小温慈祥微笑：“乖，叫奶奶。” —— 2号依旧在管道中前行。 方向变化后，它的前进变得轻松了不少，但速度却并没有变快多少。 原因无他，控制着2号的空元思本身此刻也再次陷入了被怀疑的危险中。 这一队领头的狱警并不是097，但这并不代表097以外的狱警们对空元思的恶意就没有那么高了。 这些狱警对被藤蔓寄生的员工和对犯人们的厌恶情绪基本是如出一辙的。 哪怕是最开始空元思在医生闪回的记忆片段中，看到的也是097强忍着厌恶看起来使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强逼着自己和医生进行交流。 更别说现在空元思虽然假扮着医生，模样却还是前不久刚让这些狱警都吃了不小的瘪，让他们一看就忍不住狠狠拧起眉的样子。 这种恶意也让他们在注意到了不对的第一时间，甚至连吃饭都顾不上，齐齐冲过来，将空元思团团围住。 为首的狱警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警棍，灰白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住了空元思的双眼，压低后充满威胁意义的声音伴随着口中的恶臭喷出： “医生，你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10章 恋爱脑监狱:好像有人叫我? 因为算不上多稳固的精神状态，再加上另一边还要兼顾着在似乎没有尽头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被狱警们团团包围的情况让空元思一时间有些恍惚，差点将现在的景象当成了因为精神波动加上时不时就会突然在脑子里闪回的回忆导致的，有些过于真实的幻觉。 主要是现在的状态和早上时空元思因为“亵渎真神”惹得这些狱警勃然大怒时，实在是格外相似。 尤其是那位代号097的狱警，脸上暗含着的幸灾乐祸的嘚瑟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想也知道，这位097狱警在空元思那边吃瘪了之后，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后，大概是有跟这些对被藤蔓寄生的不管是犯人还是员工都吃同样厌恶态度的同伴们说了不少自己的怀疑。 否则也不至于，空元思只是在这个餐厅里站着，这些狱警却都在刚一照面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像是默认了他有问题直接冲了过来。 毕竟食物对员工们的吸引力，空元思不仅亲眼见过，现在更是亲身也体会过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空元思眼下虽然身陷险境，却还是忍不住稍微分了点神，有些好奇起来——这些狱警到底是和藤蔓什么仇什么怨？ 但是这些狱警却也显然并不像他这么能发散思维，仅仅是短暂的沉默，就已经足够够让本就带着满心怀疑恶意的领头狱警抽出了腰间的警棍。 —— 另一边。 倚老卖老没能成功反而因为年龄被对方反将一军之后，老李虽然最终还是没喊出那声“奶奶”，却也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保持了沉默。 同时，众人因为有些多的人数聚集又闹了点动静，引得站在门口的狱警频频看向他们，不得不暂时中断了交流，换了离唯一出口稍远些的角落。 老李一人的吃瘪显然并不代表这5个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的玩家肯就此放弃劝说其余6人加入他们的通关行动。 几人在小温那一句“叫奶奶”之后的沉默中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看起来最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陈老师开了口。 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重新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注意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既然都进到这个惩罚副本了，我想在场的大家只要是看过这个副本相关攻略的心里其实都应该明白一点。” 陈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自己面前其他几个还没有被精神污染影响到的玩家，只在视线触及小温的时候快速略过了对方。 “这个副本的躺平攻略并不算真正的躺平攻略。” “虽然我们确实是相对来说意志力比你们弱了一点，在最开始就中招了。但我说实话，能进惩罚副本的，我们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一类人。” “大家都是普通人，我们是比较弱，但又能弱多少呢？” 说到这里，一直暗中观察着众人的陈老师注意到几个玩家面上因为自己这番话露出的犹豫，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些语速又继续补充道： “攻略里也有说过，真神的精神污染在接下来我们需要在监狱里熬过的日子里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难熬。现在才第二天，就已经有快一半的人中招了。 想要光凭意志力熬过去，我觉得有可能比探索副本走第二条过关方式还要难。” 陈老师这番话可谓是情真意切，言辞恳切到圆润玩家都有了一点动摇。 是了，昨晚的滴水刑再加上今天上午的幻境，自己都是险而又险才撑到了结束。 然而这需要自己费劲全力抵抗的折磨才是个开始… 不仅是圆润玩家，刚刚还坚定拒绝了这5人的的其他几个玩家，也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定的动摇。 最开始进入这个无限世界的时候他们就是最容易被大佬呼来喝去可以随意使唤的工具人，也都有着如出一辙的耳根子软，意志不够坚定容易摇摆不定等普通人们都有的毛病。 陈老师说的这些他们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逃避，一直不愿意仔细去想去面对。 直到现在，这个他们终究要面对的问题被急于寻求更多成员的陈老师强行扯出，狠狠丢到了他们脸上，再容不得他们继续逃避下去了。 一直观察着众人表情变化的陈老师十分满意地看到了他们脸上在自己一席话后出现的动摇，在和自己小团体的成员们又用眼神短暂交流一番后，更有信心地继续开口道 “现在的我们很可能就是将来的你们，副本的时间有限，我们还是希望各位能在现在，我们都还有时间的时候更仔细地考虑一下。” 在说完最后一句之后，陈老师示意自己要说的已经表达完毕，暂时闭上了嘴巴将思考时间留给了在场的其余几个玩家。 包括老李在内的几人也在他的示意下，没有在更多地施加压力。 在他们在此陷入沉默的这段时间，站在门口的狱警 “抱歉” 最后打破沉默的依旧是最开始第一个拒绝了陈老师邀请的圆润玩家，在不算很久的思考后，圆润玩家跟快从自己的动摇状态中清醒过来，并再次拒绝了对方。 “陈老师你也说了，我们来到这种副本的玩家，都是知道躺平攻略的。” “虽然说这个攻略看起来确实后期难度可能会变高，我们也确实可能会撑不过去，但毕竟那条活路，我们都能知道。” 圆润玩家这句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几人也都跟着露出了有些恍然的表情。 确实正如圆润玩家所说，虽然攻略确实有危险，但生路也是明确放在他们面前的。 而另一条通关的路线…… 那可是逃狱！ 毫无头绪，没有一点可参考攻略，要走上这条路的，还是他们这种身上一点积分都没有的被丢进了惩罚副本的，已经在长久的摆烂中失去了大多思考和冒险能力的废物。 陈老师等人当然也注意到了圆润玩家开口后其他人又迅速萎靡下来的表情，同为摆烂玩家的他们又怎么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这样消极的思考下去了！ 陈老师急切开口： “是，想走主线确实很难，但是……” 他吞了吞口水，斯文白净的面颊因为有些紧张和激动涨红， “但是你们忘了吗，和我们一起进副本的，不止我们啊！” “还有那个空元思！” 大概是因为太过急切，陈老师最后一句的音量拔高了些。 而就在他这句话刚出口，另一道清润的嗓音也在下一刻顺势接上： “嗯？叫我吗？” 第111章 恋爱脑监狱:你来干啥 狱警们的步步紧逼并没有让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空元思产生什么紧张的情绪。 毕竟员工之间不能互相伤害这一点，097已经提前用自己的憋闷告诉过空元思。 而狱警的头领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随时随地用人数和他们那过于健壮的体型对看中的猎物进行气势上的压制，让对方紧张从而露出破绽大概是他们用顺手了的。 想要脱身其实也并不算困难，合理的理由说起来可能会让人一时间难以想到，但结合这些狱警的狂信徒特性，只要扯上真神，似是而非地扯一句“我在感恩真神的慷慨”，难道他们还能说不合理？ 空元思面临的主要问题还是，2号藤蔓现在还在管道中爬行，若是自己脱困后小藤蔓还没有爬完那管道。狱警们去取餐，机器启动，很难说2号会在机器的内部碰到什么。 —— 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玩家们身后的空元思突然接话，吓得背对着他的几个玩家直接跳了起来。 圆润玩家也是被吓得跳起来的其中一个。 而他比起别人更惨的是，因为他相对其他玩家更庞大一些的体型，空元思在悄悄靠近他们的时候，和小温当时躲过老李一样的，选择接着他的身体隐蔽了自己。 所以当空元思开口的时候，圆润玩家就是那个首当其冲最先听到他声音，甚至还感觉到了一点带着香气的冰冷气息的受害者。 其他玩家可能还只是吓了一跳，圆润玩家属于是精神值都在这种惊吓中掉了两点的可怜蛋。 在陈老师提起空元思的名字之前，在场的玩家其实有一半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昨夜和今天上午的精神折磨，缺乏休息的疲惫，一下午单调繁冗的苦力劳作。再加上刻意远离可能会引发各种连锁事件的麻烦集合体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下意识的行为，没几个人会愿意费力去动一动自己已经很久没用过的脑子思考为什么这个新人没能回来。 而在劳作时间结束后没能再回来的空元思自然也就被他们当成了又一个有才能，但能力又不是特别足够足把自己玩死了的折戟新星。 当然也可能是他单人探索副本时找到了通关方法并迈进了副本更深处。 但不论是哪种，这个在所有玩家面前都出了名的新人在他们看来都不应该以这样一个奇特的方式，在这样的时间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对于自己的出场引起的众人堪称夸张的反应，空元思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青年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睁着自己漆黑的眼睛，表情无辜地站在那里看着众人，却让在场的玩家都心绪万千，满脸复杂。 惊吓之后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造成这个场面的空元思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就重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带上了众人都曾看到过的温和笑容 “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众人：“……” 还挺有礼貌。 不对，他好像一直都对别人挺有礼貌。 而且不管是对玩家还是对怪物都是这样。 众人：“……” 众人的沉默并没有让空元思，他环顾一周，像是没看到在场玩家怪异的脸色，又继续解释道： “我是听到有人叫我名字，还以为你们是叫我，就过来了。” 众人：“……” 叫你过来你就真过来了啊？ 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大家齐齐看了一眼努力强装出若无其事样子的陈老师，又齐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此时的摆烂玩家们因为空元思突然出场的惊吓，几乎全都缩到了并不太能几下很多人的墙角。 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大概就是—— 身形清瘦的白大褂青年孤零零站在那里，一群有老又少，一大半都是人高马大的犯人却不知为何全都满脸警惕，全都以扭曲的姿势背面朝后贴在墙角。 当然这种奇怪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很久，毕竟要说摆烂玩家们最擅长的，大概就是随遇而安了。 惊吓过后的摆烂玩家们在察觉到空元思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之后很快放松了下来，而这里面表现得最为兴奋地大概就是已经决定要走上探索副本路线的陈老师为首的那5人了。 陈老师不断在心中思索着要怎样开口才能让面前这个看起来对副本已经有了一定探索度的年轻人对自己一心人更有好感，从而愿意在接下来的探索中愿意让他们加入进来分一杯羹。 但还未等他想清楚，另一边的6人中，小温奶奶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是专门来找我们的吗？” 这会的小温哪里还有刚刚呛地老李哑口无言的慈祥样，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充满活力对未知还抱着好奇的，可能还有点颜控的年轻小姑娘。 “啊，对了。” 而表现得对他们格外友好的空元思也在被这样询问之后，坦然一笑冲他们摊开手： “如你们所见，我现在其实已经不是这个监狱里的犯人了。” 众人：“……” 说来惭愧，刚刚的惊吓让不少人的脑子都有了一段时间的短路，当然就算不短了路其实也没差多少。 直到空元思主动提起他们才终于发现，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已经换掉了那一身灰色囚服，改而穿上了一身不怎么合身的，像是医生的打扮。 空元思： “我这次过来，其实是……” 他说着，松松垂在身上的白大褂宽大的口袋中也有了点动静。 一根细细的粉色藤蔓在众人骤然变得惊恐的眼神中探出口袋，紧接着，由这根藤蔓连接着的一个小小的，长相精致的手办大小的小人从他的口袋中被藤蔓牵引着坐到了青年冲众人摊开的手上。 空元思低垂着目光，温柔看着坐在自己掌心中的藤蔓小人，像是没看到众人在瞬间变得僵硬的表情和紧绷的随时准备逃跑的身体。他轻轻在藤蔓小人头上摸了一下，这才重新抬眼冲众人笑道： “是为了给它相个亲。” 第112章 恋爱脑监狱:感谢097 狱警小头领的警棍刚从腰间抽出，空元思就抢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毕竟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身体孱弱的犯人了，在吃够了这些狱警武力上压制的苦头之后，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暗红色的藤蔓从空元思苍白的皮肤下生长出来，他漆黑的眼睛中似乎都因为这些藤蔓突然暴涨在一瞬间染上了猩红。 因为有了新的寄主，这些藤蔓并不像医生奄奄一息时那样狰狞可怖，除了颜色外都变回了和粉色的藤蔓们大差不差的样子。 而当它们从皮肤下探出，又缠上了领头狱警手中握着的警棍时，却像是接触到了什么的腐蚀性物质，表皮在瞬间就变得干瘪起来。 藤蔓受伤的痛楚分毫不差地传达到控制着它们的空元思身上，青年的面孔在这样的痛楚下变得更加苍白虚弱，但他并没有因此就让藤蔓松开它们牵制着的领头狱警的手。 这堪比找茬的行为彻底点燃了周遭围拢的狱警们的不满，这些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个个怒目圆睁，都纷纷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警棍。 而这里闹出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了餐厅中寥寥几个沉迷进食的食客们的注意。 看热闹大概是所有生物都有的天性，食客们虽然并不打算掺和进这场闹剧，但也不介意在看这个下饭闹剧的同时和周围人讨论几句。 于是在那边取餐口还剑拔弩张的时候，几个坐得比较近的食客也互相对视着，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起来。 员工a冲员工b挤了挤眼睛：“这干嘛呢？” 员工b舀着一勺凝胶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知道啊，他们这些当狱警的横行霸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又是那个倒霉蛋哪里惹到他们了。” 一旁的员工c跃跃欲试地加入话题：“嗨呀，怎么还能闹到餐厅来的啊，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是说啊。”员工a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即又满脸好奇地问道：“话说这算不算职场霸凌啊？” 员工b吞下了口中的凝胶，快速朝那边对峙的人群看了一眼，又转回头重新舀起盘中的凝胶往嘴里塞： “那这些人应该叫啥，狱霸？” 员工a：“噗” 员工c茫然地看着埋头闷笑的员工a：“你笑啥？” —— 这边忙着看戏吃饭聊天的三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在此时安静无比的餐厅中其实格外清晰，清晰到成功传进了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在其他几个坐得较远的员工也都忍不住发出闷笑的同时，刚被在场的员工们取了新称呼的狱霸狱警们也都更黑沉了脸色。 而面上笑意变得更深了几分的空元思也终于开了口： “狱霸先生们，火气不要总是那么大嘛。” 他这样说着，目光停留在在领头狱警被藤蔓们死死缠住的手上，在确定了这位领头人手上的力道已经有了要松懈的意思之后才终于控制着藤蔓松开了牵制。 狱警小头领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被藤蔓勒出了红印的手腕，最终还是将警棍重新收回了腰间。 但他并没有让围在自己和空元思身周的手下们收回他们已经抽出的武器，而是有些倨傲地冲面前自己怎么看怎么不爽的青年扬起了下巴，鼻孔对着他命令道： “解释一下吧。” 然而他这边才刚做出高高在上的高傲姿态，那边的吃瓜群众们却又开始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员工c：“咋回事？不打架了吗？诶……真没意思。” 员工b只重新抬头瞥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干饭，含糊的回答却依旧那么一针见血：“还能咋的呢，怂了呗，他们本来也不占啥理啊。” 员工a还没笑完，努力憋着笑不断发出“嗤嗤”声，听到这话只能靠不断点头以示自己的赞同。 员工c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的狱警小头领却也终于爆发，猛地转头冲着他们怒吼： “闭嘴！” 员工a，b，c顿时不敢再开口，纷纷埋下头学习员工b专心干饭。 见到这三个碎嘴在自己的威压下噤若寒蝉，满心火气的狱警小头领总算是觉得自己胸中的那口气散了一点。 而当他转过头，重新摆出了等待面前青年老师招供的高傲模样后，他身后埋头装死的三个人却又重新抬起了各自的脑袋。 三个员工互相对视着，改成了用口型和眼神交流—— 员工a努力做出口型：好凶啊他 员工b吞下口中凝胶，翻了个白眼。 员工c点头点头，又小心翼翼朝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空元思微笑看向这边的目光，于是干脆遥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员工c速度很快，大概也是怕狱警小头领突然回头，点完赞不等空元思回应就收回手重新将头埋进了餐盘中，没有再抬起来过。 空元思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心中隐约有些念头一闪而过，但不等细想又很快被藤蔓2号那边的进展转移了注意力。 在他刻意的拖延下，这些狱警在恼怒的同时也彻底将来餐厅的目的暂时抛到了一边，而藤蔓2号在这段他争取来的时间里也终于走完了那长长的管道，落进了装着满满凝胶的容器中。 至此，空元思将2号送进的目标也终于达成第一阶段，他不再继续挑衅狱警，转而正经了神色： “多谢长官还愿意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从皮肤下生长出的藤蔓缓缓退回他的体内，空元思嘴上说着感谢，目光却并没有看着仰头斜视着自己的小头领。 他在一群体型都大差不差的狱警中精准的锁定了097，遥遥冲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097与空元思对上眼神，莫名被他这笑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而等他再想做些什么的时候，那边空元思已经转开了目光，开始了为自己的辩解： “长官您既然知道我现在的身份，那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什么会穿着这一身皮子站在您面前的吧。” 097面皮抽搐了一下，他握着警棍的手也抽动了一下。不过因为这动静太小，他们又专注于最中心的那个青年，围拢在他身周的同事们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而狱警小头领也因为空元思的这声疑问重新低下了头。 小头领怀疑的目光快速在周围手下的脸上扫过，但这边空元思并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紧接着就继续说道： “说起来这一切还要感谢097长官，给我推荐来了这么能搞事情的一位义工。” 097：“……” 他妈这件事你还要再拎出来几次啊？ 有完没完啊！ 第113章 恋爱脑监狱: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同事 097崩溃的心声空元思自然是听不到的，他还在专心扮演着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该有的样子—— 一个吃亏后并不甘愿就此罢休的，斤斤计较的精神状态还有些不稳定的虚伪医生。 虽然不知道097具体是怎么和自己的同事和上司添油加醋地形容自己的，但空元思可以确定的是，097肯定不会将自己所动的手脚也如实告知他们，最多也就是轻飘飘地带过。 可是又想坑人，又要将自己摘出去，哪有这种好事呢？ 看到自己手下097那略显慌张的表现，小首领自然也明白了——自己，还有自己手下的一伙兄弟，这是被彻彻底底地当枪使了。 但是同时小头领心中也十分清楚，他们狱警之间的矛盾是一回事，这个该死的恶心的藤蔓怪物该是是另一回事。 小首领虽然心中已经狠狠给097记了一笔，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依旧维持着自己那副不善又倨傲的面孔，不耐烦地开口催促：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小头领不知道是，当他用询问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后，他本质上就已经弱了一头了。 对上狱警小首领不算多友好的目光，空元思再次露出了自己记忆中的，属于医生的虚伪客套笑容： “本来嘛，大家都是同事，帮个小忙什么的，我也是不介意的。” “而且一定要说的话，我确实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最多也就是被迫换了个不怎么好用的壳子而已。” “实在是097长官挑的时间太巧了，偏偏在我的藤蔓要成熟的这天送来了这个刺头。若不是有真神保佑，我可能真的就栽在这位义工手上了。” 小首领的眉毛狠狠拧在了一起。 这人嘴上轻飘飘地说着什么不介意没关系，表现得可全然是非常在意，非常记仇。 偏偏不占理的还是是自己这边…… 他没有回应，兀自沉思着，心中在097身上记下的账也更多了一笔。 而空元思也终于扯着他那虚伪的假笑走进了正题： “虽然我侥幸撑了过来，藤蔓也顺利成熟了……” “但如您所见的，现在这个义工成了我的身体，监狱允许给我的报酬我却还没能收到呢。” 关于报酬这一点，空元思是靠着医务室中获得的线索和医生的记忆推测的。 在他进入医务室的时候，其实医生用来催生成熟藤蔓的病人就已经足够了，而他，一个普通人类却在这种时候被带到了这里。 而且医生当时说的是，“我特意选中了你”和“我对你有不好的企图”。 这说明空元思的到来应该是必定的，或者更准地说，一个普通人义工的到来是必定的。 再之后，医生又将空元思单独和快要成熟的藤蔓关在了一起，想要空元思被播种的目的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的。 已知的信息是， 第一，医生负责将1区要成熟的犯人培育成成熟的藤蔓 第二，医生想要空元思成为藤蔓成熟后被播种的对象。 第三，催生成熟的藤蔓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流程。 他不断催生藤蔓是为了将这些藤蔓送给给真神，那么让藤蔓播种一个正常人是为了什么？ 空元思猜测的是，这个被播种的犯人是报酬。 是医生为监狱，或者为真神培育出成熟藤蔓的报酬。 而看到狱警小头领在他这句话后露出的憋闷表情，空元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就算没有猜对，他也有其他的应对方法。 “而且，换身体的消耗可不小，我现在精神状态很差，虽然真神的祝福让我不至于发疯，但……” 说到这里，那些从空元思皮肤下生长出来的暗色藤蔓也十分配合地扭了扭，做出了张牙舞爪的威胁姿态。 而身为控制着这些藤蔓的主人，空元思则是笑着将问题抛回给了狱警小头领 “不知道长官能否对此给我一个比较满意的回复呢？” 明明前不久还是狱警对空元思步步紧逼，结果仅是几句话的功夫，双方的身份似乎就发生了对调。 而这时，三个看戏的员工终于吃完了他们面前餐盘中的凝胶，在一阵沉默的眼神交流之后，都从各自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结伴向外走去。 这一次因为记得压低声音，哪怕是刻意关注他们的人，也只能看到他们低着头向前走时快速开合的嘴巴。 但是就算听不到他们说的内容，狱警们也都能知道那些谈话的内容对他们来说肯定不会让他们多愉快。 狱警小头领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再次狠狠剜了一眼将自己缩到了人群最后的097，也再也无法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态度，只能生硬地问道： “你想要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狱警小头领已经做好了要是这人狮子大开口，自己就立刻拒绝给他个下马威的打算。 “瞧您这话说的，” 目的达成，空元思面上虚伪客套的笑变得真心了几分 “我只是想要回我应该得到的报酬罢了” 狱警头领刚想松口气，却又在下一秒听到他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现在这种状态可没法再对付一个刺头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也为了我们大家还能继续友好相处……” “我希望您能让我，亲自去挑选一个义工，您觉得如何呢，狱霸长官？” 自从进了这个监狱之后，除了最开始空元思曾和一个被播种的恋爱脑说过几句话外，他就没有在接触过这个监狱中的其他犯人。 但就在刚刚，那在餐厅中说悄悄话的几个员工的表现却忽然让他想起来—— 这个副本和自己经历的前一个副本最不同的一点是，这个副本里的大多数npc，本质上，或是曾经或是现在，都是人类。 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于探索这个副本的地图，太急切于获得一个可以在监狱中自由探索的身份，以至于遗忘了这个监狱中本该是最快最有效的消息来源——人类。 第114章 恋爱脑监狱:图书室 碍于各方面的压力，虽然小头领的脸到最后已经黑到他在场的手下都下意识离他远了些的程度，最终空元思还是和这位狱警小头领达成了一致。 空元思如愿获得了亲自去相看自己报酬的权限，但他能跟犯人们接触的时间也被不留余地地限制在了今天犯人们自由活动结束为止。且如果到了时间他还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选，那就只能彻底底放弃这一次的报酬了。 他们这些狱警们轮班来到员工餐厅的时候，犯人们本来也没有多久的自由活动时间也已经开始了。 等到空元思赶到那里，留给他挑选的时间也应该剩不了多久了。 这个监狱中的犯人们数量可算不上少，自由活动的时候又分散在各处，而且正常的还未被寄生的犯人数量本来就比那些已经被寄生者要少很多，想要挑选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更何况，不管是那些被寄生者还是依旧正常的犯人，除了那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送进来的傻子外，监狱中意识清醒的犯人对于医生这样的存在，从来不会多友好，自然也不会乖乖配合任他挑选。 不过讲到底，这其实都是些狱警小头领对自己不得不退一步给自己找的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毕竟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地默认了空元思就是医生，更不知道这人的口袋里正揣着一大一小两根不管是对寄生者还是其他存在都能产生不小影响的粉色藤蔓。 —— 藤蔓小人因为本身就是依靠着人类的情绪而生，对于摆烂玩家对自己的恐惧和排斥感知格外敏锐。 所以原本开开心心出场的漂亮小人，在坐到了空元思手上看向众人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好不容易从挤作一团的状态恢复的摆烂玩家们却也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藤蔓怪物的心情如何，他们在最开始的惊惧之后，大多数都选择掏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防身道具，纷纷对准了那个依旧淡然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而藤蔓小人看着这些如临大敌的摆烂玩家，一张消失了笑意的小脸也变得更臭了。 “好了好了，不要这么激动。”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最终还是空元思掀开了口。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对面玩家们手上出现的那些各样的道具，甚至笑得还有些狡黠 “开个玩笑罢了。” 摆烂玩家：？ 一群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们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很快又重新坚定了自己不会轻易屈服绝对会与之抗争到底的表情，依旧紧握着自己的道具。 但空元思却已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我真的只是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就过来看了一眼。” 他这样说着，坐在他手中的藤蔓小人也站起来，冲着依旧防备着自己的摆烂玩家摆出了嫌弃至极的表情，并在身后藤蔓的牵引下来到了空元思肩头。 空元思偏头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的藤蔓小人，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后这才重新转向依旧戒备非常的众人，表情也变得冷淡起来： “既然各位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说罢，冲着众人点点头，空元思就真的带着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藤蔓小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们身处的这个小角落。 摆烂玩家们还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一人一藤蔓的背影消失在这个活动区域的一扇门后。 他们后知后觉地解除了戒备状态，互相打量着对方茫然的表情，都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没出口的内心： 这就完了？ —— 监狱为犯人们提供的图书室设施倒是还算齐全。 但与这些相对完善的设施不同的是，犯人们能翻阅的书除了一整面书架的，那本曾经出现在每个犯人的牢房中，后又被空元思摧残地没法看的“圣经”，和各式各样赞美真神伟大的传教的书册外，就只剩一些现在连小孩都懒得去看的童话绘本了。 或许也正是因此，这个图书馆中的犯人少的可怜。 藤蔓小人倒是对那些色彩鲜艳的童话故事绘本格外感兴趣，一进门视线就黏在了那泛着童话绘本的书架上，在得到了允许后便开开心心地跑过去翻出一本，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空元思也跟着藤蔓小人一起站到了摆满了童话绘本的书架前。 说来也奇怪，那些传教的书册和圣经用的文字全是相同的，正常人一旦盯久了还会影响到精神值的扭曲怪异字符。 但这一整个书架的童话绘本却用的是正常的，空元思可以看懂的文字。 就连那些故事也都是在现实中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详的，像是什么灰姑娘白雪公主之类的童话。 而藤蔓小人挑出的绘本，也是这些童话中相对比较特殊的一个——海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藤蔓并不需要靠眼睛去看书，藤蔓小人翻阅书册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将那薄薄的绘本翻了一遍。 但在结束了第一遍的翻阅之后，它又重新返回了开头，看起来是很喜欢这个故事要再看一遍的样子。 书架上这些故事绘本并不是每个都只一本，看到藤蔓小人那分外入迷的样子，缠在空元思手腕上的小藤蔓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从他衣袖中探出身子也想去看那些彩色的绘本。 空元思干脆便拿出了另一本相同的绘本，将小藤蔓和绘本一起放在了还在专心翻书的藤蔓小人身边，他自己也大概将这个让藤蔓看的格外入迷的故事又翻了一遍。 绘本中的故事是比较老的版本，人鱼公主爱上王子，也想得到人类永恒的灵魂于是自愿喝下女巫的药水在痛苦中变成人类，但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王子的爱化作了泡沫。 而她变为泡沫之后也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告知她经受的痛苦让她拥有了获得永恒灵魂的资格。 绘本的最后一页正是美丽的人鱼在阳光下飞向天国。 看完这个本来也不长的故事做成的绘本并没有花多长时间，空元思合上书册，身后却也在这时传来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 第115章 恋爱脑监狱:你就是卧底吧? 【恭喜玩家触发关键通关路线重要npc！】 空元思循声回头时，系统提示框也在这时弹出在他眼前。 发出这声问询的，是一个穿着囚服，有着一头亚麻棕色卷发，和同色眼睛的年轻人。 是个正常人，也是空元思在向摆烂玩家们告辞之后在人群中选中的“报酬”。 当然只是做给狱警看的。 选中他，一方面是因为这人进了图书室，而空元思接下来需要进入图书室躲开外面狱警的视线。而之所选择图书室，则是因为空元思想要找到些能补充完整，那些医生被屏蔽掉的，藤蔓出现后这个世界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线索。 他原本想的是，图书室里或多或少应该都会有些记录了以前历史的书册。实在不行，那些传教的书册里，为了赞颂宣扬真神的伟大，应该也会有一点被改编之后的记录。 但空元思没想到的是，书册确实有不少，但他却是除了那些绘本其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所以空元思本来准备在看过这个格外吸引小藤蔓的绘本之后，就去抓来，或者骗来个在图书室里的犯人，让他给自己简单讲一讲那些自己看不懂的书册的内容。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被他打着主意的人反倒先一步发起了攻势。 “你为什么跟着我？” 年轻人见他转身，立刻继续发问。 这个身为重要npc的犯人不同于监狱中已经麻木的其他犯人，他眼神清明，目光更是格外锐利。 属于青年人的锋芒哪怕刻意收敛也难以完全遮掩。 “你不是犯人，为什么可以进到这里来？” “那些狱警已经废物到这种程度了？” 他的问询一个接着一个，完全没有给空元思任何回答的时间。 “你穿成这样，难道是医生？” 年轻人的视线在空元思身后两个还在专心翻着绘本的藤蔓身上快速掠过，既没有那些被寄生者的狂热，也不同于普通犯人的畏惧。 “不，不对，这个监狱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那位真神的狂信徒，如果你是医生，又是凭什么竟然敢带着这些魔鬼堂而皇之地跑来犯人堆里。” “而且这些魔鬼竟然还都对你这么友好，还愿意听你的话” “而且你身为员工，为什么看不懂你们真神的教义，反而跑过来看这些……” 他有些嫌弃的看了眼空元思手中的画风可爱的绘本，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但又很快收敛。 察觉到他这微妙变化的空元思：…… 有点想解释什么，但是又好像没啥可解释的。 而年轻人也并没有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他语速很快，说道这会，与其说是质问，反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了。 打着卷的短发在他说话间一晃一晃，看上去格外蓬松。 “所以你不可能是医生，不，你确实应该是医生，不然狱警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你进来。” “应该说你不是原来的那个医生……” 他自顾自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空元思只能看到他嘴唇快速动着，再听不见声音。但他也注意到了这年轻人一双原本还带着敌意和戒备的眼睛，在这一连串的自言自语中变得越来越亮，嘴角也缓缓向上翘起。 “我知道了！” 就在空元思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语提高了音量突然叫了出来。 图书室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地方，他这一喊，直接把在这个房间里仅有的几人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但那个年轻人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兀自兴奋着完全没有去管图书室里其他人投来的不善目光，伸手拽住了空元思胳膊。 虽然语气兴奋，但这一次他倒是记得压低了声音。 这个年轻人问空元思：“你就是老大安排的卧底是不是？” —— 图书室外， 摆烂玩家们在空元思离开后，又爆发了一阵讨论。 同时，因为他们之间状态的不相同，11个玩家再次分成了两个团体。 5个已经被污染的玩家在最开始对于副本怪物的恐惧感消散之后，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再次占据上风。 但已经许久没有思考过要如何过关的他们，对于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分歧 最终，眼看着监狱给他们这些犯人们的稍有且珍贵的自由活动时间即将结束，陈老师看着4个和自己处境相同的玩家还有些惶然的脸，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去找他，请他让我跟他一起行动。” 另一边尚且还算安全的玩家们对于这个突然出现走的也毫不犹豫的新人大佬也进行了好一番谈论，但更多的还是“要不要试着去走另一条通关路线”。 但不论他们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所有人都在最后达成一致的一个决定是——先去看看空元思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而当他们凑在一起，以陈老师为首，试探着打开了图书室的门后。 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童话绘本的书架前，正被一个满头卷发的年轻男人叫着“家人”“好兄弟”，一脸坦然微笑着被这个男人搂着肩膀的空元思。 摆烂玩家们：？ 不是，你找兄弟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一点？ 而且，这又是谁啊？ 11个人的数量属实不少，图书室的门刚被打开，年轻人就注意到了门口这些一脸呆滞看着自己和自己刚认亲成功的的小伙伴的摆烂玩家们。 年轻人变脸的速度快的很，立刻就从刚刚的满脸笑意变成了一脸凶相，凶巴巴地冲着这些还在呆滞中的摆烂玩家们不客气道： “干嘛呢？看什么看！” 而被他搭话的瞬间，所有摆烂玩家的面前也都弹出了相同的提示框： 【恭喜玩家触发关键通关路线npc！】 没有得到回应，年轻的的表情更加不善： “要么进来要么关门，站那里一动不动干什么呢？！” 但摆烂玩家们已经完全顾不得他在说什么了，他们的表情不仅没在这个年轻人的声音中回归正常，反而变得更加呆滞起来。 第116章 恋爱脑监狱:什么叫欲擒故纵啊(后仰) 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空元思就对他们这些摆烂玩家表现的比较热情，并表现出想要邀请他们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样子的话。 摆烂玩家们虽然面上不会表露出什么，但心中戒备肯定会立刻拉满，并一直选择远离这号不稳定也即代表着随时会遭遇突发危机的危险人物。 但偏偏从进入副本开始，空元思就没怎么分给过他们什么注意力。 甚至于在最开始的刚进入副本的那会，他们还被绑在一起的时候，他选择的也是绕过了明明靠自己最近的圆润玩家，转而向看起来就不是正常状态的npc搭话。 人的心理总是会因为各种外界因素对同一件事产生不同的微妙变化。 就比如此刻，他们在打开图书室的门前，其实大多数都还抱着自己只是来看看，之后还是对空元思避而远之的打算的。 但在看到系统提示之后，空元思前面对他们表现的冷淡又疏离，然后转头就遇上了这个副本中的关键npc这样的情况，不免就让一些摆烂玩家产生了类似于“他特地跑过来展示那个藤蔓，是不是就是想先吓走我们，省的被我们这些拖后腿的缠上好自己一个人轻松通关”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一起涌上来的就是对自己被算计了和看不起的不满，以及类似于“想甩掉我可没那么容易”的暗中较劲的叛逆心理。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但一旦有了类似想法的玩家占据了多数接下来的发展便已经确定了。 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或许在别的副本中玩家们大多数都会因为其他原因比较坚定自己的想法。但毕竟，这个副本里的并不是普通副本中的那些玩家。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些摆烂玩家在大部分时候确实都比较分散，但同时，他们却也在选择路线这样相对重大的选择上有着较为严重的随大流的毛病。 或者说，因为他们已经在之前还未成为摆烂玩家之前习惯了被副本中居于领导者身份的玩家指挥，所以哪怕是现在成为了摆烂玩家，这种习惯却也并没能因此改变。这一点，或许在场的摆烂玩家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而这个副本中，隐隐已经成为了这两拨小团体的摆烂玩家中领头者的，一个是陈老师，另一个就是几乎每次都最先开口回应的圆润玩家了。 于是，门口的一拨人在经历了一番对他们自己而言格外激烈的头脑风暴之后，最终还是一个不差地，全都走进了这间没几个人的图书室中。 但他们自己的选择是确定了，身为重要npc的年轻人却并没有承认他们的身份。 有着一头卷发的年轻人原本看这一行奇奇怪怪的犯人走进门后就不准备再改他们更多眼神，重新转身就像继续和自己刚认亲的兄弟空元思寥寥接下来的计划，结果还没开口呢，就见这一大帮子仁浩浩荡荡地朝自己这边威龙了过来。 年轻人：？ 年轻人瞬间紧绷的身体和满脸戒备让一群试探着靠近的摆烂玩家们生生停住了继续向前的脚步，同时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边都是都达成一致了，人家npc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呢。 于是气氛再次变得沉默且尴尬，陈老师试图用乞求的目光向年轻人身边的空元思求助，却在看过去时发现这人根本没有粉跟他们这一大群人眼神。在年轻人专心戒备着他们时，这人也重新专注的低头翻看起手中的儿童绘本。 他这刻意回避的冷淡表现无疑让在场的摆烂玩家们更确定了“他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些拖后腿的缠上自己”这一猜测，于是摆烂玩家们刚因为年轻人的态度又开始有些动摇的内心也重新坚定了起来。 在陈老师还目光灼灼地企图用眼神和空元思进行一点血心灵感应的时候，圆润玩家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上前一步。 年轻人因为这体型偏大的玩家上前变得更加戒备，圆润玩家见状，识趣地停下了还想继续向前的脚步，扯出了一个憨厚的笑。 他虽然有着较大的体型，长相倒是没什么攻击性的那种，圆润的面容上带着憨笑，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一种这人很好说话的感觉。 圆润玩家指指还低头翻动着书册的空元思：“我们，是一起的。” 直到这时，一直埋头看书的空元思才从手中的绘本中抬起了头，向这群玩家们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触及到他这莫名的视线，圆润玩家下意识便感觉浑身一寒，心底隐约冒出了些不对劲来。 但不等他细究这点莫名的疑虑，整洁被看向他们这边的年轻人就露出了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不过虽然卷发年轻人满脸不信任，却还是转头看向空元思，用眼神征求回应。 这会的空元思已经收回了看向这些玩家的目光，嘴角带笑，做出思考的模样。片刻后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不知道呢，不过我本来也只是随机待命，不太清楚外面的安排。” 这样的回答实在无法打消年轻人心中的疑虑，回过头重新对上这11个可疑人员的时候，他面上依旧带着狐疑和戒备的神情。 而这时的陈老师也终于在圆润玩家开口之后反应过来，急忙开口补充道：“我们真的是和他一起，只不过……” 他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图书室的门也在这时从外面被打开了。 十几个正常人模样的犯人走进了这个房间。 原本待在图书室里的几个犯人察觉到不对，在这些人进来之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悄悄离开。 年轻人因为戒备紧绷的身体在这些犯人进门之后放松了一些。 看到这年轻人十分明显的放松，在场的摆烂玩家也都明白了——他们这是因为人数多以及对于年轻人来说太过可疑的举动，又没能及时解除人家对自己的可疑印象，而导致人家直接摇人了。 第117章 恋爱脑监狱第三个主线任务 陈老师因为这些突然进门的犯人，脑中刚想好的辩解理由也在这卡克的片刻忘了个干净，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重复了异变圆润玩家刚刚的话。 “我们真的是一起的！” 其他的摆烂玩家们看着渐渐将它们包围的犯人们，也都感到了危机，连忙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 “对啊，我们是和他同一批进来的！” “你可以问问他啊！” 他们急切地解释着，却不敢向空元思搭话，只用期盼的目光盯着他。 触及到他们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空元思面上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 他像是有些承受不住这些摆烂玩家的乞求，终于妥协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在年轻人依旧狐疑地转身询问时替他们解了围 “对，他们是和我一起进来的。” 年轻人眉头随着他的回答轻轻皱起，但很快又因为空元思接下来的补充松开。 “那会出了些意外，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收到消息。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是上面安排的另一批人手吧。” 陈老师眼前一亮，连忙附和道：“对！我们和他是一起进的监狱，但负责的是另一个任务！所以和他没有多少接触！” 这番解释终于让年轻人彻底放下了戒备，姑且算是相信了他们的同伴身份。但或许是与因为摆烂玩家们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好，他的态度依旧有些冷淡。 卷发年轻人收起了满身的戒备也，却并没有要走上前与这些新认亲的同伴打招呼的意思，他站在原地冲他们随意点了点头， “你们好，我叫杜弗尼。” —— 与此同时， 潜进了食堂自助取餐机器中的2号藤蔓在吸收了足量的淡红色凝胶之后，终于再次和空元思接上了断开的联系。 于是在摆烂玩家们和这群明显有着特殊身份的犯人们闹哄哄地各自找好位置坐到一起的这段时间，暂时没有其他事可做的空元思也抽空查看了一下2号现在的状态。 藤蔓们虽然能够控制分离出去的分支，但也是有很多限制的。 比如说在与本体间隔的距离过远后，藤蔓虽然还能在消耗完全部的活性之前活动，行动却也会因为失去了与主体的联系受到更多限制。 再比如说，分支出去的藤蔓活性是有时限的，它们无法像主体那样被伤害后还能继续生长出新的藤蔓，反倒是每一次活动都会消耗自己的活性，也就相当于被分离后自带的能量。 能量耗尽等他它们的就只有死亡，当然如果受到攻击，或者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消耗了藤蔓分支的主体，也会消耗大量能量加速它们的死亡。 这一点，藤蔓小人也是告诉过空元思的。 但他并没有在意。 因为早在早餐的时候小藤蔓的表现就已经给了他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藤蔓也是可以吸收那些凝胶的。 小藤蔓在早餐时曾用快到空元思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吸收完了属于犯人的，效果比工作人员要差上许多的半透明凝胶块。 在那之后，小藤蔓明显长大了一圈，同时也似乎变得更聪明了一些。 虽然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藤蔓和小藤蔓相比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空元思在进食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体内寄生的异变后的藤蔓同样对这些凝胶有着强烈的渴望。 其实在空元思看来，说不定这种凝胶本来也是提供给这些藤蔓的。只要有了足够的养分，它们自然也就不会再因为需要养分对寄主造成伤害了。 空元思与2号藤蔓重新联系上的时候，2号藤蔓所处的储存了大量淡红色凝胶的容器中，凝胶的存量已经被吸收地只剩下了一小半。 哪怕相隔的距离并不算少，他也能感觉到，2号此时的状态甚至比起刚从他身上被断开还要更好一点。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正确的时机到来了。 —— 双方之间的误会解除之后，距离犯人们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剩下了十几分钟。 空元思对杜弗尼，也就是卷发年轻人在那段字眼自愈之后自发给他安上的身份接受良好。 于是作为一个被老大安插进监狱，因为身份特殊无法得知具体任务的卧底。空元思分外坦然地向杜弗尼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给我说说你们被送进监狱的任务吧。” 面对这个自己第一个认出的队友，杜弗尼的脸上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点笑： “就是你之前猜的那样，我们是来劫狱的。” 好不容易取得了npc的新人，刚松了一口气的摆烂玩家们：哦，劫狱…… 等等？ 什么劫狱？ —— 直播间中 “？” “我的记忆错乱了吗？” “我怎么记得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好像只有两个？” “不是，咋回事啊？” “我刚翻的论坛，是只有两个主线任务啊，一个是活过七天，一个是逃出监狱。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是，主线又多了一个的情况呗” “怎么说呢，意料之外，但是情理之中。” “谢邀，习惯了。” “粉粉好可爱哦呜呜呜呜，我要把它认认真真看绘本的样子录下来放到的小房间里一天循环八百遍！” “……救命啊，这个变态怎么没完没了的” “不如我们大家一人一点凑苟积分，卖他id，然后……” “做掉他！” “干了他！” “我同意！” “不是，我同意的是上一条！什么都干只会害了你！” “+1” “我出1积分！不能再多了” “？” “能不能都正常点，就没有人讨论一下现在的副本吗？” “话说这个藤蔓看的绘本会不会也是线索啊。” “对哦，我记得之前医生的回忆杀里好像这个世界末日就是从污水排海开始的来着。” “没人好奇这个npc说的劫狱的对象是谁吗？” —— 直播间外，摆烂玩家们正经历着一系列的震惊，惶恐等心理变化。 而间接害他们上了这条贼船的空元思也问出了直播间众人正好奇的问题 “劫狱？是要救谁？” 杜弗尼看向他：“当然是我们反抗军的首领，盛衍。” 第118章 恋爱脑监狱:你上套啦 在场的摆烂玩家们几乎全都在听到了那个名字之后，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要是在这个无限世界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且不是完全不看副本相关谈论的玩家，全都知道“盛衍”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这个名字的出现，就是副本彻底对着他们这些弱鸡玩家们一把扯下了最后的遮羞布，张着自己满是獠牙深不见底的狰狞巨口等待着他们这些，已经被杜弗尼这个重要npc挂在了巨口正上方的食物们自投罗网。 如果说刚刚杜弗尼突然提起的的劫狱对他们来说可能还只是迷茫，再加上对发生的未知事件的惶恐的话。 盛衍这个名字的出现，就完全是趁着他们还在恍惚的时候直接从背后掏出了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他们每个在场玩家的脑袋上。 一时间在场的摆烂玩家们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大脑在接受了这个过于刺激的信息后发出的一阵让自己更加头晕目眩的剧烈耳鸣。 圆润玩家是这些人中最先有了动作的，在其他玩家还在晕乎的时候，这个在副本中表现地比其他人相对要更活跃点的玩家便从他们刚落座的位置弹了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走。 无数纷杂的念头在圆润玩家脑中纠缠着，但视线触及到那些随着他的突然动作，也重新站起身盯住了自己的那些还未来的及与它们相互介绍的犯人们，思绪混乱的圆润玩家逃离的动作又停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连带着卷毛年轻人杜弗尼一起重新戒备起来的这群人动作齐整地都将手伸向了腰侧。 犯人的们囚服都是宽松且一眼可见的款式，本不应该能苍下什么会危及到监狱管理的器物。 但圆润玩家确确实实地能确信自己在刚刚将手伸向腰侧的杜弗尼手中瞥见了一抹凛冽寒光。 同时，圆润玩家无比确信，如果自己敢再有什么这些人预料之外的动作，等待自己的下场一定会相当惨烈。 紧绷的气氛让在场本就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重新变得惊惶起来的摆烂玩家们更加手足无措，他们虽然不像圆润玩家那样看到了这些npc手中的武器，却也不会傻到觉得这些人突然的相同那个的动作毫无意义。 眼看着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他们都只能屏气凝神，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自然也没人有其他心神分给还僵硬站在原地的圆润玩家。 而就在圆润玩家僵硬着身体，面对在场十几个npc凌厉的审视目光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想要伸手按上自己玩家手环的时候。 因为一句话话间接造成了现在这个场面的空元思也在这时出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虽然营救首领确实挺让人激动，但其实也不用这么大反应的。” 他笑盈盈看着还没来得及抬手的圆润玩家，轻描淡写地便让这些重新紧绷起来的npc们重新放下了警惕。 “快坐下吧。” 随着空元思话音落下，以坐在他身旁杜弗尼为首的npc们也都放下了自己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手。 圆润玩家在心中长舒口气，面上倒是哈记得绷住了表情。 他重新坐了回去，视线在空中与空元思温和的目光相撞，圆润玩家下意识低下了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同时圆润玩家想起了自己进入图书室，最先开口后，空元思投向自己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他也终于意识到那时心中隐约的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那是自己这个愚蠢物质的猎物在落入了陷阱后，并没有什么卵用，也不太常有的直觉给自己的最后的一点马后炮提醒：“傻逼，你中套了。” 圆润玩家重新落座以后，原本还因为听到了盛衍这个名字重新开始游移不定的其他人也明白了他们现在已经彻底被拉上了一条贼船。 在这个名为杜弗尼的npc认同了他们同伴身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彻底失去了下船的资格。 这一场因为盛衍的出现而产生的闹剧并没有耽误众人多少时间，不过因为原本留给他们交流的时间就所剩无几，在确定了这些新加入的，自己并不是很信任的摆烂玩家们已经彻底安分下来之后，杜弗尼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时间有限，我先简单给你们讲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 在填满了容器的，分量可观的淡红色凝胶浇灌下，2号藤蔓的生长速度格外喜人。 原本被送进容器的暗红色藤蔓因为每一次的行动都需要消耗自己本身存储的活性，在管道中行进许久之后，已经快要干瘪枯萎。现在不仅一点没有要干枯的样子，甚至还长长了几分。 在这段待机时间里，那部分分裂出的意识在藤蔓2号身上，倒也能控制着2号在吸收着凝胶的同时还自发地研究起如何用自己细细的由枝条构成的小身体编织成像是藤蔓小人那样精细的人形。 不过因为智商有限，它的研究并没有多少成效，反倒是将自己扭成了一小团藤蔓麻花。 而随着藤蔓2号的成长，它对于凝胶的吸收却也并没有达到饱和阶段。 这小小的一根藤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吞食着所处容器中储存的，足够供给给整个监狱的员工们的凝胶。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竟然就将这个容器中的凝胶吸收了个七七八八。 在这些淡红色凝胶快要见底的时候，这个容器外也终于有了动静。 空元思这边听着杜弗尼语速飞快地试图在犯人们自由活动的时间结束之前讲完他们的计划，见这边暂时没有其他的变故，便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到了半待机状态的2号藤蔓那边。 因为有容器的阻隔，加上分支出去的藤蔓感知力受限，空元思只能勉强辨认出外面的动静应该是有两三个人在聊天，顺便检查那一排的容器。 他们的检查应该只是查看存储的凝胶分量是否还足够，因此进度很快。 随着容器上方的盖子被打开，那工作人员诧异的喊声也随之响起： “这个怎么已经空了！” 第119章 恋爱脑监狱:更准确地说 负责查看藤蔓2号所在的容器的工作人员因为注意力被已经彻底空下来的内里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打开盖子的时候，有一根细细小小的长条以极快的速度在自己眼皮底下窜了出去。 在离开了那个存储凝胶的容器之后，空元思也可以通过藤蔓的感知大概了解到藤蔓2号当前的处境。 正如他刚刚所察觉的，负责查看容器中凝胶存储状态的员工一共有三个。 说来也巧，这三个员工正是前不久还在餐厅中大肆讨论狱警是不是狱霸，之后又结伴离开的员工abc。 而负责查看藤蔓2号这个容器的则是之前还冲空元思点赞的员工c。 员工c诧异的喊声并没有吸引来其余两人的注意，只得到了员工b一句平淡地“空了就去后厨取来补上。” 员工a更是已经拽着员工b跑到了门口，转头坏笑着冲员工c挥挥手：“谁发现的谁负责，我先走啦拜拜” 员工c：“等等……” 然而和他一起来的二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员工c：……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没有我的姓名？ 大概是两个同伴将自己抛下得太过无情，员工c只顾着情绪低落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根小小的藤蔓在他暗自伤神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和员工c比起来，正分神控制着2号的空元思心情倒是格外不错。 这边杜弗尼还在讲着他们的计划。 空元思也在他的讲述中大概清楚了他们一行人的来历，同时也差不多补齐了他在医生那里看到的记忆后续的发展。 在那个带回了藤蔓的勇士之后，人们应该是有不少都选择了被藤蔓寄生。 但是就像是在医务室中医生曾说过的，被寄生后的人除了孵化出藤蔓和成熟之外，还有另一种或者几种其他的结局，或许是异变，或许是其他什么。 但不论是什么，这种变化应该对当时人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以至于信仰真神的这个宗教的传教者出现后，绝大多数人都选择成为了这个宗教的信徒。 而杜弗尼他们，自然就是不愿意成为这个宗教信徒又不愿意被藤蔓寄生的异类了。 从杜弗尼对外加他们这个被视作异教徒的组织当下自身难保的处境来看，空元思猜测，外界或许已经基本被信仰所谓真神的势力控制，而这个监狱中的普通模样的人或许也都是因为不愿意成为信徒被抓来的。 从这个方面去想的话，那么第一夜他们在牢房遭遇的那个黑影用精神折磨的方式逼迫他们说出“信仰真神”的比邪教还邪门的传教行为，或许也并不只是针对他们这些进入了副本的玩家，而是所有的还未屈服的普通犯人都要遭受的折磨。 所以那并不是什么副本的考验，而只是所有入狱的异教徒都要走的流程罢了。 —— 2号搭着员工c这辆便车，没等多久就顺利抵达了员工b口中应该是负责产出凝胶的后厨门口。 后厨被监狱每个区域都有的黑色铁栅栏门隔开，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是，这个栅栏门后还有一扇看上去就很有重量的厚重铁门。 员工c在门前站定，重重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又想起了那两个抛下自己离开的同伴还是单纯地不想做接下来麻烦的工作。 藤蔓2号却和员工c完全不同，暗自雀跃起来。 哪怕隔着厚重的铁门，空元思也能察觉到，门后的存在，正是自己寻找许久的目标。 —— 另一边， 杜弗尼面前摆放着他不知道从哪个异次元口袋中掏出的并不完整的监狱地图。 一头亚麻色卷发的年轻人因为连续过快的讲话呼吸有些急促，但他也并没有降慢自己的语速。 “这里，是我们折损了很多人手的但还是没能探明地形的。” 杜弗尼手指着地图上一个占地不算小的建筑，满脸凝重 “那些工作人员说这里是后厨，鬼知道什么样子的后厨会这么危险。” “但不管这里面是什么，都不是我们现在该管的。所以开始行动的时候，记得不要跑到这里去。” —— 员工c在短暂的自闭过后很快重新有了动作。 即将得偿所愿的强烈预感以及杜弗尼对后厨的刻意强调让空元思一时间有些分神，再加上用的是并不怎么熟悉的藤蔓身体，他并没有注意到员工c掏出工作证开门的时候已经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属于正常人类的呼吸。 “吱嘎——” 沉重的门被向内推开，浓重到即使是藤蔓也能深切感知到的血腥味混杂着浓郁到刺鼻的有如实质的香气向外涌出。 员工c迈步走进其中，铁门在失去了阻隔的瞬间便快速闭合，只在员工c身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藤蔓2号有些迟滞地悄然从员工c的口袋中探出了一节枝条，空元思透过藤蔓“看”到了这个被杜弗尼强调了数次非常危险的已经折损了太多人手最终被他们放弃探索的后厨。 偌大的空间中，没有任何空元思认知中和厨房有关的存在，只有无数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的粉色藤蔓。 天花板上，进门的墙壁上，入目只有一片相互缠绕着蠕动着的粉色。 员工c的到来没能引起任何一根藤蔓的注意，空元思控制的2号藤蔓依旧缩在他的口袋中跟着他一起向这片像是没有尽头的粉色中心移动。 那些不知如何挂到了天花板上的藤蔓向下垂挂着密密麻麻像是没有意识的枝条。 越往里去，那些枝条的密度就越高。 虽然这些枝条看上去毫无危害性，但空元思毫不怀疑，若是有什么触碰到它们，这些看似无害的枝条就会立刻将这个无知的猎物从头到尾裹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藤蔓球。 员工c虽然每一次都能恰好避开这些藤蔓，但显然这对他消耗也着实不少，空元思在他口袋中都能隐约感觉到他越来越焦躁的情绪。 如此看来，也难怪员工c在打开门时会那么惆怅了。 因为不用自己去走这段艰难的路程，空元思在从员工c口袋中悄悄探头打量着四周环境的同时还有心情同情了一下这个被同伴鼓励的可怜打工人。 不过他这样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 员工c穿过那片垂挂下来的藤蔓后，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空元思也终于看到了自己寻找许久的盛衍。 很多个盛衍。 更准确的说，是很多个支离破碎的盛衍。 第120章 恋爱脑监狱:3区 图书室中。 空元思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像是人的意识接近溃散时那般。 只不过因为在场的众人全都专心听着杜弗尼的讲话，他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被察觉， 只除了—— “你还好吗？” 杜弗尼慷慨激昂的讲话被小温带着些关切的声音打断，也将几乎完全沉浸在藤蔓2号那边的空元思稍稍唤回了神。 他闻声看去，对上了这个只在自己最开始出现在这些摆烂玩家们面前那会，出声问过自己一句话的年轻女玩家的眼睛。 那是一双不带任何探究的，温和沉静的眼睛。 空元思并不知道自己赶来犯人们的自由活动区域之前发生在这些摆烂玩家间的那点小摩擦，而在与这些玩家们接触的这段有限时间中，他对于这个外表和表现都泯然众人的女玩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但在与那双像是长辈看向晚辈的眼睛对视的时候，空元思却也能感觉到，这声对自己的问询，让他本来就因为精神值不够稳定脑中一直紧绷着快断裂的弦堪堪悬在了即将绷断的边缘。 等到众人循着小温的目光看向被她询问的青年的时候，空元思已经收敛了自己那瞬间的失态。 他隔着段距离朝小温轻点了下头，笑着对上杜弗尼有些疑惑的目光， “抱歉，刚刚有些走神。”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杜弗尼对这个自己发现的卧底队友有着比所有在场玩家都要高上许多的好感度，倒也没有在意自己讲话被打断，十分随和地应允了 “你问吧。” 空元思：“我们要营救的……盛衍首领，被关在哪里呢？” 盛衍二字在他口中像是在这短暂的停顿间隙被他转过一圈，却在出口时还是带上了一些滞涩。 “这个……” 杜弗尼张合了几下嘴唇，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但时间有限他时刻注意着不愿浪费多少时间。所以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杜弗尼还是在众人看着自己的疑惑目光中开了口 “首领被关在3区最深处的牢房里。” 空元思脑中快要绷断的那根弦又放松了一些。 “喔。” 他淡淡应了一声，面色平静地看向了桌面。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落在了他们面前的监狱地图上，那上面每一个区域都有着属于它们的标注。 像是关押玩家们的1区牢房，食堂，教堂，摆烂玩家们未曾涉足过的医务室，2区牢房……包括他们现在身处的自由活动区域包括其中的具体构造，这些都是被标注了出来的。 唯有杜弗尼口中的3区牢房，在这个地图上根本没有踪影。 而且，这是一份看上去完完全全完整的，并没有哪里突兀的缺少了一块的地图。 而杜弗尼前面的一半讲述他们计划的时间都是用着这份地图告诉他们各种，如何从被关押的牢房中脱身，或者在被看管着义务劳动时要如何脱身的方式。 再之后就是介绍这个监狱的每个区域都会有多少危险，在行动时要注意避开哪里。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开始向众人真正讲述起了他们完整的劫狱计划。 —— 监狱后厨 员工c 对眼前地狱绘卷般的可怖景象视若无睹，带着藤蔓2号向前走去。 属于盛衍的肢体七零八落地被布满了整个房的粉色藤蔓裹缠着，它们的枝条伸进这些变得僵硬却并没有要腐烂的迹象的肢体皮肤下，像是在吸吮着什么。 而让空元思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些零散的肢体主人的，是这个房间最中心的一个巨大的容器前面，十几颗属于盛衍的头颅。 这些模样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头颅的长相不同于空元思在医务室初见成年体藤蔓是看到幻境中的盛衍，它们上去比起盲盒工厂中的少年盛衍年纪要大上一些，是青年人的模样。 失去了生气的碧蓝色眼睛几乎被涣散的瞳孔占满，像是细碎阳光的蓬松金发也失去了光泽，但空元思可以确定，它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盛衍。 或者说，它们每一个曾经都是盛衍。 —— 3区的牢房是这个监狱中最特殊的存在。 据杜弗尼所说的，就像地图上画的那样，3区其实并不存在于这个监狱的任何建筑中，但它又是真正存在的。 因为异教徒在外界被打压得太狠，连首领都被抓走，杜弗尼他们并不太了解这个信仰真神的邪门宗教这些奇奇怪怪的术法。 只知道只有那些被藤蔓寄生的人们发生了某种异变，变成了彻底失去所有理智，会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且伤害极高的怪物，为了收容这些怪物，3区牢房才会出现。 除了他们的首领被俘获时，所有犯人都只会被关进这个监狱的1区或者2区。 所以要想实施他们口中的营救计划，最先要做的是让这个3区牢房出现。 摆烂玩家们终于从这位关键通关路线的重要npc的讲述中明白了，为什么他前半段一直都只是在告诉他们要怎么行动，要避开哪里，最开始说的要营救的主角具体被关押的位置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因为就连他们这些npc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到这个所谓的3区牢房！ 也难怪这个副本存在了这么久，被丢进来那么多批次的玩家，却没有一个走上，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过这种通关路线了。 虽然也有这些玩家都是只想混到副本结束的摆烂玩家的原因，但大部分的副本，其实都会在玩家存活的这些天里或多或少地在这些玩家身上发生一些不用主动触发的剧情。 唯有这个恋爱脑监狱。所有的玩家不论有没有被精神污染，除了一些因为意外惹恼了狱警死在他们手下的，全都是过着相同单调的监狱生活，直至副本结束。 虽然杜弗尼有提到需要被藤蔓寄生的人发生某种异变，但众人也都能从他说起这个方法时游移的目光大概清楚——他们对藤蔓和被藤蔓寄生的这些人的了解应该也和对真神信徒这些人的了解差不了多少。 而清楚了这一点的摆烂玩家更是都从心底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些知道的东西比他们多不了多少的npc究竟是怎么能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些信徒的打压下坚持这么久的？ 第121章 恋爱脑监狱:我们有空元思啊! 杜弗尼完全没有察觉到摆烂玩家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从“这是个重要npc”到“这些npc的脑子果然不好”的微妙变化，还在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他们的计划。 空元思做出微笑倾听的样子，大部分的意识却已经重新放到了2号藤蔓那边。 员工c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正吸食着曾经是盛衍的残肢的藤蔓，走向这个房间最中心的，同样被藤蔓缠满的一个聚集大容器。 因为藤蔓的遮挡，藤蔓2号也是在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个硕大的圆柱形器械其实是个很多影视作品中都会出现的像是营养仓一样的透明罐子。 罐子中，正躺着一具完整的盛衍尸体。 看上去很新鲜。 虽然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了眼前景象的具体缘由，空元思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看到眼前景象后生出的怪异的情绪。 最开始进入这个被叫做后厨的房间看到这些七零八落的盛衍的时候，过于有冲击力的景象确实是让空元思的精神有了一定的恍惚震动。 但在被小温那声问候叫回神之后，空元思重新冷静下来的脑子也很快想起了盛衍在这个无限世界中的特殊。 在盲盒工厂的副本中，空元思曾经和盛衍有过一段对话。 盛衍说他在每次有新玩家进入副本的时候都会和副本一起被重置。 起初，空元思只以为是因为上个副本中老板的特殊能力导致盛衍一起被重置，但其实这个推测是有一定的bug的。 老板可以选择性的重置员工的记忆，甚至进行一些修改，那就说明老板的重置也是有选择性的。 那老板又怎么会在重置自己的工厂的时候带上盛衍这个存在的意义就是破坏自己工厂的，站在自己对立面的npc呢？ 再加上盛衍所说的，他每次被重置系统都会像给玩家奖励那样给他一定的积分报酬，甚至他还可以在系统商城用积分购买道具在这个副本里使用。 那么结论就显而易见了——盛衍在每一次副本中进入玩家的时候都会被系统重置。 以现在空元思所见的，这满屋十几具曾经属于盛衍的尸体还可以得到的一个信息则是：不论他在上一批玩家们进入副本的时候怎样凄惨地死去，他都会以完整全新的身体出现在这个副本里。 所以，那些出现在犯人食堂，还有员工餐厅墙上的标语中。 那所谓的“真神恩赐”的食物的一部分，就是指的这个可以不断被杀死又不断活过来的盛衍。 而制作食物的另一部分原材料，只看这满屋的藤蔓就已经可以想见了。 藤蔓拥有让人伤口快速愈合的能力，在没成熟的时候就能改造那些自己寄生的人们的身体，让他们不受外界污染辐射的影响。 那么保持这些残肢的活性，让它们依旧像是或者那样以供它们吸食血液其实也不是多匪夷所思的能力了。 甚至于它们将“盛衍们”分隔成现在这种七零八碎的模样，就是为了能更方便它们的动作。至于为什么这个玻璃罐中还有一个“盛衍”幸免于难…… 毕竟今天才是这个副本的第二天，刚杀死的尸体，或许还没来得及被分割吧。 空元思在与后厨相隔着好一段距离的图书室中直直看向本该空无一物的前方。 玩家们都专注盯着还在叭叭叭的杜弗尼，没人注意到像是在放空盯着空气的他。 为了更方便进入其中的犯人们能更轻松地阅读这个宗教的教义，图书室的灯光是最适宜阅读的亮度。 而后厨因为那些爬满了墙壁几乎填满整个房间的藤蔓，哪怕是灯光也只能在这些枝条的缝隙间透出。所以也幸亏藤蔓并不需要眼睛就能靠感知“看”到外界的情况。 空元思身处明亮的图书室，眼中却是昏暗的满是粉色扭曲藤蔓的后厨。 他看着玻璃罐中的盛衍涣散的碧蓝色眼睛，已经完全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带着浅淡的笑意在心中对着这句尸体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顿了顿，他又在心中补了一句 “我很快就来找你。” —— 这边杜弗尼的计划也已经说到了最关键的一环： “为了找到3区的入口，我们在离开牢房之前，要先制造出一个被寄生后异变的怪物。” 摆烂玩家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可是你们不是也不知道这种怪物是怎么出现的吗？这要怎么搞啊？” 而且，如果这种怪真的如杜弗尼所描述的那样，毫无理智会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物，而且攻击力还极高的话，那他们这些制造出了这个怪物的倒霉蛋岂不是首当其冲第一个遭殃的吗？ 这其实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但已经在相互示意下查看过个人面板，并不出所料地在状态中看到自己阵营已经变化的摆烂玩家们心里也清楚，除了所有人都在现在靠着拥有道具和这些npc拼个鱼死网破外，他们已经没有了从这条危机四伏路上离开的选项。 因此问出问题的摆烂玩家其实也只是抱着那点隐秘的希望，拐弯抹角地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他想着之前杜弗尼提起这种怪物时的比他们好不了多少的陌生，只能寄希望于这些npc因为不了解藤蔓和被藤蔓寄生的人，从而在最开始的一步无从下手。 再不济，还可以以不知道方法让这些npc去研究几天藤蔓，而自己这些玩家也可以做点手脚让他们的研究拖延到玩家们需要在副本中存活的时间结束。 “我们确实对藤蔓了解不多。”杜弗尼很快回应了这个问题。 但还不等问出问题的摆烂玩家暗中庆幸，杜弗尼却又立刻话锋一转： “但这一次，我们有空元思啊！” 摆烂玩家：？ 摆烂玩家：！！！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部分意识还停留在后厨2号藤蔓那里，以至于看上去正神游天外的空元思身上。 一大一小两根藤蔓在他身旁，还在颇为沉迷地翻着空元思拿给它们的海的女儿的绘本。 刚因为听到了自己名字回过神的空元思：“嗯？叫我吗？” 第122章 恋爱脑监狱:关于藤蔓 杜弗尼目光殷切地看着空元思，在和他对上了视线之后，又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朝空元思身侧的藤蔓小人示意。 虽然转移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但这边的谈话空元思确实也有在听，这会看到杜弗尼几乎把目的写在脸上的暗示，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被众人都投以了关注的藤蔓小人在他们目光灼灼的关注下，则是依旧一脸平静地翻着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薄薄绘本。 玩家们的交谈完全就是当着藤蔓小人的面进行的，此时话说到这里，小藤蔓这个幼年状态的确实对他们的谈话只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以藤蔓小人完全不输正常人类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将主意达到了自己身上。 而它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不想掺和进去的拒绝意思。 在场的不论是摆烂玩家还是杜弗尼为首的npc们对于藤蔓的了解都少得可怜，因此大多数都只以为藤蔓小人并不知道他们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也就只有空元思清楚藤蔓小人此时的状态是在告诉自己它拒绝为他们提供帮助。 空元思迎上杜弗尼不知为何还带上了鼓励的目光，笑容浅淡：“这方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有些事并不是拒绝就可以避免的。 杜弗尼显然不会满足于他这个回应，闻言立刻就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 空元思却已经转头看向了还装着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藤蔓小人，温声问道：“你很喜欢这个故事吗？” 藤蔓小人听见着似乎并没有带着目的性的询问，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面前的绘本上移开仰头看向问话的空元思。 它没有出声回应，只点了点头。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心情算不上多好。 空元思倒是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勇者哄小孩的语气又问道： “那这个故事里面，你最喜欢那个角色呢？” 众人都盯着他们这边的对话，不过被盯住的一人一藤蔓倒是都默契十足的忽略了。 听到这么个像是闲聊似的问题，藤蔓小人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倒也给出了回应。 这会绘本正被翻到小人鱼去找海底的巫师寻求将鱼尾变成双腿的方法那页。 巫师本该阴森的洞窟在绘本充满童趣的画风下，并没显出多少恐怖来。 藤蔓小人伸手指向绘本中形象实在算不上好看的巫师。 在场众人对这个故事也都并不陌生，此时看到藤蔓小人指向的巫师，心中不由得有些纳罕。 但还不及细想，藤蔓小人便又翻了几页，再次指向绘本中的角色—— 这一次它指向的是王子。 但这还没完，在指向王子之后，这一次它没有翻页，而是自然而然地又指向故事的主角——人鱼公主 在这之后，藤蔓小人像是听到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第一次将目光放到了在场除了空元思以外的这些人类身上。 手办大小的小人有着非人的美丽面孔，淡粉色的爱心眼睛在精致小巧的脸上融洽非常。 当它用这双眼睛看向在场这些人类的时候，不管是npc还是玩家们也终于重新意识到—— 眼前的这个漂亮小巧，一直表现地没什么攻击性的藤蔓小人，本质上还是个怪物。 藤蔓小人看着众人，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开口： “人鱼想要一双腿，所以用自己的声音和行走时需要承受的痛苦交换。” “人类想要活着，想要很多。” “所以他们和我们交换。” 藤蔓小人还是没有完全熟悉人类的交流方式，只能用尽量完整的句子向这些图谋着自己的人类传达自己的意思。 而空元思，因为能用另一种方式与它交流，倒是更清楚藤蔓小人没能完全表达的意思。 人鱼公主与其说想要的是一双腿，其实更本质的，是想变成人去获得王子的爱。而她追求的爱，则是为了获得人类一半的永恒的灵魂。 那些最开始选择了被藤蔓寄生的人，与其说是想要活着，其实是想要能够不被限制的自由。 也可能是…… 空元思想起那个寄生在自己体内的暗红色藤蔓。 他记得系统说它叫 【永生之藤】 也可能是永生。 —— 藤蔓小人虽然没能完全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最中心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清楚地告知了众人—— 想让我帮你们，那就需要付出代价。 但在感知到这些人类的情绪变化，知道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之后，藤蔓小人却好像并不满意。 它思索片刻，很快又补充道 “人鱼没有杀掉王子，所以她有得到灵魂的机会。” “人类与我们交换，但有的选择杀了王子，所以他们变成了怪物。” 说起怪物时，藤蔓小人狠狠拧起了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和厌恶。 “巫师不在意人鱼有没有杀掉王子。” “但我们在意。” “我们是巫师，也是王子，” “后来也是人鱼。” —— 直播间中 “兄弟们，我不行了，我好懵逼”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果然人和藤蔓之间是有代沟的” “代沟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不同的世界，同样的懵逼。看到这些npc还有玩家全都一样懵逼我就放心了。” “也没有全都懵逼吧，我看空元思那个表情，他好像已经搞明白了。” “他不一直都那副面瘫一样的表情吗……你们滤镜开的有点大吧。” “同意前面的，虽然这个空元思确实有点实力，但有些人未免也把他看太高了吧。”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漂亮藤蔓竟然也是个谜语人，我看错你了！” “戏不要太多，之前那个分析帝大佬呢？大佬琢磨明白了也给咱们看看呗？” —— 之前藤蔓小人关于交换的那些话，众人想一想倒是还能明白。 但之后藤蔓小人似乎是想要补充些什么的，这一段似是而非的表述却彻底让他们陷入了迷茫。 身为领头人，杜弗尼从最开始就一直分神关注时间。 所以在想了一会没能想明白，转头看到即将结束的时间后，他立刻就放弃了继续思考。 看了一圈全都一脸懵逼的众人，杜弗尼最终还是将问题抛给了空元思： “卧底大哥，你怎么看？” 第123章 恋爱脑监狱:海的女儿版藤蔓与人类 关于之后的这段谜语一样的讲述，空元思从藤蔓小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其实也是和它说出口的句子一样，是一堆断断续续的有些混乱的碎片。 他花了点时间在脑中将现有的信息整合，最终得出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结果。 藤蔓小人说它们是巫师这一点很好理解。 因为它最开始所说的交换，就是将藤蔓放到了巫师的身份上。 那么与之相对的，人类就是和巫师交换了双腿的人鱼。 人类为了能够得到自由或者永生，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总之他们和藤蔓们达成了交易。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被藤蔓寄生。 藤蔓们靠吸收人类的情绪在他们体内生长，直至孵化或成熟。 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的身体会一点一点变成藤蔓，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 而之后藤蔓小人所说的它们是王子这一点，空元思联系到故事本身，大概也能推测出来原因。 人鱼是为了王子上岸，但本质上还是为了王子爱上自己后能分给自己一半的灵魂。 人类被藤蔓寄生后，会对藤蔓产生强烈的爱意。但这种爱意是为了目的的存在的，也类似于人鱼对王子抱有一定目的爱。 再之后，是王子并没有爱上人鱼公主，选择与自己的救命恩人结婚。 人鱼公主的姐姐们为了不让她变成泡沫，从巫师那里换来了杀死王子就能让人鱼公主变回人鱼的刀子。 而最后人鱼还是没有杀死王子。也因此她才能有获得永恒灵魂的机会。 但人鱼公主只有一个，她的选择也只有一次。 而被藤蔓寄生的人类却有许多。 或许有的人在被寄生之后又开始后悔，于是他们选择了用巫师给的刀杀死王子。 但因为藤蔓们本身也是巫师，它们应该不会傻到将能够杀死自己的刀子主动送到人类手中。 所以，或许这个“刀子”是在它们寄生到人类体内的时候，人类就自动获得的某种能力。 当人类尝试用这把“刀子”杀死与自己共生的藤蔓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它们相互之间的联系已经太过密切，以至于它们在杀死藤蔓的时候，连带着一起杀死了属于自己的某些东西。 比如理智，比如精神值。 毕竟这里是个精神值归零之后人会发生变异的世界。 当然，也可能是人类并不知道他们拥有这把“刀子”，就连使用的时候也是无意识的。 到这里，虽然还有一些问题存在，大致上都是能说得通的。 最让人心底生寒的其实还是藤蔓小人的最后一句话。 它说：“我们后来也是人鱼。” 直译过来就是“我们后来也是人类。” —— 后厨 员工c避开无处不在的粉色藤蔓，越过装着盛衍尸体的玻璃罐。 玻璃罐后面是两个盛满凝胶的铁质容器，几十根藤蔓垂在里面，还在源源不断生产着透明的和淡红色的凝胶。 容器旁边停放着供给员工们搬运凝胶的小推车，也是员工c来到这里的目的。 员工c在容器前停住，在开始工作前似乎是想再叹两口气。 但因为他进门时就已经停止了呼吸，最终这口气还是没能叹出来。 能看出来员工c确实是对自己一个人来干活怨念颇深。 而与此同时，一直安安静静搭乘这辆便车的藤蔓2号也在他沉浸于悲春伤秋的这个停顿间，从他口袋中悄悄滑出。 —— 杜弗尼的搭话打断了空元思的思索，他看看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摆烂玩家，又看看满脸“你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的杜弗尼，思索片刻，开口道： “我觉得……制造怪物不太可行。” 话落，摆烂玩家和藤蔓小人同步都松了口气。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空元思将自己对于藤蔓小人所说的比谜语人还要谜语人的话的理解简单讲解给了众人挺。 众人虽然听得神情恍惚，但看到藤蔓小人那满脸的赞同和快要写在脸上的“你就是我的灵魂伴侣”的表情，也都能确定空元思猜测的正确性了。 而借着藤蔓小人的表现，空元思也确定了之前的一些疑问。 人类确实是不知道那把能杀死藤蔓也杀死自己的“刀子”是什么，使用它的办法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寄生在他们身上的藤蔓来说都是不可控的。 藤蔓小人应该是知道这个“刀子”具体是什么。 但看它提起这种怪物时的表现也知道，它虽然清楚，却也肯定不会告诉这些想要试图制造出这种怪物的人。 —— 后厨的房间很大，但藤蔓还是几乎将整个房间除了地面以外的地方全都填满。 因此，2号藤蔓在从员工c口袋中滑出后，并没有费多少力气便触碰到了一根垂挂下来的藤蔓。 暗红色的藤蔓与粉色藤蔓相处砰的瞬间，空元思便感觉到自己的这部分意识与另外一个庞大而古老的意识产生了藤蔓间交流时联系。 “你好？” 空元思试探着向这满屋的藤蔓问了声好。 数量庞大的藤蔓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回应。 “你是谁？” 如果用人类的感知方式来形容的话，这个庞大的藤蔓给出的回应大概就像是无数道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声线的声音，在同时以同样的频率语气声调开口。 这种感知让空元思的意识有了瞬间的恍惚，但庞大的藤蔓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他很快就缓了过来。 庞大藤蔓没有等他回应，很快又主动开口 “你不是藤蔓？” “真奇怪。” “你是藤蔓啊，但不是我们这种藤蔓。” “也不是完整的藤蔓。” “好奇怪。” “你是谁？”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啊，又到了补充库存的时候了吗？” “真讨厌。” 藤蔓由无数分散的意识组合而成，而这几乎挤满了整个后厨的藤蔓，也不知道是有多少意识组合在一起才有了如此恐怖的数量。 最可怕的是他们这些意识之间还能相互交流，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忘记了最开始引得它们开口的那根渺小的暗红色藤蔓，自顾自和自己聊了起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空元思不得不打断它们那越来越嘈杂的聊天 庞大的藤蔓们的聊天随之戛然而止，空元思尽量向他们传达着自己的善意，同时毫不客气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需要请各位帮我些忙。” 第124章 恋爱脑监狱:你到底是什么? 空元思的解释让在场的摆烂玩家全都从感觉到了对这个副本设定被揭开后，即将直面这些怪物最核心的恐惧。 但很显然并没能说服急于实施营救计划的杜弗尼和他带领的这一众npc。 说到底，杜弗尼最后能自觉认下空元思卧底身份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看到了他能够与藤蔓和谐相处的关系在。 在某些方面，这些npc确实都表现的有些过于一根筋。 或许这个副本这条通关路线的解法确实只有这一个。 但空元思却并不想只一昧地听从这些npc的引导去做。 听到自己提出的方法被否决，这位年轻人几乎是立刻就想反驳。哪怕是后来又听了他的解释，杜弗尼的表情却也没有随之变得平和，依旧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开口反驳的样子。 空元思当然也看到了他的不满，但于他而言，将找到盛衍的希望放在一个根本不能确定的怪物身上，实在太过没有把握了些。 毕竟如果这些npc所只想的道路如果真的是正确的话，那又怎么会让他们首领直接被抓走，而他们自己策划了这么久却脸这个方法具体要怎么开始都不能确定好需要仰仗一个根本对他们没有好感的怪物呢。 或许这是一个陷阱。 就像是盲盒工厂中那把出现在原料仓库的砍刀。 —— 后厨。 员工c猝不及防地被数不清的藤蔓束缚住挂到空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空白的。 充斥整个房间的藤蔓们意外地很好说话，当然或许也有2号同样也是藤蔓的原因，总之空元思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立刻就得到了他们的应允。 不过空元思觉得它们似乎是被限制在房间里太久，好不容易遇到个来的能交流的活物，所以才表现地格外友好。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自然是这些藤蔓在他重新出声想起了这个外来小藤蔓的存在之后，就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跟他唠嗑。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为什么长得不一样？” “为什么你看起来像藤蔓，但我感觉你好像又不是藤蔓。” 为了能获得这些藤蔓的好感，空元思倒是也都会给出回应，顺便还提起了还在自己身边的两根藤蔓。 但这些格外话痨的藤蔓们却在得到了他的回应之后齐齐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后才又重新出声： “不可能。” 空元思控制着2号向着被藤蔓们挂在空中的员工c靠近还要分神去给在图书室的众人讲述自己的推论，一时间并没能察觉到他们的异常。 但藤蔓们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又爆发了一阵高密度的交流。 “人类不可能像藤蔓一样。” “藤蔓自己都做不到！” “你在说谎。” “不对，它没有。” “对，它没有，它确实不完整。” “好奇怪” “你到底是谁？” “你是什么？” 空元思听着它们的话中的意思，也不由地恍了个神。 在进入这个副本，被医生从意识深处翻找出那些怪异的记忆之前，他一直都非常坚定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内心里应该是个反社会人格的人。 自己扭曲的性格，在小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长大之后则是差不多忘记了小时候的记忆，又有了睡美人症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可以当做理由。 虽然有这个无法被治愈的病症，但他也不用为了生计和学业发愁，他的生活的条件因为有了收养自己的那位富豪其实格外优渥。 起初，空元思并没有意识到盛衍的存在。 他只知道自己总是有一段时间会格外难以控制住自己那些疯狂的，想要破坏的欲望。 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在他从那些其实根本不记得的噩梦中醒来。 但同时，他想要成为被所有人认可的善良温和的形象的偏执想法却也像是扎根进灵魂深处的荆棘，死死勒进他随着时间被欲望和恶念充斥越发膨胀的脏污灵魂。 小时候的空元思还不能很好地习惯自己脑中这两种过于极端的念头相互撕扯自己意识的痛楚。 于是在承受不住的时候，他总会冒出更疯狂的念头—— “只要不被发现，那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也是这个时候，空元思发现了盛衍的存在。 他在进入孤儿院的第一夜就开始计划要如何天衣无缝地将整个孤儿院的活口全部烧死在一把火，而自己又要怎要假装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但他最后并没能成功开始这个计划，他只记得自己在充满血腥和惨叫的幻想中睡去，只在耳边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时候的空元思还没有生病，还没有被无边无际噩梦纠缠的他在梦中看到了金色的阳光，和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 那是他短暂又漫长人生中唯一一个能记得的，还能算的上美梦的梦。 —— 空元思在解释完之后的沉默终于让杜弗尼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藤蔓小人的态度让这个年轻气盛的npc格外不满，但同时他也忌惮着这个怪物，因此再次冲着空元思开口的时候，杜弗尼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多好： “别光说不行啊，你总要拿出一个能用的上的办法出来吧？” “首领带着我们破坏了那么多邪教的窝点，现在被抓到指不定会被怎么折磨，我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空元思被他的嚷嚷唤回了神，眼神还有点散 因为要在所有人面前保持自己善良的形象，在与人接触时，他从未停止过自己的伪装。 或许也正是因此，在现实中的那20年里，不论好坏，他有很多的“朋友”。 却依旧孑然一身。 他能看到那些“朋友”往自己面前凑时浑浊的眼中充斥的欲望。 和这满脸不耐烦的年轻npc有点像。 但他并不在意。 —— 后厨。 被藤蔓们捆绑着吊在天上的员工c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正常人的模样。 暗红色的藤蔓从他的皮肤下面生长而出，却像是单纯的植物，并没有藤蔓们的意识。 就像是那会的医生一样。 第125章 恋爱脑监狱:我们来策划一场大型越狱吧 在进入这个副本，并大概对身处的监狱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 空元思其实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这个监狱中的人手似乎并不怎么足够。 这一点在第二天的早晨点名阶段其实就已经比较明显了。 一般来说，监狱为了防止犯人们的暴动，其实不应该让犯人们走出牢房，再由狱警一间一间走过点。 除非狱警的数量足够多，至少也得有能远程控制住这些犯人的武器设备。 但这些狱警配备的武器全都是一眼可见地只有他们腰间的警棍。 而且狱警的数量虽然不少，但分散到各个楼层点名之后，和那楼层中走出的犯人们比起来，就实在有点太少了。 这很难保证不会有犯人趁机闹出些什么问题。 再之后的祷告环节，当驱赶着1区和2区的犯人们的狱警凑到一起之后，犯人们汇合后变得更庞大的数量就更印证了这一点。 而且医务室分明占相当大一块地方，却是除了病人外只有医生一个工作人员。 再之后空元思获得了医生的身份来到员工餐厅后，在餐厅呆了许久，除了狱警们轮班的那会，来来往往的员工人数也都少的可怜。 这些员工的数量放在一个从外部看相当大的监狱中，实在是有些太少了一点。 但杜弗尼他们这些npc跟玩家们所说的情况，却又是真神教派几乎已经完全控制了外界，他们这些反抗者们只能东躲西藏甚至连首领都被抓走。 再联想到杜弗尼他们这些实在不怎么聪明的反抗者们在失去了首领之后却还能在外界坚持这么久，甚至还能混进监狱营救首领。 这实在很难不让让人觉得有蹊跷。 面对杜弗尼的质问，空元思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 倒是藤蔓小人见缝插针地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凑到空元思身边寻求安慰。 小藤蔓原本还乐呵呵地翻着绘本，转头看到一群人盯着这边，那个坏藤蔓更是抢先一步去跟自己先看中的人类撒娇，顿时也顾不得看绘本了，直接就跳起来缠住了藤蔓小人的脖子。 空元思依旧带着笑，手轻轻抚上两根重新凑到自己身边的藤蔓。 他看向杜弗尼，黑沉沉的眼中倒映着的依旧是后厨中的景象。 从员工c体内生出的藤蔓在昏暗的，布满粉色藤蔓的后厨中，像是一朵开在这些怪异藤蔓上诡异而妖冶的花。 “不要这么着急呀。” 空元思笑着开口，平缓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感觉到了些隐约的山雨欲来的味道。 对危险感知比起npc们要更敏锐些的摆烂玩家们更是有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或许是因为有了前不久的观察，让圆润玩家对空元思更多了些了解。 在听到他这样开口之后，这位自认为也见过不少世面的玩家只觉的自己头皮突然像是触电一样发麻。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甚至都没有站起身的玩家，坐在那里安抚着两根藤蔓。 空元思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突然转头与他对视了一瞬。 圆润玩家瞬间感觉自己从头顶麻到了脚后跟。 而空元思已经收回了视线，语气平淡地对众人宣布： “劫狱的成功率太低了，我觉得不太可行。” “所以，我们来策划一场大型逃狱计划吧。” “整个监狱的犯人一起的那种。” 第126章 恋爱脑监狱:活动时间结束 自由活动快要结束的最后几分钟，守在门口的狱警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口。 他们一向对犯人们格外厌恶，除非是注意到这些异动，一般不会愿意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些臭虫身上。 虽然是同事，但因为身份也是让狱警厌恶的藤蔓的原因，空元思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被他盯住了一会。 之后他装作找到了目标并跟着那个卷发犯人走进图书室后，守门的狱警在分神关注了一下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动静之后也很快将他抛之脑后。 总归这里面是有监控在看着的，出事了也会有人通知自己。 眼看着自己值班的时间终于快要结束，感受到腹中空荡，守门的狱警看向黑栅栏门外，已经开始期盼换班的同事赶快到来好让自己赶紧也去员工食堂饱餐一顿。 正这样想着，独属于狱警们的整齐脚步声便从拐角处传来。 守门的狱警精神一振，猛地站直了身体，心中也在这些脚步声逐渐逼近的这短暂时间里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而当面沉如水的狱警头领带领着几乎整个监狱的狱警人手从拐角后气势汹汹赶到自己面前时，守门的狱警更是十分清楚了事态的严重性。 “那个穿白大褂的混蛋在哪？！” 狱警头领没有在守门的狱警面前停住自己向前的脚步。 守门的狱警也十分有眼力见地在他刚露面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铁门，但即使小头领的怒火并没有对着自己，守门的狱警却还是紧绷了身体，紧张万分，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发涩结巴 “在，在图书室，进去了就没出来。” 回答的话出口时，小头领已经走进了铁栅栏门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守门的狱警向后退开，身靠在墙上，给狱警小头领身后跟着的自己的同事们让开道路。 同时他也看见了这些同事全都是神情紧绷气势汹汹，甚至于手中一样只是用作棍子使用的警棍也都以拔出了一截短刀的方式握住。 气势汹汹倾巢而出的狱警们自然也吸引了活动区域中犯人们的注意力。 这会本就是活动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几乎所有犯人都已经结束了自己的活动，三三两两从有着不同作用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一般活动时间结束，最多也就是来十几个维护秩序的狱警盯着他们重新排好队并在他们的呵斥中乖乖走回自己的牢房。 但这一次这些狱警不仅来了那么多人，甚至手中握着的警棍还闪着寒光。 因为长久的压迫，这些人数远比狱警要多上许多的犯人们都只敢瑟缩着远远躲在一边，不敢靠近。 离得近的犯人们不断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向远离这些狱警的方向退去，离得远的则是在一旁远远观望。 害怕归害怕，热闹还是要看一看的。 更何况这会本来就是该他们离开的时间，一会这些狱警结束了他们这边的事紧接着肯定就会转而来对付他们这些无辜的犯人。 以现在的狱警数量，要是排队的时候满上一点指不定就要再挨顿打。 在这个监狱中生活了好一段时间的犯人们对这些总是相对敏感一点。 不过狱警们完全没有心思去再洗这些被他们视作恶心该死的臭虫们的想法，他们一个个面容冷肃，在小头领的带领下围住了活动区域的图书室的门口。 “097.” 狱警小头领在图书室门口停住，颇为严肃地喊出了身后其中一个狱警的代号。 被喊的的狱警虽然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但一举一动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抗拒。 但不情愿归不情愿，无法违抗上级命令的097还是只能从人群中走出，并在小头领的示意下走到了图书室门前。 而就在097作势要踹开房门的瞬间，图书室的门却先一步被从内打开。 铺天盖地的暗红色藤蔓生长出来，根本没有给097拔出手中警棍路能对付藤蔓的短刃的机会，将他彻底裹缠成了一个藤蔓蛹。 第127章 恋爱脑监狱:我可是有人质的 狱警们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警棍中的短刃纷纷出鞘。 但不等他们上前，那突然疯狂涌出的暗红色藤蔓却又在下一刻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站在门后穿着白大褂的苍白青年。 空元思依旧维持着自己浅淡的笑容，看向外面蓄势待发的狱警们， “时间不是还没有到吗？长官这是又怎么了？” 如果不去看他身后被藤蔓拖进了图书室，还被藤蔓死死缠住没有一点缝隙的097的话，他这副样子倒是还有一定的欺骗性。 狱警小头领怄得要死，一张长相平淡的脸生生被扭曲成了恐怖狰狞的鬼面。 他的恼怒倒是跟097被抓走没有一点相关，相反097现在这副惨状反而让小头领有种因为身份限制不能对付的傻逼属下终于自食恶果的解气感。 但这种短暂的畅快现在却也并不能抵消多少小头领现在心中的憋闷。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097在自己面前叭叭了那些多余的话，自己根本不会再第一招面就带着手下的人一起围上去针对这个该死的不知道用什么阴邪手段夺去了医生身份的混蛋囚犯。 如果不是097害自己先去针对了这个该死的囚犯，这个混蛋自然也不能找到机会来主动提出要进犯人活动区域挑选他那什么狗屁的报酬。 天知道小头领在带着自己手下刚从餐厅走出来就得到监控室那边的消息时，心中的震惊差点就让他违背了真神为他们指定的规定，直接对那个该死的097动了手。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告诉小头领，那个医生在获取了狱警这边的许可之后赶在犯人们自由活动的时间还剩半小时的时候进了自由活动区，本来还是十分正常地在里面闲逛。 后来好像看中了一个犯人跟着进了图书室。 监狱中的监控在这种小房间里只有一个，死角比较多也没有声音，因此最开始在空元思的刻意阻挡下，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这个房间中的人数突然增多到不正常的程度，这才引起了工作人员的高度关注。 不过最开始讲话的并不是空元思，监狱中犯人想要逃狱工作人员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但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那抹粉色出现在屏幕中。 如果以在场的npc和玩家们的视角的话，那会正是藤蔓小人被他们要求制造一个会被关进3区牢房的怪物后，因为不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的时间段。 工作人员十分确定，那粉色的小人出现在监控屏幕中时，他确确实实在屏幕中看到了那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抬头看向了监控所在的方向。 也是因为隔着监控与空元思对视上的那一眼，才让工作人员火急忙慌地通知了狱警小头领。 同时监控室的的工作人员也表示自己还同时通知了典狱长。 这也是最让小头领恼火的一件事。 小头领当然不觉得让空元思带着一个成熟状态的藤蔓进入了被寄生者占大多数的犯人活动区是自己的问题，毕竟谁他妈能想到成熟后的藤蔓会愿意跟一个靠破坏自己同类的意识存在后使用他们的躯壳来存活的刽子手一起行动，甚至还他妈的愿意听他话的啊！ 不过纵然心中是如何憋闷，小头领也并没有再跟面前这个罪大恶极的囚犯多说一句话的打算。挥手便是以自己身后的手下们动手。 小头领身后的狱警们见状自然也就不再迟疑，提着已经出鞘的短刃就要上前。 空元思却在这时也有了新的动作。 097原本是被那些束缚着自己的藤蔓完全包裹住的，在那些狱警迈步向前时，那些密不透风裹缠着它的藤蔓就像是因为畏惧这些狱警对他的限制有了一定的松动。 097在藤蔓包裹中看到了从外界透出的光亮，心中一喜，随即便用力挣扎起来。 这些藤蔓也十分配合地在他挣扎时更放松了对他的控制只留下了纠缠在他四肢和脖子上的一些枝条。 猝然重新接触到图书室为了方便阅读调得格外亮的灯光，097似乎是因为眼球上附着的那层白翳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第一时间便看到了门口正向自己冲过来的看起来是要来解救自己的同事。 097心中大喜，挣扎地更加卖力，以至于她并没有更多心神去在意那个原本站在门口现在却已经推到了自己身后空元思，也就更不知道他手中还握着的原本属于097自己的那根警棍。 因为身份的转变，对藤蔓有着绝对克制作用的警棍被空元思我在手中，虽然并没有给他皮肤带来显而易见的伤害，那种从手心与之接触后直达的寒意和控制不住的战栗却清晰可见。 在打头的狱警脚步迈进图书室的瞬间，空元思手中已经出鞘的短刃也在同一瞬间捅进了还在不断挣扎的097体内。 与此同时，两根空闲下来的藤蔓也在097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停下了挣扎，睁大自己被灰白色白翳覆盖的眼睛时，在这些冲上前的狱警眼前，狠狠戳进了097这双像是死人的眼中。 097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嚎叫，就再也没了其他的动静。 冲进门的狱警们原本气势汹汹的步伐僵硬在了原地。 并不止是因为空元思这种对他们同时毫不犹豫下了死手的残忍行径，而是—— 当他们上前，没有了遮挡视线的门框图书室的内里景象也全都出现在他们面前。 也是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门一打开就会有那么多数量可怖的藤蔓突然涌出。 因为在那之前，这个图书室中就已经布满了从空元思体内生长出的暗色藤蔓。 而这些藤蔓中，二十多个刚进犯人正满脸痛苦地被束缚着挂在空中。 “不要轻举妄动哦。” 狱警的大脑有瞬间停滞，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那个还在毫不留情用手中刀刃切割着097的犯人在藤蔓后探出头，轻声细语地警告了这么一句。 空元思在被藤蔓包裹住的097身后冲他们微笑： “他们可大多数都是还没有被真神驯化的猎物呢。” 第128章 恋爱脑监狱:还是关于藤蔓 后厨 装着完整盛衍尸体的玻璃罐被从外界打破，似乎是某种营养液的透明液体撒了一地，散发出淡淡的的有些刺鼻的气味。 员工c低垂着头生死不知，他原本看起来还很正常的身体从胸口开始化成了和医生快要死去时相同的表面因为缺水般崎岖，看起来快要干涸的暗红色藤蔓。 “谢谢啦。” 藤蔓2号伸出自己的触须拍了拍员工c垂下的快要干枯枝条，传达去了自己的感谢 “辛苦你了” 虽然已经精疲力竭，员工c还是动了动自己干枯的枝条躲开了藤蔓2号的触碰，同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明明是我该谢谢你，竟然还肯饶我一命。” 藤蔓2号无法用人类的方式说话，员工c在正常人状态下又无法通过藤蔓的方式与之交流，员工c不愿意就此死去，藤蔓2号又不愿意就这么放他离开，于是最终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有些凄惨的模样。 不过也多亏了藤蔓们这种交流方式，空元思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从庞大藤蔓和员工c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是两段确切的对医生记忆的补充。 这些特殊的藤蔓诞生于人类融化后的尸体之中。 而或许也正是因此，它们不同于那些异变后的怪物，对人类有着别样的好感。 所以在遇见了那些外出探险并遭遇了危险的人类之后，藤蔓们救下了其中一个。 也就是空元思在医生记忆中看到的那个被寄生的探险者。 在这位探险者带回了藤蔓之后，龟缩在保护区的人们自然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争论与自我挣扎中。 但有的人会考虑很多，有的人的想法却相对简单。 于是在官方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之前，第一批追寻自由的勇者出现了。 最初的一批被寄生者和现在这些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他们不需要定时抒发他们的情欲。 除了会对藤蔓们产生强烈的爱意和外表的变化外，这些被寄生者的头脑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们依旧像是正常人一样。 但不会在被外界的污染伤害。 因为外界的污染，虽然在保护区中的人们受到的影响会大大减少，但污染的渗透依旧不可避免。 最显着的一点就是，人们体质都普遍变差了很多。 皮肤病，脱发，时不时的恶心呕吐，还有并没有从外部表现出来的，虚弱和越来越频繁的疲惫感。 最严重的大概还是人们的心理问题，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污染的影响下除了这些毛病外会不会突然出现更严重的状况。 有不少人都曾经目睹过被污染后的人融化在自己面前，这种恐惧深深扎根在他们脑中，难以消散。 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话，人们可能也只会感叹两句，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但这些被寄生的人出现了。 他们的身体是那么的健康。 不，不仅仅是健康。 人们发现，在他们因为轻微的磕碰就会流血不止的时候，这些被寄生后的人哪怕是受了致命伤，只要不是被一击毙命无力回天，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自愈。甚至不需要任何治疗。 如果这些人是因为天赋，因为付出了努力，哪怕只是单纯的好运成为了特例，或许都不会让他们眼馋至此。 但偏偏，方法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健康的身体，充沛的精力，自由外出的能力。 全都只需要被一根看起来粉粉嫩嫩的藤蔓钻进自己身体。 甚至不需要承受任何痛苦。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唾手可得。 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被寄生后眼睛会变的比较奇怪和脑袋后面多长出一个脑子。 至于之后可能会有的后果…… 那个最开始被寄生的人都已经回来了这么久了，不也还是好好的一点问题没有吗？ 人们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被寄生者越来越多。 原本孱弱的人类在被寄生者变得健康强壮的身体的对比下更加孱弱，不堪一击。 越来越多的被寄生者让还没有做出决定的人们感到不安，因为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加入被寄生的行列，他们将永远无法达到被寄生者所拥有的身体和生活质量。 这种情况下，保护区内的社会开始分裂和动荡。 矛盾开始滋生。 被寄生者变成的怪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藤蔓从人类的尸体中生长，却并不十分了解人类。 它们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让藤蔓们发现它们可以靠人类的情绪为食，在这些情绪中，藤蔓们最喜欢的便是“爱”。 于是它们在寄生到这些人类体内之后，除了保证他们的生存外，还在不断地让他们产生对自己的“爱”。 但藤蔓们不知道的是，人类的情绪总是复杂而多变。 与爱伴生的还有源源不断，难以被填满的欲望。 直到那个可怖的，扭曲的，对所有一切都只有破坏欲望的怪物出现，藤蔓们才知道。 原来藤蔓也是会被污染的。 一个人类究竟能产生多少恶念？ 藤蔓们不知道。 但它们知道这些恶念多到足够将自己吞噬。 那些怪物是人类与被污染之后的藤蔓融化又凝实，凝实又融化后产生的。 它不断滋生着恶意，又不断产生新的恶意。 所有人都知道怪物是由被寄生者变成的，本来，这只会让被寄生者渐渐被排斥，被驱逐。 但外界的污染却也在这时变得更加严重，甚至于保护区中的正常人们都进一步受到了更严重的影响。 这简直就像是上天也在逼迫他们去做出生或死的选择。 藤蔓们并不知道人类的煎熬，但它们很聪明。 在人类还在纠结生死，同时又诞生了许多个怪物的时候，藤蔓们找到了解决怪物诞生的方法。 于是被寄生者们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他们像是回归了野兽本性，被赋予了每天定时的发情。 他们开始变得格外多情，他们热衷于用算不上恋爱，但被称作恋爱的方式去抒发那些因为爱意滋生的欲望。 怪物确实不再诞生，但这些被寄生者，却也不再像是真的人类。 真神的信徒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第129章 恋爱脑监狱:关于恋爱脑监狱 社会动荡，人性混乱。 当精神逐渐被无法以自己的力量与之抗衡的恐怖事件压垮，人们往往会选择寻求神明的庇佑。 人们的身体在污染的侵蚀下越来越脆弱不堪，而被粉色藤蔓寄生的那些非人的恋爱脑们却一日比一日强大起来。 他们不断与自己的同类或者被迫参与其中的正常人们上演那所谓的虐恋情深。 不管是挖眼睛，破开胸膛掏出肾脏还是车祸，截肢，从高楼一跃而下。 这些本该影响巨大，甚至是致命伤害的对这些粉眼睛的异类们来说都像是个笑话。 他们的破坏欲望从这些“恋爱”中从中抒发，却也让整个社会更加惶惶不安。 很难说这些人现在还能不能算是人。 但毋庸置疑的，变成他们，人们也会从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的病痛折磨中挣脱出去。 但人总是贪心的。 在看到藤蔓能让自己变得健康之后，他们就会开始希望这种获得是不需要付出变成怪物失去大多数本性就能够得到。 所以当第一个信徒打着“信仰真神，真神将予以他子民绝对的理智与自我”这样的口号出现时，很多人都免不了动了心。 虽然大多数人对这种宗教口号的感觉大概就类似以前历史中曾出现过的“赎罪券”，但总归，这种信仰又不需要他们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第一批真神的信徒便出现了。 这位最开始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信徒也确实有非人的能力。 自从那些有被寄生的人变成的怪物出现后，虽然它们都被藤蔓和官方一起驱逐出了人们生活的区域，但似乎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从人类变异而成，人类对它们有着格外强烈的吸引力。 这些怪物总是能在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时候突然出现，每一次的出现都必然伴随着伤亡，人们的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人心惶惶。 这位信徒出现后不久，这些怪物便又对保护区进行了一次突袭。 而这一次，这位有着真神庇佑的信徒，竟然当着几乎整个保护区中人们的面直接活捉了这些怪物中的其中一个。 这无疑让“真神”的存在，在所有人心中都多出了一丝敬畏。 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最开始的一批真神的信徒加入了这个刚兴起的教会不久，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之后，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没过几天就几乎下不了床。 也是这时，最开始的信徒，也是这个宗教发展起来后被众多或虔诚或者只是来凑个热闹的信徒们尊称为“神使”的人带着一根完全不同于那些粉色藤蔓的藤蔓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 这位“神使”有着不输于那些藤蔓成熟后变化成人形的美丽面孔，却比那些非人的怪物更多出了圣洁与悲悯。 暗红色的，像是从某种触手怪物身上切割下来后风干的小小藤蔓以蜷缩的姿态被他捧在手中，竟然也显得格外不凡起来。 能拖着这么一副身体苟延残喘到现在的人们，又有谁不想继续活下去呢？ 医生，员工c都是这一批选择被神使赐予的藤蔓寄生的存在。 而当他们重新睁开依旧属于正常人的眼睛，活动着自己宛如新生的健康身体重新开始在这个限制着所有人的不大的保护区中行动甚至去往外界时，所有关注着这件事的人们也都知道了。 信仰真神，真的可以获得不被怪物藤蔓改造就能拥有健康的，不会被外界那愈加猛烈的污染侵蚀的身体。 与藤蔓共生或许是大多数人不能接受的，但若是前提再加上一个其实并没有什么依据的神明作为保障，却似乎就一下子变得合理起来。 于是不论真心假意，真神的新都在这之后，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 但欲望是无法填满的。 有了不用被藤蔓改造就能获得的健康身体，渐渐的就有人想要地更多。 他们开始渴求不用被藤蔓寄生也能变得健康的身体。 他们开始渴求变得健康之后还能够更加强壮，可以拥有更多的能力。 面对这些“信徒”的渴求，因为信徒增多变得更加圣洁美丽的神使依旧悲悯。 神使告诉他们，真神永远慷慨，永远慈爱。 只需要奉上足够的信仰，人们就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 于是，狱警们这样的存在也出现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为真神奉上了更高的虔诚信仰，对于那些需要接住邪恶藤蔓力量才能苟活下来的这些人们都是他们所不齿和厌恶的对象。 为了表现自己的虔诚，这些人愈发狂热地行动起来。 或许是自发的，又或许是在谁的示意下，他们为真神建造圣殿，将神使也一并供奉其中。 那些最初的，屈服于那微小的苦痛成为了邪恶粉色藤蔓傀儡，自甘堕落变成了怪物的人们，却也在这个圣教的逐渐扩大下变成了小部分异类。 而和他们一起被排斥的，则是另一群顽固的，既不愿意被藤蔓寄生也不愿意成为所谓信徒的人们。 随着信徒们变得愈加狂热，这二者的存在便也越来越被这些信徒们难以忍受。 于是，在一场酝酿许久的冲突后，这些已经成为了主流的信徒们建造起了恋爱脑监狱。 虽然是叫这个名字，但这个监狱中关进去的犯人却也并不仅仅是那些被藤蔓寄生的恋爱脑们。那些不愿妥协，死活不肯松口成为信徒的人们也一并被俘虏后送了进去。 但或许是因为一旦有了压迫，那些反抗的声音便也会随之加强。 这些反抗者，被粉色恶魔蛊惑的人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还在恋爱脑监狱建成之后源源不断地变多。 —— 这些大部分由员工c提供的，关于恋爱脑监狱由来的故事到此便结束了。 空元思回想着这些关于这个监狱的故事，看着自己面前懵懂的玩家和npc们，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评判。 这些建造了恋爱脑监狱的信徒们自己也都并不知道，在他们自愿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献给这位“慷慨慈爱”的真神之后，才是真正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伪装成了神明的魔鬼。 “真神”需要的从来不是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可以付出的代价的信徒，而是可以源源不断为它提供“信仰”的这些犯人。 第130章 恋爱脑监狱:为什么呢 狱警们因为被空元思那些藤蔓捆缚在空中的人质们一时间进退两难。 早上还被他用这个规定摆了一道的狱警小头领更是气得直翻白眼。 这边空元思对097那堪称残忍的分割似乎也因为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没有再继续下去。 097健壮的身体似乎是因为他的分隔，渐渐变得干瘪起来。 空元思因为他一点点像是缩水一样渐渐变得干瘪萎缩的身体，也从一开始几乎完全被遮挡到完全重新出现在在场的众人眼前。 但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面色铁青的狱警们，只是苍白的脸上带着些恍然盯着自己面前还在继续缩小的097的尸体。 “原来是这样，” 在众人或畏惧或厌恶的目光下，空元思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所以，在那之后你们的数量才一直没有变多。” 人类，本该是很能欺骗自己的生物。 当他们看到自己同类能光靠付出所谓的虔诚信仰就能够拥有想要的这一切之后，哪怕是给自己洗脑，应该也会有不少人能够在长久的洗脑之下真正和那些最初的受益者一样变成极其狂热的信徒。 但在空元思从员工c那带着一定艳羡的情绪中感知到的信息却是，自从真神信徒一派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流之后，那些最初的，不论是被藤蔓寄生还是光靠信仰就获得了想要的健康强壮的“神迹”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这个教派的教义本来是只要献出足够虔诚的信仰才能得到真神的垂帘，当那些执掌了大部分权利都是成为信徒后的既得利益者，那些底层人们的抗议自然也就轻飘飘地被他们用“你还不够虔诚”就那么敷衍过去了。 至少为了保证自己的信徒们的安全，这些人都在说出了那句“信仰真神”之后真的不再受外界愈加严重的污染的影响了。 所以虽然反抗的人因为真神的信徒们掌权变多，但大多还是更愿意为了以后可能会有的利益和直接可以获得的好处加入这个愈加壮大的教派。 哪怕是后来出现了盛衍。 但盛衍最多能做到的也就是让那些愿意和自己一起反抗的人们不再受污染的侵蚀，无法再给出他们更多。 已经见识过更多好处的人们自然会选择更为轻松，还有可能获得更多的那一个。 更何况，这位带领手下一众异教徒的反抗者并没能坚持多久就被闻讯而来的神使打败，并和那些在圣教壮大后，被神使大人一并俘获的怪物们关进了监狱只能怪专门建造的特殊牢房。 可是谁又知道，他们获得的健康强壮，究竟是不是真的健康与强壮呢？ 员工c说，能进入监狱的人全都是真正受过真神恩惠的幸运儿。 毕竟只有让那些犯人看到他们这些真正收到了莫大恩惠的人们，才能让他们更加确信真神是存在的。 097的四肢像充满了又泄了气的气球，软软地从捆缚着他的藤蔓中滑落下来。 戳进了他眼睛中的藤蔓已经被抽离，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没有血流出来。 他的嘴巴大张着，也是个黑漆漆的洞，没有声音发出，也没有血流出来。 他的背后，被从后脑划开，恶臭的漆黑液体起先只是一点点渗出。 但伤口被划拉地太大，那层薄薄的人皮终于无法再兜住这汪比脓液还要粘稠的黑色流体。 于是它们从伤口缓慢淌出，流到了地上。 看上去很像是医生记忆中那个曾经在他面前一点点融化的室友最后和他在那件狭小的出租屋里共处了几天后的样子。 只是味道比之还要更加难闻许多。 浓烈的恶臭蔓延在这个空间中，所有看到这一切的狱警们都变了脸色。 为什么这个监狱中总是源源不断地被送入一批又一批新的犯人，却一直没有新的工作人员或狱警的人手补充？ 为什么那些反抗者们明明看起来在这些狱警们手下毫无还手之力却依旧可以在失去了首领之后仍旧坚持到现在，甚至还能派出人手去营救他们的首领？ 为什么真神面对异教徒和自己的狂信徒会定下那么毫不留情的规定，让自己的狂信徒们受限于各种规则以至于现在被空元思威胁着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自然是他们的真神已经彻底将这些完全虔诚地奉上了自己全部的信徒们从里到外完全敲骨吸髓，连一点渣也不剩。 只留下了他们不知还是否完整的灵魂，被困在这副看似正常实则内里已经完全腐烂的皮囊中，需要靠不断吸取他们所厌恶的怪物和一个人的血液才能维持这种所谓“活着”的状态。 真神可不需要这些行尸走肉的信仰。 眼前同类的凄惨景象让在场的狱警们全都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已经出鞘的短刃。 小头领更是已经顾不得保全自己从这些狱警后面冲上前，咬牙切齿地质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本来是想直接冲上去的，但在走出人群之后，小头领却也立刻就发现了。 那些被空元思伸出的藤蔓捆在半空中的人质们在自己向那个该死的犯人靠近的时候，也会随着自己的行动开始向自己靠近。 小头领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那些藤蔓绝对会将一个还没有成为信徒的该死的人质直接扔到自己脸上。 明明自己和这一众手下才是真正完全虔诚的信仰着真神，可是真神却偏偏格外偏爱这些该死的异教徒！ 一时间，陷入了和手下相同境地的小头领，心中不可避免地对为真神产生了一定的怨怼。 空元思这时才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转向这些气势汹汹的狱警。 但还没等他开口，图书室外，还守在门口的狱警就带着点颤抖的声音就从铁门外传进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典狱长来了！” —— 后厨， 那具完整的，曾经属于盛衍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 它的身边是庞大藤蔓在藤蔓2号的要求下松开后并重新拼好的另外十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的胸膛全都被剖开，露出了空荡的内里。 里面没有心脏。 第131章 恋爱脑监狱:关于盛衍 后厨 大概是看藤蔓2号在这十几具被自己吸食了许久的尸体前沉默停留了太久，庞大藤蔓忍不住有些心虚地问了一句： “你认识他？” 员工c已经被从藤蔓的束缚中放出，只是碍于大半的身体已经完全藤蔓化，暂时无法收敛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位一直表现得比较跳脱的员工也一直连接着藤蔓们的沟通频道，听到庞大藤蔓这还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忍不住也多出了些八卦心理。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空元思并没有要自己命的意思，他虽然现在依旧保持着一副有些凄惨的样子，问题倒是也问得一点不收敛。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在餐厅被狱霸们针对的医生吧？” “亏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我们一样的身份才被那些狱警针对的……” “没想到原来你这么个浓眉大眼的，竟然真的不是个好人。” “你该不会是那些异教徒安排进来的卧底吧？” “也不对啊，这些异教徒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首领被抓了这些天了还一点动静没有。” 像员工c这样比医生还要底层一些的工作人员，在监狱中除了不用提心吊胆担心着被狱警找理由揍一顿，和因为体内的藤蔓可以进入员工餐厅进餐外，其他的待遇其实比犯人们也好不到哪去。 对于犯人们和藤蔓们的了解，这些员工甚至还比不上牢房中的被寄生者们。 他们只知道自己是靠着成为了信徒获得了一根能续命的藤蔓，虽然这根藤蔓的生长会折磨他们的精神，但真神也为他们提供了可以缓解这种痛苦的解药。 至于这个解药的制作原料有一部分是人类的血这件事，员工c却也有着来自神使大人的官方解释。 据说这位反抗军的首领原先十分狡猾，而且非常邪门。 他虽然在各方面都表现的像是个普通的人类，却又像是末世之前的某个众人在小时候或多或少都看过的动画片中的那个有着异次元口袋的机器猫一样，总能套出些奇奇怪怪的道具与神使和信徒们抗衡。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邪不胜正，他还是会被抓住，但不论被神使和信徒们俘虏关在哪里，他总是能在7天后完好无损重新出现在那些异教徒的据点，重新带领那些异教徒对他们的圣教进行新一轮的反抗。 于是后来，神使便吩咐监狱中的人们在每一次这个首领消失之前先将之杀死。 虽然他依旧还会重新出现在那些异教徒的据点中，但那些留下来的尸体却也并没有随之消失。 直到前段时间，神使大人再次俘虏了这个反抗首领。 在又一次到了他要消失的时间点后，监狱中的人们将这位首领杀死。发现他的心脏不翼而飞的同时，也发现这位首领虽然依旧重新完整地活了过来，却并没有离开关着他的牢房。 没有心脏，却依旧可以活着。 哪怕被杀死，也能重新复活。 神使大人说，这可不能算是人类。 既然不是人类，而且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那么人们为了活下去，让他付出点不痛不痒的牺牲，又有什么关系呢？ —— 在一片嘈杂中，身后跟着另一队狱警大多数人手的典狱长走进了图书室。 因为上午祷告时的混乱和意外，典狱长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 哪怕是眼睛上蒙着白翳，他眼中的红色也格外明显。 像是充血，却比充血还恐怖得多。 不甚明显的纹路顺着他充血的眼睛蔓延到他并没有多少皱纹的脸上，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刀在他脸上刻上了一些不知道意义的诡异字符后又重新愈合，只留下了这些难以忽略却又看不明晰的痕迹。 典狱长大概是习惯了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身份，从人群中走出来时，虽然带着微笑，却怎么看怎么僵硬。一眼可见的虚伪做作的表情配上脸上那些诡异的纹路，也让他看起来更不像人。 联想到这些信徒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想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不免就有些好笑起来。 典狱长没有让自己身后那些警戒着的狱警们跟上来，小头领也在听见他的到来后默不作声地退回了人群中。 “把他们放下吧，孩子。” 典狱长开口，声音却是和狰狞表情截然不同的温厚。 他抬头用自己充血的双眼看着那些被吊在半空中的犯人们，语气格外笃定： “你不会伤害他们的，不是吗？” 此话一出，空元思虽然仍旧没有其他表现也没有给出回应，典狱长却已经从那些犯人这一瞬的表情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扬起的虚伪笑容中多出些自得意满： “我知道的，你只是想要自保。”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典狱长的声音和话语中都像是有着某种独特的魔力，就连被悬挂在半空中的“人质们”听着他这番言辞恳切的承诺，哪怕这并不是对着他们都控制不住有些精神恍惚。 更不用说被劝诱着的主角了。 典狱长十分满意地看到了那个从身后生长出了几十条藤蔓的青年逐渐变得有些恍惚的神情，忍不住得意的同时也不忘继续蛊惑：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空元思身体细微颤抖了一下，抬眼望他，眼中是没来得及掩饰的诧异。 典狱长抬手一挥，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像是投影一样的屏幕，并不太清晰，但足够空元思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那是一间十分昏暗的牢房。 不同于犯人们至少还有一些供给他们日常活动的必须品的牢房，这个房间空荡一片，只在最中央有一个被捆缚住完全无法动弹的身影。 屏幕中的内容像是实时拍摄，在确定了空元思在看之后才一点点向着最中央被捆缚着的身影靠近。 那个身影也在镜头靠近之后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被皮革制成的束缚衣完全包裹的高大身影。 束缚衣的设计独特而严密，它将内里的囚犯的双手紧紧地固定在胸前，使他无法自由挥动。 领口处覆盖着一块黑色的面罩，将整张脸都完全遮挡。 只有那在昏暗的光线中依旧醒目的，还在随着主人的呼吸细微晃动的金发还能说明这个人影的身份。 那是真正的，还活着的盛衍。 第132章 恋爱脑监狱:算计 后厨 藤蔓2号并没有回应员工c那一连串的询问，只是简洁明了地回答了庞大藤蔓的问题：“我是为他而来。” 说罢，不等庞大藤蔓和员工c有所反应，他便转移了话题：“你想出去吗？” 员工c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猛点头。 但在点头点到投运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完全实在自作多情，人家问的根本不是自己。 员工c：…… 怎么我在哪都是个局外人呢？ 但其余两个藤蔓根本没注意到员工c郁闷的小情绪。 庞大藤蔓像是思考了片刻，沉默一会后才给出了回答： “我没法离开。” 大概是这个问题勾起了庞大藤蔓的伤心事，最开始沉寂下去的声音们再次出现 “我们是成熟后被送到这里的” “但是成熟并不代表结束” “藤蔓们也会相互融合” “我们太多啦，动不了了” “我们需要新的营养” 在一长串像是语无伦次一样的呢喃之后，他们的声音忽然又重新合拢在一起，空元思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最开始与这个庞大藤蔓产生联系时，对方那过于繁多的意识传达来想法时的眩晕感。 “我们想要……” “我们需要……” 他竭尽全力想要去听清庞大藤蔓所说的话，却依旧只能听到“需要”和“想要”后面变成了乱码一样的怪异音调。 空元思能感觉到，它们所说的那些自己听来完全无可名状的音调背后的含义，应该就是这个副本最核心的，某种自己没有权限知道的隐秘。 —— 那屏幕中的画面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很难想象被包裹在屏幕中那样的束缚衣中又被关进那昏黑的，安静到让人窒息的牢房中是什么感觉。 束缚衣中的人被限制了所有的行动可能性，就连外界的旁观者也只能借着那金色发丝的细微颤抖来确定，那黑色面具下的人是否还活着。 典狱长对空元思看到自己为他实时转播的画面后的反应格外满意，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更满意地看到了那生长出藤蔓的青年因为自己这个突然的动作下意识的瑟缩。 “你们想要将他救出去不是吗？” 典狱长咧开嘴巴，笑得露出了两排泛黄的牙和看起来像是快要腐烂的暗红色牙龈。 他又做出了最开始放出这个屏幕时相同的挥手动作，屏幕中的镜头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拉远 典狱长胸前佩戴的那诡异符号的怪追因为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在图书室明亮的灯光下时不时反射出无机质的冷光。 在这个过程中，典狱长还在试探着继续向前迈步。 “不要过来！” 但他对面的空元思这一次却警觉了起来，呵斥的同时，操纵着藤蔓将一个似乎已经半昏迷的人质挡在了典狱长面前。 被抓壮丁的圆润玩家在感觉到拉扯着自己的藤蔓有动静时就意识到了不妙，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圆润玩家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在落到典狱长面前时紧闭上双眼，试图假装自己因为虚弱已经昏迷。 “好好好，” 典狱长停住了脚步，做出虚伪僵硬的无奈表情，说出的话却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客气 “可是，你真的会对他动手吗？” 典狱长充血的眼睛越过自己面前这个装昏迷装得并不怎么成功的人质，看向依旧躲在藤蔓后面的空元思，看到他因为自己的话僵硬了一瞬的动作，于是继续乘胜追击： “你很聪明，很优秀。” “你知道要避开这些眼睛，也知道要怎么伪装。” 分明是夸奖的话，距离最近的圆润玩家却硬生生听出了犹如毒蛇盘绕般的阴毒，他心中对空元思和典狱长的吐槽和骂街源源不断，表面却依旧只能更用力地闭紧眼睛，努力装死。 也幸亏圆润玩家在落下的第一时间就选择闭上了眼睛，否则，若是他直面现在已经将嘴角上扬到了扭曲弧度的典狱长，怕是要直接掉好几点精神值。 虽然没有再继续尝试靠近，典狱长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扭曲， “但你似乎忘记了……” 典狱长的目光略过充满戒备盯着自己的空元思，落在了这个瘦弱青年背后。 在这个满心防备着典狱长的似乎已经走投无路的囚犯背后是一整排摆满了黑色圣经的书架。 而在典狱长到来，并与空元思交谈的这段时间。那些本该只存在于封面上的，既像是眼睛也像是嘴巴的诡异图案不知何时，竟是悄悄从他们原来的位置向外移动了出来！ 典狱长看着那些即将从书册上挣脱出来的符号，嗓音也因为过分兴奋而变得尖锐异常： “真神全知全能！” “真神无所不在！” “你所做的一切都被真神看在眼中！” 距离这个狂信徒最近的圆润玩家正因为这人猝不及防的喊叫被吓了一激灵，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典狱长就猛地伸出了手握住了作为人质被藤蔓放在自己面前的圆润玩家的肩膀。 刚感受到肩膀上几乎将自己骨头捏碎的力道，圆润玩家还来不及意识到疼痛，耳边就传来了像是许多绳子同时绷断的声音。 下一刻，他整个人天旋地转向后飞去。 在落地之前，圆润玩家的心中剩下的想法只有： 你自己疯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带上其他人一起疯？ 和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被跟这么个神经病分到同一个副本？ 不过他被扔出的距离并不足以让圆润玩家思考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圆润玩家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被一拥而上的狱警们包围住。 然后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被这些壮汉们七手八脚抬起来扔出了图书室。 而当他在晕头转向中缓过劲来，又费劲扒拉开因为好奇凑过来询问自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其他犯人们，重新凑到被狱警们冲冲包围的图书室门口时，里面隐约能透出来的的对话已经彻底和自己无关了。 圆润玩家在一众犯人们好奇的目光中努力支棱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在听到空元思充满恐惧的喊着“你不要过来”的时候，忌惮这典狱长所说的“真神无处不在”最终还是抽了抽嘴角将满腹吐槽憋在了心底。 第133章 恋爱脑监狱:加入我们 后厨 在那种像是吟唱般的絮语之后，庞大藤蔓回归寂静。 藤蔓2号等了一会后才换了个问题询问：“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吗？” 他细细的枝条指向的正是大半身体都变成了和藤蔓2号差不多的暗红藤蔓，依旧摊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员工c。 不过这次不等庞大藤蔓回答，不甘寂寞的员工c就先一步抢答： “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神使大神赋予了我们可以永生却不会变成怪物的神赐之物……”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其实和自己口中的怪物并没有什么区别。 庞大藤蔓这时才有了回应： “那些人抓住我们” “将我们杀死，却没有完全杀死” “我们在还未死去的时候被污染了。” 藤蔓2号若有所思：“所以其实寄生到了那些人身上的藤蔓，是被抹杀了大多数意识又被污染后的粉色藤蔓。” 庞大藤蔓抖了抖伸到藤蔓2号面前的枝条： “大概就是这样，” 但随即它们又变得疑惑起来：“你明明也是这样的，为什么和他们不一样？” 藤蔓2号并没有回应它们这个已经出现过很多次的疑问，转而又换了一个话题。 细细的枝条换了个方向指向房间中央的十几具尸体， “他们又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你问它没用。”员工c再次抢答：“每次都是典狱长亲自送出去来的。” 提到典狱长似乎让他想起了些不太美妙的回忆，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个对监狱不怀好意的可疑人员交谈的员工c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了嘴。 “你怎么了？” 藤蔓2号则是被他这样的反应吸引了注意。 员工c犹豫再三，不知在心中做了什么抉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最后一句： “典狱长，很恐怖。” —— 圆润玩家被成功解救显然让典狱长对自己更多了不少信心。 在将那个比自己宽上许多，重量也不轻的人质扔到身后的手下中之后，典狱长终于撕开了自己伪装出来的和善，径直向着那个被藤蔓阻挡的青年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在不断用蛊惑的语句试图劝他回头： “097的事情没有人会责怪你，” “只要加入我们，你就将会是最优秀的信徒。” 那些挡到了他面前的藤蔓甚至都无法触碰到笑得格外狰狞的典狱长，每每靠近他身周便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中折断。 到最后空元思只能将最开始用来困住097的那些藤蔓也一起用上。 在他松开那已经基本干瘪的人皮的时候，那些将这个皮囊撑得壮实的粘稠黑水也已经基本全部流了出来。 黑色粘稠的液体在图书室平滑的地面缓慢流淌，表面起伏着像是在呼吸， 只消一眼，空元思就能确定，虽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凄惨模样，但097还没有死去。 液体划过地面发出的黏腻声响就像是097微弱的饱含痛苦与绝望的哀嚎。 哪怕只是看着便让人毛骨悚然地感觉到，这恐怖的已经没有了自己形状的生物，正在人们无法企及的那个频率嘶吼： “杀了我，我好痛苦，杀了我！” 典狱长对于自己曾经的下属的惨状根本没有分区一点注意，依旧紧盯着面前的猎物不断向前： “加入我们，你将脱离肉体的桎梏看到神明所在的极乐世界！” “你的优秀绝对能让你通过真神的考验，只要熬过最初的苦痛……” “真神将会赋予你新生！” 图书室外，有脑袋还算灵光的犯人在意识到这场闹剧与自己无关之后，有不少都因为熬不住心里的好奇壮着胆子凑到了近前。 典狱长的声音很大，又极具蛊惑力，虽然他的目标只是对着自己面前这人，却还是影响了不少图书室外的犯人们。 但空元思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这一番传教，只在看到自己的防线不断被突破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慌张。 他双眼紧盯着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典狱长，努力操控着自己的藤蔓向他发动攻势，身体却已经十分诚实地不断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典狱长覆盖着一层白翳的却依旧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被身后书架挡住了去路的囚犯，一整面墙的黑色书册衬得他青白的皮肤更加病态。 暗红的藤蔓还在从他皮肤中不断向外生长出更多枝条，或许是因为过度使用这些藤蔓，空元思的眼睛开始有些涣散。 典狱长也注意到了他精神状态的变化，脚步微微一顿。 而这个已经被逼到绝境的囚徒却也像是终于绷断了心中最后那根理智的神经，冲典狱长竭尽全力地吼着： “你不要过来！” 同时，那二十几个还被吊在空中的人质也被那些藤蔓的牵引下，以极大的力道狠狠向着典狱长砸去。 被藤蔓裹缠的人质们被这样突然的动作晃得七荤八素，一个个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面对着二十几个一齐砸向自己的人肉棒槌，纵使是能力权限比起狱警要搞上许多的典狱长也不得不暂时停住了继续向前的脚步。 但即使自己的动作被迫停住，典狱长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要消退的迹象。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行为背后，代表的正是自己猎物那脆弱的精神已经进一步崩溃。 晕头转向的犯人们被典狱长身后跟随他指令上前的狱警们接住，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受什么伤。 典狱长已经走到了097化成的液体流淌的地方，皮鞋踩在那些还在缓缓起伏着的粘稠液体上，液体发出了像是细小的尖叫一样的声音，却没有让这位掌管整个监狱的上位者为之分去一点注意。 “不用这么防备我。” 他在097的烂泥般散落在地上的人皮前停住了脚步，语气依旧是平缓而充满蛊惑的 “真神会满足他虔诚的信徒所有的心愿。” “只要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想要救的人放出来。” 第134章 恋爱脑监狱:你需要做出选择 “你说的，是真的？” 典狱长的承诺显然大大打动了这个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的囚徒。 “当然，” 注意到这一点的典狱长笑容咧开的更大了些，让直面他的空元思忍不住想起了前一晚自己在牢房中遇到的那个身体能咧开几十数百张长着灰白眼珠的鑫宏达最的黑影。 不同于典狱长僵硬扭曲面孔的是他温厚慈和的声音，哪怕是由这么一张恐怖的脸说出，却依旧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你忘了我说过的吗？” “真神永远仁慈，永远宽和。” “只要献上足够的虔诚信仰，你将会得到所期盼的一切。” “所以，来吧，孩子，加入我们。” “信仰真神。” 直到现在，空元思好像才从自己的封闭世界中走出，听到了他这极具诱惑力的话。 他神情变得恍惚，原本还凶狠挥舞着的暗色藤蔓动作也开始迟钝起来。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身后，挡住了他退路的一整面墙那么高的书架上，那些古怪的图案已经完全从封面转移到了那些完全相同的厚重书册朝外的书脊上。 有丝丝缕缕的黑影从那些图案的眼珠中蔓延出来。 “信仰真神。” 似曾相识的低声呢喃再次响起在这个精神紧绷的犯人耳边。 “信仰真神，得以解脱。” 空元思的眼神变得更加涣散，以至于失去了焦距，无法在紧盯着典狱长。 “吱——” 典狱长又向前迈出了一步，他擦得反光的黑色皮鞋上没有沾染上任何097化成的粘稠液体，却在重新落进这摊粘液中时发出了诡异的摩擦声响。 这声响也唤醒了因为被蛊惑恍神的空元思。 “我说了，你不要再过来了！” 他再次用濒临崩溃的声音冲着典狱长发出了警告。 只是这一次，失去了最后能够用作盾牌的人质们，这种没什么底气的嘶吼也只能让他瘦弱的身体在折损大半的暗红色藤蔓中更显得脆弱。 不过典狱长倒是再次听话地停在了原地。 “我可以加入你们。” 看到典狱长没有再继续向前，空元思明显松了口气，重新回笼的理智让他意识到了现在自己还拥有的最后筹码——他自己。 “但你要先把他放出来。”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着让自己的再开口时颤抖不那么明显。 “我要亲眼看到他离开了这里。” 说话间，他始终紧盯着坦然与自己对视的典狱长，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判断他接下来的回应是接受还是拒绝。 “当然可以。” 出乎意料的，典狱长对他的要求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几乎在他话刚出口的瞬间给给出了回应。 但空元思却不敢就这么轻易相信，他依旧紧绷着身体，眼神狐疑。 片刻后，他才试探着开口： “那你现在就……” “不过在那之前，”空元思的话被典狱长打断，“有些事情你得先知道。” 典狱长没有在意空元思在开口被打断后那一脸“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更提高了几分的防备，只是再次挥了挥手。 之前典狱长制造出的屏幕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身后一起移动，此时那屏幕中的镜头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 屏幕中的画面变成了从上空俯视的角度。 看到屏幕中的画面，空元思这才发现，3区的牢房并不像是他曾住过一晚的普通牢房。 关着盛衍的房间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六边形，似乎是不需要狱警巡查的原因，3区的牢房与牢房间并没有供人行走的走廊。 牢房紧贴着牢房，一共7间牢房。每个牢房都是标准的六边形，构造像是蜂巢。 而盛衍身处的，正是最中心被六个牢房完全包围住的那一间。 因为画质算不上好，远离了最初的牢房后，盛衍在自己的牢房中便只剩下了一个金色小点。 而他周围牢房中的景象，分明是模糊的画质却依旧能让人看清。 那其余的6个牢房中关着的，正是杜弗尼曾经提到过的，由被寄生的人和特体内的藤蔓一起异变后产生的怪物。 那是一团浓稠的，却又有着无数似真似幻的细长触须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那些触须像是人类的肢体，却又柔软地像是没有骨头。 那团物质看不出具体的颜色，或者说它本身就一直在变化着不同的颜色。 但是无可否认的，那些颜色全都是人类难以接受的，仅是一眼便让人作呕的浓烈又饱满，像是无数的未然汇聚成一体的具象化。 无数张人类痛苦扭曲的面孔在这些怪物丑陋的躯体上浮现，每张面孔都会在出现时发出足以让旁观者肝胆俱裂的嚎叫却又会在下一刻和面孔一起消失。 空元思瞳孔紧缩，靠在书架上的后背冒出了足以浸透衣物的冷汗—— 他已经猜到了典狱长给自己看这些景象的原因，也因此喉咙干涩，难以发出更多声音。 但典狱长却不会因为空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就此放过他。 “神使大人将这位……首领大人俘获后关进了这个原本是为这些怪物们专门打造的牢房中。” 典狱长的声音让空元思忍不住再次将视线返回到这个高高在上似乎已经掌控了全局的上位者身上，他咧开的嘴巴里似乎没有渗透的存在，只有一片漆黑。 似乎有视线从他漆黑的口腔中在向外窥视，这让他的声音也一起变得阴森而可怖 “而正巧，我的权限确实可以打开这个牢房将首领大人放出来。” “但就像是你看到的这样。” “如果想要将你心心念念的首领大人放出来。” “那么，这些关在了他隔壁的，这些曾经肆虐许久的恶魔们也会的得到释放。” 典狱长充血的眼睛因为他的笑容微微眯起，这似乎挤压到了他被白翳覆盖的眼球，让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完全没有人了人类的模样。 也让这张属于典狱长的脸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僵硬可怖的，微笑着的恐怖鬼面。 “一旦这些魔鬼得到了释放，那么除了你已经得到了自由的首领大人。整个监狱，包括你我在内，都将成为这些魔鬼的食物。” “所以” “你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第135章 恋爱脑监狱:真阴啊典狱长 图书室外， 之前被当做人质困住，后又被扔向了典狱长的npc和一众玩家们，都在被狱警们七手八脚地从藤蔓中解救出来后丢了出去。 除了被藤蔓拎着晃得头昏脑涨外，他们中唯一受伤见血的倒霉蛋还是狱警在用短刃划开藤蔓时被不小心割破了点皮。 毕竟进监狱也没有多久，他们对于狱警们的恐惧心理相较于围在图书室门边的犯人们要少得多。 他们也因此确认了这些狱警真的暂时无法对自己动手，于是玩家们的胆子明显大了起来。 在承受了外围同样沉迷吃瓜的狱警们几个白眼之后，这些最开始被充作人质的玩家和npc们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犯人中最前排的吃瓜席位。 原本犯人们因为人高马大的狱警们遮挡本来也看不到什么，只能勉强支起耳朵听个大概的动静。 结果这些玩家们出来后，嫌只能听声不够过瘾，凑一起商量了一番后竟是不知道从哪拖出来几张凳子，轮流换着站上去看。 这些人闹出来的动静比起图书室里只能听见一点不太清楚的声响的热闹反倒是而共吸引了忍不住好奇心的犯人们。 最让围观的犯人们难以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找他们一问究竟的还是这些人，看热闹就算了，竟然还一个两个一边看热闹一边满脸八卦的用旁边人可以听见却又没法听清的声音小声交谈着。 最先被丢出来的圆润玩家因为完全是自力更生找来了可以垫高的工具，再加上他在玩家中占据的相对较高的领导地位，倒是不用像其他人一样看一会还得跟别人换。 所以每当有玩家换上去，就会先向他询问： “刚刚都发生了啥？” 圆润玩家老神在在背着手挺着自己圆润的肚子站在椅子上，看上去颇为滑稽。 不过因为众人满心都被图书室中的热闹牵引着心神，倒是没有人在意他现在这副有些好笑的样子。 小温刚和上一个站在圆润玩家身边的玩家换了站位，也和之前的玩家一样问了一句： “刚刚进行到哪了。” 圆润玩家瞥到是这个让自己有点捉摸不透的奶奶级玩家，一时间也歇了刚冒出来的一点想要拿乔的心思，老老实实将刚刚典狱长逼空元思做出选择的事情给她大概讲了一遍。 说罢，本以为这位奶奶级玩家会和之前的几个玩家一样感叹几句，在和自己讨论几句，却不想小温只是“喔”了一声，然后冲他点点头道了个谢就转头自己看戏去了。 但是刚刚重新换上来又听了一耳朵的陈老师忍不住点评出声：“这不就是电车难题吗？” 旁边一个还没被换下去的玩家闻言忍不住插嘴：“不算是吧？电车难题不是是让一个和所有人都无关的人去选救哪个吗？” 开口的是摆烂玩家中一个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看不出具体年纪，长相也十分普通的女性玩家。她自我介绍时的代号也是毫无特色的小王。 比起看起来就温吞的小温，小王要多了些精明的气质，身形也比小温壮实一些。大概也正是因此，老李在挑软柿子捏的时候，在这些玩家中才并没有选中她作为突破口。 间看戏的几人都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小王明显有些不太习惯，但缓了一会，她还是继续说完了自己的看法： “典狱长这个直接就是把拉杆人也绑到了人多的那一边，然后问他，你是要和我们一起死还是救那一个人吧……” 圆润玩家点头赞同：“不愧是能管这么多狱警的典狱长，真够阴的。” —— 是要牺牲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命来换一个人的自由， 还是继续让他以这样暂时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的状态下继续下去？ 这个天平从出现的那一刻分明就是向着其中一方倾斜的，可偏偏那个举着天平的人还要装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公平模样，让你去选。 “吱——” “嘎吱——” 典狱长再次迈步向前，将脚下已经蔓延成很大一块黑色污渍的097踩地吱呀作响。 他用着与他面上险恶的表情完全不符的温和语气像是长辈关心自己迷茫的小辈那般问候着： “怎么不说话？很难作出决定吗？” 引诱着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背叛总是会让你感到痛苦是吗？” “不用担心，只要成为了真神的子民，” “所有痛苦都将消弭。” 空元思苍白的面上显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纠结神色，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从那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屏幕上移开。 显然，他的精神受到极大的冲击，以至于甚至顾不上重新向自己毕竟的典狱长。 而他的身后，那些从黑色的书册中冒出又汇聚到一起的丝丝缕缕的黑影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像是，昨夜新来的犯人们在牢房中遇到的那个从镜子中钻出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是完全虚幻的存在，看起来庞大却完全不会遮挡住一点光线。 或许也正是因此，满心恍然的空元思并没能注意到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头顶的黑影。 “哒——” 典狱长终于走过了那片097，皮鞋落在平滑的地面，发出的声响也不再像踩在097身上时那么渗人又刺耳。 但这细微的异响还是让精神紧绷的空元思注意到，他仓皇抬头，发现典狱长已经在这段他与自己暗自挣扎的时间中来到了自己面前。 典狱长脸上的笑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维持着那渗人的弧度，口腔中漆黑一片。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缩短，空元思非常明确地感觉到了那种从典狱长漆黑一片的口腔中传来的极有存在感的视线。 但是眼下，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抵在了放满了书册的书架。 退无可退。 典狱长向他伸出了手，头随着这个动作向上抬起。 恍惚间，空元思似乎看到他漆黑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口腔深处好像有什么灰白色的存在。 空元思的心神全都被这个站在了自己面前的狂信徒吸引，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顶，那庞大的黑影缓缓低下了头，被当做了头部的那部分从中缓缓裂开。 第136章 恋爱脑监狱:老朋友再出场 图书室外， 大概是这些玩家交流时的表情，又或者围观的犯人听到的内容让他们终于熬不住那越来越旺盛的好奇心。 在又一次玩家们轮换的时候，终于有胆子大的犯人忍不住想刚换下来的小温搭话： “你们都看到了啥啊？” 有了第一个搭话的，后面的犯人们也都纷纷跟上，七嘴八舌地问着自己好奇了许久的问题： “你们刚刚不是还被当成人质绑起来了吗？” “就是啊，我刚刚在外面都听见了好大声的惨叫，怎么现在看起来你们好像都还挺好的。” 小温笑得温吞，面对这些犯人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还挑了一个给出了回应：“我们就是凑热闹，被抓了。” “那人还挺好的，没伤着我们，就给我们又重新丢回来了。” 有了他的回应，围上来凑热闹的犯人顿时更多了，除了问她问题的，还有靠的比较近地开始互相交流自己刚刚听见的里面的内容。 “我怎么听见是典狱长在让谁选什么东西？” “我刚跳起来看到一点，之前不是有个穿白大褂的小帅哥进来我们这个活动区了吗。典狱长就是在跟他说话呢！” “不对啊，这俩都跟我们没啥关系啊，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我看到典狱长还放了个蛮高科技的屏幕在自己身边诶，就是画面有点糊，看不清。” 有个个子比较高的犯人跳起来看了几眼后向众人汇报，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要不你们来几个人给我抬起来，我一边看一边给你们说？” “也不是不行，咱们可以和那几个一样，换着看。” 没想到他只是试探着出口，旁边围观的人们却一拍即合，当即就簇拥着将最开始提议的那个高个犯人抬了起来。 —— “到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典狱长伸着手对他开口，笑容中满是恶意。 他身后跟他一起到了空元思近前的屏幕中依旧是刚刚的视角，除了最中心关着盛衍的牢房中只有一个静止不动的金色小点外，其余六个牢房中的怪物还在无序地翻滚着。 “要救他吗？要放这些怪物出来，杀死这个监狱中的所有人吗？” 空元思后背紧贴着身后因为放满了书册并不怎么平整的书架，在这时，终于看清了典狱长咧开的口腔深处的那抹灰白—— 是一颗正紧盯着他的眼珠。 —— 图书室外， 或许是视野的开阔让听力也变好了一些，那个高个子犯人被其他的犯人们抬起来后，恰巧便听见了典狱长问出的那一句“要放这些怪物出来吗？” 怪物？什么怪物这么牛？ 而且那人是谁啊，凭啥让他选你就听？你不是最牛逼哄哄的典狱长吗？ 高个子犯人心中泛着嘀咕，定睛看向刚刚自己只来得及瞟上两眼的有些模糊的屏幕。 随后—— “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和高个子犯人向后倒去的动静吸引了图书室内外所有人的注意。 哪怕是被四五个力气都不算小的男性犯人拖着，高个子犯人却还是在他们有些慌乱的拉扯中浑身无力瘫软在了地上。 不仅是犯人们，就连本来一脸不耐烦想呵斥他们滚开对图书室内的景象不太清楚的狱警都被勾起了一定的好奇心。 “怎么啦？” “你看到什么了？” 犯人们围拢在高个子犯人身边，不断发出有些吵闹的询问声。 高个子犯人双目无神，直直盯着前方，耳边一片嗡鸣，却还是竭尽全力，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身边的这些无知的人群大喊 “他要放出那些恶魔！” “他要让那些魔鬼杀了我们，杀了我们所有人！” “不能让他选！” “不能让他选！” “我也是，我们，我们都是真神最虔诚的信徒，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 图书室外高个子犯人用尽全力的嘶吼也传进了室内二人的耳中，这无疑让空元思脆弱的神经又受了不小的刺激。 他颤抖着嘴唇，迟迟无法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 典狱长对此倒是十分满意，见他迟迟没有开口，又用自己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温和声音再次给出了一个选项。 “或者，你也可以放弃选择。” “假装你只是，没能坚持住。” 这个提议让典狱长面前这个已然十分脆弱的犯人抬起了头，看向典狱长时的目光也变得不再那么坚定。 典狱长冲空元思笑着，他口中的眼珠也在笑。 他说： “信仰真神。” “滴答——” 是水滴落在空洞中发出的响声。 这声音传入耳中的第一时间，空元思那本就过于敏感的神情被波动，他猛地抬起头—— 眉心传来被冰凉的水珠碰撞的细微触感。 一张巨大的猩红裂口出现在他的眼前，口中是一只和他的脸一样大的灰白色眼珠。 图书室外的哭喊好像因为人数的增加变得愈加嘈杂，除了那些“不能让他选”的喊叫外，似乎还有狱警们充满厌恶的呵斥声。 但这一切外界的声响都在他与那颗转动的灰色眼珠对上视线后消弭于无声。 “滴答——” 有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眉心。 前一晚已经退去的，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顺着耳道和眉心钻进大脑深处的细密痛感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周遭的光线也尽数消散。 他沉入了一片无尽的冰冷粘稠的黑暗。 痛感愈加强烈，痛苦又在被无限拉长的时间中不断蔓延。 他听见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低语。 “信仰真神，得以解脱。” —— 图书室外， 犯人们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狱警来维护秩序，以至于啥也没干单纯看戏的摆烂玩家们也被波及。 为了不在这片混乱中太过醒目，摆烂玩家们十分果断地抛弃了他们位置良好的看台转而到了距离骚动处较远的地方凑到了一起。 杜弗尼那一群npc们对这些玩家们依旧持怀疑态度，并没有和他们凑到一起。 玩家们也乐得自在，此时全都围拢在正用着自己特殊道具眼镜的圆润玩家身旁，等着他实况转播。 圆润玩家一脸严肃扶着自己的黑框眼镜，享受着众人簇拥的感觉，使用了眼睛的特殊功能。 然后，刚看清图书室现在的状态，一声“卧槽”就脱口而出。 第137章 恋爱脑监狱:踩一脚肯定会爆浆吧 后厨 藤蔓2号深处的枝条扎根于躺在地上十几具尸体中。 随着他不断汲取的养分，那些尸体在极快的时间里皱缩，干瘪，然后化成了灰尘。 员工c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就是后知后觉的痛心疾首： “这都是，这都是我们接下来的原料啊！” 他大概是真的非常痛惜，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当前的身份处境，拖着还大半都处于藤蔓状态的身体艰难向着地上那已经变成了灰烬的尸体伸出手。 但员工c的动作并没能有下一步。 因为又长大了一圈的藤蔓2号伸出的尖锐枝条已经在他刚有动作的时候直直抵住了他的眼睛。 庞大藤蔓此时也像是一坨没有任何智慧的普通藤蔓，静静地垂着自己的枝条默不作声。 藤蔓2号也没有发出一点想要交流的意思，就好像刚刚三根藤蔓的友好交谈的处境只是员工c自以为的异常幻境。 在看到员工c没有想移动的想法之后，藤蔓2号也收回了自己充满威胁意味的藤蔓，转头将自己又丢进了那储存着整个监狱的员工存粮容器中。 员工c更加震惊了，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和身份目前依旧算不少有房的庞大藤蔓搭话： “他这个，不会撑出毛病吗？” 庞大藤蔓对于这个毫无特别之处还和自己有仇怨的员工态度可没有对藤蔓2号那么友好，被他这样询问也只是随意地摆了摆一根垂下来的枝条，连开口回应都懒得给。 员工c却似乎也根本不需要庞大藤蔓的回应，在询问过后忽然又一拍脑袋： “所以之前那一箱子的存货全是你小子给吃掉的吗！” —— 或许是因为将意识分割成了两半，又或许是因为体内寄生的藤蔓。 这一次被黑影笼罩的空元思并没有像是第一晚那样完全无法动弹，只是比之前一晚要更加强烈的痛苦落在身上也没有一点减轻。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不到自己面前的典狱长，也听不见除了那不断落在自己眉心的“滴答”声之外的声音。 黑暗总是能让人对时间的感官无限拉长。 他在这种痛苦中忽然又听到了其他声音 “信仰真神” 一声高过一声的“信仰真神”震地他耳中和脑中都是一片嗡鸣。 这一次的黑影饱含怨气。没有给他任何放松的机会。 空元思与面前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眼珠子对视，心底压抑许久的恶意在这一次终于喷涌而出。 他于黑暗中咧开双唇，露出了和面前黑影此时差不多的怪异笑容，一双漆黑的眼睛比起包围着自己黑影还要黑沉 “我信仰你大爷。” “你眼珠这么圆这么大，踩一脚肯定能爆浆吧” 黑影：？ 黑影：！ 黑影张开的口腔中那颗灰白硕大眼珠不知为何颤抖了两下 空元思却还没有结束 “天天在我耳边嗡嗡嗡嗡，你是苍蝇吗？” “不好意思，说你是苍蝇可能苍蝇都嫌晦气” “毕竟你这玩意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黑影：…… 黑影中与他对视的眼珠渐渐染上了猩红。 但此时的空元思却也根本不在意它的这番变化，反倒是因为黑影的动摇更获得了一点可以活动的空间。 大概是因为黑影确实有些气急败坏，空元思感觉到自己耳边那些声音变得格外尖锐，音量也在瞬间拔高。 空元思听着耳边像是尖锥一下又一下捅刺进自己脑子里的尖叫，脸上的诡异笑容渐渐消失。 哦，不是苍蝇，是复读机。 他面无表情想着，再开口时，却像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恶意全都又消散无踪。 “信仰真神。” 他说。 耳边的尖叫声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在空元思这句话出口之后又叫了好几声才猛地戛然而止。 硕大的眼珠也停止了刚刚因为愤怒难以抑制住的颤抖，重新在口腔中转动了一圈才又重新紧盯住面前这个面无表情，好像刚刚什么也没说的苍白青年。 时间都好像在这瞬间短暂的停滞了下来。 片刻后，黑影才缓缓合拢了自己咧开的十几张裂口，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只是在空元思眼中是这样。 —— 图书室外，圆润玩家使用自己的眼镜看向图书室内，里面的景象在眼镜的功能下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他的的道具眼睛能力有限，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色块。 但好在之前他用了这个道具许久，再加上之前站在椅子上看了许久的戏，基本也能分辨出这些影子代表的是什么。 在玩家们看戏被牵连的时候，图书室中已经进展到了空元思头顶距离隆起一块隐约的黑影。 玩家们都对这个黑影并不陌生，也正是他们都知道这个黑影的恐怖，此时在如此极其急切地想知道后续。 而圆润玩家头过眼镜看过去的时候，代表空元思的那片白色混着红色长条的影子已经完全被代表黑影的巨大阴影笼罩其中。 但阴影笼罩住他的时间十分短暂。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黑影突然像是沸腾了一般翻涌起来，又在瞬间突然凝固。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那巨大黑影全都涌进了代表着空元思的白色影子中。 这一幕隐含的含义让圆润玩家在一瞬间冷汗浸透了后背，没能憋住那句脱口而出的“卧槽” 此时的圆润玩家正被因为被迫走上了一条路因此重归于好的两方玩家团团围住。 听见他这一声惊呼，对发生了什么圈都好奇地抓耳挠腮的众人粉粉急切地向他询问起来： “咋回事啊！” “里面现在咋样了？” “空元思有没有被那个歌影子怎么样？” “袁闰你说话啊！” “他不会直接嘎了吧？” 袁闰，也就是圆润玩家的代称。 袁闰收回看向图书室内的视线，目光在这些急切询问自己的同伴脸上隐晦扫过。 视线触及那五个被污染的玩家眼睛里似乎变得更有存在感的白膜 如果刚刚自己看到的，代表空元思没能熬过黑影的审问被污染。 那么自己面前这几个人，难道全都和他一样…… 这样想着，袁闰背后的冷汗又冒出了一层。 第138章 恋爱脑监狱: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黑影褪去，像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接触到过于刺眼的光亮，眼前的视线有一瞬变得有些模糊。 “恭喜你！” 典狱长充满了喜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空元思睁着涣散的眼睛茫然转向他，眨了几下眼，这才重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一层淡淡的白雾出现在他漆黑的虹膜上。 典狱长脸上的僵硬笑容已经消失不见，甚至于模样相较之前都有了很大变化。 他的长相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长相，表情却变得的自然又让人由衷地感到亲切。 像是一位真正的，儒雅随和的上位者。 “我……” 空元思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喉咙干涩难以出声。勉强挤出的声音嘶哑到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用担心，孩子。” 典狱长在这时伸手扶住了他瘦弱的肩膀，以上被白翳覆盖的眼睛充血似乎都变得不那么严重了。 “欢迎你加入我们。” 他声音温和，表情也不再是之前那种割裂感极强的怪异，空元思却并没有被安慰到。 “咳，咳咳。我……” 他皱着眉，又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应该是能有些艰难的说出了一段完整的句子后才重新看向典狱长： “典狱长，” 典狱长笑容依旧，看起来能获得一个像空元思这样的信徒让他十分高兴： “怎么了？我的孩子。” 空元思也像是被他的笑容感染，扯起了嘴角： “您之前说，只要向真神献上足够虔诚的信仰，我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他眼睛总是黑沉一片，哪怕是现在有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白膜遮挡，依旧黑的很。 “这是真的吗？” 典狱长迎上他的视线，心中突然就没由来的打了个突，但眼前信徒的笑容温和，却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典狱长矜持颔首：“这是当然。” “真神总是仁慈宽和的。” 空元思笑容变得有些羞赧：“我现在其实就有一个小小的需求。” 典狱长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更甚，但很快面前的信徒又补上了下一句： “但不需要麻烦真神，只需要典狱长您就可以帮我完成。” 信徒这样说着，微垂下头，抬眼看向面前的典狱长。 这个角度让空元思眼中那层浅淡的白膜看起来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配上他苍白的精致面容和语气中的一丝讨好，倒是有点像是在撒娇。 他问：“您能帮我吗？” 典狱长心中一松，笑容也变得更加慈和： “当然可以了，我的孩子。” 得到了他的允诺，空元思面上的紧张不安明显舒缓下来： “那可真是，” 一双漆黑的眼睛随着笑意弯起。 “太好了。” 典狱长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收服的信徒。 他眼中白膜像是荡漾其中的温柔水雾。 空元思冲着典狱长笑得感激，语气也满是崇敬： “您可真是个好人。” 明明是格外正常的对话，典狱长心中却突然一阵恶寒。 这也让典狱长失了再继续客套下去的心思，于是他稍微正经了神色：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现在就可以说了。” “好的。”典狱长的冷淡并没有影响到空元思的心情，他还在笑，甚至笑容还要更加灿烂。 眼睛弯起的弧度也更明显，白膜在他眼中被挤压，似乎变得厚重了一点。 典狱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紧盯着面前人的眼睛，耳边却在这时响起空元思的声音： “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典狱长心中一瞬间警铃大作，他看到空元思眼中覆盖的白膜上突然被一丝黑色侵染。 那黑色就像是无法被稀释的墨汁，在这片白色中迅速蔓延，就像是早上祷告时出现在神像眼球上的那样，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将空元思的眼睛全都染成了黑色。 他的整个眼眶都被浓稠的黑色填满，甚至满溢了出来，像是眼泪从他的眼眶流出，又顺着脸颊流下。 他苍白的皮肤下面又开始有什么异物鼓动起来。 空元思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变化，还再自顾自说着： “我想了想，不管是牺牲一个人救下大家，还是牺牲我们救他一个，好像都不太好。” 图书室外，犯人们算不上暴动的哭嚎愈演愈烈，以至于最开始守在门口的狱警们只能出动了几乎所有人手去镇压。 只有最开始小头领在内的几个狱警留在屋内，但注意力也都被外面的新热闹吸引，而他们这边就像是被施加了某种特殊的结界，没有人注意到图书室内本该早已有了结局的新发展。 这出乎了自己意料的发展让典狱长脸皮又开始抽搐起来，他下意识后退，面前还在不断异变的空元思却也紧跟着上前一步。 “我捉了很久，但还是决定这两个，我都不选。” 他脸上的笑意还在不断加深，嘴角疯狂上扬，一直到了耳根。 而他裂开的口中，也只有一片漆黑，一片不断向外蔓延的漆黑。 “您也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典狱长心中大骇，不断向后退去。 但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这个已经不能算人的怪物依旧紧跟着自己，随着自己后退的速度向自己靠近，自己退后了这么多实际与这个怪物的距离却依旧和最开始没有任何变化。 但即使如此，典狱长还是没有停下后退的脚步。 而这个怪物在向他逼近的同时，竟然还在用他那裂开的嘴巴开合着： “我想，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啊。” “吱——” 典狱长再次踩进了097化成的浓稠粘液中。 粘液097发出了有气无力的惨叫。 紧接着，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有一团蠕动的黑色人形的空元思也紧随而至，同时说出了最后一句： “所以，我的选择是，大家一起毁灭吧。” 这一次097粘液没有再发出声音。 因为在接触到黑色人形的那一刻097也发生了异变。 —— 正在看着门外痛揍犯人的狱警们察觉到不对，刚一扭头，便被变成了尖刺的黑色粘液刺穿了眼睛。 第139章 恋爱脑监狱:097新形态 后厨， 藤蔓2号完全浸入了凝胶中的枝条有一瞬间发生了某种怪异的畸变。 原本该是暗红色的柔软枝条抽搐着变成了人类扭曲的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只余经络的肢体，在凝胶中晃动了片刻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而它身处的凝胶则是在这个短暂变化的过程中猛然变少了许多。 这些变化被容器遮挡住，并没有让在外百无聊赖的员工c和装死不理员工c絮絮叨叨的庞大藤蔓注意到。 员工c优哉游哉编着自己散在地上的藤蔓身体，对自己因为无法接住凝胶的帮助，慢的离谱的恢复速度接受良好。 而他想庞大藤蔓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聊得也多是些生活里零零碎碎的琐事，诸如“每天在餐厅吃饭碰到狱警都要被他们甩脸色”，“明明和员工ab是一起来的监狱，结果他们两个关系更好自己老师被丢下”等等 庞大藤蔓原本因为对这些员工c之类的存在比较反感，打定了主意不想与他多说什么，但在这样的碎碎念下一时间还是有些被员工c 这样过于没心没肺的状态惊讶到。 于是在又一次员工c开口之后，庞大藤蔓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就不担心吗？” 员工c 茫然：“担心什么？” 垂在员工c 身周的粉色藤蔓动了动，指向了装着凝胶的容器。 员工c歪头，思索片刻：“你说存粮吗？” 粉色藤蔓晃了晃，以示肯定。 负责制造的容器中的凝胶的庞大藤蔓十分清楚这些凝胶的作用，那十几具尸体分明是对这个监狱，或者说对这些需要定时靠凝胶维护精神状态的员工非常重要的存在。 眼看着能制造凝胶的原料在眼前消失，仅有的存量也即将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奇怪藤蔓全部霍霍，这个员工为什么还能这么优哉游哉。 难道他不知道没有了这些凝胶，他们这些员工很快就会异变成怪物然后很快枯萎死去吗？ 员工c 却依旧没能完全理解庞大藤蔓疑问中的具体意思：“我担心啊，但我又打不过你们。” “而且这些事情又不归我管。” 庞大藤蔓：…… 察觉到庞大藤蔓的沉默，员工c又歪了歪头，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我懂了！你是指没了这些存粮之后我们会看到幻觉这个事吧？” 庞大藤蔓：“……差不多吧。” 员工c蛮不在意地摆摆手：“我们在进监狱之前也没有这些凝胶，这只不过是真神赐予我们这些信徒缓解苦痛的酬劳。” “神使大人说过，真神给我们的庇佑已经够多了，承受一点痛苦是正常的。” 他口中念着神，感恩着神，面上却看不出有多少对于神的虔诚。 员工c重新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还在缓慢恢复的藤蔓身体，他实在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被庞大藤蔓挑起了碎碎念的性质，此时口中还在自言自语： “我可是很识相的，打不过你们我肯定不会硬刚。大不了就是这几天会吃点苦头，又不是没吃过。不管怎么说都比交代在这好。” 他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是在跟庞大藤蔓说还是说给自己听： “我们人类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别人咋想不关我事，反正我是要活下去的。” 庞大藤蔓看着员工c却想起了一些被关进这个房间后已经许久未曾被翻出的记忆。 它们这些藤蔓是从数不清的人类体内生长又汇聚而成，本来也看到过许多的人类。 庞大藤蔓一直很清楚，人类是极其复杂多变的生物，它了解的着许许多多的人类中，有能为家国为信仰为爱，或者是为其他牺牲自我的，也有本身就对活下去不败希望的。 但在这个末世中，它们所接触到的最大的数量的人类，都是拼尽全力，不论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的。 员工c只是这其中的一个。 如果被藤蔓寄生能活，那就被寄生。 如果信仰真神能活，那就信。 爱也好信仰也好，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就能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 人类是很能自我欺骗的存在。 但同时又是无比清醒的。 一旦那个能让他们蒙蔽住自己眼睛的谎言被从根源撕破，那他们立刻就会将自己双手奉上的一切全都毫不留情地收回。 所以最终，它们这些藤蔓才会将人类改造成了那种几乎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 双眼被曾经的同事化作的尖刺穿透，这些狱警甚至连097最后那一声痛苦的哀嚎都没能发出就直直向后仰倒了下去。 典狱长刚躲过变成了浓稠黑雾的空元思向自己袭来的一根触须，转头便看到自己留守在图书室仅有的几个无能属下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的惨状。 一口老血顶在胸口，典狱长张口想骂，身后的怪物却根本没给他一点放松的空隙，又挥动着自己越来越灵活的黑色触须向他挥来。 被突然袭击几乎是一击毙命的狱警们睁着自己变成了两个黑洞的眼睛倒在地上，像097被空元思从中切开后流出的粘稠的黑色液体一样的物质在他们眼眶中晃荡。 依旧是粘液状态却有了更多行动能力的097像一团变异的史莱姆，看起来十分艰难地聚拢着自己粘稠的身体越过倒在地上的几个同伴，慢吞吞向着图书室外爬去。 —— 图书室外， 犯人们的哭嚎还在继续，甚至比起之前还要更加猛烈。 原因无他，那些出来镇压的狱警们本来也不是抱着多正当的想法走出来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逮住了闹事的犯人一顿狠揍，后来因为消息很快被传开，犯人们全都极其不安，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是犯人们的低声交谈加起来音量太大又或者还要加上狱警们心中本就积攒了宝少火气，总之在最初的镇压之后，再后来走向犯人们的狱警就完全是逮到一个不管他有没有哭嚎就直接动手。 犯人们似乎是长期在狱警的暴力镇压下，完全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全都瑟瑟发抖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暴力宣泄，甚至连后退或者躲到其他房间中的都没有。 外界的喧闹让他们甚至忘记了最开始混乱的源头。 直到图书室的门口传来了一阵黏腻的拖拽移动声。 第140章 恋爱脑监狱:混乱 随着变成空元思向怪物转变的时间增长，典狱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面前这个怪物越来越凌厉的攻击。 疲于应对那些恐怖的攻击的同时，典狱长心中也是惊骇万分。 他实在也没能想到会有像空元思这样的怪胎，分明体内的藤蔓已经是被神使大人净化过的，还刚成为了真神的信徒。 这两重buff的叠加状态下，他竟然还有这么多，这么可怕的，源源不断的浓重恶意。 负责管理3区监狱的典狱长心中无比清楚，自己面前这个，还没有完全转化成功就已经有了足够让自己有些难以招架的能力的怪物身份。 那正是被关进了3区牢房区域六个牢房中，他们尝试了无数种手段最终也无法将之彻底杀死的扭曲怪物。 又挡下了一根向着自己眼睛攻击的黑色触须，涌动的黑雾依旧像是前几次那样，在空中久久无法散去。 看着这些浓稠的满含恶意的黑色，电光石火间，典狱长突然想起来今天上午祷告时的那场不知缘由的意外。 自己毕竟是整个监狱目前地位最高的典狱长，比起那些愚蠢无能的狱警，典狱长非常明白祷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手下的员工想法如何暂且不论，但能走到典狱长这个位置的人，对真神狂热的虔诚信仰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于典狱长而言，世间万物都是真神的所有物，而那些卑微如蝼蚁，甚至还敢对真神不敬的犯人们，能成为真神的食物简直就是莫大的荣幸。 真神至高无上，无所不能，本该是超脱出着时间万物的存在。 但今天祷告中，象征着真神的神像却突然从中开裂，就连典狱长也受到了波及。 这对全身心都信奉着真神的强大无所不能的典狱长而言，几乎就是在他长久以来维持着自己精神的信念狠狠敲击出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口。 面前浓稠黑雾依旧在涌动，典狱长反击的动作却因为自己联想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所以说，今天上午搞事的，也是你这个神经病啊！ 分明应该是新仇旧怨的叠加，但不知为何，在意识到让真神受到伤害的那个该死的隐没在人群中的混蛋就是自己面前这个平切浓重恶意变成了现在这个怪物的空元思后，典狱长忽然就觉得自己心中因为神像受损久久未能散的郁气突然有了一定的缓解。 对面的怪物并没有放过典狱长这片刻的愣神。 又增加了数根的黑色触须再次趁着这个空隙，向着典狱长面部攻击而去，还有一根则是径直向着典狱长身后伸去。 因为典狱长的不断后退，他们此时已经从靠墙的书架处来到了图书室靠门的那一侧。 只需要再向后退几步，典狱长就可以直接踩到一具已经没了声息的狱警身体。 而那根没有攻向典狱长的触须，目标也正是这几具身体。 但典狱长毕竟是这个监狱目前战力最高的存在，在躲过了那几根触须的同时，他还是注意到了这根带着目的向自己身后探去的触须。 同时他也终于看到了那马上就要爬出图书室门的097。 身后传来已经变调了的空元思的声音，那些破碎的音节已经无法分辨出他在说些什么，只能从浓重的恶意中听出隐约的，满含险恶的笑声。 “选，呵呵呵呵……选……” 几乎不需要多少思考时间，典狱长就明白了这个怪物要做什么。 本该像烂泥一样摊在地上的097正是被这个怪物触碰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甚至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了自己的手下。 若是让他这根触须触碰到自己这些已经变成了和097一样的废物手下，那自己就将完全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中！ 想到这里，典狱长心中惊怒交加，再顾不得思考其他。 他猛地上前两步，几脚便将几个瘫软在地上的狱警踢出了门外。 而当典狱长转头想要再将097先给收拾掉的时候，097已经拖着自己史莱姆一样的身体来到了图书室外。 —— 因为怕被狱警们的怒火波及，玩家们选择的地方时完全远离了犯人们包围圈的角落。 此时他们中唯一能靠着道具看清前面还在闹腾的人群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的袁闰，自从那医生脱口而出的惊呼之后，就一直板着脸极其严肃地盯着前方。 搞的其他围在他身旁的玩家们心里焦急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 这边袁闰心里也是无奈又着急。 如果那些前一晚出现在牢房里的黑影真的都潜伏在这个几个被污染的玩家体内，那他们这些不光自己要逃狱，还要带动整个监狱的犯人一起逃的玩家一举一动是不是也都被这些黑影看在眼中？ 所以那会的典狱长才会说什么，真神无所不知。 会不会他们自以为的密谋，其实完全都已经被这个所谓的真神得知？ 图书室里发生的一切变化实在太快，不断让袁闰的神经变得越来越紧张敏感。他不知道该从何讲起，更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而且，袁闰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视掉那五个眼里长着白膜的玩家盯着自己的极有存在感的目光。 透过眼镜看向图书室里，那个说要带整个监狱一起逃狱的空元思已经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袁闰心中要不要坚持下去的念头又开始摇摆不定。 “我看到……” 最终，袁闰还是沙哑着嗓子想先将自己看到的内容告诉众人，但他刚开口，从图书室门口传来的尖叫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思绪。 同时众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 因为高度问题，097的出现最开始并没能引起还在骚乱中的犯人们注意。 但它移动时的声音太过诡异，再加上那些狱警的身体也紧随而至。 那层笼罩在图书室的，像是会让人忽视其中存在的结界就此被打破。 靠近门口的犯人注意到不对，扭头看去—— 尖叫瞬间压过了犯人们的嚎哭：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被放出来了！” 第141章 恋爱脑监狱:一场骗局 那犯人口中“怪物”对人群的威慑力大的惊人。 原本还聚拢在图书室门口的人群在那一声尖叫之后除了爆发的此起彼伏的惊叫外，散开的速度也快得很。 玩家们本来是为了不被波及躲到了角落，这下倒是不用怎么移动，也能站在原地看到那让犯人惊恐散开的怪物模样—— 是一滩黏糊糊黑漆漆的，移动缓慢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史莱姆。 而他们也不再需要继续等待唯一能透过人群看到图书室内的袁闰结束他长久的沉思，告诉他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因为里面的人也在人群退开后不久出现在门口。 首先出现的是典狱长，不同于他最开始从狱警中走出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此时的典狱长看起来要狼狈不少。 头发凌乱，衣服也不知道被什么腐蚀出了好几个洞。 他是倒退着出来的，而在他迈出门时，还有一根黑色的细长触须差一点越过了他的防线戳进典狱长充血严重到像是能抵触雪莱的眼睛里。 黑色的触须？不是暗红色的藤蔓吗？ 看到那根触须之后，在场的玩家都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 不用继续使用自己眼镜的袁闰依旧木着一张脸，目光发直地看着那个方向。 他听见耳边玩家们切切交谈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是看得我头皮发麻……” “这个副本好恐怖啊” “空元思呢？” “里面除了典狱长好像只有他了吧？” 很快那触须的主人也现了身。 出乎袁闰意料的，那紧随着典狱长走出的人肉眼来看其实依旧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只除了那双本就漆黑一片的眼睛，已经从黑白分明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不知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空元思出现的时候，向玩家们聚集的这个角落投来了一眼。 袁闰遥遥对上那双纯黑一片的眼睛，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而同时，他身边看到了从图书室紧追着典狱长出现的空元思的玩家们，也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5个眼睛里覆盖一层白膜的玩家反应激烈，有两个还发出了和犯人们一样的尖叫。 他们看清了空元思现在状态的那个瞬间就扭身想跑，但很快他们也察觉到了身边其余几个玩家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反应。 除了圆润外的几个未被污染的玩家还没来得及看清空元思现在最异常的眼睛，就先被身边那5个玩家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发问。 “你们干嘛呢？” 圆润看着他们的反应，若有所思重新使用了自己眼镜的能力，再向图书室门口的方向看去。 原本看起来还是正常人形的空元思在他眼镜的能力下又变成了袁闰刚刚透过眼镜看到的那恐怖怪异的模样—— 一团无定型的黑雾伸展出了数不清细长的触须，只在最中心最聚拢的地方勉强能分辨出一点人形。那些细小的触须似乎是还未完全长成，只无规律地在黑雾牧户的边缘晃动，因此每每都只有几根最明显的向典狱长发动攻击。 “你们看不到吗？那个怪物！” 耳边传来一个被污染的玩家因为惊恐有些破音的问询，袁闰关掉了眼镜的能力。 那团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怪物的黑雾又变回了身穿白大褂，除了纯黑的眼睛外完全没有变化的空元思，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游刃有余的浅淡笑意。 那几个正常玩家闻言又仔细向着图书室的方向看去，只看到身形瘦弱的青年又朝着典狱长挥出了一根黑色的像是雾气凝结而成的触须。 这一次他们也注意到了空元思那双纯黑色的眼睛。 但这种变化，和他们最开始看到空元思凭空从皮肤下钻出几十条暗红色藤蔓把他们帮助挂到半空比起来，好像就有点过于不值一提了。 正常玩家们转头，又看到被污染的玩家们满脸见了鬼一样的惊恐表情，更加茫然了：“啥怪物？” “那里不就空元思和典狱长吗？” 被污染的玩家睁大了眼睛：“那是空元思？！” 他们心中惊讶，那看到了怪物的恐惧却也因此消散了一些。大脑也重新恢复运转。 对啊，除了空元思意外，这个监狱里好像也没有能和典狱长对上的人选了，但即使是想通了这些，被污染的玩家们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怎么看看出来那是空元思的？” 正常玩家扭头又看了一眼还在单方面殴打典狱长的空元思： “他除了眼睛变黑，藤蔓变黑，不还是那样吗？” 被污染的玩家们眼睛瞪得更大，也再次看向勒图书室的方向，但很快又瑟缩着收回了视线。 “各位，” 袁闰扶着自己抽痛的脑袋，心中纠结万分，但还是开了口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 —— 犯人们在偌大的自由活动区四处逃窜着，尖叫，哭嚎让人群更加混乱。 但他们的活动空间被唯一的出口的铁门挡住，此时又已经过了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除了现在的活动空间和被迫敞开大门的图书室，所有提供给他们的房间都已经自动落锁关闭了使用。 在这些犯人的心中，对被寄生者变成的扭曲怪物的恐惧，比起他们对狱警和监狱的恐惧还要身上许多。 否则也不会只是一个犯人口中语焉不详的，“典狱长将是否放出怪物的选择权交给了一个人”就让这些犯人们齐齐涌到了图书室门口想要阻止这场荒谬的选择，哪怕会被狱警殴打也不愿散开。 但他们的组织显然并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当那个恐怖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记忆中模样的097变化而成的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那脆弱的神经还是因为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齐齐绷断。 当典狱长和那个真正的引起了所有犯人内心中恐惧的怪物走出图书室，犯人中的恐慌情绪已经发展到了顶峰。 而也正是这个犯人们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也在这些犯人们中响起： “真神是一场骗局。” 第142章 恋爱脑监狱:暴动 监狱外， 端坐于华美神殿之上，像一座神像一样有着圣洁美丽面孔的神使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睛。 他转动着像是许久唯一动过得到头颅，看向空旷神殿的一个方向，似乎能直接透过所有阻隔看到他想看到的任何。 片刻之后，这位神使轻轻张开了无血色的有着釉质光泽的双唇： “监狱。” 在他看去的方向，神殿之外还要更远的地方。 本该伫立着恋爱脑监狱的建筑群的整片空间全都被灰色的像是结界一样的屏障阻隔——那是被分隔开的副本的象征。 —— 在人群中中，最容易传播的就是恐惧与谣言。 哭嚎中的犯人因为耳中听到的话语茫然： “骗局？” 开口的犯人有着一张年轻的面孔，亚麻色的卷发因为他低头的动作有几缕落在了和头发同色的眼睛前方： “真神会拯救我们是骗局。” 旁边的犯人也听见了这段对话：“真神是骗子？” 年轻人身后的犯人上前几步：“我们不会被拯救。” 人群中响起了相同的声音： “我们早就被抛弃了！” 有着亚麻色卷发的年轻犯人和他的同伴们在人群中奔走，粉色的细长藤蔓在年轻人的卷发中若隐若现，所过之处总会有一阵不同于充斥在整个监狱中的香味遗留。 “我们被从家里，从亲人，爱情人身边抓走，关在了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每天都要心惊胆战地，生怕自己本该是最普通的举动引起狱警的不满遭受毒打。” “他们说，我们被魔鬼侵染，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他们说异教徒就是该死，唯有信仰才能将我们拯救。” “所以哪怕是再痛苦，我们也依旧每天去进行祷告，每天接受那所谓的净化。” “可是代表着真神的典狱长却说……” “只需要一个选择，我们就可以全部为了那个人去死。” “那我们究竟算什么呢？” 这些声音就像是魔鬼的絮语，像是病毒，不断在每一个还在惊恐茫然无处可逃的犯人耳边响起。 于是在恐惧过后，愤怒与怀疑在这些犯人中迅速蔓延。 —— 典狱长面对不断增强的攻击完全无暇再去分心其他。 有了之前那个几个废物手下被097干掉的先例，典狱长对自己那些直到自己从图书室离开才意识到不对的下属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期望。 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些废物下属能离自己和这个愈发成熟也越发恐怖的怪物远一点，免得一会这些废物被波及又增加几个097来给自己添堵。 典狱长艰难应付着面前的怪物，还要分神去看那个097想趁着自己还有余力先将这个可以解决的变数干掉。 直到犯人中控诉的声音越来越大，焦头烂额到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要怎么解决这个怪物的典狱长才终于察觉不对。 但是眼下，已经晚了。 犯人们的情绪被人群中不断鼓动着他们的说客完全调动了起来，长久以来的暴力压制终于在此刻形成了反弹。 哪怕是比典狱长先意识到不对，不断尝试想要再次将这些骚乱压制的狱警们警棍抡出了火花，却也还是没能成功制止。 犯人们的数量本就比狱警要多得多，他们之前毫无反抗时，狱警们都无法完全遏制住那些弥漫的哭嚎。此时他们情绪变得激动，反抗的勇气被调动，想要再将其压下几乎可以算是痴人说梦。 典狱长挡下面前怪物伸向自己面部的触须，转头看到那些暴动起来的犯人和因为抵不过人数压制被击倒的狱警，本就狰狞的面孔上猩红的双眼终于滴出了血。 “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是最后的理智终于绷断，典狱长没有再去阻挡那些向自己攻击而来的黑色触须，而是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像是要呕出血的嘶吼。 而空元思的触须也终于如愿刺进了典狱长的双眼。 —— “这是……结束了吗？” 不远处，远离纷争的摆烂玩家们看着双眼被刺穿，没了动静的典狱长，面面相觑的同时又感觉格外不真实。 他们已经在袁闰加上了自己一些推测的解释中明白了为何二者看到的空元思的样子截然不同，原本还在讨论要不要也加入杜弗尼和他手下那些npc，在他们搞出来的犯人暴动中加把火，现在却也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发展楞在了原地。 这个监狱管理犯人的，除了典狱长和狱警，好像就没有管理犯人的存在了。 现在狱警们完全敌不过人数众多的犯人，看起来武力值最高的典狱长好像也已经被干掉。 那他们现在是不是完全不用搞什么逃狱，直接就能大大方方地从这个监狱大门走出去了？ 摆烂玩家们相互对视几眼，都明白了相互间心照不宣的想法，但还不等他们高兴，没了声息的典狱长却又有了异变。 “静。” 一个完全不同于典狱长的声音从双眼被穿透，跪倒在地的典狱长喉咙深处响起。 整个骚乱中的活动区都在这个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停止的并不只有声音，还有那些终于重新有了反抗念头的犯人们的动作。 就像是被按下了定格的影片。 摆烂玩家们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就连转动眼球都无法做到。 唯有还在不断异变的空元思还有行动的能力。 或者说他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这种异变很显然影响到了他的精神。 空元思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常，在发现典狱长并没有被自己杀死之后又挥动着自己愈加强韧的触须向他的喉咙刺去。 那声音再次响起： “止。” 典狱长并没有躲闪，但空元思挥出的触须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狠狠弹向另一边。 典狱长跪倒在地的身体被牵引着重新站了起来。 明显失去了大部分理智的空元思并不愿就此罢休，再次挥动自己其余的触须继续向着典狱长攻击了过去。 那声音没有再响起，但空元思的攻击却也没有奏效。 典狱长原本空洞的眼眶在这个过程中却缓缓愈合，重新生长出了一双新的，被白翳覆盖的眼睛。 当这双眼睛完全长好的瞬间，气势汹汹挥动着触须还在不断攻击的空元思突然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第143章 恋爱脑监狱:暴动结束? 自从放纵了自己压抑许久的恶意疯狂肆虐之后，空元思就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中。 他能感觉自己所有的动作和想法，却又无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挥出的触须再次落空，面前的景物也完全变化成了自己从未见过但又似乎有点眼熟的模样。 空元思收回挥出的触须，眨了眨纯黑的眼瞳，面上的表情也因为此刻的茫然看上去显得纯真起来。 他脸色苍白地可怕，黑色的触须在他皮肤下的涌动显得格外明显。 像是一个刚诞生于世不久，还未完全适应的怪物。 —— 直播间中 “我草真的绝了，这个空元思到底是个什么妖怪，为什么能比boss还像boss啊？” “我看的时候嘴巴张太大，现在下巴脱臼了，好疼。” “？” “副本里这种变化又不是没出现过，而且他再牛逼不也还是被典狱长给关起来了，大可不必这么夸张。” “赞同前面的，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快要精神值清零的状态，这种状态变成战斗力比较高的怪物不很正常的事吗。没必要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呢？别人单纯感叹几句也要来杠，承认别人很牛是会要你们的命吗？” “我闻到了一股酸味，楼上你觉得呢？” “你们看直播看傻了吧？就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过关打法本来也就只有你们这群loser会觉得牛逼好吧。” “就是说啊，有空还是多看看大佬的直播，学学人家无伤通关的法子吧，隔着逮到个稍微有点小聪明的就吹吹吹，真不知道你们在我们看来就是个笑话啊？” “没有想反驳任何一方的意思，纯表达一下个人观点。虽然我看不到空元思的个人状态，但他现在这样，精神值感觉应该很不妙吧？” “他现在明显就是在监狱里闹得动静太大，惊动副本外面等级更高的boss了。” “虽然说这个新人一直做事都满出乎意料，但毕竟他才过了一个副本，现在看情况好像也没积分买道具，我反正是觉得这次这个新人要栽在这个副本里了。” “刚刚那个比典狱长牛逼多了的boss好像已经走了。但我看那些犯人的怂样，估计也不敢再继续闹事了。” —— 典狱长的恢复速度很快，在那双被穿透的眼睛重新生长回去之后，他的意识也紧接着回笼。 他那双充血的眼睛似乎也因为重新生长的缘故，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正常模样。 典狱长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回了自己原来的声线。只不过因为刚刚的愤怒还留存在脑中，他的语气格外冰冷： “真神原谅了你们这些蝼蚁的不敬，慷慨给予了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还提供给你们吃穿！而你们……” “你们这群，愚昧的，卑微的，贪婪的臭虫！” 大概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典狱长呼吸变得的粗重，一双被白翳覆盖的眼睛又隐隐有要发红的迹象。 “捧着你们那点掺了水的真心，口中念着信仰，竟然就觉得真神应该给予你们一切？！” 典狱长站在被人群中央，犯人们依旧维持在刚刚被那声音定格住的状态。 他阴鸷的目光在这些无法动弹的犯人脸上扫过，最后冷哼一声 “看来神使大人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 因为不敌人数众多的犯人的反抗显得格外狼狈的狱警们在典狱长之后重新有了行动能力。 典狱长看向这些狼狈起身，因为在自己压迫下强忍住了对犯人们怒火的狱警，目光中依旧带着看向犯人们时相同的鄙夷。 如果不是自己一人无法兼顾数量众多的囚犯，此时怒火中烧的典狱长连这些狱警也想一并处理了。 已经被干掉的，包括097在内的几个狱警并没有像典狱长那样得到神的恩赐。 097史莱姆一样艰难聚拢的身体在空元思消失在这片空间之后，就像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凝聚能力，又溃散成了一滩只能缓缓流淌没有了任何能力的粘液。 其余几个被097和犯人们干掉的狱警也静静倒在地上，和097一样的粘稠液体缓慢地从伤口渗出，却又因为过于黏稠挂在了皮肤上。 “感恩真神，感恩神使大人。” 狱警们重新整队站到了典狱长面前，在表达感恩的时候表情悻悻，又有些难以掩去的尴尬。 典狱长才懒得在意这些废物手下的心情，他在神使的恩赐下得到了治疗，但这一晚上还是消耗了太多精力。 虽然心中依旧怒火难平，但毕竟罪魁祸首已经在神使大人的帮助下被关进了那个根本无法从内部被打开的特殊牢笼。 至于要怎么处置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造反的犯人们…… 典狱长看着自己这些废物手下们面上难以掩去的怨恨，并不怎么担心这些犯人们接下来的处境会不够惨。 想到这里，心理和生理都疲倦异常的典狱长有些倦怠地冲自己面前这些废物手下挥了挥手，下达了对这些犯人们最后的处置指令：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注意别弄死太多。” 原本还有些担心会被责骂的狱警们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齐齐应声： “是！” —— 后厨 一只泛着不正常红色的手搭在了原本盛满凝胶的硕大容器边缘，引来了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员工c和庞大藤蔓的注意。 或许是因为聊天消解了一些庞大藤蔓对于员工c的偏见，在总之在藤蔓2号从容器中露头后，庞大藤蔓便在员工c 的请求下伸出了枝条帮他来到了容器的近前。 员工c的神经大条让他在这段百无聊赖等待的时间里，完全将刚刚2号还差点用藤蔓把自己戳个对穿这件事望到了脑后。 此时的2号比起最开始只能艰难构成一个小小的火柴人形态要完整了太多，但这些变化却并没有引起员工c的注意。他的目光完全被另一个重点吸引。 靠着手动和自动成功恢复了大半身体的员工c看着面前完全空荡下来的容器，目瞪口呆： “我的天，你是饕餮转世吗？” 第144章 恋爱脑监狱:终于找到了 交代完自己的废物手下，典狱长便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不过与其说这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将之前犯人们进入的教堂缩小后放在了监狱的一个房间中。 祭台上，直抵天花板的神像垂着头，空白的面部上只有一张紧紧闭合的嘴巴。 典狱长在神像前跪下，却并没有进行什么祷告之类的仪式，而是挥手召唤出之前用来刺激空元思的屏幕。 这是一间光线昏暗的，有着六面墙壁的六边形的牢房。 六面的墙壁完全相同，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一扇小小的窗口。 不同于这个监狱中的大部分设计，这些窗口全都被像是透明的像是玻璃却又比玻璃更坚韧的材质阻隔。 那些光线就是透过这些小窗口投射进来，让这个最中心的房间不至于完全陷入一片漆黑。 但现在，这个除了被束缚衣死死困住的人以外本该空无一物的牢房中，却多出了一团无定型的黑雾。 虽然在被神使大人控制着将那个该死的怪物收容进3区的时候典狱长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但亲眼看到事实确实如自己所想这般后他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心中对神使大人此举的不赞同刚隐隐冒头，又被典狱长死死压下。 他心念一转，很快也明白了神使大人此举的缘由。 3区牢房最开始本来是神使大人向真神求得的，用来关住这些怪物的神赐之物。 但神使大人将宝物交给自己的时候也说过，真神本是永远圣洁的，但神明赐予的物品在离开神明身边后也就变成了凡世之物。 一旦这个宝物接触到这些污秽之物，被污染就是必不可免的。 只要是物品就有它的使用极限。 而这些怪物无法被杀死，还能彼此融合成更恐怖的存在。 在神使大人带领着信众们将保护区外肆虐的怪物们全都捕获之后，这些牢房的承受能力也已经基本达到了极限。 而且自从藤蔓们对寄生在人类身上后对他们的改造进行了某种调整之后，这些怪物就没有在出现过。 神使大人也说过，这些怪物将不会再出现。 所以靠着神使大人不断去捕捉异教徒的首领，让这个可以不断死去又复活的怪物来承受这些牢房中的怪物们溢出的恶念，才堪堪维持在了现在这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谁也没能想到，在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许久的今天，竟然还有人的恶念强大到足以让他变成一个新的，永远无法从末世中人们记忆中抹去的梦魇一样的怪物。 —— 在失去了自己十分执着地想要杀死的目标之后，空元思便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没有了更多的动作。 他睁着纯黑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目光却是没有焦距的。 在这种像是被暂停了时间的状态中，就连那些在皮肤下涌动和晃动在他身周的触须都似乎停止了生长。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唤醒他的，是熟悉的被从暗中窥伺的强烈不适感。 他的身体还未有所动作，身周本来悠闲摆动的黑色触须就先有了动静。 触须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比起前不久单方面殴打典狱长时速度和力道又增加了许多，几乎没让那暗中窥伺的东西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已经将一个小小的像是摄像头一样的圆球戳成了渣渣。 但那种窥视感并没有消失。 于是十几条触须都一同动了起来，看起来像是由雾气凝聚的触须在小小的牢房中快速挥动着，伴随着时不时会响起的“咔嚓”声。 没一会，地面上便多出了一层细细的残渣。 等到这些触须全都平缓了下来，最后一根触须便卷着这个牢房中唯一没有遭受毒手的小圆球来到了依旧呆呆看着前方，似乎这一切都不是由他操控的空元思面前。 直到这时，空元思才转动着自己依旧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向了被触须死死捆住的小圆球。 圆球的样子很像是一颗眼球。 出现在典狱长面前屏幕上的画面中，那团无定型的黑雾也在这时缓缓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穿着不合身白大褂的瘦弱青年，唯有周围还蠢蠢欲动的触须和那双纯黑的眼睛还能看出之前的怪物影子。 他纯黑的眼睛直直盯住圆球最中心像是瞳孔的一点。 他在透过这只“眼睛”和自己对视。 典狱长心底的不安又开始翻涌起来。 屏幕中的青年轻轻开合起嘴唇。 这明明是可以传声的监视器，却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但典狱长看着屏幕还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那口型分明就是： 典狱长，你可真是个好人。 紧接着，屏幕中就又出现一根黑色触须直直戳来。 眼前的画面彻底变成了一片漆黑。 典狱长捂住了头，记忆突然回笼，在犯人们自由活动区被两根触须刺穿双眼的回忆突然在脑中闪过。 跪坐在地上的典狱长身体无意识抽搐了一下。 片刻后，典狱长才重新仰起头看向依旧垂着头的神像。 他就维持着这个有点扭曲的动作跪坐在地上，口中不断呢喃着： “信仰真神。” 但不论他重复多少遍，神像脸上的双唇依旧紧紧闭着。 而典狱长被白翳覆盖的眼睛则是再次染上了一点不太明显的猩红。 —— 3区牢房 将最后一个监视器碾成粉末后，空元思终于彻底从那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身后的呼吸声绵长平缓，是他寻找许久的人依旧活着的证明。 “总算是找到了。” 空元思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低着头听着呼吸声，勾起唇角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后，他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终于转向这个空荡房间中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活人。 纤长的触须早在他刚有了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向着那被束缚衣包裹的人形伸去，在他转身时，已经灵活地解开了束缚衣上大部分的绑扣。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被从逼仄的束缚中解放，束缚衣下盛衍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 空元思走向盛衍，触须已经伸到了遮挡住了盛衍面部的面具上。 碧蓝的眼睛随着面具被揭开，缓缓睁开。 同时，束缚衣也在十几条触须的共同努力下被完全解开。 直播间中，所有的画面在那双水蓝色眼睛睁开的瞬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第145章 恋爱脑监狱:牢房中 出现在面具后的，是比起盲盒工厂时少年模样的盛衍要成熟了一些，青年状态的盛衍。 和那十几具出现在后厨的尸体长相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头发比起那些尸体更有光泽，眼睛虽然涣散，瞳孔却是凝实的。 当然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他胸膛还在起伏，是有呼吸的。 牢房中的光线并不明亮，但这点阻碍并不能再影响到已经基本变异成了怪物的空元思。 触须在空元思走近后便功成身退。 皮革质地的束缚衣松松垮垮垂落在盛衍身上，面具被掀开到了他额头的部分，像一个造型奇特的发箍将他一头松软的金发向后箍住。 此时空元思已经走到了盛衍面前，唇角带笑，笑意比起刚刚对着圆球时要真诚太多。 盛衍看向前方，碧蓝的眼睛里倒映着空元思已经不太像人类的面孔。 似乎是还没完全适应被从黑暗狭窄的束缚中突然释放，他缓慢眨动着眼睫，身体还是僵直站立着，将大部分的体重靠在束缚衣后面用以支撑的支架上。 这站姿看起来并不舒适，或者说有些太过僵硬。而为了维持住这个姿势，盛衍浑身的肌肉都很明显能看出来是紧绷的。 或许正是这个姿势需要耗费不少体力，盛衍的呼吸依旧维持在一个有些急促的频率。 看着面前有些熟悉却又和记忆中不太相同的盛衍，空元思难得感觉到了一种滞涩感抵在了喉头。 他被这个副本中不断出现的虚假的盛衍激起了类似逆反心理的劲头，在此之前一心只想着要找到盛衍。 这会终于见到了真实的盛衍一时间却又突然不知道该要先说些什么。 而盛衍又或许是因为被关了太久，有些难以缓过劲来，看上去也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 这有些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空元思在短暂的迟疑了一下后，很快便将刚刚心中升起的一点疑惑抛开，伸手想要将盛衍被触须掀到了头顶的面具取下，同时扬起唇角开口： “好久……”不见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因为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一直有些呆愣站着的人突然有了动作。 空元思伸出的手腕被一把扼住，不等他有所反应，比他高出了许多身形也更健壮的盛衍整个便压了过来。 那力道大得惊人，哪怕是现在已经基本被异化的空元思也没能抵抗得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对盛衍有所防备，所以那突袭才会让他如此猝不及防。 眼前一阵眩晕，空元思下意识伸出没被钳制的另一只手手想要推开压上来的重量，结果却是这只手也被握住了手腕无法抵抗地被向上举起。 “啪嗒” 空元思取下的面具因为手上脱力落在了地上。 再睁眼时，他已经被解开了束缚的盛衍死死压制在了牢房粗糙的地面上。 空元思仰倒在地上，双腿曲起，被压制在他身上的盛衍用一条腿从中分开，压在腿缝间。 空元思本就是瘦弱的体型，双手手腕被盛衍一只手就轻松制住，以向上举起的方式被压在头顶。 而盛衍的另一只手则是压在了他单薄的胸口，心脏的正上方，像是在感受他的心跳。 手心温度很高，对比起空元思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偏低的体温几乎算得上滚烫。 这完全不符合盛衍形象的行为，反倒让空元思忘记了刚刚自己心中一瞬间的复杂心绪，只略带新奇的用自己纯黑的双眼看着面前压在自己身上的他。 一直在他身周悠闲晃动的黑色触须此时也依旧维持着平缓的节奏微微摆动，身体力行地展现着空元思完全没有被眼前突发的意外引起多少情绪波动的内心。 牢房中再次陷入沉默，又很快被盛衍接下来的举动打破。 他突然将脸凑到了空元思面前，近到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嘴唇。 “唔。” 呼出的热度似乎有些过高的气流从下巴滑落到了颈侧，空元思的身体因为细微的麻痒颤抖了一下，喉间溢出了一声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低吟。 但压在他身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微不可察的细节，反而是像只大型犬一样，在他嘴唇上不断嗅闻着什么。 空元思终于重新想起了自从他将盛衍从束缚衣中解放时心中那隐约的异样。 他微微低头，鼻尖擦过盛衍的鼻尖。 气息交缠间，他对上了盛衍因为自己这个动作望过来视线。 碧蓝的，像是漾着一汪清澈海水的眼睛，其中倒映着空元思纯黑的双眼。 目光却依旧是涣散的。 盛衍似乎并没有意识，或者说，他现在处于和自己刚刚放任欲念时差不多的，半梦半醒几乎全靠本能行动的状态。 空元思很快便想明白了盛衍现在的异常。 但眼下这种情况，想明白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盛衍” 空元思试探着叫着面前人的名字，刚重新埋下头改去闻他脖子的盛衍闻声又抬起了头，隔着极近的距离与他四目相对。 不知怎么，空元思突然想起了盲盒工厂时那个猝不及防的，充斥着绝望和压抑已久的情欲的吻。 柔软的金发没了面具的阻隔，有几缕落从盛衍额前滑落，垂到了空元思眼睫上，随着呼吸软软地在他脸上晃动。 这让空元思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下意识想要伸手拂去。 刚一动作，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被盛衍牢牢困在头顶。 察觉到手下抗拒的力道，盛衍明显变得不悦，钳制着空元思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他从喉咙里咕哝出几声模糊的音调，随后又埋头去嗅闻身下人纤瘦的脖颈。 颈侧不间断地被炽热的气流拂过，泛起了诱人的红晕。 同时按在空元思胸口的那只手也从他单薄的胸膛上一路滑到了腰间。 掌心的滚热温度随着他的移动在他被抚过的皮肤上蔓延，带起一阵又一阵难以抑制的过电般的麻痒。 这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让空元思皱起了眉，他再次张口： “盛衍。” 但埋头嗅闻的男人这一次并没有理会。 空元思于是继续道：“放开我” 盛衍抬头看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张口，狠狠咬住了刚刚嗅闻了许久的脖颈。 第146章 恋爱脑监狱:他只是有点舍不得 盛衍两颗尖锐的虎牙在他毫无保留的力道下轻而易举刺进了空元思苍白的皮肤。 “唔” 脖颈传来的钝痛让空元思忍不住闷哼出声，他更用力地想要将双手从盛衍手中挣脱，却只换来更重的压制力道。 原本悠闲晃荡在二人身侧的几十条黑色触须也在他被咬住的瞬间齐齐紧绷起来，顶端变得尖锐的同时裹挟着足以杀死人和人的力道猛地刺向依旧压在空元思身上的盛衍。 但它们来不及碰到盛衍，便又被猛然回神的空元思强行压制了回去。 最终触碰到了盛衍的，只剩下几根来不及收回的柔软坚韧的触须顶端。 盛衍被关在束缚衣中，身上只穿着十分简单且单薄的衣裤，因此能十分明显地感受到触须的触碰。 他有些好奇这怪异的触感，松了口，从空元思颈侧抬起头，垂首望去。 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房间中依旧极富存在感，但除此之外，整个牢房的昏暗让却也让他像是沉浮在黑暗中。 俊美的面孔因为染上了血的嘴唇显得有些妖冶，碧蓝的双眼中是野兽般的纯粹与残忍。 像是失去了一切理智，只余进食本能的堕落天使。 颈侧残留的痛楚让他控制不住又回想起了之前零碎的记忆，他看着面前晃动的金色发丝，一时间又有些恍惚。 原来被咬脖子是这种感觉。 盛衍依旧低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空元思身下延伸出的黑色触须。 十几条被强行压制的触须蔫哒哒地停滞在半空中，注意到盛衍带着好奇的视线，有几根又忍不住将顶端变成了尖锐的状态，颇不服气地示威般晃了几下。 但除了它们这些不服管教的，还有几根悄悄变得柔软的叛徒伸到了盛衍的近前。 还未等这几根叛徒再有更多动作，盛衍就发现了他们的靠近，用自己空余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其中一根。 触须被握住的感觉异常怪异，空元思也因此被强行从走神中拉了回来，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但盛衍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下人的异常，将那根无力挣脱的柔软触须拉到了嘴边，张口又咬了上去。 “呃唔！” 无法抑制的惊叫从喉中溢出，空元思少有地感受到了自己从心底冒出的恼怒，他一改之前的随意，奋力挣扎了起来 “你是狗吗！松口！” 触须已改刚刚的绵软无力在盛衍口中疯狂扭动，其余的几根触须也上前，这才成功将惨遭毒口的触须给解救了出来，还暗中在盛衍脸上狠狠抽了两下。 但另一边，空元思的状态却算不上好。 空元思原本以为被压制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想抵抗的意思，现在真的反抗起来，他却诧异地发现自己是真的无法挣脱。 不管是触须，还是已经异化，几乎和怪物相差不多的有着不弱力量的身体，在盛衍的压制下，全都像是被捏住了后颈，所有挣扎都虚软无力的幼猫。 空元思扭身想要从盛衍身下躲开，双手在粗糙的地面摩擦传来火辣的痛楚。 盛衍大概是有些惊讶他着过于激烈的挣扎，竟然就那么松开了钳住了他双手的手。 双手得了自由，空元思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依旧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触及盛衍没有一点动静的胸口后，手却突然顿住。 要说真的完全无力抵抗，倒也并非如此。 以盛衍现在的状态，不，就算是他的正常状态，空元思也完全可以用触须轻松背刺，将他戳个对穿。 或者也可以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因为窒息失去意识。 方法有很多种。 感受着本该跳动着心脏的地方一片死寂，那蠢蠢欲动，源源不断，一直在耳边响起的永不停歇的恶念突然变的寂静一片。 盛衍伸手握住空元思抵在自己胸口的双手，澄澈的碧蓝色双眼中依旧是无意识状态的纯粹茫然。 在他身后，攻击状态的触须们再次因为空元思强行的压制蔫哒哒垂了下来。 空元思低垂下眼睫，表情有些无奈。 他只是有点舍不得。 —— 典狱长离开后，犯人们无一例外全都被狱警好一顿毒打。 狱警们憋了一肚子火气，下手狠辣，以至于最开始挨揍的几个犯人几乎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靠其余的犯人半拖半拉带回了牢房。 在自由活动时间之后本该是难得的犯人们可以自主清洁的时间。 但因为这场闹剧，等待犯人们的，不仅是这个环节被取消。 在所有人都被关进了牢房中后，憋足了火气，哪怕是将犯人们全都揍过一顿依旧没能完全消气的狱警们又宣布了明日全员禁闭的惩罚。 犯人们被调动起来的激烈情绪早在典狱长死而复生还完美控场的时候就彻底被一盆冷水浇灭，再后来接受狱警的惩罚时完全就变回了最开始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现在遍体鳞伤地被带回了牢房，一个个看起来完全就像是随时都能断气的模样。 哪怕是听到狱警宣布的惩罚，也没人能对此做出什么回应。 狱警们看着这些半死不活的犯人，虽然不解气，却也没了再继续施暴的心情。 “熄灯！” 死寂的牢房在狱警熟悉的命令下，陷入了黑暗中。 玩家们因为早先察觉了不对在狱警动手时混到了人群后方，虽然也都挨了点揍，但毕竟也都是有一定经验身体也被加强过的老玩家，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比起狱警有实质的殴打，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还是熄灯后即将到来的想要将还未被同化的玩家们变成信徒的黑影。 袁闰躺在狭小牢房坚硬的床板上，心中惴惴。 当时在图书室中，时间有限，空元思在宣布了“我们来策划一场大型逃狱计划”之后，根本没有告诉他们接下来具体究竟要怎么做。 而似乎能与他不对话就能交流的那个藤蔓小人则是在狱警到来后就跑到了那群依旧对他们这些摆烂玩家们没什么好脸色的npc身边。 之后这些npc掀起的那场暴动更是和他们这群玩家基本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 袁闰翻了个身，身下铁质床板发出一阵空响。 现在那个说着要带整个监狱一起逃狱的人已经被更恐怖的boss不知道弄哪里去了，那他们这个计划究竟还要不要进行？ 正想着，袁闰突然听见了牢房铁栅栏门口传来的细微响动。 毕竟是有不少过本经验的老玩家，袁闰立刻就从床上坐起，眼镜从额头顺畅滑到眼前。 他目光犀利地看向自己的牢房门口，然后就看见了—— 一根暗红色的藤蔓在朝自己挥动。 第147章 恋爱脑监狱:1区 “我靠！” 视线触及那熟悉的暗红色藤蔓，袁闰几乎是瞬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嘎吱——哐当” 床板因为他实在算不上轻的体重和过于激烈的动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此时的1区监狱，因为大多数犯人都没有更多行动的力气，显得无比寂静。 袁闰起身的动静因此在空旷的建筑中显得格外明显，让他自己的都吓了一跳。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闹出的这不小的动静，让袁闰过于静雅以至于有些晕乎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维持着从床上起身的动作站在了原地，目光带着些怀疑看着那根枝条看起来显得格外饱满的光滑的暗红色藤蔓。 因为前不久刚被空元思用藤蔓吊起来过，袁闰对于空元思那些从皮肤下生长出来的藤蔓不至于完全陌生。 他分明记得，自己最后被藤蔓拉扯着到了典狱长面前的时候，那绑缚着自己有点过紧的藤蔓透过犯人不算厚实的囚服传来的触感。 那些藤蔓不论是看起来还是摸上去，都并不像现在自己面前这根这么…… 饱满而富有光泽。 而且，如果真的是空元思成功从哪个大boss手下逃出来又重新找来的话，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根孤零零的藤蔓？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在这迟疑的片刻，从其他几个牢房中也接连传出了玩家们的惊呼，和一些乒铃乓啷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掀翻了什么声响。 这些响动在过于寂静的建筑中实在太明显。 在这些响动后，圆润原本心底刚冒出头的怀疑也紧接着被“要是被其他的npc发现了怎么办”的担心给压过。 不过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袁闰虽然担心，在怀疑还没有完全打消之前还是没有上前的意思。 而牢房外的藤蔓似乎也察觉到了铁门后犯人的犹豫，仗着自己细长的身体根本不会被这些铁栅栏阻隔，便要探进来。 看到那根过于饱满的藤蔓想牢房内探进来的动作，袁闰心里一紧。 在藤蔓探进铁栅栏门的同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滴答”声。 这一声哪怕是在寂静牢房中都显得微不足道的细响，却像是一声闷雷狠狠炸响在袁闰耳边。 他瞬间便绷紧了身体看向水池，一只黑影构成的怪异手掌正缓缓从水池上方布满水渍的小镜子里探出。 黑影对视线格外敏锐，在袁闰看向自己的瞬间，便从中裂开了一张猩红的裂口。 灰白的眼珠在裂口中转动了一圈，然后牢牢锁定了袁闰。 一瞬间，耳边的所有细微响动全都消失殆尽。 袁闰僵硬着身体直直向后倒去，原本只是一点小动作就会响个不停的简陋床板这一次承受着他的重量却一点摇晃和声音都没有发出。 在倒回床上的瞬间，袁闰脑中突然闪回了在图书室时，空元思单方面向众人宣布了要带整个监狱的犯人逃狱之后，狱警们还没赶来之前，最后的一点时间里，他冲众人微笑着宣布： “救出首领就交给我吧。” 那是让袁闰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想要打寒战的笑脸，而再之后的最后一句对玩家们的话更是让袁闰有了种自己被恶鬼盯上的错觉： “至于接下来的计划。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们的。” 但现在，袁闰再想起来这句话，心中却只剩下了的想吐槽的欲望： 你管这叫合适的时候？ 但很快他连这点发散的思绪都无法做到了。 第二晚，黑影移动的速度快了很多，在袁闰躺倒回床上后立刻便欺身上前，冲他咧开了巨大的鲜红裂口。 “滴答——” 冰凉的水珠落在眉心，不同于袁闰所以为的，直接延续了昨晚的巨大痛苦在瞬间就让他满心只剩下了后悔。 在犯人们被狱警们重新规整带回牢房之前，那个一直表现得对他们这些后来的玩家十分看不上的名为杜弗尼的重要npc曾让手下的npc告知过他们这些玩家。 “把那本黑色的书毁掉。” 在看过了图书室中那些从书中钻出的黑影后，玩家们又怎么能不知道这本每个牢房中都有的“圣经”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如果可以，他们当然想要立刻处理掉这个诡异的，会引来灾祸的源头。 但眼看着那个已经几乎完全变成怪物，还能将看起来是监狱最强战力的典狱长沿着大的空元思被突然后出现的耿庆大的boss轻而易举制服。 玩家们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动摇。 尤其是像袁闰这样还没有被污染的，还有退路的几个玩家，他们的顾虑更多。 先不说这个书被毁掉会不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现在负责看管他们的狱警明显还在气头上。 若是空元思确实已经凉了，而他们为了安宁又将这本被这些狂信徒奉为圣经的黑色书册毁掉，第二天狱警来检查的时候要是发现了他们这个行为。 很难说他们能不能在狂暴的狱警手下活下来。 于是袁闰权衡利弊，再加上一直听着监狱中其他牢房的动静。在发现似乎并没有人做出类似将书册撕毁或其他破坏的动静之后，袁闰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滴答——” “滴答——” 又是两滴水珠落在眉心，那种脑髓深处被细密地啃食着的痛苦强烈到让袁闰几乎就要将耳边那声“信仰真神”脱口而出。 而也正是这时，一声“噗通”突然越过那些细密的不断往袁闰耳膜深处钻动的“信仰真神得以解脱”的低语，让他接近恍惚的精神突然一阵。 紧接着 “咔——” 好像是什么木质的东西被掰断的声响。 “哗啦——” 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眼前的黑影忽然开始扭曲起来，那颗灰白的眼珠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密密麻麻的红色爬上了这颗硕大的眼珠。 “哗啦——” 又是一声。 黑影彻底扭曲起来。 再之后，袁闰身体一轻，眼前一亮。 感觉到身体重新回到了大脑的掌控之下，袁闰猛地以完全不符合自己袁闰身形的灵巧一个鲤鱼打动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向水声传来的方向。 一根暗红色藤蔓正缠裹着一根从板凳上掰下来的木条，用木头条带着点可疑污渍的那端不断按动着马桶冲水键。 积满脏污的马桶中，那本厚重的书册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被塞了进去，此时的它已经经历了两轮冲刷，显得更加凄惨。 袁闰：…… “哗啦——” “哗啦啦——” 在袁闰还在消化看到的这成分有点复杂的一幕的时候，同样的冲水声也此起彼伏地在不同牢房中响起。 而此时，那根钻进了袁闰牢房的藤蔓已经丢下了可怜的凳子腿，又冲着袁闰挥了挥。 在吸引了袁闰的注意力之后，藤蔓向着牢房外退去，袁闰的视线随着藤蔓移动，这时才有些讶异地发现，自己牢房的门竟是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 第148章 恋爱脑监狱:2号闪亮登场 因为空元思直播间再次毫无预兆不知缘由的黑屏，再加上摆烂玩家们这边突然出现的疑似空元思的暗红色藤蔓，观众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流向了大屏和摆烂玩家们的个人直播间。 因为连续的突发事件，包括袁闰在内，并没有摆烂玩家注意到他们直播间中突然暴涨的观众人数。 不过就算知道了，大多数摆烂玩家除了徒增一些压力之外，也并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 摆烂玩家们的直播间中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那边还是黑屏，这里又出来一个空元思？” “不是，那藤蔓不是明显长得不太一样吗？” “我草，这些废物玩家真的绝啊，被救了一次就这么轻易相信了，直接一点不怀疑地跟着出去了？” “不是，这也不能算是救命啊。” “确实，把书给毁了，这些玩家为了保命就真的只能跟着他走了。” “啧啧啧，这小子，还是这么阴险。” “服了，看得我血压拉满。” —— 袁闰还是跟在那怎么看怎么都让他觉得不太对劲的藤蔓后面走出了牢房。 就像是弹幕中讨论的那样，正是因为心里清楚乖乖做囚犯活到副本时限的退路已经被切断，他能做的只有暂时先相信面前这个好歹刚刚还救下了自己的藤蔓。 话虽如此，但在走动期间他仍旧一直紧绷着神经，背在身后的手中也握住了一个珍藏许久的可以重复使用的防御道具。 没有了铁门的限制，一来到漆黑一片的走廊，袁闰第一时间就顺着那根藤蔓延伸来的方向看去。 光线条件有限，怕自己没法看清，袁闰在看过去的时候还会用了自己眼镜的功能。 藤蔓是从没有牢房的一层爬上来的，在向下看的时候，袁闰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有几个他特意记住了位置的玩家牢房的位置也有一根和自己面前这个一模一样的暗红色藤蔓。 视线继续下移，袁闰探寻的目光猛然对上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袁闰悚然一惊，向前迈去的脚步僵硬在了原地。 不，不对，那不是红色的眼睛。 那分明是一个完全由藤蔓构成的，有着空元思长相的怪物！ 带路的藤蔓并没有因为袁闰的异常就突然发动攻击，反倒是最下方那个有藤蔓构成的空元思仰着头，扯着嘴角冲他露出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让圆润下意识浑身发寒的笑容。 —— 与此同时。 员工c最终还是全须全尾地颤悠着编得不太结实的双腿走出了后厨。 不过两手空空神情恍惚的他，很显然并没能达到最开始自己去往后厨的目的。 但此时这些对于他而言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在那个像无底洞一样能不断吸食各种养分迅速成长的藤蔓面前，员工c对于自己能活着走出那个房间这件事大此时都抱有一定的怀疑。 他离开后厨的时候早已过了监狱员工们的工作时间，整个监狱的走廊都是一片空旷，只有员工c虚软无力的脚步声回响。 不过员工c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监狱，向前迈出的脚步并未因为这有些渗人的景象有任何的迟疑。 “啊。” 他漫无目的地在走廊走了一会，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感叹，声音在传入看似没有尽头的走廊又回馈给员工c一阵回音。 恢复身体耗费了他不少精神，连思考都变得迟缓。 不过员工c似乎终于想到了自己徘徊在走廊上的原因，脚步一转没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可不能怪我。” 他一边走一边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 “我只是在做我必须要做的。” —— 因为袁闰的停顿，带路的藤蔓在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之后又有些疑惑地停了下来。 而因为这片刻的迟疑，其他几个牢房中的玩家也已经从被魇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带着和圆润相同的疑虑试探着走出了牢房。 不过因为这些玩家没有像袁闰这样的查探道具，都只是隐约看到了站在一层中央延伸出了几十条藤蔓的瘦弱身形。 那身形看起来确实是他们记忆中的空元思。 同时，走出了牢房的他们也都注意到了那些在各自牢房前看起来都有些踌躇的模糊身形。 虽然心中惴惴，但人多了之后，众人便总会有“反正在场这么多选择，要到没也轮不到我的”的侥幸想法，倒是胆子都大了一点。 摆烂玩家们对从众有一种奇异的默契，当第一个人走上了楼梯，之后走出的玩家们便也紧跟着迈步上前。 他们在楼梯上汇合，互相挨挤着走下了最后一节台阶。 —— 有了目标之后，员工c在走廊上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的——典狱长办公室。 典狱长的办公室门是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纯黑色，中央靠上，大部分人站在门前就能看到的位置，挂着一个硕大的代表真神的符号。 看起来像是被等比放大的，那本每个牢房中都配备的黑色书册。 员工c在门前站定，有些呆滞的目光盯着这个符号，口中喃喃着 “信仰真神” 然后抬手敲响了这扇像是金属材质的门。 —— 玩家们硬着头皮走向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身影，然后整齐划一地在靠近到足够看清他具体模样的距离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声音。 那些负责引导的藤蔓早在他们走上楼梯聚到一起之后就先一步被收回了2号藤蔓空元思的身边。 另一边，头顶藤蔓小人表情和玩家们难得同步的杜弗尼也带着他的同伴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了过来。 “各位” 直到玩家和npc们都来到了距离自己差不多的位置，藤蔓空元思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中间裂开，变成了无数根密密麻麻的藤蔓，这些藤蔓快速缠绕着，很快重新组成了两个背对着背的藤蔓空元思。 而他们的正面分别对着的，正是从两个不同方向靠近又因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面对面停在原地的npc和玩家们。 两个藤蔓空元思带着完全相同的笑容，向两方伸出了由藤蔓构成的手，完全相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接下来，由我来安排大家的逃狱行动。” —— 直播间中 “我草” “草” “草啊。” “别草了，我看到这个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食堂的时候空元思分出去过一团藤蔓爬到了那个放饭的机器里。” “啊？” “这是不是有点离谱？” “这算什么？影分身？” “准确来说应该是藤蔓分身？” “兄弟们！隔壁空元思直播恢复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很刺激的事情！” “什么什么？”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草啊，我又想看这边又想看那边，直接看全部的脑子不够用看不过来了啊啊啊啊啊” 第149章 恋爱脑监狱:小藤蔓 为了不让自己的异变影响到小藤蔓，空元思将它放进了白大褂口袋中，并和藤蔓小人一起千叮万嘱了无数遍让小藤蔓乖乖待着不要出来。 虽然很不爽那个坏藤蔓抢走了自己最先看中的人类，但对空元思的嘱咐小藤蔓还是比较愿意听的。 因此在图书室的那场混乱中，自始至终小藤蔓都一直缩在口袋中，因为感知到到了外界的危机四伏，在那期间动都不敢动一下。 之后空元思就被突然传送到了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和的逼仄牢房，藏在他口袋中的小藤蔓自然也一起跟了过来。 察觉到环境变得平和后，藏在口袋中憋了许久的小藤蔓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它还记着空元思的叮嘱，因此也只是在口袋里扭了扭提醒他不要忘了口袋里还有个自己。 但那会空元思还在清理牢房里遍布的眼睛，并没能注意到口袋里细微的动静。 再之后，小藤蔓又被和空元思一起按到了地上。 在二人纠缠间，小藤蔓一直被憋在口袋里。更是因为空元思挣扎的动作被压了好几下，憋足了火气。 它当然不会记恨自己喜欢的人类，因此仇恨全都被加倍转移到了意识不清的盛衍头上。 比起藤蔓小人和后厨的庞大藤蔓，或许是因为一直没能找到寄体的特殊状态，小藤蔓的情绪要更加饱满。 点燃小藤蔓怒火的引线，是在小藤蔓艰难挣扎着从口袋里悄悄探出头时。 盛衍因为空元思没有再继续反抗，张口就又要咬上他的脖颈。 这一幕正好便被刚探出头的小藤蔓察觉到，同时，因为盛衍的动作。小藤蔓还发现了空元思颈侧还在流血的伤口。 顿时，所有的叮嘱都被怒火冲到了脑后，小藤蔓熟练运用自己刚出生2天就已经完全掌握的技巧，从口袋中跳了出来，直接窜到了盛衍脸上，扭动自己没多少的身体，“啪啪啪”一点没留余力地抽了好几下。 盛衍是被小藤蔓劈头盖脸抽醒的。 脸上的痛楚唤回了他游离在外的理智，但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盛衍僵硬着身体，刚因为理智回笼清明的眼神，在触及眼前纤瘦脖颈上明显是自己咬出的伤口，再抬头对上空元思同样有些诧异的纯黑眼瞳时，又涣散了一瞬。 两坨明显的红晕在他愣神结束后迅速浮现在白皙面颊上，而盛衍整个人都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还握着空元思手腕的双手，腰部发力后仰拉开距离，起身，一气呵成。 小藤蔓有些嘚瑟地扭了扭。 而此时，空元思身侧连续被主人强行制止了两次的触须们也正畅快地挥动着，有一根更是向着小藤蔓伸去，似乎是想要和它进行类似击掌的庆祝方式 小藤蔓显然是因为成功击败了觊觎自己看中人类坏人后有些得意忘形，忘记了空元思同样重复了很多遍的不要碰到黑色触须的叮嘱，摇摇晃晃地探出了自己的枝条便要与触须相碰。 伸手撑住自己因为盛衍抽离失去了支撑差点摔倒的身体，空元思垂眼便看到这一幕，根本来不及阻止，触须与小藤蔓就在空中完成了它们的第一次接触。 再之后，注意到空元思的目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似乎也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变化的小藤蔓又重新欢脱地重新缠回了他的手腕上。 而在空元思若有所思看着手腕上假装乖巧不再动弹的小藤蔓时，盛衍也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纷扰的心绪，涨红着脸打破了牢房中的沉默。 “抱歉，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他有些混乱地道着歉。 “我刚刚……” 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有着十分符和他外国特征的白皙皮肤，红晕因此显得格外明显，就连金色发丝下的耳尖都因他此刻的窘迫泛着红，解释的话在口中犹豫了许久都没能找到更合适的说法。 —— 直播间中 因为黑屏转移了阵地又在得到消息后迅速赶来的观众们刚点进直播间就看到了这一幕。 “什么什么什么？” “什么情况” “怎么又是衣衫凌乱又是脸红道歉，好家伙怎么脖子还被咬了？有奸情？” “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刚来，不是很懂现在什么情况，话说为什么又有盛衍在啊？这个空元思到底什么情况，两个正式副本全是高难本。” “竟然还有半路进来吃瓜的，真稀奇。” “前面说法有点问题啊，这个副本之前开过很多次了，就没出现过这种除了最开始副本主线任务以外还能触发第三个通关主线的。” “我觉得不应该是空元思进的副本都是高难本，而应该说成，因为副本进了空元思，所以才变成了高难本。” “对对对，我也感觉是这样，之前那个npc不是说了，因为有空元思他才提出要救首领的。” “如果不去看空元思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这个副本的另一个主线很有可能是玩家们碰到那个npc，然后和npc达成共识一起逃离监狱。”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我之前看他们在那边讲营救计划就感觉很违和，明明那个npc基本讲的都是怎么躲开狱警，逃离这个监狱的，偏偏他又非要说主要任务是救首领！” “草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之前追两边直播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现在看起来自从空元思被丢到医务室之后，他和那些废物玩家就完全不像是进的同一个副本了。” “怎么还越扯越玄乎了？不是我说，你们是不是把空元思看的太牛逼了一点？” “又是把普通副本变成高难副本，又是进的和其他人不是同一个副本的……看不下去了，你们想太多了吧，这不就是单纯的脑子有毛病爱作死吗？” “虽然你们说的看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是麻烦能不能注意一下现在他的处境？这个牢房完全是独立在监狱外面的吧，好像除了典狱长没人能把他放出来吧？” “不是，他又不是真的被关在里面什么也做不了了，刚刚那个藤蔓空元思你们都忘了吗？” “拜托，他本体都没法抗住附身到典狱长身上的高级boss，你们真的觉得那个分支出去的藤蔓就能让典狱长把他和盛衍从这个地方放出去？别太离谱好吧。” “笑死，被副本外面的高级boss盯上，直接关到不知道怎么出去的牢房里了都能吹成这样，现在看直播的人是不是脑子都不太好使。” 第150章 恋爱脑监狱:副本第二日结束。 “我刚刚，是在处理污染。” 在语塞许久之后，盛衍终于还是找到了能勉强表达自己意思的说法。 空元思歪头看他：“污染？” 经过了了一段时间的缓和，盛衍总算是稍微平缓了一点情绪，点点头解释道： “我被关在这里之后，这个牢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污染填满。” 金发青年伸手将因为低垂着头落到了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眼神依旧有些飘忽，刚与地上还坐着的空元思对上视线就慌乱移开： “我，我不会被这些污染杀死。” “但是过多的污染还是会对我的身体产生一定影响。” 空元思点点头： “所以，你在被关进了这里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意识变成刚刚那个样子？” “是的，但是……” 为了不与空元思对上视线，盛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空元思身周延伸出来依旧有些不安分的一根柔软触须上，语气有些飘忽： “因为我之前都被绑的很严实，动不了。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昏迷状态，谁知道……” 说到这里，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刚清醒过来当时的状态，他脸上刚消退下来的红晕又重新浮上了耳尖和面颊。 空元思笑眯眯接下了他未说完的话：“没想到你失去意识后不仅没有完全昏迷，还挺野的。” —— 直播间中 “什么挺野的？” “我看他们是玩挺野的。” “同感” “+1” “不是啊，你们重点也太歪了吧！” “没有人在意盛衍说的什么处理污染吗？” “什么污染，什么处理，我只悟到了一股酸臭味。” “看了一眼直播间副本的名字，突然悟了。” “悟个屁啊，盛衍说的话让我觉得这个被典狱长控制的3区牢房好像是靠他才能维持下来的。” “确实，结合之前npc对那些寄生人变成的怪物的恐惧程度，和典狱长放出来的画面来看，这些怪物的强度好像是有点东西在的。” “能关住这种怪物，又是6边型蜂巢的样子，我怎么好像在哪看到过……” “什么什么？” “我草，这个我好像也在哪见过。如果加上最中心那一格会定时吸收其余格子的能量的话……” “这设定好像很久之前，圣言的高级玩家在那个全是虫子的副本里救下了蜂巢女王之后获得的道具。” “？？？” “我草，我想起来了！这个道具当时被所有人知道还是因为屠戮的大佬也在那个副本里。 出了副本之后大佬提出了好几次要和圣言那位换这个道具，结果没成功。 屠戮的大佬就放话只要能弄死那个玩家拿到这个道具，就能跟他换好多好处，甚至还能被带着过副本来着。” “不对吧，我也记得那个道具，但是那个道具只是个a级道具啊。” —— 在弹幕谈论期间，空元思和盛衍的交流也渐渐顺畅起来。 在得知了空元思出现在这里是受杜弗尼的托付前来营救自己后，盛衍不知为何又僵立在了原地。 不过这一次他的状态比起之前的被自己所作所为冲击到的震惊，更像是一个运转中的机器因为bug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片刻后盛衍才有些滞涩地回应了一句：“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明显有些异常的停顿，蹙着眉，碧蓝的眼睛里漾着忧虑与对眼前人的愧疚。 空元思对此倒是接受良好，轻抚着手腕上的粉色藤蔓，笑容亲和：“没关系，都说了是我来救你，出去的办法当然也是我来考虑了。” 盛衍却似乎并没有被他这番话安慰到，反倒更沮丧了几分。 看着他这蔫蔫的样子，空元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他没精打采耷拉下来的尾巴，于是又安慰了一句： “放心，对于怎么离开这里我已经有些想法了。” 不过很显然他并没有猜对盛衍沮丧的原因，因为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盛衍明显又被打击了一次。 不过身为能带着众多不太聪明的普通人npc在真神那些有着绝对能力的狂信徒手中撑下来的首领大人，盛衍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正经了神色问道： “可以也说给我听听吗？” “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当然，您可是首领大人。” 空元思向他伸出手，细细的粉色藤蔓因为他的动作在纤细的手腕上有些不安地扭了扭。 盛衍看着面前还带着擦伤的苍白纤瘦的手，顿了顿才伸手与之相握。 空元思冲他微笑：“想要离开这里，怎么能缺少最重要的首领大人的帮助呢？” —— 员工c不知经历了什么，恍惚的神情在从典狱长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扶着门框看着房间内，面带崇敬朝里面的人点头：“好的，那您先忙。” 说罢便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离开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办公室内，典狱长依旧跪在始终闭合着嘴唇的神像面前。 他神情虔诚，嘴唇不断张合，不断从喉中发出一些难以辨识的古怪声音。 许久后，典狱长再睁眼时，一双眼睛已经几乎完全被白翳遮挡住了所有颜色。 他开口，像是在祈祷： “感恩真神。” “感谢神使大人。” —— 1区监狱 粉色的灯光亮起时，摆烂玩家等一众悄然从牢房中离开的犯人们，已经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中。 哪怕在这一天里遭受了诸多伤害，哪怕明明回到牢房时还奄奄一息看起来随时可能会断气。 被寄生者们还是无法避免地，像是发情的野兽般在各自的牢房中被粉色的暧昧光线照亮后有了动作。 交媾时的黏腻声响在大部分牢房中回响，也让本就看上去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玩家们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但为了明日的行动，玩家们还是强逼着自己在此起彼伏的声浪中闭上眼睛，妄图能够靠睡眠补充一定的精神状态。 这一夜，粉色的灯光依旧在天光微亮时才熄灭。 而玩家们也迎来了他们进入这个副本的第三日。 第151章 恋爱脑监狱第三日 刺耳的，代表第三日到来的铃声在天光亮起后紧随而至。 并没有得到多少休息的犯人们痛苦地在一阵又一阵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铃声中睁开了眼。 这一天的早晨没有狱警来点名。 但这并不代表犯人们就能拥有久违的空闲，因为那唤醒他们铃声一直持续响到了狱警们到来才终于停歇。 而牢房中的玩家们在看到了到来的狱警之后，都是心底一沉。 竟然真的如昨夜藤蔓空元思所说的。 哪怕是禁闭，这些狂信徒们依旧没有取消犯人们每日的祈祷日程。 并不安稳地过了一夜，又被铃声折磨了一个多小时，没有被寄生的正常人状态的犯人们几乎是被狱警从牢房中拎出来的。 被寄生者们经过了一夜的欢好，看上去倒是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不知为何，走出牢房后的玩家们看着临近的这些被寄生者，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某种隐约的不太明显的变化。 这些人，似乎都在这一夜过去之后变得更加不像人类了。 虽然在回到了各自的牢房之后，玩家们都对那本凄惨躺在马桶中的书册进行了处理，但此时看到那些人高马大满脸凶恶的狱警向着自己走来，他们还是在暗中捏了把汗。 狱警们一间间牢房走过，阴鸷的目光在犯人身上扫过后便会转向犯人身后的牢房。 铃声停止后变得寂静的牢房中回荡着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也让玩家们心跳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不断加速。 在被要求回到牢房中的时候，玩家们的反应是最大的。 他们在之前就总是被副本中强势的玩家使唤来使唤去，也正是因为厌倦了这种总是要提心吊胆被当做探路棋子的日子，又难以拒绝才自暴自弃选择变成了这样。 而藤蔓空元思这种大权独揽，一人指挥安排着几十人，且安排的都是他们根本想不通的行动的行为，让他们都想起来了成为摆烂玩家之前，被同副本的大佬们当做道具随意使用的悲惨日子。 他们不像是那些不太聪明的npc，能在短暂的疑虑之后很快又重新对这个确认了身份的空元思满心信任，却又并没有足够从现下这种情况中脱身的能力。 他们不想重蹈覆辙，却又无力抵抗。 这种明知自己深陷泥潭却又无力抵抗的认知在当时让不少摆烂玩家都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看吧，这些聪明人总是能将我们这些废物耍的团团转。 如果反抗，他会不会直接用我来杀鸡儆猴？ 有人看向那个身周还晃荡着几根藤蔓的身影，反抗的念头在触及那些柔韧有力的藤蔓和已经完全打消了怀疑的npc们之后又很快打消。 还是算了。 反抗只会死得更快。 我们合该就是这种被牺牲的炮灰。 正是这种消极的心理让他们甘愿成为被无限世界玩家们不齿的废物玩家，而此时，他们也再次放纵了这种心理。 因此再之后空元思说出的计划内容虽然在他们听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却也根本没有人敢提出什么异议。 正是在这种消极流窜在摆烂玩家中时，结束了对众人安排的藤蔓空元思转向他们。 随着变成人形的时间增加，他也从最开始一眼就能看出的藤蔓编织而成的人形越来越向真实的人类靠拢。 或许是因为这种变化的原因，玩家们被他这样注视着，竟然有了种自己在被看重的错觉。 他说：“趁着还有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或者顾虑都可以问我。” 如果不是在进入副本前先入为主的印象，此时的藤蔓空元思的表现无疑是十分有欺骗性的。 但习惯了从消极角度出发的玩家们并没有人敢顺着开口。 最后还是玩家中在平时都没什么存在感，却总能出人意料的小温打破了沉默：“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做到你说的这些吗？” “当然，”藤蔓空元思立刻便有了回应。 没有了慈祥笑容的小温看起来就是个长相平凡，顶多能算的上清秀的年轻女孩，但她开口时倒是和之前一样总能让众人都心中一紧。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有些太高估了我们的实力？” 没有理会身后明显紧张起来的玩家们，小温继续道： “如果依你所说的方式去做，我们大部分人很可能还没到第一环就会出问题，而且……” 没等她说完，藤蔓空元思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懂了什么。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们的。” 他看着小温，又看看她身后虽然紧张却也并没有对他的说法产生异议的摆烂玩家们，暗红色的眼睛明明是由藤蔓构成，却仿佛真的在看着这每一个人。 “在我心中，大家都是很重要的同伴。” 他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属于怪物的非人气质似乎都在瞬间消退： “我怎么会让我重要的同伴陷入危险呢？” —— 在第一个玩家即将迎来检查的狱警的时候，寂静的监狱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声惨叫吸引。 在一层，原本是留下来负责防止出现意外情况的狱警中，站在最后的狱警捂着眼睛倒在了地上。 而从他身边的狱警们茫然的目光可以看出，对自己这位同事突然的意外状况他们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 不知为何突然哀嚎起来的狱警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双手在眼周的皮肤上不断抠挠抓出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在哀嚎之后，他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从地上跪坐起来。 双手从脸上移开时，站在他附近本想上前控制住他的狱警们看到了他正不断融化的眼眶。 这个狱警跪倒在地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撕裂的嗓音疯狂祈祷： “我，我将向真神献上，全部的信仰！” “我愿将灵魂也一并奉上！”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救我，真神……救我。” “神使大人……求您……求您乞怜您最忠诚的信徒……” 但最终，这位狂信徒还是没能等来他信仰的神明的救赎。 直到最后，这位曾经的狂信徒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彻底失去声息之前仇恨支撑着他用最后的力气大声嘶喊除了最后的遗言： “骗子！真神是个骗局！” —— 监狱中的插曲让狱警们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他们再也没有心情进行什么细致的检查，草草结束了清点。 前往教堂之前，依旧是被驱赶进行了清洁，又换上了前一天的纯白色服饰。 犯人们柔顺地被狱警们驱赶着向前移动，像是一群被牧羊犬们看管着的羔羊。 只不过他们走向的并非可以进食的牧场，而是被食用的屠宰场。 第152章 恋爱脑监狱:我们要活下去 纯白的教堂伫立在深色建筑中，一如既往的圣洁。 但看到这个教堂的人们却都打从心底升起了抗拒。 只是比起抗拒，对昨夜仅凭一个字便镇压了暴动，还让典狱长死而复生的力量的恐惧明显更深入人心。 跟随人群走向教堂时，袁闰通过眼镜的帮助看到了摆烂玩家们明显变得更加僵硬的面孔。 而此时的袁闰也难以抑制心中的不安，他们顺利通过了狱警的检查，但对于祷告，空元思却也提前说明了他无法进行干涉。 对此他的说法是：“我相信大家可以做到，” “不过就算是不小心被污染了也没有关系。” “因为，在一切结束之后，所有污染都会消失。” —— 木质大门缓缓打开。 刺目的光线再次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在所有人眼中。 等到意识回笼，所有人都像是前一天一样跪在了教堂有着繁复花纹的地砖上。 恢复如初的典狱长手捧黑色圣经，神情虔诚地带领这些罪人与信徒们开始了今日的祷告。 —— 后厨， 几乎完全变成了正常人形的2号空元思用员工c的工作证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房间中依旧是一片茂密的藤蔓森林。 2号走进去时没有避开那些垂落的藤蔓，因此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庞大藤蔓有些惊诧的疑问：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藤蔓空元思并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握住了它伸来的枝条：“我来带你出去。” —— 这一次的祷告因为没有空元思从中干预，顺利进行到了结束。 袁闰浑身冷汗被黑影吐出来时，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幻境中，而周遭的犯人状态也都差不多。 因为始终没法放心其他人，袁闰勉强打起精神看向周围，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一次的祷告环节中竟然并没有人中招。 没有凝胶补充精神状态，又经受了这么一番折磨，一时间所有囚犯都倒在地上无力起身。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没能顺利进食，这一次祷告结束时，那些被寄生者脑后的恋爱脑颜色都变得格外浅淡 典狱长的心情明显因为顺利结束的祷告变得愉悦，但这并不代表他对犯人们的态度会因此变好。 同样结束了祷告的狱警们自然也是如此。 犯人们再次被狱警驱赶着离开了教堂，但在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人群中却突然又有了异状。 这次出现异样的是一个被寄生者。 他并没有像是前不久的狱警那样惨叫出声，发出喊叫的是他身边的犯人。 因为在离开教堂向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这个被寄生突然毫无预兆地进入了初芽状态。 密密麻麻的藤蔓嫩芽在极端的时间内从这个犯人的皮肤下钻出，而这个寄生者则是无声无息地向前栽倒。 周围的犯人这时才因此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自从进了监狱之后，这些犯人们就一直在被告知 “祷告是为了延缓你们体内藤蔓的生长，这时惩罚，却也同样是真神对你们的恩赐。” 因为每日三次的点名和每次点名都不会缺少的狱警们的暴力行为，偶尔会有犯人在狱警的暴力宣泄中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犯人们并不会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同伴会时不时消失几个。 他们终日惶然恐惧着自己可能也会落到和那些人相同的境地，因此也没有人发现，那些被带走的大多都是脑后恋爱脑颜色格外深的寄生者。 犯人们只知道，每次祷告虽然都很痛苦，但祷告之后他们心中那种无法抑制蒙蔽理智的对于藤蔓的爱意确实有所消退。 而在这之后他们又很快可以获得一份能够抚慰疲惫精神的食物。 而现在，这个谎言也在这时被撕破了。 狱警们很快拨开惊恐后退的人群走到了那个还在不断生长出藤蔓枝条的犯人面前。 早已习惯了按部就班的他们早在这几天不断的突发状况中烦躁异常，此时更是格外暴躁，根本没有更多心思去顾及这些被他们厌恶至极的犯人们的惊慌。 而在狱警们全都被那个生长出藤蔓的犯人们吸引了注意的时候，曾在前一晚引起了暴动的卷发年轻人再一次带着藤蔓小人在人群中游走起来。 浅淡的香气随着他的移动再次在人群中蔓延，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甜腻气味也没能将之压下。 要开始了！ 摆烂玩家们也在闻到香气之后纷纷精神一振。 虽然说要带着整个监狱一起逃跑，但空元思并没有去挨个劝说这些犯人加入他们的行动。 前一晚，在得到了空元思承诺会保证他们的生存之后，摆烂玩家中有人忍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空元思也很配合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看到不敌怪物的典狱长，犯人们心中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这才有了底气的在当时选择了反抗。 而反抗失败之后，他们又因恐惧重新变得乖顺。 但这种乖顺只是为了能够存活下去。 当他们得知乖顺也无法求得生路，而那力量又实在难以与之抗衡。 只需要在人群中稍稍煽动一下，再配合上一些催化剂，那么大多数人都会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选择同样的道路—— 逃跑。 这个时候，唯一限制了他们选择的就只有那些牧羊犬，也就是狱警们。 明明周围混杂一片，摆烂玩家们却都似乎只能听见自己胸腔中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们一起逃跑吧！” “法不责众，只要大家一起跑，就算失败了，到时候他们总不能把我们全都杀掉。” 人们脸上的抗拒开始动摇。 而那些狱警们也在这时察觉到了异样。 摆烂玩家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们在混乱的人群中互相对视着，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紧张与犹豫。 终于，在第一个狱警皱眉转身的时候，摆烂玩家中有人最先有了动作。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冲上去的是曾经给大多使人都留下了极差印象的老李。 他手中握着一把看上去就十分列支的镰刀，仗着不少皱纹的脸因为恐惧微微抽搐着，但迈出的脚步却并没有一点迟疑。 为了给自己鼓劲，他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着： “我要回家！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女儿我婆娘还在等我，你们这群怪物！我跟你们拼了！” 这一声像是噙着血的喊声传入还在迟疑的玩家们耳中，让他们游移的心绪终于坚定了起来。 “杀了他们！” 玩家们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纷纷向前冲去。 “我们要活下去！” 第153章 恋爱脑监狱:自由 第一个狱警在玩家们的攻击中倒下，又被他们撕扯开了那层裹住了黑色脓水的皮囊。 玩家们却并未因此就满足，反倒是赤红着双眼恶狠狠盯向了其余那些狱警们。 他们的数量明明比狱警要少，却让那些狱警们在最初尝试反抗被挡下之后被他们的凶狠镇住不敢再继续向前。 而那个倒地的被寄生者身上散发的香气也更加浓郁，藤蔓从体内不断生长着，已经在伸到了半空中互相交织在一起。 已经许久没有犯人能够在没有医生的帮助下生长到这种程度了。 狱警们虽然并不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却也对此并不陌生。 而正是因此，那还在不断生长的藤蔓才让他们感到恐慌。 这些狱警之间总是表现的并没有多少同事间的友爱，再加上大概是有了之前暴动的经验。 总之剩余的，没有被对上的狱警们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尝试去镇压这场闹剧，反倒是整齐划一地抛下了被攻击的队友向着不远处教堂的方向跑去。 明明应该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落荒而逃。 这一幕让不少提心吊胆的犯人们都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已经倒下的狱警吸引。 再开始被玩家们杀死的狱警失去了皮囊的包裹，黑色的粘稠液体淌了一地，也暴露在了所有还在犹豫的犯人们眼前。 这是犯人们第一次看到狱警们真实的内里。 袁闰手中握着短刀，喘着粗气转向众人，黑框眼镜在他激烈的动作中滑到了鼻尖，他也顾不得去扶。 “看到了吗！” 袁闰指着地上那滩还在缓缓流动的黑色液体，冲着目瞪口呆的犯人们大喊： “所谓的真神的救赎，就是变成他们这副鬼样子！” “刚刚那个人你们也看到吧？” “什么治疗什么恩赐，都是放屁！” “反正不管是信它还是不信它，等待我们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玩家们也在这期间将他们正在与之对抗的狱警一一击倒，手中的武器无一不是穿透了这些看似十分强大的狱警的眼睛。 狱警们高大的身体重重倒地，被击碎的眼眶中不断向外流淌着黑色粘液。 “快跑吧！”杜弗尼在人群中大喊，“直接向大门跑！” 他在人群中穿梭，最后脱离人群，向着和教堂相反的方向跑去。 亚麻色的卷发在奔跑中被风向后吹去，露出了他像是在闪着光的眼睛。 他的手下在人群中呼喊：“不自由，毋宁死！” 这其实并不是犯人们的初衷，但却似乎给了他们最后一个正当的可以做出选择的理由。 于是人们的声音变得一致起来。 “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 他们呼喊着，跟随者卷发年轻人的脚步向着纯白的像是天堂的教堂背道而驰，纯白的人流向着钢筋水泥建造的压抑建筑群涌去—— 那里有他们的生路，也有他们想要的自由。 —— 3区牢房 透过最中心六边形的每一面墙上的小窗口，所看见的景象也都是一般无二的—— 是无数不断浮现又消失的扭曲痛苦的面孔，和交缠在一起像是没有了骨头的像是蠕动的长虫的人类柔软的肢体。 这些曾经属于人类的物件被无法定性没有固定颜色像是在不断变化的怪异物质黏连在一起，像是无数被困死在无间地狱的冤魂。 照亮最中心这间牢房的光也是由那些怪异的物质散发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没有门的缘故，这间牢房的隔音相当不错。 哪怕是空元思凑近到了那些窗口前面，也无法听到隔着那特殊材质的透明窗户另一边的一点声响。 而在他探查这些房间的时候，被告知了“你很重要”之后就再没有得到更多信息的盛衍则是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看起来像是想要做些什么，但这种表现也只是一瞬间。 而空元思看向盛衍时，恰好便迎上了他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目光。 像是那汪清澈的海水在炽热温度中沸腾。 像是融化的冰蓝钻石，像是他心中暗藏着的欲望即将冲破禁锢。 但很快，在对上他的视线后，这位金发碧眼的首领大人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温和纯善的模样。礼貌站在一边，像是个大型装饰品，安静等待着客人探查的结束。 在和盛衍的交谈中，善良的首领大人几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向来营救自己的空元思和盘托出。 他说自己是在末世开始后，传播信仰真神的神使已经在幸存者中成为了无法撼动的势力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他没有之前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宗教不再继续发展下去。 恋爱脑监狱的存在也是盛衍出现后，开始带领着不愿意信仰真神的人们开始反抗后，才开始被着手建造的。 他拥有每一被杀死后又重新刷新的记忆。 他不断尝试着想要从神使的捕捉中逃离，但不论用什么方法，使用多少道具，那有着纯白眼瞳，被信徒们称赞能看透一切的神使总能轻而易举将他与其他反抗者们耗费了所有精力的努力翻手覆灭，将他俘虏。 盛衍在这个副本中的状态依旧是人类。 而且因为他不会被污染侵蚀，无法被藤蔓寄生，他甚至无法像空元思这样借用副本中怪物的能力让自己强大起来。 在被捕获后，盛衍就会被装进让他无法动弹分毫的束缚衣中。 因为那个面具的存在，再加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充斥整个空间的污染，直到空元思的到来，他才在清醒后第一次看到自己曾经在此死去过十几次的房间的模样。 那些人并不会直接将他杀死。 为了保证他肢体的活性，他会被从下到上一点点分割开来，直到被削成人彘，才能被砍断头颅迎来下一次的刷新。 说起自己那十几次的死亡时，盛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态度和语气都自然地像是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就像是员工c在说起这个不断被俘虏不断被杀死，不断被肢解，被当做供给给整个监狱的养料时，那种理所当然。 这种态度让空元思无法控制地从心底冒出了一种奇异的情绪。 像是不满，像是愤怒，却并不是单纯的愤怒。 他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于是索性抛开不想，转开了话题。 空元思说起了自己的推测。 据他现在所了解的，因为会失去意识，盛衍对时间的感知并不敏感，往往只有在被杀死的时候他才会察觉到 “啊，是第七天了。” 但同时，作为能够领导一种npc的首领，盛衍也并不笨。 他的记忆也相当不错，为了确定时间，他记下了每一次自己被捉住后会失去意识的次数。 按照盛衍的记忆，每当他从第七次昏迷中苏醒，也就是他即将被杀死的日子。 空元思推测的离开这个牢房的关键，就是每一天这个牢房被填充进污染的时候。 而现在，外界的祷告结束，这个牢房也迎来了它每天唯一会出现的变数。 第154章 恋爱脑监狱:狱警 在犯人们涨红着面颊向着巨兽般伫立着的建筑中冲去时，逃离的狱警们也重新回到了教堂中，将刚刚的暴动通知给了依旧站在神像下祈祷的典狱长。 不过这一次典狱长倒是是对这场暴动没有产生多少情绪波动。 他穿着神父长袍，仰头用自己几乎完全只剩下白色的眼睛注视着头顶的神像，声音温和而平静：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们。” 狱警们虽然心思各异，却也在他这样的平缓声线中也都安静了下来。 彩色玻璃后像是有着极好的阳光，明亮到刺眼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他们脸上，他们在光线中神情变得空白，呆呆仰头看向头顶。 巨大的神像直达教堂最顶端，像是悲悯众生，因此才低下了头颅。 线条完美的面部本该让人浮想联翩，展现出的却只有一张出现在最中心的紧闭着的嘴唇。 扭曲怪异，圣洁高尚。 “信仰真神。” 狱警们跪倒在地，口中不约而同地祈祷出声。 哪怕脖颈弯折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注视着神像低垂的面孔。 典狱长没有回头，以带领信众做弥撒的慈祥神父状态继续开口： “我们向真神献上信仰。” 他身后，跪倒一地的狱警们紧跟着开口重复： “我们向真神献上信仰。” 神父张开手臂，从彩色玻璃透过来的明亮光线像是能将所有人都融化在其中： “所以真神恩赐予我们安宁，幸福。” “赐予我们更多的权利。” “赐予我们更强大的力量。” 狱警们在祷告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是最初选择成为信徒又坚守到后期的人们，比起在最初选择了与藤蔓共生的员工们，他们要更聪明一些，也更贪心。 犯人们呼喊的，真神是所谓的骗局，其实一定要说的话，他们才是最先认识到的那一批人。 但他们没有去思考这些。 因为庞大的利益就摆在眼前。 强壮的，健康的身体，高人一等的身份，可以随意宣泄的暴力。 他们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受。 哪怕他们并不是最高峰那群人。 但人类总是这样的。 因为活着很艰难，所以大多数人满含怨恨，在意识到跨越那层阶级很难之后，自然而然将尖刃对准更下层的同类。 看着那些或许曾经和自己相同的可怜虫在绝望痛苦中苦苦挣扎，乞求真神的怜悯，乞求能够凭借所谓的献上信仰获得神明垂怜的奇迹。 满足感油然而生。 看呐，还有比我们更惨的呢。 看呐，他们在乞求神明，渴望着成为我们这样的存在呢。 看呐，他们这些贪婪的，扭曲的，恶心的，带着目的面孔。 （是不是和曾经的我们很像？） （但我们却能脱颖而出。） （我们是被神选中的，特殊的存在。） 他们心中被这种对比出来的优越感填满，曾经的惴惴不安被挤出了胸腔。 他们对这些可怜虫们不屑一顾，对自己以前差点成为的垃圾们厌恶至极。 他们叫这些曾经的同类：臭虫。 因为在他们心底，他们已经成为了获得更多神迹的，更高等的存在。 如果他们是人，那这些可怜虫又怎么能配叫做人呢？ 身体里的异变是隐秘的，但无时无刻不在使用身体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完全察觉不到。 但是他们有真神赐予的食物。 只要定时吃下这些食物，那种隐约的，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楚也就会随之消散。 他们重新陷入沉溺许久的安宁中。 于是狂信徒们沉溺在安宁中不断祈祷，不断自我洗脑，不愿去想自己身体的变化，任由皮囊下的血肉腐化。 他们无比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不愿从安宁中离开，而最近同伴接连的死亡却让他们深埋心底的恐惧再次被剥露出来—— 他们并不是最特殊的。 不论是真神，还是神使都不会因为一个狱警的死亡就出手。 一旦死去就再也没有其他机会了。 所以在当时，本想上前制止那些突然反扑的玩家们时，明显人数实力似乎都更占优势的狱警们却会那么毫不犹豫地选择退却。 他们在这样的恐惧中退缩了。 或许也有一些其他想法。 比如说 反正昨夜典狱长一个人就能镇压全部的犯人。 反正典狱长地位比我们更高，有更多真神与神使的恩赐，既然他得到了这么多，那又凭什么总是让我们累死累活甚至还要拼上性命呢？ 典狱长在这时转过了身，用几近纯白的眼瞳注视着面前的信徒们，他神情悲悯，像在看一群迷途的孩子： “可是你们为什么不懂得知足呢？” 狱警们在这个瞬间忽然清醒了过来，但他们转动着眼球，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就像是无数次犯人们被驱赶着进入教堂，他们沉浸在刺目的明亮光线中，失去了所有的对自己的身体的掌控能力。 他们在此刻终于看清了，长久以来自己沉溺其中的安宁，其实只是不断拉扯着自己往下深陷的无尽深渊。 他们感觉到自己皮肤下又怎么在不断生长，不断在他们的双眼和喉咙鼓动。 典狱长依旧悲悯地看着他们，纯白的眼瞳怪异又圣洁。 他开口，声音已经不再是典狱长的声音： “或许当初，我还是太过宽容了。” 那是像是由无数乐器一同鸣响的共振般的音调。 狱警们耳中，脑中不断回响着这个声音。 他们最后的头颅也沉入深渊，手中紧握的稻草化作尖刃，像是他们对待曾经的同类那般狠狠刺进了他们的胸口。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心脏可以被戳破，没有血液可以流出。 他们只有粘稠的，腐烂的，混合着被囚禁其中永远无法解脱的灵魂的黑色脓液，在失去了皮囊的包裹后很快就与这杀死了自己的无尽深渊融为一体。 片刻后，恢复了正常声音的典狱长在一片死寂的教堂中像是叹息般开口， “虽然这样有些麻烦，但是算了，就这样吧。” 他拍拍手，跪倒一地的狱警们齐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的身形变得更加健壮，像是下一刻皮肤就会不堪重负被内里的物质撑爆。 典狱长打量着面前自己新获得的军队，满意点点头： “去吧，我们的客人也快到了。” 狱警们接受了命令，没有任何迟疑地以恐怖的速度从教堂中离开，奔向他们的目标。 第155章 恋爱脑监狱:决定 3区牢房 污染的出现没有任何征兆。 只是在突然某个瞬间，原本隔音良好的最中心的牢房突然被无数痛苦哀嚎填满。 盛衍在哀嚎声响起时就猛地站起身来，警觉地不断打量着四周。 反倒是空元思对此似乎并不着急，他握住盛衍伸来的手，借力起身的动作也是不急不缓的。 —— 因为害怕典狱长在狱警的通报后来处理他们，犯人们几乎是拼了命地向前跑着。 玩家们也收起了手中的武器，丢下那些还在地上流淌的狱警们加入了逃离的人群。 但在一众像是找到了希望的犯人们中，他们的表情却并不算轻松。 尤其是那几个眼睛蒙着白翳的，被污染的玩家，几乎面色都算不上好看。 随着人群越过建筑群来到了犯人们用来活动的空地，高大 的铁门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是大门！” 有人在奔跑的人群中惊喜大喊。 “真的没有狱警在守门！” 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在犯人们脸上浮现，他们更加快了脚步，向着无人看守的铁门奔跑。 欢呼。 “我们可以出去了！” —— 3区牢房第二夜。 在空元思探查完牢房之后，因为在污染被送进来之前都没什么事可以做，二人只能面对面有些尴尬的坐着。 因为时间看起来十分充裕，空元思干脆将自己交代给摆烂玩家和杜弗尼这些npc带着整个监狱一起逃跑的计划也给盛衍说了一遍。 盛衍认真听着，神情却越来越凝重，最后还是没忍住在空元思说话停顿的空隙忍不住问： “所以祷告结束之后，他们会带着所有犯人一起从监狱大门离开？” 空元思笑着点头。 盛衍对此却并没有表现的特别乐观，反倒看起来还有一些忧心忡忡，他犹豫着开口：“可是……” 空元思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他们应该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盛衍一怔。 空元思依旧笑意盈盈，纯黑的眼睛像是黑洞，面上是一度让袁闰看一眼就忍不住头皮发麻的表情，看上去格外渗人。 但盛衍看着这样的空元思，却突然有了种想捂住胸口的冲动，就好像那空荡的胸膛在刚刚一瞬间有什么猛地跳动起来。 “况且……” 空元思看着有些愣神的盛衍，继续道：“离开这里也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自由，不是吗？” —— 犯人们在铁门前停住。 最开始带头的卷发年轻人站在门前，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道具，正埋头专心开锁。 犯人们围在他身边，却又都非常默契地给正埋头开锁的卷发年轻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他们的人数太多，前面的出路被堵住后，落在后面的犯人们就只能人挤人地停在原地。 靠后的犯人视线被人群挡地严严实实，只能焦躁地等待着，同时不断回头看向他们奔跑来的方向，生怕看到典狱长或者狱警的身影出现。 混在人群中的玩家们因为经历过不少副本，体质都有所提升，在一路上也都顺利从人群末尾挤到了前面。 不过也是这个过程中，原本因为走上了同一条通关道路关系缓和的两方玩家又再次分成了被污染和没有被污染的两方。 没有被污染的玩家们大都和犯人们状态差不多，满脸迫切地等待着杜弗尼打开阻拦他们去路的铁门。 被污染的玩家们脸上却是紧绷的，没有一点马上就能逃离这里的喜悦。 没有被污染的玩家们在等待的间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被污染玩家们的异样，不过他们对此并不奇怪，反倒是好几人都忍不住用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没有被污染的玩家都是如此。 袁闰站在一众期待的玩家们中间，虽然没有那些被污染的玩家们看起来那么僵硬，面上却是有些纠结的。 而就在他兀自纠结的时候，背后突然悠悠传来熟悉的女声： “你还在犹豫吗？” 这声音在人数众多的犯人们的嘈杂声中显得格外微弱，却毫无阻碍地传进袁闰耳中，袁闰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扭头。 转头就对上了小温屏幕带笑的脸。 “哎呀，吓到你了吗？” 她脸上带着属于年轻少女的狡黠笑容，冲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圆润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还在犹豫吗？” 圆润当然知道她话中的“犹豫”指的是什么。 在昨夜安排他们逃狱计划的时候，在npc们离开后，藤蔓空元思毫无保留地告诉过在场的玩家们 因为他们的玩家的身份，一旦大门打开，他们迈出了这扇门，就算是达成了主线任务的“逃离监狱”。 而一旦系统判定玩家达成主线任务，就会立刻将玩家抽离所处副本。 “我不会强行要求你们是离开还是留下，” 那会的藤蔓空元思是这么说的： “能走到那一步，你们已经足够努力了。” 他暗红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在场的众人，藤蔓构成的眼睛在当时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像是两团不断燃烧的火焰。 袁闰深吸一口气，从回忆中抽离，并没有回答小温，而是反问道：“那你呢？已经决定了？” 与其说藤蔓空元思这番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其实针对的只有还没被污染的六人。 在场的玩家们虽然在当时没有做出表态，心里却都很清楚。 被污染的玩家们在还没有解决污染源头的状态下肯定不可能选择就这么离开，否则完全就是稍稍拖延了点时间换了个死亡地点。 但没有被污染的玩家们没有他们这样随身带着定时炸弹的顾虑，大可以在门打开的瞬间就离开这个副本。 袁闰看着小温。 这个看似年轻的女玩家明明在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存在感，甚至他平时也不会想起来对方。可一旦她主动开口主动出现在别人面前，似乎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唔……”袁闰的反问让小温做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她微蹙起眉，像是在犹豫，思考的同时嘴巴也没闲着： “怎么选呢？” “虽然马上离开很诱人，但是我也真的很好奇这个副本的其他路线是什么……” “而且……” 说到这里，小温重新抬眼看向袁闰，刚刚苦恼尽数退去： “如果通关隐藏路线的话，奖励应该会很多吧！” “决定了！”她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狡黠的笑意重新出现在平凡的脸上，看起来并不显得违和：“我要留下！” 而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围在杜弗尼身边的犯人和没被污染的玩家们也同时发出了欢呼： “门开了！” 第156章 恋爱脑监狱:死路 后厨。 布满整个后厨偌大房间的粉色藤蔓在犯人们打开大门的时候，总算是在藤蔓空元思的不懈努力下，基本全都被抓到了一起，在他手中团成了一个巨大的粉色藤蔓团子。 “你到底想干嘛！” 藤蔓团子不断传达着震惊不满等情绪，本身却因为藤蔓空元思成长了太多根本无力抵抗。 “不是说了吗，” 藤蔓空元思伸出自己的枝条将又一根想要逃走的藤蔓转了回来，人形站在巨大的藤蔓球面前，显得格外瘦弱，语气却不容置疑： “带你出去啊。” 和他的淡定比起来，藤蔓球中的藤蔓们显然已经快要绷不住了，无数道声音齐齐喊着：“我也说过了！” 藤蔓空元思又拽回了一根想要逃离的藤蔓，依旧维持着的人形歪了歪头，神情无辜：“什么？” 藤蔓球：“……” 藤蔓球：“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喔……” 藤蔓空元思了然点头，再次拽回了好几根试图逃离的粉色藤蔓将它们团吧团吧打了个结。 几根粉色藤蔓茫然纠缠在一起，怎么也没法把自己的身体从这个死结中抽离。 于是传到藤蔓空元思脑中的声音又更暴躁了几分：“哦什么哦啊！” “放开我啊！” “都说了出不去！” 藤蔓空元思对此置若罔闻，身周生长出的数十条暗红色藤蔓将房间中最后想要逃窜的粉色藤蔓抓了过来，将它们团进了面前巨大的藤蔓团中，这才开口： “出不去，是指这个房间，还是指这个监狱呢？” 他仰头打量着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圆球，笑容未变，原本还异常激动的藤蔓球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直到藤蔓空元思推着这个粉色藤蔓球向着后厨的大门走去，藤蔓们才重新开口： “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将延伸出去的藤蔓们全都收回之后，维持着人类形态的藤蔓空元思除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瘦瘦弱弱的人类。 他没有回应藤蔓球这个没什么缘由的询问，只在心中像是自嘲般应了一声： 谁知道呢。 —— “我要去找他们了，” 小温指向站在围拢在铁门的人群外的被污染的玩家们，笑盈盈地问袁闰： “你来吗？” 与此同时， “门开了！” 欢呼声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很快就传进了所有犯人耳中。 袁闰的耳中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填满，摇摆不定的内心转过无数想法。 “我先走啦。” 小温却像是只是客套一句，在他这短暂的犹豫间隙已经转身向着远离骚动起来的人群的被污染玩家们跑去。 最后的“拜拜”被淹没在愈加嘈杂的人声中。 犯人们乐得能和自己争抢的人离开，根本没人在意向着远离大门的方向跑去的小温。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因为听到门开了的消息后涌上来的人群中。 “犯人们无法真的离开”这一点，玩家们是知道的。 同样的，这也是昨夜的藤蔓空元思主动告诉他们的。 看着小温的离去，袁闰原本思绪繁杂的脑中突然变得一片清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没有时间了。 在这个瞬间，所有不断在他脑中闪回的画面全都停止，只剩下了最后一幕。 那是昨夜空元思在说完“你们已经足够努力了”之后。 在他们结束了密谋，玩家们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 袁闰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藤蔓空元思。 他的身形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唯有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格外分明，亮得像是两团不断在跳动燃烧，不愿熄灭的火焰。 他明明没有开口，袁闰却好像听到了他在说： 如果相信我，那就留下。 那两团火焰在袁闰脑海中持续燃烧着。 在犯人们推着他向大门涌去的时候，袁闰终于不再犹豫，做出了决定。 —— 被挤到后排的犯人们一直维持着不断察看向身后的状态，“门开了”的呼喊传入耳中时，他们还来不及高兴，视野中就突然出现了一群从建筑后出现的高大健壮的身影。 惊喜刚在这些后排的犯人们脸上浮现，就又因为这些身影的出现掺杂进了惊恐。 他们的表情变得扭曲，尖利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 “典狱长！” “典狱长带着狱警来了！” 后排的犯人们再顾不得拥挤的人群，尖叫着向前方涌去。 沉重的铁门被一拥而上的犯人们轻而易举推开，人潮向着大门外涌去。 玩家们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挤散，早已经下定决心的正常玩家们早在最开始就占据了地理优势，门一开很快就能迈到大门外。 小王和人群一起走出了监狱大门后才忍不住转头看向里面。 她眼神还不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被挤散的同伴们。 他们有的还没能成功出来，有的已经和自己一样站在了门外，有些迷茫的被依旧在向外跑的犯人们挤来挤去。 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不知何时和被污染的玩家们站到了一起的袁闰和小温，他们正看着自己。 小王脸上的表情是和其余几个已经出来的玩家们如出一辙的茫然。 隔着人群对上这些人的目光，她忍不住冲他们喊了一声： “你们……”不走吗？ 最后几个字没能说出口。 所有走出了监狱大门的玩家耳边都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您已完成主线任务：逃离监狱】 下一刻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除了选择留下后一直在观察他们的玩家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犯人们惊慌失措，疯狂相互推挤着向门外涌去。 监狱的大门并不小，哪怕是数量众多的犯人其实也不需要多久就能全部从大门离开。 但在向前行进了一段之后，后排的犯人们再转头时，典狱长和他身后几乎没有了人类形态的狱警们已经赶到。 他们想要向前跑，却绝望地发现，人群不知何时再次停在了原地。 而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大门外，已经逃出了监狱大门的犯人们全都以怪异得到姿态停顿在原地。 像是前一晚典狱长在被刺穿双眼后，那个声音出现时。 而在最前方的犯人们面前，一辆所有犯人都再熟悉不过的铁皮车正慢悠悠向他们驶来。 第157章 恋爱脑监狱:下雨 3区牢房， 空元思站在牢房中静默许久之后，终于有了动作。 被他刻意控制住的黑色触须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虚弱，但在主人的操控下，它们还是不断伸长着，直到被那扇小小的透明窗口挡住了去路。 在触须触碰到那些窗口时，另一边牢房中的怪物也变得兴奋起来。 空元思看起来却有些吃力。 那些哀嚎声响起时，空元思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某个部分正在被一股力量从自己的体内抽离。 空元思很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他还没完全变成的，但已经和那些被关在其他牢房中的怪物们基本相同的一部分。 或者说，是他那些无法抑制住的，源源不断的恶意。 在放任自己异变的时候空元思就十分确定自己无法变成这些怪物。 藤蔓和npc们的讲述中全都说过。 这些怪物是因为人类的恶意污染的藤蔓，又在外界污染的影响下不断融化又凝实后产生的。 而空元思无法满足的一点是，他没有接触过外界造成这场末世的污染。 其实正常来说，他身体里的藤蔓也是不会异变的。 但他压抑的恶意实在太过蓬勃，以至于哪怕是已经基本没有了意识的，被改造的藤蔓也被这样的恶意侵染产生了异变。 盛衍站在空元思的身侧，握着他纤瘦的手腕已经许久没有动过。 充斥在这个房间中的污染，包括空元思被剥离的那些恶意，不断在牢房中聚集。 空元思看着一动不动，并没有看向自己的盛衍，下意识地便觉得他现在其实是清醒着的。 像是被关掉了移动权限却依然在运转的机器。 因为被挡住了去路，延伸出去的触须顶端变得尖锐，它们在空元思的控制下一下又一下狠狠戳在在那些坚硬的透明窗户上。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折断。 每一根触须折断时都无法避免的尖锐痛楚源源不断，他苍白的唇角却始终带着笑意。 “接下来就要靠你了，首领大人。” 他甚至还有闲心凑到盛衍耳边，像是调侃一样提醒盛衍：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不要再失去意识了。” “我们可是最重要的一环。” —— 后厨 虽然无法抵抗地被藤蔓空元思推着向门外滚去，藤蔓们却还是无法就此甘心，那些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达着他们的疑问： “你看起来明明只是个人类，为什么能把自己分成两半？” “另一半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身上有那些怪物的味道？” “你的意识形态真的很奇怪” “我之前以为你是那些员工，但是现在为什么你又变了？” “你知道就连藤蔓也没有办法做到像你这样，把意识分成两半塞不同的壳子里吗？” “我知道啊。” 藤蔓空元思向前的脚步没有迟疑，回应也十分顺畅。 不过藤蔓的问题太多，大多数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因此他只回复了最后一个问题。 说到这个，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补充道： “哦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 藤蔓球：“什么？” 藤蔓空元思笑眼弯弯：“前不久我刚认识了一个刚成熟的小藤蔓，” 他拍了拍手下还有些枝条在不自在地扭动的藤蔓球，“它比你可爱多了，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你们的事情哦。” 藤蔓球：“……” 藤蔓们又沉默了一会。 但它们的想法太多，相应地，也难以完全控制住所有的意识。 在被空元思推出房门之后，藤蔓们还是忍不住又开了口：“你既然知道我们无法离开这个监狱，带我们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太多了，动不了，也帮不了你什么。” 藤蔓球被空元思推上了空荡的走廊。 巨大的圆球在藤蔓空元思的控制下以平稳的速度向前滚动，久违的，其实并不怎么明亮的日光透过被栅栏封住的窗户在藤蔓球上洒下被隔开的光斑。 但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日光，在这样的几乎算得上阴沉的光线中，藤蔓球却还是感觉到了像是被灼伤的痛感。 暴露在光斑中的藤蔓开始有些不受控地抽搐起来。 “坚持一下。”藤蔓空元思察觉到它们的异样，又拍了拍自己面前的藤蔓们，他轻声开口： “你不是想要开花吗？” 藤蔓的抽搐突然停住了。 像是没有注意到藤蔓们的异常，藤蔓空元思转头看向窗外。 他进入监狱那天，在铁皮车开进监狱之前，曾被有些刺眼的阳光晃到过眼睛，那会天气看起来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但在进了监狱之后，天空就始终都是这副阴沉沉的样子。 虽然阴沉，抬头望时却并看不到什么云，而天空也不像是盲盒工厂那样被浓雾笼罩。 反倒更像是像是 太阳的存在被什么挡住了。 “马上就要下雨了。” 他对面前全部藤蔓都变得僵硬起来的藤蔓球说道。 —— 在图书室中，空元思的异变程度不断加深的时候，它本身也在不断向着这个副本的怪物靠拢。 似乎也正是因此，他在某个瞬间忽然发现自己突然可以听清在后厨是庞大藤蔓曾经像是被某些存在刻意模糊掉的话语了。 他在半梦半醒中，意识不受控制地在各种记忆中流窜。 图书室中藤蔓小人曾经说过的话和后厨庞大藤蔓说过的话，在空元思沉浮在混沌中时不断在他脑中回荡。 藤蔓小人说，它们后来也是那些人类。 藤蔓们说，成熟并不代表结束。 藤蔓们说，它们需要更多的营养。 那些乱码一样的音调不断响起又不断重复，最终变得清晰起来。 藤蔓们说 “我们想要开花。” “我们需要雨水。” 是了。 植物的成熟并不代表他们的生长就此结束。 这分明只是开始。 在成长到了足够的程度之后，它们也会繁衍。 繁衍，这似乎是生命体都无法避免的一个阶段。 空元思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医生的记忆中看到过的那场带来了灭世灾难的大雨。 在这个副本世界里，自从那场大雨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下过雨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再下雨…… 空元思很仔细地观察过那些还在各个牢房中翻滚的，让所有犯人都恐惧万分的怪物们。 如果除去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肢体，那些无定型的，像是雾气的怪异物质，看起来似乎确实很像是被污染后的云团。 一旦有了这样的联想，甚至于那些人类的哀嚎听在耳中时，也变成了不断积累，愈来愈沉闷的雷声。 第158章 恋爱脑监狱:选项 到现在为止，关于藤蔓的一切其实基本已经清晰了。 这些藤蔓从人类死去后的血肉中发芽，又在成熟之后借着人类繁衍。 其实也不能算是繁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对人类进行转化。 为了在愈加严重的污染中活下去，大多数人类会选择和藤蔓达成交易。 人们提供给藤蔓继续成长的养分，而藤蔓们保护他们不再受污染的威胁。 至于那些由被寄生者变成的怪物本该也只是正常的发展。 如果没有真神的出现。 这些怪物必定会加快人们与藤蔓们达成一致的速度。 而选择与藤蔓共生后，人类会在孵化和成熟之后变成全新的生命形态。 在员工c的记忆中，或许是因为这些怪物生于恶意， 对各种负面情绪格外敏感。 就像是海底对血腥味敏锐非常的鲨鱼。 人们越压抑越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它们循着这些找到猎物的速度就越快。 反倒是被藤蔓们寄生的人们，他们虽然也会被这些怪物影响，但因为被藤蔓改造，所有的恶意欲望都会在产生后被迅速以各种方式消耗，除非自己作死并不会引起这些怪物们的注意。 这些怪物会与同类融合。 或许在聚集到了某个程度之后，就像是不断汲取人类情绪作为养分然后孵化或成熟的藤蔓那样，它们也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在人们向着藤蔓靠拢的同时，藤蔓们本质上也在不断向着人类转变。 但这并不是一种进化。 藤蔓们也会与自己的同类融合， 他们甚至会因为数量太多被限制行动。 那么在最后， 或许这个世界上人类的痕迹将会只剩下一个不断融合，变得庞大无比的藤蔓。 找寻不到恶意的怪物会转变成新的形态。 如果空元思所推想的没错，它们是藤蔓所需的雨水。 那这些怪物就会变成末世后落下第二场大雨的云团。 人类的恶意和欲望会伴随他们变成怪物后的痛苦化成雨水，用另一种方式和曾经的人类之后转变成的藤蔓融为一体。 藤蔓们会在得到了新的养分之后继续生长，直至开出花。 代表曾经存在过的人类的最后的花。 如果正常发展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但偏偏，真神出现了。 神使不断展现出的神迹为已经走入绝境的人们开辟出了一条更明亮的，两边开满鲜花的新的出路。 或许是因为人类心中的某些本能，再加上神使抛出的，极有诱惑力的诱饵。 一边是隐约察觉到了注定是绝路的黑暗，一边是可能暗藏危险，但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新出炉。 人们于是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停止了更深入的思考，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了缥缈的神明身上。 他们面临的选择并不是真实的死，或者虚幻的生。 因为很显然变成藤蔓并不是人类通往新生的开始，反倒更像是这些生命在彻底消失前的绝叫。 所以摆在人们面前的选择其实是——是在绝望与痛苦中清醒地死去，还是在美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 不过这个最真实的选项只有小部分人清楚。 更多人面临的选择只是最浮于表面的 变成怪物活下去，和，成为“神明”的信徒（奴隶）活下去。 —— 铁皮车在人群前停下。 无法动弹的犯人们惊恐万分，唯一的动作却只有不断收紧的瞳孔。 杯盖只能从外部被打开的专门用来押送犯人的车门在没有外界的帮助下，自动开了锁。 门从内部被一只苍白的手推开。 —— 典狱长带着狱警们赶到后并没有就对这些试图逃跑的犯人们做什么。 只是留下了大半的狱警守在人群外围避免犯人们逃离，典狱长自己则是带着其余几个径直向着大门口走去。 被定住的犯人们只有走出了大门的那一部分，因此典狱长向前走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挤出去的后排犯人们全都默契地，摩西分海一般向两边退去给典狱长让出了道路。 连门低垂着头，脸上的恐惧清晰可见。 没有离开的玩家们在人群外围远远看着这一幕。 典狱长脸上是根本没有掩饰的高高在上。 “啧，真能装逼啊。” 老李忍不住小声咂舌，语气中却带着些羡慕。 其他几个玩家没有搭腔，但也都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但很快玩家们就发现了比起典狱长装逼更值得注意的异常。 陈老师小声问站在自己身侧的袁闰：“那些狱警，是不是不太对劲？” 袁闰没有回答。 他的面色不太好看，在热血上头选择留下之后，他心里又开始有些隐约的后悔起来。 他甚至想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头脑一热的情况下直接追着小温放弃唾手可得生路。 昨夜藤蔓空元思对他们的安排也只是到这里为止。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犯人们被阻挡了去路之后，藤蔓空元思结束了自己的事情赶到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原本，玩家们出其不意突然暴起轻松杀死了那几个狱警的成果也能算是振奋了他们萎靡许久的信心。 但现在，袁闰看着那几个不知为何又膨胀了一圈，气势更是变得格外恐怖，几乎比典狱长也差不多少的狱警们。 心中难得被鼓舞的信心又开始萎靡了起来。 他的后悔跟空元思倒是没什么关系，更多的还是摆烂玩家们长久以来不断被打压不断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一时间无法摆正的心态导致的。 如果只是看着这些狱警的异常状态，摆烂玩家们其实最多也只是会觉得他们可能是被进行了某种强化。 这种事情在副本中并不少见，他们现在并不需要杀死这些狱警，目标被降低成只要坚持到空元思赶来，基本上只需要多加小心就可以。 可是袁闰和在场摆烂玩家们最不同的一点是，他拥有那副特殊的道具眼镜。 他透过眼镜，能更清楚地看到这些狱警实力上质的飞跃。 同时也看到了监狱门外已经在人群前停下的那辆铁皮车。 看到了从铁皮车上走下来的，比典狱长更恐怖的存在。 第159章 恋爱脑监狱:典狱长 走出了监狱大门的犯人们在铁皮车门被打开后，就猛地被松开了限制。 得到自由的瞬间，他们像是被捞出了水面的鱼，大口呼吸着，瑟缩着，却也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典狱长没有分给这些囚犯们半点目光，大步向前走着。 来不及让开的犯人们在他还未走上前的时候，就会被他身后几个膨胀了一倍的狱警们狠狠推开。 典狱长从人群中走出的时候，铁皮车中的人也已经顺利走了下来。 “欢迎！” 他面上带着虚伪的笑意，冲着从铁皮车上下来的二人伸出手。 “侍者大人，很荣幸能亲自迎接二位。” 被称为侍者的二人一高一矮，高个的是个比起典狱长身边的狱警们看起来还要健壮几分的男性。矮一点的是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性，浑身上下只有白色。 刚刚推开车门的手就是她的。 高壮男性在典狱长走上前的时候就向前一步，将那位女性侍者护在了身后。 二人没有理会典狱长伸出的手。 纯白的女性侍者开口：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高兴的。” 声音像极了曾经借着典狱长的喉咙短暂出现过的奇异声线，只是更多了些女性的柔润。 典狱长的笑容更加僵硬，他有些讪讪地收回自己尴尬停在半空的手，口中却只能应声： “是，您说的对。” 典狱长垂下头，放低了姿态想表现出后悔知错的样子，只是那双覆盖着厚重白翳的眼中在他低头之后又隐约有猩红一闪而过。 被叫做侍者的二人却也并不在意典狱长的态度，告状侍者上前一步，伸出手手掌朝上放在典狱长面前： “交出来。” 典狱长诧异抬头：“什么？” 高壮侍者比他高出许多，居高临下看着典狱长的目光让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被高壮侍者挡了个严严实实的纯白侍者的声音从高壮侍者背后传出： “神使大人对你很失望。” 典狱长又向后退了一步。 纯白侍者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动作，还在继续： “所派我们来接替你的位置。” 说到这里，纯白侍者才稍稍向前走了几步，从高壮侍者的身后露出了自己惨白的面孔。 平心而论，纯白侍者的长相并不难看，甚至算得上美丽。 但她太过苍白，苍白到五官的线条都像是融化在了面孔上，模模糊糊像是被晕开的水墨。 她纯白的眼睛在这张脸上就像是在一张大的白纸上贴上了两个相同颜色的眼睛形状的小纸片。 反正不像是个人类。 纯白侍者的目光在已经后退了好几步的典狱长身上冷淡扫过：“哦，不好意思，我表达地不太准确。” “神使大人派我来接替你的位置。” 她苍白的手在自己身前高壮侍者的手臂上拍了拍：“他是来接替医生位置的。” 典狱长满脸惊惶，还想后退，身后的退路却被刚刚负责为他开路的狱警们挡住。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对这些狱警的控制竟是不知何时被切断了。 膨胀了一倍的狱警们面无表情，健硕的身体铁塔般站在原地，堵死了典狱长最后的退路。 “至于你。” 纯白侍者的目光重新定格在典狱长身上，停顿片刻，才有些缓慢地开口： “石马特。” 典狱长身体一颤，想要逃离的身体僵立在原地。 “神使大人将收回你的身份，你的权利。” 纯白侍者向他走去，视线触及石马特眼中无法消退的猩红，惨白的面孔上厌恶的表情让她原本就不似人类的模样更多了些诡谲的意味： “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堕落了吗？” 话音落下，石马特瞬间像是被千斤压顶，重重跪倒在地上。 纯白侍者在他面前停住脚步，垂眼看他： “真神仁慈，神使大人宽恕了你渎职的罪恶。” 石马特低垂着头，身体在听到宽恕二字之后猛地一颤。 纯白侍者：“但你还是需要接受惩罚。” 石马特还被压制着，无法动弹更多，只能被动听着。 他心中隐约察觉到了面前纯白侍者话中隐含的恶意，只是还在侥幸，手中紧握着名为“宽恕”的救命稻草沉浮在这片信仰的深渊中不愿深想。 紧接着，纯白侍者宣布了对前任典狱长最后的审判： “所以只是你将会被降级，成为狱警。” 哪怕是被压制着，但毕竟曾经是典狱长，石马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属于他的那根救命稻草也像是他刚处理过的那些狱警一样，化作了尖刃狠狠戳进了他的胸口，拖着他向更深处的深渊不断下沉。 什么宽恕，什么惩罚。 他刚向神使求得了摧毁所有狱警神志的恩赐，紧接着就要自己也遭受同样的灾难？ 开什么玩笑！ 前任典狱长的眼睛渐渐被原本还只是隐约可见的猩红填满。 就像是那些已经失去了神志的狱警们一样，前任典狱长依旧只是比起狱警们身份高更一点的信徒。 在他之上还有像面前这两个侍者一样，仅次于神使的存在。 而为了成为典狱长，石马特已经将能够想到的所有所谓奉献“信仰”的方式全都做过。 不论是传教还是，是献上自己的亲密之人亦或奉献全部身心。 我费尽心思，付出这么多，遭受这么多， 到头来，得到的就是这么个可笑的，自食苦果的结局吗？ 有细细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吧。” 石马特始终低垂着头，覆盖着厚重白翳的眼睛溢满了红色，像是随时都能滴出血来。 他在黑沉的深渊中睁开眼睛，视线中只余一片猩红。 而他面前的纯白侍者沉浸在高位者支配他人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中，对此一无所知。 “感恩戴德吧，” 说着，纯白侍者微弯下腰，轻轻拍在典狱长在她宣判之后难以抑制疯狂颤抖起来的肩膀上，惨白的嘴唇上扬起恶意满满的弧度： “狱警231” 话音落下，曾经的典狱长身体猛地开始吹气球般膨胀起来。 “蠢货。” 纯白侍者嗤笑一声，伸手去抓前任典狱长胸前的银色挂坠，指尖接触到挂坠，却猛地被还在变化中的前任典狱长皮下还在蠕动的手握住。 纯白侍者心中一惊，前任典狱长也在这时抬起了头，覆盖着眼珠的白翳不知何时被一根细小的黑色触须戳破，眼中溢出的鲜血从眼眶中缓缓流出。 “侍者大人。” 前任典狱长咧开嘴，眼中流出的血顺着面颊流进他口中，将他惨白的牙齿染成鲜红。 像是从无间地狱爬出的恶鬼。 恶鬼向着纯白侍者发出了邀请 “和我一起堕落吧。” 第160章 恋爱脑监狱:纯白 后路被加强过的狱警们堵死，犯人们无法后退。 监狱门外的犯人们暴露在明显比狱警更恐怖的侍者眼下，不敢向其他地方跑，又无法后退，只能低着头尽量缩成一堆装死。 而也正是因此，他们也得以围观了典狱长被处置的全过程。 自甘堕落的典狱长并没有真正威胁到纯白侍者，在被他握住手的瞬间，纯白侍者背后的高壮侍者就有了动作。 前任典狱长的手被高壮侍者轻轻一捏就“咔吧”一声从中断开。 纯白侍者握着挂坠猛地将它从前任典狱长的脖子上拽了下来，一脸嫌恶地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手帕用力擦手，本该是让人不由自主沉静下来的声音也因为愤怒变得尖利刺耳起来： “该死的垃圾！” 纯白侍者将并没有沾染上任何污渍的白手帕团成一团，用力向着被折断了手腕后就呆立原地没有了动静的前任典狱长。 轻飘飘的手帕在被她丢出去后立刻变得坚硬无比，径直砸向前任典狱长面门。 前任典狱长在这样看起来其实并不怎么强势的攻击下，面部却只直接被砸地凹陷了进去。 血液飞溅，有一滴溅落进了纯白侍者惨白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到有些不对。 但还不等纯白侍者做些什么，他面前前任典狱长的身体晃了一下，就这么直直倒在了地上。 刚刚在心中闪过的隐约怪异被抛到脑后，不知好歹饿垃圾被自己轻松处理的快感溢满胸腔，纯白侍者没有再去看倒下的典狱长。 她将挂坠戴上，惨白的眼睛冷漠地看向一众惴惴不安缩在一起的犯人们，声音冰冷： “这些堕落者也一起处理了。” 纯白侍者的声音没有被任何阻隔，顺利传入在场所有犯人的耳中。 这无疑是在在场所有犯人中丢下了一记重磅炸弹。 就连纯白侍者身后的高壮侍者都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一步。 但很快，高壮侍者的注意力就被开始骚动起来的犯人们转移。 “为什么？！” 有犯人没忍住脱口而出的尖叫，引得纯白侍者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被寄生的犯人，粉色的眼睛没有躲闪地看着纯白侍者，似乎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周身都开始逸散出藤蔓独有的甜腻香气。 那双粉色的爱心形状的眼睛里许多根藤蔓都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 这个犯人的大胆让纯白侍者有一瞬间的表情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 而在纯白侍者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被她仔细佩戴到胸前的吊坠中，正缓缓向外冒着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 “为什么？” 纯白侍者嘲讽地扯起嘴角，隐隐染上了红色的眼睛以睥睨的方式看向惶惶然的犯人们： “就凭你们只是一群臭虫。” 她向着众人走去，白色的长裙在前任典狱长没有了动静的尸体上划过，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鲜红血迹。 纯白侍者每向人群靠近一点，犯人们骚动的声音就小上一分。 直到犯人们彻底没了声音，纯白侍者才终于在人前停下。 女性的个子本就不高，纯白侍者靠近人群之后，后排的犯人们几乎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但来自比典狱长更高等级的力量的压制却让众人只敢低垂着头，再不敢有更多动作。 纯白侍者脸上带着和曾经的典狱长如出一辙的高傲表情， “神使大人已经将这个监狱的最高管理资格全权交给了我。” “我想如何处置你们自然就能如何处置。” “听得懂吗？！” “你们这群，愚昧的，卑微的，贪婪的臭虫！” 这有些熟悉的形容让几个犯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高昂着头宣泄自己怒气的纯白侍者，不小心对上她隐约泛红的惨白眼瞳，又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身形相对较小的纯白侍者，在犯人那短暂的一眼中似乎变成了重影。 而那另一个身影，正是已经没了声息的，被取代的典狱长。 此时的纯白侍者哪里还有最开始出场时的神秘莫测，接近疯癫的状态几乎比起昨夜的典狱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纯白侍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但高壮侍者很显然察觉到了不对。 仗着自己体型优势，高壮侍者几步就越过前任典狱长的尸体来到纯白侍者身边，伸手拍了拍她。 纯白侍者转身时，胸口挂坠隐隐冒出的黑色雾气，眼中隐约的红色全都消失不见。 她冲高壮侍者摆摆手，做出了二者间类似暗号的动作。 不知道传达了些什么意思，但高壮侍者显然并不觉得放心。 但二者间的身份似乎也有一定的差距，最终高壮侍者还是退后一步，以守卫的姿态低头站在了纯白侍者身侧。 没有了同伴的干扰，纯白侍者重新将目光放回一众埋头不敢动作的犯人，脸上的表情又开始有些狰狞起来。 “你们既然觉得一起逃跑就不会受到什么处罚，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 “像你们这样垃圾都不如的臭虫就算全部死光，也只是给监狱减少了一点负担而已！” 在发表完自己最后的讲话之后，纯白侍者退后一步，手臂微抬。 顿时，她身后原本还在站桩的狱警们齐齐转身，姿态凶狠地冲向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犯人中。 同时，在监狱大门内犯人们凄厉的惨叫声也传到了门外。 造成了这些一切的纯白侍者却表现得对这场屠杀兴致缺缺，转身向着他们来时乘坐的铁皮车走去。 看样子是想坐车直接进入监狱。 高壮侍者随着纯白侍者的动作向后退去，因为心中分神想着事情，不小心踩到了地上前任典狱长的尸体。 他下意识看向那具形容凄惨的尸体，目光在地上蔓延了一滩的红色液体上停留了片刻。 而当视线触及从尸体被拗断的手腕流出的黑色脓液，高壮侍者的脚步突然猛地停在原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异样是源于哪里了。 所有的信徒除了最外层勉强维持人类模样的人皮，内里的血肉早该在污染的侵蚀下变成了黑色的腐烂脓液。 但典狱长身下的，分明就是属于人类的血液！ 第161章 恋爱脑监狱:我们一起 “大人！” 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高壮侍者就猛地向前快跑两步拉住了正要坐上铁皮车的纯白侍者。 和高壮侍者比起来，纯白侍者的身形本该是完全无法抵抗他蛮力的模样。 但高壮侍者明显用了狠劲的一拽也只是让正准备上车的除白侍者动作停住，不耐烦地回过头看他： “注意你的身份，医生。” 高壮侍者对上纯白侍者的眼睛，在她隐含不耐的声音中明显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收回了手，有些不熟练地道了声歉： “抱歉，典狱长大人。” 但很显然他对自己的发现十分在意，立刻又补充道：“请允许我报告一些异常。” 纯白侍者扬起因为和皮肤同色，和眼睛一样像是贴上去的眉毛，表情明显变得更加不满。 但毕竟面前的是和她一起被神使派遣来的侍者，纯白侍者还是压下了心中有些难以控制的火气，冲面前低眉顺眼的高壮侍者抬起下巴，从鼻腔中哼出一个算是同意的音节。 得到应允，高壮侍者立刻转身指向倒在地上的前任典狱长的尸体： “典狱长大人，狱警231有古怪。” 纯白侍者顺着高壮侍者的手指看去，前任典狱长依旧维持着那个倒地的姿势，身下是一滩还在向外蔓延的黑色脓水。 纯白侍者盯着前任典狱长的尸体观察了几秒，确认自己并没有漏下什么异常之后才皱着眉重新看向高壮侍者。 而对上纯白侍者充满怀疑看向自己的目光，高壮侍者也因为她明显什么也没有发现的状态几乎无法掩饰面上诧异的表情。 纯白侍者自然没有错过高壮侍者这个像是在挑衅自己的表情，因此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格外有压迫性： “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壮侍者连忙低下头：“属下没有，属下不敢。” 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又补充了一句：“大人，狱警231流了很多血。” 纯白侍者满脸莫名其妙，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挑衅的怒气，她指着面前低垂着头表情有些忐忑的高壮侍者，憋了许久的叱骂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是傻子吗！这些垃圾怎么可能会流血！他们早就……” 但很快，她就在自己有些过于激动的怒吼声中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他们这些信徒根本不可能流血。 那最开始的，前任典狱长眼睛里流出的红色液体是什么？ 而且…… 纯白侍者的话猛然停住，她指着高壮侍者的手被收回，捂住了那只被溅落了一滴血的眼睛。 为什么她当时那么轻易地就将前任典狱长脸上飞溅落进自己眼中的血滴给抛到了脑后？ 为什么她分明最开始看到了从前任典狱长脸上流下的血，现在再看向那具恶心的尸体的时候，眼中看见的却只有纯粹的黑色液体？ 为什么她明明最开始只是想处理几个领头的犯人杀鸡儆猴，现在却变成了要杀死整个监狱的犯人？ 在意识到不对的瞬间，纯白侍者感觉到了自己捂着的那只眼睛突然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有熟悉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真不愧是侍者大人。” “这么快就发现了。” 纯白侍者瞪大了那只还完好的眼睛，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 “是你！你这个该死的垃圾！” “哈哈哈哈哈哈！” 而她脑中的那个声音却在她怒吼中在她脑中猖狂大笑着： “我说过了！” “我说过了！” “和我一起堕落！” “我们一起！” —— 在实力比前任典狱长差不了多少，且打起来根本不要命的狱警们的攻击下，原本还能靠数量取胜的犯人们几乎全都败下阵来。 没了神志的狱警们根本不在意他们趁这自己攻击空隙的反抗，任何攻击都无法转移他们的注意，这些没了理智的怪物只一心盯住面前的犯人，直到将对方完全杀死，才会转向另一个目标。 而最开始的弱点，也就是眼睛也因为他们这种完全非人的转变变得不再重要。 哪怕是被打爆了脑袋，这些狱警们也最多只是因为失去了视力，像熊一样健硕的身体依旧会疯狂对周围发动攻击。 直到被打烂的脑袋在一滩黑色的脓水涌动中重新长回来，他们就又会锁定住一个犯人不死不休。 在这样恐怖的狱警们手中，就算是被寄生者们也只是一时间无法完全弄死的沙包，更不用说那些连被寄生者门都不如的普通囚犯了。 更恐怖的是，这些狱警在失去了大部分神志的情况下竟然还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蛮牛般的怪物狱警们在冲进大部分都是被寄生者的犯人们中之后，最先选择对付的就是最容易被杀死的普通犯人。 也正是因此，最开始就离开了人群，不远不近站在一边的身为正常犯人的玩家们也无一例外都被狱警盯上。 “快点！用最高级的防御道具！” 通过眼镜提前得知了这些狱警们大概实力的袁闰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手中也紧跟着出现了一抹小小的却十分亮眼的粉色——一根动画中经常会出现类似造型的十分可爱的塑料魔法棒。 乍一听到袁闰这如临大敌般的警告，摆烂玩家们并没有特别在意。 他们原以为以自己在各种惩罚副本中混迹许久的经验，要对付这些狱警可能会有些困难，至少存活下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当他们看到那一群像野兽一样低吼着冲向自己的狱警们时，这些危机意识在副本中都或多或少有所提升的摆烂玩家们全都悚然一惊。 那是每每生命真正遭受了极大威胁的时候才会有的后心发凉的不祥预感。 玩家们再也顾不得去想更多，纷纷打开自己的仓库就要从中掏出了道具。 眼看着那身形膨胀了一倍的狱警就要冲到眼前，有两个玩家却还有些犹豫样子，袁闰又冲他们大吼一声： “别舍不得你那道具了！命重要啊！这个副本通关之后道具肯定不会少的！” 两个玩家脸上的犹豫终于在袁闰声嘶力竭的喊声中消失。 狱警们冲到近前时，所有玩家都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 而混乱中的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某个建筑后，一个推着硕大圆球的身影正用着匀速不断向着他们靠近。 第162章 恋爱脑监狱:交易 副本第二夜，3区牢房 “虽然很多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刚刚你说他们逃走也无法自由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盛衍看着面不改色说出了让人心底发寒的结论的空元思，又有了一种熟悉的像是心跳加速的错觉。 盛衍终于顺应自己的想法按住了胸口，露出了一个有些过于单纯的迷茫表情，问道： “可是为什么呢？” 属于活人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物传到他的手心，但那里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属于正常人该有的心跳。 他看着空元思，表情变得有些空白：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这种茫然脆弱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在空元思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就没了踪影。 “既然你也知道他们无法逃走，” 盛衍又重新变回了最开始的温和纯良的模样，将话题又拉了回去： “那为什么还要策划让他们逃走？” 空元思歪头看着他，苍白精致的脸上一双连眼白也是纯黑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渗人，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却还是那样温柔又带着天然的悲悯。 他说：“因为我想救他们呀。” 诚然，变成怪物死去和变成真神的奴隶死去，这两个选项看起来确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在与这个监狱中的员工们有过一定的接触之后，大概是因为逐渐向着非人靠拢的缘故，空元思的某些感知方面的能力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而在之后的图书室中，亲身体验过被“信仰真神”的污染侵蚀过之后，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如果说变成藤蔓还只是从人类变成怪物的话，那么成为真神的信徒则是完完全全将自己的灵魂亲手送进了名为“真神”的怪物口中。 监狱中的工作人员们，地位越高，灵魂的残缺就越严重。 像是狱警和典狱长这样的存在，他们内里除了一滩腐烂的脓水以外，就连灵魂几乎也只剩下了欲望暴力贪婪傲慢等等，全都是充满恶意的部分。 所以那些狱警才总是显得那么暴躁易怒，以至于加大了盛衍血液剂量的员工餐，每天三次的暴力发泄都难以让他们平静下来。 典狱长虽然看起来是比狱警们要好上一些，但本质上也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更会伪装罢了。 而犯人们的情况虽然不像狱警和典狱长这么严重，但因为长久的祷告，灵魂也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损伤。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被寄生的犯人们才迟迟无法彻底从初芽的状态完成向着藤蔓们的转变。 空元思现在对藤蔓们算得上了解，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藤蔓们本身也就是又人类的意识分散后聚合而成的另一种状态。 而犯人们灵魂的缺失其实也算是意识的缺失。 他们被真神蚕食地越久，能够转化成藤蔓的部分就越少。 养分用尽，藤蔓们无法继续生长，自然就只能进入初芽状态。 所以到了初芽阶段后，才需要医生通过外力将十几个犯人糅杂到一起，这才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藤蔓小人。 虽然这种被揉在一起的状态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事，但如果将被寄生者和没有被寄生的人们一对比，至少这些被寄生者因为被寄生，好歹还能保留下来一定的，除了恶意以外的意识。 —— 藤蔓球在空元思说出了“马上就要下雨”之后，罕见地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被推着滚动到了隐约能听见犯人们的哭喊声的地方，藤蔓们才终于又忍不住诧异出声： “你这是做了些什么？” 藤蔓空元思埋头推着藤蔓球向前，回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敷衍： “当然是在帮你创造能开花的条件啊。” 藤蔓球颤了颤：“？” 藤蔓空元思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藤蔓们的疑问。 他笑了笑，又拍了拍手下的凝实的藤蔓球： “做了这么久的大厨，你消耗了自己多少？” 言下之意：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下了雨，真的就能顺利开出花吗？ 显而易见的，那些需要源源不断供给给整个监狱所有犯人和员工的凝胶构成的原料除了盛衍的血液以外，其他的部分全都是由藤蔓们提供。 虽然不知道这些成分具体是藤蔓们怎样制造的，但只要看小藤蔓和空元思自己在使用了这些凝胶之后的成长也可以知道，这些成分对于藤蔓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存在。 藤蔓空元思轻而易举就将遍布整个后厨的藤蔓们制服也已经很能说明这一点了。 藤蔓球外层的藤蔓们又开始有些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不得不说藤蔓们意识方面的交流比起用语言对话还要相互揣测方要便太多。 藤蔓们很轻松就明白了空元思话中隐含的意思，但同时它们的疑问也更多了： “可是他们在被抓进来之后就不再相信我们了。” “他们”指的是那些被寄生的犯人们。 藤蔓们可以融合强大自己，但就像是那些被关在3区牢房的怪物们那样，他们融合超过了一定的数量之后也发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它们无法再将自己像藤蔓小人那样任意缩小变化了，就连移动也变得困难起来。 而庞大藤蔓被困在后厨，也不知道被真神或者神使之类的做了些什么，一直消耗着自己制作那些凝胶，也因此变得格外虚弱。 不过想要让藤蔓们得到补充却也十分简单，只需要让更多的藤蔓加入其中就可以了。 但这一点，在这个监狱中却并不简单。 原因自然就是，所有被寄生的犯人们在进入监狱之后都会因为进食被强制“清醒”过来。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变成怪物。 除了真神对这些犯人们的控制，犯人们对变成藤蔓的抗拒其实也是藤蔓们转化变得格外艰难的原因之一。 耳听着藤蔓们忧心忡忡的询问，藤蔓空元思却耸耸肩：“他们只是被骗了而已。” 谈话间，他们也更靠近了那些不断发出喊叫声的人群。 空元思看向那个方向：“而我只需要把那些虚幻的泡影戳破，让他们看清自己面前的选项。” 那里面不仅只有哭喊声，似乎还有祈祷和怒骂。 藤蔓们的注意力被人群中的嘈杂吸引，隐约听见了被寄生的人们向藤蔓们的求助。 同时，藤蔓空元思的声音也顺着意识传达了过来： “如果神明无法庇护这些人，那这些被神抛弃的人在绝望中自然就会来寻求和魔鬼的交易。” 第163章 恋爱脑监狱:他们还不够绝望 除了相对比较棘手的玩家们，那些普通犯人在狱警们手中全都撑不过一轮。 看着同类的脑袋像是被气球一样在这些高壮的狱警们手中捏爆，不论是普通犯人还是被寄生者们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有犯人想趁着这些狱警在对付其他人的时候逃走。 但那些狱警就像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一旦有人逃出了人群，立刻就会又距离最近的狱警用犯人们根本无法企及的速度冲过去，将逃走的犯人撂倒。 紧接着这个犯人不论是不是被寄生者，都会成为这个狱警的首要击杀目标。 和被捏爆了脑袋就彻底没了声息的普通犯人不同，这个监狱中大部分的被寄生者都已经基本转变成了藤蔓。 狱警们杀死这些被寄生者的方式比起简单粗暴地爆头，又要更凶残许多。 被寄生者会被狱警们从中撕开，组成身体的藤蔓被从中扯断。 偏偏它们不像是刚出生的幼年形态，从中断裂立刻就会死去。 同时它们也不是成熟状态，不会在意几根藤蔓的断裂。 这些半成熟的藤蔓在地上疯狂挣扎，粉色的粘液从断口处随着它们的挣扎不断溢出。 同时，属于藤蔓们的甜腻香气也开始在这片屠宰场中蔓延。 但哪怕是这样，逃走的犯人们的数量还是不少。 他们人数众多，至少比起这些狱警要多出许多，有人大喊着： “分散跑！” 于是犯人们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为了不被狱警们抓到，有不少人都充满恶意地将身边的人向后拉扯。 但哪怕是这样，跑在最前面的犯人依旧没能离开这片空地。 他们撞在了一片坚硬冰冷的空气上。 像是游戏中为了不让玩家走进未开放的地图专门设立的空气墙。 眼前是生路，身后是恶鬼。 他们的手紧贴在空气墙上，绝望在脸上浮现。 “真神，信仰真神。” “求您，求您宽恕我们。” 犯人们跪倒在空气墙前，哭喊着 “神使大人，侍者大人，求您宽恕我们。” 紧接着，他们的头颅被匆匆赶到的狱警一手捏爆。 直到这一刻，犯人们心中仅存的希冀才终于被那些捏爆的头颅彻底摧毁。 套在头上梦幻的泡影被无情捏爆，鼻尖萦绕着藤蔓挣扎时的甜腻香气，他们在无尽的深渊中睁开了眼睛。 这些犯人们沉浮在漆黑恶臭的脓水中，惊恐地看见了那些先他们一步被深渊同化的狱警们。 这些狱警们分明只剩下了连话都没法说清的恶心粘液，却依旧能裹缠在他们身上，不断将他们向着更深处拽去。 他们不断向着深处下坠，下坠。 眼耳口鼻也被那些粘液覆盖。 眼前似乎只剩下了绝望。 有犯人在一片混乱中摔倒在地上，地上痛苦扭动的藤蔓像是察觉到了生机，疯了一样向着这个倒在地上的犯人涌去。 犯人没有任何挣扎地被藤蔓们侵入身体，在外貌不断发生改变的同时，他身上的伤口也在藤蔓们的蠕动中渐渐愈合。 这一幕被距离近的其他犯人看到。 不论是被寄生者还是普通犯人都意识到了这些藤蔓的另一个用处。 “藤蔓！对，藤蔓！” “藤蔓可以治疗！” 于是被撕扯开的被寄生者们属于人类的部分被一拥而上的犯人们扔到一边，而那些还未完全死去的藤蔓成为了人群争抢的目标。 狱警们屠杀的同时，犯人们也在自相残杀。 普通犯人们为了藤蔓袭击被寄生者们，而被寄生者们也在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藤蔓相互猎杀。 玩家们艰难抵抗着面前的狱警，无暇他顾。 而杜弗尼带领的身为普通人的npc们因为有藤蔓小人的帮助，再加上他们异次元口袋中比起这些摆烂玩家们还要更丰富一点的道具库存，在这片混乱中反而是最轻松的一批存在。 这些npc们带着藤蔓小人借着某个对狱警有隐蔽作用的道具，在这些疯兽一样的狱警手中还算是应对地比较游刃有余。 但也正是因为这点轻松，让他们有空观察周围的形势。 看着眼前比之末世初期可能还要更惨烈的屠戮场，这些npc很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关于犯人们更多的消息空元思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npc只知道犯人们很大可能是没法顺利逃脱的，却没有想到无法逃离的代价会惨烈到这种程度。 —— 藤蔓空元思推着藤蔓球在自己能看见混乱人群，但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无法注意到的地方停下了动作。 先前的谈话让藤蔓球的沉默破功，嘈杂的意识又开始忍不住他们的好奇心： “怎么不走了？” “你是不说要让他们和魔鬼（我们）做交易吗？” “我已经准备好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了！” 藤蔓空元思似笑非笑，握住了一根有些过于蠢蠢欲动的藤蔓枝条：“还不急。”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前方炼狱般的景象，暗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还不急，” 他又重复了一遍。 —— 混乱开始得太快，一切都让这些安逸了许久的犯人们猝不及防。 但或许是人类某些天赋，在最初最混乱的时候过去，这些犯人们很快就找到了能让自己在混乱中活的更久一点的方法—— 不断和更多的藤蔓们融合。 狱警们还在不断猎杀，犯人们却已经从相互厮杀的状态向着主动融合的状态转变。 或许是因为这些藤蔓并非自然生长的原因，在融合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那些被寄生者渐渐失去了人类的形态。 但那些扭曲的人皮中却还在不断发出新的呼喊： “藤蔓不是魔鬼！” “藤蔓才是我们的救世主！” “感恩粉色的救世主！” 狱警们杀死犯人的速度也因为这些越来越大的藤蔓集合体的出现开始慢了下来。 —— 藤蔓球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扭曲的藤蔓集合体的出现，它们的情绪也因此变得焦躁起来。 但因为藤蔓空元思依旧握着它的一根枝条没有动作，深知自己敌不过对方的藤蔓球也只能不断地询问对方： “还没好吗？” “我们还不行动吗？” 藤蔓空元思却依旧没有任何要继续向前的意思，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了手中有些想要挣脱的枝条。 “还没到时候。” 明明没有眼睛，藤蔓们靠着感知，却有了种被他暗红色眼中燃烧着的烈焰灼伤的痛感。 他说：“他们还不够绝望。” 第164章 恋爱脑监狱:和我一起堕落吧 犯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也对此无暇他顾。 纯白侍者死死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像是画上去的五官也因为此时激动的情绪变得狰狞立体了起来。 她苍白无色的手指死死抠进了眼睛周围的皮肉中，但就像是之前纯白侍者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些皮肉被指甲撕开，流出的却也只有散发着难言恶臭的黑色脓水。 而在她的手无法遮挡的面部皮肤上，有黑色的像是根茎一样的纹路顺着眼眶向外蔓延，几乎是瞬间就布满了她半张苍白的面孔。 那半张脸似乎都因为这些纹理的蔓延失去了控制。 不再是纯白无色的半张脸抽搐着用属于纯白侍者的嘴巴吐出了嘶哑的男性嗓音： “侍者大人。” 高壮侍者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因为纯白侍者从喉咙里发出的两道截然不同的怪异声线顿住。 那个不属于纯白侍者的声音他并不陌生。 那是刚刚死在了面前纯白侍者手中的，前任典狱长的声音。 而在他犹豫的时候，那声音已经可以更顺畅地开口了 “为了能让您和我一起……” “闭嘴！” 但这一次，这个声音再响起时，就立刻被手指更深地陷入了皮肤中的纯白侍者厉声打断。 “你这个肮脏的渎神者！” “真神，神使大人都会知道你的背叛！” 她的指甲深陷进苍白的皮肉，黑色的脓水向外流淌，而那些还在蠢蠢欲动想要继续生长的黑色根茎似乎也因为接触到这些脓水失去了继续生长的势头。 那个男音没有再继续响起，因为纯白侍者在说话间已经将自己那近一半的脸整个撕了下来。 黑色的触须连着已经变成一片猩红的眼球混合着黑色脓水和苍白的皮肉，被纯白侍者苍白的手紧紧捏住揉成一团握在了手中。 那些黑色的触须不甘心地在她纤细的手掌中挣扎，伴随着黏腻的，却又像是模糊人声的痛苦哀叫。 纯白侍者仅剩一半的面孔在被撕开后很快就像是那些被砍下了头颅的已经一般，黑色粘液涌动着，很快就将她几乎没了半边的脑袋给修补回了原来的模样。 刚刚的失态仿佛都是幻觉一般，奔逃中有依旧心怀希冀的犯人朝这边投来视线的时候，纯白侍者已经又恢复成了最开始出现时高傲又莫测的模样。 有断断续续的像是说话的细弱声音从纯白侍者手中的肉团中挣扎着响起， “侍者大人，还没有结束……” “嘻嘻嘻嘻，我已经与恶魔达成了交易……” 那声音古怪地嬉笑着，明明已经几乎没有挣扎的力气，微弱的声音中却依旧像是胜券在握般透着幸灾乐祸的恶意。 “和我一起堕落吧……” 纯白侍者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一团还在试图挣扎的烂肉，纯白的眼瞳中满是冰冷，本该像是乐器鸣响的嗓音也像是猝了毒： “下地狱吧，渣滓” 话音落下，那一团被纯白侍者亲手从自己脸上剥离开的混合物也在他苍白的手中化成了灰烬，再无声息。 高壮侍者对于这突发的异状显然有些难以及时应对，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嘴唇嗫嚅着，最后还是只轻声叫了一声 “大人……” 他的声音在犯人们的哭喊哀求声中可谓是微不可闻。 但却让刚解决了那团怪异混合物的，脸上还带着明显杀意的纯白侍者猛地回过了头。 看清纯白侍者模样的瞬间，高壮侍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面露惊骇。 虽然刚刚纯白侍者似乎已经将那个自甘堕落还妄图污染侍者的叛徒解决了，但显然，那看起来也并不轻松的偏向自毁的方式也让纯白侍者消耗了不少。 除了那双充斥着怒火，似乎是因为没有完全愈合，还在不断向外冒着黑色脓水的眼睛。她脸上的五官比起最开始变得更加浅淡，不管是颜色还是立体度几乎完全消失不见。 而在转向高壮侍者的瞬间，纯白侍者脸上的狰狞忽然凝滞了片刻。 她的视线在高壮侍者身上扫过，没有停留地转向了还在哭嚎逃命的人群中。 纯白侍者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了前任典狱长的残留，也就是那个混合物在被自己彻底毁灭前留下的那句 “和我一起堕落吧。” —— 就像是最开始污染刚开始侵蚀人们的身体那样，哪怕是直到现在，死亡已经近在咫尺，依旧有犯人不愿意委身魔鬼。 在后排的犯人们不知道发生在纯白侍者身上的异象，是最先屈服于魔鬼们的。 但那些被堵在门外的犯人们，虽然低眉敛目在纯白侍者和高壮侍者出现之后就不敢再抬头，却还是近距离围观了纯白侍者异变的全过程的。 他们都听见了纯白侍者用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进行的对话。 这些犯人们从来都不是什么愚笨的存在，至少在观察局势方面有着独属于末世中挣扎求生许久的小人物们的敏锐。 真神在末世之后被信众们宣传“无所不能”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在不少犯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一定的敬畏与向往。 “就算是变成那样，至少在被真神抛弃前，我的身体看起来依旧是属于人类的样子。” 有不少人的想法依旧停留在这一点。 哪怕是亲眼看到了那些狱警神志全无的样子，亲眼看到了曾经在他们心中已经足够强大的典狱长被放弃，最后只能跟魔鬼进行交易。 依旧会有一群怀着侥幸的，或者自视甚高的犯人们会觉得“或许我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呢？” 因此，他们的心中还存着些希冀，在人群中躲闪着，不愿死在狱警们手中却也不愿就那么变成一团扭曲的藤蔓。 在看到高壮侍者沉着脸色走向这片混乱中的时候，这些还在苦苦坚持的犯人们就像是看到了那根扎进了自己心口的救命稻草又重新回转成了让他们脱离这片苦海的浮木。 “大人！” “大人！救救我们！” 高壮侍者瞬间便被这些充满了求生欲望的面孔填满了视线。 这些不愿变成藤蔓，也因此在犯人们不断减少，藤蔓怪物持续增多，因此转向他们这些犯人的狱警们手中更加难以逃离的犯人们疯了一样扑向了这个穿过空气墙走向他们的代表神明的侍者。 他们看到这位看起来比狱警们更加凶恶的侍者脸上露出了像是怜悯的神情，还未来得及为自己即将得救松一口气—— 这位侍者伸出了手，按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犯人头上。 紧接着， “砰——” 那位放下了戒备刚露出感激表情的犯人头颅从中爆开。 第165章 恋爱脑监狱: 在看到那些死伤惨重的犯人们的第一时间，纯白侍者时隔许久再次体验了一次成为信徒后就再也没有过的，眼前一黑的感觉。 纯白侍者怎么也没能想到，仅仅只是与前任典狱长对峙的那么一点时间，就足够这些犯人，吗，这些没脑子的废物狱警们将局势变得如此难以挽回。 当然，她下意识忽略了那个由自己亲自动手困住了犯人们的空气墙。 更让纯白侍者难以接受的是，明明这些犯人至少都是受过一段时间祷告洗礼的，竟然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轻易抛弃了真神的教诲，舍弃掉属于人类的身份。 心甘情愿，甚至是争抢着成为了那种恶心的，没有智商可言的藤蔓怪物。 就像所有最普通的信徒一样，纯白侍者打从心底厌恶这些藤蔓怪物，也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些臭虫。 但能走到现在的地位，纯白侍者靠的自然也不是单纯的“向真神献上最纯粹的信仰”。 他们这些高层的信徒最清楚这句话中的水分。 也是因此，纯白侍者在看到那些还在不断增长不断融合的藤蔓，眼前一黑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 作为侍奉在神使身边的侍者，纯白侍者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外表圣洁完美总是说着要救赎所有人的神使内里究竟有多冷酷残忍。 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入神使的耳中。 在被派遣来代替前任典狱长之前，纯白侍者曾旁敲侧击从神使和其他侍者口中得到了不少关于恋爱脑监狱的信息。 这个监狱是被某种比有着真神赐予的能力的神使还要更强大许多的存在隔绝开来的。 只要不是他们这些被赋予了特殊能力的高层主动联系，外界的存在，哪怕是在这个世界能力几乎可以算得上半神的神使也无法窥探监狱中的状况。 纯白侍者的目光在明显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高壮侍者身上快速略过，她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但刚刚解决的前任典狱长混合物和对自己之后的担忧完全盖过了那不明显的异常。 只要没有人告密，自己已经是这个监狱权力最顶端的典狱长…… 纯白侍者收回了看着混乱人群的视线，将目光重新放回了面前带着担忧和畏惧的高壮侍者身上。 再开口时，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断。 “医生，” 纯白侍者的声音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平缓轻柔，但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冰冷残酷： “去帮一把那些废物。” “杀光这些臭虫。” —— 像是扔垃圾一般，沉着脸的高壮侍者挥开那个没有了头颅倒向自己的犯人身体。 高壮侍者深吸一口气，倒是没有再继续对身边的犯人下手，而是拨开了那些楞在原地的犯人们，冲向已经融合到了比他还要高出许多的藤蔓怪物面前。 那些曾经属于犯人的皮囊，有些还因为没能完全融合，要掉不掉地挂在那些人类肢体形状的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上。 乍一看上去，倒是和那些犯人们深埋心底恐惧无比的扭曲怪物们有些相似。 不过那些怪物本来也同样都是由藤蔓和人类构成，相似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而眼前的这个藤蔓怪物和那些丑恶的扭曲怪物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们似乎还保留有一定的智力和理智。 在没有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这些藤蔓只会选择躲避和融合更多同类，而不会主动对身边的生物发动攻击。 但偏偏高壮侍者此行的目的就是杀死他们。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他收到的命令是和那些狱警一样的，杀光空气墙限制中的一切活物。 但或许是因为那些一拥而上渴求宽恕的犯人们让高壮侍者想起了一些末世之前的回忆。 总之在杀死了第一个犯人之后，他放弃了对这些在自己手中比之蝼蚁可能还要更脆弱的犯人，将目标放在了所有信徒都无比厌恶的藤蔓融合体身上。 至于那些犯人之后会如何惨死在狱警手中，高壮侍者却也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耳边的惨叫哀嚎源源不断，高壮侍者伸手握住了面前还在不断蠕动着想要后退的藤蔓怪物。 这个藤蔓怪物已经大得难以顺利移动，高壮侍者很轻易就拽住了那些来不及后退的藤蔓。 紧接着，他手臂肌肉绷紧，伴随着还未完全融合变成藤蔓的人类的痛苦尖叫，那些被他拽住的藤蔓从中断开，无力垂落在地上。 大概是因为高壮侍者比起狱警要更多了些能力的原因，这些被他用蛮力拽断的藤蔓根本没有像是最开始断裂在狱警们手中那样还能挣扎一下。 被高壮侍者处理过的藤蔓们在断裂开的瞬间就像是被吸干了水分，表皮变得干枯褶皱，从他手中脱离之后就在还未被波及的同伴们的动作下碎裂开来。 高壮侍者面无表情撕扯着巨大的藤蔓怪物，将似乎完全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了开来。 他看着面前痛苦挣扎的扭曲怪物，却又好像还在看着纯白侍者。 “你要清楚，这个事情如果被神使大人知道，不光是我，你也会被牵连。” 纯白侍者带着诱哄意味的轻柔嗓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脑中回响 “你回头看看那些狱警，这些可怜虫就是这么被处理的。” “你想想，石马特其实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难以饶恕的事情不是吗？” “但他还不是被交给了我们？” “你忘了神殿里那些变态垃圾都是什么德行了吗？” “你真觉得我没了之后，你就能逃过去？” 高壮侍者的眼神有些涣散，面前的藤蔓似乎是藤蔓，却又好像会在下一个瞬间就变成无数张痛苦哀嚎着的人脸。 “只有杀他们，杀光他们、” “这些贪婪的，无孔不入的臭虫才没法向外界报告。” 到最后，他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_“我要活下去，就要杀光他们。” 高壮侍者的加入无疑让本就凶残无比的狱警们加快了不少进度。 因为有了专门对付这个棘手的藤蔓怪物的高壮侍者，狱警们不需要再分出不少人手去阻止藤蔓怪物的增多和融合。 这些人手自然就转向了更好对付的犯人们。 尤其是那些还心怀侥幸，又正好有些小聪明知道靠着藤蔓转移这些不怎么聪明的狱警火力的犯人们。 在没有了藤蔓怪物吸引火力之后，他们几乎是立刻就遭了殃。 最开始希望被打破，他们觉得可能是侍者被恶魔迷惑，哪怕随时都可能会被晒死依旧心怀侥幸不愿接受。 而到现在，这种坚持到最后却依旧是死路一条的怨恨也是比起其他最开始就妥协的犯人们要强烈太多的。 在逃命失败，被狱警捏住头颅之后，这些犯人心中的怨恨和绝望也终于彻底喷涌而出。 哪怕是意识有些涣散的高壮侍者也被这满含仇恨的尖利声音唤回了一点神志—— 那是犯人们临死前的绝望嘶吼 “我诅咒你们！” “诅咒你们！” —— 就连空气墙外隔着好一段距离的藤蔓空元思和藤蔓们都听到了这声满含恨意的诅咒、 “听到了吗？” 藤蔓空元思拉着有些颤抖的粉色藤蔓，暗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第166章 恋爱脑监狱 满含怨恨的诅咒在濒死的人们口中吐出时，几乎化成了有如实质的怨气。 尤其是这还是一个情绪本就算是某种特殊能量，或者说情绪是相对来说极其重要的能量的副本世界。 不管是还在艰难抵抗着狱警攻击的摆烂玩家们，还是那些因为狱警人手变多之后同样开始变得艰难起来的杜弗尼为首的npc们，亦或者已经做好了彻底放弃眼前这些囚犯准备重头开始建造这所监狱的纯白侍者。 所有还拥有一定理智的存在耳中，脑海中，在那个瞬间都像是被这些过于激烈的情绪冲击到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从浑身战栗心底发寒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袁闰迎面就看到了和自己纠缠了许久的狱警向着自己脑袋伸来的手。 其实距离狱警向他们发动攻击过去的时间并没有很久，但狱警异变后的能力增长太过恐怖，长久以来的躺平生活也让摆烂玩家们几乎忘却了要怎么才能和这些副本怪物们对抗。 他们只能靠着本身就积累不多的道具艰难抵抗躲闪着。 而在玩家中占据了一定领导地位耳朵袁闰也并没有比其他人好上多少。 甚至因为眼镜的能力，提前得知了狱警实力的袁闰在最开始就抱着相对悲观的态度。 所以在看到狱警已经近在咫尺的手掌后，他瞳孔紧缩，下意识只想后退躲闪。 结果刚一后退，就又撞上了另一个眼神混沌却依旧满脸恶意的高大狱警。 完了。 当脑袋被属于狱警还沾着血污的宽大手掌按住，圆润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或许是因为死亡前饿时间都会被无限拉长，在感知到从狱警手掌传来的足以在瞬间捏碎自己颅骨的力道之前，他的视线透过狱警张开的指缝，看见了那些似乎是和自己一样落进狱警手中的同伴们。 看到了这些摆烂玩家们脸上相同的绝望表情。 他又想起了前一夜藤蔓空元思和他们这些对副本还处于几乎一无所知状态的玩家的对话。 在得到了应允之后，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副本探索度，玩家们并没有矜持，七嘴八舌问了很多问题。 他已经不太记得是哪个玩家提出的问题了。 只记得具体问的好像是为什么明知道犯人们无法逃走还要组织这场大型逃狱。 而当时空元思的回答是“只有让他们彻底绝望，真神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才会真的动摇。” 袁闰的回忆就停留在“彻底绝望”这一句。 他无法抑制地生出了一个疑问： 所以，这个“他们”是不是也把我们这些玩家包含在内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袁闰来不及继续思考，他听见了像是响起在脑袋中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但就连袁闰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是，在死亡即将到来之前，他却并没有生出多少怨恨不满的情绪。 他甚至看到了好几个同样被狱警们捏住了头颅的玩家们。 无一例外的，他们脸上的神情并不惊恐，也没有什么怨恨，甚至算的上平和。 —— 纯白侍者从那些充满怨恨的诅咒声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状态比起摆烂玩家们还要更差上几分。 她站在混乱的人群之外，就连哭喊之类的嘈杂声音都因为空气墙的存在被阻隔了许多。 但那些尖利的诅咒却依旧附骨之蛆般不断在她脑中回荡。 “我诅咒你！” “诅咒你！” 这些声音时高时低，时而拉长时而短促，一遍又一遍。 在某个瞬间，这些回音又仿佛与另一道阴冷黏腻的声音重合： “侍者大人，和我一起堕落吧。” 纯白侍者猛地捂住了自己曾经亲手撕扯下来的那只眼睛。 不知道是错觉，亦或者是真实存在的，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有什么在自己皮肉之下生长的痛楚。 在她又一次将指甲深陷进了苍白皮肤下面的时候时候，被她挂在脖子上的似乎是代表典狱长身份的挂坠也终于在源源不断向外溢出的黑色侵蚀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一声，碎裂的轻响。 纯白侍者又一次将自己的半个面部撕扯了下来。 但回荡在她脑中的声音这一次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侍者大人，我将您的灵魂也献给了魔鬼。” 那声音并非是从她刚撕扯下的眼睛中传来的。 纯白侍者低垂下自己只剩半边的脸，白色的眼瞳停留在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裂缝的挂坠上。 脸上仅剩的那只像是贴上去的白色纸片一样的眼睛前所未有地颤抖了起来。 —— 在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之后，袁闰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到来。 只是透过眼皮能隐约感知到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 耳边的嘈杂声响也在同一瞬间消失。 袁闰在诧异中睁开眼睛，眼前的狱警变成了一束暗红色藤蔓绽开的血肉花束。 唯有按在他脸上的那只宽大手掌还勉强维持了人形，但也在他睁开眼睛后退的时候软趴趴落在了地上。 那束从狱警体内炸开的暗红色藤蔓在他面前变化成了身后延伸出一根藤蔓的浑身都是暗红色，一眼可见是由藤蔓构成的空元思。 不远处，所有玩家面前的狱警都变成了这么一个似人非人的空元思。 而在这片蔓延出的暗红色藤蔓之下，还涌动着数量更加恐怖的粉色藤蔓。 袁闰有些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刚刚还在惊叫逃窜的犯人们在自己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不知道经历什么，现在似乎都失去了神志，呆呆站在原地。 而那些没有神志只知道杀戮的狱警们也不知为何全都停下了动作，和那些犯人一样呆立着。 藤蔓空元思伸出手在袁闰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同时，所有玩家面前的藤蔓空元思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辛苦了。” 这些藤蔓空元思在同时笑着开口，完全相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你们做得很好。” 袁闰眨了眨眼睛，显然是还没从这突如其来了的巨变中反应过来。 直到后知后觉的玩家中有人在恍惚中抬头，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叫出了声。 “那是什么！” 所有还拥有意识的人们视线都被出声的那个玩家吸引，但那人却只是惊恐地抬着头。 众人下意识抬起头。 而在看清眼前景象的同时，他们也成为了那些犯人和狱警中的一员。 第167章 恋爱脑监狱:下雨了 那是七个从上方或下方看去都是标准六边形柱体的牢房。 包括最中心那一间牢房，所有的房间中全都被某种像是云雾般翻滚着，其中不断涌动着人类扭曲面孔和肢体的奇特物质填满。 它像是幻影一般出现在了整个监狱的上空。 所有人在抬头时第一时间看到的却都不是那些翻滚扭曲的物质，而是最中心那个在这些物质中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 分明被那些诡异的物质包围，那个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那些扭曲的物质轻柔在他脸上抚过，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明明隔得很远，那个身影也完全没有因为这巨大的幻影一起变大，所有人却都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像是其中藏着无垠的深海。 他们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全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仿佛都随之消散。 就像是回到了最纯粹的婴儿时期，他们被温暖的襁褓包围，世间的险恶都难以触碰到它们懵懂的神经。 那些翻滚的物质中属于人类的面孔还在不断发出痛苦的，让人心神震颤的哀嚎，一声又一声，扭曲的面孔和肢体在翻滚中不断出现又很快消失。 像是暴雨来临前不断积攒着的沉闷雷声和闪电。 整个监狱都只剩下了这凭空出现在监狱上空的扭曲物质的声音。 但没有人去在意这些不断聚集，隐约有要冲破禁锢的怪物。 他们的视线完全被那个金发碧眼的身影吸引，而在他们的注视中，那个人影似乎也因此获得了某种能力，缓缓迈出了脚步。 那个身影在幻影一样的牢房中，在人们的注视中向现实走来。 恍惚中，有什么隐约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谁说真神能拯救你们？ 所谓的拯救难道就是将你们的灵魂禁锢在日渐腐烂的肉体中，不断蚕食你们的灵魂，吸食你们的精神，抢夺你们的快乐，最后留下所有的痛苦和愤怒，让你们子项残杀中争夺所谓的垂怜恩赐？ 牢房的出现遮挡住了昏暗天际本就不多的亮光，他们的眼前黑暗一片，只剩下扭曲的怪物散发的诡异光线。 他们听见了来自同伴的声音。 那是从脚下还在不断蠕动的藤蔓中传来的。 那些密密麻麻的声响，像是在悲哀，像是在欢愉。 他们听见了交谈，听见了欢笑，听见了歌唱，听见了藤蔓向他们发出的邀请 “加入我们吧。” 犯人们神情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而那些涌动在所有人脚下的粉色藤蔓钻进了犯人们的眼耳口鼻。 几乎只是片刻就将一个尚且还算完整的人形分解成自己的同类。 藤蔓的数量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着。 而在他们被转化的同时，剩余的部分也变成了黑色的雾气。 有黑影被这些雾气包裹着，挣扎尖叫着却无力抵抗只能不断向着上空飘荡，最后被那些翻滚的物质吞没。 雷声更响了。 那个身影也更近了。 他手中提着一把剑刃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 而随着阻隔了每个牢房的墙壁被什么暴力破开，纯白侍者终于失去了所有矜持仪态的尖叫也穿过空气墙传入所有人耳中。 那是混杂了某个所有人都并不陌生的男性嗓音的险恶哀嚎。 “神厌憎你诅咒你……邪恶的阴影死亡将永远笼罩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的纯白侍者另外半边脸已经再次重新愈合。 她的手中紧握着从中断裂开来的挂坠，苍白面孔上的五官已经全部消失，只余一双几乎脱离眼眶的纯白眼珠死死盯着监狱上空出现的牢房。 前任典狱长的声音最终还是没能完全压制住她。 撕心裂肺的尖叫之后，她再次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脸上狰狞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做出了要拼死一搏的准备。 “真神在上，信仰真神……我将献上我的灵魂……” “神……sh” 纯白侍者嘴唇快速开合着，最后一句没能成功说完。 那个金发碧眼的身影像是无数神话传说中的战斗天使，提着长剑从天而降，锋利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剑刃将她从中对半切开。 纯白侍者的声音因此被卡在了喉咙里。 说来也巧。 在进入这个副本中之后，空元思曾经使用过几次这把名为勇者之剑的道具。 这个道具的介绍曾提到过，它可以对怪物造成伤害加成。 但不论是对藤蔓小人还是异化的医生，这个道具似乎一直都没有发挥所谓的“对怪物造成伤害加成”的作用。 直到现在，虽然使用者不是空元思，但这个长剑对那位被众人畏惧向往的纯白侍者造成的伤害却明显十分可观。 就连做出攻击的盛衍在落地之后，都露出了些诧异。 失去了皮囊的包裹，那些黑色的脓水不断向外涌出。 但纯白侍者依旧没有丧失行动力。 被切成两半的身体中流出的黑色脓水有目的地向着彼此流淌。 但因为燃烧在其上的黑色火焰，她的皮囊始终无法重新连接到一起。 而盛衍垂眼看她，碧蓝的眼中明明带着悲悯，下手却毫不犹豫。 长剑挥动。 纯白侍者被分割成了更细碎的小块。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得到了什么奇特的能力，即便是这样依旧能挣扎着想要重组，但短时间内估计是很难成功了。 盛衍落地之后，那种对众人产生的怪异影响也很快消散。 摆烂玩家们重新回神的时候，本就死伤惨重犯人们已经基本都被藤蔓转化成了同类。 他们脚下涌动着数量恐怖的粉色藤蔓，头顶是翻涌的像是云层的扭曲怪物。 而那些狱警不知何时也已经倒在了涌动的藤蔓中，被撑起的皮囊干瘪了下去，看上去像是被某种力量抽干了内里的那些黑色脓水。 不知道是空元思特意交代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杜弗尼那一众npc并没有被藤蔓关注。 清醒过来之后就满脸惊喜地叫着“首领”完全没有在意周遭变化巨大的环境向着盛衍所在冲去。 玩家们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周遭的一切也还在继续变化着。 在最后一个犯人也被变成了藤蔓之后，翻滚的云层中，第一滴雨水也随着落下。 第168章 恋爱脑监狱:生长 第一滴雨水落下后，像是要洗刷整个世界的暴雨便紧随其后。 由人类的哀鸣构成的雷声不断响起，人类的扭曲面孔和肢体组成的闪电在云层中隐现。 藤蔓们在几乎能够完全遮蔽视线的雨水滋养中伸展着枝条，飞快疯长。 大颗大颗的雨水以强劲的力道砸在他们身上，泛出细密的痛感。 玩家们从茫然中被这些细微的痛楚唤醒，只是一个恍神的时间，他们视线中就只剩下了倾盆的雨幕和雨幕中模糊的铺天盖地的粉色。 大片大片的粉色在他们脚底蠕动着向外延伸着。 而在他们视线难以观察到的地方，这些藤蔓已经攀爬上了那些黑灰色耸立着的建筑，钻进了那些由铁栏杆封死的门窗。 建筑内，比起玩家们更为茫然的员工们在大雨落下之后也都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特殊的信号。 他们停住了手中的工作，感受到了体内有什么即将破开皮肉生长而出。 外面的雨声带着奇异的，让他们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员工们的记忆都被带回了末世之前，那场带来了恐怖污染的大雨落下那天。 那些水珠落在地上，又化作了更容易弥散开的水雾。 水雾飘散进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恐惧都在雨声中远离，他们听见了人们的欢笑。 他们的脸上也因此出现了快乐，他们向着欢笑声传来的方向奔跑。 他们穿过空荡的走廊，看见了—— 那些藤蔓向他们涌来。 —— “首领！” 杜弗尼带着自己率领来营救首领的小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很快就顶着雨幕来到了盛衍跟前。 年轻人一头卷发被雨水打湿，亚麻色的发丝颜色因此变得深了一些，有些狼狈地贴在他还算端正的脸上。 不过这点狼狈倒是更显得那双亚麻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盛衍在雨中看向来人，脸色在雨幕的遮挡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雨水冲散了那些还在挣扎的，属于纯白侍者的黑色脓水。 但盛衍手中紧握的长剑上，黑色火焰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暴雨的动静实在不小，再加上持续不断的哀鸣声组成的闷雷，杜弗尼并不奇怪自己刚刚的喊声没有得到回应。 这些npc们在盛衍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又齐声喊了一声： “首领。” 他们对这位曾带领众人反抗许久，拥有着奇特能力，似乎永远无法被杀死的首领并不陌生，但也不算熟悉。 但这点陌生一点也不影响这些反抗了许久的异教徒们为自己真的能够看到首领被救出而感到到高兴。 不过他们的兴奋显然并没有成功传达到面前从天而降的盛衍意识中。 他依旧维持着握着长剑的动作，没有对他们的呼唤给出任何回应。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雨水的模糊中看起来有些涣散，似乎他的意识还未完全回归。 而在最初的兴奋之后，这些npc们也很快发现了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杜弗尼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在意盛衍有些冷漠的态度，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空元思，没有跟您一起出来吗 ？” 藤蔓空元思几乎是和空中的3区牢房一起出现的。 而他们在盛衍出现之后就注意力就一直被他吸引，并没有注意到隔了一段距离还有许多犯人遮挡的玩家们的状况。 不过在他们看来，藤蔓空元思本身也只是一个类似分神傀儡的道具，并不是真正的空元思。 杜弗尼的问话并没有用多大的音量，但偏偏对面的人却像是被话中的某个点触发了回应的机制。 “他……” 盛衍终于在滂沱的雨声中开口，但不知是太久没有开口还是其他，他的声音沙哑地几乎难以听清。 但他似乎也并不是想要回应面前还有些疑惑的杜弗尼。 盛衍仰起头，看向天空中还在不断翻滚的云层，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晦涩。 空中的扭曲面孔翻涌着，闷雷般的哀鸣在他耳边响起。 雨水落进了他睁大的眼中，又顺着眼眶滑落。 那些哀鸣声中似乎又混杂了不同的声音。 是空元思在他意识被无尽的负面情绪侵染之前，凑到他耳边留下的低语 “接下来就要靠你了，首领大人。” 眼前翻滚的诡异云层中多出了些在晃动的影子。 盛衍尝试着想要动作，但他的身体就像是每一次被包裹在束缚衣中那样，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移动的余地。 他看到那个陌生的，苍白的，像是个一碰就会碎裂瓷器一样的青年在他眼前被翻滚的物质吞没其中。 没有血色的唇角却扬起有些顽劣的笑意。 画面在那个瞬间扭曲畸变，盛衍感觉到了自己大脑深处有什么在叫嚣。 尖锐的痛楚从空荡的胸口传至四肢，蔓延到指间。 他眼前的云层中又出现了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画面。 他看到了苍白的青年举起长剑，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那张没什么生气的脸上带着熟悉的，有些顽劣的笑意。 下一刻，长剑刺穿了青年单薄的胸口。 盛衍睁大了眼睛，空荡的视线中只剩下青年漆黑的双眼。 其中翻滚着无尽的痛苦。 盛衍开合着嘴唇，有雨水顺着落进了他嘴里，却没法让他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嘶哑。 “他在……” 在某个瞬间，他忽然没由来地觉得，那些深藏其中的苦痛似乎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愧疚和感同身受的痛苦让盛衍呼吸都变得滞涩，也中断了他艰难开口的语句。 他沙哑地有些过头的嗓音和语焉不详的回应让杜弗尼有些疑惑地又向前走了几步： “首领，您还好吗？” 首领？ 为什么要叫我首领？ 我明明是……明明是…… 是……什么来着？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扭曲起来，被长剑穿透了胸口的青年消失不见。 只余下最深沉的漆黑。 他听见了从浓稠的黑暗中传来的更加稚嫩的，像是小孩的声音。 “圣子大人……救救我，我好痛啊。” 【滋——】 在那个声音出现的瞬间，盛衍脑中便被响起了刺耳的电流杂音充斥。 所有的异常都在滋滋的电流声中消失。 耳边的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盛衍收回视线，看向有些迟疑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杜弗尼。 “抱歉，没什么。” 他冲着面露担忧的杜弗尼轻轻颔首，声音和语气已经重新恢复成了所有人都最熟悉的温和语调。 “不好意思，雨声有点大，你刚刚问我什么？” 第169章 恋爱脑监狱:玩家们 玩家们起先是想要躲避这场暴雨的。 但当他们回过神来做出了想要离开的动作之前，藤蔓空元思就已经先一步制止了他们。 明明脚下的粉色藤蔓生长的速度快得让人生怖，属于空元思的暗红色藤蔓却不知为何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些雨水的影响。 他们被那些分散在自己面前的藤蔓们牵引着重新聚到了一起。脸上还带着被雨水模糊的茫然。 这些由怪物降下的水珠没有对他们造成预想中的伤害。 而当他们走到足够看清对方的近处，那些被污染的玩家们都互相打量着对方，都由衷地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你的眼睛变回去了！” “你也是！” “我们，我们都得救了！”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雨，又或许是因为大雨前与那双眼睛的对视。 总之这些被污染的玩家眼睛上蒙着的那层白翳，在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全都悄然消失了。 在意识到时刻威胁着自己生命的定时炸弹已经被解除之后，大部分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果现在走出监狱大门，是不是我马上也能算完成了主线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而那个引领着他们聚到了一起的藤蔓，在重新聚合成了众人都熟悉的有着暗红色眼睛藤蔓空元思之后，就像是能读心一样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现在你们走出大门的话，应该也算是通关了。” 几个蠢蠢欲动想要向着大门靠近的玩家悚然一惊，猛地低下了头。 很显然，他们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对眼前的人来说其实并不厚道，或者说有些用完就丢的意味。 而这种行为一般都是那些副本中拥有领导权的大佬们对他们这些摆烂玩家做的。 他们心中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但眼前的藤蔓空元思却好像真的只是在解答他们的疑问。 他就像是每一次回答众人疑问那样，冲着众人温和笑着：“如果想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去试试。” 紧接着又像是怕有玩家误会自己的意思，他又补充道：“虽然不能确定现在走出大门还算不算成功逃离，不过就算不行，外面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了，不用担心。” 而在不少玩家都因为自己这番话面露向往之后，藤蔓空元思又轻飘飘地给出了另一个选择：“或者你们也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看……” 说到这里，大概是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他停顿了片刻才补充完下半句： “和我一起看人类的末路。” —— 这些摆烂玩家们基本都选择了离开。 他们尽可能地用自己最真挚的方式向藤蔓空元思表达了自己的感激，有几个玩家还想要尽自己仅剩的几个道具作为谢礼。 对此，藤蔓空元思笑收下了他们的感激，回绝那些看起来都让人不忍心收下的道具。 玩家们做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然后头也不回地在暴雨中跑向了大门。 他们都在迈出监狱的大门后才转过身，雨幕模糊了视野，那抹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的暗红色也隐没在雨中。 那点苟延残喘着的火星终究还是熄灭了。 【您已完成主线任务：逃离监狱。】 从未如此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这些玩家们在大雨中相互分享着各自的喜悦，最后在同一个瞬间一起消失在监狱外。 —— 袁闰没有离开，应该说，他是唯一没有离开的玩家。 在那些被污染的玩家们走出大门消失之后，小温也向藤蔓空元思传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愿。 “那么，我也先走一步了。” 不同于那些脸上难掩忐忑的玩家们，小温开口时的神态态度都自然地像是她只是到了该退场的时间，现在也只是在离开前象征性跟周围的同事们打个招呼。 袁闰也是在小温主动出声的这时才重新想起了这个极其特殊的玩家，还来不及诧异她这过于神奇的存在感，这点对她能力的好奇就有因为小温要离开的消息被转移。 不知为何，哪怕是在被忽视了小温的存在的时候，他依旧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并不会选择离开。 毕竟，当初推动袁闰做出了留下的决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小温说的那些话。 也是这时，袁闰才发现，比起他们这些在狱警手下艰难支撑了许久现在又淋了雨看起来显得格外狼狈的玩家们，小温的状态要好上太多。 哪怕是和这些玩家们相处时间要少得多的藤蔓空元思，在小温提出要离开之后都表现出了一定的诧异，或许也有一部分是惊讶于小温所拥有的特殊存在感。 但很快他就接受良好地点头表示了理解。 小温同样回以平和的微笑：“谢谢。” 道谢的同时，她向藤蔓空元思伸出了手。 掌心朝上，露出了一张潦草写了两行字的，边缘有些不太规则，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随意撕下来的纸条。 雨水落在她张开的掌心，却没有一点沾染到她手中那张看起来材质只是普通纸张的轻薄纸片。 “这是？” 藤蔓空元思有些疑惑，没有伸手去接。 “是谢礼。” 小温又将手向他递了递，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只是一张纸条，不是什么贵重的道具。” 犹豫片刻，藤蔓空元思还是伸手接过了这张看起来十分普通却也一次显得格外不普通的纸条。 在手指接触到纸条的时候，他的动作明显停顿了片刻。 但当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小温已经迅速收回了手，那张纸条也随着藤蔓空元思触碰凭空消失了。 在一旁默默围观的袁闰也因此惊讶出声。 作为老玩家的他非常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只有a级或者以上的绑定类的道具才会出现刚刚的情况。 收回手后，小温快速后退了几步，长相平凡的脸上是少女般带着点狡黠的笑。 “那我就先走了。” 她朝着已经从惊讶恢复平静正看着自己的空元思，和还在因为刚刚一系列发展盯着自己愣神的袁闰挥了挥手。 “对了，差点忘了说。” 在转身离开前，她朝着刚回过神的袁闰眨了眨眼， “造型不错。” 说罢，她转过身，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中。 第170章 恋爱脑监狱:你现在还是玩家吗 “啊……” 袁闰还望着小温背影消失的方向心情复杂着，就听见身侧的藤蔓空元思一声煞有介事的赞同： “确实，造型挺别致的。” 虽然已经知道这声感叹的意思，但当听见这人煞有介事地点头赞同出声之后，袁闰还是露出了更加一言难尽的怪异表情。 他手中还紧紧捏着那根意识到危险之后出现的粉色魔法棒，造型可爱的魔法棒此时也依旧在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爱心形状的魔法棒前端在雨幕中闪烁着一小片五彩的圆形亮点，而在袁闰脑袋上和背部，也正闪烁着同样色彩饱和有些像五毛特效的小亮点。 毛茸茸的粉色发箍卡在他的寸头上，而他宽厚的背上则是一对还在不断快速扇动着的小小的，泛着易碎粉色亮光的，蝴蝶造型的半透明翅膀。 最开始使用这个道具的时候，玩家们正迎面对上恐怖的狱警，所有人都对狱警们比自己所以为的能力更恐怖出的力量惊诧万分，并没有人有余力关注到袁闰使用的这个道具带来的浮夸特效。 而现在，危机结束，无暇关注这些小事的玩家们已经离开，暂且安定下来之后，袁闰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关注到了现在的形象。 对于他们对自己造型的评价，袁闰选择了沉默。 藤蔓空元思看起来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袁闰才主动开口，有些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不过这也是确实是他现在最关心的几个问题： “这场雨，还有让那个什么侍者变成刚刚那样。”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粉色的魔法棒道具虽然造型有些羞耻，但能起到的作用倒也足够大多数玩家克服自己的羞耻心选择使用它。 在魔法棒发挥作用的期间，粉色的发箍可以提前做出危险的预警，而翅膀则是能让玩家们短暂地离开地面飞行一小段距离。 对于纯白侍者的异状，袁闰也是在这短暂的可以不被狱警威胁到的飞行时间里勉强分出点注意观察到的。 毕竟他在纯白侍者出现时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恐怖的能力，哪怕是艰难抵抗着狱警的攻击的时候，这个过于恐怖的存在也始终沉甸甸压在心上。 袁闰生怕纯白侍者会注意到自己这些不同于普通犯人们的存在，更怕她从典狱长那里得知正是自己一行人造就了这场大型的逃狱行动。 这些担心让他实在难以专心和眼前虽然难对付但明显和纯白侍者不是一个等级的狱警纠缠。 而当袁闰借着高度优势和道具眼镜的帮助分出注意去观察那边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纯白侍者硬生生将自己的半边脸撕下来的一幕。 这惊悚的画面差点让他从空中直接摔进下面的狱警怀里，但同时袁闰也注意到了被纯白侍者捏在手中那团混合物中最明显的，还在不断挣扎的，自己并不陌生的黑色触须。 虽然当时那些触须完全处于劣势，但袁闰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心中时刻担忧着可能会被纯白侍者注意到的恐惧也因此消散了大半。 藤蔓空元思对于话题的转换接受十分良好，眨了下眼睛，神情坦然地回答：“下雨是因为放出了3区的怪物。” 这个回答算不上多详细，但袁闰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疑问，藤蔓空元思就继续开口，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问题。 “至于那位侍者大人……” 藤蔓空元思抬头看了眼空中还在翻滚的云层，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其实跟我关系不算很大。” 跟你关系不大？ 那我看到的那些须须是什么？ 虽然我确实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记性差到会不记得前一晚才见过且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些触须啊。 袁闰露出了明显不相信表情。 藤蔓空元思也注意到了他的质疑，又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和典狱长做了个交易。” 顿了顿，他又严谨地纠正了自己的称呼：“唔，现在好像应该叫他前任典狱长了。” 袁闰这才有些恍然。 典狱长和纯白侍者对峙的时候，玩家们在他的提议下就已经尝试过逃离随时可能会出状况的这片区域。 当时的他们站位本就距离人群有一段距离，所以尝试逃走的时候也是最先发现空气墙存在的。 虽然情况有些混乱，但当时典狱长的下场众人都是亲眼目睹了的。 现在仔细一想，袁闰也注意到了当时典狱长倒下时明显却又不容易让人意识到的异状。 “交易……” 他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可能混杂着雨水的口水， “是指你那个黑色的……触手？” 藤蔓空元思点点头，又紧跟着摇了摇自己变化成暗红色藤蔓的手指： “不是我，是另一个‘我’。” 这个回答又让袁闰沉默了一阵。 在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之后，袁闰深呼吸一口，又犹豫迟疑片刻，还是又问了一句：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的精神值还好吗？” 这个问题却好像有些出乎藤蔓空元思的预料，他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 袁闰见状，面色又是几经变化，没等藤蔓空元思回答就快速开口：“虽然所有人进游戏都会被系统提醒，但我还是想再跟你提一次。” “精神值在这个游戏里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旦归零，不只是会失去游戏资格或者死掉这么简单。” 他看着面前除了眼睛，似乎并没有哪里和人类有所不同的空元思，神情严肃的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忧虑： “你现在的状态，副本结束的时候，真的能作为玩家离开这里吗？” 袁闰是唯一一个选择留下的玩家，但他知道自己是因为退路就在眼前才选择了留下。 在逃离之前，他也随时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或者更恐怖的存在丢掉小命。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小温离开前成功转赠给了藤蔓空元思的不知名的高级道具，自己绝对会紧跟着小温一起选择离开。 最开始袁闰选择留下，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并非独自一人。 哪怕是已经做好了承受自己选择的后果的准备，那种害怕落单的心理依旧存在。 所以在小温提出自己要离开之后，袁闰的第一反应就是： “只剩我一个的话还是算了，命要紧。” 其实小温的离开和他在之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中能不能活命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袁闰很清楚就算小温没有提出离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不一定就能得到这个十分特殊的玩家的帮助。 但或许是因为那把始终在心底燃烧的火苗点燃了他心中还未完全化成死灰的某些存在，袁闰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眼前的人赌一把。 而现在，正是因为想要跟着眼前的人赌一把，袁闰还是问出这个被所有玩家都刻意忽视的问题： “或者我再说得更清楚一点，你现在真的还能算是玩家吗？” 第171章 恋爱脑监狱:监狱还在 面对袁闰算得上质问的语气，藤蔓空元思倒是表现得异常平静： “我现在确实不算是玩家。” 袁闰的脸色因为他的回答变得格外难看，他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藤蔓空元思先他一步，又继续道：“我只是一根被分支出去的藤蔓。” 他伸手指向天空：“玩家的我还在那里呢。” —— 监狱外， 在盛衍的状态恢复正常之后，杜弗尼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因为雷声混着雨声，害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空元思没有和您一起出来吗？” 这一次盛衍回答地格外顺畅。 他摇摇头，伸手指向头顶翻滚的云层：“他还在那里。” 杜弗尼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天空，只看到了无数在涌动的诡异云层中不断浮现又消失的扭曲的人类面孔和肢体。 年轻人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茫然：“可是3区牢房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是啊。” 盛衍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刃上冰冷的黑色火焰在雨中似乎燃烧地更加旺盛了。 他也抬着头看着那片还在不断翻涌的云层，碧蓝的眼睛里倒映着云层中的扭曲面孔。 “牢房已经消失了，可是监狱还在。” —— 袁闰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疑问其实并不算真的被解答，他有点想继续追问，但还在犹豫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混在在雨声中的怪异响动。 对危险还算敏锐的袁闰再顾不得自己这些疑问，手指将滑落的眼镜推回眼前迅速转身看向异动的方向。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纯白的眼睛。 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的瞬间，袁闰的头脑一片空白。 耳边由哀鸣构成的雷声和雨声全都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像是要钻进脑髓深处的低语—— “信仰真神。”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嘴唇被恐怖的力量牵引着张合。 哪怕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口腔中溢满了混合着雨水的血腥气，他依旧无法控制地吐出了像是从喉管中挤出的： “信……仰……真——” 在最后一个字即将出口之前，袁闰眼前闪过了一抹暗红。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裹挟着向后快速倒去。 他的身体依旧僵硬，大脑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之前因为松懈而忽略的异样也终于被他重新回想起来—— 从那辆铁皮车上下来的侍者是有两位的。 除了那位有着恐怖实力的纯白侍者，还有一个同样有着醒目模样的身形比异化后的狱警还要魁梧一圈的男性侍者。 而在纯白侍者被从天而降一剑劈成两半之后，这个高壮侍者，似乎就完全被众人遗忘了。 虽然这个高壮侍者在纯白侍者面前总是表现地格外唯唯诺诺，一举一动看起来都透着股不太聪明的味道。 但只要是稍微看到过一眼他处理那些融合的藤蔓们时候的模样，就绝对不可能会有人单纯到觉得这个高壮侍者很好对付。 袁闰不断搜索着在纯白侍者发出那声让一切都暂停下来的尖叫之后的记忆，却只能勉强想起一个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小山一样的魁梧身影。 似乎是在那些犯人开始诅咒的时候，这个高壮侍者就没有了动作。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迅速。 玩家们从污染中被解救，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没有人想起这个沉寂许久，和纯白侍者比起来相对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高壮侍者。 玩家们也确实不用在意他的存在。 毕竟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功通关了游戏，离开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副本。 想到这里，感受到依旧无法动弹的身体撞击在不算多坚硬的藤蔓上却依旧十分清晰的痛感，袁闰忍不住有些自嘲地想： 结果，我选择留下反而是给别人添麻烦了。 躺在地上，袁闰听见了雨声也无法遮蔽的打斗声。 而混杂在打斗声中的，似乎还有一个更细微的声响。 随着那个声响的靠近，依旧无法动弹的袁闰神经紧绷到了极限——那是有人不断朝着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袁闰拼命尝试着重新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可这具自己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就像是彻底被切断了所有和自己大脑连接的神经，任凭袁闰如何努力，却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啪嗒” 脚步声更近了。 袁闰想要转动眼珠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连移动视线都无法做到。 那些打斗声，雨水落下的声音，哀鸣构造的雷声都随之远去 为什么动不了？ 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改变自己垃圾的身份？ 那束在心底燃烧的火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容器扣住，逐渐变得微弱。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想要认清自己的平庸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进入这个无限世界的时候，不少人都会油然而生一种“我是特殊的”这样的想法。 虽然不清楚别人是怎样想的，但袁闰确实是这样的。 不过这种想法在第一个新手副本中的时候就彻底被摧毁了。 现实中总有“每个人都是主角”这样的说法。 这个说法固然没错。 但当一群人被固定在一个舞台，一举一动都被放上屏幕供人观赏。 永远只有更聪明，更优秀的那些才能成为被大众认可的“主角”。 空有一腔热血是无法在任何地方得到成功的。 明明在现实中就只是庸庸大众中的一个，在进入了这个游戏中自然也只能做最平凡的炮灰。 “啪嗒” 脚步声在前方停下，袁闰依旧没有动作。 他的眼睛依旧只能直直看着前方，看起来是放弃了抵抗。 第172章 恋爱脑监狱:怪物 3区牢房被污染填满之后。 在经历了几近让空元思麻木的，触须折断的痛楚之后，因为外界和内部的共同努力，那些透明的小窗终于被破开。 不断涌进盛衍体内的污染找到了更吸引自己的归宿，而被分散在各个牢房的怪物们也察觉到了吸引着自己的同伴。 那些浓雾般翻滚着的物质混合着人类的面孔和肢体轻松穿过小小的窗口，在最中心的牢房中聚合到了一起。 因为特殊的身份和能力，盛衍被这些物质排斥开去。 而在盛衍被怪物们嫌弃着躲开的同时，不具备盛衍的特殊能力，本身也已经被异化了大半的空元思则很快被这些找到了同类的怪物们吞没。 对此，他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但当被那些怪异的物质包裹住渐渐吞没了一部分之后，空元思就因为眼前忽然开始扭曲的画面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 在取出长剑道具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长时间反复横跳的精神值，点开面板想查看，却发现自己的个人状态一栏所有的字符都变成了一堆乱码。 同时他眼前也再次被系统气急败坏般的弹窗填满 【警告！玩家状态异常！】 【警告！玩家精神值异常！】 【警告！玩家……异常！】 【警告！若副本结束玩家持续异常，系统将无法将玩家抽离！】 这些弹窗出现的同时，空元思还在被身后的物质拉扯着向着更深处坠去，而盛衍也从失去意识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感受着大脑昏沉的眩晕，不断回想着已知的信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空元思已经决定了应对的方法。 —— 盛衍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看到的就是那个自称是来营救自己的瘦弱青年被翻滚着扭曲肢体的怪物包裹即将被吞没的画面。 青年在一片扭曲的肢体中冲他笑着，苍白的手握在一把看上去格外华丽的长剑剑鞘尾端，将剑柄送到了盛衍的面前。 盛衍下意识握住了剑柄，不等他再有其他动作，空元思就和剑鞘一起被那些翻滚的物质完全吞没。 哪怕在这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这是计划中的一环，在看到空元思被吞没的那个瞬间，盛衍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受到了从空荡的胸膛传来的剧烈痛楚。 耳边怪物中扭曲面孔的痛苦哀嚎被一阵又一阵耳鸣声遮盖，他难以忍受地捂住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冰冷的手和额头的灼热相碰，皮肤下的经络快速跳动着，像是他消失的心脏也正因为未知的痛苦在无法抑制地震颤。 这突如其来的痛楚像是有什么在他的脑中冲击着，也让盛衍不受控制回想起空元思和自己的对话。 那会他刚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监狱关于真神关于神使的信息抖了个干净，而空元思则是在这之后思索着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有些不太顺畅地开口。 他说：“并不只是因为你能消除污染他们才这么执着地要抓你。” 他说：“这个监狱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或者说，真神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说：“就是因为他们出现了，所以你才到了这里。” 他说：“只有监狱消失，真神消失，这个世界才能恢复正常。”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在透过小窗观察着隔壁牢房中翻滚的怪物们的空元思才将视线转向盛衍 他眼中像是吸纳了那些从小窗映进来的怪异光亮，带着让盛衍有些难以招架的炽热。 他说：“只有这样，你才能从这里离开。” —— 藤蔓空元思将袁闰甩出去的瞬间，自己也被瞬移出现在身前的高壮侍者一拳打散。 遍布脚下地面还在不断汲取着雨水生长的粉色藤蔓也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不安地退开。 高壮侍者睁着一双不知何时变得和纯白侍者一样的眼睛，每一滴雨水落在他脸上都像是硫酸腐蚀着他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 但这看似恐怖的伤害却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任何停顿。 犯人们用以活动的地面被雨水浸透变得有些泥泞。 暗色的藤蔓分散在泥泞中有气无力地扭动着想要聚合，却在刚有了一定的形状之后又被走上前的高壮侍者一脚踩住。 藤蔓们发出一点细微的痛苦呻吟，像是无力抵抗面前身形高壮的侍者，没了动作。 高壮侍者这时才低头看向脚下，一双眼睛明明是再纯粹不过的白色却充斥无尽的让人胆寒的厌恶。 他张口，从喉咙更深处像发出了是由无数乐器共同鸣响的声音： “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声音空元思并不陌生—— 是在前一晚典狱长被他穿透了眼睛之后用一个字就压制了全场的那个声音。 也是在这个副本之外的，被提起过许多次却从未真正完整出现过的，据说能力仅次于真神的神使的声音。 高壮侍者的皮囊在不间断的雨水腐蚀下，露出内里涌动着的黑色脓水，纯白的眼珠镶嵌在艰难固定成人类头部形状的脓水中，看起来比起藤蔓们倒是更像个怪物。 藤蔓们在这个怪物的脚下无力地抽搐了一下，看起来是无力给出回应。 而天空中云层的翻滚似乎也在这时变得更加快速，那些扭曲的人类面孔出现地更多，哀鸣的雷声也更大了。 借着高壮侍者的身体进入了监狱副本中的神使似有所感，仰头看向天空。 其实从外面看上去完全就是两颗纯白色的眼珠被黑色的脓水推动着到了头顶。 两颗看不出正反的眼珠直直朝着天空，半晌，神使若有所思的声音才从几乎只剩下了脓水的高壮侍者身体伸出传出： “这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这个声音透过雨声，穿过怪物形成的云层，传进了被奇特物质包裹着的空元思的耳中。 还在不断向下播撒雨水的云层深处，泛着奇异色彩的，雾气一般，却又比雾气更粘稠的怪异物质在最中心将空元思包裹成了一个由云雾织就的茧。 而在这个“茧”内，更粘稠的雾气在空元思苍白的皮肤上涌动着，像是钻进了皮肤之下，又像是在从这些皮肤内吸吮着什么。 在云层之下，藤蔓空元思被破坏散落一地之后，他这时才重新在这个奇异的空间中睁开了眼睛。 那是和神使截然相反的纯黑色眼睛。 哪怕是隔着屏幕与之对视，都足以让心智不够坚定的玩家掉上好几点精神值。 第173章 恋爱脑监狱:即将会和 空元思在空中睁开眼睛的同时，盛衍也似有所感，朝空中投去了视线。 而他身侧，杜弗尼和他带着的一众npc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现在就离开这里吗？” 盛衍没有看他，回应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快走。” “可是我们是来救您的。” 杜弗尼向前一步，有些不甘心。 这一天里发生的一切进度都快得就像是最开始，末世开始那时，让他现在都有些难以消化。 他们鼓动了整个监狱一起逃离，被自己抵触又恐惧着的真神派来的侍者堵死了似乎唾手可得的出口。 他们看着那些犯人疯了一般将自己和同伴变成藤蔓，又看着那些从心怀希冀到彻底绝望的犯人在死前留下最恶毒的诅咒。 最后在大雨落下的时候，那个和他们相处了一天，让杜弗尼他们这些对藤蔓们抱有和对真神同样不喜的npc刚有所改观的藤蔓小人也像是被什么召唤着，失去了神志一样和那些藤蔓融为一体。 他知道自己不愿离开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杜弗尼又向前走了一步： “而且还有空元思他们……” 但不等他说完，盛衍已经提着长剑头也不回走向了雨幕中涌动着粉色的监狱。 “首领！” 杜弗尼向前追了几步，但随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表情也变得空白。 最后，他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同样表情空白的手下们。 杜弗尼重新回到了这些手下身边，没有再回头看雨幕中像是张着大口的巨兽般的监狱。 他背对着监狱大门，冲手下们挥了挥手： “走吧。” —— 那些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暗红色藤蔓在空元思睁开眼睛的瞬间突然膨胀了起来。 神使却像是提前预知了，在藤蔓发难之前就操控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坨黑色脓水的高壮侍者快速后退几步。 暗红色的藤蔓在雨水中疯狂生长着，不再需要费力维持人类形态的藤蔓们混乱地缠绕在一起，眨眼间就变成了能让它们更方便攻击也更舒适的，比高壮侍者还要庞大的藤蔓团子。 如果盲盒工厂里的保安看到这个藤蔓现在的造型大概会感到有些欣慰，不过更可能是会因为自己的形象被空元思借鉴炸毛。 神使分出了一颗眼珠打量着眼前换了个造型的藤蔓团子，有些轻蔑地哼笑一声： “怪物就是怪物。” 藤蔓团子对此不作解释，只是挥动枝条狠狠抽向这个造型也算不上多好看的黑色人形。 神使后退躲开，想要反击的时候才听见了有些迟钝的藤蔓团子的反击： “怪物也比你这个史莱姆好看。” 神使反击的动作因此有了片刻的停滞，被藤蔓团子轻松躲过。 但藤蔓挥出的枝条还是没能落到这个人形史莱姆身上， 而粉色藤蔓在他们纠缠中又朝后退开许多，很明确地表示可自己完全没有加入这场战斗中的想法。 藤蔓团子不断挥动着枝条攻击眼前的史莱姆，神使不断后退，纯白的眼珠已经重新放回了头顶，看起来是不愿继续和这个藤蔓团子纠缠。 云层之中，空元思尝试着动了动自己被紧紧包裹住的身体，熟悉的，精神值持续降低的眩晕再次袭来。 —— 强劲的雨水不间断地砸在袁闰的脸上，落进他无法闭上的眼中，袁闰感觉到自己的眼球都因为这些雨滴开始疼痛起来，视线也因此变得模糊。 脚步声停住之后，那些雨水却被无形的屏障遮挡。 雨水顺着眼眶流出，他无法移动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眼前也出现了一把锋利长剑。 长剑被一双白皙修长，漂亮得像是艺术品的手握着。 这双手握在华丽的剑柄上，将剑尖朝下，对准了地上无法动弹的，体态有些臃肿圆润的玩家。 黑色的火焰在剑尖上燃烧，还在发挥作用的粉色发箍不断向袁闰传达着危险的信号。 残留在那双漂亮的手上的雨水顺着剑身滑落，穿过燃着火焰的锋利剑身，最后顺着剑尖滴落在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袁闰眼中。 不断传达来的危险信号让袁闰的脑袋重新变得混沌，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这把长剑是他前不久才看见过的。 剑尖抵住了眉心，他心神都因此感觉到了震颤的恐怖。 袁闰最终还是没能像那些小说或者动画中的主角一样挣脱限制着自己身体的束缚。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比阳光还要明亮的金色，那些发丝被雨水浸湿成一绺一绺的，有几缕因为来人低头的动作从他额前垂下。 强烈的无力感，对死亡的恐惧和其他的杂乱情绪不断冲击着袁闰的意识，他感觉到自己鼻子反酸，有比雨水要多了些温度的液体挤开那些模糊了视线的冰凉顺着眼眶滑落。 他隔着长剑看到了一双碧蓝的眼睛，里面满溢着无垠的海洋却又好像空洞一片。 来不及想起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也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眉心传来被尖锐锋利的剑刃穿凿的疼痛。 我要死了吗？ 袁闰的瞳孔在紧缩后放大，他算不上多漫长的人生回忆在脑中放起走马灯。 死前的时间被不断拉长，他已经被忘却许久的现实中的一切在眼前闪过。 在经历过这个无限世界中的惊险，看过更繁多的，几乎只是看着就眼花缭乱的可能性之后，那些现实中的生活实在是过于无趣，过于平淡，太过乏味。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死去之前，他却发现自己最怀念的依旧是现实中的这些自己都嫌弃的平淡乏味。 意识消散之前，他涣散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张开鲜红嘴巴的黑影，灰白的眼珠被剑刃上的黑色火焰吞没只留下了诅咒般的哀鸣。 盛衍握着长剑高大修长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醒目，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粘在脸上却一点不影响他的外表。 像极了无数影片中的主角。 袁闰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意识还在恍惚，就因为那个奇特屏障的消失又被冰凉的雨水淋了一头一脸。 他在雨中愣了片刻，随后却无比畅快地笑了出来。 第174章 恋爱脑监狱:和他们这些玩家何其相似 那个金发的身影没有停留。 在解决了从袁闰身上抽离出的黑影之后，盛衍收回长剑，又继续向着还在雨中缠斗的模糊影子赶去。 袁闰没有试图上前，他知道自己过去也根本帮不上忙，而且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还有其他的任务。 深吸一口气，袁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还在翻滚的云层。 他记得藤蔓空元思说过，玩家的自己还在天上。 当时藤蔓空元思在停顿片刻之后，在他察觉到异样抬眼去看的时候，还对他交代了些什么。 但因为那个高壮侍者的异状，袁闰因为自己下意识的行为陷入了被污染的混乱中，没能听清。 —— 直播间中 因为玩家们接连完成了主线任务离开副本，这个名为“恋爱脑监狱”的直播画面也只剩下了两个。 属于空元思的那个直播间在藤蔓空元思神使打散之后就跳转回了空元思现在画面。 但因为空元思现在的异常状态，画面中只能看到他睁着眼睛呆呆直视前方，唯一在动的反倒是那些包裹着他的，看着就让人心底发麻的诡异雾气。 观众们迫切地想知道神使出现后的发展，因此有不少都格外关注着袁闰这边的直播间。 但让观众们格外失望的是，自从这个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选择离开的摆烂玩家被盛衍从谵妄中解救出来之后，好像是因为刚刚的危机让他好不容易生起的那点勇气又随之消散了，一直站在原地没有更多的动作。 不同于袁闰当时被神使直视后精神受到极大攻击的状态，连神使影子都没能看清的观众们算是上帝视角，是听清了藤蔓空元思将袁闰丢出去的时候说的话的。 也因此，看到袁闰迟迟没有动作，有不少急性子的观众都开始忍不住在弹幕上指指点点，或者直接骂了出来。 “这个胖子怎么回事？为什么站着不动了？” “我靠我真的无语住了，辛辛苦苦忙活遭罪这么多，久了这么一群废物说让他们走就真让他们走了。谁再敢说空元思不是个圣父我第一个不服。” “这个副本看得我真尼玛血压拉满了” “？怎么回事？看个直播把你们良心都看得长回来了？能通关不走留下来找死吗？” “笑死，那些废物留下来估计也都只能像这个死胖子一样站在这里原地发呆，还不如让他们赶紧滚呢。” “所以说这些窝囊废是真的废物啊，空元思都说这么清楚了为什么这人还能站在这里装死的？” —— 脚下传来一点熟悉的异动，袁闰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还在不断蠕动着的粉色藤蔓。 像是幻觉又或者是确有其事，袁闰感觉自己似乎在某个瞬间和这些藤蔓产生了一些联系。 他顺着那些呼唤看向雨幕更深处。 藤蔓们还在向着监狱的尽头快速生长着。 他想起来之前空元思告诉他们的关于这些藤蔓的设定。 犯人们的意识被分散又聚合，在这个硕大的藤蔓集合体中混为一体。 它们每一个都是独立的，却又是同为一体的。 而天空中他们曾经避之不及的，由负面情绪和污染构成的怪物靠着降下的雨水，也在此刻与他们融为一体。 或许是被分割的两部分又重新聚合到一起的原因。 粉色的枝条在这些雨水的浇灌中好像也产生了异变。 被雨幕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影子。 袁闰眨了眨眼，这些虚影没有消失，反倒变得更真切了。 那些人影都在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是在末世开始之前属于他们人生的某些片段投影到了现在。 雨幕另一边的打斗声还在持续，袁闰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再次想要回忆起空元思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但随着回顾记忆，那双纯白的眼睛再次出现在脑海。 刺痛感也一并袭来。 袁闰捂住头，身体也因此佝偻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不断回忆着 在自己被扔出去的时候，空元思到底说了什么？ 那双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隐约的吟唱似乎也再次出现在耳边。 袁闰痛呼着跪倒在地上，身体穿过了一个正在走动的黑影，他的手按在了那些还在蠕动的藤蔓上，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瞬间，他才终于成功和这些藤蔓产生了真切的联系。 这些藤蔓，或者说，这些组成了藤蔓的意识。 末世来临前的他们每一个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们为之快乐悲伤的生活放在银幕上或许都只是被一笔带过，根本不会引起观众兴趣的乏善可陈。 但那确确实实都是曾经存在的。 末世摧毁了他们平淡的生活，死去的生命留下不愿离去的幽魂化作种子，在腐烂的肉体中发芽生长成了那些藤蔓。 而那些在末世中幸存下来的人们，起先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如果没有真神的出现，他们或许会在那些怪物的不断袭击下选择成为藤蔓，又或者坚持以人类的身份继续在这个变得陌生的世界寻求一线生机。 那些时刻威胁着他们生命的怪物也会在成长到一定阶段之后转变成这样的一场大雨。 或许他们能坚持到这场大雨落下，又或许不会。 但不论如何，这些生命都会在某个时间走到终点。 他们都会走向死亡。 但人类畏惧死亡。 于是神明的出现也是那么顺理成章。 这些幸存者。 他们平凡又特殊。 他们拥有幸运，却又并不足够幸运。 他们拥有机遇，但机遇却又不够让他们脱胎换骨。 末世似乎让他们走上了同一条路，眼前看到的都是相同的事物。 为了招揽信徒，真神抛出了许多诱饵。 他们渴望从这些苦痛中挣脱出来，却也担心后继可能会有的后果。 但他们在这条路上踌躇的同时却也有人大步向前。 永远只有更聪明的，更优秀的，更幸运的，更努力的，更勇敢的能获得那些奖励。 成为万瞩目存在的永远只有极少数人。 正是因为他们成功了才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们被囚禁在监狱中，不断被这些更强大的狂信徒们洗脑。 他们的世界被压缩到了这小小的一片天地中。 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监狱生活中只能看着这些成功的例子，不断安慰自己或许只要不断向前就也能成为其中一个。 和他们这些玩家何其相似。 第175章 恋爱脑监狱:我走在一条路上 藤蔓们在袁闰手下蠕动着，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只有他能听见的，像是欢笑又像是哀鸣的声响。 那双纯白色眼睛带来的痛苦和让人胆寒的吟唱声也被这些藤蔓的声音覆盖住。 袁闰依旧维持着狼狈的，半趴在地上的姿势，表情却已经从痛苦的狰狞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垂着头轻声开口，像是在对手下的藤蔓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走在一条路上。” “这条路上遍布荆棘，充斥着未知和危险。” “但同时，它的前方也有无数让我眼花缭乱为之垂涎三尺的宝物。” “最开始只是为了活下去，我战战兢兢地拨开那些荆棘不断向前走。” 死前的走马灯让袁闰想起了最初刚成为玩家时的经历。 作为一个玩家，袁闰并没有刻意去计算过自己在这个无限世界里生活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从最初的满怀抱负到被打击地体无完肤，再到现在成为摆烂玩家。 他回想着那些最初进入副本时的记忆，缓慢地向着手下的藤蔓们诉说着： “因为前进，我得到了一些奖励，也不断在变强，好像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 “越在这条路上行走，这条没有尽头的路前方那些奖励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我看到了那些和我一起向前的人们，看到他们用比我更快的速度走到了那些宝物所在的地方，我看到他们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看到他们用比我更快的速度走向更前方，得到了更多的奖励。” “他们是那么强大，那么耀眼，那么被人们向往，我也是其中一个。” 但在所有人视线都无法触及的，或者不愿触及的地方。 在那些荣光加身，权柄在握的人们身下。 那些华丽的，让人垂涎的宝座，永远都是无数的尸骨堆砌起的。 “我就像是那只被前面挂着的胡萝卜牵引着不断前进的驴子，每每到达一个目的地就能得到一小口被坐在我背上的人奖励的草料。” “但那根每次我必须继续向前时都会出现在眼前的，让我垂涎欲滴的胡萝卜我却永远无法碰到一点。” “因为我只是一只驴子，我永远不可能生长出人类的手伸向前抓住那根胡萝卜。” 事实就是，这些犯人永远无法从这个监狱从狂热信仰崇拜的真神那里得到所谓的救赎。 他们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祷告中不断被他们所寄托了全部希望的真神蚕食掉所有的灵魂，只留下一具干瘪的皮囊。 又或者在某天养分耗尽被和其他的犯人糅杂到一起转变成藤蔓，关进暗无天日的后厨，在真神的压迫下不断消耗着自己为这个监狱提供维持它运转的食物。 藤蔓们感知到了他的想法，那些粉色的枝条颤抖着，延伸着，返回给袁闰不甘的鸣响。 袁闰按住手下抽搐的藤蔓，那些雨水不断击打在他圆润的脸上，让他脸上的肉因此细微颤抖着，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袁闰抬起一只手随意抹了把脸。 “说真的，谁没有向往过变得强大，变成万人敬仰的最特殊的主角呢？” 他们被这些欲望裹挟着。 贫乏的能力导致的频频受挫，和对自己越来越清晰的认知就像是那束不断在内心深处燃烧的微弱火苗，想要烧断那些束缚的枷锁，却最终也只能啊不断灼烧靠近枷锁的那一小片皮肤。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平庸，又无法放弃这些过高的追求。皮肉被灼烧的痛楚刺激着他清醒，那些光鲜亮丽的生活就一直被那么放在眼前，够不着又无法不去看。 “我看到了太多纸醉金迷，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生活。” “不断的刺激让我渐渐只能不断思考要如何应对他们，如何活下去，如何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曾经变得不再重要，那些过于乏味过于平淡的日子早就在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离我远去。” “我在这条路上看到的越多，我想要的就越多。” “哪怕说着不可能，但心底还是向往的。” “所以在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之后，我开始自暴自弃。” “如果只是活下去其实并不算难，我也得不到那些奖励，努力也寻求不到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我又在努力个什么劲呢？” 眼镜被他捏在了手里，袁闰在这些藤蔓感同身受般的蠕动中捂住了脸，声音也颤抖起来： “但刚刚，我才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只是想活下去。” 追求生路是生命的本能。 “而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最开始的希望， 是可以回家。” 但支撑着人类在绝路中拼死一搏的理由却往往不仅是活着。 他在哀鸣的雷声中呜咽起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忘记了之前的生活。” “最开始和那个怪物拼死一搏的时候，我还想着，我爸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我要是死了他们要怎么办，所以最后我才赢了那个怪物得到了这个道具。” 他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眼镜，有嫣红的血从指缝中溢出又很快被雨水稀释落进他身下的藤蔓中。 “可现在我却连他们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 直播间中 原本暴躁非常几乎刷满屏幕的弹幕在袁闰开口之后不久渐渐减少了数量。 关于剧情的讨论也因为他的话转了个方向 “草，有点恐怖。” “我一直都是想回家的，但是刚刚我回想了一下进游戏之前的事情，好像真的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了……”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曾经有过一个组织。”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我摊牌了我是狼人，今晚第一个就刀谜语人” “他们说的应该是‘归途’吧。” “草，完全不知道呢。” “搜了一下，怎么论坛也搜不到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种小组织本来就出现的快消失地也很快，而且这个地方又不是所有人都想回去。” “就是说啊，这个死胖子在这叭叭这么久到底还能不能好了，我他妈想看推剧情啊！” “这个副本越来越玄乎了……” —— 似乎是因为那些混杂了血液的雨水，藤蔓们在袁闰身下躁动起来。 等到袁闰将手从脸上移开的时候，表情也基本恢复了平静。 “走吧”他有些晃悠地从藤蔓上站起身，看向雨幕深处。 “我和你们一起。” 藤蔓们的生长被监狱限制住，而监狱的尽头方向 ——是教堂。 第176章 恋爱脑监狱:蝼蚁又怎么能敌过神明 在袁闰在藤蔓们的帮助下向着教堂赶去的同时，正和藤蔓团子对峙着的神使也似有所感看向了袁闰所在的方向。 察觉到异样，神使立刻就想丢下因为体型难以灵活移动的藤蔓团子去处理掉那个没有被自己第一时间处理掉的漏网之鱼。 粘稠的黑色史莱姆形态一点没有影响他的移动速度，神使操控着这具丑陋的身体躲过藤蔓团子挥舞的十几根枝条，快速退出了这片被粉色藤蔓们退让出的斗兽场。 哪怕是在藤蔓的帮助下，袁闰的速度很显然也是比不上这坨史莱姆的。 或许是因为雨幕遮蔽了视线，那个埋头向前奔跑的有些臃肿的身影并没有注意到正快速向自己逼近的黑色史莱姆。 惨白的眼珠在史莱姆中旋转着，锁定在那个圆胖的身影上。 从那些快速蠕动的黑色脓水中发出了完全 不符合它这扭曲外表的空灵声音。 “裂——” 那个有如实质的声波挥开一片雨幕，无形的攻击用比史莱姆更快的速度冲向还在埋头奔跑的袁闰。 但在声音即将传进袁闰耳中的时候，他脚下无数的粉色藤蔓拔地而起。 这些突然暴起的藤蔓们在神使的攻击中四分五裂，属于藤蔓们的声音盖过了神使的声音，在整个监狱中回荡。 袁闰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声音，但他没有回头，脚下的步伐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虽然小小的魔法棒在他飞出去的时候就脱手不知道掉去了哪里，粉色的发箍也因为刚刚盛衍的解救被劈成了两半，但属于粉色魔法棒的功效还没有结束。 袁闰在雨幕中拼命地向前跑，黑框眼镜因为剧烈跑动歪歪斜斜挂在脸上，那对小小的半透明翅膀依旧在他身后快速扇动着，在他所经之处留下一点残留的彩色光点，看起来狼狈且滑稽。 神使的动作也因为这些藤蔓们突然与自己的对立停滞了片刻，但很快，比起诧异，对这些蝼蚁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的愤怒充斥了他的大脑。 “很好。” 史莱姆没有继续追逐，饱含怒火的声音在这些黑色脓水震颤中吐出。 惨白的眼珠没有再去看那个还在奔逃的身影，而是转向了因为数量过多还在不断生长无处可躲的粉色藤蔓。 黑色史莱姆疯狂地颤抖起来，惨白的眼珠被这些脓水吞入其中，断断续续的像是吟唱的怪异语调声从这些脓水中响起。 距离近的藤蔓们来不及后退就像是被什么吸取了全部的水分瞬间枯萎了一大片。 粉色藤蔓们畏缩着试图远离，但它们在退开的同时，那坨颤抖的史莱姆中传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就在那吟唱的声音快要压过这些藤蔓们的哀嚎声时， 身上缠绕着暗红色藤蔓的盛衍握着长剑利箭般穿过雨幕。 锋利的长剑上黑色火焰在空中留下一串残影，在吟唱达到高潮之前猛地刺进这坨粘稠的脓水中。 “啊啊啊啊啊！！！” 神使的尖叫在下一刻划破长空，就连已经逃出很远的袁闰都因为这刺耳的声音精神恍惚了一瞬，眼前一黑脚下趔趄差点直接扑到在地上。 暗红色藤蔓缠绕在盛衍身上，拉扯着自己落在后方的枝条向这边靠近。 黑色火焰在被分割成两半的史莱姆上持续燃烧着，却并没有给这个怪物造成多少明显的伤害。 被神使控制着的这个躯体依旧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在意识到那些火焰轻易无法熄灭的同时，神使立刻干脆地将那一片还在被灼烧的液体舍弃，将它们化成尖刺射向刚落地的盛衍。 暗红色藤蔓反应迅速，在盛衍面前纠缠着变成了一面藤蔓盾牌，挡下了这些燃烧的脓水。 被分割出的脓水很快就被黑色的火焰灼烧殆尽，而没有了可以继续吞噬的物体，这些火焰也只能不甘地在雨水中熄灭。 有液体包裹着两颗纯白的眼珠分别浮现在被切割成了两半的黑色史莱姆上方。 神使隐含疯狂的声音在这些脓水中响起： “滚开！” 盛衍再次挥向史莱姆的长剑在空中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开，暗红色藤蔓抽打过去的枝条则是凭空断裂开来。 那坨粘稠的液体没有愈合，反倒是顺着被破开的裂口彻底将自己撕裂成了两半。 两坨黑色的史莱姆各顶着一颗苍白的眼珠。 而这两颗眼珠则是分别盯住了还在不断向自己攻击来的盛衍和藤蔓团子，他们的攻击被那简短的声音完全阻挡了下来。 “你们这群卑微的，肮脏的，永远学不会感恩的臭虫。” 神使的声音从这两坨史莱姆中响起，在空中碰撞出诡异的气浪，就连雨水也被这些声波阻隔开。 没有了雨水的侵蚀，两坨史莱姆涌动着，渐渐长出了属于人类的皮肉。 一个苍白娇小，一个高壮魁梧。 纯白侍者被雨水冲散的部分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汇聚到了茫然无措的高壮侍者身边。 他们这两个被派来接手监狱却最终造成了现在局面的狂信徒，在最后甘愿付出了最后的灵魂让神使得以降临这里。 而现在，彻底被激怒的神使放弃了回收监狱的想法。 纯白侍者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刻骨的厌恶： “明明是你们先向神明寻求庇护，” 说话的同时，神使操控者高壮侍者上前一步，轻松握住了盛衍挥来的长剑。 纯白侍者还在继续那些控诉， “神明怜爱生命的不易，降下恩赐。” 在她从口中发出声音的同时，纯白侍者的喉咙深处还在不断响起无法辨识的怪异吟唱。 高壮侍者的皮肉再次被火焰灼烧出巨大裂口，但随着纯白侍者在他身后的吟唱，这些裂口又在火焰持续的灼烧中不断愈合。 虽然无法被污染，无法被完全杀死，但盛衍依旧是普通人类。 哪怕有着极高的技巧，在长剑被高壮侍者死死握住之后，他的力气还是难以与之抗衡。 但好在他并非只有一人。 高壮侍者想要从盛衍手中夺走长剑的时候，暗红色藤蔓从盛衍身后挥出枝条，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戳向高壮侍者的眼珠。 而盛衍也借着高壮侍者阻挡藤蔓的动作成功脱身。 纯白侍者站在原地，冷冷看着这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声音冰冷： “你们这些愚蠢的蝼蚁却总想着背叛。” 高壮侍者握住那些攻击来的藤蔓，没有扯断，而是将它们团成一团猛地向后拉扯。 藤蔓团子不敌他恐怖的力气，被拉拽着向高壮侍者而去。 盛衍则是趁着高壮侍者专心对付藤蔓的时候，再次挥动长剑刺向高壮侍者的面门。 纯白侍者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讥诮： “却从没有想过，蝼蚁又怎么能敌过神明。” 第177章 恋爱脑监狱:绝境 袁闰拼命地在雨水中奔跑。 在和藤蔓们产生了联系之后，他总算是从那双纯白眼睛带来的幻觉中挣脱出来，想起了空元思交给自己的任务。 “要让这场雨停下来。” “我们得想办法毁掉教堂，让太阳出来。” 在触发了杜弗尼这个npc之后他们这些玩家就都查看过自己的个人面板，副本后的主线任务确实是有了变化。 变成了【主线任务：活过七天\/逃离监狱\/拯救反抗者首领并解放监狱】 作为玩家，袁闰很清楚这些犯人都被真神污染，就算成功离开了监狱，其实下场应该会只会和曾经在这个副本中被污染的玩家一样。 所以逃出监狱他们也不算被解放。 但现在犯人们全都变成了藤蔓，那些污染了他们的黑影也在3区的怪物被放出来之后被消除，而藤蔓现在更是在这场雨的浇灌中长满了整个监狱。 可是副本还是没有结束，甚至还来了一个更恐怖的副本boss。 如果让袁闰自己去想，他估计自己到副本结束应该也是没法想到这些的。 但现在空元思直接将答案放在自己面前，顺着答案逆推就很简单了。 如果变成藤蔓也不代表被解放的话，那或许只有这个监狱彻底消失，这些犯人们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只要看那些已经长满了建筑的藤蔓就能知道，监狱本身对这些藤蔓并不算什么限制。 自始至终，在这个副本里，控制着他们这些犯人们的都只有那一个被所有人都恐惧的—— 真神。 —— 因为有盛衍和藤蔓团子拖住神使，再加上藤蔓们的帮助，袁闰在耗尽力气之前总算是来到了教堂。 藤蔓们的生长也被限制在了这里。 纯白的教堂屹立在雨幕中，像是在发光。 那些教堂墙壁上繁复的浮雕被雨水模糊了美丽的面孔，没有了那些虔诚的面孔，属于它们的非人特质便被无限放大，在昏暗光线混着着哀鸣的雷声的大雨中显得格外阴森而恐怖。 在这两天的祷告中，虽然每一次都是在进门之前就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时就已经跪倒在真神的神像前，紧接着就是被黑影吞没陷入幻境，但他们依旧是有一段可以观察的时间的。 而这个教堂中供给他们观察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那座巨大的神像和浮雕花纹外，也就是神像后的透过彩色玻璃的刺目光线了。 这也是监狱中极其违和的一点。 这个监狱的天空看起来总是阴沉沉的，但抬头看却也看不见遮挡光线的云层。 如果这就是这个副本原本的状态的话，那从那些彩色玻璃后透过来的强烈的光线却又有些过于亮了。 如果没有空元思的提前告知，袁闰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些光亮是那个真神搞出来的彰显自己逼格的。 但现在在得知了这个副本中的所有背景之后，如果那些光亮就是被教堂遮挡住的阳光，似乎一切都能连上了。 哪怕是变成了藤蔓也依旧被囚禁在监狱中的犯人们需要得到解脱，但藤蔓们的生长被教堂阻挡，持续不断的暴雨迟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他们想要放弃那根被吊在眼前的胡萝卜，但背上却还坐着那个吊着胡萝卜的人。 哪怕真神的污染在大雨落下前就已经被清除，他们对于真神的恐惧依旧深埋在心底。 而真神也一直都不只是虚幻的，只是用以欺骗的，不存在的噱头。 不论是神使还是侍者亦或者那些狱警，他们获得的力量都是真实存在的。 真神是真的存在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藤蔓们的生长才止步于此。 弱小卑微的蝼蚁要怎么才能反抗强大的神明？ 袁闰在教堂前停住了脚步，教堂墙壁上那些雕像在雨幕中面孔都看不分明，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它们都在向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投来险恶的目光。 而在这样的目光中，袁闰再次听见了那些吟唱的声音。 他的表情变得空白，嘴唇嗫嚅着，再次陷入了即将被污染的状态。 —— 对于盛衍再次挥来的长剑，高壮侍者甚至没有再躲避。 纯白侍者站在那里，依旧是那副不屑的讥诮神色： “你们这群贪婪的臭虫，总是有那么多无法满足的欲望。” 长剑带着黑色火焰将高壮侍者的脑袋砍成了两半，但很快那些黑色的脓水就鼓动着重新将这半边的脑袋长了回来。 黑色火焰在高壮侍者身上蔓延，却似乎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而藤蔓团子也已经被高壮侍者拉到了自己面前。 藤蔓们在高壮侍者手中挣扎着，盛衍还想继续攻击，却听见了从藤蔓中传出的属于空元思的声音：“不用管我！” 说话间，更多的藤蔓主动缠上高壮侍者的双手。 纯白侍者在他们身前发出不屑的冷哼。 同时那些缠住了高壮侍者的藤蔓也瞬间从中绷断。 盛衍放弃了解救藤蔓，挥动长剑向着站在不远处的纯白侍者攻去。 但他的攻击落在纯白侍者身上，就像是落进了水中。 纯白侍者甚至懒得动作，站在原地任由盛衍用那把长剑不断攻击着自己的眼睛喉咙。 充满了恶意的声音还在继续从她身体里传出： “想要不被污染，想要健康的身体，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永生，想要更高人一等。” 黑色火焰蔓延到纯白侍者的全身，她的表情却更加嘲讽： “满足了这个，就想要那个，你们的欲望源源不断。” “但是凭什么呢？” 她伸手抓住了盛衍再次挥向自己的长剑，纯白眼珠看着面前金发碧眼的人类，厉声喝道：“跪下！” 盛衍被突然出现的巨大力道压迫着，无法抵抗地跪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暗红色的藤蔓团子也在高壮侍者的撕扯下彻底变成了一堆无法再继续动弹的碎片。 第178章 恋爱脑监狱:反复横跳 被分离出去的藤蔓散落一地，没有反抗的余地，很快就彻底被高壮侍者碾碎。 被碾碎的疼痛感毫无例外地传达到云层中的空元思身上，也让他本就在那些怪异物质侵蚀下转变了大半的身体变得更飘忽不定。 在3区牢房时，空元思察觉到那些怪物对自己的影响，在盛衍清醒解决完牢房中的事情后很快将大部分意识转移到藤蔓空元思的身上，倒也真的让他卡了个bug没有继续被怪物影响持续降低精神值。 但现在，藤蔓彻底被摧毁，空元思无法再靠着转移意识拖延自己被异化的速度，现在的他连动弹一下手指都难以做到。 他身体完全被那些物质包裹着动弹不得，虽然无法查看面板，但只是现在的状态也能知道，他的精神也和身体一起正不断向着非人的方向转变。 而这场雨还远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神使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不管是在对上典狱长还是纯白侍者的时候，空元思都未曾感受到这种自己与神使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 这种差距大到哪怕他彻底抛开人类的身份，成为这个还在吞食着自己的，让整个监狱都恐惧不已的怪物一部分，也不能撼动这个只是借着两个侍者的残余身体降临到监狱的神使分毫。 云层中，感受到熟悉的眼前本就扭曲诡异的景象开始向着更加怪异的方向转变，空元思不用查看也能知道自己的精神值已经到达了即将突破0点的临界状态。 在意识彻底陷入谵妄之前，空元思扭曲的视线中似乎快速闪过了一抹浅淡的粉色。 不同于那些诡异的，无法言说的混乱颜色， 那确确实实是一抹非常明确的可以辨认出的粉色。 这是……什么来着？ 但此时，他的思维也已经迟缓地难以继续思考。 很快，无尽的混乱包裹着他的意识，向着黑暗坠去。 —— 直播间中，空元思的直播画面在一阵诡异的扭曲之后再次黑了屏。 依旧选择单独观看他直播的观众还来不及讨论，就因为直播间自动关闭被弹了出来。 这种情况观众们并不陌生——这是玩家死亡或者精神值清零，失去了玩家资格，直播间自动关闭了。 画面跳转到全视角大屏，但因为这个副本除了空元思就只剩下袁闰，画面便只剩下了袁闰所在的直播画面。 但还不等他们去仅剩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看起来也随时可能会挂的袁闰直播间发上一条弹幕，他们面前的画面又变成了被等分成两块的全视角直播。 紧接着，这个全视角直播画面开始疯狂在袁闰单独的直播间和被分成两个的直播画面反复横跳。 观众们因为高频率的屏幕煽动头昏脑涨，纷纷退出了直播间或者点进袁闰的直播间中。 袁闰的直播间中也因此弹幕陡增 “我草大屏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他妈直接被晃得掉了两点精神值！真他吗服了！” “看个直播都能掉精神值的那位你最好练练承受能力哦，不然进副本很能会暴毙。” “空元思那个状态看起来就是精神值清零了吧？” “精神值清零直播间确实也会关，但是问题是他这个一会有一会没什么啊！” “所以，他的精神值现在是在有和没有反复横跳吗？” “真尼玛逆了天了，这个新人到底何方神圣啊，我记得他之前盲盒工厂被那么多怨灵上身好像也是这样吧” “是呢，那会他看起来也是马上就要精神值清零死翘翘的样子，但是那次是后来盛衍突然撬锁进去了。” “但盛衍不是跑去对付那个新出来的大boss了吗？ 刚刚这个胖子跑的时候他还在打呢，现在好像也没结束吧？ 总不能还是盛衍去救啊！” “所以是因为没有盛衍去帮忙，他这个精神值的状态才一直在反复横跳吗？” “不是，这合理吗？哪家好人能把自己分裂的啊！而且两半都不是人了吧！” “对啊对啊！我也一直想说了！除了资质副本，他两次进副本都是没多久就把自己变得半人半怪物的，精神值掉那么多还能正常说话做事的，这他妈能是个正常人？” “其实……虽然不是很出名，但我还是想提一句。半异化成副本怪物这个，之前也有人这么做过……” “草。” “草，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在论坛刷到过。” “？” “知道这个的都得是远古级别的玩家了吧，最少也得是个把论坛翻过大半的大佬啊。” “？？？？能不能正常说话！我杀谜语人！” “来了来了，刚刚去搜了一下，那个帖子好像已经被删了。 简怎么说呢，就是，盛衍做npc之前不是曾经是玩家吗。” “难道？” “草啊，这也太久远了吧” “盛衍这个npc都当了不知道多久了，知道他曾经还是玩家的时候的事确实得是真的远古级别了。” “是呢，现在论坛搜盛衍也只能看到他之前做过玩家这一点了，再往后啥也没有。” “我不是啥远古级别的大佬，但是呢我在进游戏之后还是翻了比较多的论坛的。关于盛衍之前还是玩家的时候的事迹还是略知一二。 我看到的帖子里面大概提到过，盛衍在最开始的进这个游戏的时候，就，特别善良嘛。 而且这个善良针对的还不只是玩家。 再加上他的特殊能力，盛衍当时进副本通关方式好像是为了感同身受那些副本怪物的痛苦，会去主动尝试变成怪物的感觉。” “那会的游戏好像也才刚出现没多久，他算是最早的一批玩家，副本还没有现在这么多。” “基本上就是盛衍靠着变成半人半怪物，然后帮那些怪物解脱，很容易就能通关了。” “现在我们说法就还蛮简单的，就是打出副本的true end。” “我抄，我之前就觉得空元思和盛衍这俩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了！” “我懂了！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来听听！” “该不会空元思是盛衍不想再当npc了，然后通过某种手段，把自己分裂出去开的小号吧！” “好像还挺有道理，这么一说好像都还能说通，空元思就进了两次副本，两次都碰到了盛衍，这个副本里的盛衍还是他拼了命救出来的。” “啊？可是，我感觉他们俩也不像啊。” “话说盛衍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啊，不是一直说他是特殊npc吗，为什么我感觉他在这个副本里好像没啥用啊？现在他弄死那个神使了没？ 看不到真的急死我了！” 第179章 恋爱脑监狱:真可怜啊 弹幕就“空元思和盛衍之间的关系”讨论地热火朝天，几乎没人再去关注画面中这个一而再再而三中招的废物。 在赶到教堂之后，因为那些浮雕，袁闰再次陷入了真神污染的幻境中。 他眼前的景象在短暂扭曲之后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藤蔓们和他的联系像是被屏蔽了信号变得格外模糊。 袁闰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愣愣看着那些教堂墙壁上的浮雕。 在藤蔓们无法得知观众们也无法看到的幻觉中，这些拥有着非人特质的浮雕全都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那些苍白的浮雕从墙壁上款款走向袁闰，他想要躲闪，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苍白的身影来到了自己面前将自己团团包围。 那些浮雕明明在墙壁上应该是比袁闰高大数倍的，但他们从雨幕靠近，身影却没有随着距离的拉近变大。 当它们走到近前，那些带着悲悯与虔诚的美丽面孔便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美丽的长相配合上那些非人的特质，非人部分便被人类的面孔柔和了大半，比起怪物看上去倒是更像不少影视动画中各种颇受观众喜爱的“人外娘”。 走在这些浮雕最中心的是一个穿着白袍身后长有羽翼的美丽少女。 其实如果只是看浮雕的话，这些浮雕的面孔都是雌雄莫辨的，服装也都是最朴素的长袍，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性别特征。 但当他们活过来并走向袁闰时，体貌特征也在这段靠近的过程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让它们完全出现在袁闰面前时变成了现在全是非常明显的女性形象。 除了浑身上下除了墙壁的惨白没有一点颜色之外，这些走出了墙壁的浮雕的 神态全都是非常自然的，就像是真的活着一般。 身后有着六对羽翼的白袍少女低低飞在半空，也是最先从这些靠近的浮雕中走出来到袁闰面前的。 羽翼带着她降落在无法动弹的袁闰面前时，袁闰甚至还闻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连雨水也无法遮掩的淡淡香味。 少女体型较小，落地之后还得微微仰起头才能与袁闰对视，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脸上出现了一点十分灵动的小小的像是对自己身高不满意的不甘心。 她长相是袁闰最喜欢的甜美娇俏类型的，虽然全身上下都是惨白的颜色，在凑到近前时袁闰却依旧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体温，看到了细微的皮肤纹理。 她好像是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 “迷途的旅者。” 但很快，少女开口了，不属于人类的声音打断了袁闰这短暂时间里的出神。 “你很善良，是值得神明偏爱的孩子。” 而听到的话也让袁闰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限制着他的力量有了些许松动，袁闰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睛，看到少女隐含悲伤的脸。 “但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少女手指向他的身后： “这些贪婪的灵魂将自己遭遇的凄惨的过去摊开在你面前，蒙蔽了你的眼睛。” 袁闰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只能茫然看着眼前还在耐心解释的少女。 少女又向前走了一步，纯白色的发丝没有被雨水浸湿一点，看上去十分柔顺，成功吸引了袁闰难以集中的注意力。 “他们在死亡的绝望中乞求神明的怜悯，却从不知足。” “他们的欲望无穷无尽，无法填满，神明的恩赐也被他们视作理所应当。” 少女脸上因为这些控诉变得有些气愤，这种神情的变化让她看上去更加灵动，就连那些话的说服力似乎也随之加强了不少。 “他们不知道感恩，不断地向神明索取更多，” “他们口中念着信仰，却只能在祷告中将贪婪的欲望展现在神明眼前！” 袁闰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少女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神明仁慈而慷慨，给予他们忏悔的机会，他们却依旧不知悔改！” 少女的声音在他耳中回荡。 他恍惚中感觉自己就像是走错了路的孩子，惶惶然徘徊在遍布迷雾的陌生道路上，终于在此刻看到了引领自己回家的明灯。 “所以……”袁闰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做错了吗？” “不，孩子，错的不是你。” 少女立刻做出了应答，她看着眼前身形臃肿的玩家，表情重新柔和下来： “你只是太过善良，被这些丑恶的灵魂蒙蔽了眼睛。” 白色羽翼在她身后张开，为袁闰挡住了那些源源不断的雨水。 “神明永远会偏爱你这样的孩子。” 少女在羽翼下向袁闰伸出自己纤细柔软的手，表情温柔： “只要你回到正确的路上来。” 袁闰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少女因为他的动作声音中多出了些急迫： “你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 另一边 在空元思彻底失去意识之后，纯白侍者似乎察觉也到了天空中的变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翻滚的云层。 她随意一挥手，黑色的脓水便从皮囊下翻涌出来，带着那些还在燃烧的火焰消失在雨水中。 “看来那个怪物已经自食恶果 ，不用我在去处理了。” 她这样说着，转头看向袁闰逃离开的方向，脸上满是不屑：“你们寄予希望的那个垃圾看起来正做梦做的很开心。” 纯白侍者收回视线，轻蔑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盛衍： “你还要继续坚持么？” 长剑被折断，盛衍失去了唯一的武器。 他跪在地上，只能用被折断的长剑抵住地面，双手却还撑在剑柄上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愿在这还在持续压迫着自己的巨大力道中匍匐下去。 那些压力汇聚在他的头顶。 盛衍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下的血肉被挤压着，握剑的双手爆出狰狞的经络，看起来像是随时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这过大的压力从中爆开。 耳边还在回响着刚刚丝毫没有减弱的暴雨声和从未停止过的哀嚎雷鸣，和在雷鸣中他依旧清楚听见的身后藤蔓被碾碎的声响。 这是他第三次无能为力地，只能看着空元思在自己眼前消失。 他想要站起来，想要挥动手中断开的剑刃将那些藤蔓从高壮侍者脚下救出来，他甚至想要自己代替这些藤蔓死去。 但他却只能在无形的巨大压迫中跪在地上，死死咬着牙才能勉强不将头送到面前这个神使脚下。 这把勇者之剑确实能对怪物造成伤害加成，也确实对眼前的神使产生了作用。 但所有的前提却是那些攻击伤害落到怪物身上是会对它产生影响的。 就好像游戏中，长剑的加成或许有百分之50，但如果被加成的攻击数值落在这个怪物身上只有那可怜的1点，加成了百分之50也不过就是将1点伤害变成了1.5. 而怪物的血条数值却是上万甚至更多的。 这点攻击落在它身上，就像是被蚊虫叮了一下，自然格外微不足道。 倒也正如神使所嘲讽的那句“蝼蚁又怎么能敌过神明”。 神使似乎也察觉到了盛衍濒临绷断的情绪，又轻轻弯下身，满含恶意地在他耳边补充道：“你那个朋友马上也要变成这场雨落下来了。” 她轻笑着感叹：“真可怜呐。” 第180章 恋爱脑监狱:邪教害人 空元思被这些物质吞噬的时候，缠绕在他手腕上的小藤蔓也被连带着一起吞了进去。 但或许是因为小藤蔓太小，只是作为无数被分散的意识的一小部分的一根幼年的藤蔓，它并没有受到这些物质的影响。 而同时，也是因为它实在太小，在空元思完全被这些物质死死包裹住无暇顾及它之后，小藤蔓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状态下移动分毫。 直到空元思重新被迫回到云层中，身体因为精神被侵蚀开始变得不再稳定，小藤蔓才终于从被死死压住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在挣脱了无法动弹的困境之后，小藤蔓很快就察觉到了眼前这个自己看中旅的人类正陷入了某种危机中。 可是同样的，它只是一根小小的幼年藤蔓，没有成熟后藤蔓们的重新汇聚后的智商，也没有更多的能力。 它从孵化到现在也不过才诞生了短暂的两天多一点。大部分的行动也都是循着本能。 但也正是因为这两天中不同于其他藤蔓的经历，让小藤蔓在某些方面产生了某种变化。 它没有寄生到人类的身体中，虽然不多但也确实长大了一点，而这些生长也并非靠着汲取人类的情绪。 明明只是一点意识的残渣，却也因此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小藤蔓在失去了意识的空元思眼前急切地晃动着，却无法唤回他的神智。 空元思的四肢已经基本被那些贪婪的雾气吞没，小藤蔓能感知到这个人类正在彻底消失。 它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甚至它其实对于死亡或者消失这些都不太明白。 它只是本能地不希望这个自己喜欢的，曾经在那些可怕的怪物面前保护过自己的，曾经给过自己可以成长的养分的人类消失在面前。 —— 纯白侍者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高壮侍者上前，狠狠一拳将还勉强支撑着自己身体的盛衍砸到了地上。 “一个是无法杀死的怪物，一个是能和所有恶心的存在融合的怪物。” 纯白侍者最后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个倒在泥泞中，再没有更多反抗能力的人类，转身看向还在向后退缩的粉色藤蔓们，充满厌恶的声音消散在雨中： “被神明厌弃的垃圾，活该在永远的痛苦中受折磨。” 盛衍倒在地上，头被高壮侍者巨大的力道死死按住，金色发丝上沾满了地上被雨水浇透的泥泞。 他耳中一片嗡鸣，纯白侍者的话似乎触碰了隐藏在盛衍自己都无法得知的记忆深处某个特殊的开关。 那是从未有过的愤怒情绪。 在这个世界轮回了几十次，不管是永远无法逃离的追捕亦或每一次的虐杀，不管是被嘲讽还是被辱骂，不管被谁，被怎样对待，盛衍都未曾有过一点不满。 他总是善良公正，平和温厚，外表像是天使，也像是机器，总之就是不像一个真实的人。 而现在，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 盛衍被按在地上，身体肌肉绷紧，原本已经放弃了挣扎的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出青白色。 脑中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他眼前不断闪过空元思被长剑穿过胸膛，被诡异的雾气包裹吞噬，藤蔓被高壮侍者踩在脚下一点点被碾碎的画面。 被折断的道具长剑依旧被他紧握在手中，剑柄都因为他的用力发出了响动。 纯白侍者已经转过身去，这点动静并没有吸引她的注意。 而高壮侍者倒是注意到手中弱小猎物这点最后的挣扎，从鼻腔中发出了点嗤笑。 紧接着高壮侍者抓着盛衍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又狠狠掼在了地上。 头与地面碰撞时，那些画面全都消散，他听见了一个缥缈的声音 “你要永远善良，永远富有同情心，永远冷静。” “世人需要你的拯救，那些污浊的灵魂都会被你感化。” “你会成为新世界的守护者。” 但很快又有另一个不同的，更稚嫩的声音紧随其后 “守你大爷。” “他要当神，那就让他自己创世去。” “当个老大了不起哦，屁事不做，脏活累活全丢给别人，就搁着叭叭叭叭的就算是个神啊？” “他要是神，那我就是神他祖宗！” 纯白侍者喉咙中传出的吟唱声变得越来越大，几乎完全压制了天空还在不断轰鸣的雷声。 盛衍蓝色的眼睛被血水和泥水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不远处大片枯萎的粉色藤蔓。 现在他们这些掀起反抗的罪魁祸首已经被解决，紧接着要被处理的自然就是这些胆敢反抗神明的蝼蚁。 高壮侍者按在盛衍头上的手不断收紧，他听见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这种死法倒还是这个副本里的第一次。 —— 袁闰伸出去的手停顿在原地，他涣散的意识因为少女最后那一句话突然被从虚幻中拽回了现实。 他转动着眼珠，看向面前还温柔笑着的少女，声音有些嘶哑： “只要我走回正确的道路，就可以得到我想要一切？” 他重复了一遍少女刚刚的话。 少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问题，因为他突然的转变又有些急切地靠近了一小步： “是的，你将会得到神明的恩赐，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她仰着头，苍白美丽的脸上是极具蛊惑的笑，看起来对眼前人会被自己说服胜券在握。 袁闰却默默将已经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还是算了。我家长和老师从小就教我们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 他圆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憨厚的笑： “以及，邪教害人。” 少女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紧接着，狰狞出现在那张甜美娇俏的脸上： “你这个……” 她张开了嘴，嘴里满是泛着冷光的惨白尖利的牙齿，一圈又一圈，看得袁闰冷汗直冒。 “不识好歹的垃圾！” 她尖叫着冲了上来，袁闰想要躲闪，却发现刚刚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也在自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之后再度被剥夺。 他头顶，六对被用来遮挡暴雨的看起来大而柔软的羽翼也在瞬间变得坚硬锋利，挟着雨水以极大的力道向袁闰砸了过来。 第181章 恋爱脑监狱:转机 在空元思彻底被雾气同化之前，小藤蔓钻进了他还未被雾化的皮肤中。 这根小小的，并不聪明的幼年藤蔓在最后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它成长了一点，却也只有那么一点。 它无法靠思考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想出更好的，能够唤回这个人类的方法，也没有更多的能力驱散走这些恐怖的无形的雾气。 最后选择钻进空元思身体中，小藤蔓想起了在空元思无暇照顾自己和藤蔓小人的时候，藤蔓小人和它的一小段交流。 那会它们被一起放在了白大褂的口袋中，为了不让小藤蔓乱跑，它被藤蔓小人缠在了脖子上，还打了个结。 当时的小藤蔓并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还对自己喜欢的人类图谋不轨的藤蔓小人，在它手中奋力挣扎着。 没有空元思在场时的藤蔓小人完全就是另一幅面孔，牢牢抓着小藤蔓，任由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也是那会，藤蔓小人有些奇异地感叹了一句：“你竟然可以活着，还长大了。” 小藤蔓当时并没有更多心神在意这个坏藤蔓的想法，但还是隐约通过藤蔓间的联系察觉到了一点他话中的意思。 它们是由人类的意识分散而成，诞生的目的就是重新再聚合到一起。 没有人类爱意的滋养，就算没有外界的伤害它们也会很快就会因为养分耗尽而枯萎。 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消失，为了变成一个巨大的藤蔓，在这场大雨之后，对着太阳开出一朵花。 这就是这个副本的设定，是它们这些藤蔓的设定，是它这根小小的粉色藤蔓的宿命。 可是，当它在一群藤蔓中试探着跳上了那个苍白的，带着让它难以抵抗的吸引力的人类的手之后。 属于这根小小的藤蔓的命运似乎也在这时被一只手轻轻剥离出了所有藤蔓的命运线。 在小藤蔓未曾察觉到的意识更深处，藤蔓小人的话中其实还带另一个意思。 它们这些藤蔓需要靠人类的爱来滋养。 这是因为它们本身在成熟之前是无法自己产生情绪的。 所以才叫“寄生” 但小藤蔓没有寄生到人类体内，却也没有枯萎。 或许是因为空元思的那个能获得藤蔓友谊的buff，又或许是因为那份混杂了血液的凝胶。 总之，小藤蔓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时候，产生的异变让它自己可以给自己提供一定的存活下来的养料。 它和无数个同伴一起诞生，因为这个人类身上某种吸引力，它脱离了自己的同伴中向前靠近了一点。 同伴的下场让它知道自己无法寄生到这个人类身上，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小藤蔓依旧恐惧着变成那样。 那样黑漆漆的，失去了活动能力的，一碰就变成了灰的。 但即便如此，它还是被这个人类吸引着，跳进了他手中。 在狱警们喷洒那些液体的时候，这个人类护住了它。 那时候的小藤蔓懵懵懂懂，却隐约意识到——只要自己不想着将这个人类作为养分，那他似乎就一直会是自己喜欢的这个样子。 而在后来的遭遇中，这个认识也在一次又一次被证明。 它吃掉了这个人类的食物，因此长大了一些。 它跟着这个人类走进了华美的教堂，它并不知道这个教堂对自己这些藤蔓的恶意，只是担忧着这个被迷惑了的人类。 它在牢房中看着这个人类划开了自己胳膊，虽然当时依旧懵懂，却本能地急切地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能量为他治疗。 它和这个人类去到医务室，遇见了自己的成熟后的同类。 它终于成功和这个自己喜欢的人类有了交流。 …… 明明只有短短的两天半的生命，它却有这么多可以在最后想起的回忆。 那点意识的残渣，在这个人的手中渐渐扎根生长。 从懵懂无知只凭本能的幼体藤蔓变成了现在这个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回忆的小藤蔓。 它有了自己的想法。 它喜欢缠在这个人类的手腕上吗，被温柔地轻轻抚摸，它喜欢这个人类用轻柔的语气告诉自己这个不可做，一会要乖乖藏起来不要被发现。 它喜欢这个人类。 小藤蔓不愿意看到这个人类被那些雾气吞噬。 它无法接受这个人和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些同伴一样，变成那样，黑漆漆的，毫无生气的。 所以在最后，哪怕知道这样可能只会让自己也枯萎，它还是钻进了这个人类的皮肤下。 在最初的缓慢变化后，随着空元思意识的消散，他的身体很快基本完全被那些雾气同化。 小藤蔓艰难地在他雾化的身体中移动，最后总算是寻找到了还没有被转化的一部分。 鲜红的心脏缓慢跳动着，彰显着主任依旧还存活的事实。 未曾寄生过人类的小藤蔓并不知道着是什么，只是疲累地扭了扭身体钻进了这颗有气无力的肉球中。 —— 断裂的长剑因为盛衍尸体的倒下落在了地上，断开的剑刃上，黑色火焰还在顽强地燃烧着。 高壮侍者没有再去看那具凄惨的尸体，走到了纯白侍者的身边。 吟唱还在继续。 有黑色脓水从他们皮肤下钻出，将它们重新连接了一起。 这些脓液不断蠕动着。 很快，这两个侍者就重新变回了之前那坨粘稠的，看上去有些难以维持人形的史莱姆。 如果盛衍此时还没有死去，估计会发现，这坨史莱姆比起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似乎要小了一点。 吟唱声渐渐弱下来。 “该死的垃圾。” 神使的声音从这团黑色史莱姆中传出，带着浓重的厌烦和一点隐含的疲惫。 以神使所在的位置为圆心，在雨幕遮蔽了大半的视线中所有的粉色藤蔓全都在他持续了这么久的吟唱声中枯萎了。 两颗苍白的眼珠从这坨史莱姆中浮了出来，在脓液的包裹中看向了教堂所在的方向。 “一群废物！” 神使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这坨史莱姆也蠕动着想要往教堂的方向赶去。 但还未等它蠕动出这块没有了粉色藤蔓的地方，燃着黑焰的断裂剑刃被一只沾满血水和泥污的手握着再次将它劈开。 第182章 恋爱脑监狱:。 喧闹的人声不断在耳边响起，那是人类的欢声笑语。 祂沉浮在无尽的痛苦中，看到那些带着纯粹幸福笑容的脸。 祂看到无数黑色的虚影被从这些人身体中剥离又涌向自己，祂感受到了愤怒，嫉妒，厌恶。 祂无法理解那些笑容，却能感受到自己正被越来越强烈的贪婪欲望驱使着。 “好想要。” 祂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就是渴望着某个自己并不理解的东西。 祂看到被人群簇拥在最中心的那个身影，那人也在笑。 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水蓝色的眼睛里盛着像是能包含一切的温柔。 这双眼睛注视着欢笑的人群，也像是在注视着祂。 祂并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但其他的，正包裹着祂的情绪却越来越浓烈。 嫉妒，贪婪，无法填满的欲望， 是无穷无尽的像祂身处的这片黑沉无边的深渊一样无法填满的欲望。 “好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这种情绪，想要成为那个人，让这些人也同样这么看向自己，想要成为那些人，让那个人也这么看向自己。 想要扯下他那头灿烂的金发，想要挖出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想要剖开的他的身体…… 想要毁掉这一切，想要吃掉这一切，想要将那个人一点一点嚼碎，让他的骨头混合着血肉和自己一起飘荡在这片无边的深渊中。 那些欲望无穷无尽。 祂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咕噜噜” 那是从污浊的灵魂深处传来的，永远无法填满的，永远跟随着祂，折磨着祂的饥饿。 —— 少女长满了利齿的嘴巴在靠近的短暂时间里张大到了足够吞下袁闰脑袋的程度 那些簇拥在少女身后的美丽女性用他们惨白的眼珠死死盯着袁闰，嘴唇开合着发出一连串他并不陌生的像是祈祷的声音 “信仰真神！” “信仰真神！” “信仰真神！” 这是软的不行又直接来硬的了。 袁闰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变得清楚了一点的脑袋再次被这些声音填满，恍惚间只来得及吐槽一句 你们传教就不能多搞点花样吗！ 至少能不能换句话啊！ 六对看起来就沉重锋利的翅膀落下，目标却并不是袁闰，而是狠狠砸向了袁闰身后试图想要将他拽回来的粉色藤蔓们。 没有了遮挡，强劲的雨水再次砸在了圆润的脸上。 但这一次，这些冰冷的雨水却起到了不同以往的作用。 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本以为自己已经凶多吉少，闭上了眼睛的袁闰猛然睁眼，突然发现自己僵硬的身体得到了解放。 看着迎面而来的狰狞大口，他下意识向后仰倒。 藤蔓们似有所感，纷纷向他涌来。 六对巨大的翅膀就那么轻飘飘地穿过了这些藤蔓，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你们这群垃圾！臭虫！该死的蝼蚁！” 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袁闰抬起头，有些诧异地发现刚刚还张着巨口冲向自己的少女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而那六对羽翼也在他摔倒恍神的片刻又重新回到了少女身后。 那些簇拥在少女身后的美丽女性也在此时抛弃了人类的美丽外壳，任由非人的特质占据了他们的外表，在雨中变得格外恐怖。 它们睁着惨白的眼睛，死死盯着袁闰，从喉咙深处不断发出属于野兽的低声咆哮。 却没有再向前迈出一步。 以藤蔓们无法在继续向前生长的范围为界限，这些活过来的浮雕们在其中虎视眈眈盯着外界，目光贪婪可怖。 袁闰在藤蔓们的帮助下重新站起身，心中对这些像是幻觉却又真实到有些过头的存在有了一定的推测。 他自然不可能愚蠢到在主动走进那片会被教堂影响到的类似结界的区域中去，所以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那个满脸怨毒的少女对面。 此时的少女也已经丢开了最初的甜美外表，苍白的眼睛里满是恶毒，不断开合着张满利齿的嘴巴辱骂着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 袁闰听着少女不间断的“该死的臭虫”“卑微的蝼蚁”之类的辱骂，一时间也有些汗颜。 “那个……” 他清了清嗓子，稍微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说点什么。 “你这个该死的，贪婪无知，恬不知耻的垃圾！” 不过少女显然是并不准备再搭理他，只是时不时用略带急切的目光看向袁闰身后 “你以为躲在那里就能躲过神明的惩罚了吗！” —— “啊啊啊啊！！！” 神使在被断剑刺进身体中后再次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那两颗苍白的眼珠被颤抖的脓液包裹着疯狂转动着转向了后方，看到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从地上爬起来的那具无头尸体。 尸体挥动长剑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神使的惨叫停止，沾满了泥水与血污的手在雨水不间断的冲刷中露出了它因为嗜血过头变得有些青白的皮肤。 这本该是双十分漂亮的手，但此时，其上遍布的各种伤痕让它看起来格外凄惨。 尤其是指尖像在地上抓挠了许久，指甲都从中开裂，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 不过这本该无比狰狞的伤口和那空荡的只剩不规则断口的脖子比起来，确实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 而就是这么一具尸体，竟然也能将那把断剑挥舞出让神使也心底发寒的恐怖速度。 普通人类的攻击哪怕加上长剑的加成伤害固然也高不到那里去，但那些火焰那些劈砍无论如何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伤害。 而神使也并非是直接以完整的状态出现在这里。 可能几百几千次的伤害落在真正的神使身上确实等同于无，但落在这些他需要依附其中才能存在的媒介身上却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如果真的没有因为这些攻击受到任何影响，那最开始和现在，那坨史莱姆被盛衍一剑劈开的时候，就不会发出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神使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那声惨叫的尾声被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就是他暴怒的声音：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怪物！我要把你碾成碎片！” 没有头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他无法回应神使，也并不想回应。 他只是不断挥动手中的断剑，将更多的脓液劈碎，让更多的黑色火焰燃烧将它们烧干。 第183章 恋爱脑监狱:信你个头的狗屁真神 少女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动作，说出的话意思也十分明显。 袁闰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正有自己和藤蔓们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存在向这边赶来。 而这层意思下更深层的含义则是：空元思和盛衍没能敌过那位降临到这里的神使，他们很现在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意识到这一点让袁闰有一个瞬间眼前的一黑，但很快他又勉强压下自己震荡的心绪，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对面的少女有着格外敏锐的探查力，没有再继续那些没什么作用的辱骂，而是用惨白的眼睛紧盯着袁闰，让他在抬头的瞬间就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哎呀，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 少女咧开自己张满尖利牙齿的嘴巴，笑得格外狰狞，口腔深处有隐约的灰白色一闪而过： “神使大人可不是你们这群臭虫能够伤害到的。” “那两个垃圾能拖住神使大人脚步，也只是因为……” 她的嘴巴在笑，苍白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笑意，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袁闰： “你们这群垃圾真的惹怒神明了。” 与那双眼睛对视，袁闰再次感受到了眩晕。 不过好在有天上源源不断的雨水浇脸上，在短暂的恍神之后他重新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之后，袁闰总算是涨了点教训没有再去看那双惨白的眼睛，而是抬头看了眼天空。 散发着怪异光芒，有着奇特颜色的云层还在翻滚，但似乎不再那么厚重。 黑框眼镜并没有因为雨水模糊了镜片失去自己的功能，还在持续发挥作用。 袁闰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隐约看到云层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茧一样的存在。 不知为何，他有些晃荡的心突然就落了地。 对了，空元思说自己还在天上。 他下意识便觉得那个被层层诡异雾气包裹的茧里就是空元思。 而且， 袁闰忽然想起来了， 自己之前被那双白眼珠子看着的时候一直都是在雨水中的，但那时源源不断的雨水浇在他身上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过的。 这其中固然也有神使比起这些浮雕要更强大的原因，但袁闰也不觉得它们之间的差距会这么明显。 如果真的差这么多的话，那自己最开始就不应该陷入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境地。 所以…… “你在干什么！你以为就靠这么点时间就能找到生路吗？” 少女因为袁闰完全无视了自己的举动又变得有些恼怒。 “你逃不出去的，你们这群背叛者都要死在这里！” 袁闰最后看了一眼云层中那个巨大的茧，避开少女的眼睛看向她。 他伸出食指推了推黑框眼镜：“不，我并没有准备逃走。 他又一次露出了那个有些憨厚的笑：“也没有打算躲在外面。” 面目狰狞的少女明显因为他的回答有了片刻的怔愣。 袁闰向前走去，藤蔓们缠绕在他身上，为他编织出一套粉色的有些滑稽的铠甲。 “正如你所说的，” 袁闰握住了一根伸到自己手边的藤蔓， “我们极其弱小，哪怕不是末世，也可能会因为病痛和意外轻易死去。” 那根藤蔓在雨水中迅速生长出更多枝条，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根有些怪异的像是狼牙棒的武器。 “我们总是那么贪心，最先是渴望能活下来，等到生命有了保障就又开始期望能得到更多，” 袁闰继续向前走着，那个满脸狰狞的少女也在这时看着袁闰身后的方向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我们的欲望源源不断，无法填满。” 袁闰带着身上的藤蔓迈过了那条界限，挥动手中的狼牙棒砸向那个有着六对巨大翅膀的少女。 少女被他砸倒在地，满脸不可置信。 “我们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庸庸碌碌，平淡乏味。” 狼牙棒裹挟着雨水狠狠砸在少女的脸上，藤蔓们化成尖刺扎进了她的眼眶。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我们卑微渺小如蝼蚁。” 少女身后的那些非人怪物们也终于在此时反应过来，纷纷抛弃了人类的形象张牙舞爪咆哮着冲向了袁闰。 袁闰没有抬头，挥动狼牙棒，用尽力气砸在了少女喉咙上。 “我们无知又盲目，在最后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有更多的藤蔓从不远处涌来，它们不断生长着，越过了那条因为恐惧而无法突破的界限，为他阻挡下了那些狰狞的怪物。 狼牙棒上的藤蔓扎穿了少女的喉咙，也将她喉咙深处，隐藏在层层利齿下的眼珠彻底捣碎。 “可是正是因为我们的欲求无法满足，我们才从最开始的茹毛饮血走到了现在。” 袁闰站起身，看向失去了这些浮雕后变得不再那么让人畏惧的教堂。 “我们有无尽的欲求，却也懂得知足常乐。”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神明慷慨，神明仁慈” “转头就对我们叫着蝼蚁，臭虫，垃圾” 藤蔓们被那些浮雕撕碎，又有更多的藤蔓在不间断的雨水滋养中生长出新的枝条。 “你们不断给我们洗脑，将我们放在无法逃离的监狱，将淬满了毒药的诱惑和死亡放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去选！” 袁闰拎起狼牙棒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变成了怪物的浮雕。 “我们不愿意选，想要逃离，就说这是背叛。” 当最后一个浮雕在源源不断的藤蔓中消失，教堂的大门也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既然神明真的慷慨又仁慈，那为什么会有这种狗屁规定？” “为什么不愿意信仰就是你们口中的亵渎神明？” “为什么你们这些信徒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大门彻底敞开，露出了教堂中精致华美的内里。 高大的神像依旧站在祭台上方，轮廓完美的脸上是一张紧紧闭合着的嘴唇。 刺眼的阳光透过神像后的彩色玻璃照进教堂中，也毫不吝啬地落在教堂外的袁闰和藤蔓们身上。 袁闰在教堂门口站定，冲最中央的神像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信你个头的狗屁真神。” 第184章 恋爱脑监狱:系统修复中 人们的欢声笑语在耳边被怪异地拉长成尖锐的音调。 那些带着笑意的面孔也逐渐开始被拉长，旋转。 大张的鲜红嘴巴，黑色眼，各色的头发，五彩的衣服扭曲到了一起。 唯有最中央站着的那个身影未受一点影响，在这些扭曲的人群中向祂投来了满含悲切的一眼。 斑斑点点的黑色出现在这些画面上，像是被火焰灼烧的照片。 有一双巨大的，惨白的眼睛在天空汇总出现。 那个身影被一只同样巨大的惨白的手掌握在手中。 在猛然爆发的白色光线中，那抹最后的金色被血雾彻底覆盖。 “思思……空元思……” 祂在黑沉的深海中不断下沉，口鼻皆被似是水流又在不断变化成雾气的黑影包裹。 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絮语，以及无数似人非人的悲哀嚎叫。 “醒醒……你要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向前方，感觉自己飘忽的身体被一根细细的丝线悬在半空。 眼前闪着没明灭不定的光，像是随时可能会熄灭的火焰，在那些黑暗中裹挟哀嚎声的烈风中时隐时现。 那丝线在飓风中摇摇欲断，带着他的身体也在这片黑暗中晃荡不已。 “你们明明也是一样的。” 他看到了黑暗另一边的世界。 人们嬉笑怒骂，在各自的生活中过着平淡或不平淡的每一天。 他们不断在这个时间向前迈步，走到了圆弧的终点，也是最初的起点。 “我们在死亡和不甘中不断生长。” 大雨带着污染倾盆而下。 人们在茫然与惊恐中化成肉泥。 他们的尸体被留在死去的地方，在某一天的阳光下生长出一根细细的粉色藤蔓。 “生命不会消亡。” 被藤蔓转变的人类化成扭曲恐怖的怪物，不断吞食下更多的人类或者藤蔓，然后在某一天停止了吞噬。 浓重的黑夜被笼罩上了属于怪物的光泽，混着污染的雨水从空中降下。 藤蔓们在雨水中伸展着枝条，相互交缠融为一体。 “至少现在不会。” 未曾被污染也不愿被藤蔓改变的人类战战兢兢在大雨中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场对自己并未产生伤害的大雨。 “爱与欲望交缠，死亡和生路从未分离。” 暴雨在初生的太阳第一缕金光破开云层时渐缓。 那些怪异扭曲的云层被无数色的光线穿透，哀嚎声也消弭于幸存下来的人类后知后觉的欢呼声中。 代表着人类的不断前进步伐的高大建筑在无数生长的藤蔓中轰然倒塌，藤蔓们沐浴在刺目的金色阳光中，有无数声音齐声歌颂的乐声在平旷的世界中响起。 无法听见这些声音的人类在藤蔓中奔走拥抱。 有眼泪落在某根悄然在枝干上鼓出了小小鼓包的藤蔓上。 似乎正是因为这滴眼泪的滋养，一朵鲜红欲滴的小花破开藤蔓的鼓包悄然绽放。 “我们得到了什么，也失去了什么。” 无数鲜红的小花破开了藤蔓光滑的枝干，在阳光下绽开。 像是曾死去的那些人的鲜血在藤蔓上汇聚。 “但生命生生不息。” 巨大的，半透明时钟出现在天空上方，指针被无形的手拨动，快速转动起来。 所有的画面都在指针的转动下加快。 “他们从尽头走向开始。” 幸存的人类在末世后的世界中繁衍生息，重新建起自己的家园。 指针过于快速的转动在又一次末世即将开始的大雨中恢复了正常。 “永不停歇。” 半透明的时钟在空中消散。 他被拽着某股力量拖拽着上前，看到了时钟背后。 无数人类迈步走在他们的道路上，而他们的脚下，是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轰响。 他被那拽着他的细细丝线拉扯着向后倒下。 胸口心脏处传来尖锐到让他控制不住痉挛起来的疼痛，无定型的诡异雾气被挥开又很快不甘心地重新聚拢上来。 【检测到副本——恋爱脑……滋……数据错误】 【系统检测中……】 【检测到非法侵入】 【系统修复中……】 一连串的电子提示音将空元思最后游离在外的一点意识也拽了回来。 他就像是溺水濒死的最后放弃了挣扎，在雾气的包裹中深深吸气，十分艰难才能勉强呼出一点细微的泡泡。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中，也让刚出现在他胸口的伤口痛感更加明显。 空元思猛地睁开了眼睛。 直播间的画面也在此刻停止了不间断的闪动，停留在被一分为二的状态。 半边的屏幕上出现了他面部的特写。 那双因为异变成怪物变成纯黑色的眼睛又重新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正常状态，唯有最中心紧缩的瞳孔看起来并非是正常的圆形，而是像是一颗极小的颜色极深的暗红色爱心。 他在屏幕中轻轻向上扯起了嘴角，伸手抚上自己在单薄衣物下洇出了嫣红血迹的胸口。 他再次听见了无数藤蔓从未停止的交谈。 手下心脏还在隔着单薄的胸膛不断跳动着。 在某个恍惚间，空元思似乎听见了小藤蔓欢欣雀跃的声音。 那根小小的藤蔓从来不只是一根藤蔓，它是无数人类化成的藤蔓在无法逃离的绝望中拼劲全力剥离出的一点希望和真实。 它有着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同时也代表着所有的藤蔓。 它们渴望走到终点，渴望得到这一次轮回的解脱。 它们在绝境中将最后的希望和祝愿寄予在了空元思身上。 而它们最后的挣扎也并没有成为徒劳。 空元思在云雾中沉浮着，意识被扩散开。 云雾之下的一切都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意识被分散成了无数份，却又依旧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他化成了雨水，化成了云雾，却依旧是沉浮在诡异云雾包裹中的人类。 直播间的屏幕在恢复了一小段时间的正常之后，又开不知为何有些不稳定起来。 同时所有人的画面上都出现了系统提示—— 【系统修复中】 而此时，另一边的屏幕中，清醒过来的袁闰已经带领着无数藤蔓冲进了教堂。 第185章 恋爱脑监狱:破局 头颅被捏碎之后，盛衍的意识进入了某个他并不算陌生的特殊空间中。 在他在这个空间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眼前就跳出了一个鲜红的提示框—— 【任务失败】 这是他每一次在这个世界被杀死后都会重复一次的流程。 但这一次，这个提示框出现后却一直在快速闪动着，看起来比起任何一次都要不稳定。 【滋……您本次任……务获得……滋奖励……】 同样的，每一次紧随其后的电子播报也变得断断续续，带上了极其明显的电流杂音。 而盛衍也似有所感，他看向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发现那把断裂的长剑依然握在手中。 于是下一刻，他毫不犹豫挥动长剑劈砍向面前的提示框。 “滋啦——” 断剑划开虚幻的提示框时，盛衍耳边本就难以持续的电子播报音也彻底变成了一连串的杂音。 本该无法触碰到的提示框在他眼前如镜面般从中离开，那裂缝不断蔓延，延伸到了他正身处的这片虚幻的空间中。 那些裂缝上出现了细小的不断变化的数字，似乎是有人正在屏幕外试图编写某些程序修复这个bug。 但裂缝蔓延的速度远远快过这些数字修复它们的速度。 电流声和系统错误的警告声透过这些裂缝传进了这片被隔开的空间，传进了盛衍耳中。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些裂缝上还在不断闪烁的数字。 那些不断闪烁着的数字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抛下了难以修复的裂缝，转而源源不断顺着他的指尖被他吸收。 盛衍湛蓝的眼睛里也开始闪烁起这些数字。 失去了这些修复，遍布整个空间的裂缝蔓延地更快，而那些透过裂缝传进来的警报声音也变得更大了。 盛衍耳边再次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机械提示音 “npc……叛变……将会被永远……困在肉体中。” 在这些警报声中，最先被攻击的提示框终于彻底碎裂成一地数据碎片。 身处的这一片空间都彻底灰飞烟灭。 盛衍在一片茫然漆黑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没有了头颅的他只剩下本能。 —— 当彻底将那个疯子一样攻击着自己的无头怪物拆解成无法轻易复原的碎片，神使所附身的黑色史莱姆也在盛衍不间断的攻击下又缩小了一圈。 那些肢体混合着血液被他七零八落地丢在各处，完全就是一副变态杀人狂分尸后的惨状。 但若是有人仔细去看，就能看见那些被丢在各处的肢体下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甚至皮肉似乎还在细微地动着。 “垃圾！垃圾！垃圾！” 神使暴怒的声音从那团黏糊糊的史莱姆中传出，那双惨白的眼珠在黑色脓液中快速旋转，接连不断的怒骂彰显着他此刻非常不妙的心绪。 最后，这坨史莱姆泄愤似的将脚下的一块肢体碾碎，又重新将眼珠锁定在教堂的方向。 紧接着，脓液中又爆发出了一连串的怒骂。 史莱姆再次蠕动着向教堂赶去，这一次没有再受到阻拦。 —— 空元思沉浮在云雾中望着前方，眼瞳倒映着诡异的云雾和扭曲的肢体，倒映着云雾之下还在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盛衍无头的尸体挥舞着断裂的长剑，肢体在神使附身的粘稠史莱姆的攻击下彻底断裂开来，变成了一地凄惨的碎片。 或许是因为有了小藤蔓的存在，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从胸口蔓延。 现在你也真的变成这样不完整的碎片了。 他在心中叹息着，笑容中却带上了让人有些心惊胆战的期待和甜蜜。 他伸出虚幻的手抚上属于盛衍的那些狰狞凄惨的肢体碎片。 这块是我的。 这块也是我的。 他想着。 —— 在越过了最初的边界之后，藤蔓们也终于突破了那些限制，肆无忌惮地缠绕在教堂的墙壁上，疯狂生长着。 袁闰带领着藤蔓们冲进了教堂，也让那些地砖下伪装成花纹的黑影察觉到了威胁，纷纷从地砖下钻了出来。 这些黑影大部分攻击手段都是将人拖进幻境，只要不是向祷告时那样，一进门就失去了神志，再睁眼就无法动弹地跪在那里的话，它们的攻击力其实还比不上刚刚教堂外的浮雕们，只比最开始孵化出的藤蔓们高上一点。 或许因为袁闰是唯一一个人类的缘故，那些黑影几乎全都抛开了源源不断涌进教堂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向他涌来。 袁闰不断挥动着手中藤蔓组成的狼牙棒，圆胖的脸上满是汗水混着还未干的雨水，看上去格外狼狈。 但他脸上却是畅快无比的笑。 他根本没有去在意那些不断攻击向自己的黑影，只管盯住一个就全神贯注对付这一个。 所有其他的攻击都会被他身边的藤蔓们挡下来。 那些黑影也很快在这些数量恐怖的藤蔓面前败下阵来。 袁闰听见了那些藤蔓中无数意识混在在一起，像是在歌声一样的呼喊： “我们弱小！我们卑微！” “但我们坚强！我们团结！” “我们的灵魂是永不熄灭的火！” 袁闰畅快地笑着，和他们一起喊了起来： “我们拥有永恒的灵魂！” 袁闰和藤蔓们一起冲向祭台，狼牙棒砸向了祭台中央依旧紧闭着双唇的神像。 “就连所谓的神明也垂涎于它！” 藤蔓们顺着神像的脚攀爬着向上生长，密密麻麻的粉色缠绕在苍白高大的神像上，像是无数密布的血管。 袁闰砸了两下神像，在藤蔓几乎长满之后转向神像身后那大片大片的彩色玻璃。 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很快就被藤蔓们的声音重新拉了回来。 “但我们不愿妥协！不愿堕落！” 他高高抡起狼牙棒，正要用尽全力砸下—— “住手！！！” 尖锐刺耳的声音忽然在教堂外传进他耳中，所有的声音都因此消散，只余神使所使用的的史莱姆身体蠕动的声音。 袁闰身体僵硬，想要挥下手中的武器却无法动弹。 “你们这群垃圾！你们这群该死的臭虫！” 神使疯狂怒骂着向袁闰冲来，哪怕背对着大门，袁闰依旧感觉到了急速向自己逼近的危险。 刚刚的兴奋一扫而空，但还不等他赶到恐惧和绝望，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袁闰眉心。 “不用担心。” 他听见了一个熟悉又缥缈的声音，同时，他的身体也重新获得了自由。 “我要把你也撕成碎片！” 神使的声音近在咫尺，而袁闰狠狠砸下了手中的狼牙棒。 第186章 恋爱脑监狱:尾声 咔嚓—— 彩色玻璃在眼前碎裂成千万片，露出了其后高挂在天空一轮硕大的火球。 袁闰下意识闭眼后退，却猛然想起自己身后似乎刚刚还传来了神使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连忙做出防备的姿态转身—— 眼前又出现一抹反射着日光的金色。 盛衍举着断裂的长剑为他挡下了膨胀成一坨的史莱姆的攻击，数十根由粘稠液体构成的尖锐小刺散落在他的身侧。 黑色脓液中，两颗惨白的眼珠狂乱而快速地转动着，有一颗便死死锁定在袁闰身上。 袁闰倒抽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不争气地发软。 身后的的光线带着骇人的热度，让刚刚还和他并肩作战的藤蔓们纷纷离开了他的身周，转而在一片狼藉的教堂中蔓延开来。 耳边还在接连不断地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咔嚓声，袁闰来不及去看，只感觉到有一股轻柔潮湿的力道裹挟着自己离开了还在缠斗的盛衍和神使周围。 他眼前一花，再等回神，就已经出现在了教堂大门外。 同时袁闰也得以看到了那接连不断的碎裂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巨大的神像此时已经彻底被密密麻麻的粉色藤蔓爬满，就连曾经让犯人们恐惧着的，会睁开巨大眼球注视众生的面部也被遮蔽。 有细细密密的裂缝出现在神像未被藤蔓遮盖住的表面，而这些裂缝同样也出现在曾经无比庄严华美的教堂墙壁上。 神像之下，是两团已经被劈砍成了数块的史莱姆。 神使尖利刺耳的惨叫和辱骂接连不断，但他对面不断挥动着断剑的金发身影却对此充耳不闻。 在彩色玻璃被打破之后，那轮刺目的太阳就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开始越升越高。 透过巨大窗口的光线却并不因此减少半分。 过于明亮的光线照在盛衍身上，将他本该俊美无俦的面部上那些狰狞的像是被切开又重新拼合还未长好的狰狞伤口暴露无遗。 但比起他只是被暴露出伤口的微不足道的影响，神使的反应就要大上许多了。 那些黑色脓水在光线下似乎是因为过于灼热的温度开始不断冒出恶臭的气泡，再加上盛衍不知疲倦的攻势，和源源不断在它身上被点燃的黑色火焰，神使很快就明显败下阵来。 “马上要结束了。” 就在袁闰站在教堂门口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属于空元思有些飘忽的声音毫无预兆从他身后传来。 袁闰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几乎是在半空猛地转体180度。 然后他就对上空元思恢复成正常黑白分明的漆黑眼睛。 面容精致的青年站在雨中，身上依旧穿着他们在犯人自由活动区时看到的那身白大褂，只在胸口有隐约的不太明显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吓到你了吗？” 袁闰的反应让，空元思也露出了一个有些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他就从善如流地露出了一个带点歉意的温和笑容： “抱歉。” 袁闰抚着自己已经在各种活动中变得一团糟的衣服，恍然间有种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的感觉： “不，没事。不是你的问题……那个……” 他挠了挠头，这种错觉让他一时间忘掉了刚刚的惊吓，反而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我们不用去帮忙吗？” 很显然，他指的是教堂中还未结束的战斗。 “不用，没关系。” 空元思这时才将目光重新放到袁闰身后，神使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得微弱起来，他脸上又变成了让袁闰看着就有些心底发寒的笑， “他很快就会赢的，用那把剑。” 袁闰打量着周围布满裂缝的墙壁，向空元思走近了几步，有些犹豫：“可是……教堂好像马上就要塌了。” 他这样说着，重新转头去看教堂汇总的战况。 而也正是他转头这会，神使彻底被打倒在地。 粘稠的黑色液体失去了重新聚合起来的能力，散落流淌在地上，分量看着也少了许多。 盛衍背光而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断剑。 下一刻，从黑色脓液中滚出的一颗比之前出现在史莱姆上要大上一圈的纯白眼珠被这把剑身上也布满裂痕的长剑彻底穿透。 痛苦的尖叫响彻整个教堂却也很快消散。 袁闰目瞪口呆看着盛衍收回长剑，抬眼向自己身后看去。 一个晃眼的瞬间，他似乎看到那个极其有名的npc眼睛在抬头时似乎有一瞬间变成了惨白的颜色。 那某白色的出现快得像是袁闰在过于刺眼的光线中产生的幻觉。 等他眨了下有些干涩的眼睛再看过去时，盛衍已经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向这边走来。 也是盛衍走来的同时，袁闰和空元思眼前同时跳出了系统提示框 【病毒清除中】 袁闰顿时忘记了刚刚的错觉，只剩下满头问号。 病毒？什么病毒？ 还未来得及细想，提示框又在一阵闪动中有了变化 【系统修复中……】 咔——咔——轰—— 提示框神像轰然倒塌中隐没。 碎裂的石块与灰尘瞬间充斥在同样摇摇欲坠的教堂中。 袁闰被盛衍提着衣领向后急退几步，避开了向门口飞溅的碎石块。 被掩藏了许久的金色光线穿透诡谲的云层，落在他眼前。 袁闰被提着领子在雨中抬起头，看到硕大的太阳从教堂后升起，驱散了已经开始变得稀薄的云层。 教堂布满裂缝的纯白墙壁与缠绕攀爬其上的粉色藤蔓映照着璀璨金光。 身后的人松开了拽着他衣领的手，袁闰忍不住回头， 脸上带着狰狞伤痕却依旧难掩俊美的男人以极具占有欲的姿态将清瘦的青年半搂在怀中。 长相精致的苍白青年毫不反抗地靠在金发男人的身上，苍白莹润的指尖虚虚搭在男人同样布满伤痕的脖颈。 他们都在看着天际。 藤蔓们颤抖着枝条，带着欢喜的歌唱声潮水般在监狱上空回响。 袁闰转头去看。 华美圣洁的教堂在乐声中轰然倒塌。 高升的太阳彻底驱散了天空最后一丝阴云，将恢弘的金光笼罩了整个世界。 也将笼罩在整个监狱的无形屏障彻底打破。 一抹苍白的身影从半空中重重落地。 系统提示框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副本状态已变更】 【主线任务已变更】 【当前任务：清除外来者】 第187章 恋爱脑监狱:尾声2 外来者？ 什么外来者？ 谁是外来者？ 突然冒出的系统提示让袁闰再次一脸懵逼。 要说外来者，自己这些玩家应该才是真正的外来者吧？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着，但很快在看清那个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纯白的影子具体形象之后，袁闰还是很快就将“外来者”和眼前这个人形怪物对上了号。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浑身上下都泛着陶瓷般怪异光泽的人形。 只是那张艺术品般美丽无暇的面孔上，一只眼睛却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捣碎。 大大小小的裂缝从被捣碎的眼睛蔓延到了整张纯白无色的面孔，也让这个类人怪物看上去更多了些虚弱的味道。 但即使仅剩一只没有瞳孔的纯白眼珠，只是被他轻飘飘看上一眼，袁闰还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这种熟悉的被精神攻击的感觉让袁闰更确信了自己对眼前这个怪物身份的猜测——这大概就是每次出场都格外牛逼哄哄的那个神使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极有逼格的神使是怎么落到现在这个凄凄惨惨的境地的，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袁闰幸灾乐祸，再加上开始思考要怎么才能弄死他好完成系统抽风突然变更的主线任务。 一边在心中思考着，袁闰已经打开了自己没多少库存的道具上库，想看看挑选那个道具能更快地干掉这个神使。 这边他正挑选着，另一边神使却也已经从突然被迫坠落的懵逼中清醒过来。 “神明不会抛弃祂忠实的信徒。” 用着仅剩一只的纯白眼珠，神使满脸怨毒的盯着手中握着断剑大步上前的金发男人，从喉咙里挤出了破碎的诅咒： “你们这两个恶心，肮脏的怪物” “真神在上，你们将永远被困于恶臭腐烂的皮囊，永远饱受死亡与绝望的痛苦！” “我诅咒你！我诅咒——” 他的尖叫戛然而止。 断剑穿透了他同样遍布裂痕的脖颈，也穿透了他喉咙中还在颤动的苍白眼珠。 盛衍低垂着头，似乎是在查看他是否真的死透了。 空元思从盛衍身后走上前，蹲下身，轻声回应了一句： “你的诅咒也太没新意了，神使大人。” 他这样说着，伸手抚上神使另一边大睁着的尚且还完好的苍白眼珠，脸上带着众人都并不陌生的悲悯： “愿你沉浮在无尽的深渊中，永远得不到解脱。” 这几乎无法听清的话音落下，那颗眼珠竟然十分轻易地就被他从神使眼眶中取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的袁闰张大了嘴巴。 这就完了？ 系统紧随其后的提示框解答了他的疑问—— 【您已完成主线任务：清除外来者】 【系统修复完成】 【当前副本：恋爱脑监狱（变更中）即将结束】 监狱上空是一整片没有任何遮挡的碧蓝天空，藤蔓们在阳光下伸展着枝条。 那些此起彼伏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余下了一片寂静的遍布粉色藤蔓 废墟，和站在废墟之上的三个身影。 系统提示框渐渐隐去，袁闰眨着眼睛，有残留在他身上的雨水顺着头发低落到地上。 他顺着这滴雨水低下头，看见脚边的藤蔓上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雨水滴落在上面，这个小小的鼓包中钻出一根细小的嫩芽，一抹刺目的鲜红将落未落垂在嫩芽上。 袁闰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个小小的花苞。 有不知道从哪来微弱的风带着远处人们欢笑的声音吹在这朵花苞上。 小小的花苞在风中细细颤抖着，展开了七瓣鲜红的花瓣。 在那一瞬间，袁闰眼前飞速闪过无数画面，他看到了本该属于这个副本的无数次的轮回。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系统的提示框再次出现。 【副本已变更】 【当前副本：末日轮回】 【副本简介：世界永远在继续向前。 这从来不是世界的终结，只是人类的终焉。 但生命顽强而美丽，我们总能在绝境中看见希望。 当太阳再次升起，他们总愿为世界开出生命最后的花。】 【您已完成主线任务：存活至末日尽头】 袁闰下意识转头去看空元思：“副本好像结束了。” 清瘦苍白的青年依旧蹲在神使身边，手中握着一颗苍白的眼珠。 他似乎也刚接受完着一连串系统的提示，此时闻声看向袁闰，冲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是啊。” 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但袁闰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袁闰皱了皱眉，张口还想在说些什么，目光触及空元思身后浑身遍布狰狞伤痕的盛衍，瞳孔蓦然紧缩，声音也因为干涩紧缩的喉咙变得尖细： “你身后！” 他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 下一刻，袁闰的身影在数据变化中消失在原地。 【玩家抽离失败！】 【数据异常！】 【系统修复中……】 眼前再次跳出大片系统警告，空元思轻轻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睫长而密，被水汽打湿成一绺一绺的，眨动间还有细微的水痕留下。 袁闰的身影已经消失，他才有些慢半拍地应了一声。 “啊。” 阳光正好，将空元思身后高大的男人正在变化的身影的影子清晰地映到他眼前。 他看着扭曲的影子，面上却松了口气。 “我还一直有些担心。” 空元思这时才缓慢地转过头，冲不知何时湛蓝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膜的盛衍笑了笑。 “原来道具真的有用。” 盛衍松开了手，从中断裂的长剑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黑色火焰变得微弱，渐渐熄灭。 在火焰熄灭后，这把道具长剑也化作数据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勇者之剑（残缺版）：曾经有位勇者用它杀死了恶龙，后来……他成为了恶龙。（注：该道具对怪物可造成伤害加成，但是使用时请随时注意，小心不要在杀死怪物之后变成怪物。）】 盛衍眨着被白膜覆盖的蓝色眼睛，表情茫然而无辜。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眼中是全然的信赖。 “这位怪物先生，” 空元思向他伸出手，黑色的眸子在金色阳光下溢满了温柔： “请问您是否愿意成为我新开的小店中的一名员工呢？” 第188章 恋爱脑监狱:直播结束 在盛衍依旧有些茫然的目光下，那只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苍白修长的手掌中出现了一份写着密密麻麻条款的合约。 但或许是因为空元思打开了玩家面板的缘故，好不容易停歇了一会的系统再次不间断地开始在他眼前弹出各种警告提示框。 【警告！玩家状态异常！】 【警告！副本即将关闭！】 【警告！……】 空元思视线被层层叠叠的半透明方框挡住，有些烦不胜烦地皱了皱眉。 盛衍有些滞缓的眼神也在他皱眉是有了些许变化，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停留在半空，像是也能看见这些还在不断弹出的系统提示框。 在又一个系统提示框出现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伸手向着面前的空气一握。 【警告！若副本关闭前玩家仍未离开，&￥%！@#……】 新出现的系统提示框被他挥散成了一片混乱的数据光点。 光点在半空中混乱地晃动着，最后极其不甘心地消失在盛衍手中，像是被他吸收进了体内。 其余那些层层叠叠的警告提醒似乎是害怕遭遇同样的对待，在卡顿了一瞬之后齐齐隐没在空气中。 “啊……”眼前遮挡住视线的提示框猝然消失，空元思有些惊讶地眨了下眼睛。 视线触及最后一抹消散在盛衍手中的数据光点，他又了然地笑出了声： “不愧是你。” 听见这声毫不掩饰的称赞，比青年高出了小半个头的高大男人露出了和自己现在有些狰狞的形象丝毫不符合的羞赧笑容。 没有了系统的搅局，空元思很快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他将手中那厚厚一叠写着密密麻麻条约的合同递给面前还在不断畸变的盛衍，眉眼弯弯，语气温柔地像是在诱哄一只无知的羔羊： “我们店的待遇很不错哦。” 盛衍在他着轻柔的语气中明显变得有些晕晕乎乎，顺从地接过那份合同，看也不看上面的内容，翻到最后一页便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纸质合同在盛衍按下手印之后很快也变化成了数据光点，一部分飞进还未反应过来的盛衍身体中，另一部分则是和道具长剑一样快速消散在空中，他耳边又一次想起了熟悉的系统各种数据错误的警报声，他身体中那些还在鼓动的畸变也在此刻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猛然停滞。 而空元思的耳边则是响起了不同于之前系统冰冷电子音的提示。 “恭喜您获得得力员工!” 是一道伴随着叮叮当当欢快乐曲的稚嫩童声。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醒：您的开业任务已完成1\/2,请玩家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开业大吉哦！” 听着耳边欢欣雀跃的童音，空元思点击着玩家面板的手顿了顿，忽然拐了弯点进了直播间中。 盛衍眨着自己逐渐褪色的眼睛，伸出空下来的手，又将空元思空闲着的那只手紧紧握住。 空元思看着还在满屏的弹幕，神情自若，从善如流地回握住他。 在那一连串关于副本变更的系统提示出现在副本中的玩家们眼前时，直播间也经历了差不多的变动。 此时仅剩下空元思一个直播画面的副本直播间中，关于直播间的介绍也已经变化成了 【当前副本类型：大型求生副本】 【副本名称：末日轮回】 【主线任务：存活至末日尽头】 这一番副本的变动让本就因为这个副本各种出乎意料的展开目瞪口呆的观众们刷了满屏的弹幕。 以至于这一次没有延迟的系统提醒出现在屏幕正中央，他们也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不过空元思进入直播间也并不是为了查看这些混乱讨论着各种话题的弹幕。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也感谢各位慷慨打赏的礼物。” 在几乎覆盖了屏幕的弹幕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他才牵着盛衍的手冲空气中温温柔柔地道了声谢。 直播间的人数本就因为副本快要结束时的异变暴增，此时更是因为空元思进入直播间达到了一个更恐怖的数字。 空元思看着自己玩家界面现实的还在不断飞速增长的观看人数，唇角笑意更深。 他没有回应弹幕上几乎难以看清的各种提问，继续开口道： “为了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和关注……” “同时也是想给我即将开业的小店打个广告。” “等到副本结束，我将会向我的直播间打赏前五名的观众，并随机抽取五名打赏过任意礼物的观众，送上我管理的，安全副本，萌宠咖啡店的提前体验机会。” “身为店长，我将会带领我们小店的所有员工全程为您提供最完善的服务，尽全力解答您的各种疑问。” 说到这里，空元思停顿片刻，又轻缓地笑着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个副本之外的问题也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系统的抽奖界面就出现在屏幕中央，彰显着他并未说谎的事实。 弹幕在静默了片刻之后，又爆发了一轮送礼物的高潮。 直播间中的礼物就和现实中各种之比平台的礼物基本差不多，最便宜的礼物只需要0.5积分。 虽然也有不少人对空元思的话抱着怀疑态度，但他给出的门槛也实在是太低了。 那可是从未出现过的安全副本！ 用0.5积分换取一个可以比他人提早得知新类型副本信息的机会，万一中了，那就是绝对的血赚！ 就算没中，那也只是0.5积分而已。 抽奖界面的人数疯狂上涨着。 不断闪动的送礼提醒中，不只有赠送最低级的礼物想谋求一个抽奖机会的，累计送礼界面的前五名也在不断变化着。 毕竟在众多的直播间观众中，虽然大部分都是想寻求万分之一概率的，却也有不少不缺积分只想谋求一个百分百概率的大佬。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也有一群自认人间清醒，在弹幕中对这些还在打赏的观众冷嘲热讽的存在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服了，一群韭菜。” “大家都是在无限世界活了这么久的人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智商上赶着送积分的。” 他们的弹幕在一堆相同格式的送礼提醒中十分显眼。 于是也有人因此犹豫了起来。 有人被这些话影响，自然也有人因此不爽。 但还不等这些还在犹豫的人们下定决心，那些想要反驳的人打出的话也还未来的及发送出去。 他们面前的画面就猝不及防黑了屏，同时，眼前齐齐弹出了系统提醒—— 【直播结束】 第189章 恋爱脑监狱:副本结算中 在发布了抽奖活动没多久，以累计送礼前十几名的大佬为主力的礼物潮中，空元思很快就听见了那个带着欢快音乐的童声再次响起 “恭喜您成功积攒够前期创业初始资金！”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您的开业任务已圆满达成！” “您管理的安全副本【萌宠咖啡店】将在休整之后正式开放营业！” 在这个童声响起时，那些赠送礼物的人数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可以想见，就算是系统会扣除一定的提成，这也将会是一笔数量十分可观的积分进账。 空元思本来也只是想要凑够能让自己开业的积分，在听到童音之后，他便要手动结束发布在屏幕上的系统抽奖。 但沉寂了一会的系统提示框却在这时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检测到玩家拥有特殊道具】 【系统修复完成】 【玩家异常状态已兼容】 失重感和白光一起出现，空元思感觉到盛衍猛然握紧了自己的手。 “别担心，”他主动凑过去，在男人苍白的唇上落下轻柔的一吻，看着盛衍顿时爆红的面颊，唇角勾起一个有些狡黠的笑： “我们一会再见。” —— 再睁开眼睛时，空元思已经回到了那片虚无的空间中，耳边是系统冰冷的电子音。 【副本结算中……】 【恭喜玩家达成完美结局！】 【检测到副本变更】 【数据更新中】 【玩家奖励结算中……】 【结算完毕，玩家获得奖励发放中】 【一柄很厉害的剑：它很厉害，也很漂亮。什么？你说他它长得很像那把勇者之剑？ 不，这绝对是你的错觉，你没有发现它们的量词都不一样吗！ 是的，这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很厉害也很漂亮的剑，仅此而已。 （注：这是一柄很有自己想法的剑，听说它好像会变身。）】 【狱警097的警棍：恋爱脑监狱为所有的狱警都配备的实用武器。 它本该被用以防止各种暴动发生，却似乎在这个监狱中总是被用来实施暴力。 （注：该道具对藤蔓类非人生物似乎拥有压倒性的克制效果。 这似乎和它的材质有关。）】 【一块可食用的凝胶：由藤蔓大厨倾心制作，色香味皆不具有的完美食物！ 食用可恢复精神值 （注：虽然它不好看，不好闻，也不好吃，可是它效果牛逼啊！有这个效果还要什么自行车！）】 【一颗由奇特材质制造的眼珠：某位对您怨念深重的狂信徒被迫留下的遗物。 疯狂的信徒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神明，却未曾得到神明最后的垂怜。 一次性道具，使用后或许可以得到非人的力量。 （注：使用不属于你的力量或许会引起那些你难以理解的存在的注意。）】 【一张字迹潦草的小纸条：s级道具 这似乎是某个小朋友对您的祝福和请求。 （注：既然已经接受了对方的祝福，作为诚实守信且可靠的成年人，请务必帮助这位小朋友完成他\/她的请求哦。）】 【藤蔓的祝福（绑定技能）：很多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藤蔓向您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藤蔓们很感激你将它们解救出无望的虚幻，只要您有需要，它们愿为您提供力量清扫面前的阻碍。 限制：一个副本仅限使用一次，每次使用需扣除50点精神值。】 【npc？的眼睛：特殊道具，似乎和某颗心脏来自同处。】 【副本积分计算中……】 【当前副本结算积分：0】 空元思看着面前的屏幕，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过这一次，似乎是因为系统的各种数据混乱，他成功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之前新手副本你给我0积分也就算了，为这么这一次还是0积分？” 空元思十分不忿地点着面前一长串奖励最下方积分后面的0，却只得到了系统给出的一连串“滋滋滋”的电流杂音。 紧接着，不等他再问出其他问题，副本结算的流程就继续了下去 【副本结算完成，即将投放玩家进入中转区：中庭】 【玩家载入中……】 空元思：“……” 【载入成功】 —— 新人广场。 因为玩家们离开副本后，会出现在进入副本前所身处的位置，在空元思被发现出现在惩罚副本之后，他最开始出现的那个位置就被各方派来的人手团团围住。 在经历过一番勾心斗角之后，这一片地方就只剩下了圣言教会和安居商会两方的人手。 熟悉的失重感之后，耳边传来一片人群交谈的嘈杂声音，空元思缓缓睁开眼睛，迎面就对上了一张笑得格外憨厚的圆脸。 “你醒啦。” 那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向他伸手： “认识一下……” 空元思眨眨眼，面前这人的话还未说完，他身后就又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 “空……元思哥。” 他下意识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修女长袍长相清秀，有些眼熟的年轻女孩争宠自己有些羞涩地笑着。 身后传来那个圆胖的男人有些不满的声音：“不是说好了，看他出来对着谁谁就先……” 空元思又眨了眨眼睛。 在离开了那个副本之后，他身上所有非人的特质似乎都在系统白光亮起时被剥离了。 在失去了怪物的力量之后，那困扰了空元思许久的，长久未曾入睡的剧烈头痛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 耳边的嘈杂和这些试图向自己示好的声音在一阵又一阵的耳鸣中模糊成无法分辨的混乱音调，他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于是空元思顺从本能般闭上了眼，那些声音也离他远去。 这边圆胖男人正不满地和面前一脸假笑的圣言的人争论，转头却看见那个身形瘦弱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向前倒去。 “诶！” 他连忙上前几步想去扶，却在刚碰到那人的时候猛地心底一寒，下意识缩回了手。 而那个瘦弱的青年也并没有因为倒下的动作摔倒，反倒是以极其怪异的缓慢速度躺在了地上。 圆胖男人站在原地和圣言的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试探着上前查看。 半晌后，他才用更呆滞的表情抬头看向正一脸好奇探究地看向这边的众人，语气艰涩道：“他好像……睡着了……” 第190章 中庭1 置身于黑甜的梦境中，周遭的一切喧嚣都被隔开，仅剩耳边一阵又一阵让人安宁的潮汐声。 那声音平缓而绵长，像是梦境又像是真实存在的，安抚着空元思因为疲惫紧绷许久的神经。 时隔许久，空元思终于又睡了个好觉。 将副本中缺少的睡眠彻底补足，空元思睡到自然醒，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时，不算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从那片熙熙攘攘的广场离开。 眨着眼睛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稍微缓了一会，空元思才彻底从睡了太久，难以分辨眼前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 撑着绵软的床铺坐起来时，空元思快速将自己正身处的房间打量了一遍。 这是一间装潢十分不错的看起来是酒店的房间，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 一切看起来都格外平和，但精神状态恢复良好的空元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紧闭的房门外一连串，似乎因为人数太多无法彻底掩藏的脚步声，以及被窗帘遮挡的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观察完毕，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收回目光，点开了玩家面板。 光屏画面还未出现，空元思耳边就传来一连串叮叮咚咚的欢快乐声。 稚嫩快活的童声紧随其后：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萌宠咖啡店修整完毕！赶快点击进入查看吧！” 光屏在眼前展开，空元思还未来得及看清上面内容，系统提示框便又抽风似的在他眼前不断弹出 【系统提示：玩家“匿名”对您使用强制组队卡。当您进入下一个副本，该玩家将会成为您的队友一同前往哦。】 【系统提示：玩家“匿名”对您使用强制组队卡。当您进入下一个副本，该玩家将会成为您的队友一同前往哦。】 【系统提示：玩家“匿名”对您使用强制组队卡。当您进入下一个副本，该玩家将会成为您的队友一同前往哦。】 【系统提示：您的s级道具“一张字迹潦草的小纸条”正在生效中。玩家将会在倒计时清零后强制进入该道具指定副本。】 【当前倒计时： 4天：20小时：32分钟】 空元思面不改色扫过这些隐含着险恶的系统提示，伸手在空气中轻点几下 系统提示框不太情愿地消失后，他总算是看到了内容变得更加丰富的玩家面板。 无视面板上还在闪动的各个图标，空元思视线停留在左下角标注着红点的可爱小房子图标，伸手毫不犹豫地点了上去。 他的身影化作数据光点消失在房间中。 下一刻，酒店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玩家暴力破开。 领头的全副武装的玩家冲进房间，视线快速扫过没有任何变动的房间，脸上的表情渐渐从凶狠变为茫然。 他身后一群同样全副武装的玩家面面相觑片刻，一起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人呢？” 酒店的警报声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响起。 —— 酒店最高层，空元思离开副本后第一个遇见的圆胖男人正有些局促地站在不对外开放的套房中。 听着耳边被隔音良好的房门隔绝了大半的酒店警报，圆胖男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才试探着开口： “会长，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吗？” 诚然，每个玩家在进入中庭之后都会得到系统提醒的规则。 这规则中的第一条就是玩家间禁止互相伤害，违反者即刻抹杀。 但即便如此，直接在中庭被杀死的玩家却也并不少见。 毕竟系统只说违反者会被抹杀，而不是玩家无法受到攻击。 但凡是在这个世界发展出一定势力的玩家，都有着大把可以无法让系统判定违规的折磨人的法子。 他们靠着给空元思的直播间砸进大把的积分抢到了空元思所承诺的提前体验安全副本的前五名的三个名额，又费尽心思将他从圣言的人手里带回了自己的地盘。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用尽了办法也没法叫醒的特殊新人玩家自己清醒过来，本该是要借着这次机会从对方嘴里多挖点信息出来的。 却不想圆胖男人还没来得急行动，他们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会长却突然出现，还吩咐撤掉那些布置在空元思房间周围的防备，任由那些图谋不轨想趁着这个新人还在懵懂状态时候将其控制起来的玩家们动作。 一想到那些已经投入进去没法收回的大把积分，虽然不是自己出的，圆胖男人还是忍不住肉痛。 而他面前，被叫做会长的男人倒是完全没有这么多忧虑， 圆胖男人虽然一直面对着这位会长，视线却一直不敢真的放在他身上。 而原因也十分显而易见，这实在是一个长得有些过于妖冶的男人。 在圆胖男人忧心忡忡的时候，他则是懒散的靠坐在黑色长沙发上，一双狭长上挑的墨绿色眼睛专注看着面前的仅自己可见的光屏，莹润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在空中轻点几下，看起来像是在翻页。 听见圆胖男人充满忧虑的问询，这位会长微抬起细长的双眼睨他一眼，丰润嫣红的嘴唇挑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你对你们的会长就这么没有信心啊？” 哪怕自诩见过不少世面，对上这位美人会长这一瞥，圆胖男人还是没忍住心中一荡，但很快随之而来的凉意就让他急忙低垂下脑袋，嗫嚅着开口： “不，不是……” 口中含糊着，圆胖男人心中已经是泪流满面。 是，您确实是会长没错，但我们商会平时负责管事的也不是您啊！ 不过这话圆胖男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但美人会长却似乎看穿了他心里的那些想法，他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还在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圆胖男人，面色明显沉了下来： “这事你们副会长也同意了，” 听见这一句，圆胖男人顿时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松了口气，但碍于正站在会长面前，他这口气又不敢松得太过明显，因此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憋得他满脸通红。 但被他顾忌着的美人会长却没有再分给他更多眼神，只是不耐地挥了挥手 “你先出去吧。” “诶，诶好。” 圆胖男人立刻应声，垂着头快步走出了这个让自己浑身不自在的房间。 咔哒—— 房门被轻轻带上。 美人会长依旧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莹润的手指还在无法真实触碰到的光屏上轻轻滑动着。 墨绿色的眼中倒映着光屏上被放大的图片。 那正是空元思在上个副本中在怪物云层中刚睁开漆黑一片的双眼的直播截图。 “原来怪物真的可以变成人。” 第191章 中庭2:告别 “喵嗷！” “汪汪汪汪汪！！” 熟悉的失重感消失，空元思还未睁开眼睛，耳边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种带着兴奋的猫猫狗狗的叫声。 “喵呜——” 这其中明显的大概就要属他从资质副本中拐来的大橘在一片“喵喵汪汪”中格外嘶哑且绵长的“猫叫”声了。 空元思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暖色的建筑，视线便被借着体型优势抢先其他的猫猫狗狗们一步奔到自己面前的向自己扑来的巨大橘猫完全遮挡。 因为有着“在副本中无法被攻击”的最高权限，空元思倒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反倒是张开了双臂做好了被巨大橘猫扑倒的准备。 但还未等橘猫扑过来，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双手，将他猛向后一扯。 没有防备的空元思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视线中出现一双格外纯粹的碧蓝色眼睛，随后便落进了盛衍温热的怀里。 “老板好。” 盛衍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而空元思则是看着面前已经完全变回了人类模样的盛衍那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碧蓝色眼睛，有些讶异，愣了片刻。 因为出现在他的奖励结算页面的那个【npc？的眼睛】，空元思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再看到盛衍时他会失去双眼的准备。 不过现在，盛衍的眼睛却似乎并不像变成了道具的那颗心脏一样，会随着变成道具消失在他身上。 难道是因为…… “喵嗷！” 空元思正思索着，另一边扑了个空的橘猫却已经因为自己扑了个空被人抢走了想念许久的人类炸了毛。 硕大的脑袋强硬地拱进了刚被盛衍半扶半抱着站起身的空元思怀里。 盛衍的双手依旧握在他腰间，一头蓬松的金发因为他将下巴搭在空元思肩膀上的缘故软软地蹭在他苍白的脸侧。 思绪被打断，空元思回过神，哭笑不得在自己被两面包夹的状态下伸手抚在橘猫有些毛躁的脑袋上，安抚着格外不甘心的橘猫。 “喵喵喵喵！！！” “汪汪汪汪汪！！！” 还没能将橘猫安抚好，这边成群的猫狗也终于赶到。 褪去了怨灵和被污染的狰狞外壳，这些猫猫狗狗们也重新变回了它们最初时毛茸茸的模样。 跑在最前面的大狗口中还叼着一个墨绿色的有些潦草的藤蔓团子。 藤蔓团子从大狗口中挣脱，伸展出自己细细的枝条将二人一猫缠住，伴随着藤蔓尖锐的碎碎念： “你终于回来了啊啊啊啊啊，你知道这几天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我告诉你，要是不加工资这个什么破饲养员我真的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橘猫依旧坚定地将头死死埋在空元思胸前，打定了主意不被磨沟绝不抬头。 而空元思身后的盛衍也像是和橘猫杠上了一般，任由它硕大的脑袋怎么挤，环在他腰间的手愣是没有一点要缩回去的打算。 跑得快的猫狗们满眼依恋地在空元思脚边蹭来蹭去，跑得慢的被挤到了后面，急地又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喵喵汪汪”。 于是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了。 等到空元思总算是安抚好了因为没能赢过盛衍显得格外不甘心的橘猫，再带着身后的挂件给排好队乖乖等待的猫猫狗狗们都来了一遍摸摸套餐，他自己也差不多快累地重新昏睡过去了。 藤蔓保安在围观空元思亲自动手给上千只猫狗都进行一整套的微笑抚摸服务后就彻底闭了嘴，没有再不识趣地开口提出什么要加工资的要求。 到最后，看到彻底累倒在盛衍怀里的空元思，藤蔓保安也只是高深莫测地谈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罪孽深重的男人呐。”就转身离开了。 这边，空元思在休息了一会终于缓过来之后，却是有些轻缓地叹了口气： “它们都走了。” 他面前的光屏上，显示着店内猫狗数量的数字正在不断减少着。 那些盲盒工厂中组成了如此庞大的怨灵猫猫狗狗们数量从来都不只有这个已经被改造后的萌宠咖啡店中的几千只。 这其中有大半在被从怨灵状态中解脱出来后就已经因为怨恨得以消解。选择了直接消散。 而这些没有消失的，也都对怪物们和人类们抱有极其强烈的敌意。 它们没有立即离开也只是因为想在最后，和帮助它们解脱的空元思道个别，以自己最普通的状态被他轻轻摸一摸。 现在支撑着它们坚持到现在的执念也终于达成，它们也终于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了。 在现实中有一种说法是，猫狗们一般会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并选择在死亡前离开自己生活许久的家，不而会选择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死去。 关于它们这一习性人们以自己的理解赋予了许多说法，其中有一条就是——因为它们拥有灵性，不想让主人看到死去的自己而伤心。 或许也正是因此，这些猫猫狗狗们在心满意足地和空元思最后道别之后，都选择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离开。 系统的说法虽然是冻结了该副本，但副本内的时间还是一直在向前进行的。 在这几天里，它们感受过了真正的衣食无忧可以肆意玩耍的生活，但这些遭受了苦难的猫狗们也很清楚自己无法真正忘却曾经的那些痛苦。 那些苦痛的记忆成为了它们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其实想要忘却也十分简单。 但它们选择了保留记忆，并带着这些记忆离开这里。 消散并不代表死亡。 它们将化作无数自由的灵魂，永远离开这个曾让它们憎恨厌恶的地方，去看到更多更大更美好的世界。 在猫狗们离去的最后，萌宠咖啡店中的猫狗们只剩下了最后那批被生产部捕捉来的，还未经历过那些痛苦遭遇的猫猫狗狗们。 偌大的店面也因此变得格外空荡。 但系统的提示音从来都不合时宜，在空元思还盯着空中猫狗们消散的光点出神时，那道稚嫩的童声又伴随着叮叮咚咚的欢快乐声响起在整个空荡的店面中 【恭喜萌宠咖啡店正式开业！】 【第一批试营业体验玩家即将载入！】 第192章 萌宠咖啡店:直播开始 直播大厅中，直播间的小方块默默多出了一个。 【当前副本类型：安全副本】 【副本名称：萌宠咖啡店】 【副本简介：由系统与店长倾心打造，只愿能为所有疲惫的灵魂创造一个可以停歇的避风港。】 【主线任务：与可爱的宠物们一起度过愉快轻松的一天吧！】 小小的直播屏幕在显示过副本的最初始信息之后，很快便跳转到了副本当前画面。 因为玩家们还未正式进入副本，直播间的屏幕暂时还是完整的一个大屏。 屏幕中最先出现的是一扇造型可爱的暖色大门，大门正上方用圆润可爱的字体标明了现在这个副本的招牌—— 萌宠咖啡店 招牌的每个字还用了开着小花的粉色和绿色藤蔓作为装饰，两边分别画了几只大眼睛的q版小猫和小狗。 玩家们被传送进副本中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扇与无限世界的画风格外不符的大门。 在他们正式载入副本中之后，关注着这些玩家的观众们都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 “您关注的玩家：季休正在直播” “您关注的玩家：安和正在直播” “您关注的玩家：阎问生正在直播” “您关注的玩家：鱼玉泉正在直播” 当这十名玩家出现在屏幕中时，这个本来隐没于密密麻麻小方块中的直播间也猛地迎来了第一波人气暴涨。 原因无他，实在是出现在直播屏幕中的玩家身份太过出名。 屏幕的画面开始移动，为每个出现在副本中的玩家都来了一个面部特写。 最先被放大特写的，便是有着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的安居商会会长。 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弹幕： “我抄。刚点开直播间就被闪瞎了，安会长还是美得那么妖孽。” “我直接就是一个心跳加速，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呜呜呜呜妈妈我又恋爱了。” 画面向着安和的左侧移动，转向他身侧正冷着脸打量着面前大门的黑发御姐。 她身形高挑，一身利落干脆的打扮。明明是和身边男人有些相似的长相，却也因为冷漠的气质显得格外凌厉，让人难以生出任何旖旎心思。 弹幕：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脸我先说！我就是季会长的狗！” “拜托说话严谨一点，是季副会长好吗？” “不是吧不是吧，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安居商会做主的一直都是副会长吗？” “之前就看到空元思那个礼物打赏榜上面前五名的位置被安居商会的账号直接占了仨，没想到竟然直接会长和副会长一起来了……好家伙，我直接就是好家伙。” 画面没有停顿继续转动到黑发御姐季休身边，屏幕中出现了袁闰局促不安的圆脸。 弹幕： “这小子为什么会在这？” “空元思抽奖的时候好像他已经出副本了吧？难不成这人运气爆棚抽到了？还是说有黑幕？” “蛮无语的，弹幕的智商总是低得让我叹为观止，” “就是说，但凡稍微动动脑子也能看出来这个胖子明显是被安居商会这两个会长一起带来的吧！” “安居商会是真有钱啊，花那么多积分抢了打赏榜前三竟然就直接给这么个玩意了……” “估计是想靠这个胖子跟空元思拉关系吧，这胖子之前在副本里看起来和空元思关系还挺好的。” 弹幕讨论间，画面已经结束了两个玩家的特写。 只不过这两个一看就知道格外紧张的玩家并不像前三张面孔那么出名，就是非常普通的运气好抽中了奖的普通玩家。 在这两个玩家之后，屏幕中又出现了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面孔。 是一个穿着神父长袍气质温和的青年。 正讨论安居商会的弹幕也因此多出了其他的内容： “我靠啊啊啊啊是小鱼神父！” “主啊，我忏悔，吸溜，我对神父大人图谋不轨，请狠狠地惩罚我吧！最好让神父大人亲自动手！” “呜呜呜呜呜小鱼神父今天也是这么纯洁无瑕，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 “这屏幕我先舔为敬！” 画面继续移动，转向神父身边穿着修女服的清秀少女。 “这个小修女好像有点眼熟” “这好像是最近圣言新收的……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 “啥啥啥？” “这不是和空元思一起进盲盒工厂的那个高中生吗？！” “？？？？？” “不是，那个副本里只有一个女高中生吧？我记得那不是个一脸斑的丑八怪吗？？？” “只能说不愧是圣言，入教还包整容嘿。” 画面还在转动，在转过一个普通玩家之后，猝然被一张狰狞的鬼面填满。 正讨论着的弹幕也在这张面孔出现的瞬间静默片刻。 直到画面跳转到下一张面孔，像是突然被清屏了的弹幕才重新出现。 “我记得打赏榜前五名除了安居商会，剩下两个名额都是圣言的账号吧？” “对啊，而且抽奖的结果显示的都是观众昵称……” “确实，我看过那几个昵称，都是很普通的玩家账号。” “当时好多屠戮的账号在弹幕上骂我们这些打赏的观众是傻逼来着……” “之后抽奖结束好多势力都想找到那些中奖的玩家买他们的的进副本资格来着。” “我也看到了！但是在那之前就有个匿名的大佬提前发帖警告这些玩家不要轻信，小心人财两空，所以我记得当时虽然那些势力开价都挺高的，但好像都没能买到吧？” “而且我记得屠戮根本没人发这种帖子啊。” “所以屠戮的阎王到底是怎么来的？” 弹幕讨论间，最后一个玩家的特写也展示完毕。 而屏幕中本来就玩家们也已经在短暂的观察之后更戒备地和自己的同伴们靠在了一起。 直播画面向后移动，将所有玩家和他们面前的暖色大门都展示了出来。 完全不同于玩家们印象中系统声音的，伴随着叮叮咚咚欢快乐声的稚嫩童声在所有玩家和观众们耳边响起： 【欢迎各位来到：萌宠咖啡店！】 【萌宠咖啡店将在五分钟后正式开业！】 童声出现之前，四个和大佬们进入了同一个副本的普通玩家们就最先注意到了玩家中戴着鬼面的阎问生的存在。 在看到阎问生之后，这些刚进入副本时脸上还带着点喜色的玩家们几乎是瞬间就惨白了脸色。 哪怕他们想起来这是哪怕出局也不会真正死亡的安全副本，这些玩家面色也依旧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甚至已经开始打从心底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抽没有明确可以得到什么收益的提前进副本的资格了。 另一边，虽然表现地不像这四个普通玩家那么明显，但其他几人在注意到阎问生的存在之后，面色也都变得不太好看。 如果要让玩家们投票选出一个最不想和其分到同一个副本中的玩家的话。 屠戮的阎王鬼面绝对是能力压所有“猪队友”“弱智新人”和其他任何选项，成为第一的那一个。 正如玩家们对他的称呼那样，阎问生在副本里完全就和阎王是一样的存在。 他通关副本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从头杀到尾。 不管是怪物还是玩家，只要是活物他都照杀不误。 而就是这么个神经病一样的存在，偏偏能力还强得离谱，但凡是跟他进了同一个副本的玩家，全都是十死无生。 见他基本就等同于见了阎王。 说起屠戮在无限世界玩家中臭名昭着的各种原因，其中最让人胆寒的大概就是，这个组织的疯子们不管在什么样的副本里，永远都会将杀死同副本的所有玩家作为第一任务目标这个准则。 而这个准则，也正是因为阎问生才出现的。 原因也非常简单——屠戮的疯子们除了都是变态以外，大部分对于阎问生的态度几乎都是如出一辙的被洗脑一样的狂热崇拜。 面部完全被狰狞的鬼面遮盖住，偏偏又穿着一身和鬼面完全不搭的纯白西装的男人自从出现在副本中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若不是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清楚这个神经病要么不动要么就杀光全场的德行，他看起来就像只是个有着独特品味的普通玩家。 毕竟在无限世界中，用积分把自己改造成各种奇特造型的玩家也并不在少数。 副本正式开始前的这五分钟等待时间对于几个普通玩家来说实在是过于煎熬了。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悄悄地从阎问生身边挪开，努力不动声色地朝穿着神父袍的鱼玉泉靠近。 虽然另一边还站着同样身为大佬的安居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圣言在玩家们中的口碑也是好坏参半，但至少圣言对外展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善良温和，不会轻易放弃玩家性命的形象。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同于左右逢源各方势力都不得罪的安居商会，圣言对于屠戮一直都是非常明确的对立态度。 而此时的直播弹幕中，也正讨论着这几个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普通玩家 “虽然当时抽奖的时候我也参加了，但是现在想想，应该说还好我没有被抽到吗？” “是这样的，那会我打赏好像真的就是头脑一热，手就直接点上去了。” “毕竟只要0.5积分嘛，谁不想试试看成为天选之子是什么感觉。” “得了吧，还天选之子，倒霉玩意还差不多。” “其实看到那些大佬们在论坛收购的时候我就开始有点后怕了。” “是呢，谁让副本直播是直接暴露玩家真实姓名和长相的，要是有些个那什么一点的记恨他们不肯卖啥的，等他们出了副本对他们动手的话……” “……好家伙你们这想得也太多了，哪来这么多不缺积分还这么小心眼的大佬啊。” “就是说啊，先不说找系统买玩家的位置多贵吧，就强制组队卡现在都被炒到快上百万积分了。 就为了报复这几个屁用没有的玩家，花这么多钱，钱多也不是这么烧的啊。” —— 系统提示的童声响起之后，在场的玩家面前都出现了一个卡通字体的倒计时。 当倒计时只剩下一半的时候，那四个胆战心惊地悄悄朝着鱼玉泉靠近的普通玩家也终于成功在这位神父的默许下围在了他身边。 但还没等他们松口气，那个进副本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鬼面却猛地将头转向了这边。 那张狰狞的鬼面上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透过观察的孔洞，但这几个玩家们还是感觉到了冰冷如刀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划过。 一直在注意着阎问生的众人都瞬间紧绷了神经。 季休沉着脸向前一步，不动声色挡在了袁闰前面，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正面鬼面的，气质温和无害的鱼玉泉也冷下了脸色挡在了这几个瑟瑟发抖的普通玩家和面露迷茫的明小蕊面前。 “呵呵……” 阎问生却像是被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态度逗乐了，从鬼面后传出了一阵喑哑的，充满恶意的低笑。 随着他的笑声，那张鬼面也有了细微的变动，从龇牙怒目变成了狰狞的笑脸模样。 笑过之后，他又用嘶哑的声音像是挑衅一般开口道： “你们在怕什么？” 他向前走出一步， “这里可是安，全，副本。” 他刻意重读了“安全”两字。 但鱼玉泉却也没有半点放松的模样，躲在他身后的几个普通玩家更是浑身颤抖，几乎快要站不稳。 “放轻松。” 阎问生又朝着他们迈出一步。 鱼玉泉眉头紧皱，用明显不太习惯的严肃声音：“别再靠近了！” 阎问生却对此充耳不闻，反倒耸耸肩： “我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气氛变得格外紧绷， 而就在鱼玉泉手中已经出现了纯白的手杖，做好了要迎战的姿态的时候。 叮叮当当的乐声和稚嫩童声再次响起 【萌宠咖啡店开始营业啦！】 天空中飘下了各种彩色的光点和彩条。 同时，那扇紧闭的大门也在这些精神紧绷的玩家们面前缓缓敞开。 第193章 萌宠咖啡店:开业准备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为了给第一批客人尽量良好的进店体验，请在倒计时结束前做好最后的开业准备。” “倒计时开始—— 02:00:00” 直到系统提示音响起，空元思查看自己的玩家面板时，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距离他在那个房间醒来进入到咖啡店中，已经过去了一天多快两天的时间。 那个标注着他即将进入s级道具小纸条的指定副本的倒计时也已经只剩下了3天多2个小时。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他毕竟是给上千只猫猫狗狗都挨个道了别。 至于以自己这个弱得令人发指的身体素质竟然能坚持到昨晚一切才累趴下这一点，其实刚睡醒的时候空元思就已经有所感觉。 在从【恋爱脑监狱】，现在应该叫做【末日轮回】的那个副本出来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就明显好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这一点在他刚睡醒的那会尤为明显。 在听到那童声所谓的温馨提示后，空元思随意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咖啡店。 造型可爱，装潢完美，猫猫狗狗都很有活力，藤蔓保安也干活干得很是卖力。 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空元思十分满意地收回视线，又靠回了依旧没有动静的盛衍身上。 在最开始的接触之后，空元思很快就发现了盛衍此时的状态其实并不算正常，简单来说的话，就是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呆板木讷。 除了对空元思的事相对反应灵敏以外，其他的时候，盛衍都是静止状态，完全可以充当一个完美的装饰摆件。 而在翻看过道具背包发现自己的背包中关于npc？的道具依旧只有那颗无法取出的心脏，再查看过副本管理的面板之后，空元思大概也算是对盛衍现在的状态有了大概的推测。 简单来说，现在的盛衍只是盛衍的一小部分。 现在盛衍的状态其实和空元思在恋爱脑监狱中分出一部分藤蔓时差不多，只不过比起空元思只分出了一份，盛衍基本算是直接被切割成了碎片。 这些随便意识操控着同样被分割成碎片又因为系统的干涉变成了完整状态的盛衍身体，在各个副本中进行属于自己的任务。 或许是因为系统的存在填补了这些意识碎片中难以独立行动的那部分，又或者在这些碎片之外还有一个相对完整的主体意识靠着系统的连接，负责控制这些碎片意识操控的身体。 虽然因为系统的从中作梗，在这些盛衍进入自己负责的任务副本之后，他们的记忆还会被动一定的手脚。 总之在没有脱离系统的控制之前，这些盛衍除了对任务和精力的副本之外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以外，其余的各方面都保持着正常状态。 而当空元思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将自己遇到的盛衍拽出他所处的副本，让他们脱离了系统的直接掌控之后，这些碎片便真的就只能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碎片而存在了。 盲盒工厂中的盛衍因为是空元思直接硬刚系统抢来的，直接便导致那部分意识碎片和他的身体都以特殊道具的状态被困在了他的道具背包中。 而恋爱脑监狱中的盛衍，似乎是因为并没有完全脱离系统的控制，再加上靠着道具获得了相对强力的力量，所以他虽然在奖励中被算成了道具，本身却依旧以完整的状态，以员工的身份进入了咖啡店中。 一边翻看着面板一边思索着各种问题，空元思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因为快速滑动不断变化的光屏。 而他正靠着的木偶一样的盛衍似乎是因为觉得他暂时没空注意到自己，在某个瞬间一直专注盯着空元思的碧蓝的眼中突然快速流窜过一堆乱码一样的数据，表情也细微地变化了一瞬。 从有些程序化的温和笑容变成了完全不属于盛衍始终对外展示出的形象的，不甘心却依旧难掩对眼前人欢喜的别扭表情。 他的表情变化十分快速，却不想前一秒还专注盯着屏幕的空元思几乎是立刻就似有所感般快速扭头朝他看来。 但毕竟动作也需要时间，等空元思看过去时，盛衍已经又重新恢复成了和刚才一般无二的，带着程序化温柔笑意的表情。 对上他有些空洞的蓝色眼睛，空元思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就像只是单纯看屏幕有些累了转头随意看一眼那样，又神态自若地将视线转回了面前的光屏上。 转回视线之后，空元思面前的光屏上也已经结束了一小段短暂的结算画面，出现了他上个副本中直播所获得的打赏结算积分。 在点进直播结算页面之前，空元思已经查看过了自己的积分余额。 加上盲盒工厂中积攒下来的1万多积分，哪怕是被扣除了10w积分，空元思现在剩余的积分也是大多数玩家累死累活过几十个副本也难以达到的。 顺便他也注意了一下自己被扣除的中庭滞留费用。 结果也并没有多出乎意料。 中庭滞留的费用目前一共被扣除了30积分，最新一笔的扣除费用显示为一天前。 推算下来，空元思在中庭的酒店房间中醒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他在中庭停留的第三天了。 也就是说，从副本离开后，他大概睡了有两天左右。 早就习惯了长时间处于睡眠状态的空元思对此接受良好，只是扫了一眼便过去了，更多的也只是感叹了一句，原来那个s级道具是从7天开始倒计时的。 他现在屏幕上最终出现的数字是在被系统扣除了提成之类的一些杂乱费用之后，结算的直播积分。 正如之前所看到的疯狂增长的送礼人数那样，这一次直播结算的积分数量十分可观，足有40w出头。 虽然副本结算的时候从未提起过直播积分的存在，但这些积分确实都是被系统所承认的。 它们都会在副本直播结束后被自动结算进玩家积分余额中，系统计算积分时，哪怕还没有结束副本的直播这些积分也会被算在其中。 不过已经提前查看过积分余额的空元思点进直播界面并不是为了再看一遍这个自己已经清楚的数字。 在这段无法跳过的结算之后，空元思手指快速轻点几下，很快就点进了直播间中的另一个结算界面中。 这个结算的界面正是他在离开上个副本前发布的抽奖活动结果。 第194章 萌宠咖啡店:关于玩家 十位玩家的昵称被系统以整齐的方式排列在面板上。 这些或长或短的昵称后面，都有一个已经被开封的信件小图标。 这是系统已经为他们发放了进入安全副本的邀请函的意思。 空元思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前五个靠着砸钱得到现在这个排列顺序的账号停留片刻。 在刚才大致翻看过玩家面板对他开放的新板块，并浏览过最新的玩家论坛贴之后，空元思对直接标明了安居商会和圣言教会的这几个账号的名字并不算陌生。 或许是因为在上一个副本中的经历让他对宗教之类的存在产生一点的排斥，再加上前三名十分有牌面的安居商会0x的账号名称，相比起圣言空元思对安居商会要更感兴趣。 而他也很清楚，安居商会显然是对自己和自己所管理的这个副本也十分关注的。 玩家论坛中，玩家们对于安居商会的评价都算不上坏，甚至那些明显在论坛中活跃地更久的玩家话语中都带着一定的向往。 正如安居商会的名字一样，选择加入这个组织的玩家大都是已经放弃了回家，抱着想要安安心心留在无限世界中好好生活的念头的那一类。 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毕竟在系统商城中，单是回到现实的道具“第二条命”就需要足足50w积分。 因为两次完美通关都被小心眼的系统克扣的积分，空元思并不太清楚每过一个副本能得到多少积分。 但在大致看那些论坛的玩家们对积分的讨论，也能知道个大概。 在这个已经发展了不知道多久的世界中，玩家们所拥有的的积分间的差距，其实就和现实中的贫富差距一样大得令人咋舌。 在中庭滞留的玩家们，不同于副本中被屏蔽了饥饿之类生理需求的状态，除了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使用道具，他们就和在现实里一样需要吃喝，需要住宿。因此每天所需要支出的积分费用并不止系统强制扣除的10点。、 而副本奖励的积分，会根据每个玩家对副本的探索程度，对通关副本的帮助来进行发放，因此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以系统这样的评估标准，往往苟到副本结束能得到的积分都会是最低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穷的那些，诸如袁闰他们那些摆烂玩家之流，基本每出一个副本待不了几天就很快会因为积分耗尽被强制丢进惩罚副本中。 通关副本越艰苦，玩家们就越排斥进入其中，选择能拖就拖。越拖积分越少，过关是无法购买道具脱困，副本就过的更加艰难…… 在这么一个恶性循环中，穷的玩家自然只会越来越穷。 回归现实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死去的人总有各种理由。很多渴望重获新生的玩家在现实中的生活也有很多不如意。 而商城中在可以回归现实的道具周围，就十分贴心地被系统摆满了各种可以兑换到现实中的其他商品。 除了可以让玩家们回归现实之外，他们还可以同时购买在现实中的金钱，健康，好运等等，甚至可以兑换一段姻缘。 所以即使有很多玩家哪怕在这个世界拼死拼活都已经攒够了积分，但是 还想要更多，依旧留在游戏中。 而在那个名为“第二条命”的道具介绍中，还有着这么一条提醒： 一旦使用道具，为了保证现实世界不受影响，系统将会清除玩家在无限世界中的所有记忆和能力。 人类的感情和记忆是有限的，他们在这个游戏中待的越久，对于现实的记忆就会越模糊。 同时在不断的通关副本之后，他们的能力也会在一次次的副本结算中被不断提高。 但是一旦选择离开这里，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积攒的能力，道具，记忆将会被全部清除。 或许他们在那个世界里活了20多年，在这个世界里攒够回去的积分却要花上20年以上，甚至更多。 当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那个世界，很难说对于人们而言到底哪边才是现实。 这些因为求生欲得到了可以争取“复活”的玩家们就像是一缕缕渴望归家的幽魂，在这个比原本他们身处的世界要更宽阔的无限世界中挣扎沉浮。 却终究还是在汹涌的水流中被扯断了脆弱的根，只能不由自主地漂浮在水面，被汇入更无垠的海中。 而安居商会的出现，则正是为这些迷茫中的幽魂们提供了一个似乎是可以作为“家”的，可以让他们在无望的无限世界里得到庇护的港湾。 但这个“家”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中还是太过脆弱。 除了积分耗尽会被强制扔进惩罚副本之外，所有的玩家都有着系统强制要求的副本任务数量。 这个强制要求并非固定每隔几天就要进一次副本。 而是每个玩家在一定时间内需要达成通关副本几次。 而这个限制就和每个玩家结束了副本之后的积分结算一样，每个人都不是相同的。 在论坛汇中曾有试图分析的数据大佬统计过，但最终并没有得出一个非常系统的结果。 就像是每个玩家进入的副本都是随机的那样，他们就像是被系统量身规划好了前进的道路。 虽然他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像是一起在同一条路上前进，但有时候又似乎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路线。 也正是因为每个玩家都需要强制通关副本这一点，让空元思对安居商会对自己的关注有了一定的推测。 在准备时间的最后，空元思还是在一连串因为自己被无事开始频繁响起在耳边的“副本管理小助手的温馨提示”的骚扰中打开了对店面的管理页面。 第195章 萌宠咖啡店:进店须知 就像是系统公告中所说的，身为副本管理者以及店长，空元思在咖啡店中的权限是最高的。 换言之就是副本的规则基本也可以由他自己来制定。 而同时，因为身份并非玩家，空元思依旧可以正常使用自己的玩家面板，并直接观看直播。 因此，在等待期间因为阎问生爆发的冲突，空元思也是直接围观了全程。 并在弹幕的帮助下，将到场的几个玩家都认了个七七八八，顺便还吃了一波安居商会两位会长之间微妙关系的瓜。 眼看着这几个被观众弹幕说的十分厉害的几个大佬即将从口角矛盾和对峙状态升级到动手，作为管理者的空元思这时才结束了吃瓜看戏的状态，用了点小动作打破了他们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缓慢朝内打开的大门成功吸引了在场包括阎问生在内的玩家们的注意力。 玩家们眼前的倒计时也在这阵叮叮当当的音乐结束时归零。 敞开的门后，一团墨绿色影子慢慢向前蠕动着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个怪物的形象在场众人都不陌生——是盲盒工厂中那个为了保命临时倒戈的保安藤蔓。 比起之前在盲盒工厂副本快结束时，这团藤蔓明显恢复了不少，现在已经有大概一人高了。 杂乱缠绕在一起的绿色藤蔓最中心依旧是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光的红色眼睛，不过或许是因为被“训化”的原因，这双眼睛此时已经变成了看起来就格外无害的圆形。 而在这对黑暗中的眼睛下方，这团墨绿色的藤蔓正中间还带了一个十分显眼的黑色领结。 在玩家们的注视中，这图案藤蔓慢吞吞蠕动到门前，从杂乱的枝条中传出了专属于它的尖细声音 “欢——迎——光——临——” 每一个字都被它拖长了音调，语气中完全听不出一点欢迎的意思，哪怕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属于这团藤蔓对自己被迫赶来迎客的怨气。 不过它这声怨气十足的“欢迎光临”之后，猫猫狗狗们元气满满的“喵喵汪汪”就紧随着跟上。 被藤蔓吸引了注意的玩家们这时才发现，有几只不怎么怕生的猫猫狗狗跟着藤蔓一起来到了门口，正借着门后的遮挡物探头探脑地向门外张望。 这团杂乱的毛线似的藤蔓团子身后，是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宽敞店面。 和大门同样的暖色调店面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提供给猫猫狗狗的玩具。 在一堆造型各异，精致可爱的猫窝狗窝猫爬架中，供给客人们休息的简单木质桌椅看起来反倒是最寒酸的。 “各位尊贵的客人们，” 在众人打量着面前的店面的时候，语气依旧怨气十足的藤蔓团子则是扭动着的枝条，从自己杂乱的藤蔓中扒拉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在进门之前，我们店长规定每位客人都需要阅读进店须知。” 话音落下，玩家们眼前便紧跟着弹出了系统提示： 【萌宠咖啡店进店须知 1.店内禁止所有暴力行为。 2.禁止外带食物喂食店内宠物。 3.禁止任何非宠物意愿的强制行为。 4.若检测到玩家违反规则，系统将予以警告，累计三次系统将会强行将该玩家抽离副本，并进行一定处罚。 5.店内宠物皆受到系统保护，若检测到玩家对宠物有攻击行为，该玩家将会被拉入店铺黑名单，永久禁止进入当前副本。 6.店铺当前为试营业状态，欢迎各位客人提出任何宝贵意见。若意见成功被店长采纳，店长将赠送感谢小礼品一份。】 —— 直播间中 玩家们都在看着面前新出现的进店须知的时候，这份进店须知也同样被系统同步出现在了直播画面中。 弹幕也就此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探头的修猫修狗也太可爱了呜呜呜呜呜，有点想去了” “话说试营业是指还不正式对外开放吗？要是对外开放是所有玩家都可以自主进入吗？” “我记得猫咖都是要买票才能进的吧，再不然就是限制消费金额啥的，这个是不是也是得买票啊？” “不会吧，进个副本还得花积分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我开始期待起来了！好多猫猫狗狗好想rua花钱我也愿意去，呜呜呜呜我好想我家的傻狗。” “我觉得买票进副本蛮有可能的，他第二条不就写了不准外带食物喂宠物吗？我感觉后续的话很有可能进副本会强制我们购买食物喂这些宠物。” “不是，为什么你们都已经在想以后了，这个副本不是还没对外开放吗？” “话说进安全副本的话，算不算我们通关副本的数量啊？” “这个确实，毕竟安全副本要是能算副本数量的话，估计不少人倒贴积分也是愿意去的。” “所以安居商会直接会长和副会长一起上是不是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就没人讨论一下第一条规则吗？” “我来了我来了，之前那个系统公告不是有说过本来进副本就算死了也不会真的嘎，现在竟然还直接禁止所有暴力行为，只能说不愧是安全副本了。” “安全，这也太安全了。” “所以阎王应该没法对这些玩家动手了咯？” “可是这条规则不是指店内吗，现在他们好像还没进店吧？” “店内禁止……所以店外……” “我草” “我草！” —— 在屏幕外的观众正讨论着这些规定的时候，屏幕中的玩家们也已经查看完了自己面前的进店须知。 而还不等藤蔓团子继续开口，阎问生就阴恻恻地最先出声道： “如果店内禁止暴力行为的话，店外呢？” 保安藤蔓正准备出口的话被打断，一双发着光的圆形红眼睛微微眯起，闻声看向这个高大的带着狰狞鬼面的男人。 在出声的同时，阎问生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看上去就锋利无比的弯刀。 他并没有等待保安藤蔓的回答，话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眨眼间已经来到被鱼玉泉护在身后的几个普通玩家面前。 被他选中攻击的玩家只来得及看到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甚至连惊恐的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第196章 萌宠咖啡店:体验券 “小心！” 在阎问生突然发难的瞬间，一直分神戒备着的鱼玉泉就反应了过来，举起手杖想为那个玩家挡下了这一击。 弯刀与材质奇特的手杖向碰撞，发出巨大响动，鱼玉泉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 阎问生似乎是料到了自己的攻击会被阻挡，反应极快地收刀扭身，几乎是瞬间就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在几个普通玩家终于反应过来苍白着脸色向后躲闪的时候，这二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鱼玉泉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 直播中，正讨论着副本的弹幕因为屏幕中突然暴起的阎问生被一片“卧槽”刷屏的同时，还有另一批专门来看阎问生的观众们也因此兴奋了起来。 “阎老大牛逼！” “还安全副本，都到这种地方了还搞这种傻逼副本规则，真恶心！” “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我记下这几个垃圾玩家的脸了，以后在副本里看到第一个就先弄死他们！” “就喜欢阎老大这个一言不合直接开杀的性子！就爱看打脸傻逼圣母！” “不会真有脑瘫觉得系统让你们进这个无限世界就是为了让你们混日子的吧？” “都要赌命过副本了还救这个救哪个，还搞什么安全副本，我真的笑死，这是真圣母病影响到脑子了。” “好家伙……” “弹幕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疯子。” “害，阎王的粉丝嘛，不奇怪。” “屠戮的……人，确实都是这样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 店内，空元思面色平静地看着一连串咒骂自己的弹幕，手指规律地轻点在面前界面上，似乎对屏幕中即将发生的惨案并不怎么在意。 阎问生的速度实在太快，攻击方式也是鱼玉泉从未遇到过的诡谲角度，哪怕一直注意着并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毕竟他需要护着不止一个玩家。在又一次弯刀落下时，鱼玉泉还是失手了一次，没能成功阻挡那裹挟着劲风的弯刀。 锋利的弯刀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倒霉玩家身上。 但阎问生预想中的惨叫却并没有响起，手下的感觉也并非切割开了皮肉的触感，反倒是他自己眼前先弹出了鲜红的系统警告。 【警告！玩家阎问生违反规则1！】 【系统警告，当违规记录达到3\/3，玩家将会被强制抽离该副本！当前记录1\/3】 “啊啊啊！！！” 那个来不及躲开的新人在看着弯刀被收回才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惨叫向后倒去。 而当他倒在了地上，感受到摔倒传来的疼痛，这个玩家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受到攻击。 因为眼前的系统警告，阎问生收回了即将挥出的第二刀。 直到这时，保安藤蔓才有些嘲讽地开口： “谁告诉你这里是店外了？” 阎问生：…… 虽然面部完全被狰狞的鬼面具遮挡，在场所有人还是都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个有着恐怖实力的玩家身上散发的浓重戾气。 不过因为那个受到攻击却并没有受伤的玩家，很显然在场的其他几个普通玩家虽然依旧惧怕阎问生，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内心却也都因此放松了不少。 —— 直播间中 那些疯狂辱骂着安全副本和空元思的弹幕诡异地消失了一瞬。 “虽然但是，大门都没进，这不应该就是店外吗？”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最开始这个藤蔓说的就是进门，不是进店。所以说，店内其实也包括了这个等待区这样吧……” “好家伙，搁这给我抠字眼呢？”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真的有点好笑” “但是刚刚阎王那刀已经砍到那人了吧，为啥好像一点用没有？” “难不成这个安全副本还能直接不让玩家受到伤害？” “妈呀要真是这样也太离谱了，这不比中庭还安全，系统能允许？？？？” “这不能吧……等等！你们看那个玩家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亮！” —— 直播屏幕中的众人的视线此时也都聚集在这个摔倒在地上的玩家身上，很显然都惊诧于被阎问生攻击的那个玩家没有受伤这件事。 因此那个玩家口袋中忽然亮起的光也立刻就被发现了。 那个玩家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他一脸茫然地伸手进发着光的口袋中，然后掏出了一张卡通风格的像是邀请函的纸张。 在场众人对此都不陌生——这正是他们在抽奖结束之后又系统发放的提前体验安全副本的门票。 最开始这份门票上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他的作用，但在这个玩家将它从口袋中掏出来之后，有其他的玩家玩家也将自己的那份邀请函取了出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份门票上不知何时产生的一点变化。 最开始他们拿到的体验券上的内容是： 【萌宠咖啡店试营业体验券】 【萌宠开咖啡店即将开业啦！ 但在开业之前，店长大人为了能够为各位尊贵的客人们提供更良好的服务，专门邀请各位前来体验并征求整改意见呢！ 凭此券可以免费获得萌宠咖啡店悠闲单人套餐一份。】 而现在，在单人套餐的下方，还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注释 【单人套餐详情 不限时门票（仅限开业时间内） 饮品甜品（任选一份） 宠物零食（一份） 免疫任意攻击（1次）】 发现这一点的玩家立刻就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喊了出来，玩家们纷纷掏出了自己的那份体验券，不少玩家都因此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就连阎问生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不过在看过之后，他骤然握紧的 手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不爽。 唯有安居商会的两位会长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多少惊讶。 袁闰看过自己那份白嫖来的邀请函之后，注意到身边二人老神在在的模样，没忍住小声问了身边的安和一句： “你……您，不惊讶吗？” 安和闻言瞥他一眼，看得袁闰老脸一红，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他这才回答道： “这个，进副本之前就有了。” 第197章 萌宠咖啡店:权限 “呵…” 阎问生手中那张造型可爱的体验券被他捏成皱巴巴一团的同时，虽然松了口气但依旧戒备着他的众人都听见了从鬼面后传来的低哑笑声。 “很好。” 隐含怒气的这一声直接让那几个普通玩家，尤其是已经没有了攻击免疫机会的那个玩家又缩了缩脖子，在鱼玉泉的保护范围内悄悄又离阎问生更远了一点。 不过阎问生却并没有想要再攻击的意图，手中的弯刀也紧接着消失在他手中。 再开口时，那些隐含的怒火也已经被很好地掩藏了起来： “放轻松。” 他微微侧头，阴冷的视线透过鬼面又在在场的这些玩家身上略过一圈。说出的话却是明显地示弱： “既然规则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敢再触犯规则。” 听到他这么说，几个普通玩家更是又悄悄松了口气。 但他们身前，以保护者姿态戒备着的鱼玉泉却在短暂的放松之后，猛地像是意识到什么，身体又变得有些紧绷起来。 紧接着，小鱼神父甚至忘记了继续戒备面前的鬼面男人，突然侧头有些急切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你们有谁注意到了体验券上的内容是什么时候变动的吗？” —— 直播间内的画面在倒计时结束之后就被分割成了十一个分开的屏幕。 除了每个玩家独立的直播画面之外，因为众人依旧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最开始的，将所有玩家都包括在内的大屏也并没有消失。 作为最全面的直播画面，这个大屏占据了直播间的近一半的面积，只在下方将十个玩家的分成了难以看清的小块，供给想要单独观看自己喜欢的主播的观众点进去看单人特写。 因为刚刚的混乱，大多数观众都依旧停留在这个大屏直播间中。 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此时也很上道地将玩家们取出的体验券的道具介绍展示在了观众们眼前。 在查看过这个介绍之后，观众们也都和屏幕中的不少玩家一样露出了有些恍然的表情。 而在听鱼玉泉询问的同时，弹幕中也出现了差不多的问题 “所以……这个套餐是什么时候有的？” “看这些人的表情，反正不会是刚拿到的时候就有的。” “我靠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副本里空元思肯定是在的吧？但是直播间没有他的个人直播画面，而且系统也说他是管理者店长，所以他应该算是个npc？或者dm？反正不是以玩家身份进的副本。 如果他不是以玩家身份进的副本，但是同时他又有玩家面板，会不会他也和我们一样可以看直播？” “我草。” “草啊，细思恐极啊兄弟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阎王动手的时候空元思正躲在不知道哪里和我们一样以上帝视角围观这些大佬。 然后他又有副本管理权限……” “卧槽，会不会他是看到阎王对这些玩家动手然后直接修改了副本的规则？！” “这他妈是直接作弊了吧！！” “太贱了！这他妈也太贱了！这就是仗着有权限直接开挂！这他妈系统也不管吗？！！” “姓空的狗东西！我知道你在看直播！你有本事就一直缩在这个系统给你开后门的狗屁副本里不要出来！但凡你只要敢回中庭或者进其他的正常副本，我们屠戮绝对会全体出动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之前消停下来不久的阎问生的追随者们在看到这些弹幕的分析之后瞬间纷纷爆炸，又开始在弹幕上疯狂辱骂起空元思来。 而不同于之前对这些疯子的有些抵触的态度，这一次的正常的弹幕们也开始对空元思和这个安全副本变得有些态度微妙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副本估计是没什么人敢主动进了。” “是这样，这个权限属实太夸张了。之前系统公告刚出现的时候就有人问过安全副本这个副本的类型能不能改变副本模式，系统说是可以的。” “那确实……万一进了副本惹这个管理者不爽，人家直接黑化取消安全模式，然后他自己又是无法被攻击的，那副本里的玩家岂不是他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了。” “妈耶，那也太恐怖了。” “等等，那这个副本里的大佬们现在岂不是也很危险？！” “不行！我们不能只是这样看下去了！ 我记得之前有副本因为被很多玩家投诉太超纲被系统强制关闭的，这个绝对也属于超纲范围的！”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当时系统强制关闭副本的时候，那一批进副本还没通关的玩家只要还活着的，好像都被完整送出来了。” “快快快，趁现在大佬们还没有出事，抓紧时间！[链接]点这个链接直接跳转投诉界面！不管行不行总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鱼神父安会长季会长他们都栽在这个垃圾新人手上啊！” 这条弹幕一出现，瞬间，这个名为【萌宠咖啡店】的直播间观看人数立刻就少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空元思看着面前直播屏幕上对自己新一轮的辱骂，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平静神色，甚至手指还在面前的面板上轻轻滑动，查看着那些混在辱骂中的其他弹幕内容。 在那条链接出现之后，空元思的表情才有了一点变化。 “投诉？” 他轻声开口，手指也点进了这个弹幕附带的链接中。 画面很快从直播间跳转到了一个需要填写不少信息的表格页面。 最上方的标题为【副本异常反馈】 空元思快划过一系列需要填写的空白，很快便看到了这个页面最下方关于系统对于副本异常的处理方式。 【若收到玩家投诉过多，系统将会暂时强制关闭副本进行排查】 也是在看到这个消息的同时，空元思耳边就紧跟着响起了稚嫩的提示音，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伴随叮叮当当的欢快乐曲。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当前副本收到过多玩家投诉！ 请管理者注意！若副本被强制关闭，店铺试营业判定失败！店铺开业时间将无限期推迟！” “为了保证系统方权益，系统将强制扣除当前店铺初始10w资金用以抵押副本冻结及排查异常消耗损失。” “若玩家想要恢复开业，系统将不再提供帮助，玩家需提供50w资金供给店铺运转。” 第198章 萌宠咖啡店:自证 听着耳边一连串的“温馨提示”，看着满屏对自己的辱骂都未曾有过什么表情变化的空元思在瞥了一眼还在厨房中忙碌的盛衍之后，还是没忍住轻“啧”了一声。 “这个系统还真是……大方地很。” 一边感叹着，空元思轻点几下退出了投诉页面，又重新点回了【萌宠咖啡店】直播间中。 而半开放的厨房中，正忙碌着制作各种马上要提供给各位客人的食品的盛衍则是在空元思转移开视线后，动作有些可疑地停顿了片刻。 或许是因为不满刚刚明显是在嘲讽的那声感叹，又或者是因为空元思在重新将屏幕转回直播间之后又没有了后续动作，稚嫩的童声在停歇了一会之后又一次在空元思耳边响起：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副本投诉还在持续增长中！请玩家注意！” “副本……” 耳边的提示一声又一声，显得格外聒噪。 在此之前就因为开业准备被疯狂催促过，空元思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给出回应，这个所谓的温馨提示肯定不会轻易停歇。 于是，在又一次提示音响起之前，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妥协了似的给出了回应：“好好好，我注意，我注意，你是想让我发弹幕解释还是什么呢？” 在他开口之后，提示声总算是没有再继续，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但空元思却并没有想动手编辑解释的弹幕的意思，而是又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 “你觉得我在弹幕上解释的话，他们就会相信吗？” 系统依旧没有回应。 空元思也没有在意，很快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不，他们只会让我拿出证据。” 他微微眯起眼睛，漆黑的眼中小小的爱心瞳孔格外惑人。 “但就算我放出了证据，他们也并不会就这么相信，反而可能会要求我拿出更多的证据。” 他看着面前直播间中还在不断刷着屏的，对自己充满了恶意的弹幕，语气温和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当所有人都说我吃了两碗粉的时候，我要怎么证明自己只吃了一碗呢？” 他轻轻笑了起来：“我可不想把肚子剖开。” —— 直播间中， 虽然大多数观众都选择继续留在大屏幕观看后续发展，不过也有一部分死忠粉之类的观众们选择进了自己喜欢的玩家单人直播间中，因此虽然袁闰和安会长之间在大屏幕中根本没有引起任何关注的短暂交谈其实还是被不少观众注意到了。 这其中自然也有不断从单人跳转到大屏的观众。 同时，因为骤降之后又快速回升的观看人数，【萌宠咖啡店】的直播间又吸引了一批新的观众进入其中。 而当这些观众点进直播间之后，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占据大半屏幕的大屏直播，和满屏的呼吁观众都去投诉这个副本的弹幕。 刚进大屏的观众们：？ 于是两类对于之前弹幕讨论一无所知的观众中就有人问出了差不多的疑问 “为什么忽然要投诉这个副本？” 刷屏的弹幕中立刻就有一堆将刚才弹幕中讨论的内容又复制粘贴了一遍发送了上来。 不知道具体情况的袭来的观众们立刻就被说服了，有性子急的立刻就加入了这些投诉的人群中。 而那些从安和或者袁闰，以及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季休的直播间中回到大屏的观众们却更加懵逼了。 在好不容易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之后，这些玩家中有人没忍住试图向这些弹幕解释 “可是那个体验券的道具介绍变化是玩家进副本之前就有了的啊……” “明明你们自己也不清楚这个规则是什么时候改变的，为什么忽然就这么笃定空元思可以在副本进行的时候改变规则了？” 但这些试图解释的弹幕数量和满屏的弹幕刷屏相比实在是太少了，这几个解释的弹幕仅在屏幕上出现了一瞬就很快又被那些刷屏的弹幕代替。 而至于那些偶然间看到了这几条弹幕的观众，大多也只是不屑地撇撇嘴。 正如这些弹幕所说的，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空元思可以直接在副本进行的时候改变规则甚至是改变副本的模式，但那又怎样呢？ 这些解释的弹幕不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那个体验券是在副本开始前就有了变化的吗？ 看着直播的观众们对于空元思的态度都算不上多厌憎，但也都不算喜欢。 他们会在空元思发布抽奖活动的时候选择花0.5积分参加那次抽奖，同样也不介意在看到这个安全副本可能会有的隐患时选择加入投诉大军。 在【萌宠咖啡店】的直播间中的观众，真的有那么多是因为不希望自己所喜爱崇拜的大佬在副本中出事才加入这些投诉的人群的吗？ 很显然并非如此。 在大多数选择投诉的观众心里，都明明白白地算着一笔账。。 只需要有足够多的玩家投诉，就可以让空元思这个运气太好的，表现的太过嚣张的新人玩家吃瘪。 还可以让那些砸钱进副本的大佬花的积分全都打水漂，让那五个幸运儿也跟着一起成为笑话。 与其说他们是想要将这些大佬们救出来，其实更多的应该是他们身为旁观者，比起看到这些“幸运儿”们一帆风顺，更想看到这些比自己更幸运更强大的玩家栽跟头罢了。 虽然之前弹幕中有人对于安全副本的推测也确实会让一些玩家对安全副本的存在抱有一定的期待，而他们或许也猜到了满屏的弹幕中对于空元思的指控其实并不属实。 但他们很快也会安慰自己：这只是投诉而已。 就算这一次被强制关闭了副本，接下来也只是系统排查，又不是彻底关闭安全副本。 到时候系统排查完了，这个安全副本如果真的没有问题，照样可以重新对外开放。 这对于大多数依旧对空元思和安全副本抱有疑虑的玩家而言，这反倒还是件好事。 毕竟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玩家进副本也可以更加安心，不是吗？ 其实自始至终，这些观众几乎全部选择投诉原因都十分明确—— 他们都只是看个乐子而已。 第199章 萌宠咖啡店:看乐子而已 乍一听到鱼玉泉的询问，他身后的几个玩家都露出了格外茫然的表情。 在得到了体验券的第一时间，这几个中奖的普通玩家都仔细查看过这个道具的介绍。 但在这之后，因为论坛上各种警告他们这几个幸运儿不要轻易将自己中奖的消息告诉他人的帖子，这几个玩家在兴奋之余也开始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起来。 之后便都战战兢兢地尽量将自己隐藏了起来，这份体验券自然也就被放进了道具背包中，没有再取出来过。 还是直到被攻击的玩家口袋亮起光，众人才发现这个体验券竟是在不知何时从他们的道具背包中被放进了他们的口袋里。 因此在鱼玉泉有些急切地询问目光中，这几个玩家都在茫然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而不等鱼玉泉再向其他玩家寻求答案，已经等了一会的保安藤蔓已经开口： “各位客人，接下来请让我确认门票，并依次进门。” 但在它开口之后，在场的玩家们却没有人敢带头上前。 尤其是那几个寻求鱼玉泉保护的玩家，在最初的疑惑之后，他们总算也想明白了鱼玉泉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同时也对这个副本和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空元思格外忌惮起来。 格外沉默的气氛让保安藤蔓明显有些绷不住，语气也明显变得格外不耐烦起来： “你们到底进不进来？” 依旧无人回应，只有阎问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这一声嘲讽意味拉满的哼笑彻底让保安藤蔓放弃了最后的矜持，那些本就杂乱的枝条因为它烦躁的心绪在空中缠绕成一团，属于保安藤蔓的尖细声音也变得格外刺耳： “不想进来那你们就走吧。” 藤蔓保安直接将自己眼睛正下方的领结从乱七八糟的枝条上拽了下来，用一根触须缠着领结十分嫌弃地冲众人挥动，赶客的意味格外明显。 而它的语气中也明显带上了马上就要下班的欢欣雀跃。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啊！你们现在走体验券也算是已经使用过，是要作废的！” “你们刚刚也看到了，进店的时候套餐里的东西都已经默认使用了！所以别到时候又巴巴地腆个脸说我们做生意怎么怎么地的！” 此听着保安藤蔓这越说越兴奋的一大串输出，不管是在场的玩家还是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全都愣住了，就连被那些疯狂刷屏的弹幕也因此空屏了片刻。 片刻之后，才有个躲在鱼玉泉身后玩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直接走，是要怎么走？” 保安藤蔓猛地将一双圆圆的眼睛转向那个提问的玩家，语气中充满了对弱智的怜惜： “直接走你都听不懂吗？就是你可以，用你的两条腿，在地上前后挪动，带着你的上半身离开这里。懂？” 那名玩家自然也听出了保安藤蔓对自己智商的鄙夷，顿时气了个仰倒。 他当然知道要怎么走路啊！而且自己问的明明是直接离开副本是要怎么做啊！ 其他几个玩家都对这个玩家投以了同情的目光，但同时他们也确实对保安藤蔓所说的“直接走”没有怎么明白。 而就在这几个玩家迟疑着在脑中组织着要怎么解释时，另一边被安居商会两位会长压着不让他上前的袁闰确实最先发现了离开的方式。 “真的诶，”带着黑框眼镜，长相也十分普通的袁闰看着面前的光屏，眼神有些呆滞，喃喃出声： “竟然真的可以直接退出副本。” 这句声音不算大的自言自语并没有逃过在场都被系统加强过身体素质的玩家们的耳朵。 于是袁闰从恍惚中回神关掉面前的光屏时，转头便对上一众玩家看向自己饿狼般的目光，顿时悚然一惊： “怎，怎么了？” 但他忐忑询问的时候，那些盯着他并注意到他刚刚动作的玩家们已经重新转开了视线，纷纷打开了自己的玩家面板。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到了自己个人状态中从未出现过也从未有过先例的—— 一个硕大的显示着“退出当前副本”的按钮。 而也是这时，保安藤蔓又用那个怜惜弱智儿童的语气回应了刚刚袁闰的感叹： “拜托，我们是开店。” “开店就是为了做生意啊，难道你们不乐意进来玩，我们还能逼你进来还倒贴钱送你们吃喝保护罩让你们玩不成？” 说罢，保安藤蔓的声音转小，用自己觉得别人并无法听见，但其实包括屏幕外的直播观众都能清楚听清的音量小声抱怨道： “也就我们冤大头老板还搞什么回馈，倒贴钱请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来玩了。” 不识好歹的众人：…… 弹幕：…… 正在观看直播的冤大头老板空元思：…… —— 直播间中 因为屏幕中众人的表现都充分说明了“玩家可以直接退出当前副本”确有其事，原本疯狂刷屏的呼吁众人投诉这个副本的弹幕总算是被打破。 观众们又重新开始讨论起来 “妈的，缠绕水草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草啊，缠绕水草什么鬼啊！笑死我了，但是有一说一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逻辑上来讲确实一点问题没有……但问题是，这里又不是现实，我们被强迫在副本呆到副本结束这么久了，谁他妈能想到还能直接退出副本的啊！” “快快快，趁现在大佬们还没有出事，抓紧时间！[链接]点这个链接直接跳转投诉界面！不管行不行总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鱼神父安会长季会长他们都栽在这个垃圾新人手上啊！” “刷屏的能不能先停一停？大佬们现在直接就能退出副本，真不缺你们搁着投诉拯救了。” “你们都是弱智吗？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空元思的陷阱吗！” “就是！这个傻逼系统明显就是在给那个狗屁圣父开后门，万一这就是这个假圣父骗这些玩家上钩的诱饵呢，等他们进了那扇门要是这个狗屁圣父就直接用他的权限把这个退出副本的功能直接关掉了怎么办！” “……哇，真的是好精妙的推测呢，我完全没想到呢。既然这么关心几位大佬，那不然你们去大佬他们的直播间发布一个大到能直接通知大佬们的任务悬赏让他们现在就退出副本呗？” —— 在弹幕开始争执起来的时候，屏幕中，藤蔓的碎碎念抱怨还未停止： “说是要开店开店，结果快开业之前啥也没准备，一点也不考虑成本赶着副本开始前的死线现编一堆乱七八糟的套餐糊弄系统也不知道算一算亏了多少本金……结果好嘛倒贴一堆人家连门都不愿意进……” 众人都还因为保安藤蔓这连气都不用喘的抱怨愣神着，没有人打断它的抱怨。 也是这时，敞开的门后，一个众人都不算陌生的身影正缓缓靠近。 第200章 萌宠咖啡店:舆论导向 中庭，某个不为人知的办公室中 一群面前正播放着同样的内容的直播屏的玩家们面色有些犹豫地停下了手中机械的动作，纷纷转头，求助般看向同样沉着脸的正坐在办公室中最显眼位置的男人。 有人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板，我们还发吗？” 这些玩家面前的光屏都显示着还未来得及发送到屏幕上的，同样的内容的弹幕—— “快快快，趁现在大佬们还没有出事，抓紧时间！[链接]点这个链接直接跳转投诉界面！不管行不行总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鱼神父安会长季会长他们都栽在这个垃圾新人手上啊！” 很显然，之前在【萌宠咖啡店】直播间中大肆刷屏的那些弹幕中有不少应该都是他们的手笔。 被询问的男人正面色铁青盯着面前同样显示着【萌宠咖啡店】直播间的光屏，对于刚刚的询问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没有听到。 他手指用力点在面前光屏投射出的键盘上，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投影的键盘落在面前实木办公桌上，发出不算小的动静。 而这位被叫做老板的玩家面前，是大段刚编辑好，乍一看很有道理，细看狗屁不通的长篇大论。 长篇大论的内容自然就是痛斥反驳那些因为逐渐回过味来，开始抵触这些刷屏，不愿意再去投诉的观众们。 那些停下了动作的玩家们互相对视，在等待了一会之后又由其中一个开口又问了一遍：“老板，我们……” “砰——” “妈的一群傻逼！” 这一次，这个提问的玩家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那个正不断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男人就猛地站起身将面前的办公桌整个掀翻。 这位老板看着像是被气急了，眼睛赤红，不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声叱骂那些自己在弹幕上没能骂过的玩家们： “一群狗屁东西看个直播还把自己看出优越感了！真他吗以为自己聪明绝顶跟我吵你吗！草他妈的傻逼！” 那些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的玩家们见状，纷纷低下了头，没人再敢出声。 也是这时，这个办公室外有人敲响了房门。 寂静到只剩老板粗喘声的办公室中，敲门声格外明显。 气急败坏的老板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压着还有些劈叉的嗓音沉声应道：“进来。” 房门被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和整个办公室风格都格格不入的，穿着一身白袍的面容姣好的美丽女性。 而她的模样，正是在盲盒工厂中曾担任过引导者的须英。 在穿着白袍的须英进门之后，老板一扫刚才的暴怒，扯出了有些谄媚的笑：“修女，您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太过愚蠢，老板搓着手，语气变的有些虚：“投诉的事……是出了点意外。” “不过您放心！我们处理这些很有经验的，很快……很快就能……” 而被他做着保证的须英视线冷淡地在房间快速扫过，对于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并没有什么意外，脸上依旧是在盲盒工厂中是那样的冷漠表情，语气也格外平板： “不用了，” 老板的话被她打断，表情也变得格外忐忑。 但须英却也并没有对他们的办事不利表现出任何不满。 面容姣好表情却十分冷漠的修女只是用自己映着身上白袍因此显得更加颜色浅淡的眼睛平淡看向怔愣中的老板，依旧是平淡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 “安居商会的人已经出手了，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 中庭，安居商会名下的某个会议室中 某个玩家面板上【萌宠咖啡店】的直播画面正被道具投放在最前方的大屏上。 一些看起来精神状态要好上一点的玩家们此时也正快速敲击着自己面前的投影键盘。 他们努力支棱起自己的耳朵，不断将最前方正盯着直播弹幕并逐条反驳的玩家们句子编辑成文字，并发送到屏幕上。 空元思在进入中庭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圆胖男人也在办公室中，不过他并没有加入这些忙碌的玩家，而是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屏幕中的两位会长。 —— 在弹幕中的争论进行地格外火热的时候，因为那道身影的不断靠近，直播屏幕也因此转变了角度。 那身影清瘦颀长，迈步时轻巧无声。 因为面对着大门，在场的玩家们都注意到了空元思的到来。 青年一边快而无声地向门口走来，一边冲有些诧异的众露出了一个浅淡温柔的笑，同时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抵在了自己缺少血色的双唇中间。 店内的猫狗们也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纷纷眼前一亮就想向他奔去。 但不等它们有所动作，那人已经先一步轻轻朝它们摇了摇头。 于是猫猫狗狗们又乖巧地收回自己即将迈出的爪子，重新趴回了刚刚自己的位置，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在场的对这个身影的靠近，毫无所觉的也就只有保安藤蔓了。 或许是因为预见到了自己即将下班的快乐未来，保安藤蔓根本没有再去注意在场神色各异，却都不知为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玩家们，还在语速飞快地叭叭： “这个老板看着就不太聪明，反正不像是会做生意的，也不知道这店能开几天，不行我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招工，防患于未然……” 保安藤蔓一边碎碎念着，一边还在甩着自己枝条上被扯下来的领结，全然没有意识到被自己诋毁的本人已经带着让众人都有些心底发寒的温柔笑容站在了自己身后。 “唉，也不知道我进工厂之前看到的招工广告还做不做数了，之前好多怪物都说藤蔓年纪大了招工做就难了……” 保安藤蔓很显然是对自己的未来十分忧心，专心考虑着自己以后的出路，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甩着玩的领结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站在了身旁的空元思取走。 而就在它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找机会去面试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了一声凉凉的：“原来你这么担心我们店的发展啊。” 第201章 萌宠咖啡店:卑微的打工仔罢了 这一句似乎并没有包含着任何其他情绪的问话却是直接让刚刚还自言自语地正投入的保安藤蔓炸了毛。 “啊啊啊啊！！！” 因为心情愉快正在空中小幅度摆动的枝条根根竖起，保安藤蔓本就尖利的声音在惨叫时更是刺耳地让在场好几个玩家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 直播间中 正围观着还在争吵的弹幕的观众们有不少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被转移了注意力。 弹幕的内容因为这颇为喜感的剧情走向再次偏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惨一打工仔”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有什么是比背后说人坏话被蒸煮发现更惨的吗” “有！那就是正主还是你老板哈哈哈哈哈哈或或” “哈哈哈哈哈我之前看盲盒工厂直播的时候就想说了缠绕水草这个嘴是真碎” “碎嘴子迟早遭大罪哈哈哈哈哈哈” “好久没见，缠绕水草还是一如既往地承包了我所有的笑点哈哈哈哈哈哈或” “草啊，为什么现在直接就默认它是缠绕水草了！有谁还记得这个藤蔓最开始出场的时候还是个小boss吗……” “啊？什么小boss？我就记得它当保安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赶着吃饭，结果吃完就被当饭吃了……” “说是小boss，其实好像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给别人打工……卑微的打工仔罢了” “缠绕水草：你礼貌吗？” “缠绕水草：你吗？” —— 虽然耳朵在猝不及防间受到了摧残，但在场的玩家们却并没有表露出多少不快。 他们捂着耳朵，看向炸毛后就僵在原地的保安藤蔓，目光中皆带着如出一辙的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保安藤蔓身边，以最近的距离听到这声尖利惨叫的空元思看起来倒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带着出场时的浅淡笑容，语气也依旧温和到让人心里发凉： “哎呀，吓到你啦？” 他手中摆弄着从保安藤蔓刚刚甩动的时候就被自己悄悄取走的领结，在保安藤蔓微微颤抖的目光中轻轻俯下身，又轻柔地将领结重新给它戴回了刚才的位置。 给依旧僵硬的保安藤蔓重新整理好领结，空元思又在它支棱在半空中的一根枝条上轻拍两下：“放心，就算我们店倒闭了，我也不会拖欠你工资的。” 说罢，空元思才直起身，不再关注这团因为心有余悸依旧不敢有什么动作的藤蔓，面向在场的众玩家微笑着开口： “欢迎各位来到萌宠咖啡店。” 此时的空元思已经换上了一身宽松的也更合身的浅色衣物，或许是因为前不久刚抱过猫狗，身上不太显眼的一些地方还粘着几根属于动物们的毛毛。 他看起来不像是店长，反倒是比这些身份为客人的玩家更像一个客人。 但当他笑着以主人姿态向众人微微欠身表示欢迎的时候，却也不会有任何人对他的店长身份产生怀疑。 而在他开口之后，僵硬着的保安藤蔓悄悄瞥他一眼，确定了空元思确实已经不会再对自己怎么样，这才开始将炸毛的枝条悄悄收敛回来。 藤蔓身边，空元思已经向众人解释起来： “本来应该是要由我和店员一起来迎接各位的” 他这么说着，又向众人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 “但准备时间实在是有些紧凑，而我们点里人手也确实有些紧缺。为了给各位最良好的体验，我还是被一些没来得及做完的准备工作耽搁了一会。”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准备还是远远不够，没能让各位满意。” 保安藤蔓：“……” 我信你个鬼！要不是围观了你被系统催命一样催了半天，倒计时快结束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去做准备我就真信了！ 果然做老板都是最会睁眼说瞎话的！ 保安藤蔓心中吐槽万千，但因为有了之前说坏话被下场抓包的前车之鉴，这些吐槽保安藤蔓也只是在心中稍微转了个圈，没有敢表露出分毫。 不过保安藤蔓不知道的是，就算它表现出来了，只要不是直接开口说出来，它再大的表情变化在众人眼中其实也只是几根藤蔓抽抽了两下而已。 在场的玩家们并不知道保安藤蔓的吐槽，对于副本开始前发生的一切也一无所知，倒是很轻易就相信了空元思的解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并不关心空元思为什么会晚到，也不在意店铺的准备工作是什么。 比起这些和自己无关的小事，在场的玩家们包括屏幕前的观众们显然更关心空元思对副本的掌控权限是否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是否会威胁到进副本的万几门的性命。 在空元思出现之后，那几个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普通玩家便没有再敢关掉自己的玩家面板，目光更是一直停留在退出副本的按钮上不敢移开。 他们固然舍不得这一次因为幸运得到的奖品，但如果真的如刚才鱼玉泉所担忧的那样，空元思可以随意更改当前副本的规则的话。 比起将自己的小命交给面前这个不知深浅的新人玩家，他们倒是宁愿放弃这个奖励。 不过虽然心中忌惮着，比起在场的几个大佬他们也确实弱小愚钝，但毕竟也都是老玩家了，小聪明还是有的。 看着几个大佬，尤其是刚试图闹事的阎问生都没有想要立刻离开的意思，这几个玩家心里忐忑，却也并没有直接选择退出。 大佬们都不担心，自己这几个普通到根本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喽啰应该也不用太多担心这些的吧？ 这么想着，这几个玩家倒是也都稍稍放下心来。 这些玩家倒是也想向空元思确认一下关于副本权限的问题，但在开口之前，他们又很快想到另一层问题，担心自己的提问反倒是提醒了他。 所以到最后，他们还是选择沉默站在原地，等待着大佬们先开口。 而空元思也像是刚刚在店里时根本没有看到直播中的弹幕对于副本的各种担忧，在解释完自己晚到的理由之后很自然地道了歉： “对于种种不足之处，实在是抱歉。” 他表现得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众人对自己的忌惮，道歉之后就又顺着保安藤蔓刚才进行到一半的话题继续对众人开口道： “如果各位实在是不满，现在就想要离开的话，在离开之前，还是希望各位客人能为本店留下一点整改的建议。”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语气十分正常，玩家们，尤其是在场的十位玩家，都在这番话中感受到了和之前保安藤蔓一样的只是隐藏地更深的，微妙的赶客的意味。 第202章 萌宠咖啡店:持续增长中 中庭，安居商会 会议室中快速敲着键盘的玩家们又多了许多，投屏也多出了一个显示着玩家论坛的画面。 弹幕和论坛的画面中被大段大段的文字填满。 若只是单纯看这些文字，不管是论坛还是直播间中的争吵，安居商会这边都明显是占上风的状态。 但会议室中圆胖男人看着自己面前显示着大段让人眼晕的文字的光屏，却依旧是那个愁眉苦脸的样子。 此时的圆胖男人心里也是呕得慌，弹幕的方向本来在他们的引导下，再加上保安藤蔓已经偏离了之前的话题。 但空元思开口之后，弹幕却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又一次被扯回到投诉副本上面。 而在玩家论坛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名为“理性讨论：到底要不要投诉【萌宠咖啡店】”的帖子也因为持不同意见的玩家们的掐架热度逐步高涨。 因为这个帖子，以及直播间中大佬众多的缘故，【萌宠咖啡店】副本的直播间围观人数一直在不断上升。 对于是否要投诉这件事，玩家们都有自己的看法 有觉得没有什么投诉的必要的，也有不爽空元思或者幸运儿选择投诉的。 但圆胖男人却很清楚—— 不管这两方的人数究竟哪个占多数，哪方吵赢了，只要这个话题的热度不降下去，【萌宠咖啡店】的投诉人数可能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呈暴涨趋势，但肯定也依旧在持续增多。 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对于他们安居商会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需要用另一个不缺少噱头的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只是…… 自己只是奉命行事，在上级没有发布新的任务之前，又怎么敢自作主张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呢。 圆胖男人关掉了面前几乎将直播画面完全遮挡住的弹幕，点进副会长的个人直播间中。 自从阎问生和鱼玉泉之间爆发冲突开始，安居商会的这两位会长就一直沉默站在角落。 虽然因为身份和长相无法被忽略，却也没有引起更多的关注。 此时也依旧如此。 ——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请管理者注意！副本投诉人数还在持续增长中！” 听着耳边又一次响起的系统提示，空元思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于刚刚自己说了许多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件事也表现得毫不在意。 “当然，如果各位还愿意留下体验的话，现在就可以将体验券交给我，并依次进门了。”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浅淡温和的笑，在解释完之后便没有在主动开口的意思，一直沉默等待着玩家们的反应。 比起他身边多动症一样一直晃着枝条的保安藤蔓，空元思这个顶着毫无变化的表情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的状态，反倒更贴近游戏副本npc的形象。 在场的玩家们依旧没有人敢第一个上前。 袁闰在刚看到空元思出现的时候倒是眼前一亮，在空元思不再开口之后也想直接上前。 但他刚有所动作，就被身边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主动开口过的季休满含警告的一瞥制止在原地。 另一边鱼玉泉身后，几个普通玩家在压抑的沉默中互相对视几眼，很快便得出了一致决定——等大佬主动开口，绝对不做出头鸟。 而最开始的刺头阎问生在查看过自己的玩家面板之后，也彻底没了其他动作，抱臂站在原地。 在狰狞的鬼面遮挡下，旁人也无从得知他此时的表情。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请管理者注意！副本投诉人数还在持续增长中！” 当又一次系统提示在空元思耳边响起的时候，在空元思和保安藤蔓身后的店内，终于出现了一个推着小推车的身影。 因为众人都盯着门口，这个身影刚一出现便被在场玩家注意到了。 金发碧眼，俊美的面孔上带着几乎从未有过变化的温和笑容。 正是在恋爱脑监狱中被空元思挖墙脚诱拐的npc盛衍。 —— 直播间中 盛衍的出现让争论不休的弹幕中再次多出了一些其他的内容 “卧槽，之前看恋爱脑监狱的时候看到空元思问盛衍要不要当自己的员工，我还觉得他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结果竟然真的可以啊？？？” “草啊，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猜你想说：资质副本的大橘猫” “草（一种植物）” “草（脏话），有点离谱，但是好像又不是特别离谱。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是这么回事。” “我靠，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但是大橘是为了肉包子从资质副本跑到盲盒工厂，盛衍又是为了啥从恋爱脑监狱跑到咖啡店呢？” “之前恋爱脑监狱的时候不是就有人说空元思和盛衍之间有点什么，反正关系不简单吗？” “啥啥啥？他们搞上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谁说他们搞上了？” “懂了，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话题偏的也太离谱了吧！” “哦对哦，我有个问题，所以盛衍这算是跳槽还是兼职？” —— 盛衍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 因此当他走到近前的时候，保安藤蔓便十分乖觉地给他让出了一个空位。 众人这时也看清了盛衍推来的小推车——上面摆满了各种造型可爱的小蛋糕和饮品。 “哦对了。” 空元思也在这时像是被触发了剧情的npc一样，再次开口： “不论各位是否准备进店体验，体验券上的套餐都是可以直接获取的。” 他微笑着向众人示意：“甜品饮料任选一份。” 话音落下，在场玩家面前紧跟着便出现了对于眼前小推车上食物的介绍 【由特殊npc亲手制作的食物\/饮品：食用可恢复一定精神值】 在不少玩家都看着面前的的提示框愣神的时候，袁闰轻声将面前提示框的字念了出来：“食用可恢复一定精神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惊讶，他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玩家中格外清晰。 这一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在唤回失神的玩家们的同时，也在直播间中炸起了轩然大波。 第203章 萌宠咖啡店:转变 如果说盛衍的出现只是让弹幕的话题产生了一定的偏移的话，袁闰这状似无意却让所有视角的观众都能听见的自言自语，则是彻底让观众转移了注意力。 “食用恢复精神值？” “回放了三遍，非常确定刚刚胖子说的是食用可以恢复精神值。” “盛衍本来就是特殊npc，之前只知道副本里呆在他身边可以稳定恢复精神状态，没想到他接触的食物也可以。” “不不不，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这些食物是他做的，所以才可以恢复精神值。” “快快快，趁现在大佬们还没有出事，抓紧时间！[链接]点这个链接直接跳转投诉界面！不管行不行总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鱼神父安会长季会长他们都栽在这个垃圾新人手上啊！” “投你妈个头，再刷屏我他妈直接举报你恶意刷屏，来一个举报一个！”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水军，警告你们，你们工作室位置可不难找。” “好家伙，原来这里也有水军啊？” “嗯，怎么会没有呢。” “好好好，看到大家攻击性都这么强我就放心了，所以这个可以恢复精神值的吃得能带出副本吗？” “话说系统说这个副本现在是试营业，那试营业结束之后是不是就直接开业了？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副本？这个套餐要多少积分啊？” “要是这些吃得能带出副本，除了副本还能恢复精神值的话，妈耶那这个副本绝对会被挤爆吧？” 弹幕的走向因为各种各样的疑问彻底失去了最开始被有心人刷屏，刻意控制的单一。 其实这种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话题，或者同时进行着多个话题讨论的直播弹幕才是平时最常见的状态。 像今天这种长时间的刷屏，和不断被反复拉回来的话题虽然也不是没有，但在这种副本刚开始没多久，甚至还算不上正式开始的情况下其实很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观众们也不是真的蠢到对此无知无觉，他们只是不在意而已。 这种不重要也并不会对观众们造成损失的小事，本来也并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就像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可能是几万甚至十几或者几十万，但在弹幕上发言的却往往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不过当众人得知了萌宠咖啡店的视频使用可以恢复精神值后，情况就明显不太一样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除了带着任务的那些账号背后的玩家们，全都是因为之前系统面向所有玩家的通知，又或者是为了直播间中的大佬玩家点进来的。 说白了基本都是来凑热闹，看看名人的。 在弹幕上的被刷屏的投诉副本的争论，大多数观众其实都不在意哪方说的比较有道理。 反正在副本中的又不是自己，空元思能不能改副本规则又怎么样，总归不会隔着屏幕伤害到自己。 在直播间最初的投诉热潮之后，再之后的投诉的人群中，其实大半都是这些玩家看到了“可以投诉副本”，就直接因为不喜欢空元思这个人点进了投诉页面，并非常潦草地填写完大片空白点击了投诉。 而更多的观众，则是既没有多讨厌空元思，也懒得去投诉，懒得发弹幕，对于弹幕的吵架结果也并不关心。 在这个无限世界中，他们早就被需要高负荷运转大脑，在怪物们的追杀下拼尽全力奔逃的副本榨干了所有精力。 所以，大部分玩家在结束副本回到中庭之后，为了更好的放松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在过多的思考之后疯掉，他们都会处于一种几乎不怎么动脑子的半待机状态。 每个人选择进副本的频率不同，这种半待机状态的持续时间也并不相同。 这种休息方式的普及已经在玩家中延续了许久，而原因也并不止是因为它的休息效率很高。 关于这个休息方式的据说是最本质的原因只在一些已经在这个无限世界中生存了很久的玩家们中口口相传，并不广为人知。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所有玩家中的传统，大多数玩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就像是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精神紧绷许久，靠这种方式休息又是十分高效的，这就够了。 没有几个玩家会对更深层的原因产生什么疑问。 他们看直播，要么就是为了学习积累更多副本相关的经验，要么就是为了消遣。 【萌宠咖啡店】作为安全副本，虽然聚集了众多大佬，但光是从它的模式就能知道，这个副本的通关过程中很显然并没有什么值得众多玩家们特意学习的。 因此除了少部分对安全副本有所需求，又或者是真的大佬们的死忠粉的玩家，大多数玩家在观看副本的时候都没有对直播屏幕投以多少关注。 而当袁闰这一句“食用可以恢复一定精神值”在直播间中无比清晰地响起时，几乎所有观众都猛地振奋了精神，从半待机的休息状态瞬间转换到了副本状态。 弹幕的数量比起之前大片的争吵还要再翻了个倍。 “本来都快看这些傻逼吵架看睡着了，好家伙一听到能恢复精神值立马给我炸醒了。” “草！之前我怎么没想到，盛衍在咖啡店的话，那我们进副本不也算是在他身边吗！所以进副本就算不用这些食物我们应该也是可以恢复精神值的！” “等等，刚刚空元思是不是说这些玩家都可以任选一份食物来着，这些食物是可以直接带出副本的吗？！” “我草，你这么一说我忽然也想起来了，话说之前那个单人套餐里面“免疫任意攻击”一次好像没有指定只能在当前副本使用！！！” “操操操，要真是这样的话抵挡任意攻击的机会相当于一个保命道具了吧？！这他妈在商场至少1w积分还他妈是限量的不一定买得到的宝贝直接就送啊？！” 在弹幕炸锅期间，玩家论坛中名为“理性讨论：到底要不要投诉【萌宠咖啡店】”的帖子也被最新出现却立刻就被玩家们刷了许多层楼的帖子顶了下去。 而这个最新出现，热度持续走高的帖子名称则是—— “大家都看到直播了吗？！安全副本【萌宠咖啡店】可以帮助回复精神值！还能获得能恢复精神值的道具！！！” 第204章 萌宠咖啡店:偏向 比起看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的，辩论一样的争吵帖子，这个明显关乎自己利益的帖子的吸引力几乎是压倒性的。 刚一出现，瞬间就引来了无数玩家的点击。 帖子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单纯地将空元思开口再到袁闰自言自语的那一段副本直播给截了下来。 楼主在下面又将袁闰开口之后弹幕的讨论也截图放了上来。 【萌宠咖啡店】直播间的人数又迎来了一波暴涨。 而此时屏幕中，已经沉默了许久的玩家中也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问出了所有人都无比关注的问题： “我们现在离开的话，也可以直接带着这些吃的离开吗？” “当然，”空元思立刻微笑着给出了回应，语气标准地像个客服，“体验券在进店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使用了哦。” —— 这个肯定的回应下一秒就被闻讯而来的观众们放到了论坛上。 也让更多的玩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加入了维护空元思的队伍中。 这个新出现的热门帖每一秒都能刷新出十几条。 而这些的帖子中，还在坚持说着空元思心思深沉有所图谋的只有可怜巴巴的零星几条了。 那些已经投诉的玩家们，和还在被迫，或者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愿认输的，还在和越来越多的开始维护空元思的玩家们互喷的这些玩家，或多或少都在心中，开始后悔起来。 原因也十分简单明了。 那可是能恢复精神值的副本，甚至进副本还能得到能带出副本的，能恢复精神值的道具！ 在无限世界中，精神值对于玩家们来说，是比没有被系统数据化的生命值还要重要的存在。 商城中有着各种能让玩家们受伤也能快速愈合，甚至断肢再生，或者直接抵挡必死攻击的道具。 却唯独没有可以恢复精神值的道具。 系统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玩家们可以自由选择进副本的频率的自由，但也让玩家们无法指定自己的下一个副本是什么类型，又有什么样的队友。 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个副本会不会遇到精神污染类的副本，会不会被种下无法消除的精神污染。 就算他们没有进入精神污染类的副本，普通的副本中，不少怪物也都拥有一定的精神伤害的能力。 副本中的玩家们虽然没有进食方面的烦扰，但他们依旧需要睡眠补充精神状态。 但身处危机四伏的副本，玩家们时刻紧绷神经，基本很难真的入睡。 精神值不止会因为怪物攻击减少，也会受到玩家们自己的精神状态的影响。 一些比较胆小敏感的玩家在副本中因为惊吓掉精神值，又或者玩家因为受伤疼痛太过剧烈难以忍受掉精神值之类的情况也十分常见。 一旦精神值降低到了一定程度，玩家们就会更容易陷入谵妄状态。 只有意志格外坚定的玩家能在这样的状态中坚持下来，这样的玩家们无一例外都在无限世界中混得不错。 但这也只是少数，基本普通玩家在陷入谵妄之后，就会被判定没救了。 而因为谵妄带来的负面影响会导致精神值持续降低的恶性循环，他们也确实都没能坚持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十分不稳定数值，却时刻左右着玩家们的生死。 偏偏精神值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只能靠着玩家自己调节心态，只有在轻松平缓的状态下才能缓慢恢复—— 这也是玩家们在离开副本之后会处于一段时间的半待机状态的原因之一。 少数的例外就只有【恋爱脑监狱】之类的精神污染类的副本中，为了保证玩家们的存活率出现的一些可以恢复精神值的道具。 以及，盛衍。 玩家们对于盛衍的存在本来就不陌生，就算是新人在进入游戏解锁了玩家论坛之后，只要是看过盛衍相关的帖子也都能知道他的特殊之处。 因此在看过弹幕的各种推测之后，玩家们心中便已经确定了“【萌宠咖啡店】可以恢复精神值”确有其事。 而当这些玩家都亲自看过并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那些还在呼吁众人去投诉【萌宠咖啡店】这个副本的言论，瞬间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更有许多分析帝紧跟着发帖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十分钟不到的直播回放被无数人反复观看，而安居商会的会长安和所说的那一句—— “这个，进副本之前就有了。” 和保安藤蔓一堆碎碎念里的—— “一点也不考虑成本赶着副本开始前的死线现编一堆乱七八糟的套餐糊弄系统” 这些曾经被刻意模糊忽视的细节全都被处于亢奋状态的玩家们扒了出来。 这无疑是让一直揪着“体验券内容变动”这一点不放的投诉派彻底站不住脚了。 但这些人却还在试图辩驳： “空元思刚出副本就被安居商会的人带走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提前串通好的。” “藤蔓怪物就更不用说了，它直接就是在空元思管理的副本中的员工，会帮自己的老板说谎完全就是理所应当。” 这些说法在之前的争吵帖子里其实已经被反复提及了无数次。 之前的“理性讨论”贴吵来吵去，吵到热度第一却始终无法真正得出一个输赢的原因其实也正是—— 两方都无法拿出一个确切的，空元思是否真的能在副本开始后修改副本规则的证据。 若是在“理性讨论”的帖子里，这本该是一个又可以重复复读双方观点，你来我往十几二十条，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开头。 但现在大众的心明显已经偏了。 且不说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空元思能够在副本开始之后改变副本规则，就算空元思真的可以，也有大把的玩家会愿意帮他隐瞒或辩解。 不管是不喜欢空元思的玩家，还是对他无感的玩家，亦或是对这个直播都不怎么关注的玩家，全都默契无比的确认了一件事——绝对不能让这个副本被投诉到强制关闭。 之前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空元思的，众人事不关己的态度，变成了围观群众们对付自己的刀子。 于是这几条还在坚持的言论很快就被一连串的 “还说空元思是圣父，我看你才是圣母转世，这么担心大佬怎么还不去筹积分给大佬发布悬赏任务？” “啊对对对，没有证据，可是副本里的也不是我啊，他们就算死了又咋样？反正谁举报副本我举报谁，老子今天还非要看这个副本直播不可。” —— 副本中的众人对于外界的变化都一无所觉。 空元思也依旧维持着和身边一直在保持沉默的盛衍一样的格式化微笑，而他耳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的“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已经许久没有响起来过了。 他微笑着看着面前神态各异的玩家们，似乎在注视着众人，但视线并没有焦距。 而那双漆黑的双眼中，则是倒映着众人都无法看到的，一直悬浮在他面前的直播界面。 第205章 萌宠咖啡店:宣传很成功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当前副本直播间观看人数正在持续增长中，请管理者抓紧机会，为即将开业的店铺努力宣传一番吧！” 这一次小助手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时叮叮当当的欢快乐声也终于不再缺席，空元思唇边的笑容都似乎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变得更真实了一点。 看着眼前的直播屏幕，他在心里默默回应了一句： 这不是已经宣传过了吗？ 屏幕上，密密麻麻完全遮盖住了直播内容的弹幕中，所有人都在关心副本中的食物是不是真的可以恢复精神值，这个副本要怎么才能进入，这些食物会被定价为多少积分。 开播后不久便一直占据着屏幕的“投诉”这个字眼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只是看着直播弹幕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正如空元思所说的，这个宣传的效果已经好的出奇了。 对此，一直都是单方面交流，或者说发布任务和通知的副本管理小助手依旧没有回应，空元思也并不在意。 这一切的变化，空元思在处理完萌宠咖啡店的事情，开始翻看论坛了解中庭之后其实都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 刚从盲盒工厂被传送到中庭，那些过于多的人群就已将让空元思隐约察觉到了些不对。 不过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很差，并没有很多经历去思考这些。 而在进入恋爱脑监狱中，空元思看到袁闰突然转变的态度后，他心里的那些隐约的猜测也算是被落实了。 在那时，他就已经对自己现在在无限世界中的的知名度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 因此查看过论坛，看到系统将自己的副本管理权可掉落这件事广而告之之后，空元思倒也并没有多惊讶。 所以，空元思打从最开始就从未准备靠证明自己的清白来阻止那些观众们的投诉行为。 他总是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些人对自己的恶意，或者说，空元思自己本身最擅长的就是站在这些迫害者的角度去思考。 更何况，那些弹幕很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操控的。 他们的目的或许是为了让副本暂时无法正式上线，或许是和空元思刚醒过来时那几个用强制组队卡和他绑定的玩家一样，是想针对空元思这个人，又或者还有其他原因以及两者都有。 别的不说，光是从未有过先例的副本管理权就已经足够很多人对自己动手了。 空元思非常清楚，如果真的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向这些观众去辩解自己在副本中的权限，副本是否真的“安全”，那完全就是自投罗网将自己和副本的主导权交到了那个背后的人手中。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空元思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萌宠咖啡店】副本到底能不能正式开业。 他最开始抢来这个副本的控制权，为的也不过就是让那些猫狗们有个能够安全生活的地方。 就算真的在舆论被反转之前副本就因为被投诉的数量太多被迫下线，最多也不过就是和之前一样让这个副本处于“冻结”状态。 当然以系统这个抠抠搜搜的态度，很可能会要求空元思支付维持副本中这些猫狗还有工作人员生活所需要的积分。 但空元思也并不觉得这样会有多艰难。 他并不排斥进入副本，反倒对副本中各种各样的怪物都挺感兴趣。 尤其是资质副本中那些格外单（hao）纯（pian）的怪物。 再加上之前系统所说的“招募员工”并没有限制上限。 在确认了可以靠招聘将npc拐来自己的副本之后，空元思甚至已经在开始在暗中谋划着再拐骗几个宠物或者员工回来了。 当然，因为系统连续两个副本的通关积分结算都给了自己零蛋的记仇行为，这个打算空元思并没有表露出来分毫。 —— 最开始的那个按捺不住的玩家打破了沉默之后，因为空元思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回应，再加上他表现出的比npc还要更像npc的态度，其余的几个已经在心里萌生退意的普通玩家在大佬们吧依旧老神在在不做表态的情况下，也终于难以再继续沉默下去。 最先开口的是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免疫攻击机会的玩家， 这个玩家在之前的沉默中已经打好了小算盘。 刚刚的摔倒让他知道，虽然这个副本中死去不是真的死，但疼痛感依旧还是存在的。 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一次的免疫攻击，如果阎问生还想继续搞事，绝对会第一个挑自己下手。 他无比笃定这一点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在所有人在场的玩家都得知了食物可以恢复精神值之后，他已经感受到了好几次阎问生放在了自己身上的那种满含杀意的视线。 论坛中不少经验贴都说明了濒死感会让玩家精神值变得格外不稳定。 因此哪怕只是体验死亡的感觉，这个玩家也绝对不想体验。 所以，如果食物的效果真的可以在别的副本使用的话，自己一定要在得到食物之后立刻退出副本。 一个可以恢复精神值的道具，哪怕是一次性的，也会有大把的不缺积分的大佬愿意花费积分购买。 等到离开这个副本，自己正好可以趁现在这个副本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靠这个可以恢复精神值的道具赚上一笔。 因此开口时，他脸上是无法掩藏的有些急切表情： “这些食物的效果在离开副本之后也是有作用的吗？” 这个玩家满怀期待地等着空元思的答案。 空元思也确实立刻就有了回应。 这个在那些阴谋论的弹幕口中，被以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等等类似的说法，佐以他盲盒工厂中对吴面的行为，大肆批判，将之形容地天花乱坠的漂亮青年面露疑惑： “食物离开副本后的效果？什么效果？” 他在那个提问的玩家因为自己的回应，从希冀转变为茫然的视线中重新伸手指向身边小推车上那些精致的小甜品和饮料，然后露出了比这个玩家更茫然的表情： “你是指这些食物有什么附带效果吗？” 随着这个动作，他的手指在空中极细微地动作了一瞬，显示着直播画面的屏幕在眼前消失。 第206章 萌宠咖啡店:惊!黑心汤圆竟是傻白甜? 直播间中 “？他不知道这些食物有特殊效果？” “之前有推测说空元思可能能和我们一样在副本里看直播的上帝视角，我都以为这都是他算计好的，结果你跟我说他压根就不知道？？？？” “这他妈不是装的我头都给你拧下来好吧？！” “之前那个胖子喊那么大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跟我说他不知道？？这这他妈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吧？” “不是，你们反应怎么都这么大，空元思不知道这些吃的的特殊效果不是好事吗？” “对哦！他不知道这些吃的又特殊作用，那肯定之后定价也不会定很高吧？” “要真是这样，等他副本正式开业，我们以后就有了一个可以稳定恢复精神值的道具的渠道，可能还不会特别贵……” “草啊天大的好事啊！” “谁他妈说空元思心狠手辣的？！这他妈分明就是个傻白甜！” “我草操操操那个傻逼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 副本中，在空元思茫然的询问中，在场的玩家们也都纷纷露出来的相同的茫然表情。 提问的那个玩家更是一脸痴呆，下意识开口： “你没有听到刚刚……” 但很快他说到一半话音因为身边的玩家拉扯猛地顿住，短暂的愣怔之后，这个玩家便也和直播间最后那个的弹幕一样想通了一切。 比起靠这份发一笔小财，很显然以后都能用不算高的价格得到恢复精神值的道具要更加重要。 空元思对这些玩家中的小心思依旧是毫无所觉的模样： “听到什么？” 这个已经想明白的玩家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想说……” 他摆着手支支吾吾，一时间又憋不出一个多合理的理由。 不过因为在场的几个玩家都已经和他有着相同的目的，倒是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集体装死了。 或许是因为能够免疫攻击，而且安全副本中不会真的被杀死，而阎问生又已经很久没有其他动作了。 总之，这些刚刚还缩成一团的玩家们在利益的引诱下心思活泛起来，终于愿意主动打破副本中的有些过于窒息的沉默了。 另一个女性普通玩家打断了这个玩家的支支吾吾，上前一步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个食物我们现在就可以选吗？” 空元思也十分配合地忘掉了刚才的问题，点头微笑：“是的，随时都可以。” 像是已经默认了这些玩家不会进门，他这么说着，身后同样沉默着的盛衍也推着小推车走上前。 这是看他们一直吃站着不动，干脆将东西直接送过来让他们选的意思了。 这几个玩家顿时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而当他们试探着向前，想要随便取走一份小推车上的食物的时候。 最先打头的那个玩家悄悄上前，下意识想看看一直被他们当做保护者的鱼玉泉对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反应时，这个玩家才注意到，分明阎问生已经没有在继续作妖了，但一向以温润形象示人的小鱼神父却不知为何脸色比对上阎问生时还要难看一点。 而他那双平时总是带着悲悯的眼睛更是用众人都十分陌生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正推着小推车向他们走来的盛衍。 若这个玩家观察地更仔细一点，大概还能发现，小鱼神父掩藏在宽大你神父袍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甚至因为力道过大还在细微地颤抖着。 不过只是现在的这一点迹象也足够这个玩家在心里把自己在论坛中看到过的，诸如“818盛衍和圣言之间到底又多少千丝万缕理不断剪还乱的纠葛关系”，又或者“惊！这个npc曾经竟然是当前中庭最大教会的一把手！这其中究竟又多少不为人知的密辛……”等等各种充满了营销号味道，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点进去的文章中，所隐晦提到过的，盛衍和圣言教会之间的种种八卦都过上一遍了。 而在回忆起这些八卦的同时，他试探着向前迈出的脚步也停在原地，带动着身后几个同样蠢蠢欲动的玩家也跟着一起停住。 不知道是偶然又或者其他，总之空元思抽奖来的这一批玩家中，除了那个被阎问生抢走了进副本的门票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倒霉蛋，其余这四个玩家全都是在无线世界中生活了有一段时间的老人。 他们可能武力值和智商都不算特别突出，但都不是什么蠢货，不然最开始阎问生发难之前，他们也不会提前就找好了靠山。 因为位置问题，这几个刚有动作又因为前面人被迫停下的玩家们虽然并不知道鱼玉泉现在的异样，却也并不妨碍他们见机行事，纷纷又低眉敛目停在了原地。 在又一轮的沉默中，反倒是和这几个玩家一起躲在鱼玉泉身后的那个修女大半的清秀姑娘有些难以坚持下去了。 而这个修女打扮的女孩的身份，早在副本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弹幕扒了出来。 她正是在盲盒工厂中被须英十分看重，离开了新人副本第一时间就被圣言吸纳入教的明小蕊。 不同于看起来完全就是被安居商会两位会长当做工具人带进【萌宠咖啡店】副本中的袁闰，明小蕊现在的状态一看就是在圣言中颇受关照的样子，而她似乎也确实已经完全将圣言当成了自己在这个无限世界的归属。 虽然因为进副本之后一直被迫保持沉默有些沉不住气，明小蕊也只是稍稍向鱼玉泉靠近了一点，用旁人根本听不到的声音问了句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小心，明小蕊并没有发现鱼玉泉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没有得到鱼玉泉的回应，明小蕊也没有在作出其他的尝试，而是有些失落地退回了刚才的位置，继续刚刚的沉默。 盛衍也在这段时间里不急不缓地来到了鱼玉泉和他身后的那些玩家面前。 “吱——” 小推车在鱼玉泉面前停下，微不可微的声响也因为玩家中的一片寂静格外明显。 这细微的声响也彻底打破了鱼玉泉最后的一点矜持。 第207章 萌宠咖啡店:漏洞 “你为什么……” 鱼玉泉微带着颤抖的声音引得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鱼玉泉神情激动，速度极快地伸手要去抓还扶着小推车等众人来自主取餐的盛衍。 下半句话也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要背叛圣教！”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中再次出现了那根纯白的，还能够在主人的心念下变换形状的手杖。 一直面带格式化微笑的盛衍对于鱼玉泉的指控，面上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伤的变化，只在它伸手即将碰到自己之前快速带着小推车后退了一步便轻松躲过了已经不负冷静的小鱼神父的突然袭击。 但这一躲闪的动作却似乎彻底让鱼玉泉最后的冷静也崩了盘。 他收回伸出的手，握住横在了自己面前的手掌另一端。 紧接着，他双手快速一扭，那根原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手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 鱼玉泉抬起头，直直盯想正皱眉看向自己，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客人会突然烦恼正为此感到苦恼的金发男人，眼中温和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惊的狂热和恨意。 他表情冷肃地用手杖尖端指向盛衍，再开口时的声音中也像是被掺杂进了某种奇特的共振： “我将为圣教清扫叛徒。” 他身后的几个玩家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将求知若渴的目光转向和他们一起站在鱼玉泉身后的明小蕊。 然后就看到了明小蕊比他们还要懵逼的神情。 —— 直播间中 突如其来的展开让直播间的观众一时间都忘记了去关心那些小推车上的食物，纷纷转换了话题。 “我靠，怎么还来？”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圣言的人……算了” “懂” “懂得都懂。” “？？？？不要谜语人不要谜语人不要谜语人” “这个真不是我们想当谜语人啊楼上，这个真不能说” “一不小心就要被查水表，这谁敢说” “要真想了解可以去论坛搜搜” “只能说，虽然现在直播也挺火的，但论靠谱还得是论坛啊” “得了吧，现在论坛也已经快沦陷了，就那些水军，啧。” “所以论坛上那些八卦其实不是编的咯？” “不管是编的还是真的，反正我们也没处知道去，见仁见智吧。” “你们在说些啥啊！问题不应该是要是盛衍真的被干掉了，那我们以后就算进了这个副本不也没有精神值恢复的好处了嘛！！！！” “啊这……” “呃，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盛衍能被小鱼神父干掉呢？” “先不说副本规则里的不允许暴力行为吧……就算小鱼神父能在被判定违规之前弄死盛衍，但盛衍本身也是可以无限复活的npc啊。” “……我忽然有了一个有点变态的问题，如果待在盛衍身边可以恢复精神值，盛衍做的食物也可以恢复精神值，那会不会盛衍的头发身体部位啥的……” “草，果然变态。但是好像挺有道理。” “我靠阎王怎么也！！！” —— 另一边，在鱼玉泉明显表现出异常的时候，已经保持了很久沉默的阎问生似乎是察觉到了场面即将变得混乱起来，那张狰狞的鬼面上纹路奇异地扭曲着，又变化成了疯狂大笑着的模样。 而就在鱼玉泉紧握手杖冲向盛衍的同时，这个默默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狩猎者也在这个瞬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之前被鱼玉泉护在身后的那五个懵懂的玩家。 这一次阎问生没有再取出那把让众人都不陌生，且无比恐惧的弯刀，而是只在手指尖出现了一点不断明显的银色细线。 刚刚用弯刀攻击那个玩家的行为虽然让阎问生吃了个闷亏，却也让他意识到了系统对“暴力行为”的检测判定是有一定漏洞的。 阎问生在对那个玩家造成有效的伤害之前就已经和鱼玉泉交手，但那时的系统却并没有立刻判定自己是“暴力行为”，而是在那个玩家的攻击免疫使用之后才立刻弹出了警告。 所以，系统判定的“暴力行为”的前提，是对玩家，或者也可能并不止玩家的其他什么造成了伤害，这才能被算作“暴力行为”。 而且，以阎问生的身体素质，他也是听到了袁闰和安和那时的短暂对话的，同时保安藤蔓的那些碎碎念阎问生也都没有落下。 如果真的是如安和以及保安藤蔓的话中所说，那么很显然，空元思并没有能够在副本开始后修改副本规则的权限。 而阎问生，又正好是个对系统并不缺少了解的资深玩家。 阎问生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逼近的动作根本没有引起这些已经被突然失控的鱼玉泉吸引了注意力的那几个玩家的任何注意。 他脸上狰狞大笑着的鬼面嘴角的笑容也在无形中越扯越大。 当那几个玩家视线中多出了阎问生的身影，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们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细细的银色丝线裹缠在了全身。 而被他们当做保护盾的鱼玉泉此时已经彻底将他们忘到了脑后，只留下了一个充满杀气的背影。 看着迎面冲向自己的鱼玉泉，一直维持着格式化笑容以至于看上去有些迟钝的盛衍却也并没有就那么呆愣在原地任他攻击。 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最开始的人类模样，但【萌宠咖啡店】中的盛衍毕竟还是被以“高武力值”的能力聘请来的主要负责安保的员工。 也就是说他本身的武力值依旧是在恋爱脑监狱中，被道具影响后异化的状态。 因此躲开鱼玉泉着看起来并不怎么熟练的攻击，对于现在盛衍来说并不困难。 “哐当——” 摆满了小蛋糕和饮品的小推车被鱼玉泉掀翻，而金发碧眼，依旧维持着客套笑容的盛衍已经重新回到了门口。 鱼玉泉自然不肯就此放弃，但当他再次提起手杖向着盛衍冲去时，身后却传来了玩家们惊恐的叫声。 这其中，还包括了和他一起进入这个副本的明小蕊的声音。 这些惊叫让鱼玉泉的动作停在原地，也像是冰水浇在了他不知为何突然就失去了冷静的脑袋上。 他在这种有些扭曲的姿势下猛地回过头，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些惊叫的玩家们。 而是阎问生正面朝着自己的，那张嘴角已经咧开到了极致正疯狂笑着的狰狞鬼面。 第208章 萌宠咖啡店:可怜的小鱼神父 阎问生就像是专门等在这里等鱼玉泉转头看向自已一般。 他手中勾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丝线的尽头是那些因为被细线捆缚，只能僵硬地维持一个动作站在原地的玩家们。 鱼玉泉瞳孔紧缩，像是因为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僵硬在原地。 而他眼中，狰狞鬼面的笑容牵扯起充满血腥味的弧度，嘶哑的声音从鬼面后传出： “圣教？” 那根细细的，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银色丝线轻飘飘从阎问生指尖滑落。 “一群宗教疯子罢了。” 话音落下，那细细的，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银色丝线在飘落到一半时，突然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在被相同的细线缠住了全身的玩家们惊恐的目光中，猛地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裹缠在这几个玩家身上的细密丝线全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蠕动着向他们皮肤下钻去。 —— 直播间中 “……” “啊哈哈哈” “杀人狂说圣言教的人是宗教疯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阎老大牛逼！阎老大威武！阎老大天下第一！” “不愧是阎老大！这么快就找到了规则漏洞！” “我就说阎老大不是那种会乖乖遵守规则的怂包嘛！” “啊这……” “我懂了，之前小鱼神父和阎王动手的时候好像阎王确实没有被判定违规停手。是在那个倒霉蛋被阎王砍到了之后，阎老大才突然没有其他动作的。” “……虽然看直播和视频是挺爽的，但是我真的很难不但心以后进副本碰到的变态杀人狂都是这么聪明的……” “确实……” “什么时候屠戮的神经病也有资格辱骂圣教了？看来之前圣教对你们的处理还是不够彻底、” “阎老大那里说错了？一群脑瘫疯子，天天腆着个大脸说自己是救世主，结果呢？屁点好事也没看你们做啊？净搁那拜你们那个傻逼真神去了。 呕，真尼玛想想都恶心，你们就是一群傻逼！傻逼！” “警告你们，若再对圣教出言不逊，我们将会对你进行强制处理。” “哦哟哟哟哟。不是宽容仁慈吗？怎么就急了呢？老子就在屠戮，你有本事来啊！” “啊这……” “先别说话了。” “大神打架，屁民遭殃，兄弟们我准备先进副本躲一躲了，咱们就此别过！” “诶，不对，那个倒霉蛋不是已经没有攻击免疫了吗？他怎么也没事？” —— 屏幕中 几个被丝线裹缠的玩家都面露痛苦之色。 那些丝线并没有对他们的身体造成肉眼可见的伤害，却也确实在系统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们产生了非“暴力行为”却十分有效的折磨。 也是直到现在，这些玩家才突然意识到。 阎问生虽然一直都是以那把弯刀作为武器，基本在所有副本直播中也都是一人一刀就直接能杀穿整个副本。 但这从来都不代表他没有其他的道具和武器。 反倒是因为他这种过于干脆的过副本的方式，阎问生其实应该是有着他们丢难以想象的道具库存的。 他只是不需要使用这些库存中的道具而已。 从来不是不会使用。 否则之前也不会有说阎王在到处找人收购强制组队卡的传言了。 但是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那些丝线蠕动着钻进了这些玩家的皮肤下面，也让他们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在鱼玉泉反应过来，并放弃了再去攻击盛衍向他们跑来时，这些玩家已经在丝线的控制下，伸手掐住了身边人的脖颈。 因为被阎问生控制住的是5人，那个已经失去了攻击免疫机会的玩家便落了单，面色惊恐地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在场的这些玩家们，身体素质都是被系统奖励加强过的，在身体素质相差不多且对方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几乎是瞬间就可以折断对方的脖子。 明小蕊虽然并不是老玩家，但以她在圣言教的待遇，很显然他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不弱于这些玩家们的增强。 因此，在鱼玉泉赶到的时候，这些玩家口袋中的体验券都因为抵挡了这足以致命的攻击纷纷亮起了光团。 那些玩家们的眼前也都弹出了系统的警告。 而他们甚至没有去关掉面前的警告弹窗的能力，只能在那些丝线的操控下，纷纷转向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鱼玉泉，然后无法控制地向他攻击过去。 鱼玉泉伸手想要阻止这些玩家自相残杀的动作因此被迫转变成了格挡。 平心而论，这些玩家的攻击其实对于鱼玉泉而言并不算难以招架，但不知道是因为盛衍的出现让他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平和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总之在躲避这些玩家时，鱼玉泉看起来状态也和这些被控制的玩家一样格外不好。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阎问生，此时却格外悠闲的抱臂站在一边。 这个丝线一样的道具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似乎并不需要他多分神去操作。 阎问生甚至还有闲心在一旁冷嘲热讽： “可怜的小鱼神父，看来你的好心并没有什么作用，你看看，这些刚刚被你保护的玩家怎么突然就开始发疯了呢。” “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们可是要亲手杀掉你了。” 鬼面上的笑容也在他的说话间变化着，从肆意的大笑变成虚伪的怜悯，每一次的变化都无法掩藏最深处的恶意。 “哦对了，看我，我都忘了。” 看着鱼玉泉因为“禁止暴力行为”的规则在玩家们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阎问生渐渐像是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一直站在大门口没有任何对于行为的空元思。 鬼面上的眼睛微微眯起，大张的口中布满了细密的尖牙，喑哑声音压抑着让人胆寒的杀意： “这里可是，安，全，副本，是吧，老板？” 直到这时，空元思才像是一个再次被激活的npc一般，维持着纹丝未动的格式化笑容点头回应：“是的。” 他的态度让阎问生明显有些失望，但不等阎问生在说些什么，沉默许久的空元思却在回应过后主动向前迈步，再次开口： “看来我们的员工并没有做到让各位都查看进店规则。”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所有的打斗声都消失了。 第209章 萌宠咖啡店第七条 打斗声消失的同时，那些被丝线操控着去攻击鱼玉泉的玩家们的动作也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停顿在原地。 艰难躲闪着的鱼玉泉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空隙。 他有些狼狈地快速后退，离开了这些玩家的包围圈，大口喘息着。 只是看向正迈步向这边走来的空元思的目光依旧充满了忌惮。 “既然大家都不太了解我们的进店规则，” 空元思依旧维持着那个浅淡的，有些机械的笑，声音也是平缓无机质的， “那就由我来为大家复述一遍吧。” 他走出了大门，离开了温馨的店内背景，平淡无波的目光最先扫过的是已经沉默了很久的安居商会三人。 高挑的黑发御姐在他的视线转向这边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用自己其实并不具有什么阻挡能力的，甚至还有些单薄的身体挡在了袁闰和安和面前。 于是空元思第一个对上的便是她的目光，那是一双十分漂亮的，微微上挑的深褐色眼睛。和她身后的安和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加凌厉，也让她偏艳丽的五官充满了攻击性。 季休的目光冷淡且充满了戒备，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自己是在戒备空元思突然发难，对自己的身后的二人造成什么伤害，也可能是担心他将袁闰这个他们可以召来的“人质”抢走。 但很显然空元思并没有要对他们三人做些什么的想法，他的目光也是像声音一样的平静，哪怕在对上前不久才刚刚一起通关了恋爱脑监狱的袁闰的视线时，也没有半点变化。 被这个目光扫过的三人都下意识感觉——他只是单纯地在看他们而已。 “【萌宠咖啡店进店须知】” 在这短暂的视线交汇后，空元思从他们三人面前走过，视线也转向了正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定格在原地的5个玩家。 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进了所有人耳中。 “第一，店内禁止所有暴力行为。” 这5个玩家中，最开始就失去了攻击免疫的玩家并没有在阎问生控制着他们掐住对方脖子的时候自己把自己掐死，他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只在脖子上留下了一个不算很严重的印子。 而另外四个，因为有攻击免疫，在折断过对方的脖子一次之后又立刻被控制着去对付鱼玉泉，反倒身上没有受到一点真正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空元思看向自己的或与平静的目光让他们也受到了感染，又或者是出于老玩家对危险的直觉让他们下意识觉得空元思并不会伤害自己 总之，看着空元思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他们此时虽然依旧被限制着失去了行动能力，心底却比起刚刚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被迫动作要放松。 “第二，禁止外带食物喂食店内宠物。” 空元思的脚步规律而缓慢，漆黑的双眼注视着这几个无法动弹的玩家，让他们难以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被迫注视着那双眼睛。 “第三，禁止任何非宠物意愿的强制行为” 在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平缓音调中，这些玩家都感觉到了有什么细密的，像是丝线般的东西正十分不情愿地在被抽离出自己身体。 “第四，若检测到玩家违反规则，系统将予以警告” 空元思在最靠前的那个玩家面前停住了脚步，而这个玩家，正是穿着一身修女服脸色惨白的明小蕊。 似乎是因为不想亲眼看着自己去攻击同伴，明小蕊紧闭着眼睛，此时也因为被定格在原地无法睁开。 空元思视线在她脸上扫过，没有任何停顿，像是根本不记得这个少女曾和自己在同一个副本中相处过一样。 他伸手按在明小蕊被定格在半空的手臂上。 那只手纤瘦而冰冷，只是隔着衣物的短暂接触也让明小蕊有了一种想打个冷战的冲动。 只不过因为身体都无法动弹，她只能维持那个动作，有些憋屈地僵立在原地，只能听见空元思那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累计三次，系统将强行将该玩家抽离出副本，并进行一定处罚。” 随着那只冰冷的手离开，明小蕊又感觉到了刚刚那种被无数丝线包裹着，让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力量正不断被拉扯着，脱离了她的身体。 而在她无法看到的身前，那些曾缠绕在她身上，之后又钻进了自己皮肤之下的细线正像是无数被蜜糖吸引的蚂蚁，从自己和其余那几个玩家体内钻出，密密麻麻地缠上了苍白纤瘦的青年那只手臂。 鱼玉泉的位置距离这几个玩家并不远，见状本就难看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甚至像是忘记了自己并非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副本，而那个五个玩家中还有自己带来的明小蕊这件事，有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他的动作并没有收敛，动静不算小，却没有引来空元思的任何关注。 丝线密密匝匝地缠绕在空元思手臂上，几乎将空元思的手臂包裹成了一个有些喜感的白色茧子。 而在场的玩家都能十分清晰地看到，那个白色的茧子正在不断缩小。 在最后一根丝线也从那五个玩家体内钻出之后，空元思又顺畅地转身看向了阎问生所在的方向。 “第五，店内宠物皆受到系统保护，若检测到玩家对宠物有攻击行为，该玩家将会被拉入店铺黑名单，永久禁止进入当前副本。” 在空元思刚刚不算短的行动时间里，阎问生也一直维持着刚才那个抱臂站在原地的姿势。 哪怕是现在，空元思明显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阎问生也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似乎对于他的这些行动并不感到任何意外。 “第六，店铺当前为试营业状态，欢迎各位客人提出任意宝贵意见。若意见成功被店长采纳，店长将赠送感谢小礼品一份。” —— 直播间中 “有人知道那个丝线一样的道具是什么吗？而且这种能控制这么多玩家的道具是不是有点太逆天了点？” “我也觉得……话说如果有这么牛逼的道具的话，为什么阎王一直都只用那把没什么加成的弯刀？” “我只能说咱们普通人就别去琢磨这些大佬的想法了吧，尤其是这个大佬的通关方式我们连学都没有学的可能性。” “阎大佬怎么还不动啊？等等……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 当最后一条规则被空元思以平缓的语气念完，那些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白色细线也已经彻底缩减成了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的白色小球。 空元思并没有去看那个缩小后的白色茧子，平静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阎问生身上，没有血色的薄唇上挑着，缓缓张开： “第七，” 第210章 萌宠咖啡店:公正 直播间中 弹幕几乎被满屏的问号填满，所有的谈论都没了踪影，只余下满屏的 “？？？？” 问号的刷屏持续了好几秒。 而屏幕中，空元思还在继续用那平缓单调的语气往下说着： “当玩家违反规则，店长有权拒绝接待该顾客。” 直到这时，满屏的问号中才终于出现了文字： “所以他真的可以直接在副本进行的过程中改副本规则！！！” “草啊，这绝逼是在作弊啊！！！” “这是允许的吗！” “这是可以存在的权限吗！” “这他妈的，正常会死人的副本也没法中途改规则啊！” “就算是管理权限，这权限也太高了吧，完全就是控制整个副本世界了！” “空元思是他妈的系统私生子吧？” “所以垃圾系统到底能不能给个说法！” “妈的煞笔系统就是明晃晃的在偏袒，不行我要投诉！” “呃，可是你投诉的话好像也是交给系统处理的诶……” “草！什么狗屎玩家狗屎系统”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id“鲨了都鲨了”所发送弹幕内容对系统进行了辱骂，将对该用户进行“禁言5分钟”惩罚。】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id“xsa”所发送弹幕内容对系统进行了辱骂，将对该用户进行“禁言五分钟”惩罚】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id……】 在一片群情激奋的弹幕中，冰冷的系统提示框忽然出现，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弹幕内容中骂空元思或者其他什么带上了“系统”2字的玩家账号纷纷禁言。 被空元思炸出的弹幕再次沉寂下来，还在直播的屏幕上只剩下了系统最后的提示框 【系统温馨提示：请各位玩家在观看直播的过程中注意文明用语，避免账号被长期禁言或永久封禁等处罚哦~】 弹幕： “……” “……” “……” “这下算是石锤关系户了吧？” “我怎么记得之前好像也有弹幕骂过系统来着？那会怎么没有这个封禁的规矩？” “我怎么反倒是记得这个规定老早就出来了，我还记得之前也看到过这样的提示来着，不过那会好像没这么多倒霉玩意……” “确实，我也记得，但是上一个兄弟说的也是真的，特别是那些刷屏让我们投诉的弹幕最开始骂的可难听了，我还关了一会弹幕来着。” “所以你们叭叭了这么久，到底实在说些什么，现在的问题不应该是空元思现在的权限太离谱太超标了吗？” 【系统温馨提示：直播间系统还在持续更新中，优化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直播卡顿，掉线，弹幕无法正常发送等情况，请各位玩家谅解。】 【系统温馨提示：直播间更新结束后，新增规则可在直播后台进行查看。】 弹幕： “怕大家看不太懂，我来翻译一下。系统的意思是：在老子更新完毕之前，所有的异常都是正常的，一切解释权归系统所有，你们有话也都给老子憋着。” “……” “前面的你漏了一点，应该还有一句：你们弹幕上骂谁都行，但是你要是骂老子，那你就等着被禁言和封号吧！” “说不定还会被查水表” “这个应该不至于，系统毕竟还是系统，在规定外的事还是没法做到的。” 屏幕中，空元思还在继续讲述他未曾罗列在那份进店须知上的规则。 “第八，本店不欢迎对宠物心怀恶意的客人，若客人执意要进店，本店将不为您进店后的任何遭遇负责。” 弹幕：“？你确定？你看着屏幕再说一遍？” 在这条弹幕刚发送出在屏幕上的下一个瞬间，所有还未进入副本的玩家们面前便弹出了又一次的面向所有玩家的公告 【系统公告：因过多玩家对系统公平性产生质疑，为避免玩家因对系统信任度过低导致无法正常完成副本任务，故发此公告。 1.所有副本通关规则皆为当前副本世界自主衍生，系统无能力进行任何更改。 2.副本管理者对该副本的权限与系统相同 3.安全副本【萌宠咖啡店】管理者：空元思，已放弃本次副本模式更改权限，该权限将在副本管理权限更换拥有者时再次刷新。（注：该权限为副本最高权限，更改机会仅限一次，系统无权干涉） 网络信息繁多复杂，请各位玩家理智判断各种信息，积极参与通关副本，努力赚取更多积分！】 这份系统公告一出现，刚刚因为空元思增加了进店须知的规定而纷纷再次冒头的“投诉”节奏纷纷哑火。 玩家们虽然总是骂着“煞笔系统”，“垃圾系统”，但却都非常清楚系统本身的公平性。 而且几乎所有玩家都很清楚，在他们不得不进入副本后的很多方面，系统都为了保证玩家的存活率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甚至可以说这个无限世界几乎完全就是靠着“系统”的存在才能够稳定运转到现在。 哪怕是那些对进入副本格外抵触的摆烂玩家们也都不得不承认，若不是系统为他们提供了“惩罚副本”这么一个需要靠积分不足才能够进入的副本模式，他们这样的存在其实是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里以这种还算安稳的方式继续活下去的。 很显然，如果玩家们真的开始怀疑系统的公正性，产生了种种疑虑，那么后果绝对是非常恐怖的。 他们根本不会，也不敢对系统的公正性产生怀疑。 弹幕在这条公告出现之后持续了很久的空屏，热血上头玩家们终于在萌宠咖啡店副本的直播开始之后的一个又一个极其具有冲击性的消息轰炸中冷静了自己的头脑。 热血上头过去之后，那些被他们忽略的疑点就格外清晰起来。 而此时，屏幕中，空元思已经笑着说完了最后的一条进店须知，到了结尾的部分： “第一次开店，有很多方面考虑不足，我们将会根据玩家反馈以及本身需求逐渐完善进店须知，希望大家见谅。” 说道这里，他突然将视线转向了半空。 而屏幕中的空元思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直直看向了屏幕之外，他嘴角那抹浅淡的，像是格式的笑容在屏幕的转播下似乎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我们由衷地希望，所有来到本店的客人都能够拥有最美好轻松的体验。” 第211章 萌宠咖啡店:你想起来了 系统公告出现之后，弹幕和论坛中纷纷有人开始发表出自己的看法。 虽然系统在玩家心中的公正形象相对来说十分具有权威性，但人多了，总是会有不同的想法。 大部分玩家都选择相信系统的同时，那些开始对系统产生怀疑的玩家中华也有一部分更践行了自己的想法。 直播间中的弹幕也在讨论着。 “我记得之前系统公告基本很少会有的，结果现在好家伙，空元思一个人就搞出来两次。” “其实我感觉这一次也不能算是空元思搞出来的，主要是有人在带节奏啊。” “话说系统的意思是，现在空元思也没法把安全副本改成会真的死人的副本了吧，除非系统管理权限换人，否则这个副本就永远都是安全副本了？” “是这样呢。” “我靠我他妈想起来了。 最开始这些规定出现的时候标题的名字就是明晃晃的‘萌宠咖啡店进店须知’，不是他妈的什么‘萌宠咖啡店副本规则’啊！！ 只是那会这个进店须知刚一出来，阎大佬就突然动手了，然后就有一群傻x开始刷屏造谣危言耸听说什么空元思能该副本规则也能改副本模式，说不定是想把人骗进去动手把我们的思路带偏了，下意识觉得这个进店须知就是副本规则了。” “对吼，明明正常副本里也是玩家进副本之后自己去找能保命的规则的诶。” “啊……说起来之前的规则类副本还得分辨真规则和假规则来着。” “前面的你联想的也太偏了。” “对对对！我那会其实也有想过，就不能自带食物喂食宠物啥的这几条进店须知真的很像现实里猫咖狗咖进店之前都要被店员提醒去看的进店须知！只是因为这里是副本所以内容和现实里不太一样而已。” “说起来现实里的猫咖狗咖还会让客人签字来着，就那种免责声明……” “啊对对对，我还碰到过有人在猫咖被抓了怕得狂犬病要去医院打疫苗来索赔的！” “好家伙，猫咖的猫不肯定都是打过疫苗的吗？” “害，太怕死或者想讹人呗” “我感觉主要还是想讹人吧……不对！话题偏了！” “哦，对，我刚从论坛过来吗，空元思刚才加这个进店须知内容的时候，立马就有人发帖说是系统给他开后门了，那个帖子一出来直接热度就给干第一去了。” “啊，我也有看到，不过现在已经被系统删掉了。” “估计真有傻子当真了吧，系统公告好像都是更新或者玩家里搞出太大的动静影响别人进副本的积极性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这次真的闹得挺大的了。” “确实，上次的公告好像还是因为那个精神污染的副本把一堆看直播的玩家也给影响了还差点把污染在中庭扩散开来，系统强制关闭和清除这些污染的时候才发的公告。”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我看到有神经病给人洗脑让他们过副本不要去找什么通关路线，直接去找副本最核心的boss然后和那个boss融合，说是这样能得到副本的控制权。” “……这也有人信啊？” “有呢。而且很多。其实盲盒工厂刚结束的时候就有一些人提出来这个办法了，毕竟有空元思这个例子在。” “可是不是马上就有大佬发帖打假了吗，说是空元思这个完全就是特殊情况，他能得到管理权限关键是盲盒工厂这个副本本身就很特殊，其他副本里的boss有没有boss就是副本本身这个设定。 这个帖子还被系统加精置顶了好久，所以这些谣言是怎么还能被翻出来的？” “害，怎么说呢，利益诱惑太大了吧，说真的那个帖子说的头头是道的，要不是已经被系统强制删除了，真的看多了其实我也挺心动的。” “你别说，就算系统都发公告还强制删帖了，现在也还有一群傻子在蹦跶呢。” “看了一眼立马退出来了，他们说这是系统心虚了，所以才搞强制镇压啥啥啥的，我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真不能看太多，这种帖子洗脑能力太强了。” “唉，没办法，副本管理权相当于能控制一个小世界了，这谁能不心动啊。” “诶，阎大佬是什么情况？？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 空元思处理完那些被控制的玩家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走动，而是站在原地，面向阎问生说完了最后补充的几条“进店规则”。 因为阎问生刚刚完全就是挑衅的行为和问话，在旁人看来，空元思这就是很明显在表示自己是有这个副本的最高权限的，以此来警告阎问生不要再试图继续当刺头。 但面对这样的警告阎问生却并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满，反而就像弹幕所说的一样态度格外不对劲。 他原本因为空元思npc式的回应表现出的那点失望早在空元思开始为众人负数“进店须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兴奋。 那鬼面的表情变化简直就像是他自己的脸一样自然，在空元思一步一步迈着规律而缓慢的脚步走出大门时，阎问生的鬼面表情就已经变成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笑模样。 而这个笑容在空元思说出第八条进店须知的内容之后，诡异程度就达到了顶峰。 在空元思结束了自己对“进店须知”的补充，并说完了最后的结束语后，阎问生甚至还鼓起了掌。 “啪，啪，啪” 缓慢拍掌的声音混着低低的，从鬼面后传出的喑哑的笑声，引得在场玩家都纷纷诧异侧目。 空元思倒是并没有觉得这种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属于挑衅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倒还微笑着朝阎问生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在场众人：“……？” 阎问生的笑声也因为他这完全没有掺杂负面情绪的一声道谢顿了顿。 不过他的心情看起来实在是不错，倒也没有在意这小小的异样。 狰狞的鬼面上，扭曲的纹路构成了一张癫狂大笑的恶鬼面孔，在肆意大笑的同时属于恶鬼的那双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依旧面带微笑站在原地的空元思。 “你想起来了……” 阎问生没有再笑，而是用这张鬼面直直朝向空元思，喑哑的声音中带着扭曲的喜悦： “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第212章 萌宠咖啡店:大佬の自信 没有了那些丝线的控制后，几个玩家很快也被空元思放开了让他们无法动弹的限制。 察觉到这几个玩家恢复正常，鱼玉泉在第一时间就上前带着还在茫然中的明小蕊到了尽可能远离阎问生也远离空元思的位置。 明小蕊在回过神之后倒是表情复杂看着空元思的方向一脸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默默站到了鱼玉泉身后。 其余四个玩家也都心有余悸地喘着气，纷纷远离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刚才和鱼玉泉动过手的原因，虽然是被迫的，四个普通玩家还是都十分默契地没有选择再去寻求鱼玉泉的庇护，而是在离开阎问生的视线范围的前提下，试探着靠近了距离那扇敞开的大门最近的安居商会三人。 这四人的动作并不隐蔽，不过在一片空荡的等待区，他们本来也没有可以隐藏的条件。 一直护在安和和袁闰身前的季休对于这几人的靠近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反倒是季副会长身后的美人安会长还冲他们笑了笑，虽然只是浅淡的笑，但毕竟安会长的模样本身就太过有杀伤性，这一笑直笑得四人都心神荡漾了好一会。 直到阎问生那嘶哑的笑声让他们一个激灵，他们这才纷纷回过神，看向正处于对峙中的二人。 紧接着就是阎问生格外兴奋地问出了那一句“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在场的玩家都因为阎问生这过于诡异的突然兴奋和问话一脸懵逼。 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站在季休身后的安和在听到阎问生的问话后轻蹙了一下眉。 但很快这位以美貌和被架空的八卦闻名的安会长就收敛起自己这一瞬间的异常，换上了和身边其他人一样的茫然和好奇。 而被众人投以了好奇探究目光的空元思，对于阎问生这个突然没头没脑的询问也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茫然神情： “抱歉，这位客人，我没有很明白您的意思。” 空元思当然知道阎问生刚才的行为是明晃晃的挑衅，但他也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轻易为了不值得的人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很显然，阎问生就是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 对上他纯然疑惑的目光，阎问生鬼面上扭曲的笑容变得僵硬了起来。 “你不明白？” 鬼面后传出了阎问生嘶哑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像是自言自语的疑问。 那怪异的说话声音像是喉咙曾经被撕裂开来后没能完全愈合，总是混着让人格外不适的嘶嘶气音。 “你不明白？” 他又重复了一遍，鬼面上纹路缓缓移动着，只有那双诡异的眼珠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空元思。 对此，空元思回以了十分真诚的目光：“是的，这位客人，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这个回答让阎问生鬼面上的癫狂笑容彻底消失，但他却并不甘心，向前迈出一步，又问了一句： “你不记得我？” 空元思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笑脸：“抱歉，这位客人，我应该认识您吗？” 他面露思索，想了片刻又了然开口：“您应该是一位很厉害也很出名的玩家吧。” 空元思脸上紧跟着顺畅转变成了带着点歉意的表情：“不过抱歉，我醒来之后就一直忙着准备开店的事情，没什么时间去了解这些。” 这么说着，似乎是因为察觉到这个回答依旧不是阎问生想要的，空元思又十分礼貌地表示：“当然，如果您介意，也可以现在就将您在副本中的光辉事迹告诉我。” 顿了顿，他又满脸真诚地补充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发自内心地称赞您的。” 阎问生：“……” 众人：“……” 虽然你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这绝对是在阴阳怪气吧！ 阎问生鬼面上的纹路扭曲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他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用压抑着怒气的嘶哑声音又问了一句：“进店须知第八条，你不是因为我才增加的吗？” 围观众人：“……？” 空元思微微睁大了眼睛：“啊？” 但很快，他又露出了恍然之色：“啊。” 众人：啊？ 直播间中 “啊？” “阿？” “a？” “a？” “对不起，但是阎大佬这句话是不是有点……em” “我懂了，这大概就是大佬の自信吧。” “但是空元思在说那几条新加的进店须知的时候确实是看着阎大佬的啊，有这种想法其实也挺正常的吧？”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阎大佬最开始问的那句话很奇怪吗？什么叫你终于想起来了？” “是挺怪的，而且阎大佬还问什么你不记得我啥的，就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一样。” “可是空元思不是一直在副本里吗？恋爱脑监狱里出来之后又一直在睡觉，之后又跑到现在这个副本来了，他上哪认识阎大佬去？” “插一句，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是安居商会的，听他说空元思从副本出来之后睡了整整两天，然后一醒过来就消失了。” “你朋友的朋友……算了，那个人还知道点别的不，比如安会长和季会长一起来这个副本是想干啥？” “跑题了！” “我觉得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在现实里是认识的，然后处于种种原因，空元思忘记了阎大佬。” “豁，你小说看多了吧。” “前面的，你都死过一次又到这种鬼地方了怎么还说出来这种话。” “我觉得很有可能诶……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空元思是不是没法看到直播间啊，不然他直接当着我们的面加规定也太离谱了。还是说他其实不想开这个店？” —— 空元思的回应让阎问生鬼面上的表情又更加扭曲了几分，但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阎问生的情绪已经到达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在一脸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之后立刻就解释道： “您是说我忘记了给您发放小礼物了吧！” 阎问生扭曲的鬼面再次僵硬了。 第213章 萌宠咖啡店:把系统拉下水 在关闭直播界面之前，通过那些弹幕，空元思当然已经知道自己对副本的控制权限太高这件事正因为被太多人忌惮处在风口浪尖上。 哪怕是后来因为盛衍和那些可以恢复精神值的食物出现，也只是让那些观众暂时放弃了投诉副本，让他暂时避免了十万积分的亏损。 如果空元思继续假装自己在副本里其实并没有那些带节奏的人说得那么强大，以现在绝大多数都因为可以恢复精神值兴奋起来观众们的态度，他当然能够顺利度过试营业阶段正式开业。 但空元思最开始搞出这个副本从来都不是为了让店铺正式开业，而且如果要一直靠着讨好玩家维持下去，那他为了维持这些玩家的好感，肯定就需要接收大量只是为了恢复精神值而来的玩家，这就完全跟他想要的背道而驰了。 更何况不论那些观众是为了能恢复精神值才帮空元思说话，还是真的觉得他在副本中的最高权限没有关系。 只要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证实，玩家们心里就永远有一根刺。 可能需要过上许久，也可能很快，但只要这根刺存在，那些带节奏的言论背后的人就永远有这样一个把柄在。 空元思喜欢将自己伪装成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圣父，但不喜欢成为一个除了善良和愚蠢以外一无所有的弱者。 弱者只能被审判。 空元思讨厌成为被审判的一方，尤其讨厌被人类审判。 弱者是没有证明自己的权利的，他只能将自己的皮肉剖开来，将内脏摆出来，让这些“清白的”旁观者去指指点点，去评判。 而这个评判出的结果往往也不会是他想要的那个。 但现在的情况是，不管空元思是如何厌恶被审判，他都已经被摆在了“被审判”的地位。 空元思很清楚自己去解释“进店须知”不是副本规则，去解释自己不会修改安全副本的模式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在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将自己在副本内的能力展现了出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增加了数条“进店须知”。 哪怕眼前没有了直播屏幕，他也能猜到自己这个行为会被那些有心人大做文章。 而他等的就是这个。 空元思在论坛看了很多玩家的帖子，这其中关于系统的帖子并不少。 很明显的，系统对玩家们并没有什么恶意，而玩家们虽然一直抱怨系统，同时却也十分依赖它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里，系统的存在对玩家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玩家们对于系统也是重要的，或者说，玩家们通关副本对于系统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而空元思要的，就是让玩家们彻底开始怀疑系统，质疑系统，反抗系统。 背后的那些人想要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他们必定会大力去推动。 空元思很好奇，当质疑系统公正性的玩家越来越多，当系统对他们来说不再是“系统”，而是变成了一段出错的会偏袒某个玩家的数据，当这些玩家因为不相信系统拒绝再以系统安排的方式去进入副本通关副本，系统将会如何反应。 最有可能的就是直接发布公告。 毕竟系统的权威就摆在那里，玩家们可以不相信空元思，但是不能不相信系统，否则他们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最根本的支撑点将不复存在。 自证是没有用的，伪装也只是延后被怀疑的时间，他需要让系统，让最具有权威的那个存在去主动做出澄清。 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被审判的那一方，那就把无法被审判的存在，把系统也拉下水。 这才是空元思最根本的目的。 至于突然兴奋起来的阎问生…… “抱歉，” 空元思满脸抱歉地解释： “按道理说确实是因为您在我们店闹事……嗯……确实是因为您的行为让我有了修改进店须知的想法。” 他看着阎问生，还是那副真诚到有些过头的表情：“但是呢，您毕竟也是真的违反了规则，是不能获得小礼物的。” “当然，如果您现在提出建议或者只要在离开前提出建议并被采纳的话，还是能得到一份小礼物的。” “不过我们人手有限，准备的小礼物也是有限的，所以每位客人都只有一份可以领取。”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身看向正在看戏的其他几个玩家，冲他们笑着补充： “各位也都是一样的哦。” 而就在空元思转身面向向其他几个玩家的时候，阎问生终于彻底爆发了： “够了！” 他嘶哑的声音在提高了音量之后，那种像是喉咙漏风的感觉更加严重了，那张鬼面也变成了怒目圆睁的表情。 “你还在装什么！” 他嘶吼着，手中再次出现了那把锋利的弯刀。 但在弯刀出现后的瞬间，原本看起来已经要冲向空元思的阎问生却突然又没了其他的动作。 他握着弯刀后退了一步，正好便是刚才因为兴奋迈出的那步的距离。 鬼面上的纹路又开始蠕动起来，那嘶哑的声音也在下个开口的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既然你一定要这样，” 空元思因为他突然的爆发转过视线，又露出了那个无辜茫然的表情：“抱歉，这位客人，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他这是真的不明白，虽然阎问生话里话外的“我们曾经认识，而且还有很不一般的关系”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但空元思确实不记得自己在现实或者进入了无限世界之后曾经和阎问生见过面。 不过在快速浏览论坛的时候，空元思倒是有看过关于阎问生的帖子，还看到了有玩家发帖说，阎问生在看到自己拥有副本管理权限的系统公告之后就开始到处收购强制组队卡。 所以很可能之前空元思刚醒过来的时候受到的那三条系统提醒的，被强制组队卡绑定的消息中，有一条就是阎问生的。 但这些在空元思看来并没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主要他不想说一些什么“您不就是屠戮大名鼎鼎的阎王鬼面”之类的话，这也太恶心了。 所以空元思干脆就说自己不认识阎问生了，反正他其实并没有忙着开店，而是刷论坛刷到副本快被强制开启才被催着匆匆忙忙设置了一点规则这种事只有保安藤蔓和盛衍知道。 但阎问生却并不买账，还在自说自话：“那下一个副本，就让我来亲手让你清醒过来。” 他这么说着，手中的弯刀也指向了依旧微笑看着自己的空元思。 第214章 萌宠咖啡店:【玩家已登出副本，直播间暂时关闭】 看来那三个强制组队卡里真的有他一份啊。 而且说不定那三份通知都和他有关。 一边在心里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空元思面上则是微笑着又复读了一遍：“抱歉，这位客人……” “你闭嘴！” 只不过这一次话没能说完，就被情绪变化总是格外激烈的阎问生打断了。 “你总是要装出这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鬼面上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珠死死盯着空元思，像是想将他剥皮拆骨，彻底碾成碎片。 但阎问生的声音却并不像这副面孔一样愤怒。 嘶哑的声音带着让人牙酸的嘶嘶气音，在鬼面后传出。 话语中还透着股恨其不争的惋惜：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 指向空元思的那把弯刀在他手中没有一丝颤抖，平滑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 这是让无数玩家都为之胆寒的，阎问生的代表性武器。 哪怕是论坛中又众多数据表明了这就是一把除了锋利以外再没有更多加成的刀。 但玩家们看着这把刀，就像是能看到那无数曾经死在刀下的人类或怪物的哀嚎一般，哪怕只是看到，也总是能打从心底感受到那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回想起自己在论坛看到过的对阎问生和他手中弯刀的信息，空元思试着感受了一下。但或许是因为在副本中的他是无法被攻击的无敌状态，尝试之后，空元思有些失望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没有办法感受到论坛中那些玩家口中玄而又玄的恐惧。 空元思的走神被很好地掩藏在了他没有丝毫变化的公式化微笑之下，没有人发现，包括正死死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到在自己说出这番话之后做出的反应的阎问生也没有发现。 在确认了空元思确实完完全全对自己就是陌生人的态度之后，阎问生再次表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算了。” 鬼面的嘴角向下撇着，鬼面后的嘶哑声音中那点惋惜也彻底消散。 阎问生收回了指向空元思的弯刀，不过也并没有再将它收起。 “这次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阎问生将弯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那弯刀实在是锋利，他看上去甚至还没有用力，脖子就已经被划破，渗出了殷红的血。 滴滴答答的血珠顺着刀刃落到阎问生穿着的白西装上，晕开的大片红色显得刺眼非常。 正看着戏的玩家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又是怎么会忽然发展到这个阶段。 “这位客人……” 空元思也适时地露出了惊讶担忧的表情。 “闭嘴！” 但阎问生大概是真的烦透了空元思这副客气到虚伪的模样，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空元思从善如流闭上了嘴，做出一个示弱的手势，用十分无奈的表情表示了自己遵从了阎问生指令，但还是想要表达的【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您自由发挥】的意思。 阎问生刚准备出口的话又被他这个动作哽了一下。 很显然，虽然及时打断了空元思的复读行为，阎问生还是没能避免被空元思这分明没有一点迹象，却又处处透着嘲讽意味的举动气到的结果。 他脖子上的破口因为刚才的细微动作又被拉扯地更大了一点，但阎问生的情绪却似乎也因为这个伤口拉扯的痛感再次平静了下来。 再开口时，他刚刚的那点愤怒也已经没了踪影。 “活下去是人类走向地狱的诱饵，” 他的声音混杂的漏风感因为脖子上的破口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 而且因为阎问生说话时还在持续而缓慢地将弯刀的刀刃往自己脖子里按，接下来的像是诅咒一样的说话声中还多出了液体在喉管中翻滚的声音。 “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话音落下的同时，阎问生也彻底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割了下来。 紧接着，不等他失去了皮肉连接的脑袋歪斜掉落，阎问生身上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白光—— 是系统将玩家抽离副本时的表现。 而在阎问生被系统传送出这个副本之前，那颗摇摇欲坠的脑袋上，狰狞的鬼面却张开了口。 在最后发出了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像是无数深渊恶鬼的嘶吼混杂在一起的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低语： “我很快就会让你解脱……” 它没有指名道姓地点出“你”是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对空元思说的。 —— 直播间中 属于阎问生的个人直播间也和屏幕中他的身影同步消失了。 只不过不同于平时副本后欧能的直接黑屏，停留在他直播间的观众们还得到了系统算是说明的一句【玩家已登出副本，直播间暂时关闭】之后才跳转到大屏界面。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阎王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啊，嘶……” “妈的好恐怖啊，隔着屏幕看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次祈祷不要让我副本里碰到阎王，啊不对应该是屠戮的都不要让我碰到，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求老天有个锤子用，你还不如求求系统别把你分配给他们” “话说阎王说的话啥意思啊，我是真不理解，怎么或者就是地狱，死了才是解脱了，合着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做善事？” “好像还真是……听说这句话在屠戮还蛮被推崇的” “可是屠戮不是变态聚集地吗？” “啊，我之前有看到过阎大佬的直播，他杀人杀怪好像确实一直都是特别干脆利落，和屠戮大部分那些变态不太一样……” “？” “我可去他妈的吧，要真觉得死了就解脱那他们怎么不自己去死，让别人去是怎么个道理” “咱们普通人肯定理解不了变态的脑回路啊。不过屠戮那边的成分本来就挺复杂了，而且屠戮也不是阎大佬弄出来的……” “还有八卦？说来听听？” “论坛一搜就能搜到的事，没必要在这里说。” “之前有幸了解过，只能说前面的兄弟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变态的脑回路正常人不可能会懂的。” “说的我更好奇了，我去瞅一眼。” “诶，说起来，现在阎大佬这个刺头走了，其他人准备咋办？” 第215章 萌宠咖啡店:疑点 空元思看着阎问生消失的方向，脸上依旧带着那个公式化的微笑，眼神却是有些散的。 他在恋爱脑监狱中刚被医生影响着将自己二十年的人生记忆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很确定自己的这些记忆中确确实实从来没有出现过叫做“阎问生”这个名字的人的存在，也根本无法将自己在现实中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中找到和阎问生有一点相似的存在。 他一直很确定自己是不认识阎问生的，现在也依旧是如此。 但是刚刚阎问生说的那句话，空元思却是记得的。 那是他才十几岁刚从某次的噩梦中醒来时，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的空元思还无法平衡自己在长时间的噩梦中积累的负面情绪，总是会在本就不多的清醒时间里也沉浸在自己那些奇诡的梦境中们甚至会有极其强烈的，讲那些怪物创造出来的冲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有点像是中二病的话，其实已经算是比较温和的发泄方式了。 而这个心理医生也是在这些负面情绪积累到了难以再靠着平时的缓解发泄的程度之后，空元思差一点就对保姆动手的第二天，被那位从未露过面的领养人找来的。 虽然找到了一点似乎是和阎问生有关的记忆，但空元思也并不觉得那个心理医生就是阎问生。 毕竟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心理医生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气质温和的女性。 心理医生姓温，据说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女儿。 据温医生自己所说是因为在空元思身上看到了女儿的影子，所以她对空元思的治疗格外用心。 在温医生的引导下，空元思那种总是无法抑制的冲动竟然也真的有了一定的改善。 温医生总是像自带圣光一样的温柔笑容也是空元思后来经常模仿来用于伪装自己的参考之一。 而那句话也是他在最开始的那次治疗中和温医生，也只和温医生一个人说过的。 “活下去是人类走向地狱的诱饵，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一字不差。 温医生和阎问生之间，从性别身形再到性格和说话方式，没有任何一点相同的地方。 当然在这个世界里改变这些其实也不是多困难的事，但空元思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并不觉得温医生有任何会是阎问生的可能性，倒是阎问生通过温医生而知道了自己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空元思的走神并没有多久，而且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维持那个将面具一样的笑容，被阎问生吸引了注意的玩家们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因为阎问生的退场，在场的几个普通玩家在没有时刻的生命威胁之后总算是稍微放开了一点。 也是直到这时，他们才终于有多余的精力去可惜那些被掀翻的小推车连带着一起摔在地上，现在已经一片狼藉的那些小蛋糕和淌了一地的饮品。 其实玩家们并不在意这这些食物现在看起来有些凄惨的形象，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它们能够恢复精神值的效果依旧存在，那这些食物即便是比现在更恶心，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模样，只要那个人还想活下去，他们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也是因此，这几个玩家看向那一片狼藉的已经被饮品浸泡地有些融化的小蛋糕时，心里里除了可惜，还带着一些跃跃欲试想要将之捡起来带走的念头。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这几个玩家也躁动地更加明显了起来。 但当他们终于准备开口向空元思询问能否将这些已经混到了一起的蛋糕饮料带走的时候。 不知何时悄悄进了店又带着一堆清扫工具回来的保安藤蔓就十分积极的先他们一步窜了出来。 保安藤蔓的动静不小，成功让空元思彻底回神的同时，也再一次吸引了在场玩家们的注意。 —— 直播间中 看着保安藤蔓勤勤恳恳将那一地的食物残渣清扫进垃圾袋中，被接连不断的展开转移了注意力的观众们也再次想起了这些食物的特殊效果。 而在想起来之后，他们也都开始后知后觉地心痛起来。 “那可是能恢复精神值的道具啊！你扫掉还不如炫我嘴里！” “我不嫌弃脏啊！！！” “俺也一样！” “啊啊啊啊我心好痛” “刚刚盛衍推着小推车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暗搓搓数了一下，不多不少，蛋糕和饮料都是十份，要是能带出来那得卖到多少积分啊！” “可是空元思不是说这个店马上要正式开业了吗？就算到时候他不卖这些诶吃的了，只要有盛衍在店里，我们就肯定有能稳定恢复精神值的途径了啊，到时候精神值相关的道具应该会降价吧？” “我看不见得，我感觉空元思没多想开店做生意的样子。” “啊，你们这就跳话题啦？” “那不然呢？” “我刚吃了个瓜，听说屠戮那边因为阎大佬这次进了安全副本之后没能杀到人还是啥的原因，已经有一群疯子去公会要去给他撒气了！” “？” “可这里不是中庭吗？” “对啊，所以才劲爆嘛！” “可我怎么听说的是因为屠戮的那位从副本里出来了，这些疯子才聚一起的。” “那位从副本里出来了？？？” “好家伙，大家抓紧时间，最近还没下本的趁还有时间赶快进副本，我也先去了！” —— 屠戮公会 不同于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状态的公会大厅中，造型神态各异的屠戮公会的成员们都穿着一身白衣，用扭曲的姿势抬着头，面带狂热到疯癫的崇拜表情跪伏在地上。 唯有一个穿着和阎问生相同的白西装，脸上也带着看起来和阎问生脸上的鬼面十分相似，只在眼睛处多出了两个孔的狰狞鬼面的男人站在这些人最前方。 鬼面后露出的那双眼睛眼白的部分几乎完全被密密麻麻蠕虫似的红血丝填满，看上去倒是和那张狰狞的鬼面十分相称。 白光在这些玩家刻意空出来的位置亮起，又很快消失。 脑袋已经重新被连接回脖子上，只在白西装上留下了醒目的血迹的阎问生出现在他们眼前。 而那个穿着打扮都和阎问生几乎完全相同的男人在阎问生身影出现的第一时间也立刻就跪了下来。 只是在身体动作的时候他始终都抬着头，用那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让人不适的狂热情绪的眼睛死死盯着阎问生。 “主人！” 第216章 萌宠咖啡店:那位 还未从脱离副本时已经意识涣散的死亡的恍惚中清醒过来，阎问生就听见耳边传来的被刻意压低到嘶哑声音—— 那个像是阎问生狂热崇拜者的男人带着让他十分不适的兴奋的称呼。 阎问生脸上鬼面的纹路瞬间就因为他心绪的变化快速扭曲成了一个充满了厌恶的表情。 白光出现后就一直仰头看着阎问生的那个男人自然也看到了这眨眼间的变化。 但阎问生显而易见的厌恶情绪却并没有挫败到他的兴奋，反倒是让这个男人本就因为兴奋而粗重起来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 充斥在那双眼中的红血丝似乎都因为他眼睛充血更严重变得更红，甚至有了在他眼中蠕动起来的迹象。 男人用自己为了更靠近阎问生的声线而压低到很艰难才能出声的声音低低地呢喃着“主人”，手脚并用地向着阎问生爬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抬着头，猩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像是被黏在了阎问生身上一般。 对于男人的靠近，阎问生的反应比起被空元思装傻充楞气到差点失控时还要激烈，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处于不允许玩家间相互伤害的中庭。 这一次他是在暴怒中彻底失控，抬脚就要踹上面前即将抱住自己腿的男人。 不过在踹到这人身上之前，这个从阎问生出现就表现得像是已经彻底被他驯服的一条狗一样的男人却以普通玩家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出手，只用一只手就握住了阎问生踹向自己那只脚的脚踝，让他的动作硬生生被限制在半空。 “主人，这里是中庭。”男人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猩红双眼依旧黏在阎问生的鬼面上。 “您若是被系统惩罚了……” 他说话的声音中带着某种黏腻潮湿的情绪，而他握着阎问生脚踝的那只手在制止了阎问生的失控之后也始终没有松开。 “我会很苦恼的。” 那黏腻的低哑的声音像是一条滑腻的毒蛇顺着耳道钻进脑中，让阎问生下意识的回击被迫停在一半。 脚踝处传来了隔着衣物被手指轻轻摩挲的触感，哪怕只是隔着衣物的触碰，阎问生鬼面上的厌恶表情也几乎是在瞬间就到达了顶峰。 那些组成了表情的纹路像是失控般在面具上快速抽动着，看起来像是强人愤怒时抽动的经络。 换做平时，阎问生其实倒也还是能忍住恶心，勉强和眼前的男人应付几句再让他去做些看似又成功的可能，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本该十死无生的事情以获得一段时间的清净。 但或许是因为刚在副本里被空元思气得够呛，之后又为了让空元思想起自己以过于激烈的方式退出了副本，阎问生在副本里总是能在濒临爆发时又很好地收敛住的情绪彻底积累到了极限。 就像是那个用来兜住他那些冲动暴躁的口袋被撑满撑破，那些曾经被限制住的情绪便从破口处倾泻而出，彻底失去了控制。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记得刚刚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提醒—— 这里是中庭。 玩家进互相伤害将会被抹杀。 在阎问生勉强压抑着满心的厌恶想去像平时那样找个借口只开眼前这人的时候，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自然而然地对上了那双从阎问生出现起就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斥着让人作呕的粘稠癫狂的情绪。 阎问生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转开了视线直接张口喊：“系统！我要进副本，现在，立刻，马上！” 【系统提示：您已对玩家：空元思使用了强制组队卡。 请注意：距离玩家空元思进入下一个副本还剩2天……】 在系统提示框弹出的这段时间，阎问生想要将脚踝从哪个男人手中挣脱的动作再次失败，他顾不得去看系统那冰冷平板的提示，一边再次用尽全力后退，一边快速点击关闭了提示框，并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进副本。” 这一次，他总算是如愿听见了那声： 【副本载入中……】 感受到脚踝上贴钱般根本无法挣脱的力道消失，阎问生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他的这点轻松又被弹出在眼前的系统提示给压了回去。 【系统温馨提示：请玩家注意副本通关时间，若玩家空元思在您未通关副本时进入副本，您对玩家空元思使用的道具：强制组队卡将无法成功生效。】 【系统温馨提示：强制组队卡绑定玩家后仅可在该玩家被绑定后，进入第一个副本时生效。 请注意：该道具在绑定玩家时已默认消耗，若因其他原因无法成功生效，系统将不予退还。】 —— 萌宠咖啡店 或许是因为之前背后说坏话被抓住，想要趁这一次好好表现，保安藤蔓挥舞着自己十几根细细的枝条清理的速度格外迅速。 那几个玩家还在因为它突然的出现愣神，这边保安藤蔓就已经将地上一片狼藉清理了大半。 这下几个普通玩家是彻底坐不住了，这可是能恢复精神值的道具，大佬玩家确实不应为了着点可惜，但他们只是在副本中艰难求生的普通人，实在很难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以后可能会就自己一命的道具就这么被当成垃圾清理。 对他们来说，脸面这种东西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最可有可无的存在，更何况他们大概也能猜到屏幕外正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大部分应该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的。 于是在保安藤蔓已经将地上左右的食物残渣都清扫完装进垃圾袋中准备离开时，这几个玩家中立刻就有人出声： “等等！” 保安藤蔓诧异看向他们。 另一个玩家上前一步，扯起了笑脸指向被保安藤蔓一根枝条提着的收敛起来的食物残渣：“这些吃的，你是要丢掉吗？” 这人正是之前问要怎么离开副本被保安投以了看弱智的目光的那个玩家，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经验，他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再被嘲讽一次的准备。 却不想保安藤蔓听到他的提问，那双圆圆的红色眼睛立刻就就充满戒备的斜切半圆形状，杂乱的藤蔓枝条也立刻就将刚收敛起来的食物藏到了身后： “这是我的！” 第217章 萌宠咖啡店:进店啦 直播间中 “好家伙缠绕水草还护食啊。” “有点可爱，突然想养。” “不是啊，我不太懂，为啥缠绕水草看起来好像对这些食物这么在意的样子？就算能恢复精神值，但藤蔓不是个怪物吗？怪物也能靠吃这些得到好处吗？” “这题我会！我之前有看到过大佬对藤蔓类怪物的科普！说是藤蔓类的怪物都贼能吃而且一点不挑食，好像是因为他们生长很快然后攻击方式也是消耗自己的身体，反正很费体力还是啥的，总之基本藤蔓类的怪物都对吃的特别执着。” “啊，说起来缠绕水草之前在盲盒工厂也是……” “我刚刚看它这么积极地冲上来还以为是因为想弥补自己刚才说老板坏话被抓包的尴尬，结果竟然是因为怕自己的饭被人抢了吗！”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它真的跟没吃饱过饭一样，我第一次看到空元思笑这么僵。” “哈哈哈哈哈哈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思思的无奈哈哈哈哈哈哈” —— 几个跃跃欲试想要走这些明显有些寒碜的食物的玩家们因为保安藤蔓突然的防备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们无措的目光看向空元思时才发现，这位从出场一直都表现得格外游刃有余的副本管理者此时竟然也因为保安藤蔓这一连串的行为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平心而论，空元思自认自己作为老板虽然确实不算太合格，但至少在吃喝方面也真的从来没有克扣过保安藤蔓的口粮。 从小没有挨过饿，基本没有在口腹方面有过什么强烈的欲求的空元思并不太能理解保安藤蔓对食物的这种执着。 其实保安藤蔓如果真的想吃东西，完全可以随时去店内为它准备的位置领取食物吃到撑，并没有去捡起地上已经一片狼藉的这些诶食物残渣的必要。 但毕竟这也不算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空元思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便又重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到依旧满眼戒备看着那个提问的玩家的保安藤蔓身边，轻声道：“你要是饿了就先回店里去吧。” 听到空元思明显是向着自己的安排，保安藤蔓隐隐有炸毛迹象的枝条立刻便软了下来，急急应了一声就拖着那些工具和已经破坏到不能用的小推车在玩家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呆愣目光中跑进了店里。 —— 直播间中 “啊？就走了？” “我靠，这就完了？” “情绪好稳定的老板，我开始羡慕起来了。” “说起来之前被缠绕水草背后说坏话空元思也就是吓了它一下，之后就直接轻飘飘带过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空元思这个人真的还挺好说话的……” “啊，看到你们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就想说来着，恋爱脑监狱那个副本是全员通关诶。” “而且没有一个被精神污染的，我还听说那些玩家得到的奖励都很不错。” “可恶，嫉妒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了。” “话说那个胖子跟到最后应该奖励比其他人都好吧？” “呜呜呜呜我也想和思思进同一个副本然后抱大腿然后躺赢然后拿一堆奖励” “你们想的真多，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冲着副本名字来的吗？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些人到底进不进店，想看修猫修狗。” “俺也想看！” “我倒是希望他们都不进店，快点出来，说不定他们出副本之后就算试营业结束了，然后就可以正式开业，我直接猛冲进去亲自上手rua” “好家伙，你想的也太美了。” —— 保安藤蔓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空元思也已经重新回归了营业状态。 他重新回到了敞开的大门前，盛衍也在他的安排下重新回到了店里，似乎是去准备新的甜品和饮料去了。 “好了，现在各位客人应该都已经了解了进店须知，”空元思微笑着看向众人，将感更被阎问生打断的流程又继续了下去 “如果有想要继续在本店体验的客人，现在就可以将自己的门票，也就是您手中的体验券交给我并进门了。” 话音落下，门内之前那些在阎问生闹出不小动静之后就没了踪影的猫猫狗狗们也纷纷从自己躲藏的地方探出了脑袋。 被那些充满了好奇的属于小动物的纯粹目光注视着，玩家们恍惚间竟然也有了一种自己已经离开了无限世界回归现实生活的安定又轻松的错觉。 几个普通玩家在阎问生离开之后就明显不再那么局促不安，也不再束手束脚的。 虽然因为和保安藤蔓之间的小插曲有点尴尬，但毕竟都是已经在副本中锻炼过的厚脸皮，他们很快就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空元思身上。 不过这一次，在这几个普通玩家又动作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看戏的安居商会三人中却有人嫌他们一步有了动作。 有着只是出现就能吸引几乎全部目光的漂亮长相的安和越过了依旧有些防备站在原地的季休，嘴角噙着抹笑走上前，将手中卡通风格的体验券递给了空元思。 他的模样实在是招人，在场几个正蠢蠢欲动的普通玩家都因此停下了即将迈出的脚步，目光呆滞地盯着安会长的动作。 面对这样一张过于妖冶的脸，空元思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样，依旧维持着那个公式化的笑自然地接过那张可爱的体验券。 这份在所有玩家眼中都写着同样内容的体验券在空元思面前似乎显示的内容也有了一定的变化。 “欢迎……”空元思看着手中的体验券，像是照着上面的内容念出来的：“安居商会01。” 安和闻言，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 空元思则是已经将目光又从体验券上转向了他： “希望您能在本店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 直播间中 “安居商会01？” “是那个拿到体验券的账号的名字吧。” “啊，去看了一眼，确实是。” “豁，后面几个中奖的玩家名字都挺有个性的嘿，有点好奇这些名字都是谁了” —— 屏幕中 安和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在空元思表达了对他的欢迎之后，他也重新换上了笑脸冲空元思点点头： “谢谢，我会的。” 而在他身后，几个正想跟在安和身后进店的玩家脚步却是有些可疑地停顿了。 第218章 萌宠咖啡店:社死现场 安和在众玩家和空元思微笑目送中神情轻松地迈步走进了那扇大门，立刻便迎来了小动物们的热烈欢迎。 冲上去欢迎主要还是已经睁着晶亮又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外面眼巴巴看了许久，尾巴都快要成螺旋桨的狗狗们。 面对这些真正纯粹的，没有掺杂任何邪念和欲望的小动物们，一向表现的格外矜持的安会长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招架。 隔着空元思和大门，玩家们都看到他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但众人也都非常能理解安和此时的状态。 只要是依旧还存有正常人性，不是厌恶动物，或对抱着过于傲慢的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全都是没有灵智的这样的态度的人，确实都很难在这样热情的欢迎下维持住高冷的形象。 在安和顺利走进了大门之后，季休也很快带着有些唯唯诺诺的袁闰上前，将他们体验券交给了空元思。 不出意外的，他们也都得到了空元思同样的欢迎，只是将名字换成了“安居商会05”和“安居商会09”。 而他们二人也都得到了和安和差不多的，来自小动物们的热烈欢迎。 在狗狗们过于热情的攻势下，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季休都表情变得缓和起来。 而袁闰似乎是因为前不久才刚和空元思一起经历过副本，不仅收到了狗狗们的欢迎，就连一边有些矜持的小猫也都瞧着尾巴走上在他腿上蹭了几下。 袁闰本就不是讨厌小动物的人，被如此对待，长相普通的脸上洋溢的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看的直播间不少喜欢小动物的观众眼睛都嫉妒红了。 在安居商会三人进门之后，直播间的大屏又被系统贴心地分成了两半。 一边是美男帅姐姐和普通路人被小动物包围其乐融融的景象，另一边则是两个正在低声说话的穿着明显属于宗教长袍的鱼玉泉和明小蕊，以及四个满脸羞耻和挣扎之色的普通玩家。 —— 直播间中 “哈哈哈哈哈隔着屏幕我都感受到了尴尬” “所以说取网名要慎重，指不定那天就要社死了。” “世界上最恐怖的两件事，一是在网上被叫真名，二是在现实被叫网名” “家人们谁懂啊，我尬地脚趾抠出了一套三层的大别野了。” “尬的我立马把自己的网名改了” “改啥了我瞅瞅” “@190双开门八块腹肌黑皮体育生” “？” “你这有好到哪里去吗？（我187）” “好家伙（189）” “虽然但是，我个人觉得这个应该还是比萌萌软软糯糯小奶猫喵喵喵好（怎么都开始发身高了（183））” “你竟然还能把那么长一串的名字给全都打出来我也是佩服的（我不信你们全都180+（193））” “前面的你脑子全都去凑身高了吧，复制粘贴不知道吗？（12米）” “我猜那个38岁离异带俩娃的是那个女玩家（12米那个你别太离谱）” “怎么人家不配用小奶猫那个网名吗？凭什么是离异带俩娃？（12米是奥特曼转世吗？）” “就没人好奇那个灯荭酒绿の丗堺伱看菿の媞谁嘘伪の脸是谁吗（” “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把这串火星文打出来的” “ツ辶言諟ィ┽嬷佷难棏亊ロ马?”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怎么没有（）了？）” “钬煋纹端巳，谁囨荟迡?” “你们正常点，明明是五个人的电影怎么风头全给别人抢了？是我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这个名字不够响亮吗？（18cm）” “可恶，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身高里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么一看，这些名字里好像aaa建材批发市场王哥竟然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 弹幕讨论间，几个普通玩家也已经从社死和放弃rua猫猫狗狗的艰难挣扎中得出了选择，一脸决绝地向空元思走来。 领头的是第一个失去了攻击免疫的玩家。 “欢迎……” 空元思笑着接过他递来的体验券，视线在体验券商停留两秒又顺畅抬头 “aaa建材批发市场王哥” 他一点没有停顿地念出了这个玩家的网名。 “希望您能在本店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网名王哥的玩家在听到自己网上冲浪的名字本来还有些尴尬，但想到自己身后的那几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一个比一个炸裂的名字，虽然有些不厚道，但王哥还是在心里悄悄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的名字还算正常。 “谢谢，我会的。”王哥扯出一个不算多自然的笑，冲微笑看着自己的空元思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在王哥身后的是四个玩家中唯一的女玩家。 这个女玩家长相其实还算秀气，只是此时表情僵硬，脸颊更是在将体验券递过去之前就已经通红一片。 “欢迎……”空元思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语气“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 听到自己的网名被这么念出来，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脸，甚至没等空元思说完欢迎词就埋头冲进了门。 空元思却也不在意，干脆地收回了自己即将出口的欢迎词，又看向了下一个玩家。 女玩家后面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摸样的玩家，果果他淡定的态度却完全和他过于年轻的外貌有些不太符合。 少年摸样的玩家沉默地将手中体验券递出，空元思笑着接过：“欢迎……38岁离异带俩娃。” “希望您能在本店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少年一脸沉静地点头道谢，脚步平缓地走进了门，如果不是他同手同脚了的话，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非常老道的玩家。 最后走上前的是一个染着一头红色爆炸头的青年玩家，而他的名字也正是和他外表还算匹配的：灯荭酒绿の丗堺伱看菿の媞谁嘘伪の脸。 —— 直播间中 再将这几个玩家和他们的网名一一对上了号之后，弹幕们虽然都因为38岁离异带俩娃不是那个女玩家惊讶了一会，但更多的注意力却也全都被那个无人认领的网名吸引。 “好家伙，不愧是阎大佬，真的很有先见之明了” “很难想象如果阎大佬要进门被思思叫萌萌软软糯糯小奶猫喵喵喵会是什么反应。” 屏幕中，在这条弹幕刚出现的时候，刚微笑着着目送灯荭酒绿の丗堺伱看菿の媞谁嘘伪の脸进了门的空元思夜十分应景地轻轻叹了口气。 弹幕：“很难不怀疑这个欢迎环节是老板的恶趣味。” “+1” “+2” “+身份证号” “诶，话说神父和小修女怎么还在说悄悄话？现在就剩他俩没进去了诶。” 第219章 萌宠咖啡店:您确定您要进去吗? 当站在等候区的玩家们只剩下了鱼玉泉和明小蕊，他们的对话哪怕再怎么压低声音也都很难再被忽略。 很显然鱼玉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当最后一个玩家也走进大门后，鱼玉泉也很快停下了和明小蕊的低声交谈。 而明小蕊也终于再次从鱼玉泉身后主动走了出来，她试探的目光中带着点希冀，似乎是在期待空元思主动开口。 不过直到她慢吞吞走到了空元思面前，也并没能如愿。 直到明小蕊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主动将手中那张体验券递了过去，空元思才像是被触发了剧情的npc，冲她微笑道：“欢迎，圣教修女102” “希望您能在本店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千篇一律的开场词说罢，他便又恢复了刚才的微笑模样。 “那个……”明小蕊并没有像其他几个玩家那样直接进门，停在原地没有想向前的意思，又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还记得我吗？” 空元思闻言，再次将视线转向她， “当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明小蕊。” 他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几天不见，很高兴能看见你安然无恙。” 虽然说着很高兴，但说话间他脸上的笑容却始终纹丝未动，漆黑的眼底却并没有一点真实的情绪，只有深红的爱心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瞬。 而空元思的回应很明显也并不是明小蕊想要的，在听到他这有些敷衍的回应之后，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在圣言总是被额外照顾的特殊待遇，明小蕊心里那些不慎明显的期待很快就向着不满和委屈转变。 明明以前被排挤也能很好地自我开解自己的明小蕊，在看到空元思等待片刻没有其他问题后又转回门外的漂亮侧脸，竟是一下子难以缓解那点委屈，直接红了眼眶。 —— 直播间中 “我不是很懂，圣言这俩大爷在这干啥呢？要进不进的。” “可恶啊她怎么能忍住站在门口不进去的！我光隔着屏幕看到那么多热情可爱又圆圆滚滚的小猫咪小狗勾口水已经留意低了，她是戒过毒吗，竟然还在看空元思？！” “不是，你们别太离谱，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脏兮兮的猫狗的” “呃，可是这个副本就是萌宠咖啡店诶，而且店长说了不欢迎对宠物心怀恶意的玩家，” 弹幕说话间，因为空元思没有再分给自己一点注意，明小蕊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睛里摇摇欲坠的眼泪。 不过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已经转头跑进了店里。 猫猫狗狗依旧是对进店的客人进行了热情的欢迎和招待。 在一群毛茸茸的包围下，明小蕊刚刚突然的情绪失控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但因为弹幕中的讨论，她这点本来没有多显眼甚至都没有怎么吸引到通副本玩家的动作却被观众们非常清晰地注意到了。 “诶，我草，真哭了。” “啊这……”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容易就掉小珍珠的女玩家了。” “你别说，这个小姑娘没了那些斑斑点点的长得其实还是挺可爱的，尤其是穿这一身修女衣服的时候。” “不是吧，能不能吃点好的啊，看看隔壁季会长的盛世美颜好不好，再不济超高校级的妹子也比这点清粥小菜的要好看的吧？” “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人家长啥样轮得着你们这群loser在这指指点点？” “emm，别的不说你们胆子真挺大的，现在都敢对圣言的玩家评头论足了……” “不至于吧，这不是个刚进圣言没几天的小姑娘吗……” “你们是真不知道圣言现在有多难进啊？别说直接被吸纳成为修女的，就连信徒现在人家都得精挑细选呢！” “豁，不愧是中庭第一大玩家组织，真够高级的。” “得得得，我闭嘴我闭嘴，惹不起惹不起。” 【系统提示：玩家“我脸大我先喷”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嗯嗯嗯？现在弹幕还能撤回了这么高级的吗？” “刚刚我想自己把那条弹幕投诉删除来着，然后系统就提示我可以撤回了。” “我也来试试，傻逼系统！” 【系统提示：玩家“我就是爱作死你咬我啊”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id“我就是爱作死你咬我啊”所发送弹幕内容对系统进行了辱骂，将对该用户进行“禁言一小时”惩罚】 “噗” “哈哈哈哈好一个人如其名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的谈论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观众们嘻嘻哈哈很快也就被下一个话题叮了过去。 但明小蕊刚才的那一系列在别人看来实在是有些太过矫情的行为却被某些匿名玩家悄悄截下了片段，并在某些玩家中快速传播开来。 —— 对于副本外的事情，还处在副本中的玩家自然是一概不知的。 当明小蕊也走进了那扇大门，已经从刚才突然的失控重新恢复了最初时出现的温润模样的鱼玉泉也终于有些踌躇着向大门走了过来。 对于这个曾试图攻击，或者说击杀盛衍的玩家，空元思却也并没有表现出对和之前那些诶玩家不同的态度。 他笑着看着鱼玉泉慢慢走向自己，表情就像是一个真的机器人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有了之前的玩家作参考，鱼玉泉也已经很清楚自己不先主动开口的话，空元思是基本不可能向自己搭话的。 因此在差不多走到比正常社交距离要再远一点的位置之后，鱼玉泉就先一步向空元思弯下腰，语气诚恳的道歉：“很抱歉，为我刚才的行为。” “没关系。”对于他听起来十分诚恳的抱歉，空元思依旧回以了自己的营业微笑，几乎是在他刚出口的第一时间就给出了回应。 鱼玉泉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道歉就这么容易地被接受了，依旧还维持着那个欠身的动作。 直到待在原地顿了两秒鱼玉泉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拿着手中的体验券走上前。 但这一次空元思却并没有像前面的那些玩家一样直接伸手接过。 “您确定要进去吗？” 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明明没有变化，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却似乎涌动着某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鱼玉泉递出体验券的动作停在一半，刚调整好的笑却有些难以维持，语气中的那些温和礼貌也顾不上了：“你什么意思？” 对上鱼玉泉明显再次变得戒备的眼神，空元思却还在笑着，依旧是他问话刚一出口就立刻给出了回答：“进店须知第八条。” “本店不欢迎对宠物心怀恶意的客人，若客人执意要进店，本店将不为您进店后的任何遭遇负责。”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后来新增的那条进店须知，漆黑的眼睛因为在笑微微眯起，让其中深红的瞳孔中像是有细微的充满了危险的光在闪动。 鱼玉泉抿着双唇，脸上的笑意彻底消退了下去。 空元思就这么看着他，再次用平板无波的声音询问了一遍： “您确定，你要进去吗？” 第220章 萌宠咖啡店: 对上空元思那双漆黑的眼睛，鱼玉泉恍惚中竟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被完全看穿的心绪。 深红色的瞳孔在他眼中只有小小一点，似乎不是正常的圆形，像是两点映在他漆黑双眼中的小小的火光。 他看着鱼玉泉，就像是真的能透过这副皮囊看到其中的那些隐秘的未曾有过什么明显迹象的恶意。 在心虚感从心底蹿升的同时，鱼玉泉也像是被那点火光灼烫到了一般有些狼狈地转开了眼神。 但他很快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不，不可能。 不管是在这个副本里有再高的权限，空元思也不应该会有这种能看透人心的能力。而他的个人技能他们也已经从安居商会那里得知了，基本也能排除。 更何况人内心的想法本来就是杂乱多变的，就算是个人技能也很难探查到别人想法中自己想要的部分。 不再与那双眼睛对视之后，那点心虚感很快就随着鱼玉泉的思考消散。 他垂着头，逐渐有了一点猜测。 所以空元思在此时阻止自己进门的原因更有可能还是因为刚才自己的行为。 —— 直播间中 “啊这，小鱼神父为啥不说话了？” “不是，小鱼神父这应该是被记仇了吧？” “不至于吧，他不是道歉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感觉思思就是单纯地在提醒小鱼神父吗？” “可是圣言的人不一直都宣传他们的仁慈啥的吗？而且小鱼神父风评挺好的啊……总不至于对这些没啥威胁的小猫小狗有什么恶意吧……” “难说哦，据内部人士透露，圣言的善良还挺有针对性的。” 【系统提示：玩家“一名围观群众”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 “简单来说就是选择性仁慈，一般在副本里碰到圣言的玩家对我们玩家来说其实没有啥影响，只要不是作死去他们面前骂他们的信仰，都不会有啥事。 但如果他们看上你了，想把你吸纳成信徒你不同意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系统提示：玩家“一名围观群众”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啊这个我也知道一点，之前有听说过一点消息，据说现在的圣言有不少人都觉得玩家和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物种了，他们要更高级一点。” 【系统提示：玩家“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我”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直接让我梦回恋爱脑监狱啊。” 【系统提示：玩家“砸瓦鲁德”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草，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哦对了，我也想起来了，我之前在副本里碰到过圣言的玩家，听那人说过，在他们眼里副本里的怪物和npc都是最低等的生物，虽然有些杀掉会变成鬼啊怨灵啥的，但是本质上其实是没有灵魂的。 所以他们对npc和怪物下手都可狠了，我光看着都有点发毛。” 【系统提示：玩家“小路今天也只想躺平”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啥啥啥？我都没来得及看完怎么就撤回了？话说你们怎么一边发弹幕一遍撤回？圣言这么恐怖的吗？” “只能说这些搞宗教的，基本太上头的都有点……” 【系统提示：玩家“mkm的狗”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前面的兄弟你不觉得你顶着这个名字其实没啥说人家的资格吗？” “我名字怎么了，网上发发癫而已又没惹到你。” “但是小鱼神父看起来还挺正常的……而且平时对我们普通玩家也挺照顾的啊，我真不太懂为什么他会对这些诶猫猫狗狗有恶意……” “草，对这些畜生有恶意又怎么了？合着不喜欢猫狗的就不配进这个店了？” “……” “看得出来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人家不是也说了执意要进的话后果自负吗。” “我早就想说了，这个空元思不是一开始就装善良吗？合着善良全都是给这些畜生的呗，我们这些大活人只要是不喜欢这些小畜生就没资格呗欢迎，真服气你们这些把畜生当主子的” “就是讨厌这些畜生怎么了？我他妈不光讨厌，等它真的对外开放了老子还要进去弄死它们，大不了以后被拉黑不进这个狗屁的店” “而且这个傻逼空元思分明就是想报复小鱼神父之前对盛衍动手” “就是，我反正是不相信这个副本里其他八个人全都是喜欢动物的。” “你们没事吧？人家在副本里是因为有这些猫猫狗狗才成功通关的啊，凭啥就不能让它们在副本里了？” “他既然这么善良，那为什么不把这个安全副本直接对我们开放让我们随便进，还要搞什么进店须知，还不欢迎讨厌畜生的，这不就是又当又立” “我叹为观止，第一次见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这种弱智言论的……” “呵呵，你自己脑瘫没法反驳老子就闭嘴，隔着装什么路人” …… 弹幕中有不少对小动物本身就不喜的观众在看着弹幕的争吵过程中也被激发了火气，弹幕的走向也彻底从对圣言的讨论转向了对空元思所增加的第八条进店须知的火药味十足的争吵。 —— 空元思的第二次询问许久没有得到鱼玉泉的回应，他也不着急，依旧微笑着看着他安静等待着。 鱼玉泉在转开视线之后，也不知道想了点什么，面色几经变化，最后又变成了最开始的那个带着诚恳歉意的表情开口道： “您是在担心我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失控吗？” 听到他这样的询问，空元思脸上露出了一点困惑，但还不等他开口，鱼玉泉却又继续有些急切地说道： “我是真的很为刚才我的行为抱歉，但是希望您能听我解释。” 空元思于是又收回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口的回答，用行动表达自己愿闻其详的态度。 鱼玉泉脸上的表情是完全找不到一点伪装出的痕迹的真挚：“我刚才的情绪失控其实是因为阎问生。” 空元思十分捧场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像是被他的反应鼓舞，一遍，鱼玉泉有些紧绷的脸上也终于放松了一点，继续说道： “阎问生的个人技能一直隐藏的很好，就算是我们也只知道是和精神值有一定关系的。而一般这种比较特殊的技能衍生的能力都是影响别人的情绪方面的。” 空元思点头：“这样啊。” “刚才我情绪失控就是因为阎问生对我用了技能。所以你真的可以放心，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突然失控……” 空元思继续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因为他的态度十分和善，鱼玉泉面上的紧绷神情在解释完之后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而空元思则是又恢复了原来的摸样，并再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所以，您要进去吗？” 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成功解决了问题，鱼玉泉面上再次西湖西安了一点笑容，将手中刚才没能被递出的体验券递了过去： “麻烦了。” 而这一次，他递出的体验券立刻就被空元思接过。 “欢迎，圣教信徒283” 听到空元思和之前一样的欢迎词，鱼玉泉心底那点最后的紧张也彻底消散了。 虽然没有了后一句的祝福，但之前的玩家中也有先例，鱼玉泉并没有特别在意。 他松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大门。 而久在他第一只脚刚踏进门口的瞬间，整个店铺内的猫猫狗狗全都在第一时间向他看了过来。 第221章 萌宠咖啡店:背叛 鱼玉泉进店的动作僵在原地。 那些他曾经在店外所看到的几乎算得上愚蠢的小动物们的视线在聚集到他身上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那是完全不同于其他玩家进店时的冰冷目光。 人类总是很容易被表象迷惑。 之前那些玩家们受到的热烈欢迎在某些程度上也蒙蔽了他们的思维，让局中人和围观者都下意识觉得这些猫猫狗狗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些动物，是比人类要更低等的畜生。 他们忘记了这些猫猫狗狗曾经也是副本中的生物。 是生活在怪物世界中，被盲盒工厂中那些怪物抓捕来的生物。 他们的外表确实只是普通的猫狗，实力也确实不算很强，单个或几个可能还敌不过一个刚进副本没有受到任何加成的玩家。 但它们依旧是在副本中诞生的怪物。 而像它们这样相对弱小的怪物，能在怪物的世界中成功存活下来，就说明了它们至少都会有着不低的智商，以及对他人恶意的敏锐感知力。 以及在知道了副本偏向自己而制定的规则之后的，一定的攻击性。 即使鱼玉泉没有再继续向前的动作，除了被玩家们抱着或正在与之互动的猫狗们全都像是之前欢迎其他玩家一样纷纷向着门口靠拢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它们的目光中只剩下了野兽般的冰冷与杀意。 鱼玉泉僵直着脊背站在原地，看起来是有些不甘心后退的，但同时他也不敢再向前。 猫狗们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的充满了杀意的目光让他非常清楚自己如果再向前必然会和这些动物们产生冲突。 以鱼玉泉的能力，他本不应该忌惮这些既没有异化也没有变成怨灵的猫狗。 但是刚被空元思提醒过进店规则，禁止暴力，对宠物动手会被直接拉黑的规则他还记得十分清楚。 也是这时，鱼玉泉才意识到，这些规则不仅是空元思对这些宠物的保护，更是对那些对宠物们图谋不轨的玩家的警告。 对宠物动手会被拉进黑名单，宠物对客人动手却是概不负责。 想到这些，他心底那些强行压下去的，看到了盛衍之后产生的被背叛的愤怒情绪再次冒了头。 鱼玉泉并没有说谎。 他刚才确实是因为阎问生的影响情绪失控才会突然对盛衍发起攻击。 但鱼玉泉没有说的是，阎问生要对玩家的产生影响的前提是被影响的这个玩家先产生能被他影响的情绪。 而且这种影响，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彻底消失的。 鱼玉泉对盛衍的愤怒是因为他背叛了圣教。 而现在他也对空元思产生了相同的愤怒情绪。 在猫狗们的逼近下，店内正和猫猫狗狗们互动的玩家们也都察觉到了异样，朝这边看了过来，鱼玉泉也在这时终于泄了气般向后退开。 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因为玩家们或诧异或好奇的目光中渐渐在他心里膨胀起来，在看到自己退到门外之后那些猫猫狗狗又恢复成最初看到的那种愚蠢而天真的模样之后，那些怒火也因此变得愈加旺盛。 鱼玉泉倍感屈辱地收回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走进大门的脚步，再看向空元思时，眼睛已经隐隐泛红。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 而他看到的空元思却依旧还是那副纹丝不动的像是面具一样的虚伪笑容。 勉强压制着内心即将喷发的怒气，鱼玉泉的声音中都带上了点颤抖：“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空元思面露惊讶：“不好意思，我没有很懂您的意思。” 鱼玉泉深呼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空元思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困惑表情。 “我”空元思指指自己， “背叛……” 紧接着他的手指又指向了鱼玉泉，“你？” 但鱼玉泉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那双眼尾有些下垂因此看上去总是显得无辜的眼睛里渐渐被愤怒填满，偏秀气的五官也因此有些扭曲。 他一把拍开了空元思指向自己的手，像是彻底爆发了一般大喊：“你为什么要背叛人类！” 空元思：“……啊？” 鱼玉泉却看起来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回答，只自顾自输出自己的愤怒： “你明明拥有这么大的权利，有这么大的能力，明明可以用来造福更多的人！” “为什么要把这些动物养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在比人还要高的位置！” 鱼玉泉确实不喜欢猫狗，更准确地说，他不喜欢除了人类以外的任何生物。 于他而言，不管是动物还是怪物，全都是低等的，应该被人类作为可利用资源存在的。 正如一些弹幕所说的，鱼玉泉是善良的，但是他的善良只针对人类。 他的善良是确实存在的，他甚至能和每一个即将死去的玩家共情，真心实意地为之难过落泪。 在最开始进入游戏之后也会尽自己可能的去帮助遇到的每一个玩家，哪怕被背叛也依旧坚持。 而在进入了圣教之后，他善良的针对性又多了一个要求——不曾对真神不敬的人类。 他是那么崇敬真神，也因此对背叛了真神的盛衍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厌恶和愤怒。 在最初得知了安全副本的存在之后，鱼玉泉是非常激动的，他看了空元思的直播录像，他觉得空元思是和自己一样的，是少有的想要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为更多人谋求到一条生路的同类。 他无比迫切的想和空元思交流要如何利用这个副本去帮助更多的人，甚至没有想过空元思可能会不愿意。 也是因此，他才向上级申请了前来这个副本的资格，为了能和空元思打好关系，还带上了曾经也算是和空元思交好的明小蕊。 但在进入副本之后，那些出现在他眼前的规则却让鱼玉泉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可能不会轻易被对方同意。 可这本来也算是在他的考虑之中，在看过恋爱脑监狱的直播之后，鱼玉泉大概也意识到了空元思和自己不同的，对副本怪物们有些过于重视的态度。 而他也并没有打算直接让空元思将这些猫猫狗狗赶出副本。 鱼玉泉很有自信自己能说服空元思将这个副本变成一个随时对玩家们开放的，可以让他们随意进出的新的中庭。 可是他没有想到阎问生也会来到这个副本，而最让他愤怒的是，他意识到了在空元思心里这些猫狗，这些怪物要比自己所珍视的人类更为重要。 他几乎是失控了一般朝着空元思发泄： “这只是一群没有智商的动物！我们才是同类！” “你是人类！” “人类才是你的同类！” “你为什么要背叛人类！” 第222章 萌宠咖啡店:我当然知道谁才是我的同类 直播间中 “我想现在屏幕前的大家现在的表情应该有不少都和思思的一样……因为我也只想说一句——啊？” “好家伙，所以小鱼神父是人类至上主义者？” “不对吧，之前我又看到他对玩家下手，那手段也一点没留情啊” “额，我猜啊，只是猜的，在小鱼神父心里应该是圣教信徒＞普通玩家＞其他” “emmm，难评” “？你们到底在逼逼什么？小鱼神父已经算是大善人了好吧！至少比空元思这个把副本里的畜生看的比玩家还重要的傻逼无差别圣父好！” “啊这……你这么说……站在玩家的角度看……好像也没错”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是吧不是吧，现在的玩家都这么容易被洗脑的吗？什么时候这个地方还变成了比谁是大善人的真善美选拔赛了？” “笑死，前面的难道是什么大佬玩家吗？我们普通玩家希望有小鱼神父这样的好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不成还会有人希望空元思这种装的很善心实际上把怪物当亲人的假圣父更多几个？” “我不跟你吵，但是我得说一句，你不会真以为这种地方会有这么多善心到不求回报来帮你的带善人吧？” “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什么大佬，但我还是奉劝你们一句，在这个世界里最好别把人当成你们最后救命稻草。” 原本正在争吵的弹幕因为这一条弹幕的出现渐渐减慢了出现的速度。 屏幕中歇斯底里喊叫着的鱼玉泉实在是太过面目狰狞，也让不少原本对鱼玉泉心怀好感，又或者被那些为鱼玉泉讲话的弹幕言论说服的观众又重新从心底升起了一点防备。 —— 鱼玉泉几近歇斯底里的喊叫让店内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玩家都有些惊骇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明小蕊更是从自己刚坐下的位置站起身，面上露出些忐忑，又重新向门口走来。 而或许是愤怒还没完全冲昏他的头脑，让鱼玉泉依旧记得这里是空元思管理的副本，不管他的能力如何都无法再这个副本中对空元思造成任何伤害，在最初的发泄之后，他竟然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自己来到这里从来都不是为了像个疯子一样指责空元思的行为的。 对于空元思可能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鱼玉泉也是有做过备案的。 而这些备选方案中全都是需要先和这人打好关系，不管是要对这人采取强行控制起来的办法， 还是直接杀掉抢走他的管理权，自己都不应该在此时和对方撕破脸。 阎问生的能力造成的影响完全在鱼玉泉的计划之外，眼下自己已经被他摆了一道。 绝对不能再按照这个该死的异教徒所期待的那样继续发展下去！ 他像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眼睛里隐约的红色在愤怒放血了一部分之后渐渐褪去，冷静和理智重新回归也让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挣扎痛苦的神色。 “抱歉……不，对不起……” 鱼玉泉捂住了自己刚才因为愤怒变得有些扭曲的脸，修剪得平整干净的指甲也因为他此时的痛苦挣扎陷进了白净皮肤中，让他此时的模样更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从指缝中抬眼，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了猩红褪去之后的水雾，鱼玉泉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只不过情绪已经从愤怒变成了痛苦和愧疚：“是阎问生……” 他艰难地试图解释：“他的能力……” —— 直播间中 “小鱼神父看起来很不对劲诶” “对了！刚才他不是说自己失控是因为阎大佬的技能影响吗！所以他刚才突然发火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 “阎大佬的个人技能也太恐怖了，也难怪之前碰上他的玩家全都没有能活着出副本的……” “话说阎大佬的那些死忠粉怎么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来了？” “你才发现吗？阎大佬刚才一出副本没过一会又进新副本了，那些神经病全都去着她的新直播了？” “我靠这么快的吗？！那之前听了那个说要趁那位刚出副本尽快进本的兄弟们岂不是倒大霉？？？” “啊啊啊啊小鱼神父看起来好可怜啊啊啊啊” “屠戮的人就连个人技能都这么变态！” “草啊，好心疼小鱼神父……” “这种感觉应该跟精神值被大幅降低一样吧……之前看到的被阎大佬动手的玩家好像也有这种情况的，好恐怖，竟然连圣言的玩家都防不住吗” “可是我有点奇怪啊……在场那么多玩家，还有四个明显更好下手的，为啥只有小鱼神父受影响这么大啊？” “你他吗是杠精转世把？屠戮和圣言一直都很不对付，而且阎王动手之前不也说了圣言坏话吗？这明显就是刻意针对啊！” “草他妈，这傻逼空元思还在他妈的装死，小鱼神父都这样的还他妈站在那里笑，草！” “我说你们真的很矛盾诶，一会说人家是假圣父，一会又怪人家不够圣父，我怎么感觉思思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呢？我怀疑你们就是想找借口骂他……” “老子就是看不惯这个假圣父怎么了？他妈的，看到这种对畜生比亲爹亲妈都好的就他妈来气” —— 【警告！玩家鱼玉泉违反规则1！】 【系统警告，当违规记录达到3\/3，玩家将会被强制抽离该副本！当前记录1\/3】 因为眼前突然弹出的提示框，鱼玉泉正要继续的辩解有了片刻的停滞。 他一时间没能想明白这个系统提示上的违规是从何而来，直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脸上一点不太明显的疼痛。 鱼玉泉在双手遮掩下的脸变得僵硬，刚酝酿出的一点情绪也因此有些难以再继续发挥下去。 谁能想到这个暴力行为竟然还包括了对自己的伤害啊！ 而也是因为这片刻的愣神，鱼玉泉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空元思。 也是这一眼，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在刚才回归冷静后快速思考得出的计划似乎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在最初的有些疑惑的表现之后，空元思就像是个无法理解使用者指令的ai一样，又一次恢复了那个标准的虚伪的假笑。 直到现在，鱼玉泉停下了表演，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没有关系，这位客人，您不用道歉。您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困扰。” 说话间，空元思向前一步，更靠近了鱼玉泉一点。 鱼玉泉的瞳孔放大，第一次清楚到看清了他那双每次对视都让人有些瘆得慌的眼睛。 那漆黑的眼睛里，瞳孔是深红色的，形状也并非正常人的圆形，而是似乎在跳动的爱心。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鱼玉泉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彻底忘记了做出反应，只余脑中一片嗡鸣。 而在这嗡鸣之中他却十分清晰地听见了空元思带着笑意额的用几近气音的音量说出的那一句：“我当然知道谁才是我的同类。” 第223章 萌宠咖啡店:异类 那些嗡鸣声在鱼玉泉的脑中疯狂回响，让他的瞳孔都因此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眼前的一切景象似乎都开始扭曲变形。 仅存的理智在他的心中疯狂叫嚣着危险的信号，但鱼玉泉表现出来的却只有将至这身体，瞳孔涣散的眼睛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只能紧紧盯着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睛。 那两点深红色的瞳孔像是在黑暗的虚无中不断燃烧跳动的灼热的火焰，他周遭的一切景象都因为过高的温度被扭曲甚至是融化。 空元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像是直接响起在他耳边，同时伴随着的似乎还有阎问生那种，带着气音的喑哑笑声。 他在问：“这位客人，你还好吗？” 我当然不好！ 鱼玉泉紧咬着牙根，却始终无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他捂着脸的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到了身侧，而空元思则是露出了明显是伪装出的担忧表情，向自己伸出了手。 鱼玉泉瞳孔猛然放大，危机感在脑中疯狂蹿升。 明明眼前的人正满脸担忧地询问着：“您还好吗？” 这些声音传进鱼玉泉耳中时却又重组变形成了其他的句子—— “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我。” 明小蕊已经来到了店门口，但刚才鱼玉泉的失控的表情让她有些害怕，因此犹豫了片刻。 但在看到鱼玉泉挣扎的表情之后，明小蕊线那点害怕也很快就被担忧取代。 不过因为空元思先自己一步关切地伸手要去帮忙，而明小蕊心中对空元思到现在为止都是十分信任的，再加上心里对自己刚才突然的小情绪多少还是有些羞赧，倒是也没有赶着去插手。 直到鱼玉泉似乎在空元思安抚下平静了下来，两眼有些武神的看着前方，明小蕊才试探着又向前走了两步，轻声喊道：“鱼……” 但明小蕊没能想到自己的这一声却像是刺激到了刚平静下来的鱼玉泉。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随后一把挥开了空元思附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猛地后退几步，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充满了戒备和厌恶。 —— 直播间中 “这又是在闹哪样？” “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 “其实还挺正常的，圣言的人确实都是这样，神神叨叨的……” 【系统提示：玩家“还有三根头发”撤回了一条弹幕消息】 “谁知道是不是空元思动了什么手脚，要不就是屠戮那个疯子阎王还留了后手。不然怎么我们小鱼神父在别的副本里一直都很正常，一到这个副本里又是被阎问生盯上又是被吓到，这个副本果然还是要被投诉关闭才好！” “前面的那个脑子没问题吧？” “建议前面的小鱼神父毒唯去小鱼神父的单人直播间发癫呢，我刚刚去看了一眼，那里全是和你一样想法的，这样你也不用一直跟我们解释来解释去了，大家都轻松” —— 被明小蕊的声音从那种魔怔一样的状态中唤醒之后，鱼玉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些跟着玩家们一起巨龙到了门口的猫狗们。 在他眼中，这些诶猫狗已经彻底褪去了想那些玩家们展现出的天真和愚蠢，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中充斥的全都是针对自己的杀意，有几只体型较大的干呕甚至已经朝自己龇出了獠牙。 看着这些动物们对自己完全不同于其他玩家的厌恶和排斥的态度，鱼玉泉又一次想起了刚才被自己排除的可能性—— 或许空元思确实无法得知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这些动物，这些诞生在副本中的怪物却未必。 它们应该也并不是窥探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上那些已经被时间洗去，却又永远残留在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同类的血腥味。 鱼玉泉救过很多人。 也杀死过很多怪物。 有一些可能在死去之前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 但是他并不在意他们的身份。 不管是人形的npc，还是看似正常的猫狗，又或者是已经上了圣教黑名单的异教徒。 他们全都是只是异类而已。 异类就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需要被处理的，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人类，不，帮助像自己一样的人类更好地活下去的。 他们是工具，是食物，是垫脚石，是替死鬼，是更高等的，自己和同类随时可以因为各种原因，或者也不需要原因就能轻易杀死，取用的物品。 很多玩家都很希望能够遇到鱼玉泉，因为鱼玉泉会保护他们，且只会保护玩家。 只要副本的难度不是太过超标，那么遇到了鱼玉泉之后，这些玩家在副本中就是一定程度上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都很清楚鱼玉泉的喜好，有时候为了能讨好鱼玉泉会将整个副本所有能遇到的会动会喘气的生物全部杀光。 明小蕊站在店门口，想要上前的动作因为鱼玉泉的目光顿住。 她脸上出现了一点迟疑。 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她刚刚正在互动的一只小狗在她腿上蹭了蹭。 明小蕊下意识低头去看，正错过了鱼玉泉向自己做出的代表了“快点离开”的暗示动作。 鱼玉泉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异常状态是精神值在不断降低导致的，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自己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精神值。 而因为刚才想要将带着明小蕊一起离开的动作，他再次对上了空元思的双眼。 好在这一次有了防备，鱼玉泉第一时间就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但即使如此，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想开口叫出明小蕊的名字，抬头时却已经分不清明小蕊到底是哪一个了。 他的视线被涌到了门口的动物们填满， 那些目光似乎在转变，那些毛茸茸的身影似乎在扭曲。 干净蓬松的皮毛似乎变成了被鲜血粘成团的更脏污的模样，那些肢体变得绵软却又弯折崎岖，像是被什么人从中折断成了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 那些冰冷的目光像是无数尖刀扎在身上，它们非人的眼中开始流淌出鲜血，那些獠牙上也沾满了鲜血，它们张开了嘴—— 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些“怪物”全都在他们深不见底的喉咙中。 他们在哀嚎，他们在尖叫，他们伸出了被折断的手和爪子，他们用一满了鲜血的眼睛看着他，用撕裂的喉咙问他 “为什么要杀我？” 第224章 萌宠咖啡店:他最开始出现时的身份就不是人类? 鱼玉泉不断向后退去，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根纯白的，能够变化形态的手杖。 这一次的手杖刚一出现就被他转换成了尖锐锋利的攻击形态，被他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握着将尖端指向了空元思。 店内的几个玩家们此时也都因为鱼玉泉闹出来的动静陆续从自己刚才落座的位置站起来靠近了门口。 有几个玩家们的怀里还抱着刚才正一起互动的小猫或者小狗。 在这些玩家们以及所有观众的视角中，这些猫猫狗狗们依旧是最开始的可爱模样，因此对于鱼玉泉这如临大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的态度，玩家们和观众们都有些懵逼。 比起满脸探究和好奇的其他玩家，安居商会的两位会长都表现的要淡定许多。 季休干脆就是直接坐在店里没有起身，她最开始因为有些招架不住猫猫狗狗的热情攻势流露出的柔软此时也已经尽数消散，又恢复成了冷面御姐的模样。 不过她身边围绕着的几只眼睛晶亮的小狗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冷脸退缩，依旧在她脚边打着转，而季休也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 另一边，有着过于妖冶长相的安和会长则是抱着一只最为主动的第一个爬上自己膝盖的漂亮狮子猫，白皙莹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在它柔软的长毛上。 纯白的狮子猫眯着圆润的异色瞳，慵懒的模样倒是和抱着它的美人会长看上去有了三分神似。 这种过于罕见温馨景象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戳中了一部分冲着美人来到直播的老色批观众们的心巴，让这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看美人的观众们禁不住在安和的单人直播间中截了无数的美图和视频，并在弹幕嗷嗷尖叫表示自己要厥过去了的激动心情。 两位会长对于门口突然发疯的鱼玉泉只在最初的时候稍微瞥了两眼，之后就没有在位置分去更多的注意力。 而在他们身边，被更多数量的小猫小狗围在身边的袁闰倒是在一边和猫狗们互动时还总是按耐不住地频频朝门口看去。 不知道是因为身边两位大佬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最开始的惊喜放松劲过去之后，那种局促不安的表情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只不过因为身边的热情的小动物们的招待，他的状态明显比起最开始进副本的时候要好上一些。 袁闰其实是很想和其他几个玩家一样凑到门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但是他每每已有想要起身的动作，冷脸坐在他对面的季休就会立刻朝他投来暗含着警告意味的一瞥，让他只能讪讪地又坐回原位。 过好在他还有那副很适合被用于观察的眼镜，虽然不能和直接去门口一样清楚，但也勉强够用。 而在透过眼睛看到门口的景象之后，袁闰正抚摸着身边宠物的手却猛然僵住。 透过眼镜看到的大门外，原本应该是站着空元思的位置变成了一团涌动黑影。 那是一团无定型的黑雾。 数不清细长的触须从勉强能分辨出的像是主体的边缘伸展出来，只在最中心最聚拢的地方勉强能分辨出一点人形。 那些细小的触须似乎是还未完全长成，只无规律地在黑雾的边缘晃动。 袁闰眼睛后的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呼吸也在一瞬间停滞。 距离恋爱脑监狱通过也才过去了几天，他的记忆虽然不算多好，但也不至于只在几天的时间就忘记—— 这分明是空元思在恋爱脑监狱中被怪物寄生同化到几乎完全异变时的模样！ 鱼玉泉在门口的喊叫声太过歇斯底里，因此袁闰也是听清了的。 这位在玩家中一向风评不错的神父不知道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不仅没有进门，反而是忽然失控了一样质问空元思，为什么对这些动物比对玩家们还要好。 对于鱼玉泉的观点袁闰不置可否。 空元思也并没有给出自己的回答。 虽然心里知道空元思性格应该是那种不会对没有主动招惹自己的玩家下手的那种心狠手辣的玩家，但现在，在眼镜的帮助下看到了空元思此时的状态后，袁闰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滋生出让他冷汗直冒的寒意。 鱼玉泉质问他为什么不去帮助更值得帮助的同类。 可如果他的同类从来都不是人类呢？ 在从恋爱脑监狱副本出来之后，袁闰就去查看了空元思所有的直播回放，在论坛翻看了不知道多少条讨论空元思的帖子。 他从资质副本出现，在资质副本里生活了整整四天都没能察觉出一点异样，而最后让他想起来自己玩家身份的竟然是因为连续四天的迟到。 这本来只是一个被观众们用于吐槽空元思能走到现在全是靠运气或者夸大空元思能力的微不足道的现在几乎已经被忘却的细节。 但现在袁闰想起来时，这小小的异样却又显得那么明显又刺眼。 在这种资质副本中，再迟钝的玩家都会在连续看到那些与自己认知中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奇形怪状的怪物们之后意识到不对。 论坛上甚至还有人做出了统计，在空元思出现之前，在同样类型的资质副本中反应最慢的玩家也都是在第一天刚开始时的上班路上就意识到了不对。 可偏偏，哪怕是在生死危急关头也能冷静应对迅速反应的空元思却完全没有察觉任何不对。 他的态度自然地就像是…… 越是往深处想，袁闰就越感到毛骨悚然。 随着思绪的深入，他在身边宠物身上抚摸的动作也已经停住，他的全身心都被门口的动向吸引。 略过门口正看热闹的玩家们和宠物们的身影，门外应该是属于空元思的那团黑影深处的触须有几根向外延伸而去，正缠绕在代表着鱼玉泉的人形色块上。 而属于鱼玉泉的色块正十分明显地颤抖着，那些颜色在他身上不稳定地跳动，彰显着他主人此时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 明明只是围观，袁闰却极有代入感地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身体也开始有些不太明显地颤抖了起来。 那些纷杂的思绪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空元思是什么时候变成的怪物？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出现就不是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些设想仅仅是出现在脑中，就足够让袁闰被无以复加的恐惧完全包裹到无法动弹分毫的地步。 袁闰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刚刚被他顺毛的是一只有着翠绿色眼睛的橘猫，此时像是察觉到了袁闰此时的异常，正扭头朝他看过来。 袁闰也在这时收回了看向门口的视线。 他垂下头，因为那种被恐惧攥紧了心脏的恐慌感控制不住地急促呼吸着。 袁闰并不觉得空元思在变成了怪物之后会性情大变，对他们这些玩家下手。 脑中的想法太过混乱，他甚至都没明白如果不是在害怕空元思会对自己动手，那自己这种没有来的恐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喵——” 他听见手边的橘猫轻轻叫了一声，随后手上传来了被带着小倒刺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的有些微痛痒的感觉。 袁闰一怔，下意识看向那只橘猫。 它正用脑袋轻轻顶着袁闰僵硬地悬在空中的手。 那种毛茸茸的，温暖的触感实在是太过真实，也让袁闰找到了那些纷杂的思绪中的关键点。 袁闰知道玩家会因为精神值清零变成副本中的怪物，但那只是极少数玩家会遭遇的下场，大部分玩家都会在精神值清零之前先一步走向死亡。 他们是玩家，是参与一个会危及生命的恐怖游戏的玩家，他们需要在一个又一个副本中艰难求生，在这些怪物和对自己满含恶意的npc的针对下活下来。 对于玩家来说，除了像盛衍这样极为特殊的有些类似于dm的存在，副本所有的除了玩家以外的生物，都可以被统一称为npc。 npc，non-yer character 不受真人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 说白了，就是为了推动完善副本剧情而存在的工具人，一团数据，一个故事中的人物。 但如果， 如果npc其实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npc，而是真实存在的，活在副本世界像人类一样的生物呢？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玩家们都知道副本中的时间一直都是在向前流动的，有些副本是相互连通的，怪物们的记忆也不会被清除，以至于有时候还会出现被怪物寻仇的倒霉玩家。 副本被完美通关之后就不会再开启，副本中的npc从来没有出现完全相同的设定。 就连怪物也没有。 对啊，明明一直都是这么明显的。 明明一切都是被这么清清楚楚摆在所有人面前的。 可他们这些玩家却似乎从来都没有觉察过。 哪怕在副本中面对怪物时很多玩家都没有能与之对抗的能力，他们却还是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副本中的boss。 他们一边恐惧这些怪物会夺走自己的生命，一边却又傲慢地认为这些怪物是比自己要低级的存在。 因为他们是怪物。 在游戏中，怪物的存就是为了让玩家们杀死获得资源升级的存在。 npc也会变成怪物，所以他们是怪物的预备役，也是可以杀死的。 甚至因为他们在变成怪物之前要更弱小，玩家们还会趁着他们还未变成怪物之前杀掉他们。 可是玩家也会变成怪物。 玩家之间也是可以相互杀死对方获得资源的存在。 袁闰怔怔地看着面前睁着一双纯粹而干净的翠绿色眼睛歪头看向自己的橘猫。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最深层的恐惧究竟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中的自己，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中的大多数玩家们，明明也只是一群比起副本中的npc要稍微高级一点的npc而已。 没有了强制约束人类底线的法律，就算是比起副本中npc要更高级的玩家的生命对于更强大的玩家而言也只是一个比较难获得的资源包。 袁闰的这些想法在很多地方都和门外精神状态摇摇欲坠的鱼玉泉现在脑中不断出现，被他不断反驳却总是难以压制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些只有袁闰透过眼镜才能看到的黑色触须其实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攻击，它们只是源源不断地往鱼玉泉的脑中灌输着另一种思想。 让鱼玉泉被迫从他为自己编织的认知茧房中强行被拉出来。 不同于袁闰只是感觉到恐惧和更坚定了自己要回家的念头，这种过于割裂的思想对于鱼玉泉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鱼玉泉紧握着手杖，眼前幻境中那些怪物面孔从曾经被杀死的npc的脸变成了玩家，又变成了死在副本中的“同类们”。 他从来都不觉得杀死怪物有什么问题，可是当人类与动物，与怪物，与npc之间的差距被这个世界所拥有的力量不断削弱。 人类也是动物，npc也是玩家，玩家是怪物…… 这些思想在他脑中不断叫嚣，冲击着他的大脑和精神。 在玩家们或好奇或担忧的目光中，鱼玉泉缓缓放下了紧握着用尖端直指空元思的手杖。 目光变得有些呆滞起来。 他看着面前那些已经恢复成正常模样的猫狗们，口中喃喃着： “人类是动物……” 而在他已经无暇再去关注其他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框 【警告！检测到玩家鱼玉泉精神值正在快速降低中！】 【警告！为保证玩家鱼玉泉生命状态系统将在3秒后将玩家强制抽离当前副本！】 【3】 鱼玉泉根本没有被这提示框影响分毫，嘴唇张合着，低低地像是在吟唱一样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怪物是动物……” 【2】 他看着眼前同样在看着自己的玩家们： “人类是怪物……” 【1】 他最后看向了空元思： “怪物是玩家。” 鱼玉泉的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第225章 萌宠咖啡店:圣教 直播间中 “我草什么情况啊这是” “小鱼神父这个样子看起来完全就是精神值马上要清零了” “小鱼神父人呢？？？” “被系统传走了吧？” “不对啊，我记得之前不是有说过为了防止玩家在中庭变异，如果精神值快清零的话系统不会把玩家传送出副本的啊。” “拜托，那只是针对我们这些屁民而已，人家可是圣言的高层，圣言诶，这种大组织还能没有针对精神值的道具吗？” “fine，是我智障了，所以小鱼神父真的是精神值快清零才被系统强制传送出了副本的？” “可是他为啥会有反应这么大啊？阎大佬的直播录像我也看过不少，那些玩家被影响最多也就是精神有点恍惚，没见过反应这么大的啊” “前面的，有没有可能是那些玩家全都是在被影响程度还不检查能先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刀砍了所以你才没见过呢” “确实也有这种可能，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对，要是阎大佬能力真的这么逆天，为啥他之前没用过，他也不是没碰到过和小鱼神父差不多实力的圣言的人啊……” “刚听到圣言那边传消息出来了，说是小鱼神父差点直接在神殿异化，还惊动了主教” “？？？前面那个是哪里来的大佬，圣言的动向这么快就能知道？？？” —— 圣言神殿 专供内部人员祷告用的神殿中，从副本被传送出来后的鱼玉泉正在仰面朝上被身边一群身穿白袍的玩家们死死按在地上。 他身上穿着的神父袍已经在他刚才疯狂的挣扎中变得凌乱破烂，清俊的面孔也因为狰狞的表情失去了原有的温和。 他瞳孔放大直直看着面前的空气，似乎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敌过身边这些人数众多的玩家不再试图挣扎，只不断蠕动着干涸开裂的嘴唇，念叨着：“人……动物……怪物……玩家” 周围身穿白袍的玩家们此时的状态也都不算多好，很显然要在遵守中庭的限制规则的情况下，将刚才已经几近疯狂的鱼玉泉控制住消耗了他们不少的精力。 神殿外，有不少穿着相同白袍只在白袍上并不明显的暗纹有一点很难让人察觉的变化的玩家们神色匆匆地来去，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但无一例外地，在那个穿着印着比所有人身上白袍上的暗纹都更加繁复华丽的暗纹的身影出现时，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虔诚地向这个身影深深伏下了身。 就连看起来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的鱼玉泉都在这个身影出现后停止了口中不间断的低喃。 身边按着他的几个玩家也都在这个身影靠近时停下了手中控制鱼玉泉的动作，跪在了地上，面上是如出一辙的虔诚。 “主教大人。” 被称为主教的身影没有一点停顿的越过这些向自己跪拜的玩家，走到了依旧呆呆躺在地上直视着面前空气的鱼玉泉身前。 一声轻缓的像是叹息一样的呼吸声从被兜帽遮盖无法看到阴影下属于免不得未出传出，也是同时，主教轻轻俯下身伸出了自己苍白的，泛着某种像是被渡上了一层釉质光泽的手虚放在鱼玉泉眼前。 鱼玉泉空茫视线中，那双手从手心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他的视线整个笼罩。 而那些充斥在他头脑中不断横冲直撞试图修改他认知的念头也终于在此刻被那些白光从他的脑海中抽离。 白光笼罩下的鱼玉泉的身体紧绷到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弦，所有其他的白袍玩家都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悄悄离开了。 因此在场只有主教能看到，有一根细细的颤颤巍巍，像是由雾气凝聚而成，似乎随时会因为一点冲击消散的黑色触须从鱼玉泉的眉心处被强制抽离了出来。 主教悬在鱼玉泉头顶的手僵硬了一瞬，在那颤颤巍巍的触须即将触碰到自己时猛地撤回了手。 宽大的白袍顺着他的动作落下，将那只泛着怪异光泽的手又重新遮掩回了衣物之下。 而那根本就不怎么凝实的黑色触须也在失去了最后的牵引之后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像是哀嚎一样的怪异“滋滋”声之后消散在空气中。 再之后，鱼玉泉猛地从地上弹坐起来。 他甚至来不及收敛自己脸上狰狞怪异的表情，在视线触及那白袍主教的神鹰之后第一时间向他扑过去，口中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的喊叫：“他是怪物！” “主教大人！那是个怪物！” 但鱼玉泉试图求助的主教在面对依旧精神有些难以平复的他时，却只是冷漠地向后退去，正好避开了他试图拉住自己的手。 在玩家们面前总是温和却不失贵气的小鱼神父抓了个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上。 不过这着实不算轻的一摔却像是彻底让他清醒了过来。 等到他稍微缓过来，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时，那些狰狞的表情已经从他的脸上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盛衍的所有信徒都不陌生的，几近狂热的虔诚。 他摇晃着身体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紧接着又谦卑地跪到了地上。 他的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光洁的地面，只有低低的坚定的声音彰显着他似乎确实已经重新恢复了过来。 “主教大人，请允许我使用组队卡。” 鱼玉泉额头紧贴在地上，视线里只有神殿光洁的地面映着的自己的倒影。 “下个副本，我会杀死他。” —— 副本中， 因为鱼玉泉不输于阎问生的激烈退场方式，店内的玩家一时间都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但等到他们意识到鱼玉泉似乎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被强制传送出副本之后，出于某种默契，那些或隐晦或明目张胆的视线就全都聚集到了还有些呆愣地站在门口的明小蕊身上。 毕竟这位小修女看起来被逮到这个副本的目的似乎就是和袁闰一样，为了拉关系而存在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风评不错的鱼玉泉在这个副本里会频频失控，但很显然，他一直都是圣言来到副本的二人中的领导者。 而现在鱼玉泉像是被阎问生算计之后被迫先离开了副本，只剩下了类似工具人明小蕊。 出于人类看热闹的天性，玩家们都开始好奇，明小蕊接下来要怎么应对。 第226章 萌宠咖啡店:明小蕊 在那些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第一时间，明小蕊本来还算放松的身体突然又紧绷僵硬了起来。 因为在现实中生病导致的非常明显的外貌特征的缘故，她总是对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敏锐。 虽然这些都只是非常正常的看热闹的视线，并没有带着恶意，却也足够让明小蕊再次紧张起来。 她一直都很害怕这些打量的目光。 或者说她是在害怕那些打量的目光会在观察过自己之后变成自己恐惧的厌恶或者怜悯。 一旦察觉到这些目光，她的大脑就像是被糊住，思考也都会因此而变得迟钝起来。 这种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心理阴影就像是应激反应一样，并不是简单的消除了那些她心病成因之一的红斑就能根除消失的。平心而论，能够在刚进入无限世界的时候通过资质副本，就足够说明明小蕊其实并不笨。 但只有明小蕊自己知道，她在资质副本中能够顺利通关，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长相，属于明小蕊的直播间中根本没有观众停留，他不用担心看到那些对自己外貌的评价。 而副本中都是奇形怪状的怪物，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虽然是让她恐惧的垂涎，却也都是和看向其他人一样的。 但是到了新人副本，那些短暂从她心里消失的视线却又再次卷土重来。 因为空元思的缘故，盲盒工厂在玩家中变得非常出名，很多大佬都对副本中控员以及其他玩家进行了各种方面的分析。 明小蕊也有看过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差强人意。 她在这个副本中似乎是起到了还算重要的作用，却也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大佬们的分析几乎全都围绕在她的技能上，有一些嘴臭会在讨论她的技能时称呼她为“丑八怪”，但更多的还是在说他的个人技能。 很多人都嫉妒她因为这个特殊的个人技能被圣言吸纳加入其中，甚至都没有任何考核。 她的名字被“那个个人技能很牛逼的丑八怪”代替。 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好像就只剩下了自己的个人技能。 就好像在现实里时，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只有“那个长了一身红斑的小姑娘。” 父母为了她的治疗费用早出晚归，少有的能够相处的时候也只是用那种能让她心都揪成一团的忧愁目光看着她，看着她脸上身上遍布的那些红色狰狞的斑痕叹息：“可怜的孩子。” 他们在看着她，却又不是在看着她，而是在看那些红斑。 在看她的个人技能。 明小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印象中一直都是温柔亲和的鱼玉泉会在这个副本里频频失态，但在鱼玉泉消失在副本中后，她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 但不知为何，虽然第一时间就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她却并没有立刻点击退出副本的按钮。 没有人告诉过她要她跟着鱼玉泉来到这个副本之后具体要做些什么，鱼玉泉也只是向她下达指令，而她也从未问过为什么，只是单纯地照着去做而已。 其实明小蕊是看到了鱼玉泉在彻底失控之前冲自己做出的暗示手势的，但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她有些不舍得这些热情的小猫小狗，也想和空元思再说两句话。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也没有人告诉她她应该要说些什么。 他们说：“你和空元思不是在新人副本关系还不错吗？那就你了。你去邀请他加入我们。” 所以明小蕊出现在了刚从恋爱脑监狱里出来的空元思面前。 又出现在了现在的萌宠咖啡店里。 她温顺地接受了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和定义，心里却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消去那些不甘心。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在难过什么。 而在众人的视角，明小蕊在鱼玉泉退出副本之后，就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除了看起来有些紧张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又等了一会，直到空元思已经退回了店内，明小蕊也依旧站在那里既没有退出副本，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空元思对于众人暗中的八卦并不太清楚，在众人都暗暗关注着明小蕊的时候，他站在门外就像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看着鱼玉泉消失的方向呆了片刻。 直到那些玩家们都无法看到的黑色触须全都被收敛回了他的体内，空元思才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众人注意力又重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了那些视线的干扰，明小蕊才终于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僵住的思维也重新恢复了运转。 不论如何心里的想法如何，自己现在都是圣言的修女，在还需要靠着圣言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情况下，自己就不能做出明显未被圣言高层决定的行为。 她看向空元思，没有了那些狰狞红斑之后，她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长相清秀的年轻小姑娘。 明小蕊有些腼腆地开口：“咖啡店的宠物们都很可爱。” 空元思回以营业笑容：“谢谢。” 在面对空元思时，明小蕊总是显得格外拘谨，但比起在别人面前又似乎要更加自然。 空元思一如既往挑不出错处的回应还是让她短暂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她又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口道：“那么我也先……”退出副本了。 她告别的话刚说到一半，空元思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打断了她主动开了口：“你想回家吗？” 明小蕊愣了片刻才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想。” 在回答过后明小蕊才开始疑惑起来，但不等她询问，空元思就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好的，那再见。” 明小蕊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她的手还垂在身侧没有点击那个退出按钮，身体却忽然被白光包围。 【系统提示：管理者将玩家明小蕊移出当前副本】 感受到熟悉的失重感传来，明小蕊还在愣怔中，却忽然听见了空元思有些飘忽的声音：“记住你的愿望，不要信仰任何神明。” 第227章 萌宠咖啡店:营业中 【系统提示：玩家鱼玉泉对您使用强制组队卡。当您进入下一个副本，该玩家将会成为您的队友一同前往哦。】 明小蕊刚退出副本，空元思眼前就又一次弹出了他并不陌生的系统提示。 而他也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态度自然无比地越过提示框看向那几个因为明小蕊才突然退场还有些没来及反应过来的玩家，脸上带着标准的服务微笑询问： “各位客人还有其他需要吗？” 几个想凑热闹但全程都没太看明白的玩家们在空元思的询问声中回神，还不等他们纠结要怎么回答，就见空元思忽然像是被什么动静吸引，看向他们身后。 几个玩家下意识回头，看到金发碧眼的盛衍又推着小推车出现在眼前。耳边也适时响起空元思带着笑意的声音：“啊，正好我们新的小蛋糕也做好了。” 本就对之前惨死在鱼玉泉突然失控下的小蛋糕们惋惜不已的几个幸运玩家顿时就被转移了注意。 当他们听见空元思那一句 “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在挑选完之后先坐下慢慢说。” 之后，顿时就抛开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对八卦的好奇，纷纷凑到了推着小推车的盛衍身边。 在靠近了小推车之后，他们有些担忧的“不知道新的食物还有没有之前系统提示的恢复精神值的效果”也很快就被再次弹出的提示框打消，也让他们都振奋了精神仔细挑选转起来。 不过他们挑选的标准自然不是什么看起来好不好吃之类的，而是最直观的，那个分量多。 毕竟系统也没说食用就是必须全部吃完，虽然说起来有点磕碜，但大家都只是底层在副本艰难求生的普通玩家，谁也没空去嘲笑谁。 而就在这几个玩家都全神贯注挑选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安居商会两位会长也终于有了动静。 袁闰因为刚才的认知上的冲击，还处于有些恍惚的状态，意识游离间甚至都没注意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安和的动作。 直到身侧突然传来安会长轻轻柔柔的一声：“走吧，我们也去打个招呼。”他才猛地一激灵，“噌”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大到吓得围在他身边的动物们都散开了。 不过惊吓归惊吓，该打的招呼也还是要打的。 或许是因为袁闰起身的动静不小，原本正笑着看几个幸运玩家挑选小蛋糕的空元思还不等他们靠近，就注意到了这边，主动走了过来。 看到他走来，安和倒也就干脆没有再走动。 他在起身之后也没放下那只漂亮的异瞳狮子猫，此时的狮子猫已经完全合上了眼睛，轻轻呼噜着，完全就是对抱着自己的人十分信赖，睡得很安逸的模样。 空元思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微笑着又问了一句：“两位客人，是有什么需要吗？” 对于空元思像是根本不认识自己的态度，袁闰倒是没什么不满，反而心底还有些小心虚。 他本来就是靠抱人家的大腿混到了完美通关的成就，副本结算时更是得到了从来没见过的丰盛奖励。 出了副本后没多久，又被安居商会的人直接找上门。 袁闰其实最开始也是想硬气一点拒绝然后躲进副本里等风声过去的。 但奈何，安居商会的人一再保证他们对空元思并没有恶意，在袁闰非常明确地表示自己其实和空元思并没有多交好之后依旧不曾放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恋爱脑监狱里想起来自己本该非常迫切的想要回家这件事之后，袁闰就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继续颓废下去，要早点回家。 而安居商会又正好在这个时间点给出了可以让他再过一个副本就能直接购买回家的道具的积分报酬，虽然心里知道这样很对不起空元思，但袁闰还是同意了。 只不过他最开始以为的帮助他们和空元思打好关系就是非常简单的，在空元思离开了副本之后自己和安居商会几个高层玩家坐在一起，你好我好地聊聊天。 结果谁也没想到的是，引起了巨大轰动之后，空元思出了副本就一觉睡了两天，醒了之后就直接不见了踪影，也让安居商会那几个最开始和袁闰接触的高层根本无从下手。 最后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大佬玩家是怎么商量的，不过袁闰暗中猜测，或许是因为报酬的定金已经给了，要也没法要回来，最后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将自己这个根本没起到啥用的“交好工具”物尽其用。 总之袁闰就这么在安居商会白嫖了两天的住宿吃喝之后，又忽然被白送了一张他们花大价钱买来的副本门票，最后跟着两位会长进了副本。 毕竟是拿了好处的，在进了副本之后，袁闰虽然也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但基本还是非常老实的跟在两位看起来很有主意的会长身后，没有他们指示也不会主动说些有的没的。 现在也依旧如此。被空元思笑着这么询问之后，袁闰看看安和，又瞥了一眼依旧冷着脸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准备参与进来的季休，在心里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抱着猫的安和看起来也并没有指望袁闰做点什么，或者说他就像是根本没有袁闰这个人一样，在空元思走过来询问之后，就没有再分给他一点注意，也笑眯眯的回应道：“没有什么需要的，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 这么说着，安和也顺势将双手抱着猫的姿势变成了用单手兜着怀里的猫，伸出空下来的那只手做出了想要和空元思握手的意思。 他怀里躺着的狮子猫在空元思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不过虽然空元思并没有交代过，但店里的猫猫狗狗都是比较聪明的，再加上之前保安藤蔓干活时总是会伴随着停不下来的碎碎念，它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店里的营业工作。 不夸张地说，在这个宠物咖啡店中，宠物们甚至比空元思这个店长都要更敬业。 因此虽然对空元思的靠近表现出了一定的兴奋，狮子猫和其他的猫猫狗狗们也都非常敬业地继续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并没有按照自己心中所希望地冲向他。 空元思的视线在乖巧窝在安和怀里的狮子猫身上停留了片刻，在对上那双漂亮的异瞳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有了点点被员工比下去的心虚感。 第228章 萌宠咖啡店:这样就挺好 “认识一下，我叫安和。安居乐业的安，和气生财的和。” 空元思短暂的走神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听着安和的自我介绍，他的视线转向安和伸向自己的手，却又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他伸手的意思一样，并没有伸手去握，又很快将目光转回了安和脸上，微笑着点头： “你好。” 袁闰依旧埋头装死。 安和倒也不在意自己的动作被无视，态度自然地收回了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另一边的玩家们已经挑选好了自己认为最大的那份小蛋糕，并在第一时间将之收进了系统背包中，此时正有些好奇地朝正对话的二人这边看来。 不过这几个玩家刚又重新升起的那一点八卦心思很快就因为季休冷淡看过来的视线又齐齐缩回了心里，非常自觉地坐到了一边，又重新和店里的猫猫狗狗们玩了起来。 而盛衍也在玩家们都散开之后又推着小推车向他们这边走来。 空元思也在这时又继续开口：“对了，” “安居商会收留我在中庭住了两天，我要怎么感谢您比较好呢？” 安和脸上的笑不太明显地僵了一下，回应倒是没有片刻停顿：“不用，” 他坦然道：“我们原本是想和你打好关系，好让更多商会的成员能先一批进入副本。” 说到这里，安和耸耸肩：“不过我现在发现，好像你并不准备将对副本的管理重点放在对玩家提供服务上。” 说话间，安和一直轻缓地在怀里已经重新闭上眼看起来像是重新睡着了的狮子猫身上轻轻顺着毛。 他唇角带着难以分辨真心还是假意的笑，因为有些过于艳丽的长相，基本所有看向这边的玩家都被他的脸吸引了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也让他过于轻缓的声音变得格外难以被人听清 安和看着空元思，眼尾上挑，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却总是透着股勾人的意味：“这样也挺好的。” 对于这位长相有些太过招人的会长对自己副本管理的评价，空元思并没有被他的脸吸引多少视线，反而将目光有放回了安和怀里的狮子猫身上，笑里似乎多了点真实：“我也这么觉得。” 像是被安和撸得很舒服，又或者察觉到了空元思看向自己的目光。 闭着眼睛的狮子猫从喉咙中发出了一连串的小呼噜声。 而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袁闰始终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非常敬业地扮演着透明人。 直到安和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不和熟人打个招呼吗？” 听到这话，持续装死的袁闰身体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先是快速瞄了一眼，在确认了美人会长确实是看着自己在说话之后，才声音有些艰涩地朝空元思笑了笑：“又见面了。” 空元思于是也笑着回应：“是啊。” 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尴尬，袁闰更是恨不得自己当场消失，长期的躺平摆烂早就已经让他基本失去了不在副本中时和人正常交谈的能力。 他绞尽脑汁，最后还是有些磕巴地憋出了一句：“副本里，谢谢你了。” 空元思依旧是没有变化的微笑：“不客气。” 因为袁闰提到了副本，他在回应之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做话题终结者，又问了一句：“方便问一下你副本结算积分是多少吗？” 袁闰愣了一下，玩家们倒是并不忌讳告诉别人他们在通关副本得到的积分只是他这一次的完美通关成就给的积分数量比起在论坛中玩家们讨论的那些，实在有些超标。 不过毕竟是抱了空元思大腿才让自己得到这些积分的，而且想到安居商会给自己的那些定金，再加上自己已经彻底坚定的要回家的念头，袁闰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声回答： “5万多吧……” 空元思：“……” 因为空元思的沉默，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的袁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空元思脸上依旧是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笑脸，但不知为何，袁闰就是莫名又有了那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而在他身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闰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名为盛衍。的npc好像有一个瞬间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续两个副本都是完美通关的空元思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但一向信奉好奇害死猫的袁闰还是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又重新低下头，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他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个安和。 在空元思主动提问的时候，安和就露出了明显的好奇表情。 而在空元思因为袁闰的回应沉默之后，安和就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看着空元思，像是自言自语道： “副本完美通关一般都会有不少奖励。” “而惩罚副本只会有引导者任务失败和积分不足够抵扣中庭滞留的费用的玩家才能进入。 “我之前就很奇怪为什么你刚从新人副本出来，就又被丢进了惩罚副本。” “系统虽然有些地方确实不太靠谱，但是算积分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安和看着空元思，脸上的兴味更浓：“所以好像能解释这一点的，就只有你的副本结算积分连中庭的滞留费用不够了。” 他这么说着，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画风一转：“不对，你在新人副本里应该还有直播结算的积分啊。” 但很快视线触及装潢温馨的店面，他又面露恍然：“啊，难道是因为你把副本改造成了这样，所以系统不仅没有给你结算副本积分，还额外倒扣了积分？” “我记得你好像有说过，在副本里会尽量回答我们的疑问。” 似乎是因为被自己的推论逗乐，安和脸上的笑也变得真实了不少，他笑眼弯弯看着从袁闰回答之后就保持了许久沉默的空元思，语气里都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快：“所以能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吗？” 空元思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变化的笑脸，只是语气中怎么都感觉好像透着股凉意：“您说的很对。” —— 直播间中 “我靠，完美通关真就一点积分不给啊？” “没有副本结算积分对他有影响吗？人家光是直播打赏就够多了吧。” “可是直播和副本结算本来也不是一起的啊，不能这么说吧，而且要是没有直播积分，思思不是一直得在惩罚副本里打白工，妈耶，那也太惨了” “哈哈哈哈哈，难怪这些猫猫狗狗全都这么敬业，合着是怕没生意吃不起饭吗哈哈哈哈哈” 第229章 萌宠咖啡店:营业结束 安居商会 代表玩家从副本被传送出来的白光之后，属于两位会长和袁闰的身影一起出现在他们进副本之前集合的会议室中。 袁闰刚一睁眼视线中就出现了圆胖男人皱成苦瓜的脸，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紧接着他就被系统弹出的公告转移了注意力。 这个公告的内容，也就是就是他们还在副本中时，系统为了稳定玩家们的情绪发布的辟谣公告。 大致扫过公告内容，因为之前在中庭躺平摆烂时高强度在论坛冲浪的经验，袁闰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在副本中时，外界似乎也并不太平。 而且从系统专门向所有玩家都发布了公告这一表现来看，外界闹起来的动静应该还不小。 在袁闰看着面前的公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的时候，他身边的两位会长已经快速扫过公告内容并关掉了系统弹窗。 同为玩家，圆胖男人自然对两位会长关掉系统公告弹窗的动作并不陌生。 或者说他刚才之所以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因为在等待两位会长看完这份公告。 圆胖男人此时心里也是憋屈地狠了 他们这些在副本外的成员们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抱着“和安全副本的管理者打好关系，最好达成合作”的美好念头在副本外看着会长们进副本之前留下的安排忙过一阵。 结果这两位会长都只在最开始进副本之后给副本外等待着的他们做出了一点指示，之后就完全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而本该可以被他们通过大量的刷屏掌控的，玩家们对副本的态度，这种可以用于跟空元思谈判的筹码也因为没有了两位会长进一步的指示，被迫停滞。 而空元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运气，在没有他们干涉的情况下，还是因为系统的参与，让这个筹码完全没了利用的价值。 作为安居商会的高层之一，圆胖男人很了解自己这两位会长的能力，至少对季休的能力他是完全相信的。 因此他并不觉得季休会对外界玩家们这些情况一无所知，而在他们看过那份系统公告之后的表现也证实了他们确实对外界的动向确实有所预料。 但这也更让圆胖男人感到不解且憋屈。 他苦哈哈地看着在副本里撸了快一天的猫猫狗狗，根本没有和空元思谈半点合作相关的内容，好像花费大量的积分得到了这个抢先进副本资格就是为了去体验一把宠咖的两位会长，主要还是在看季副会长。 在她看向圆胖男人的第一时间，他也终于忍不住问道：“会长，咱们真的就这么……” “是副会长。” 他的询问被季休打断。 看到圆胖男人之后，季休脸上那点本就不甚明显的放松很快又重新消退，再开口时已经又恢复成了所有人都最熟悉的冰山御姐模样，声音也是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 “安全副本不能被算作副本次数，副本管理者也并不欢迎过多的玩家频繁进入。” 被她冷淡的目光扫过，满心憋屈的圆胖男人顿时心底一寒，那些想要出口的劝说也都下意识又重新咽了回去。 季休语气中不含一点情绪：“空元思不是轻易会按照别人安排做事的玩家，有副本的控制权，他连中庭都不需要长久的停留。哪怕我们强行想要和他达成合作，大概率也是失败，而且很可能会与之交恶。”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安和在季休说到“与之交恶”的时候，从她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语气有些轻佻地开口道：“你们的会长大人现在已经是店长的朋友啦。” 比起季休，安和仍旧维持着刚出副本时的笑脸。 这位美人会长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但或许是因为他过于秾丽的长相，以及颜色特殊的眼睛，所有人在对上他那双上挑的墨绿色眼睛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被吸走了魂魄的恍惚感。 听着他这根本就像是在调笑一样的插话，季休神色微动，转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短暂对视了一瞬，又很快默契十足地转开了视线。 圆胖男人在安和看向自己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垂下了头，因此也错过了他们之间短暂的视线交汇。 只不过他仍旧有些不甘心：“那计划……” “计划作废。” 季休就像是安和刚才的插话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道： “消耗的积分算我我私人账上。” 或许是在咖啡店里和动物们的相处确实让安和心情很好，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搭话被无视，又紧跟着开口道：“哪也太让季副会长破费了。” “不如这样吧”他一边说一边顺势拽了一把回神之后又开始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袁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笑眯眯对这圆胖男人道： “这个小伙子的工资就算我账上好了。” 他这么说着，不等圆胖男人有所反应，脸上的笑意在下一个瞬间忽然就没了踪影，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 “好了，玩了一天我也累了。” 正想说些什么的圆胖男人只能再次将未出口的话憋进了肚子里。 安和哪怕是没了笑容也依旧绮丽出现积分倦色，他看向袁闰，语气淡淡：“你跟我来吧。” 正在心里默默担心尾款可能拿不到袁闰，听到自己顺利拿到积分顿时振奋了精神，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安和过快的情绪变化，连忙点头。 安和就这么在圆胖男人更加憋屈的目送中，带着袁闰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了最后一句充满挑衅意味的：“那接下来就都麻烦你了，季副会长。” —— 萌宠咖啡店 在送走了最后一个玩家之后，空元思在确认了副本直播已经关闭之后，脸上的营业笑容瞬间就没了踪影。 猫猫狗狗们也都纷纷从营业模式变回了原本的欢脱状态，大部分都像累倒在椅子上的空元思涌了过来。 空元思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又被大片的毛茸茸淹没。 他在现实中有多不受动物们欢迎，在进入了副本之后的状态就完全反转了过来。 正有些艰难地试图在一群毛茸茸的包围下重新坐起身时，空元思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伴随着音乐的童声：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店铺试营业已圆满结束，有很多客人都很期待店铺正式开业哦！快来决定正式开业时间吧！” 第230章 【副本载入中……】 萌宠咖啡店副本的直播间在最后一个玩家退出副本之后也随之关闭。 虽然在鱼玉泉因为精神值即将清零被系统强制抽离了副本之后，这个直播间中就没有再发生什么让玩家们直呼“卧槽”的突发事件。 所有玩家的直播间都变成了人宠温馨互动偶尔和认识的玩家聊两句有的没的这样的，平淡到让观众们昏昏欲睡的内容。 但即便如此，萌宠咖啡店副本的观看人数却依旧维持在一个高的有些离谱的数字。 除了有一部分是真的喜欢猫猫狗狗，还有一部分是美人安会长的死忠颜粉以外，其他的观众在骂着内容无聊的同时却还是坚持看下去的原因都是——他们在等待空元思公布试营业结束之后的正式开业时间，以及开业之后进入副本的方式。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直到副本直播结束，他们也没能从空元思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另一边，因为鱼玉泉对空元思的质问，以及安和在之后和空元思关于副本管理重点的交谈，论坛中又多出了许多关于空元思对怪物比对玩家还要上心的帖子。 发出这些帖子的，全都是对空元思所添加的“不欢迎对宠物心怀恶意的的客人”这一条进店须知极度不满的玩家们。因此这些帖子的内容也都是在抨击空元思“假圣父”，出现频率最多的词句就是“把畜生当主子”“讨厌动物就不配”“不稀罕”等等。 除了这些感觉被冒犯到的，讨厌动物的玩家，出现在论坛中的玩家们基本都还是在讨论同一个问题——“萌宠咖啡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开始营业？” 然而，因为空元思身处玩家们根本无法进入的副本中，不管是那些因为空元思“对畜生比对人好”恨得牙痒痒甚至想在中庭找到他，好好“教”他做事的玩家们，还是迫切地想要进入萌宠咖啡店的玩家们，除了不断地在论坛发出一条又一条关于关于萌宠咖啡店的帖子，看看曾经的直播回放之外，也没有别的可做了。 而被这些玩家们念叨着的空元思，在副本直播关闭之后，其实也将这些玩家对自己的讨论全都看在了眼里。 但也只是看过而已。 对于正式开业，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副本管理小助手就会提醒他一次“尽快确定正式营业时间”，但空元思都选择了无视，完全当没听到。 似乎是因为盲盒工厂遇到空元思之后的心理阴影，保安藤蔓对于打工的抵触只在于和人类接触。除此之外，副本内的所有杂活，已经逐渐长到最初体型三分之一的保安藤蔓几乎全都包揽，而且还能一边碎碎念一边把活干得又快又好。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定原因是猫狗们除了在面对空元思的时候总是有些过于兴奋之外，全都懂事地让人心疼。 而被以安保名义聘请来的盛衍，因为没有开业，没有安保工作可做，干脆就包揽了保安藤蔓负责之外的所有活计。 整个副本里过的最颓废的就是空元思了。 保安藤蔓大概是因为空元思之前对自己的偏袒对他提升了一定的好感，保安藤蔓在那之后就没有再找下家的行为，反倒还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试图让空元思振作起来。 具体表现为，在干活期间看到坐在摇摇椅（在系统商城用积分买的）上半合着眼睛惬意撸猫逗狗的空元思时，保安藤蔓总是会客串副本管理小助手，幽幽问他一句：“咱们什时候开业？” 但往往它的询问都是得不到回应的，而保安藤蔓也不会就此气馁，反而会发挥自己碎碎念的功力，不停在他耳边念叨：“我们这么大个副本开在这，就算没有别的消耗，没有别的员工，光是吃喝就要消耗不少资金，不能再不开业坐吃山空下去了！” 最开始的时候，空元思还会因为它太过聒噪跟它争辩几句，然后很快又会因为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太占理，选择闭眼装睡。 到后来，空元思已经直接可以把它的碎碎念当成睡前故事迅速入睡了。 试营业结束之后，他几乎一直处于昏昏欲睡和已经睡着这两种状态之间。 但这种颓废且快乐的日子很快就因为小纸条道具一直在不断减少的倒计时清零到了头。 —— 中庭 对空元思使用了强制组队卡的玩家们眼前都在同时出现了相同的系统框 【系统提示：强制组队卡正在生效中。 玩家将会在倒计时清零后强制进入该道具指定副本。】 【00:05】 【00:04】 倒计时从04跳转到03的瞬间，冷冷清清的屠戮公会的大厅中忽然亮起刺眼白光。 白光之后，满身鲜血的阎问生拎着弯刀出现在大厅中。 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着，脸上的鬼面已经从之前只是覆盖住全部的面部变成了几乎将他的头颅完全包裹进去的状态。 那些狰狞的纹路在鬼面上疯狂蠕动着，看起来就像随时有可能会从鬼面上挣脱出来，变成活物。 【00:03】 阎问生的视线在眼前弹出的提示框上快速扫过。 低低的，像是漏气一样的嘶哑疯狂的笑声从鬼面下传出，很快响彻整个大厅。 【00:02】 圣言神殿中，穿着神父袍的鱼玉泉双眼紧闭，神情虔诚地跪在神像前，似乎对于系统的弹窗一无所觉。 【系统提示：您的s级道具“一张字迹潦草的小纸条”正在生效中。玩家将会在倒计时清零后强制进入该道具指定副本。】 【当前倒计时：】 【00:01】 空元思从沉睡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00:00】 —— 【副本载入中……】 【载入成功】 【当前副本类型：[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副本名称：永无乡的孩子们】 【主线任务：拯救[数据异常]被[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的[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不要[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活下去】 【玩家载入中……】 【载入成功】 第231章 永无乡:数据异常 阳光透过眼皮映出一片鲜红。 失重感消失后，脚下踩着的似乎不是实地，而是更绵软的触感。 耳边传来海浪声。 还有嘈杂的人声。 “我没有选择进副本啊！怎么忽然就被拉到副本里来了？” “老子比你还惨！老子他妈洗澡洗一半被拉进来了！” “这个副本什么情况，怎么全是数据异常？”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 空元思睁开眼睛，接连两天的休闲放松让他难得在进副本之后又重新有了精神饱满的感觉。 在充足的睡眠之后醒来，就连头顶的阳光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一片蓝到有些不正常的海，随后才是海滩。 海滩上站着三十多个神情各异的玩家，大部分都脸上都还带着点不属于正常进副本的玩家们该有的茫然。 金色的海滩呈弧形向远处延伸，尽头没入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蓝的过分的海面交界处。 在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片海滩上后，空元思不动声色地碾了碾脚下的沙地。 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沙砾在他的动作下又向下陷了一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坑，细细的沙粒顺着不大的小坡向下滑落。 海滩的沙子确实和普通的沙子不太一样。 他眯了眯眼睛，面上浮现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 —— 直播大厅 所有的直播间都在同时出现了短暂的卡顿，不过大部分正观看直播的观众都没有察觉，而少部分注意到的观众们也因为有之前系统的更新公告，并没有在意。 在这之后，名为“彼得潘的永无乡”的副本直播间默默开启。 因为收到关注的玩家进入直播间的消息提醒，观众们纷纷涌入。 屏幕上几乎是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卧槽，这个副本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分屏的？还一分就是五个……”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 “我草，这些都是玩家吗？这他妈是什么新开放的超大型副本吗？” “不对啊，这副本名字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好奇怪啊，怎么这么多数据异常？就连主线任务都不清楚？？” “这个主线任务怎么回事啊我草，第一个全是数据异常就算了，第二个为什么是不要活下去啊！” “数据异常应该是中间的字因为出bug无法显示了吧，但是确实看着就挺吓人的” “我草草草草草，永无乡不是那个透过直播把玩家给污染的精神污染类副本吗！！！” “草啊！这是改名了还是副本进化了？！” “这么多玩家进这个副本，不会也团灭吧？妈耶这也太恐怖了” “我靠，现在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吗？我不敢看了，这个副本不会这次还能给我们隔着直播污染了吧？看系统这么多数据异常我感觉不太妙啊！” “这个副本名为啥和直播间名字不一样？” “危 系统 危” “救救，系统救救” “草啊，这么多数据异常系统还没有出来回应，不会真寄了吧？” 【系统提示：[数据异常]】 “啊，系统好像活了。” “好消息，系统活了，坏消息，还是数据异常” “活了，但没完全活。” —— 屏幕中，进入副本的玩家们有不少都因为自己被突然拉进了副本一脸懵逼，有的则是满脸愤怒，正痛骂系统。 弹幕： “我靠，怎么好像这些玩家不是自己进的副本？” “怎么还能被强行拉进去副本的啊！系统不会真的要寄了吧！？” “我比较想知道我们这个直播是看还是不看……我收到空元思进副本的提示来的真的很想看。” “前面的兄弟你就关注了一个吗？也太耿直了吧？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刚把每个屏幕都看了一遍，小鱼神父阎大佬还有屠戮那位全都进这个副本了。” “草，那岂不是会很精彩，可恶，系统到底能不能好了，孩子想看神仙打架啊！！” “呃，比起看直播，我觉得我们好像更应该担心要是系统寄了我们会不会也跟着一起完蛋。” 【系统提示：系统修复中】 【系统提示：直播间已对抵御\/防护\/检测精神污染类攻击进行了优化，请放心观看。】 “哦哦哦哦噢噢噢噢，系统真活了！好耶！” —— 听着那些玩家们的抱怨和讨论，空元思意识到，在场的玩家们，有大半似乎都是在没有主动进入副本的情况下忽然被拉进了副本中。 似乎是系统突然出现了有些严重的bug。 而bug产生的源头…… 他眼前再次弹出了系统提示框 【系统提示：检测到特殊道具存在，主线任务已变更】 【主线任务：杀死彼得潘，拯救[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系统提示：玩家状态异常，因特殊道具，玩家异常状态已兼容】 【系统提示：玩家状态异常，个人技能无法正常使用，为[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玩家，[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提供[数据异常]偿[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仅自己可见的半透明提示框倒映在他漆黑的眼中，空元思抬手一一点击关闭。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就出bug了。 反正和自己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而在他关闭面前这些层层叠叠的弹窗时，基本已经都接受了自己当前处境并开始进入过副本状态的玩家中也有人提出了众人都关心的问题：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此时的玩家们都身处空旷的海滩，几乎是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周围没有任何指路的标识。除了眼前的大海，他们既可以向海滩延伸的两边走，也能走进距离更近但是没有任何人类痕迹存在的密林。 玩家中有人接话：“等一会吧，副本开始不都应该有npc吗？” 有人跟着附和：“系统显示这么多数据异常应该是出bug了，估计等修复好npc就会出来了，我们等一会吧。” 在这之后，玩家们陷入了一阵有些压抑的沉默。 因为有不少玩家都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拉进副本，刚才虽然在发泄之后渐渐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大多数玩家都没来得及观察更多。 此时安静下来之后，众人都下意识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玩家们。 沉默也很快就被某个玩家有些尖锐的声音打破：“你是空元思！” 因为连续的两份系统公告，在场就算是不看直播不刷论坛的玩家都对空元思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此时听到这个名字，都下意识看向出声的那个玩家。 而那个玩家在最开始的惊讶之后，紧随其后的就是汹涌的怒意： “好啊，竟然让老子碰到你了！” 第232章 永无乡:补偿 空元思正在思索自己刚才看到的系统提示框上信息量有些大的内容，突然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循声看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点茫然。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太过无害，甚至还有点呆，虽然在场玩家之前都或多或少地看到过他在副本中的各种光荣事迹，但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却也只是侧目看向这个名人，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忌惮之类的情绪。 比起空元思，他们看起来反倒是更忌惮那个最开始出声的玩家。 —— 直播间中， “豁，这么勇的吗，这好歹也是个上过两次全服公告的大佬了吧，竟然真的有人敢直接动手啊。” “难评，之前论坛确实有帖子分析过普通玩家杀掉空元思的几率来着，我记得他们分析一堆一个个都说自己上胜率至少五五开，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在吹牛逼……真没想到会有傻子当真啊……” “但是空元思为啥不动啊？？？” “你们滤镜开太大了吧，空元思满打满算加上资质副本也才过了四个本啊，就算他是完美通关，系统给他假的身体素质肯定也是比不过啊老玩家那么多副本积累的啊！ 你们看多了这人借怪物的力量装逼，都忘了他在恋爱脑监狱最开始对上狱警的时候还是个被拖着走的弱鸡吗？” “好嘛，又一个自信爆棚的傻子。” “前面的你他吗在阴阳怪气什么？空元思也就脑子好使一点，身体素质很明显就是垃圾好吗？反应能力也是垃圾，你没看到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吗？” —— 那玩家在一声大喊之后在大多数人都还没找到空元思所在的位置的第一时间就向空元思冲了过来。 这是个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弱矮小的男性，模样看起来也十分普通，但那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斥的充满了愤怒和凶恶就足够让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后退，避开这个看起来像是将神状态不太稳定的男人。 那人没了阻拦，再加上被系统加持过的身体素质，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空元思身前。 而在这个过程中，空元思依旧是那副呆呆的，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那人见状，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笑意。 他手中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点寒光，看起来像是把匕首。 在冲到最近的距离之后，他没有一点迟疑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扎向空元思，恶狠狠地大喊：“去死吧！你这个叛徒！” 其他的几个玩家瞪大了眼睛，有几个还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到那人手中的匕首扎进了那个脸上还带着点茫然的青年胸口，而空元思直到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低头去看已经没入乱自己体内的匕首。 而就在所有人都做好了看到鲜血迸溅的画面的准备时，系统的弹窗却非常扫兴地出现在他们眼前，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系统修复中】 【系统修复完成】 【副本数据已更新】 【当前副本类型：规则副本】 【副本名称：彼得潘的永无乡】 【副本简介：传说，在大海不为人知的深处，有一个名为永无乡的世外之地。 只有最纯粹的孩子们能在永无乡中居住。 在永无乡中孩子们都是快乐的，天真烂漫的。 它们都有[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的能力。 “我是少年，是长生不老的少年！”彼得潘叫道，“我是初生的旭日，我是在吟咏的诗人。我是一个新世界。我是从卵里孵出来的小鸟，我是快乐！”】 【主线任务：拯救被[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的[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不要被[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保持[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活下去】 而在空元思眼前，系统的提示框还要再多一个 【系统提示：玩家状态异常，个人技能无法正常使用。 为[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玩家，系统已提供补偿方案，请自行探索。】 “你为什么……” 玩家们正因为系统这一连串修复了但没完全修复的系统弹窗搞得有些懵逼，耳边又传来了那个刚一发现空元思就直接发动了攻击的玩家惊恐的叫声： “你为什么没事！” 吃瓜玩家们还没来得及看完面前的提示框，又被吸引着朝刚才没能看到的，现在应该已经发生流血事件的方向看去。 那个最开始冲过去的玩家手中依旧紧握着匕首，此时正满脸惊骇地向后退去。 他手中的匕首上没有一点血迹，若不是这个玩家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和空元思胸口衣服上的破洞，玩家们都要开始怀疑刚才看到的画面是幻觉了。 而其他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这个玩家的视角中，那被他亲手造成的衣服破口中，正有丝丝缕缕的像是黑色雾气聚拢成的细细的触须向外探出。 空元思歪了歪头，脸上出现了点有些苦恼的神情。 虽然系统修复之后又重新给他发送了一遍关于技能无法使用提供补偿的提示，但其实这个补偿在他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或者说，在他还在萌宠咖啡店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他依旧保留了一部分在恋爱脑监狱中时被那些怪物同化的能力。 这其中了被怪物同化后的一些特质。 比如一部分的身体处于混沌的，不定型的状态。 这一部分最开始是让他的的身体就和它的状态一样，既不是实体，也很难被控制着使用。 为了不吓到别人，空元思在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地将这一部分有些无法控制的躯体限制在了被衣物包裹的位置，同时还在商城中花不少积分购买了能将之隐藏起来的道具。 倒是没想到这种躯体上的异变在这时起到了作用。 毕竟这人冲上来的时候，空元思确实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怪物化只是让他拥有了一定的自爆能力，实际上他的体质也确实如弹幕所说的，并没有特别大的提升。 如果那把匕首扎的不是他的胸口而是脖颈或者其他没有变化的部位，估计玩家们就真的能看到他们预想中的流血事件了。 但应该也不至于会死去。 但在场的玩家，和那个攻击的玩家对此却是全然不知的，那个攻击的玩家更是满脸扭曲又惊恐地一遍向后退一遍大喊： “怪物！你这个怪物！” 空元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向那个已经后退到了海滩边缘的森林旁边的玩家时，正想向前的动作却顿住了。 一个高壮的身影从高大的树后出现。 那个玩家后退的方向，正好就是朝着那个身影的。 第233章 永无乡:好孩子总是能得到额外的奖励的 那是一个比正在不断后退的那个玩家要足足高出一个头的，有着衣物都难遮盖的茂盛体毛的男性npc。 他出现得实在是过于悄无声息，以至于所有在场的玩家在视线随着那个玩家的移动注意到他的存在后都吓了一跳。 而那个玩家则是因为背对森林，精神也不太稳定还在对空元思叫着怪物不断朝那个身影靠近。 直到他的肩膀上被搭上一只覆着浓密黑毛的大手，身后传来刻意掐起来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更温柔，却只显得不伦不类的怪异音调： “森林很危险哦，” 那个玩家被身后根本无法抵抗的力道按住，本就紧绷的身体在此时彻底僵硬在原地。 他几乎是慢动作一般的回头，对上了一张和搭在他肩膀上那只大手一样体毛浓密的，带着虚伪别扭的温柔假笑的脸。 那张因为笑容咧开的嘴里是一口森白尖利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牙。 “里面有很多野兽，” 他杂乱的眉毛下，那双黑褐色的眼睛闪着饥饿的充满了贪婪食欲的绿光，口中却还在试图伪装成一个温柔可亲的形象： “小朋友们擅自进入的话，可是会被吃掉呢。” 虽说这个npc似乎就是玩家们刚才提到过的负责指引众人开始副本主线的npc，但众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戒备了起来。 毕竟在副本中负责指引的npc在副本刚开始时就对玩家们动手的先例也是有不少的。 在这个身形高大，体毛旺盛的npc面前，在普通人中都显得有些瘦弱矮小的玩家看起来倒是也勉强能和他口中的“小朋友”对上号。 不过玩家们看着这一幕，却都没什么闲心去在意这些。 这个瘦小玩家很显然已经是没救了的，别说在场的都只是一群根本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了，就算是真的有和瘦小玩家认识甚至交好的玩家在场，估计也只会象征性地在他死后哀掉几秒。 而被抓住了肩膀，而且看样子似乎没法将自己挣脱出来的瘦小玩家，现在已经是满脸的绝望，甚至已经放弃了挣扎。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没能上演的血腥惨剧会在瘦小玩家身上出现的时候，那毛发浓密的npc却一脸满意地松开了钳制在一脸灰败等死的瘦小玩家肩膀上的大手，在离开前还在他肩上拍了拍：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说罢，毛发浓密的npc就完全将目光从还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瘦小玩家身上转向了同样懵逼中的其他玩家们，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和他造型格格不入的可爱小花篮。 “好了，” npc冲众人咧开嘴笑着，另一只手伸进小篮子里，掏出了一本成年男性巴掌那么大的小册子。 他将小册子向众人展示，同时开口道：“现在，各位小朋友们可以来跟你们的导游先生领取游客手册了。” —— 直播间中 “草啊，这个npc什么时候出现的，吓老子一跳。” “前面的这都能被吓到，你胆子是不是也太小了点？” “重点是这个吗？！为啥那个傻叉明明刀都捅进去了空元思还是屁事没有？？？而且他说空元思是怪物了吧，我记得小鱼神父在他副本里好像也说过他是怪物啊！所以空元思现在是个什么玩意？我反正不觉得他是人。” “……说得好像我们这些又是个人技能又是道具的玩家中多像普通人似的。” “别和这些阴谋论傻子逼逼了，来点人来讨论一下刚才系统修复的副本信息啊！急死我了有没有大佬来分析一下的！为啥更新之前副本名字都不是同一个啊！？” “啊……说到副本名字不一样，忽然想起来恋爱脑监狱……” “嘿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怎么空元思老碰上这种系统异常的副本？” “你说反了吧？不应该是为啥系统碰上空元思就开始出bug吗？” “对吼……” “不是，你们都不好奇为啥这个npc表现地这么友善吗！！我刚才看他那个表情都以为他马上就要一口把那个傻逼的脑袋咬掉了，结果他居然就直接放开了！放！开！了！” “前面的你没看刚才的更新的副本信息吗？” “什么信息？” “这是个规则本啊，规则本虽然都挺邪门的吧，但都是在后期玩家被污染的比较严重的时候才会开始疯狂死人，最开始，尤其是在玩家都还没看到规则的时候基本都不会上来就死人的。” —— 屏幕中，因为这个npc的态度一时间有些懵逼的玩家们也已经想通了这点，在齐齐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们却也不敢再搞出什么大的动静了。 这之中，被npc按住，自认为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瘦小玩家就更是乖巧了。 而因为离得近的缘故，他是第一个走上前领取npc口中的游客手册的。 长相凶恶的npc在他主动上前的时候还冲他扯出了一个十足狰狞的笑，把瘦小玩家吓得又颤抖起来。 但很快瘦小玩家的颤抖就因为npc递给自己的，游客手册以外的东西停住了。 那是一颗小小的，金色包装的糖果。 而在这颗糖果出现在瘦小玩家眼前时，他视线中还同时出现了系统的提示框 【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似乎是由永无乡之外的某个不知名糖果工厂批量发售，食用可恢复一定精神值。】 在看清眼前提示框上的内容之后，后知后觉的劫后余生的喜悦才终于一起涌了上来。 “这个……”瘦小玩家眼睛死死黏在这颗躺在npc难得没有覆盖着浓密体毛的手掌中心的糖果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贪婪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并被npc完全收入了眼底，还自以为冷静地又确认了一遍：“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npc眯起眼睛，杂乱的毛发掩盖住了他眼中的贪婪食欲，他压低了声音，用近乎蛊惑的语气哄骗这眼前这个已经上套的猎物： “好孩子总是能得到额外的奖励的。” 第234章 永无乡:规则 等到其他玩家纷纷上前来领取属于他们的游客手册时，那个瘦小玩家已经将金色的糖果快速抓到了手里。 他本想将糖果放在口袋里，但又担心放在口袋会丢掉，最后是干脆和刚领取到的玩家手册一起紧紧攥在手心里。 因为他最开始看到糖果时的反应太大，有不少玩家都注意到了这个自称导游的npc似乎递给了他游客手册以外的什么东西。 有的玩家是觉得npc基本都是和玩家对立的态度，对此就当没看见，有的玩家则是因为这个自称导游的npc除了模样一点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地方表现出了对玩家们的恶意，在领游客手册的时候还问了一嘴： “没有别的了吗？” 出乎意料的，在这个玩家问了这一句之后，导游npc竟然也真的一如自己表现出的友善，坦然回答了他问题： “你还想要别的吗？” “比如……” 提问的玩家正想回答，就见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颗和刚才递给瘦小玩家的一模一样的金色糖果，冲自己笑道： “一颗奖励给好孩子的糖果？” 这一次，所有玩家都看到了这颗金色糖果的提示。 那提问的玩家更是变得兴奋起来，伸手就要去接过那颗糖果。 但让他失望的是，导游npc在他手还没能碰到糖果之前就突然用比他更快的速度翻转手腕，将糖果收了回去。 那玩家顿时就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你不是都给了刚才那人吗？为什么不能给我！？” 导游npc脸上依旧带着那虚伪的温柔笑意，只是似乎是因为看得多了，又基本确定了他不会再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下手，玩家们渐渐都习惯了他表情的僵硬，也不再那么忌惮防备这个npc了。 而这个npc也正如他们所认为得那样，对于提问玩家语气实在算不上好的质问，回答的语气也依旧是最开始的，怪异的温柔腔调： “因为这是奖励给好孩子的糖果呀，刚才的小朋友是知错能改，所以导游先生奖励了他一颗糖果。” 他说着，手中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糖罐子。 玩家们的目光顿时就被这个装满了金色糖果的小罐子吸引。 小小的透明罐子里一共装着6颗金色包装的糖果。 他们耳边也在这时又想起了导游先生暗含着蛊惑的声音：“如果接下来还有表现很好的小朋友的话，这些糖果也都会作为奖励送给他们的哦。” 玩家们骚动起来，有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在他们意识到刚才瘦小玩家的额外收获之后开始不断地往他身上飘。 瘦小玩家对于这些玩家有如实质的目光敏感到就像是一只在守护自己宝物的野兽，紧握着手中糖果，另一只手中则是又出现了那把被他用来偷袭空元思的匕首。 因为导游先生的那一句“如果接下来还有表现很好的小朋友的话，这些糖果也都会作为奖励送给他们的哦。”玩家们排队领取游客手册的态度都积极起来。 空元思对于糖果并没有多大的渴望，因此排队时也没有跟其他玩家争执，干脆就就排在了最后。 因为玩家们的积极，领取手册的环节很快就结束了，空元思倒是也没等多久。 导游先生笑着将巴掌大的手册从小花篮中取出，递给面前正打量着自己的青年：“好，这是最后一份了。” 空元思接过手册的时候目光还有些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导游先生挎着的小花篮上。 比起那些金闪闪的糖果，他显然是更想要这个。 但还不等他问一句“这个篮子是在哪里买的，我做好孩子的话可以当成奖励给我吗？”导游先生脸上的笑却变得更僵硬了起来，同时先一步将小花篮藏到了身后。 这就是明示花篮不外送了。 空元思只能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向后退开一点，回到了玩家们所站的位置。 导游先生也又重新恢复成了刚才的样子，冲众人宣布：“现在大家可以查看自己的游客手册了。” 玩家们其实在最开始拿到手册的时候就试图查看这个巴掌大的游客手册，但这份看起来平平无奇，材质也十分普通的手册却像是强力胶水牢牢黏住了一般，根本无法打开。 而随着这个导游npc的一声宣布，玩家们却发现，这个原本根本无法打开的游客手册，竟然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一份可以随意翻看的小册子。 同时，系统的提示框也再次弹出在他们眼前 【游客手册：永无乡度假区为所有童心未泯的大孩子们准备的游玩指引手册，里面的规则十分重要，请务必遵守！】 【系统提示：本道具为系统为玩家们通关当前副本所提供重要道具，请随身携带，避免丢失！】 关掉面前的提示框，空元思翻开手册，印刷的字体出现在手册第一页 【欢迎各位童心未泯的大孩子们来到永无乡度假区！ 本度假区是为了让游客们以参与者身份从另一种角度回顾童年建造， 在度假区中，为保证所有游客的游玩体验，请各位务必注意遵守以下规则】 在看到系统提示之后，几乎所有玩家们都纷纷正经了神色翻开了这份手册。 只除了一个脸颊深深凹陷的，看起来年纪至少有四五十岁的男性玩家。 在其他玩家都开始翻看手册的时候，这个玩家却忽然在人群中叫了起来：“这他妈是规则副本！” 玩家们纷纷侧目，就见这人一把将手中的手册扔到了地上指着空气破口大骂：“傻逼系统你他妈还想骗我们！” 他面目狰狞地看向正诧异看着自己的玩家们：“你们都不知道规则副本吗？！” 他指向地上被自己狠狠踩了几脚的小册子，“规则副本里的规则就是污染！” “只要我们看了这些规则就已经被污染了！！” 这个玩家口齿不清地对众人解释着自己脑补出的一系列阴谋论：“系统都已经不装了！把我们强行拉到这个副本里来了！它怎么可能还会为了保护我们给我们一个狗屁的只要遵守上面规则就能活下去的道具！” 他看着玩家们，神情癫狂地大喊：“这狗娘养的系统就是它们想骗我们被污染！然后宰了我们！！” 第235章 永无乡:新手指引也是会死人的 直播间中 “这人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主线还没进就被污染了还是咋滴？” “唉，又一个被论坛阴谋论洗脑的傻子……” “前面的知道点啥？说来听听？” “啊，是空元思那个安全副本直播闹出来的那些吗？” “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呢，怎么真有这么多信了系统要害我们的这种屁话的智障啊” 被分成了五份的直播间中，并不只有空元思这一个屏幕中有突然开始发作，让大家不要相信系统的玩家。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系统有意为之，之前被弹幕提到的几个出名的玩家都分别被分到了不同的位置。 而屠戮那两位凶名在外的，一般一进副本就会直接大开杀戒的大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没有对周遭在发现了他们存在后已经面如死灰的玩家们动手。 两个凶神旁边的玩家们算是及安徽了一条命，虽然在领取了属于它们的游客手册之后，有几个玩家明显露出了想劝阻其他人不要相信的意思，但也因为这两个凶神的存在根本没有人敢开口。 另一边，鱼玉泉所在的屏幕中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要说闹得最凶的也就是空元思所在的屏幕，和没有比较出名的大佬玩家所在的第五块分屏了。 —— 空元思所在的屏幕中，那个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的玩家还在声嘶力竭地骂着系统要害死自己。 有不少玩家都已经悄悄远离了那个骷髅一样的玩家，但同时也有几个心智不太坚定的玩家面露犹豫，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被说服了。 而空元思对此充耳不闻，已经将手册翻到了下一页。 翻过欢迎语之后，关于副本中需要遵守的规则也终于出现 【游玩须知 1.永无乡度假区当前仍处于半开发状态，游客们可以在已开发区域随意游玩，但请注意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随意进入未开发区域。 2.请各位游客文明游玩，避免引发纠纷 3.您当前应处位置：海滩 请确认自己的位置，并立刻翻页至本手册下一页】 因为骷髅玩家的突然发作，有几个原本已经翻看了手册的玩家又有些犹豫起来。 有脑子还算比较灵光的玩家悄悄看向发放完了游客手册之后就没了动静的导游，但心里想着想导游寻求答案的那点小心思也很快就在对上导游那双泛着饥饿绿光的眼睛时又很快缩了回去。 不少玩家都在观察身边其他人的反应，而这其中正专心翻看手册的空元思自然就成了这些玩家们最受关注的对象了。 此时的空元思已经按照刚才看到的内容将手册又翻了一页。 但是不同于之前翻页就显示在纸页上的规则，这一次出现在手册上的只有一个标题—— 【海滩游玩指引】 而在他完全翻页之后，“海滩”两个字下面空白的纸页上才开始慢慢浮现出印刷字体的痕迹。 正等待着那些字体完全出现的时候，空元思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他抬头，有些意外地发现面前站着的竟然还是个熟人，反正纸页上的字还没完全出来，空元思重来人笑了笑，自然无比的打了声招呼：“好巧啊，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 听到这一声直击灵魂的网名，来人顿时因为尴尬僵在了原地。 而空元思也在这时又重新低下了头——手册上的字迹已经完全浮现了出来。 【海滩游玩指引 1.海滩为永无乡度假区未开发区域，请勿随意进入。 2.若您正身处海滩，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尽快撕下本手册最末页（非封面），并将其分成两半塞进耳中。 3.】 纸页上一共只出现了两条规则，但在第2条下方明晃晃的3，却也说明了关于海滩的规则似乎并未完全出现。 大概是需要触发某些剧情或者其他什么，这下半部分才会出现。 在又等了一会确定纸页上没有其他变化之后，空元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乖巧地按照规则所指示的翻到了手册最后一页。 手指触及手册最后一页完全不同于刚才翻页时手册纸张的绵软触感，他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就又继续了下去。 最末页很轻易就被撕了下来。 而它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一张纸，而是一小片更绵软的，像是棉花一样的东西。 在空元思撕开这一小片棉花正要往耳朵里塞的时候，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也再顾不得尴尬，而是有些着急地问道：“你没有听到那个人说的吗？” 空元思一边将小片棉花放进耳朵，一边侧头看她，表情纯良：“听到了啊。” 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因为他的反应更加迷惑了：“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果断……” 空元思：“因为不按规则做的话，很可能会死啊。” 说话间，他塞完了一个耳朵，又开始塞另一个，脸上多了些关切：“你最好也快一点” 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面露犹豫， 骷髅玩家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是口中所说的那些话有确实很有煽动性。 再加上她自己也是在没有选择进入副本的情况下被突然拉进来的，虽然在向空元思询问，但显然是已经对骷髅玩家所说的阴谋论信了大半。 空元思见状，叹了口气，对她解释道：“你应该也是老玩家了，难道忘记了，我们每次进副本，在主线正式开始前都会遇到一次类似剧情杀的环节吗？” 此时他已经按照游客手册所说的，用撕下来的手册末页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一小片棉花一样的东西阻隔声音的效果格外得好，而或许是因为听觉被阻隔了大半的缘故，空元思说话的声音比起刚才提高了不少。 周围的玩家都在骷髅玩家凄厉的喊叫声中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虽然我不太清楚规则副本里的污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这里是规则副本，我想，最开始的剧情杀肯定是和规则有关的。” “这大概就和每一次进入不同的小游戏或者新关卡时，都会出现的新手指引类似吧。” “虽然新手指引一般难度都不会很高，但是如果不按照系统指引的去做的话……” 他看着面前面露恍然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歪了歪头， “大概率还是会死的。” 第236章 永无乡:海妖 其实在空元思开口解释之前，在场的玩家中就有几个已经反应了过来，没有再去理会还在嚷嚷的骷髅玩家，开始翻看起了手册。 或许是因为在场的众人都互不认识，甚至在导游拿出了那一罐金色的糖果之后还隐约开始相互竞争防备起来的缘故，这几个玩家虽然想通了问题所在，却也并没有想要去告诉其他玩家的意思。 而空元思的这一番解释之后，大部分还在因为骷髅玩家说的阴谋论而犹豫的玩家都面露恍然，纷纷低头去翻看手中的小册子。 —— 直播间中 “其实我感觉那个骷髅虽然有点疯，但是说的还蛮有道理的……但是现在一听空元思说的，我又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挺对……” “前面的，我劝你最好少看论坛那些阴谋论的帖子，小心被洗脑。” “可是他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啊，而且我记得之前我看到的规则副本好像确实都是规则本身都是污染。” “……朋友，拜托你先搞清楚，副本的规则本来就是根据副本剧情衍生的，首先它得是个副本，其次它才是规则副本。 ” “阿巴阿巴，看不懂。” “我这么跟你说吧。 规则副本根据副本剧情，污染源头都是不一样的，但不管是哪种，不管污染源是不是规则本身，就跟空元思说的这样，这是系统给玩家的新手指引，是为了让玩家适应副本，所以最开始都是要遵守规则的。” “所以说不管规则副本的规则是不是污染源，我们进副本最开始都要遵守？可是精神污染不是很难根除吗？要是不能完美通关，那不是进这个副本的玩家都会死？？” “前面的你要是想活的久一点，最好还是多了解一点精神污染相关的知识吧。 精神污染是分很多种的。比如恋爱脑监狱那种，是被标记的精神污染，这种污染算是玩家主动放弃了抵抗被植入了污染源，所以离开了副本也会被不断侵蚀。 但像规则副本这种的污染一般都是由污染源以辐射的方式对玩家进行污染，这种污染基本都会在玩家离开副本之后渐渐消失的。” “懂了，所以这个骷髅到底在发什么癫？” —— 空元思解释的声音不小，在场的玩家都听到了他的话，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正不断试图让其他玩家跟自己一样丢掉那本手册的骷髅玩家。 不过不同于其他玩家的若有所思，这些句子在骷髅玩家耳中就完全变成了空元思对自己的挑衅。 本就满心怨怼的骷髅玩家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暴跳如雷，指着空元思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资格反驳我！一个小白脸不知道靠什么腌臜下作的手段拿了个副本管理权就觉得自己可牛逼了有本事了啊！” “这狗屁系统包庇你你他妈当然不用担心会死！” 他正骂着，却看到周围的玩家们都没有再搭理自己全都低着头在翻手册，瞬间怒气更加上头。 而偏偏被他指着鼻子骂的空元思却还是那一脸纯然无辜的表情。 空元思因为戴着隔音良好的耳塞，对于骷髅玩家的怒骂是真的完全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见那个玩家指着自己，嘴巴不停的翕动，他还好心地指指自己的耳朵，再摆了摆手，然后用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但完全足够所有人听到的音量和对方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听不见！” 骷髅玩家被他这一声完全不带任何恶意，却更气人的解释气的当即就翻了一个白眼，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其他玩家虽然都还在埋头翻着巴掌大的手册，有不少的肩膀却也已经因为憋笑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而他们身边，那些已经堵住了耳朵，和空元思一样啥也没听到的玩家们茫然的询问，则是更让这些玩家彻底没能憋住那声闷笑。 这些周围人的反应无疑是在骷髅玩家脑袋里又加了最后一把火。 他脑中摇摇欲坠的理智彻底崩裂，手中出现了造型古怪的武器。 “我杀了你！” 骷髅玩家大吼着向空元思冲了过来。 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此时也已经用手册的最末页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见到突然一脸狰狞冲过来的骷髅玩家，顿时就要向旁边躲闪。 但她后退时，却看到被那人作为目标的空元思依旧站在原地。 而他的视线也并没有在看那个冲向自己的骷髅玩家，而是在看他的身后。 骷髅玩家的身后本该是一片颜色饱和到有些刺眼的蓝色海面。 而此时，那海面上却不知何时出现了半个人影。 那是一个仅看轮廓就知道应该十分美丽的女性身影。 而在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注意到她的存在之后，这个身影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来到了岸边。 她从海面上跃出，下半边的身子也出现在海面之上——那是一条巨大的鱼尾。 她落水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包括那个正试图冲向空元思的骷髅玩家。 当所有玩家都转过身看向海面时，人鱼也又一次从海面探出了上半身。 她的双臂轻轻支撑在海滩上，上半身线条柔美，手指间还残留着水珠。 人鱼的皮肤宛如珊瑚一般晶莹透亮，闪烁着微微的蓝光。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透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 鱼尾在蓝色的海水中若隐若现，鳞片闪烁着丰富的色彩，如同宝石般璀璨夺目。 玩家们都因为眼前过于梦幻的一幕有些微的愣神，而人鱼也在他们的注视中微笑着开了口。 轻柔低缓的歌声从她口中传出，哪怕是带着隔音效果良好的耳塞的玩家们都能隐约听到这让人迷醉的乐声。 而那些还没能来得及翻看完手册的玩家，则是在这歌声响起时就彻底呆愣在了原地，神情也都变得恍惚起来。 空元思也在这时似有所感一般翻开手册。 属于海滩的那一页，数字3后面不知何时又多出了新的内容 【3.海滩周遭有海妖出没，他们会用歌声迷惑自己选中的猎物。 4.本手册附赠的特殊材质的纸张可以帮您阻挡住它们邪恶的歌声，请在海妖进食完毕后离开海滩。 5.海妖是[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不要[数据异常][数据异常]它们，它们或许也将[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你们[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的[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6.海妖讨厌小孩。】 再抬起头时，以骷髅玩家为首的，那些没有能在海妖开口前堵住耳朵的玩家们也都有了动作。 他们脸上带着迷醉的笑，纷纷向着海滩边正歌唱的海妖走去。 第237章 永无乡:救人 在其他玩家还因为为自己没有像那些被海妖的声音蛊惑的玩家们一样而庆幸的时候，空元思快速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玩家。 他的动作不小，虽然声音被特殊的纸张阻隔，但玩家们长久的副本逃生经验也让他们养成了一定的警觉性，有不少玩家都因为他的动作纷纷转头看来。 在明亮到有些刺目的阳光下，身形清瘦的青年快步跑向一个正神情恍惚向着海岸迈步的玩家。 经历过三个正式副本之后，空元思的体质的提升几乎是质的飞跃，再加上他腿长的优势，那个玩家还没有迈出第二步就被他赶上。 看到空元思毫不犹豫地一把夺过那个玩家手上的游客手册，麻利地撕下最后一页再撕成两半塞进那个玩家耳中，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疯了吗？！” 那个玩家的脚步停在原地，脸上迷醉的微笑渐渐消退。 而青年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向了第二个被迷惑的玩家。 想到自己就是在他的提醒下躲过一劫，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又喊了一句：“他们已经被怪物盯上了！你要是把他们救下来会让怪物记恨你的！” 但喊完之后，看到空元思毫无停顿又冲向下一个人的身影，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没法听见。 正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被蛊惑的玩家们向海妖走去的玩家们看着空元思快速跑向下一个玩家的身影，面面相觑。 因为无法听见外界声音，他们也没有交谈，只是在相互都有些懵逼的目光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这还真是个圣父啊？” 瘦小玩家抱臂站在一边，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嗤笑：“装模作样。” 他是在空元思出声解释之前就已经意识到骷髅玩家在胡说八道的那一批玩家之一，因此对于那些还有些呆愣的靠着空元思出声解释才得以逃过一劫的玩家们十分不屑。 瘦小玩家手中捏着的游客手册被翻到了海滩那一页，上面显示着新出现的关于海妖的规则。 那颗金色糖果还被他攥在手中，因为过于充足的阳光让体温升高了不少，那颗糖果已经有了些融化的迹象。 在空元思和骷髅玩家对峙的那一会，他靠着这颗糖果已经在那几个和自己一样的聪明人里找到了几个都对空元思极为不满的盟友。 他们原本还准备着在海妖离开之后找时间一起商量一下要怎么在接下来的路上坑杀这个该死的怪物，却不想这个弱智竟然会为了继续将自己装成个圣父在这种时候主动去招惹怪物。 这种自己找死的傻逼，要是不去帮他一把，那也实在是太浪费了。 在心里谋划着接下来的行动，瘦小玩家脸上也跟着扯起了一个森冷的满含恶意的狞笑。 靠在海滩上的海妖也注意到了空元思的行为，眼看着自己的猎物一个个减少，海妖少女般的脸上愉快的笑容渐渐被恶意取代，从它口中传出的歌声节奏也变快了许多。 随着歌声节奏的加快，那些向着海边走去的玩家们也渐渐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从走变成了跑。 这也让空元思救人行动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看着他越发艰难起来的动作，心里焦急万分。 以她所在位置都能清楚地看到那只正在歌唱海妖越来越狰狞的表情，可偏偏正在做着拉仇恨行为的空元思却只顾着埋头救人，根本没有给那只已经从歌唱变成了尖啸的海妖一点注意。 第一个被他救下的玩家已经完全恢复了神志，此时正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并不动声色地向远离海边的方向后退。 他很显然是知道自己是被空元思救下来的，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因为更珍惜自己的生命选择退缩。 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没有再去看那个已经回到了玩家们群体中的，第一个被救下来的玩家，低垂下视线，有些不敢再去看那个还在想下一个被蛊惑的玩家跑去的身影。 在这片海岸上一共三十多个玩家，有一半都是因为空元思的提醒躲过了海妖的蛊惑，但所有玩家都选择冷眼看着其他玩家在怪物的蛊惑下走向死路，在看到空元思冲出去之后满心诧异，更有甚者还在嘲笑和嘲讽。 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被救下来的玩家现在已经有五个，清醒过来的也已经有三个，而他们也毫无例外全都在清醒过来后选择了后退。 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金色的沙地，不知为何想起了空元思对自己的劝告 “你应该也是老玩家了……” 是啊，我也是老玩家了，可是就连副本最开始最简单的这点问题我都没有想通，还是靠着你提醒才反应过来。 她嘴角牵扯起一抹有点苦涩的笑。 我们这些老玩家，既不聪明，也没有强大的武力，没有能力攒够回家的积分，又不想白白死去，光是在副本里活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难以分辨那些陷阱，也无法对落入陷阱的人伸出援手。 所以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冷眼看着别人死去，好像也随时都已经做好了被别人冷眼看着死去的准备。 一直都是如此。 —— 直播间中 “我靠，说他是圣父，他还真的去救人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那个人鱼怪物明显就是没法上岸的，为啥没人去帮空元思啊？？？” “谢邀，血压拉满了” “少他妈在这嘴炮好吗？超高校级的妹子不都说了，去救人很可能会被怪物记仇啊？换你你赶上？笑死了，没看到那些被救下来玩家也全都装死啊？也就这个脑瘫圣父还搁这装呢” “有一说一，比起你们这种落井下石的傻逼，我进副本还是更希望和圣父一起。” “哟哟哟开始急了是吧，忘了这个圣父把他那一副本的怪物当主子供着了是吧？还更想跟他一起，你是真不怕人家拿你喂怪物。” —— 屏幕中，空元思还在快速奔跑向下一个玩家，他的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着，表情却并不像众人所以为的那样，并没有任何焦急不安。 如果有单独跟随他的镜头，进入他直播间的观众们或许会发现，从最开始他跑向并救下第一个玩家时，表情就一直都是平淡无波的，甚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过此时的直播间还处于副本刚开始时的大屏状态，所以众人也只能看到他忙碌的奔跑向下一个玩家的身影。 空元思拉过又一个玩家，按部就班地将他的耳朵堵住，又再次跑向另一个。 不远处，是20多个站在原地远远看向这边的玩家。 —— 直播间中 弹幕已经从相互阴阳怪气发展成了刷屏的骂战。 而在大片的详细写出来大概率会被和谐的弹幕中，有人没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好像少了几个人？” 第238章 永无乡:海妖表演结束 被蛊惑的玩家包括骷髅玩家在内还剩下四个。 因为有两个玩家在最开始是站在一起的缘故，空元思这一次直接拽住了两个。 但此时的他们已经距离那靠在岸边的海妖只剩下了十几步的距离。 近到可以看清海妖那双正死死盯着空元思的，和她身下海水一样，色泽过于饱和的蓝色眼睛。 因为要在帮另一个人堵住耳朵的同时抓住另一个人，空元思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眼看着最后两个玩家即将踏进海水中，一个相对娇小的身影忽然从他身后快速掠过，一把拉住了倒数第二个玩家。 空元思动作因为这人的出现微微一顿，目光触及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明显在颤抖却并不耽误她快速动作的手，嘴角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 因为他们的听力还被隔绝着，空元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她快速一点头。 然后在这个已经鼓足了所有勇气以为这就已经结束了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惊诧的视线中又向着已经一脚踏进海水中的骷髅玩家跑去。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距离玩家们有一段距离的瘦小玩家见状，正准备对空元思使用道具的动作都有了片刻的停顿。 而在海岸边，看到自己的最后一个，本来已经要到手的猎物也被空元思向后拖拽着离开了海面时，海妖出奇愤怒了。 原本虽然变得尖锐但勉强还能构成曲调的歌声在瞬间彻底变成了属于怪物的尖叫，美丽的海妖用自己色泽饱和的蓝色眼睛死死盯着空元思，双手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将身下的海水拍的四处飞溅。 那些被空元思救下已经恢复了意识的玩家们见状，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 空元思也着骷髅玩家向后退去。 瘦小玩家冷嗤一声，手中的道具化作数据光点消散。 骷髅玩家因为空元思将自己带离海边的动作，再加上海妖因为愤怒有了点空隙的尖叫，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但随着瘦小玩家手中道具的消散，再加上他之前已经将属于自己的手册撕碎扔了一地，此时完全没有了可以阻隔海妖尖啸的手段，在又一声海妖的尖叫响起时，他再次陷入了被蛊惑的状态。 而对于试图将自己带离的空元思，骷髅玩家表现出了和正在发怒的海妖一样的暴躁。 他手中还握着那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因为一时间无法将自己的挣脱，竟是直接将那武器向空元思砸了过来。 “快躲开！”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见状也顾不得他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喊声了，下意识便冲他叫道：“他已经没救了！” 一边喊着，她也向空元思所在的方向跑去。 反正自己已经在怪物那里记上号了，再多一笔也没差多少。 这么想着，她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阻止空元思再去救这个骷髅玩家。 瘦小玩家看着快速接近空元思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恶狠狠咬牙，仗着众人都无法听到，完全没有收敛自己怒骂的声音：“妈的贱婊子！” 紧接着他又开始安慰自己“这个傻逼圣父肯定会再去拉那个智障的。” “只要再碰到一下……” 他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空元思停下的身影，手不自觉地攥紧，将游客手册和那颗他始终不放心放进口袋的金色糖果死死捏住。 但偏偏事与愿违，在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跑到空元思身边的时候，空元思自己已经十分自觉地向后退去。 这倒是让正准备强行将他带走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有些愣住了。 空元思没有再做任何救下骷髅玩家的尝试，他脸上也不见任何悲伤，不甘的情绪，甚至还带着笑意。 他们正前方，脱离了空元思钳制的骷髅玩家已经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海里。 海妖脸上的狰狞又重新被笑容替代，就连愤怒的尖啸都又重新转变成了婉转的歌声。 她向后倒退着回到了海水的包裹中。 美丽的海妖在海水中向骷髅玩家张开了双臂，而骷髅玩家也毫不犹豫地在水里扑腾着扑进了她的怀里。 海妖脸上的笑容不断拉大，她身边的海水开始翻滚起来，似乎是有一群比人鱼体型要更小一点的生物在海水之下聚集。 下一刻，婉转的歌声消失。 海妖在骷髅玩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迷蒙目光中缓缓张开了嘴。 那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 到最后，不管是骷髅玩家，还是在岸上看着这边的玩家们，亦或者直播间中的观众们，全都只能看见一张布满了尖锐细密牙齿的猩红大口。 骷髅玩家迷蒙的目光被恐惧替代，他也张开了嘴。 还不等他惊恐万状的尖叫出口，海妖就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 鲜血没能喷溅出来，只是将他们所处的那一片湛蓝的海水染成了猩红。 但很快，那一片海水又再次翻滚了起来，白色的浮沫很快将那些被稀释的红色淹没。 一种让人牙酸的，细细的咀嚼血肉合着嘎吱嘎吱的，像是骨头被嚼碎的声音从海面被海风吹进了所有在场玩家们的耳中。 或许是一个人对于海面之下除了海妖以外的那些怪物太过稀少，这场进食没用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等到海妖再从海面上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已经又重新恢复成了最开始出现时的美丽模样。 她甚至在离开前还十分友好地朝依旧有些呆愣的玩家们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不过在看到空元思对自己回以同样的告别手势的时候，这只美丽的海妖顿时就竖起了眉毛，远远朝他比出了一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然后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 空元思有些委屈地放下了还在挥动的手，看向身边站着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她骂我。” 因为离得近同样看到了人鱼比出友好手势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 —— 直播间中 “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好像看到刚刚那个怪物比了个中指？？？？” “只能说不愧是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不是这合理吗？？？为啥怪物会比中指啊？？？？” “啊，对，确实不合理，现在应该是怪物人类通用友好手势了” “重点应该是这个吗？？？？” —— “好了，好了。” 在海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海面之后，那个一直笑着站在森林边缘的导游npc也再次开了口。 “相信大家都觉得刚才海妖小姐的表演十分精彩，但很遗憾的是，海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而我们赠送的防护道具也只有一份。” 听到这过于清晰的声音，玩家们都下意识一惊，随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耳中的特殊纸张已经完全失去了隔音的效果。 “在下一次海妖表演开始之前，” 导游根本没有给玩家们更多的反应时间，拍着手催促道：“我们要抓紧时间出发前往度假区中心了！” 第239章 永无乡:导游 “接下来，各位小朋友到我面前来，咱们排好队再出发！” 导游npc拍着手，用粗犷的声音大声催促着还站在海滩上的玩家们。 如果不看他体毛有些过于浓密的外貌，不去在意他刻意掐细而显得怪异的嗓音，他从出现到现在的表现，确实都挺符合一个负责带领一群不怎么听话的小孩在游玩的亲切导游。 但或许是因为海妖让在场的玩家们又一次想起了自己与副本npc的对立立场，在这个导游npc一声又一声的催促声中，一时间并没有玩家又其他的动作。 空元思此时也已经和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一起回到了玩家们之中。 对于这位看上去格外尽职尽责的导游npc的呼唤，他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看了一眼，然后就又低头翻看了那本游客手册。 不出所料的，关于海滩规则的那一页再往后翻时，原本空白的纸页上也再次出现了新的规则。 【相信看到这里的各位游客已经都欣赏过了海妖小姐的美丽歌声，不要着急，接下来还有更多精彩等着你！】 前面还说人家歌声邪恶，现在又变成美丽歌声了。 看着新出现的标语，空元思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游玩环节将由导游带领各位继续进行。】 空元思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在经历过海妖的进食之后，这位导游先生看向玩家们的目光就差没赤果果地写着“想吃”两个字了，要真是要跟着他走进森林，这一批三十多个的玩家还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但很快，他的诧异就在看到下面一行注解小字之后消失了 【注：为了提高游客们的沉浸式体验，本度假区员工全都是高薪聘请的特殊人才，请放心，他们只是外表看起来是小孩的模样，但实际都已成年。】 空元思抬起头，看向还在试图呼唤玩家们来到自己身边的导游npc，点点头。 身形高大，体毛浓密，牙齿尖利，一看就不是个小孩。 导游先生若有所感，也在这时看向了空元思。 隔着不算远的一段距离，导游先生朝着他扯出了一个露出了满嘴尖牙的狰狞笑容。 紧接着，他宽大的覆满黑色体毛的手中又出现了那个小小的，装满了金色糖果的小罐子。 “难道大家都不想做好孩子了吗？” 他故作扭捏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平白就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玩家们的注意力和目光却已经都被那个小罐子，或者说小罐子里的糖果吸引。 “导游先生可是还准备了这么多给孩子们的奖励呢。” 玩家们之中刚响起一点的交谈声瞬间消失，他们几乎是同时冲向了那个正举着小罐子冲众人露出了满嘴獠牙微笑的导游。 唯有零星几个玩家还保持着警惕停留在原地，空元思和已经将他当成了队友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也是这些玩家中的一个。 在玩家们陆续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空元思还听见了瘦小玩家咬牙切齿的诅咒：“你迟早要死的！” 他并没有对此做出回应。 而空元思毫不在意的态度也深深刺痛了瘦小玩家，让他即使已经站到了导游面前，也依旧无法将阴毒的视线从空元思身上移开。 比起频频看向导游先生那边，发现对方还在盯着自己这边之后又快速低头的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空元思要淡定许多。 他还在继续翻看手册 【1.永无乡已开发度假区位于森林中心人鱼湖周围。 为了营造脱离俗世的永无乡，提高游客们游玩过程的趣味性，森林中并未修建直达道路。 请勿在没有导游带领的情况下擅自进入。 2.导游会带领你们前往永无乡，密林危险，在抵达永无乡之前，请务必不要与导游走散。 3.由于本度假区过于火爆，游客众多，为保证每位游客的安全以及游玩体验，游客们将分成数个批次从不同的位置上岛。 度假区也派出了数名导游，分别前往不同位置负责带领游客们进入真正的永无乡。 4.为提高趣味性，度假区员工们精心准备了特殊礼物，用以提供给第一支到达的队伍。 请各位游客抓紧时间，争取成为第一支到达的队伍吧！】 在刚才的时间里，有不少玩家都已经快速查看过了手册上新出现的内容。 有了海妖的前车之鉴，他们几乎都不敢再做出任何可能会触犯规则的行为。 因此在草草看过手册，确认了导游的可信度之后，再加上他拿出的那一小罐金色糖果，玩家们几乎全都在第一时间向他跑去。 而不知道是因为已经对空元思为首的这些“坏孩子”们失望了还是什么，导游先生没有再试图继续呼唤他们这些落单的游客。 在玩家们难掩贪婪的目光中，导游先生打开了手中的小罐子，却只取出了一颗糖果，然后格外郑重地将它递给了第一个来到自己面前的玩家。 这个玩家正是被空元思第一个从海妖的蛊惑中救下的那个。 劫后余生，再加上得到了珍贵的可以恢复精神值道具的喜悦，让这个玩家一时间难以抑制自己的表情，也让他看上去格外嘚瑟。 玩家们看向他的目光也格外地不友好起来。 看到这一幕，空元思身边的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玩家们脸上，也都隐隐露出了渴望。 —— 直播间中 “我怎么感觉这个npc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有没有之前看过这个副本的来剧透一下。” “没看过直播，看过相关的帖子，但是这个副本现在的发展和我之前看到的帖子真的完全不一样，真的只能说毫不相关。” “害，副本模式都变了，肯定不一样啊。而且这种事情还需要剧透吗？这个npc百分百有问题啊。” —— 在发放完糖果奖励之后，导游先生看着玩家们那一张张渴望的面孔，扯起的笑容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但他也没有如玩家们所愿的再想他们中的任何人送出第二颗糖果，而是在他们渴望的目光中又将小罐子的盖子盖上，将它举起：“剩下的这些糖果导游先生会在路上奖励给其他的好孩子们的。” 说罢他再次拍手：“好了，现在我们出发吧！” 玩家们的目光紧盯着小罐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跟着导游先生向森林中迈步走去。 而就在第一个玩家即将踏进森林中时，空元思的声音却远远地传了过来 “等一下！” 第240章 永无乡:真假导游 t 第241章 永无乡:小红帽 那道出现在树丛之后的红色身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慢吞吞移动的红色蘑菇。 “看，我们真正的导游来了。” 听着空元思带着笑意的声音，所有玩家都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玩家们的身体素质或多或少都经过了系统的增强，海滩和森林的距离也并不遥远，但他们却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大概的红色影子。 唯一能准确判断的大概就是这个身影看起确实比最开始出现的“导游先生”要矮小很多。 直到那个影子走出了树林，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色兜帽的，怀里捧着一束蔫哒哒的，绿色多过白色的花束，有着快要和她身上的兜帽一样红的脸蛋的小女孩。 当然如果按照游客手册上的内容来说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是小女孩模样的成年员工。 不过众人对此明显都不怎么在意，只有空元思带着点莫名地感叹了一句：“所以导游是小红帽吗？” 众人闻言，也很快都将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何走路慢吞吞还有点打晃的小姑娘和自己并不陌生的童话故事对上了号。 而小女孩也在这时走到了他们的近前，冲正打量着自己的玩家们扬起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声音中是有些不太熟练的活泼：“你们好呀，我是小红帽。” 还真是小红帽啊。 众玩家在心里感叹着，面上反应不一。 空元思倒是仍旧维持着一向的笑脸，回应道：“你好，小红帽。” 不过小红帽似乎也并不在意玩家们回应，她好像是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工作。 在打过招呼之后，这个小姑娘皱眉思索了一阵，然后才一拍脑袋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我是被妈妈拜托去森林里给外婆送蛋糕和红酒，顺便接几位客人去家里做客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皱起了眉，目光在一群神色各异的玩家们身上扫过，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也不是几个啊……” 在嘟囔之后，小红帽又看向了第一个回应自己的空元思：“你们看过海妖表演了吗？” 空元思微笑点头：“海妖小姐的歌声很动听。” 众玩家：…… 是挺动听的，不敢动也不敢听的那种。 小红帽根本没有在意玩家们的神情，也没有理会空元思这一句配合自己演出的回应，又小声自语：“那怎么还活下来这么多？” 因为听力很好所以全部听见了的玩家们：…… —— 直播间中 “哈哈哈哈哈这群人表情笑死我了” “但是其他分屏确实都死的挺多的……” “你别说，小鱼神父那边活下来的玩家都没这里多。” “没有大佬的那个分屏现在就剩几个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其实本来不会死这么多的，但是不知道为啥，这几批玩家里面都有至少一个被阴谋论洗脑的，所以好多被他们带着直接在海妖那个环节就挂了……” —— “好了，不提这个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在小声自言自语之后玩家们态度的变化，小红帽在那声抱怨之后立刻就重新变换了态度。 她看向玩家们，脸上又扬起了那个不太熟练的营业笑容：“你们都拿到游客手册了吗？” 玩家们稀稀拉拉地点头回应，有的还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小册子：“拿到了。” “好的，那我们继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小红帽于是点点头，似乎是想继续说些什么。 但她的记性似乎有些差劲，在开口之后，眉头又跟着皱了起来：“我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玩家们一时间也有些呆愣，不知道这个思维有些跳跃的小姑娘想继续讲些什么。 空元思却像是知道她的苦恼一样，适时接话道：“你要去给外婆送蛋糕和红酒，顺便接客人。” “ 啊对对对！”小红帽顿时眼前一亮，又继续将自己的故事说了下去： “所以我就一个人走进了森林，但是还没有走到外婆家，忽然有一只可恶的大灰狼挡住了我的路。” 虽然说着可恶，但小红帽的脸上却不见一点情绪波动，语气也十分生硬像是在背书：“大灰狼骗我说路上开着这么多美丽的小花，为什么不采一捧送给外婆呢。” 众人看向她怀里的白色小花，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束基本都是草叶里面零星缀着十几朵蔫巴巴的小白花的杂草，都深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听到的是否是“美丽的小花”。 而小红帽对此全然不知，还在继续说着： “但是我没想到，大灰狼竟然还趁我在采花的时候偷走了我的小花篮！” 小红帽没有什么感情地棒读道：“那里面可是还有我要给外婆送去的小蛋糕！可恶的大灰狼！” 听到小花篮，玩家们也都想起来了最初的“导游先生”手中那个看起来和他外形格外不符的可爱篮子，一时间都有些默然。 其实他们之前会那么容易相信那个所谓的“导游先生”，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曾经给所有玩家都发放了游客手册这么一个在这个副本中至关重要的道具。 虽然可能也有一部分系统干预，不能设置绝对的死局的原因在里面，但如果想要害死玩家们，其实“导游先生”完全可以更迟一点再将游客手册发放给玩家们，这样他们中就会有更多的脑子不够聪明的人在犹豫中死于对规则的怀疑。 而能活下来的，哪怕是看到了关于员工的解释，估计以之前那种头脑发热的状态，也会有不少会因为先入为主的信任落入假导游的圈套，跟着他走进森林，从而错过真的导游。 想到这里，玩家们中有不少都感激地看向正做出微笑倾听模样的空元思。 然后就看到空元思笑着发问：“小花篮里只有小蛋糕吗？那红酒呢？” 众人：……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但还不等他们在心里吐槽，就看到被空元思询问的小红帽露出了一个有点心虚的笑。 “这个啊……”小红帽眼神乱飘，“我采花的时候，太累了嘛……” 她抬手挠了挠头，露出了她兜帽上还没来得及拍掉的一点泥土和草叶， “就，喝掉了……” 众人：…… 所以喝醉酒才是你来迟的理由吧！！！ 第242章 永无乡:森林游玩指引 因为小红帽怎么也不肯承认的自己喝醉酒导致误工这件事，玩家们也算是初步对游客手册上声明员工已成年这个注释有了一定的理解。 甚至于因为小红帽补充的故事，不少玩家都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假导游的身份了。 浓密的体毛，满嘴的獠牙，再加上熟练的哄骗技能，只需将他往小红帽童话中联想，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那不正是小红帽中的大灰狼吗！ “不说这些了！” 察觉到众玩家对自己投来的充满怀疑的目光，本就心虚的小红帽连忙转移话题：“既然海妖表演已经过了，那我们就快点进行下一个环节吧！” 她这么说着，转头就又向着来时的路走去，也没有看身后需要自己领路的“客人们”有没有跟上。 【2.导游会带领你们前往永无乡，密林危险，在抵达永无乡之前，请务必不要与导游走散。】 想到最新出现在手册上的这条规则，玩家们顿时顾不上再去不满，连忙跟上了小红帽。 森林的树木十分密集，树冠也格外茂盛。 在海滩上海明亮到近乎刺目的阳光也被遮挡了个七七八八。 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多少阳光的缘故，森林中比起海滩温度要低了不少。 走进树荫的第一时间，不少玩家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空元思和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在一阵队形的变动之后，走到了最前方。 其实如果是按照规则所说的，不要与导游走散，再加上因为过于密集的树木分布，玩家们的队伍维持地格外艰难，在进森林之后应该是离导游越近的位置越安全才对。 但或许是因为有不少玩家都在海妖那个环节被空元思救下，紧接着在“假导游”诱骗众人进森林时又有更多玩家在空元思的出声提醒之下逃过一劫，总之虽然没有人说，但玩家们都默默选择了后退，将最安全的位置留给了空元思。 至于超高校级的替身使者，深谙老玩家之间潜规则的她则是凭实力加上之前和空元思认识这一优势，挤开了数名玩家走到最前排的。 其实在海妖环节刚结束的时候，超高校级的替身使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现在总算是有了机会。 注意到有人靠近，空元思下意识转头看去，看到来人，脸上笑容未变：“怎么了吗，超高校……” “我叫季琳！” 听到他又要将自己那个浓度过高的网名完整念出口，超高校级的替身使瞬间就将刚要出口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打断了空元思的话。 空元思眨眨眼，点头：“好的，有什么事吗？” 他的态度分明十分自然，但季琳却总觉得他语气中似乎带着点失望的味道。 不过这点怀疑很快就被打消，季琳这次总算是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刚才，为什么要救那个玩家？” 那个玩家指的自然就是已经被海妖和海面之下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分食了的骷髅玩家了。 在场的玩家们都互不认识，季琳也并不知道这些玩家的名字，但她下意识觉得空元思应该是知道自己指的是谁的。 但空元思对于她的问题却似乎并没有很理解，有些疑惑地侧过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能救下来的人为什么不去救呢？” 季琳一时语塞，但在卡顿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可是那个，长得像个骷髅的，还有那个又瘦又矮的，他们都想杀了你啊。你就不怕你救了他们，反手就被他们背后捅一刀吗？” 听着她的形容，空元思面露恍然：“啊，你说的是他们啊。” 他摇摇头：“我就是能救的就试着救一下，救不了就算了。后来我不也没有再劝了吗。”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面具一样的笑：“而且要是他们要害我，我肯定也会还手的呀。” 季琳皱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可是……” 空元思却继续笑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圣人嘛。” 季琳：…… 正悄悄支着耳朵偷听的众玩家：…… —— 直播间中 “啊？？？” “他刚才说啥？我没听清？” “我也没听清他说什么自己不是大圣人之类的。” “虽然有些不相关，但我现在脑子里真的只有一句话：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草” —— 空元思的回答让季琳和原本还有些细微交谈声的玩家们忽然又陷入了好一阵沉默。 季琳皱着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似乎想要再问些什么。 但空元思在她问出口之前，却已经笑着向头也不回一个劲埋头向前走的小红帽搭话道：“小红帽导游，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小红帽依旧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当然是去我外婆家。” 又走了几步，不知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不够敬业，还是终于从醉酒状态清醒过来了，小红帽脚步一顿，忽然转过身来。 “虽然你们都是客人，但妈妈交给我的任务我也要完成了才行呀。” 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了大半，笑容变得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就连声音语气也更加真实地活泼起来： “所以你们接下来还要先跟我去外婆家，拜访完外婆，我就能带着你们去永无乡啦！” 听着她甜蜜可爱的声音，走在不见阳光的森林笑道中，玩家们却都因为从她话中意识到的另一层含义毛骨悚然起来—— 小红帽的故事中，在她被大灰狼支开之后再抵达外婆家时，在那里等待着的也将不再是她的外婆，而是由恶狼扮演的，会吃人的狼外婆。 原本因为逃过一劫刚放松了没一会的玩家们精神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但空元思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解地点点头说了一句：“这样啊”就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低头翻看起了游客手册。 看到他的动作，玩家们这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跟着一起翻开了手册。 不出所料的，手册上的内容也再次有了变化，多出了新的一页 【森林游玩指引 1.森林为半开发度假区，为了营造脱离俗世的永无乡，提高游客们游玩过程的趣味性，森林中并未修建直达道路。 请勿在没有导游带领的情况下擅自进入。 2. 导游会带领你们前往永无乡，密林危险，在抵达永无乡之前，请务必不要与导游走散。 3.森林中有狼群出没。 狼是一种很会骗人的生物，他们通常为群体出没。 不要去听 ，更不要相信他们口中的任何说辞。 他们的谎言是包裹着毒液的蜜糖，会腐蚀掉你的耳朵，侵蚀你的眼睛，让你失去所有判断力，最后沦为他们的[数据异常] [数据异常] 3. 若您在森林中遇上他们，请第一时间远离 但若您已经被狼群包围，那就[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4. 恶狼是[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不要[数据异常][数据异常]它们，它们或许也将[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你们[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的[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5.狼讨厌小孩。】 在玩家们一边注意着不掉队，一边查看手册的同时， 就像是为了应景一般，森林深处突然传来了凄厉至极的，属于人类的惨叫。 第243章 永无乡:礼貌外婆:你吗? 森林中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实在是太小，玩家们又要时刻注意着不能掉队，队伍行进地格外艰难。 在那声惨叫之后，玩家中的气氛彻底重归沉寂，倒是让队伍的速度更加快了一点。 但或许是因为森林中不见天日的环境，再加上除了惨叫之后连虫鸣也没有半点，只有沉重脚步声的氛围，玩家们的心情都在前进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沉重压抑起来。 不过好在这条路其实并不算长。 “前面就是我外婆家啦！” 小红帽欢快的声音打破了玩家中沉闷的氛围，也让他们都注意到了因为密集的树木消失而变得明亮开阔起来的前方。 虽然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即将再次面对怪物的危险，但看到阳光重新出现时，玩家们还是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队伍前进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一点。 等到所有玩家都走出了那片压抑寂静的森林，小红猫口中外婆的房子也终于出现在所有玩家们的眼前。 红顶白墙，周围围着一圈装饰作用大过实际作用的胡桃树篱笆。 而属于小房子的，看上去随便一个玩家只需要一脚就能直接踹开的木头房门，此时正大咧咧的敞开着，露出了小房子黑洞洞的内里。 玩家们都知道小红帽的后续剧情，也因此齐齐在距离小房子有一段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只有抱着那捧小白花的小红帽对这些异样毫无所觉，在看到小房子后就欢快地又跑又跳向着房门跑去。 但在她无视了敞开的房门，叫着“外婆”即将冲进小房子，而玩家们也都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武器防护道具严阵以待时候，小红帽却被跟在她身后的空元思一把拽住，被迫停在了原地。 小红帽猛地回头，脸上属于小女孩的天真笑容瞬间没了踪影，一双不见任何稚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微笑看着自己的空元思：“你干什么？” “游客手册上不是说，我们游客是可以以另一种视角回顾童年的吗？” 对上她隐含恶意的眼睛，空元思却像是一个真正为了游玩才来到这里游客，露出了有些委屈的表情： “我也想参与进来呀。” 小红帽：“？” 众玩家：“……” 哑口无言了片刻之后，小红帽一把将自己的胳膊从空元思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的手中抽出，表情又恢复成了在海滩上时有些怪异的不和谐： “你想怎么参与呢？” 空元思一双眼睛在阳光下并不透光，却不知为何有些亮闪闪的，嘴角也带着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的期待笑容：“能让我去和外婆打招呼吗？” —— 直播间中 “？” “人家分屏都已经发展到了大灰狼吃掉小红帽开始大开杀戒了，怎么你他妈还在这想沉浸式体验童话故事啊！！！” “草啊，他他妈这是真把这当度假了吗？？？” “笑死了，他一会是不是还要来一段经典对白啊？” “不是啊，我不太懂小红帽这个npc就是纯送死的npc吗？要是每批玩家都要来这一套，npc损耗是不是也太高了点？” “好家伙，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环节吧。” “共情副本我真的笑了，你没事吧？” “我就是单纯好奇一下啊，就没人好奇为啥小红帽会送死送得这么积极吗？” —— 在空元思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之后，小红帽又沉默了一阵。 直到房间里都传来了压抑的低咳声，小红帽才用更怪异的目光看了眼空元思，然后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行吧，你去吧。” “谢啦！” 得到了允许，空元思的语气都更轻快了几分，甚至都不等小红帽再有其他动作，直接就向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玩家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握着手中的武器道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很快，空元思在敞开的房门前停住，转身又看向了他们：“做好准备。” 这一次他的语气很郑重，让听到的玩家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又开始戒备起来。 小红帽外婆的房子是十足十的童话风，这也就导致了内里的空间十分有限。虽然里面一片漆黑，但站在门口，空元思也能一眼看清内里大概得构造。 简陋小床上，那个被帷帐遮挡但也能明显看出比起一个人类老太太要太过庞大的黑影也并不难发现。 空元思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房门。 “咚咚。”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之后，床上的黑影细微地动了动，在这之后就没了其他的动静。 空元思也不着急，他站在门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平缓：“外婆好，我们是陪小红帽来拜访您的客人。” 并不陌生的，属于假导游刻意掐细的嗓音从床帘响起：“既然是客人，怎么不进来？” 说完这一句，他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咳咳，我老啦，就容易生病，没法迎接你们，你们自己进来坐吧。” 小红帽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边，脸上又出现了属于小女孩的纯真笑容：“是啊，这位客人，进去坐坐吧。” 她这么说着，小手也拽住了空元思刚才拉住自己的那只手。 感受到来自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巨大到自己几乎无法抵抗的力道，空元思脸上的笑却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小女孩天真的笑脸，他轻轻摇了摇头，在小红帽眼中出现了满满恶意，就要动手强行将他拉进房门的时候开口道：“你们忘了，你们不止我一个客人了吗？” 小红帽的动作僵了僵，笑意渐渐从脸上消退。 空元思还在继续：“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我们大家一起来做客的，当然要一起被招待啊！” 小红帽：“……” 空元思这么说着，忽然目光快速打量了一下小屋里面，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外婆，你的房子太小了，我们人很多，怕是坐不下。” —— 直播间中 “草” “他在说什么鬼话？？？？” “草啊，存活人数多还能这么玩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外婆：你礼貌吗？” “礼貌外婆：你吗？” “我靠我靠我靠，树林里怎么这么多绿点点！” “我靠我刚从其他分屏过来，大灰狼后面还有狼群啊啊啊啊！！！诶？怎么这里大灰狼还没动呢？” 第244章 永无乡:疑窦 看着小屋床帘后魁梧的身影好一会没有其他动静，空元思紧绷的身体总算是悄悄放松了一点。 在他的面前，仅自己可见的系统提示框从他走进这片空地的时候就一直悬浮在眼前： 【是否消耗50精神值使用技能：藤蔓的祝福？】 【是】【否】 而直到现在，他才悄悄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紧绷着准备点上【是】选项有些僵硬的手。 正如空元思自己所说的，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圣人。 之前两次对玩家们的搭救也只是想在维持人设的情况下，再试探这个规则副本对怪物们的限制程度。 而通过这两次的试探，空元思也已经确定了—— 不管是从海妖还是假导游的表现来看，在玩家们需要遵守规则的同时，这些怪物也同样需要遵守规则。 就像是海妖能对玩家动手的范围被限制在海里。 而狼，也就是假导游，则是被限制在森林中。 所以假导游才会在表演结束之后各种诱哄玩家们走进森林。 而之后的惨叫也已经说明了玩家们进入森林才能被攻击这一点。 从小红帽的表现来看，导游明显只能起到指路的作用，并不能让玩家们避开狼群不说，反倒还让他们不得不面对大灰狼。 而接下来空元思推测的前提都是相信手册上的规则是真的为了玩家能活命才继续下去的。 手册强调了数遍“密林危险，不要与导游走散”，再结合第三条“若您在森林遇到狼群”大概就能得出结论—— 在解决了最开始骗到的一批游客之后，狼群很显然还是会盯上剩余的游客们。 但导游又无法阻挡狼群。 这似乎就成了一个自相矛盾的点。 在前进的路上翻看过许多遍游客手册之后，空元思发现了一个词—— “表演”。 在得知了游客要前往小红帽外婆家的时候，空元思就有所猜测，这个环节会不会是系统为了保证玩家们在前往永无乡的路上不再被狼群袭击搞出来的“表演环节”。 虽然没有足够的例子，但海妖小姐勉强也能是表演了唱歌之后才开始分食骷髅玩家。 所以有没有可能，小红帽这个将游客们带到狼导游面前，反而是系统在这个环节里对“狼外婆”身上多加的一条限制？ 也就是“只有在表演过后才能对玩家们动手”。 如果真如他所推测的这样，那么很可能一旦小红帽被吃掉，就是狼外婆表演结束了。 其实如果真的按照“小红帽”的故事情节来看的话，接下来应该会有猎人出场，杀死大灰狼。 但空元思并不太能够将自己的小命交给一个不能确定会不会出现的角色身上。 毕竟从假导游那里劝下来那么多玩家，自己肯定是已经被狼外婆记恨上了的。 不管自己的推测是不是真的，“表演”究竟能不能限制住狼外婆的行动，空元思都很确定自己肯定会成为狼外婆的第一攻击目标。 或许是因为本身有一部分怪物化，再加上靠得近的缘故，空元思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从小屋的床上传来的属于强大怪物的压迫感。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能和这只假扮成外婆的被称为大灰狼，实则依旧是怪物对抗的能力。 其他玩家很显然也并不会在他身陷危机的时候帮忙。 因此，虽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推测，空元思还是拉住了主动送死的小红帽。 看着小红帽外婆的小屋内，并没有什么遮挡能力的床帘后属于狼外婆魁梧的身躯缓缓坐了起来，空元思刚放松了一点的精神又重新紧绷起来。 低沉的，没有再进行任何掩饰属于假导游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带着让人胆寒的怒意： “坏孩子，你是个坏孩子！” 他这么喊着，身体却并没有要从小床上再移动半分的意思。 看着床帘后面无能狂怒的狼外婆，空元思脸上的笑意也终于重新真实起来。 他张了张口，正想回应些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玩家们的惊呼 “好多狼！” “是狼群！” 空元思快速转身去看，转身时的余光却瞥见自己开口之后就没了动静的小红帽正将一小颗圆圆的东西放进嘴里。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从树林深处缓缓走来的狼群，瞳孔猛地一缩。 说是狼群，但其实最终从树林中走出来的也不过不到十只的数量。 那是一群毛发格外杂乱，身上还带着不少伤口的狼群。 领头的是狼群中体型最为瘦小的一只。 但相对的，它的目光却是近十只狼中最凶恶狠毒的。 它龇着参差不齐的獠牙，发出一连串的，像是从腹腔中共振构成的低咆。浑浊的，混着血沫的粘稠涎水从咧开的口中滴落。 那双阴鸷的，充满了杀意和食欲的眼睛从刚一出现的时候，就死死锁定在了空元思身上。 —— 直播间中 “不对啊？别的分屏里面少说也有十几只，怎么到这就只有这么点？？？”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等等我去其他分屏再仔细看看的” “你明白啥了？系统又给这个小白脸开挂了？” “不是，为啥大boss狼外婆还不出来啊？？？” —— 明明在场玩家们的数量比起这所谓的“狼群”多上两倍还多，但不知为何，在对上它们那一双双充满了恶意的眼睛时，玩家们却打从心底的开始恐惧起来。 不知是因为游客手册中“遇到狼群请第一时间远离”的规则，还是这些狼确实就是那么邪门。 总之在这些狼群一步步靠近玩家们时，所有人都下意识想要后退，想要逃跑。 而就像是得知了他们内心的恐惧一样，小屋中也在这时传出了他们并不陌生的，属于假导游的声音： “你们真的以为这就是正确的路了吗？” 正被狼群一步步逼近，已经退到了空地边缘的玩家们在这个声音中齐齐颤抖起来。 这个暗含着蛊惑的声音将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曾升起过的怀疑和担忧又再次点燃。 它不断鞭挞着内心恐惧，让每个人都沉浸在不安和担忧的旋涡之中。 玩家们分明知道这是欺骗，却又根本无法不按照他所说的继续深想下去。 “如果规则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我们还是遇到了狼群？” 第245章 永无乡:蛊惑 t 第246章 永无乡:表演结束 t 第247章 永无乡:狼 等到小屋外的玩家们轻松解决了忽然失去了恐怖力量的狼群，凑到小红帽外婆的小屋门口朝里面张望的时候，小红帽已经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巨大剪刀，剪开了狼外婆的肚皮。 不管是狼外婆被直接砍断头颅的伤口，还是正在被小红帽剪开的肚皮，都没有一点要流血的迹象。 而他之前被长剑切成了两半的爪子，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淌出了一点粘稠的黑色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愈合了大半。 空元思站在正埋头忙碌的小红帽身边，手中的长剑和他胸口本该被狼外婆穿透的伤口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就连衣物也重新又恢复了完整。 小红帽手中的剪刀和她小孩子的体型对比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也让她剪开狼外婆肚皮的动作显得格外吃力。 但即使动作艰难且缓慢，空元思提出的帮忙请求小红帽却依旧回绝地异常坚定。 看到玩家们在门口试探着朝里面张望的脑袋，想着小红帽估计还得再忙活一会，空元思干脆先走出了这栋漆黑且逼仄的小屋。 小屋外，没有树荫遮挡的阳光依旧明亮到近乎刺眼。 大概已经确认了小屋没有危险的玩家们已经从空地的边沿围到了小屋旁边，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交谈。 或许是因为狼外婆很快就被解决了的缘故，在场的这些玩家们几乎都没有受伤，更别说人数折损了。 看到空元思走出来，有不少玩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哪怕在来到这栋小屋之前空元思就曾提醒过他们绝对不要相信狼的谎言，但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他们中还是有不少都真正产生了一定的动摇。 不同于海妖环节游客手册里还附赠了能让他们阻隔掉声音的特殊道具，狼外婆的谎言，他们是完全只能靠着自身的意志与之对抗。 若不是季琳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第一个冲向了已经逼近到眼前的狼群，他们这些剩余的玩家中估计有不少都已经冲向了空元思。 想到刚才对上数量不多但每一只都异常凶猛的狼群时的景象，他们并不难推断出，如果真的有人在刚才对空元思发动了攻击导致他没有及时将狼外婆击杀，接下来的发展该会是怎样的惨烈。 而让他们的心神如此容易被动摇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对空元思的不信任。 对于玩家们心里的这点小九九，空元思并没有过多在意。 越过一众神情各异的玩家们，他径直走向了已经被玩家们解决，正横七竖八凄惨倒在地上的狼群尸体。 看到他的动作，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的玩家们精神一振，连忙也跟着一起凑了过去。 没有狼外婆的加持，这些狼群又恢复成了最开始从树林中出现的模样，尸体看上去都格外瘦弱。 最开始狼群出现那会，玩家们的注意力就已经被小屋里属于狼外婆的恐怖能力吸引，而之后紧接着就是为了活命和狼群们战斗，他们恩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其他。 直到现在，小红帽的环节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玩家们在空元思的引导下聚集到了狼群尸体周围，也都发现了异样—— 这随着狼外婆一起出现的狼群数量，正是那些跟着假导游一起走进了森林的玩家们的数量！ 在察觉了这一点之后，有几个比较敏锐的玩家都下意识因为惊惧猛地后退了几步，引得其他玩家纷纷侧目。 但空元思并没有回头去看，他正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的一根材质特殊的黑色警棍翻动起狼群中领头的那只狼的尸体。 如果只是单纯的数量相同，其实也很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偏偏狼群的领头却又正好是体型相对瘦小，又对空元思恶意极深的，就连眼神都和那个瘦小玩家有几分相似的那一只。 看着空元思的动作，大部分玩家都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空元思是在做什么。 只有几个比较迟钝的玩家还有些懵逼地看着他翻动尸体，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因为其他玩家凝重的脸色不敢吱声。 不过空元思夜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 随着尸体的翻动，那只和其他同样瘦弱的狼尸对比起来依旧有些过于瘦小的尸体中忽然掉出了一片小小的，像是塑料的金色碎屑。 在看到这小小的碎屑之后，玩家中立刻便有人失声叫了出来：“这是假导游给的糖果包装！” 在玩家们翻找着其余狼尸，试图找到更多证据的时候，空元思则是重新又翻开了自己的玩家手册，轻声念出了改变过后的内容： “他们的谎言是包裹着毒液的蜜糖，会腐蚀掉你的耳朵，侵蚀你的眼睛，让你失去所有判断力，最后沦为他们的……” “同类。” —— 直播间中 “什么意思，所以这些狼是玩家变的？？” “之前有看到弹幕说这些狼的数量有问题，后来那人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他是瞎猜被打脸跑了呢” “啊，所以森林这一关就是让假导游去骗玩家和自己进森林，然后等到了小红帽这个环节再让之前加到有骗走的玩家配合假导游一起坑杀其他幸存玩家？” “难怪其他分屏里面的狼群数量比这里多……” “草，好歹毒的环节。” —— 在玩家们都震惊于发现了刚才自己杀死的狼群真实身份的时候，小屋中的小红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忙碌，出现在门口。 “谢谢各位叔叔将我和外婆从大灰狼的肚子里面救出来” 属于小女孩的稚嫩声音猝然响起在耳边让不少玩家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小红帽话中的意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屋里忙碌了许久的小红帽身边并没有站着她的外婆，小屋里也没有多出任何其他的动静。 她站在小屋门口，内里是一片像是随时会蔓延出来吞噬掉一切的漆黑，身上的斗篷鲜红如血，格外明艳的色彩对比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 在玩家们看过来的时候，小红帽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无可挑剔的属于孩童的纯真笑容。 “接下来我们可以前往真正的永无乡啦。” 第248章 永无乡:抵达 在空元思所在的这个分屏终于解决完了狼群，重新走上前往真正永无乡的路时，其他分屏中的进度已经都到了即将抵达永无乡的阶段。 这其中，死伤最严重的，也就是没有一个可以带队的玩家所在的第五分屏了。 在经历了玩家之间互相伤害，海妖蛊惑，狼人哄骗之后，能跟着小红帽走到外婆房子的，已经从最初的三十几个变成了零星的七八个。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因为在前期海妖环节折损了不少人数的缘故，第五个分屏中跟着狼外婆出现的狼群数量反倒是除了空元思所在的分屏以最少的一个。 因为能活到这个环节的玩家们也都至少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对上狼群他们，倒是不至于全灭。 在和狼外婆以及狼群拼死搏斗之后，第五分屏的玩家们以再次折损了一半多的人数得到了惨烈的胜利。 跟在从死去的狼外婆肚子里钻出来的小红帽走在森林中，直到看到了远处再次出现的阳光和隐约的建筑，就连直播画面也先有人问津的第五分屏仅剩的玩家中，借着道具将自己的完全改变成另一幅面孔的袁闰总算是悄悄松了口气。 在安居商会得到了安和私人支付的雇佣尾款之后，袁闰的积分存款已经到达了许多普通玩家在副本中到死都没法积攒到的数字，距离回家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因为深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离开了安居商会之后他第一时间给自己购买了最昂贵的外貌伪装道具。 虽然有不少不怀好意玩家暗中关注了他，但因为这个副本的特殊，以及副本中玩家身份的特殊，还有那一连串的系统数据异常，观众们的注意力全都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也让袁闰这个因为恋爱脑监狱和萌宠咖啡店两次副本直播跟着一起名声大噪的幸运儿，再次借着道具勉强支撑着走到了现在的这个环节。 或许是因为恋爱脑监狱中的经历让袁闰再次有了对自己的信心，再加上想着尽快积攒够积分早点回家，袁闰是主动选择进入副本的。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许久没有进入过正常副本的自己，在久违地再次选择进入普通副本这一次，竟然就遇上了这种光是最开始的副本新手教程环节就能折损近一半玩家的，难度过于离谱的大型副本。 “你们看！前面就是真正的永无乡啦！” 小红帽欢快稚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袁闰对自己倒霉经历的回想。 因为走出了树荫，明亮的阳光再次照在了所有人身上。 袁闰和身边仅剩的几个玩家怔愣片刻，这才想起来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小红帽没有再继续向前，而是转过身，扬起属于小女孩的纯真笑容对玩家们解释：“接下来的游玩就不需要导游带领啦。” 走出森林的他们正站在完全不同于刚进入副本时没有一点人类生活痕迹的沙滩森林之类的平整大路上。 “还记得游客手册吗？”小红帽手指向大路尽头：“你们可以在永无乡度假区随意游玩哦。” 玩家们有些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视线却全都无法避免地顺着小红帽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往前，是林立着和小红帽外婆那栋小房子一样充满了童话风格的，色彩饱和到让人几乎有些晕眩的建筑群。 只需要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他们就可以到达小红帽口中的“真正的永无乡”。 在看到那一片代表着自己终于走出了危机四伏的森林，走上副本主线正轨的小屋子之后，袁闰身侧的玩家们都由衷地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终于到了。” 紧接着，不等小红帽再继续说什么，这几个第五分屏仅剩的幸存者们就头也不回地跑向了那片建筑群。 看着玩家们向前奔跑的背影，袁闰愣了一下，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那点并不分明的感觉很快就因为害怕脱离队伍遇到更恐怖的事的恐惧被抛到了脑后。 “等等我！” 他一边喊着，一边迈步追上那些玩家。 —— 直播间中 “这是第四批了。” “果然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点啥” “？你们在说啥？” “在说某位为了保证存活率放弃了副本奖励道具的大圣人。” “其实就算空元思不去救其他人，以他那个体质应该没法第一个抵达的吧……”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这波啊，这波圣人在大气层啊！” “我真服了，怎么弱鸡体质只能靠人数压制这种都他妈能吹起来啊？你们吃点好的吧” “就是说啊，屠戮两个大佬直接秒杀boss不帅吗？小鱼神父带着玩家一起快速通关不精彩吗？空元思这个傻逼圣父救几个和他一样的垃圾这种到底有什么好夸的？” —— 跟在几个玩家身后，袁闰很快便进入了度假区所在的范围。 不等他重新加入那几个正打量着四周的玩家，袁闰忽然听到自己身侧传来了声稚嫩的，属于孩童的声音： “你好呀。” 他头皮一紧，浑身汗毛倒数几乎是弹射着离开了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 但很快袁闰就发现，那个声音是由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部，有着可爱圆脸的小姑娘发出的。 因为他有些过激的反应，那小姑娘也明显被吓了一跳，直接摔在了地上。 想到手册上对于度假区员工的形容，袁闰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看到小姑娘因为摔倒呈着泡眼泪要掉不掉的委屈小脸，一丝愧疚也紧跟着出现。 但毕竟之前的两个环节里不少玩家都是因为不小心触犯了规则导致死亡，袁闰虽然有些愧疚却并没有想要和这个小姑娘接触的想法。 而在他正想掏出来游客手册，看看上面的内容有没有增加时，小姑娘却已经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没关系，是我不好。” 她这么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模样可爱的小熊玩偶，向袁闰递了过来： “这个送给你。” —— “你们看！前面就是真正的永无乡啦！” 跟着小红帽在森林中又艰难前进了一段时间之后，空元思所在的分屏也终于抵达了永无乡。 听着小红帽停在前面对玩家们说着：“接下来的游玩就不需要导游带领啦。” 空元思又一次翻开了自己手中的游客手册。 手册上，【森林游玩指引】后面，纸张上在他们走出森林之后，再次开始一点点浮现出新的内容。 【永无乡游玩指引】 【1.永无乡仅对年满18岁的成年游客开放，永无乡内不存在【儿童】 2.注意分辨工作人员是否为扮演小孩的成年人 3.请牢记记住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4.度假区内没有玩具店没有周边售卖或赠送，如果有工作人员向您赠送度假区周边，拒绝并远离他们（祂们喜欢玩具）】 第249章 永无乡:【小孩】 对于除了空元思以外的玩家们而言，他们与狼外婆的接触仅限于那过于有蛊惑 性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和狼外婆的战斗并不算多艰难，再加上知道狼外婆那诡异的声音影响力。 总之空元思所带领的这一批玩家们对于小红帽并不像其他的直播分屏中的玩家们那么抵触。 在乍一听到小红帽不会和他们一起进入永无乡之后，玩家们一时间都有些踌躇，并没有立刻就沿着那宽敞的大路向所谓的“真正的永无乡”走去。 毕竟在之前的几个环节中，危险虽然不可避免，但好歹是有一个“前往永无乡”这样非常明确的目标存在。 可是现在，眼看着永无乡已经近在眼前，玩家们却都开始有些茫然起来。 当然，让他们止步不前的并不止这一个原因，更多其实还是他们心中升起的，对于前方那充满了童话色彩，却明显暗含着更加险恶的危险的永无乡的恐惧。 不过玩家们的犹豫并没有让小红帽离开的决定有任何动摇。 穿着一身鲜红斗篷的小姑娘在走出森林前停住了脚步，看着有不少都面露恍然的玩家们，红晕已经完全褪去，在鲜红斗篷的映衬下甚至依旧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的笑脸上，再次扬起了那个纯真的笑：“你们还记得游客手册上的内容吗？” 玩家们跟着他在大路上站住，闻言都下意识举起了手中小小一本的薄薄手册。 小红帽指向不远处色彩对比鲜明的童话风小镇一样的度假区，笑道：“那里就是你们可以随意游玩的永无乡啦。” 说罢，看到玩家们依旧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目光，小红帽沉默了两秒，似乎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群游客还没有主动离开。 在短暂的沉默中，有不少玩家都注意到了空元思正翻看玩家手册的动作，纷纷效仿。 一时间这条通往永无乡的宽敞大路上站着的二十多个玩家竟全都低头默默看起了手册新增内容，完全没有要先想着前方永无乡度假区靠近的意思。 而在玩家们都埋头翻看起手册新增内容的时候，空元思已经确认了关于永无乡的新增规则在第四条后面多出了一个“5.”之后就没有了要继续显示下去的意思。 有些失望地抬起头，空元思的目光落在了正因为玩家们出乎自己预料之外的反应还处于愣神状态的小红帽身上。 对于新出现的关于永无乡的规则，最让空元思在意就是第一条中的【儿童】，以及第四条中，显示在括号里的“祂们喜欢玩具”。 第一条和第二条规则都是在强调【小孩】，第四条虽然并没有明确提及，但也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一起。 【小孩】喜欢玩具。 所以当你拥有了玩具，那么【小孩】就会因为对玩具的喜爱从而找上来。 如果是第一条和第二条只是在提醒玩家们【小孩】很危险的话，第四条就完全在明确地告诉玩家们——不要靠近【小孩】，也不要携带任何可能会吸引【小孩】的物品。 至于玩家们被【小孩】接近的后果，第三条规则也已经隐晦地提及了一部分。 不管是规则中的“牢记来到这里的目的”还是“记住自己的身份”，都是在暗示玩家们，【小孩】的存在大概率会让玩家产生记忆上的缺失，或者是更严重的，忘记自己是玩家，甚至忘记自己是人类的后果。 到目前为止，玩家们手中游客手册上的规则都是代表着系统为了保证他们的存活而设定的，几乎可以当做求生指南来使用。 根据游客手册上的内容，以及一路上对小红帽导游的观察来看。 游客手册中的“员工”看起来其实并不是和玩家们处于对立状态。 但在接下来玩家们即将前往的永无乡中，员工们处于“小孩”模样的状态，很显然是给玩家们的生存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思考着这些，空元思看向小红帽的目光中不免多出了点探究的意味。 察觉到他的目光，小红帽十分警觉地转过头，视线中出现了空元思悄然扬起标准营业笑容的脸。 小姑娘脸上的茫然瞬间褪去，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角色扮演任务，早恨着空元思开口之前，抢先一步开口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祝各位玩得开心！” 说罢，小红帽就迅速移开视线，转身向着阴森的树林中跑去。 听见小红帽道别的声音，正埋头研究游客手册的玩家们这是才醒过神来，纷纷朝她看去。 此时的他们已经都至少粗略地看过了那几条新增的游玩指引，虽然他们并不是都能在看到新出现的规则之后就第一时间意识到其中隐藏的信息，但也都很一致地对【小孩】的存在产生了绝对的忌惮和恐惧。 而小红帽，虽然之前的表现都说明了她确实是真正的员工，但很难说在进入了永无乡之后，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小孩】假扮的小红帽让他们无从分辨。 这么一想，小红帽的离开，反倒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对于小红帽的离去，除了空元思，在看过规则之后都有着自己见解的玩家们都没有在像之前那样表现出犹豫。 看着小红帽匆匆跑进了森林的鲜红色小小背影，空元思原本已经伸出了手，想要劝她再留一会的话也已经到了嘴边。 但当他的视线随着小红帽转向了森林方向时，想要出口的话却被他自己压回了喉中。 因为新出现的规则，玩家们对于小红帽的离开只在她告别的时候看了一眼，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和身边人讨论上面。 也正是因此，并没有人发现在那些过于的密集的树木后，在小红帽跑向森林的时候，那些一闪而过的像是野兽在暗中窥伺着外界的绿色光点。 小红帽鲜红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某棵在森林中并不算突出，但在正常看来其实格外粗壮的树干后。 空元思收回目光，没有加入玩家们对于规则的讨论，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翻开了那本并没有再继续增加新内容的手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讨论之后，在场的玩家们都已经在各自分享了自己想法的情况下对这四条规则有了相对透彻的认知。 眼看着刚进入副本时还格外明亮刺眼的太阳此时已经有了要落下的迹象，虽然依旧对永无乡怀着无法抑制的恐惧，玩家们还是相互依偎着，迈步走向了那片色彩饱和的建筑群。 第250章 永无乡:规则5.6.7 直播间中 “他们这是知道自己是最慢的一队，干脆放弃治疗了吗？” “草啊，人家都已经开始探索好一会了，这边还他妈的在讨论新增规则，我真他妈服了。” “妈的一群煞笔，装这副相亲相爱的样子真尼玛看得老子想吐” “怎么就是装的了，前面的你自己冷血，倒也不用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吧？” “呵呵，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大无畏，装这副恶心样子到时候遇到危险了还不是为了保命见死不救？背后下黑手一个个比谁都狠，到底哪来的碧莲说不是装的啊？” “前面的兄弟骂的好！就是看不惯这群惺惺作态的假好人！” “倒也不必火气这么足，就是说其实我觉得他们做的其实挺对的啊，就算能抢第一名拿道具，那也得有命能用啊。本来也不是多聪明，讨论讨论规则内容，大家互相查漏补缺，不挺好的吗？ 而且这是个规则副本，在确定了规则可以保命的情况下，仔细研究一下规则，这样反倒能活的久一点吧。” —— 前往永无乡所在的那些建筑的道路并不远，玩家们哪怕以几乎是缓慢的速度靠近，也并没有花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那些玩家们远远看到的童话风小屋有将近一半都是大门紧闭的状态。 至于那些敞开着门的，则是都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夸张服饰的小孩。 看到玩家们的到来，这些小孩模样的工作人员，又或者也可能是伪装成工作人员的【小孩】全都露出了格外相似的笑容，并在每一个玩家与之对视的时候热情询问： “这位客人要来店里逛逛吗？” 在对新增的规则有了深切的理解之后，玩家们自然都不敢在不确定眼前到底是真正的工作人员还是【小孩】的情况下贸然上前。 二十多个成年人模样的玩家就维持着进入永无乡时你贴着我我拉着你的状态，尽量远离了那些有着小孩工作人员的小屋，一边警戒着，一边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哪怕还没有进行仔细的探索，只在最外围，玩家们也能清楚地看到这片有着独特可爱造型的建筑上似乎是由更里面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冠向外生长而出的树冠。 这所谓的已开发度假区并没有在外围设立围栏，而根据游客手册所说的，玩家们被分成了不同的批次从不同方向前往这里来看，它似乎是只要走出森林就能顺着大路直接进入，并没有大门之类的存在。 与其说这是个度假区，其实更像是一个小镇。 除了那些关门了近一半的店铺门口坐着的穿着夸张服饰的小孩员工，唯有道路边那些形态各异，色彩饱和的小巧可爱的卡通人物雕像勉强还能让人找到一点“度假区”的感觉了。 玩家们紧绷着神经，打量着环境的同时，还警戒着会有一个【小孩】突然出现给他们强行赠送所谓的周边。 空元思也被其中几个玩家拽着一起远离了那些店铺，他这一次并没有做出去和那些小孩员工搭话这样出人意料的行为。 原因自然也非常简单，在规则还未完全出现，且现在明确知道【小孩】可能会伪装成员工的情况下，主动向小孩员工搭话就是纯纯的找死。 只不过看着店内那些因为没有灯光只隐约能看到一点影子的商品，空元思还是有些不甘心。 在快速打量过那些正冲玩家们微笑的小孩员工，并确定了自己无法分辨出他们中是否存在异样之后，空元思再次翻开了游客手册。 正如他所推测的那样，手册上已经再次增加了新的内容 【5.度假区中的雕塑都是最普通的石头雕塑。 请注意：雕塑不会改变姿势，不会发出声音，不会流泪，更不会活过来。 若您发现雕塑出现以上情况，请立刻远离，并寻找距离您最近的糖果店进入。】 看到这一条，空元思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看向周围。 度假区中的雕塑似乎是因为个头不大，不怎么站地方的缘故，数量比起童话风的小屋要多上许多。 光是在玩家们进入永无乡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或路过或遇到的都有至少十几个。 想要靠躲避来避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那些被涂上了艳丽色彩，从身体到衣物都精细无比，栩栩如生的卡通人物，一想到这些雕塑或许会在某个时刻，在玩家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突然变成【小孩】，就算是面对强大到足够秒杀自己的怪物也能保持微笑的空元思也有一瞬间感觉到了后背有些发凉。 不，不对，如果那些【小孩】随时都能通过雕塑给玩家们来上致命一击的话，那规则就应该是远离雕塑，而不是在雕像出现异常之后再远离。 或许，那些【小孩】的出现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 比如，玩家们手中有祂们喜爱的玩具…… 脑中不断思索着，空元思继续往下看去。 在空元思翻开手册时，已经差不多将周围环境观察完毕的玩家中也有人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手册。 为了保证能随时观察到手册上内容的变化，有不少玩家都选择直接将手册翻开到还未显示完全的那一页，准备时不时瞥上两眼。 但是在进入了永无乡之后，需要他们去看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太多，他们忙于防备那些小孩员工，又戒备着怕有【小孩】突然出现强行赠送玩具，一时间也忘了去查看手册。 直到确定了身边暂时没有危险，才有几个玩家想起来手册，连忙低头去看。 而此时，手册上的内容已经新增到了第六条 【6.若您听见不属于任何成年游客的哭声，并感觉到难过，请立刻前往距离您最近的糖果店。 店内穿着蓝色衣物的员工会免费赠送您一颗糖果。 不要咬碎，将糖果含在口中，直至糖果完全融化。 糖果的甜味会让您重新快乐起来。】 看到这条时，空元思耳边忽然传来了刚才低头查看新增规则玩家的惊呼。 “那些雕塑有问题！” “快！快！离那些雕塑远一点！” 正紧绷着精神戒备着的玩家们顾不得其他，那些靠近路边雕塑的全都悚然一惊，立刻朝着远离雕塑的方向跑去。 而手册上，第七条规则也在一片混乱中完全浮现了出来 【7.请尽量避免超过3个以上的游客聚集在一起。 如果您在进入永无乡时同行人数超过三名，请务必在5分钟内分散开。】 第251章 永无乡:雕像 因为第五条关于雕塑的规则，空元思推测出【小孩】的出现应该是需要一定的条件。 新出现的第七条规则，则是又向玩家们列出了一个会吸引【小孩】的条件——超过3人以上的人群聚集。 同时，这条规则中还提到了一个相对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小孩】的出现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看着规则内容停止在“8.”游客手册，空元思悚然一惊。 虽然从远离小屋中的小孩员工到有玩家发现新的规则内容到现在不少玩家技能叫着试图远离那些随处可见的可爱雕像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分钟左右。 但是因为防备着可能会出现向自己赠送周边玩具的【小孩】，玩家们在进入了永无向之后完全就是相互依偎着行动。探索的行动也因此十分缓慢，或者说，他们更多的时间都浪费在了防备和移动上面。 虽然空元思自己是一直注意着游客手册上内容变化的，但游客手册的规则似乎总是需要到达了某个地方才会开始出现。 而玩家们因为恐惧着未知，光是走进入永无乡花费了不少时间。 如果只是进入一定的范围就算做已经进入了永无乡，或者说这个规则中的【小孩】是在玩家们进入了一定的范围之后就能感知到拥有吸引自己的条件的存在…… 那么，从第一个玩家走进这片童话风小屋所在的区域，已经过去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空元思再不顾地思考更多，但他抬头时，就像是被某些特殊的力量牵引着一般，视线越过了一众正哄闹着的玩家们，看向了人群之外。 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被涂画的格外鲜艳的大裙摆长裙，双手提着裙子边缘背对着玩家，做出了向前方微微欠身的小巧雕像正扭转着脖子，将自己的面部转向玩家们所在的方向。 似乎是为了契合“永无乡”这个主题，永无乡中玩家们目前所见雕像全都是对于成年人体型的玩家们来说看上去格外小巧的，面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灿烂笑容的卡通造型。 而此时，那个将头颅扭转了180度，正直勾勾盯着还未察觉到不对的玩家们的雕像的脸上，嘴角却几乎耷拉到了面部之外，是一张充满了悲伤的扭曲面孔。 永无乡中的雕像几乎是间隔几米，最多十几米就有至少一个。 空元思注意到异样的这个雕像此时距离玩家们所在的位置只间隔着七八个还没有出现异常的普通雕像。 视线触及到那个雕像的瞬间，雕像已经完全正面朝向了玩家们所在的脸上，那双因为是卡通造型所以占据了小巧面部几乎二分之一的眼眶中正缓缓向下流淌着像是眼泪的，像是融合了无数奇异色彩，最终归于黑色的粘稠液体。 握着小册子的手骤然收紧，空元思身体紧绷，毫不犹豫地拉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季琳向之前玩家们避开的店铺跑去。 冲出去的瞬间，他用尽了自己最大的音量，冲还在茫然的玩家们大喊： “快散开！找到蓝衣员工的店铺躲进去！” 原本还因为第五条规则忙碌着避开雕塑，却又不想远离人群正因为各自的位置有些吵嚷的玩家们为之一静。 有的玩家下意识就按照空元思所说地跟在他身后向前跑去，但也有一些面露狐疑，留在了原地翻看起手中的小册子。 然而不等他们看清手册上新出现的那些内容，尚且还算明亮的天色骤然变得昏暗。 一声细微的，似乎是属于孩童，因此嗓音显得有些尖利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空元思奋力向前跑着，根本没有因为传入耳中的哭声停顿片刻。 而在他无暇分心去看的，最开始出现了异样的雕像方向。 从远到近的雕塑依次转动着头颅，将正面朝向了玩家们刚才聚集的位置。 它们原本带着灿烂笑容的面孔无一例外都变成了扭曲狰狞的哭泣模样，大颗大颗粘稠的黑色泪珠从它们硕大的眼眶中淌出。 随着这些雕像的变化，最初那只是隐约而细微的哭声也在飞速朝着玩家们靠近。 玩家中有人惊恐地指向距离他们身处的位置只剩下最后两个正常雕像的方向：“是怪物！是【小孩】！祂们来了！” 看到那还在不断蔓延的怪异景象，不管是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玩家，还是那些因为犹豫没有动作的玩家都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再也顾不得其他，拼了命地向怪异出现相反的方向跑去。 有的玩家想起了空元思的话，在逃跑过程中避开了人群聚集，但更多的玩家却已经因为恐惧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下意识地朝着空元思所在的方向跑去。 而在这些玩家中，又有一些是拥有速度上的特殊能力或者能够用于逃跑的道具的。 因此，在那怪异的变化蔓延到距离玩家们刚才聚集的位置时，有几个玩家已经赶上了最先向着店铺跑去的空元思和季琳。 一边向着那些依旧敞开着大门尽全力奔跑，空元思脑中却还在不断回忆着自己看到的规则内容。 “雕像出现异样或者听到哭声都需要去糖果店，而糖果店的蓝衣员工会赠送游客糖果。” “糖果店，蓝衣员工” 在最开始进入永无乡，手册上的内容还未增加时，他也曾观察过那些或坐或站在店门口的员工。 虽然他们脸上都带着几乎完全统一的微笑，但身上穿着的并非统一的制服。 而那些服饰的相同点也只有造型都非常夸张，和都是由各种鲜艳的色彩组成。 空元思紧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那些员工服饰上的色彩。 红色，橙色，粉色，黄色…… 其中其根本没有一点蓝色！ 念头急闪间，空元思已经来到了一家敞开着门的店铺前。 穿着色彩鲜艳，造型夸张服饰的员工依旧站在门口。 看到空元思和季琳的到来，小孩员工带着挑不出错处的微笑，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位客人要来店里逛逛吗？” 第252章 永无乡:好难过 空元思在开着门的店铺门口猛地停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那些因为某些存在的到来产生了异变的雕像也已经蔓延到了玩家们刚才聚集的位置。 “呜呜，呜啊啊啊啊！！！” 尖利的孩童哭喊声在一瞬间爆发在所有玩家耳边。 那刺耳的哭声仿佛能直刺进所有人的脑髓深处，也让所有玩家都在一瞬间的大脑刺痛之后感受到了从心底深处不断涌出的，无法抑制的悲伤情绪。 他们涕泗横流，视线也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却还在拼了命地向那些敞开着大门的店铺跑去。 停在店铺门口的空元思也没能从那扩散性的精神攻击中幸免。 他几乎是有些奇异地感受到了心底涌现的悲伤，眼泪也在瞬间落下。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童话风的小屋大门完全敞开，却因为小屋中没有足够的光亮只能看到里面一点像是货架的模糊黑影。 小孩模样的员工站在店铺门口，看着前方因为惊恐和快速奔跑面容都因此而扭曲的，向自己跑来的玩家们，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地又看向了空元思旁边的季琳，再次询问： “这位客人要进来逛逛吗？” 开着门和关着门的童话风小屋并不是以规律间隔几个开着几个关着，或集中一片全是开着门或关着门的方式存在。 所以玩家们虽然之前是尽量远离了这些开着门的店铺，实际上并没有走出很远。 也是因此，空元思从发现不对到看到雕塑的诡异变化，再到提醒玩家们跑向店铺并没有花上多久。 同样的，落后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的玩家们赶到也只需要他在门口犹豫的这几秒的时间。 被空元思拉了一把，从一脸懵逼再到反应过来拔足狂奔的季琳此时也被哭声影响，泪流满面地和空元思一起停在了店铺门口。 她吸着鼻涕，正想问空元思为什么不进去，身后却突然传来巨大力道，将她往旁边狠狠一推。 季琳吃痛转身，下意识想要还手，却因为看到那七八个接连冲上前的，全都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玩家愣了一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几个玩家已经又和推开季琳一样，一把推开了空元思冲进了敞开着门的店铺中。 此时，那雕像的诡异变化已经伴随着愈发尖利的哭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蔓延而来。 —— 直播间中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装他妈的相亲相爱，一碰到危险该卖队友还不是一点不留情！” “……” “谢邀，早就习惯了。” “可怜的小圣父，看到这群人这么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估计心都要碎了把，哈哈哈哈哈哈” “歪个楼，小漂亮哭起来都这么好看，我又可以了！” “草啊，怎么全在说这些没卵用的，这个规则副本这么邪门都没人来讨论一下吗？” “看到那些数据异常了吗？系统都要出bug的副本，不邪门点才有鬼了。” “话说这个主线任务为啥到现在都没修复成功？真的很好奇那些bug内容是啥诶。” “这个副本不是叫彼得潘的永无乡吗？会不会规则里的【小孩】指的就是彼得潘啊？” “你倒是看看规则啊！第四条不是就说了祂们喜欢玩具吗？祂们！这不就直接明说了【小孩】不止一个了吗！” “刚从小鱼神父那边过来，其他分屏里面都已经过完这个环节了，这里才刚开了个头……现在天也快黑了……不知道怎么说，祝他们好运吧。” “前面啥意思？天黑之后还有危险？？？这个副本是不是太离谱了？这真的有给玩家留活路吗？” “诶，就没人想知道为啥思思不进这个店吗？” “又是圣父病发作了呗，笑死，他现在想进也没得进了。” “啊这……可是我从其他其他分屏里看到，这些店是陷阱诶……” —— 穿着浮夸造型色彩鲜艳的服饰的员工带着喜悦的“欢迎光临”声中，最开始用了狠劲将季琳和空元思推开的玩家在冲进店铺之后，根本没管身后还未进入店铺的其他玩家，立刻转身就要关门。 小孩员工在他进店的时候就速度极快的跟上了这个玩家的动作一起进了门，对于他擅作主张，不应该属于客人的关门的动作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意思。 不远处的其他几个店铺门口也都在上演几乎完全相同的景象。 在这个过程中，异变的雕塑和尖利的哭喊声也距离玩家们更近了。 那极具穿透性的精神污染影响愈发严重，玩家中有几个承受能力弱的被极致的悲伤痛苦压垮了神经，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或站在原地或倒在地上，像小孩一样张开了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的哭声混合着从雕塑中传出的孩童尖利哭声，也本就饱受精神污染折磨，又还没能找到庇护所的其他玩家们都感觉到了那愈加凶猛的，几乎要将自己逼疯的悲伤情绪变得更加难以承受。 仅是十几秒的迟疑，情况急转直下。 眼看着大门在眼前“砰”地合上，因为不间断的精神污染已经开始有些精神恍惚的空元思思维变得迟缓起来。 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刚才得出的结论：开着门的小屋是陷阱！在彻底没有其他办法之前绝对不能进去！ 可是在坚定了这个认知的同时，空元思却又开始有些茫然起来。 如果不能进这些店铺，如果这些店铺全都不是规则中提到的“糖果店”，那糖果店，到底应该在哪里？ 感受着内心不断溢出的悲伤，空元思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 之前那些推测的记忆也在耳边越来越激烈的哭声影响下变得模糊，就像是随着眼眶中无法控制的眼泪一起流出了大脑。 看着眼前被刚才还相互依偎着当做同伴的玩家亲手关上的门，季琳本觉得自己应该是气愤的，但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哭声，她却完全无法生气一点愤怒。 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她的意识也变得混沌起来。 雕塑的诡异变化还在不断向着着玩家们蔓延，放弃挣扎嚎啕大哭的玩家不断增加，其他的玩家却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恐惧，没有精力去思考。 他们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难过 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第253章 永无乡:哭声 玩家所处的永无乡街道上，那些以各种姿态各种造型层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雕像终于完成了全部的异变。 它们曾经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上，表情被完全扭曲成了满含痛苦的悲伤，眼眶下方还残留着“祂”附身其上时流淌的黑色眼泪。 孩童的尖利哭喊彻底失去了限制，以恐怖的，无法阻隔的音量在这一片区域中不断回响。 之前门口或坐或站着小孩员工的几个距离最开始玩家们聚集位置最近的店铺此时全都大门紧闭，将停留在小屋外的，此时已经失去了大多思考能力的玩家们生路完全阻隔。 没能躲进小屋的玩家们此时全都神情恍惚，还在不断流淌着眼泪鼻涕的脸上，因为极致的悲伤显得格外扭曲狰狞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和那些正注视着他们的雕像有着惊人的相似。 因为哭声的影响，空元思根本无法再继续顺着自己刚才已经有了一定思路的想法思考下去。 他有些滞涩地转动头颅，将站在原地或默默流泪，或嚎啕大哭，或在痛苦中还伴随着自残行为等等的各种玩家都收入眼中，却无法对此产生任何情绪。 和那些已经开始一边流泪一边用头撞墙的玩家们比起来，只是站在原地神情怔愣还能勉强按着自己想法行动的空元思状态大概是最好的一个了。 空元思艰难转动着视线，略过那些痛苦挣扎的玩家们，看向正紧闭大门的童话风小屋，努力回想着手册上的内容，和自己的那些想法。 开着门的店铺……是假的，好难过…… 真正的……好难过……员工……好难过……应该……难过……痛苦……蓝色衣服……好痛苦……好难过…… 开着……想要解脱……门……难过……店铺……难过……不是……好难过……糖果店……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艰难思考间，空元思再次出现了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无法自控地看向一个方向。 他的视线被这种怪异的力量强制拉扯到了身边，与一个正不断向下流淌着黑色粘稠泪水的雕塑对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雕塑的眼泪停止流淌的下一刻，孩童尖利的哭声直接在他脑中响起。 空元思的瞳孔在这个瞬间放大到接近涣散的程度，思绪也彻底停滞了下来。 大颗大颗源源不断的眼泪像是要彻底榨干身体里的所有水分一样，随着悲伤情绪在哭声中的不断增加。 规则，快乐……难过……糖果……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妈妈…… 好痛苦痛苦痛苦难过难过…… 死 想要死掉 难过 死 痛苦 死 眼泪…… 随着痛苦的加剧，空元思在恍惚中竟然从愈加猛烈的眼泪流淌中隐约察觉到了一点轻松。 就好像那不断从心底深处喷涌的悲伤引发的想要下一刻就直接死去的痛苦又丝丝缕缕的一小部分正随着那大颗大颗的泪珠被排出了体内。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紧接着出现的，是一种极其迫切地，希望眼泪能够更多的流淌出去的，渴望解脱的欲望。 好难过，想要流泪，为什么只有两个眼眶能流眼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空元思突然感觉到自己迟缓的思维似乎又变得顺畅起来 只要哭干了眼泪就不会再难过了 只要有更多的眼睛，更多的脸更多的脑子更多的我。 只要撕裂开来。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空元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开始不断涌动起来。 他下意识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在没有被衣物覆盖的，原本平滑的皮肤下，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挨挨挤挤在其上蠕动着。 —— 直播间中 直播间的分屏在玩家们踏入永无乡之后就被分散成了不同玩家们单独的直播间。 因为哭声的出现，直播间中的声音被系统进行了一定的屏蔽。 惜命的观众们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但因为声音的缺失，他们看着屏幕画面也变得更专注了。 也是因此，空元思异变的画面特写出现时，有不少观众都因此被吓到。 “草草草草草，这画面也太他么精神污染了！老子隔着屏幕都他妈给吓掉了好几点精神值！！” “还好说我之前已经在其他几个分屏里看过一遍了……但是有一说一，不管看几遍我都没法习惯这个异化过程……” “看麻了，这他妈到底是副本还是人命收割机啊？这你吗才刚开始多久啊？这他妈根本没给玩家留活路吧？” “前面的一看就知道没看其他分屏，但其实说的也没啥毛病……” “？什么意思？” “思思不是都快被精神污染到快被同化了吗？其他那些人怎么好像反而缓过来了？” “害，怎么说呢，这个副本的boss现在看起来还挺无解的，但其实没法一下子搞死很多人来着” “这个boss虽然精神污染很厉害，但是目前来看祂们好像要彻底杀掉玩家只能一个一个动手” “我有看到大佬的分析，好像是说祂要是要杀掉，或者说同化一个玩家的话，精神污染就会被集中到被祂选中的那个玩家身上，相对的其他玩家受到的影响就会渐渐消失，可以趁这个时候逃跑。” “啊，我懂了，所以这个【小孩】怪物行动的方式是先分散火力把一堆人控制住，然后在这些人里面挑一个最喜欢的集中火力下手，等搞死了这个再搞下一个这样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 “好家伙，这怪物还挺聪明。” “我靠，那空元思不是凉了？” —— 双手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像蛇一样扭曲蠕动着举到自己眼前。 看着这本该惊悚至极的画面，空元思的内心却因为被悲伤填满无法产生任何其他的情绪。 在看到这些面孔扭曲着张开嘴发出哭泣的声音，从还未生长出眼球的眼眶中淌出眼泪时，他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扭曲的畅快。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声又一声尖利刺耳的哭喊。 而在空元思已经无力再去观察感知的外界，那让玩家们痛苦异常，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哭喊声音却开始一点点减弱起来。 第254章 永无乡:触须 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上那些正不断流着眼泪，奋力在自己皮肤下蠕动着似乎想要从皮肉中挣脱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脸孔。 原本已经被“分裂自己”和“要把眼泪哭干”等念头填满的了大脑的空元思忽然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的记忆在被抽离。 在空元思视线无法触及的，曾经被两次穿透过，却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实质性伤害的胸口处，丝丝缕缕像是由雾气构成的细小触须因为失去了控制，颤颤巍巍地从自己藏身之处探出了头。 充斥脑海的尖利孩童哭喊声依旧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但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他却似乎听见了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不要……救……” 已经僵立在原地许久，只眼泪还在不断涌出的空元思忽然轻轻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 因为哭声的减弱，季琳在因为痛哭导致缺氧的窒息感中猛然清醒了过来。 被无尽的悲痛隔绝的记忆也因为着突然的清醒快速回笼。 有些仓皇地转动着视线，季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诡异的哭声忽然消失，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完全无法抵抗的精神污染中精神值清零异变成怪物，视线触及那些面目狰狞的雕塑，她下意识就想要逃走。 那控制住玩家们的哭声已经减弱到微不可闻的程度。 仅是季琳清醒过来的这段时间里，那些因为精神污染的影响失去了行动能力站在原地痛哭流涕的玩家中也开始陆续有人从难以自抑的悲痛中回过神来。 季琳刚向前跑了没两步，忽然听见有回过神的玩家还有些没完全清醒的自言自语： “我死了吗？” “不对不对，我在副本里，我还没死！” “我竟然还没死！” 她忍不住朝那人看去，转过头时，视线中却出现了空元思僵立在原地的身影。 季琳想要逃离这里的脚步停顿在原地。 她第一反应是想着要去将空元思从被精神污染影响的状态中唤醒的。 但走了两步之后，季琳还算不错的视力就让她清晰地看到了空元思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挨挨挤挤的不断在皮肤上蠕动哭泣的狰狞面孔。 这过于恐怖的画面让她头皮发麻，根本没有再继续向前的勇气。 此时被关在外面的玩家们几乎有大半都清醒了过来。 他们从茫然很快到回想起刚才恐怖的一切，看到周围那些依旧维持着狰狞模样的雕塑，顿时再也顾不得更多，重新向刚才将自己关在门外的小屋冲去。 但即便是外界让玩家们失控的哭声已经消失，那些房门依旧紧闭着。 所有的小屋在关闭了房门之后里面就没有再传出任何声音，安静到就像那些抢先一步进入其中并关上了房门的玩家们已经消失。 迟来的愤怒让不少玩家对着小屋紧闭的大门好一阵拳打脚踢，但那扇并不怎么大的，材质似乎只是普通木头的，看起来脆弱到随便一个玩家一脚就能踹开的房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在确认了那些店铺们依旧紧闭，而自己无法再短时间内破门而入或者躲避或者寻仇的这些玩家们迟疑片刻，视线略过那些依旧维持着狰狞模样的雕塑，终于不再犹豫，调转方向，向不同的方向四散而逃。 这一切发生的地极为快速，快到季琳只是迟疑了片刻，这些玩家就只剩下了一个个仓皇奔逃的背影。 看看那些玩家逃走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态站在原地的空元思，季琳闭了闭眼，挣扎之色在她脸上快速闪过。 紧接着，季琳重新睁开了眼睛，咬咬牙，迈出了脚步。 她一边跑动一边用尽全力大喊： “快清醒过来！” 然而在她刚有所动作的同时，空元思僵立不动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原地。 —— “呜呜呜呜呜呜” “呜啊啊啊啊啊” 脑海中的孩童哭喊声还在回荡，皮肉之下像是有无数和手上那些狰狞面孔一样的存在在挣扎，撕扯，想要从自己的体内挣脱出来。 想要将自己分裂成无数块。 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空元思又尝试着眨了下眼睛。 因为那些想要分裂出去的面孔，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有面部还能勉强控制。 而此时，空元思眼中的世界已经完全变化成了另一幅景象。 脚下的地面变成了一片蠕动着的猩红血肉，排列整齐的同化房屋变成了零星分布的，还在不断颤动仿若拥有生命的巨大肉瘤。 卡通雕塑依旧是没有生命的雕塑，却变成了像是被什么腐蚀融化后所有艳丽色彩都混在在一起，以至于整体完全扭曲一坨癫狂混合物的怪异姿态。 而在这些混合物上，还残留着粘稠恶臭的，最开始雕塑出现异样之后就会顺着眼眶流出的黑色眼泪。 彻底失去对外界感知能力之前还在不远处以各种姿态哀声痛哭的玩家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自己…… “呜呜啊啊啊呜呜” 一声又一声哭喊在脑海中回荡。 那些声音在空元思眼前化作无数疯狂扭动着的线条，一圈又一圈地缠在了他身上。 空元思艰难地呼吸着，胸口似乎是因为这些丝线的压迫憋闷非常。 “呜……” 比起脑海中要更细微的声音从身后近在咫尺的位置响起。 有什么粘稠湿滑的柔软条状物体环上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又是第二条，第三条…… 它们缠绕住无法动弹的空元思，像是拉扯着什么有些重量的物体，平缓而轻柔地将它拽到了空元思面前—— 那是一个像是由几十上百个没能发育完全婴儿头颅拼凑粘合在一起，每一颗头颅都连接着一根柔软粘滑条状物的球形怪物。 那些头颅睁着和卡通雕塑一样占据了面部近一半大的眼睛看着空元思，其中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有浓烈到无法被驱散的悲伤。 大颗大颗粘稠的黑色泪珠从他们眼眶中不断溢出。 “呜啊啊啊啊啊” 它们嘴巴大张着，发出了那让所有玩家都难以抵抗其精神污染的刺耳哭声。 空元思瞳孔紧缩，胃部突然开始翻涌起来，强烈的不适感让空元思忍不住皱起眉。 他依旧无法动弹，嘴巴却不受控制的被从喉咙向外探出的力道强行抵开。 一根黑色的触须从他口中探了出来。 第255章 永无乡:里世界 黑色的触须从口中探出的同时，空元起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在自己皮肤下挣扎着想要分裂成无数块的血肉忽然恢复了平静，而自己也重新有了身体的控制权。 由近百个畸形婴儿头颅拼凑成的怪物像是被空元思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吓到，借着那些依旧缠绕在空元思身上的触手拉扯，眨眼间就转移到了他背上。 这个怪物就是【小孩】吗？ 念头一闪而过，不等其他的想法浮现在脑中，空元思就双腿一软跪倒在还在细微颤抖的血肉地面上。 他低垂着头，眉头紧皱，因为那根还在蠕动着想要从自己口中挣扎而出触须，无法遏制地开始呕吐起来。 “呕——” 手下传来柔软的，像是肉块接近腐烂程度的触感，还伴随着细微的蠕动，和似乎是从更深处传来的心跳一样的颤动。 但正埋头呕吐的空元思此时根本无暇去关注这些。 那根从他口中伸出的黑色触须在空元思不断呕吐的过程又向外蠕动着伸出了更多的躯干。 它似乎拥有着一定的意识，并没有因为长度的增加就落到地上，反倒是伸展着缠住了正趴在空元思背上的那个形容诡谲的婴儿头颅聚合体。 “呕——咳咳，呕——” 那触须就像是没有尽头，源源不断地被他从体内吐出。 因为刚才被精神污染差点被撕裂成碎块，以及过于激烈的呕吐，空元思几乎脱力，但看到眼前被眼泪模糊的猩红地面，他还是竭尽全力艰难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想摔进这片过于柔软的地面。 胃部的翻涌和胸口的压抑憋闷并没有因为还在不断吐出的触须有所缓解，反而还多出了像是身体在重新生长出血肉的，从骨子里冒出来的痒意。 而在他视线无法触及的，他的后背上，越来越长的黑色触须一圈一圈地束缚住那个察觉不对但因为动作缓慢又或者其他原因无法立刻从空元思身上脱离的婴孩头颅聚合体，也遮挡住了那些头颅的视线。。 “呜……” 孩童尖利的哭喊声因为触须的缠绕渐渐微弱下来。 那些裹缠着空元思的，每一根都连接着一颗婴儿的头颅的湿滑条状物像是失去了力气从他身上滑落。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流出。 随着触须越来越长，从空元思口中的探出的触须渐渐从实体变地虚幻，那种强烈的呕吐感终于开始渐渐消退。 到最后，那根从他口中探出的触须后半段完全变成了丝丝缕缕，飘忽不定的黑色雾气。 —— 直播间中 “哇，触手！” “虽然很艰难，但勉强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 “？”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id“冲，都可以冲”所发送弹幕内容违规，将对该用户进行“禁言一小时”惩罚】 “？？？” “我没有很懂啊，这又是违的哪条规？” “你们都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重点不应该是空元思为什么在快死的时候能他妈吐出来触手吗！？还是说这是他的个人技能？” “可能是吧，之前有看到过屠戮某个个人技能是变成怪物的大佬，。有一说一，用起来的画面挺刺激的” “我怎么感觉这个触手这么眼熟呢……” “虽然副本里怪物长相都挺刺激的，但是这个副本……怎么说呢……感觉不只是视觉上的刺激……” “我懂” “懂” “从超高校级的妹子那边来的，好家伙一进来这边直接给我看吐了，这他妈是被boss传送到异世界了吗？” “这个设定我之前有看过类似的，好像是因为副本里有表里世界。” “所以这里是里世界？” “别的分屏里看那些被boss盯上的玩家直接就是精神值清零，变成一堆涨了脸的碎肉块，然后才消失的。我还有点奇怪来着。 那些人精神值清零直播间就直接关闭了，结果它竟然还有后续处理环节吗……” “话说现在空元思算是直接把boss干掉了吗？” “大概……吧？” “我不懂，要这真是他的个人技能那为啥最开始被boss盯上的时候不用非要被拉到里世界了快嘎了才用啊？” “前面的，我最开始也觉得奇怪的，但是仔细一想，你看看他最开始吐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草啊！我想起来了！这触手不是那什么里边的吗！” “？” “什么那什么？” “那什么是什么？” “什么那什么是什么？” “你们在讲什么？？？？” “就是恋爱脑监狱啊！这个触手不是恋爱脑监狱里他被藤蔓寄生然后又变异长出来的吗！” “卧槽？” “卧槽还真是，我也想起来了，那会盛衍还拽了一根咬了一口，我当时还挺好奇是啥味道……” “？” —— 被触须完全包裹住之后，看起来就是个婴儿头颅聚合体的怪物就那么轻易地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没一会，被包裹成一个圆球的的小怪物就被触须轻柔地带着落到了地上，只余几十根肉粉色的长条状触手软软垂在外面。 感受到背上一轻，总算是缓过口气的空元思有些打晃地站起了身。 他脸色惨白，因为刚才的痛哭，眼眶红肿十分明显，脸上满是泪痕，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像是雾气又像是液体的黑色怪异物质。 站在被黑色触须包裹成圆球的小怪物前，他身体还还在细微地颤抖着，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平淡。 看着眼前漆黑的球状物和那数不清的肉粉色触手，空元思静默片刻，然后缓缓向它伸出了手。 缠绕在小怪物身上的触须在空元思的触碰中渐渐变得虚化起来，很快就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消散在猩红一片的里世界中。 那被包裹住之后就没了动静的小怪物重新显露在他面前。 这一次刺耳的哭喊声并没有再响起。 那近百个婴儿的头颅硕大的眼睛全都紧闭着，像是已经彻底死去。 而随着触须的消失，婴儿聚合体的怪物触碰到猩红地面的瞬间，那些血肉一般像活着的地面立刻更激烈地蠕动起来，没一会就将它完全吞没。 空元思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怪物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些滞涩地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 “这是哪啊？” 第256章 永无乡:影响 在【小孩】怪物消失之后，除了地面和不远处分布零散的巨大肉瘤像是本能般轻微的颤动和蠕动，这片猩红扭曲的空间就彻底平静了下来。 而空元思也已经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恢复了一定的体力，身体也不再颤抖。 他看起来并没有想要离开自己身处位置的意思，只在附近小范围走了几步，不断打量着眼前陌生却又似乎有些熟悉的环境，脸上出现了点纯然的，像是孩童一样的好奇神色。 —— 直播间中 “团长，今天的街道好安静啊” “那个boss就这么嘎了？这么简单？？？” “简单？？？光是要撑过boss能让攻击范围内所有玩家都失去反抗的精神污染就是地狱难度了吧，前面的你到底哪看出来简单的？” “话说现在boss也嘎了，他咋还在里世界啊？这个鬼地方不会只有boss带着才能离开吧？” “妈耶，那也恐怖了，但是想想这个副本的难度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就没人觉得空元思不太对劲吗？” “你这么一说……他好像确实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 —— 弹幕谈论中，正打量着这片空间的空元思忽然虚扶住额头，眉头轻蹙。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但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除了刚才被婴儿头颅聚合体的怪物纠缠攻击，自己为了保命反击的记忆相对清楚，其他的，像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等记忆全都是一片空白。 而这本该被自己十分重视的各种问题，空元思却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忽略它们。 比起思考这些会让自己感到困扰的问题，他觉得自己现在更想躺下睡一觉。 刚才的一切他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不少的折磨，此时虽然勉强恢复了一些，但也只是让他能够坚持着不立刻躺下而已。 有些混乱的思绪中，空元思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似乎就是因为将源源不断的困倦意识顺着黑色触须传输给了那个小怪物才得以脱困。 我原来这么聪明吗？真不错。 但聪明的脑袋也需要多睡觉才能保证能正常使用啊……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看着脚下还在细微蠕动着的猩红地面，空元思下意识回想起自己刚才跪在地上时触摸到的柔软温热，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起来。 这么软，这么暖和，还附带按摩…… 看着眼前有着不知道属于那种肉类的纹理的地面，空元思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睛无力合上却又被强行睁开，但紧接着又闭上。 意识因为困倦变得更加混沌。 好困……我刚才做的很好，所以可以奖励自己睡一会。 他这么想着，身上力气渐渐松懈。 但就在空元思眼睛完全闭上，身体摇晃着就要倒下时，他脑中忽然闪过刚才那个小怪物悄无声息沉入其中的画面。 不行！不能睡！ 会被吃掉！ 空元思猛地睁开眼睛，稳住身形。 抬起头时，他视线扫过某个位置，忽然顿住。 像是拥有生命的巨大肉块一样的地面并不平整，因此在每一次细微的颤抖和蠕动时都会有一点不算很明显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这细微却又确实存在的蠕动，让空元思再一次将视线放到地面时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像是书本一样的小册子。 成年人巴掌大的小册子静静躺在猩红地面上，随着地面的细微蠕动轻轻晃动着，从有着艳丽色彩却扭曲融化成一坨的雕塑后露出了书册的一角。 他几步上前，弯腰捡起了这本带着明显褶皱的小册子。 小册子看起来分外破旧，纸张全都皱巴巴的，像是被人团成了团又重新展开。 封皮更是破破烂烂，被格外粗暴地扯掉了小半张，仅剩的那部分上面也是沾着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不少划痕，皱到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内容。 空元思小心翼翼地将饱经风霜的纸页抚平，轻声念出了封皮上的字：“游，客，手，册。” 这正是所有玩家在进入副本时人手一份的，需要时刻注意其上规则才能勉强保住小命的游客手册。 但空元思在念出了手册上的内容之后，却再次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 直播间中 “我靠，他这是啥情况？” “好像是失忆了？因为精神污染太严重了？” “对哦！规则上不是有说如果碰到【小孩】要去糖果店吗！去了之后店员会给他们送糖果啥啥啥的。” “说到糖果……之前那个狼装成的假导游骗玩家的时候是不是也拿出来过一罐能恢复精神值的糖果来着。” “啊，也就是说这个副本里恢复精神值的道具是糖果，玩家碰到【小孩】被污染不仅会暴跌精神值，而且还有后遗症，会失忆。所以才要去糖果店靠吃糖快点恢复？” “所以规则3才是请牢记来到这里的目的，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可是空元思现在在他妈的里世界啊！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糖果店的地方吧？” “草，又是失忆又是被带到里世界……这直接就是死局里还套了一个死局啊。” —— 因为这本小小的游客手册实在太过脆弱，空元思只能极其缓慢地用尽可能轻的动作将它翻开。 而他原本因为回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变得松懈困倦的头脑，似乎也因为这本游客手册的出现又重新变得不再那么困倦混沌。 破破烂烂的封皮被翻开，露出了同样沾着血迹的扉页。 工整的印象字体被胡乱划掉，只能勉强分辨出“欢迎”“游客”和“度假区”这三个词。 而在印刷字体的下方，则是用奇异的颜色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笔记稚嫩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幼童随意找了一张可以用来写字的纸张写上去的，夹杂着拼音的，文字。 “wo吃了好多tang果，好kuai乐” “wo看见了好多仙人” “那是wo，是仙人” “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仙人” 第257章 永无乡:仙人 扭曲而空旷的诡异里世界中，唯一还能算得上正常人的空元思看着手中破破烂烂的小册子，轻皱着眉念出了这行有着奇异颜色的文字中提到的，让自己感到格外不解的词： “仙人？” 但很快，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皱眉思考，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开口感叹了一句： “啊，所以我现在是仙人吗？” —— 直播间中 “啊？” “他到底是怎么能得出来这个结论的？” “精神值降低加失忆确实会影响一定的智商……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能在看到这种鬼东西之后得出这种结论啊！” “呃，他会不会是觉得那个小册子是自己掉的，然后自然而然觉得上面的字也是他自己写的，所以就得出这个结果了？” “可是那个字这么……有个性，正常不管谁看到都不应该会能觉得那是自己写的吧……” —— 在轻松得出了自己是仙人的结论之后，空元思再次小心地尝试翻页。 但那小册子的前面几页被大片的血迹糊住，根本无法在保证小册子不散架的情况下将其分开。 而且，只是看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就能知道，就算清醒将它们分开了，估计上面的内容也只有这一层又一层的血迹可看了。 因此，在尝试了几次之后，空元思很干脆就放弃了查看前几页，将小册子翻到了后面。 沾着不少污渍的纸页上总算是出现了他能够看清的内容 纸页最上方是两个工整的，比其他文字要大上一些的： 【仙人】 嗯，是我。 空元思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回应了一句，然后才继续往下看 再往下，是比起上方要稍小一点的工整印刷字体 【仙人是永无乡中一些奇特的小生灵，只有真正纯粹的小孩才可以看见它们。 每一个小孩都应该有仙人，或许并不止一个。 它们诞生于欢笑中，因为小孩们相信它们存在而存在。 但请注意，仙人们并不是完全善良的，它们也有自己的嫉妒心。 仙人常以光点的形式出现。】 看到这里，空元思愣了片刻，他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单薄，但完全没有任何地方有“光点”的身体，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刚才所以为的“仙人” 随着这个认知的出现，他感觉到自己因为困顿昏沉许久的头脑似乎重新恢复了一定的运转，但记忆却依旧像是蒙着层厚重的浓雾，一片空白。 这个手册封皮写着“游客手册”，主人应该是某个“游客”。 它看起来已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我刚才虽然也不好受，但是并没有流血，它并不太可能是我掉在这里的。 所以开头的那几行字也不应该是我写的。 我不是“仙人”，写下了那些字的“wo”才是。 而且…… 那几行字写的是“好多好多仙人”，那“好多好多”的“仙人”似乎都是“wo”变成的。 随着大脑恢复了一定的思考能力，空元思想起了自己在刚才被那由婴儿头颅和肉粉色触手组成的怪物缠住时，身上所有的血肉都似乎在叫嚣着想要从皮肤下挣扎着分裂出来的感觉。 不合时宜地，空元思在自己记忆空白一片的情况下，被自己的联想刺激到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蚯蚓的笑话。 切成肉末…… 他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放空，虽然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拿着小册子的手却轻颤了一下，差点让它掉到地上。 但这也让空元思重新回过神来。 这一页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再次翻页，依旧是相同的工整印刷字体 【仙人互动指南】 【1.如果您看到有蓝色或白色的光点在眼前飘过，那或许】 再往后的内容被涂黑，在涂黑的内容下方是用和扉页上相同的怪异颜色书写出的清秀字体： “就是仙人在向您打招呼哦~不用在意” 我信你个鬼。 视线在这行清秀字体上顿了顿，空元思面色如常地继续向下看。 【2.如果您看到“光点”，且它们长时间跟随在您的身后，请立刻，】 内容再次被涂黑，下方又一次出现了清秀字体 “前往糖果店并购买一罐糖果，仙人们很喜欢糖果，会很开心地给出回报哦~” 懂了，碰到仙人绝对不能去糖果店。 空元思郑重点头。 但随即他的视线又在“糖果店”三个字上停住。 之前在扉页上看到的那行字也有提到过糖果。 而现在这个清秀字体又提到了仙人喜欢糖果。 所以，“wo”是因为吃了很多的糖果，所以变成了仙人？又或者，是“我”吃了很多的糖果，糖果引来了仙人，随后“wo”才变成了仙人？ 再继续往下，所有的内容都被涂黑。 而那些补充的清秀字体则是被像是刻意涂上去的血迹覆盖住，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再翻页，之后的纸页上只剩下了血迹和怪异的脏污，再没有更多的文字。 在查看游客手册的同时，不断的思考也让空元思感觉到那层笼罩着记忆的浓雾正在一点点消散。 他想起了自己刚看到婴儿头颅集合体的小怪物时一闪而过的念头。 想起了自己对那小怪物的称呼——【小孩】 这个瞬间，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被连通。 “仙人”因为【小孩】相信而存在，指的是【小孩】会让游客裂成无数碎片变成“仙人”。 每一个【小孩】都会拥有“仙人”，不止一个。 “仙人”会嫉妒，所以游客手册在后一页是提醒游客，如果光点跟随游客，需要游客去做些什么。 “仙人”喜欢糖果，但似乎并没有办法自主获得。 所以“wo”是因为糖果被“仙人”嫉妒，所以仙人做出了一些事情，让【小孩】将“wo”也变成了“仙人。” 如果“仙人”真的是由某个游客在那【小孩】的影响下转变成的话，那么以刚才小怪物对自己的影响，很可能就说明了自己也是一个“游客”。 而“游客手册”，大概率就是自己在这个所谓的“度假区”里活下去的关键。 想到这里，空元思忽然将手册合上，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什么。 第258章 永无乡:黑夜 直播间中 “他干啥呢？” “不急丢啊，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比较好奇他捡到的这个手册是谁的。” “对吼，之前那些玩家全都没撑到进里世界就gg了，不太可能是他们的。 之前叫永无乡的那个副本跟现在这个副本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个副本应该是第一次开放，也不可能会是之前的玩家的啊” “诶，如果这个手册不是他的，那他自己的手册……我靠，他啥时候放那里去的？？？” “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放在这种地方还能不掉出来吗？？” “话说一般里世界不应该是怪物老巢吗，为啥都过去这么久了，这里还这么安静？” —— 空元思进入副本时的衣物十分简单，浑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口袋。 因为衣物轻薄的缘故，那两个口袋中若是有装着游客手册这种虽然不算很大，但也拥有一定重量的东西，他本应该是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因此在最开始摸了个空时，空元思并没有多沮丧，而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紧接着，他眼前一亮将手顺着上衣下摆伸进了薄薄的衣物内。 虽然记忆依旧空白，但手指触及到胸口处那些细细的像是水母须须一样的触须时，空元思却并不感到意外。 那些数不清的触须亲昵地缠绕着他的手指，随后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送到了他手中。 在小触须依依不舍的缠绕中，空元思还是将手以及那本小册子从自己衣服下取出。 不出所料的，那正是属于空元思自己的游客手册。 因为有小触须们的保护，这本手册只有一点细微的褶皱，封皮和纸页并没有任何损坏和黏连。 纸页上的内容除了几处[数据异常]外没有像前一本那样呗可以划掉无法看清的内容。 空元思快速翻看起这本属于自己的手册。 【欢迎各位……】 【游玩须知……】 【海滩游玩指引……】 【……】 一条条规则映入眼中的同时，他脑海中那些迷蒙的记忆也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想起了自己是玩家，想起了这里是副本。 在翻到最后显示着内容的那一页之后，空元思目光一凝。 在恍惚的，看不太分明的记忆中，他隐约想起了自己在遇上【小孩】之前，所看到的规则似乎只停留在永无乡游玩指引第七条。 而现在，手册上的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增加了数条。 【永无乡游玩指引 1.…… 8.永无乡的白天从早晨6:00开始，黑夜从晚上18:00开始。每个小屋中都拥有至少一个时钟，游玩纵使快乐，也请游客们注意时间，不要忘记休息。 9.永无乡的夜晚有幽灵出没，请注意在黑夜来临前寻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乖孩子们总是会很听话地早早入睡） 10.幽灵们总是在为自己的死去而悲伤，它们渴望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归宿，却总是无法找到自己真正的家，只能在永无乡的街道上不断徘徊。 它们想要给游客们一个美梦，却总是忘记游客们是活着的。 11.若您在天黑之后已经身处房屋内，在天亮之前不要开门。 12.幽灵是[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不要[数据异常][数据异常]它们，它们或许也将[数据异常][数据异常]你们[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的[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13.幽灵讨厌小孩】 因为记忆的回笼，空元思已经差不多记起了关于手册上规则出现的规律，而因为新获得的另一本手册上的内容也让他对手册的了解更多了一点。 只有到达了一定的位置，或者触发了某个特殊的存在，比如“仙人”，手册上才会多出相关的内容。 而现在，自己明明身处这个怪异扭曲的世界中，新增的规则却依旧是永无乡游玩指引…… 内容还是关于永无乡的晚上。 思绪变化间，空元思目光在手册上一句话上停顿住： “乖孩子们总是会很听话地早早入睡” 要睡觉的话，孩子们就需要回家。 而孩子们的家…… 蠕动的地面包裹着婴儿头颅组成的小怪物消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虽然直播间中的弹幕都以为刚才的【小孩】是被空元思吐出的触须杀死，但空元思自己却很清楚，祂只是睡着了而已。 想到这里，空着握着手册的手微微一紧，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进入这片空间之前，【小孩】出现时骤然昏暗下来的天色。 紧接着，空元思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手指轻点，打开了玩家面板。 —— 直播间中 “哦哦哦哦哦他想起来了！” “不愧是思思，这都能靠自己反应过来！” “我靠这都可以的嘛？” “没想到啊……这就是实力大佬的资本吧” “要不是我也看了直播我还以为他已经完美通关了，不是很懂你们在夸些啥？” “呃，有一说一，他只是从刚才的智障模式变回普通玩家而已，确实不至于这么夸张……” “说实力大佬那个别太离谱，你自己是个垃圾也不用觉得其他观众都是和你一样的垃圾噢，建议去隔壁看看真实力大佬是什么样子再来这里呢” “同样的话同样还给你，自己脑子不好使只知道暴力通关也不用觉得别人都和你自己一样是个智障，望周知，不是所有玩家都是你这种只知道叠战力靠道具个个人技能打个普通结局就心满意足脑残。” “你装尼玛呢？垃圾就是垃圾，有本事留地址线下碰一碰啊！” “呵呵，智障还会急眼呢，说你是智障都是侮辱了智障，” “虽然但是，我想插一句，这个直播间里一片红真看得我眼睛疼。” “说实话，空元思现在还在里世界呢，就算想起来自己是玩家好像也确实没啥用，现在还没别的人触发里世界这条线，蛮好奇要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 第259章 永无乡:解法 玩家面板在眼前弹出，空元思轻点在半透明光屏的动作也随着查看其上的内容从生涩渐渐变得顺畅。 面板上的内容和他刚进入副本前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只在精神值后方，本该显示为正常数值的位置被细小的像是裂缝的黑色细线缠住，变成了一堆乱码。 随着面板打开，空元思的视线落在其上，细细小小的黑色细线就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蠕动着从精神值后面移开，将自己藏进了个人技能后面的乱码中。 而精神值后面的乱码则是在一阵不稳定的闪动之后颇有些不太情愿地变成了几个数字： 50\/252 至于那些当前副本的内容，依旧是大片难以连贯的字词以及[数据异常]。 —— 直播间中 “他在看啥？” “不会是要进直播间找人支招吧？” “呵呵呵，还聪明，还用脑子通关，还不是得来靠观众，所以说垃圾就是垃圾。” “积点德，长点脑子吧，他要是真想进直播间求助都过去这么久了要进早进好吧。” “之前确实也有几个在快死的时候来求观众，也有人给建议的，但这个副本是真的邪门，其他玩家做的能保命的法子发到另一个直播间直接被屏蔽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他刚刚不是看到新规则了吗，会不会是想看看玩家面板上的时间，确认自己还剩多久能活？” “诶，这个确实更有可能。” “嘁，但凡看懂点规则就能知道面板上根本不可能会有时间显示好吧，而且就算看到时间要到了他又能咋样，把那几个肉瘤当房子进吗？” —— 空元思目光快速扫过面板，不算意外地发现这一次副本内容上并没有可以查看的当前时间。 规则中在提到永无乡白天黑夜转化之后，紧跟着就是告诉玩家们，小屋里有时钟。 几乎就是明示玩家们想要查看时间，就需要进入那些童话风小屋。 也可以说是在强行逼迫玩家们为了查看时间，尽早进入那些隐含危险的小屋。 而空元思打开玩家面板也并不是为了这个。 毕竟他现在面临的并不是要在对小屋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探索其中的危险，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这片诡异空间的方法，更别说去找什么可以过夜的小屋了！ 回到永无乡，没能在夜晚到来之前找到可以借宿的房屋，危险是幽灵。 但是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他要面对的可是那本身就是巨大污染源的【小孩】！ 而且从之前的规则中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副本中的【小孩】并不止一个。 想到自己在那尖利的哭声中被传染的几乎想要自我了断的悲痛，还有那种浑身都要被自己撕裂成碎片的折磨。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盲盒工厂中被怨灵副本，甚至比起恋爱脑监狱中彻底异化还要更恐怖的感受。 那【小孩】的攻击完全是不带任何恶意，或者说，对于这些【小孩】来说，这并不是攻击。 祂们完全就是一群拥有了太过强大力量又失去了控制的幼童，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也可能是“玩耍”游客们。 而在这过程中，玩家们完全无力去抵抗，只会被祂们自身的污染逐渐同化，受尽折磨，最终失去自我。 想到这里，空元思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没有家长教育还有超出大多数副本生物能力的熊孩子，是真的好可怕啊。 一旦空元思没有在【小孩】们回来之前逃离，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十几个，也可能是几十上百个【小孩】的玩弄，叠加几十上百倍的精神污染。 比起面对这种根本无法按照常理去对待的【小孩】，空元思宁愿回到正常世界之后去面对可能数量更多的幽灵。 好歹在新增的规则中还有第13条，幽灵讨厌小孩的存在。 在各种杂乱的想法中，空元思手指在玩家面板上又点击了几下。 很快，他空着的那只手中一沉，多出了一块摸起来黏黏滑滑，像是液体却又能诡异维持着呈快要流淌下来形状的半透明凝胶。 【一块可食用的凝胶：由藤蔓大厨倾心制作，色香味皆不具有的完美食物！ 食用可恢复精神值】 —— 直播间中 “噫，这是啥。黏黏的，一看就不好吃” “这不是恋爱脑监狱里的那个，能恢复精神值的吃的吗？他拿这个出来干啥？” “呵呵，这是看自己马上要被【小孩】围攻了想最后垂死挣扎吧。” “什么【小孩】？什么围攻？前面的你在讲啥呢？” “你自己不会看规则吗？不会搜论坛吗？什么都要问问问，不觉得自己很弱智吗？” “已经有大佬开贴开始分析这个副本里出现的规则了，建议某些看分析帖觉得已经看清一切的不要借势装逼，小心被打脸。” —— 虽然比起面对成群归家的【小孩】，空元思更愿意面对规则中提到的幽灵，但最好的发展还是仅早离开这里，趁着天黑前找到可以进入的小屋。 看着手中泛着怪异色泽的凝胶，空元思很快回忆起了属于它的口感和味道的记忆。 刚才还激烈呕吐过一次的他脸上露出了点微不可见的嫌弃，但想到外界自己完全无从得知的时间，和那些可能已经开始往家中赶的【小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怪异的口感和混合着腥味的诡异甜味充斥口腔，空元思眼前玩家面板上，精神值后方的数字也开始缓缓增长起来。 在确认了效果之后，他皱着眉，又很快咬下了第二口。 规则中曾提到过，不管是雕塑出现异常，还是听到哭声，都需要前往糖果店获得糖果。 这两种情况都是【小孩】出现的预兆。 远离那些异常，是要远离【小孩】。 而【小孩】又是需要一定的条件才会出现，而且似乎只能锁定一个玩家进行最重要的转化。 所以，玩家们在离开了一定距离之后应该是不会再被【小孩】追踪的 但规则却提到了，只要遭遇【小孩】就需要前往糖果店 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糖果是帮助玩家恢复精神值的存在。 从刚才的经历看来，【小孩】本身便是移动的污染源，不管有没有被祂盯上，玩家们只要是遭遇了，听见了哭声，就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自然就是在精神污染中不断降低的精神值了。 再加上之前空元思被【小孩】盯上之后，并不是第一时间就被拖进了当前的世界，而是在被影响到快要彻底异化时才进入其中。 那么，进入当前扭曲空间的条件似乎就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捉摸起来了。 这当然不是弹幕中所说的垂死挣扎，而是空元思根据游客手册中的规推断出的，能够回到原本自己所处空间的方法。 随着味道和口感都极其怪异的凝胶下肚，面板上的精神值上涨到了某个数值之后，空元思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第260章 永无乡:离开 柔软的地面渐渐变得平整坚硬，融化成一团的雕像们所在的位置开始出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带着灿烂笑容的卡通造型。 眼前猩红一片的光线中掺杂进了夕阳的金色，变得柔和起来。 那些巨大肉瘤渐渐被另一种模样替代。 眼前画面的扭曲和轻微的眩晕感让空元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已从那扭曲的空间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 直播间中 “卧槽？” “什么情况？” “我靠这就出来了？？？？” “为啥啊？？？为啥他吃个凝胶就能从那鬼地方出来？？？” “论坛有更新，懒得搬运，自己去看。” —— 重新回到目前看来还算正常的世界，空元思轻舒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一点，情绪却并没有因为自己成功逃脱变好多少。 按照这一路走来的情况来看，系统在这个副本中被压制地格外厉害。 所以哪怕游客手册上的规则确实都是为了能而玩家们保住性命而存在，但因为它们出现的时间被限制，内容被限制，以及副本那些不怀好意的存在刻意做出的和规则内容相近的陷阱，玩家们在这个副本中依旧举步维艰，精神总是需要高度紧绷不能有半刻松懈。 从那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数据异常]其实也能看出来，很多信息其实并非系统不告诉玩家刻意隐藏，而是一旦那些信息太过明显，就会被这个副本中某种能够压制系统的存在影响，变成无法连贯的字词和[数据异常]。 除非玩家自己发现了线索，并补完规则内容。 就像是森林游玩执指南中关于狼群的第三条。 在玩家们意识到，那些狼群是由之前被假导游欺骗的玩家转变而来的之后，那两个[数据异常]也变成了正常的文字。 所以玩家们除了游客手册上，明面上的那些规则，还需要自己去寻找这些规则中隐藏的规则。 但就算是找全了规则，要在这个副本中存在不少吃拥有一定智慧的npc手中保证坚持一个都不违反也是极其困难的。 玩家们精神上受到的压迫除了对未知怪物的恐惧，还要时刻戒备着npc们营造的陷阱那，时刻担忧着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触犯规则。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坚持下去，对普通玩家们来说光是精神上的压力就足以让他们崩溃了。 缓和着从两处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感，头脑重新变得清晰起来的空元思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而当眩晕感退去，空元思准备找到可以让自己过夜的小屋时，他耳边忽然传来属于孩童的稚嫩嗓音：“这位客人要进来逛逛吗？” 空元思抬起头，眼中映出童话风小屋的模样。 红顶白墙的木头小屋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敞开了大门，穿着色彩鲜艳夸张服饰的小孩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他。 敞开的门内里依旧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模糊的像是货架的影子。 也不知道之前抛下不少玩家自己躲进去的那几个玩家现在的情况如何。 之前空元思选择避开这些小孩员工是因为关于它们的信息实在有限，很难确定和它们对话或接触的危险性。 但在经历了刚才被真正的【小孩】之后，空元思对眼前这个小孩员工有了另外的看法。 目前已知的规则可以得知，永无乡中现在有两种类型的员工存在。 一个是游客手册中提到的小孩模样的员工，以糖果店穿着蓝色衣物的为代表。 导游本来也该在其中，但她的表现看起来有些奇怪，立场不明，但也并没有主动伤害玩家。 另一个则是会向游客们赠送周边玩具引来【小孩】的员工，也可能还有手册里提到的“不存在”的玩具店中的员工。 之前玩家们害怕这些小孩员工，是有人推测【小孩】是附身在小孩员工身上，通过赠送玩具等行为让他们触犯规则。 但如果这些小孩员工都像是之前出现的【小孩】那样，拥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它们根本不需要向玩家们赠送所谓的玩具，直接污染玩家就可以了。 再加上之前空元思推测出的，规则中提到的“【小孩】出现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 而小孩员工赠送玩具，很显然就是要将【小孩】引到玩家们身边。 所以，小孩员工不可能是【小孩】，更像是【小孩】们驱使的伥鬼。 这实在很难不让空元思联想到自己在刚才那个扭曲世界里得到的另一本游客上所提到的另一种存在——那些会因为嫉妒引来【小孩】让游客因此被【小孩】污染的，“仙人”。 而这些仙人，又偏偏正好是游客们被【小孩】污染后形成的。 想到这里，空元思这一次没有再避开这位小孩员工的询问。 他对上小孩员工正盯着自己视线，因为刚才的经历过于苍白的脸上带上了浅浅的微笑：“方便问一下，你们这是什么店吗？” 小孩员工依旧是没有变化的欢快语调：“当然是玩具店啦！” —— 直播间中 “啊？” “我靠还真是玩具店啊……” “前面的啥意思？” “论坛，懒，看” “……” “怎么你们都很惊讶？别的直播间里没人发现吗？” “这鬼东西一看就有问题，别人躲都来不及，谁他妈会跑过去问它你这是啥店啊” “不对啊，规则不是说遇到玩具店尽快远离吗？为啥空元思还不跑啊？” —— 在听到那小孩毫不掩饰地回答出玩具店时，空元思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哈市，只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颤了一下。 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按照规则所提到的那样立刻远离这个店铺依旧微笑着看着站在店门口的小孩员工。 而那个小孩员工也像是被他的问话打开了某个开关，不需要回应，又欢快开口： “我们店里可是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宝贝哦！” 它说着，伸手在自己繁复夸张的衣服中掏了掏，不知道从哪个口袋里忽然掏出了一张有着和它衣物同样鲜艳色彩的纸张，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似乎用某种奇特的颜色写着些什么。 因为它孩童的身高，空元思隐约瞥到了上面的最大一行文字。 那是用他曾经在自己捡到的那本手册上曾看到过的，奇异的颜色书写的一行清秀字体 【玩具店游客守则】 第261章 永无乡: 三颗糖 小孩员工轻柔地捧着手中色彩鲜艳的纸张，先是将它举到自己面前快速看了一眼，似乎确认了什么之后，稚嫩的小手才分别抓住纸张的左右两角，要将它展示给面前的空元思。 而就在那最上面写着【玩具店游客守则】的纸页刚在空元思眼前完全展露出来的同时，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却猛然从小孩员工的身后响起。 也是在这声凄厉惨叫响起的同时，永无乡本就接近黄昏的天色，进一步暗沉了下来。 小孩员工举着手中纸张，动作和笑容没有一点变化。 正准备去看那纸张内容的空元思目光却被小孩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吸引。 张开了手臂疯狂在四周挥舞的人影从漆黑的小屋中逐渐出现在光线之下—— 最先出现的是一张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而在这张面孔之上，还蠕动着无数和它完全相同，只是缩小了的更多面孔。 那些小小的面孔从他的面部一直蔓延到被衣物遮挡之下。 它们无一不是带着狰狞至极的恐惧表情，面孔上因为太小显得有些像昆虫复眼的眼睛睁大到几欲从眼眶中脱出，嘴巴大大张开，露出了鲜红的口腔和两排还未生长完全的细小白牙。 凄厉的惨叫从那个玩家口中传出的同时，这些面孔也都从它们不知道连接到哪里的声带振动中嘶喊出绝望的哀嚎。 空元思眼睛微眯，有些警觉地后退一步。 虽然这个出现的黑影畸变的已经格外厉害，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人。 这正是那个在【小孩】出现后，一马当先跑在玩家们前面，第一个冲进了小屋将所有身后玩家拒之门外的玩家。 也是空元思在假导游欺骗时意识到不对选择留下的玩家。 同时，他还是海妖出没的沙滩上，空元思救下的第一个玩家。 在森林狼外婆环节开始之前，这个玩家曾数次试图和季琳以及空元思搭话。 他似乎十分擅长交际，在那一段不算长的路程中没用多久就和身边几个还算比较活跃的玩家打成一片，同时也因为还算丰富的副本经验，被他们亲昵地叫着杨哥。 而在面对空元思时，他立刻又从“杨哥”变成了“小杨”。 那时的小杨表现地格外小心翼翼态度极尽卑微地表示：“你救了我两次，我一定会报答的。” 但在狼群被击杀，而他在某只狼尸身侧停留翻找了一阵之后。 一路上都喊着要报答的小杨却又默不作声地落到了玩家最外围，再未主动开口。 直到玩家们因为人群的聚集吸引来【小孩】。 那过于恐怖的精神污染传播让空元思和其他玩家全都失去了逃走的能力。 小杨原本因为一瞬的犹豫，是最先直面【小孩】哭声的那一批玩家之一。 不过因为在狼尸破开的肚中捡到的那三颗包装完好的金色糖果，他成功撑过了几乎让自己情绪崩溃的尖利哭喊，还超过了所有被影响的玩家第一个冲进了小屋。 并毫不犹豫地将之前还亲热叫着自己杨哥的玩家，和要报答的空元思全都关在了屋外。 —— 直播间中 “woc，那些糖效果这么牛吗？？” “什么糖？” “就是之前假导游给那几个被骗的玩家奖励的金色糖果啊，之前搞死了狼群的时候这个什么杨哥从一只狼肚子里掏出来的。” “之前一直没注意，会看了一遍才发现。草，我就说这人之前不是还一直喊着报恩往思思身边挤，怎么突然就没声了，结果是怕被发现自己捡了好处啊！” “好家伙，这也太贱了……” “妈的过副本真的怕碰到这种两面三刀的贱人，顺丰的时候一口一个大佬，逆风直接背后来一刀，草，贱人能不能死啊。” “消消气，这人看起来确实马上要嘎了” “呵呵呵呵自作孽不可活” “正常人反应而已，说得好像你们碰到这种事就不会这么做了似的。明明空元思之前还想救那个骷髅和瘦子呢，连谁该救谁不该救都搞不明白这种圣父才是真脑残好吧？” “逆天” “我的天这什么逆天发言” “光是看言论就知前面那个逆天平时过副本是什么样子了，虽然很膈应，但这种垃圾是真不少啊。” “可是……我之前有追去跟着假导游进森林的那个直播间，那里面瘦子吃糖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啊。” “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瘦子是撕开包装吃的糖，至于其他的几个，变怪物的时候根本没有吃糖。” “草，那这人捡的糖到底是哪里来的？？？？” —— 异化的小杨精神看起来已经完全崩溃，他全身皮肤上的面孔都在一遍喊叫这一边蠕动着想要将自己从他皮肤下分离出来。 他衣物之下的那些皮肤似乎是因为变化最早的缘故，此时已经被想要能将自己挣脱出来的面孔顶出无数坑坑洼洼的凸起。 像是一颗颗小小的头颅。 前不久才刚体验过差不多过程，空元思很清楚这些面孔蠕动时带来的痛苦多可怕。 因此在看到小杨不仅没有因为异变失去活动能力，还成功从小屋黑影中挣脱出来，并一把将站在门口对身后一切毫无所觉的小孩员工推下小屋不算高的台阶时，空元思在显露出些微诧异的同时正准备离开的动作也有了片刻的停顿。 小孩员工似乎就和他的外表一样脆弱，几乎毫无抵抗地被推开并趔趄着摔倒在小屋台阶之下。 那份写着【玩具店游客守则】的彩色纸张也在这个过程中从它手中飘落，却并没有如空元思期望的那样落在小屋外，而是像被某种无形力量限制着直直地坠落在小孩员工刚刚站着的位置。 天色在此时变得更加昏暗，似乎随时都能彻底黑沉下来。 “啧” 空元思最后有些失望地看了那有着缤纷色彩的纸张一眼，再不犹豫，迈步想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的小杨却颤巍巍的将自己已经将头颅完全挣扎出了皮肤之外，正在疯狂试图将细小的手臂钻出皮肤的手伸进了自己口袋中。 属于他的正常人类大小的手和手掌心无数面孔伸出的手同时抓住了他口袋中那颗有着金色包装的糖果。 第262章 永无乡:小杨 空元思转身时，眼角余光中瞥见了那已经快要变成无数个“小杨”的身影手中一抹在昏暗天色格外显眼的金色。 作为在小红帽外婆小屋中杀死了狼外婆，并看着小红帽将装着满七颗糖果的小罐子没有任何分享意思默默收起来的他对这个颜色自然并不陌生。 原来是因为这个。 之前心中对于小杨能够在异化到这种程度还能保持一定清醒的疑惑总算是得到了解答。 当时就默许了小红帽行为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个糖果肉眼可见的强力效果对“独吞”了一整罐糖果的小红帽产生什么不满。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某种直觉的话，那么现在他倒是已经大概可以猜测其中的一些原因了。 玩家手册上目前关于糖果的信息并不算多，但也提到过游客在遭遇【小孩】之后抵达糖果店就能得到店员赠送的一颗糖果。 如果碰到【小孩】可以靠不断磕糖来保持理智清醒，规则中至少也会暗示游客们购买一定数量的糖果携带在身上，而不是让游客们遭遇危险就前往糖果店。 而空元思在大概率应该是【小孩】们老巢的地方捡到的手册上更是有隐晦提到了糖果很可能会引来对玩家有恶意的仙人这件事。 先是需要保证玩家存活人数才能更好通关的假导游狼外婆，随后就是一旦超过三人就会吸引【小孩】的完全和上一条相反的条件，再接着又是是极大可能会被玩家私藏的有着强力效果的金色糖果对仙人的吸引。 这个副本，实在是到处都遍布着对玩家充满了恶意的陷阱啊。 这么想着，空元思已经向着自己在想玩具店小孩员工搭话时就已经观察过的方向跑去 —— 直播间中 “我还以为他要再救一下呢，结果竟然就跑了” “呵呵，都说了是装模作样你们还不信。” “救人要被骂圣父，不救人又要说是装的，你是杠精转世吗？” —— 而在他身后，小杨站在玩具店小屋门口，握着糖果的手艰难地抵抗着那些在皮肉中较小挣扎的“小杨们”伸到了嘴边。 那些刚生长出来的细小手臂死死抱着和它们的身体差不多大小的金色糖果，不愿让身体的主人成功吃下。 小杨几次试图撕开包装，都在满脸满手的“小杨们”的阻止下没能成功。 而那些“小杨们”在对峙中已经从他的皮肤中探出了一半的身子。 它们的面孔不再同步小杨的表情，仿佛随着离开了小杨的身体增多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糖果！糖果！糖果！” 无数个从小杨身上生长出的“小杨”全都在疯狂挣扎，想要将糖果从他口中抢下。 小杨长满了半身“小杨”的面孔原本充斥的恐惧一点点被狰狞的怒气取代。 他张开已经因为“小杨们”的生长而开裂成十几个“小杨”的嘴唇，露出了嘴里同样由“小杨”们组成的舌头。 “这是我的！我的！” 他的声音因为舌头已经变成了“小杨”变得格外含混，难以分辨。 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全都变成了无数在向外挣扎，已经将大半的身体挣脱的“小杨” 他的头发一点点脱落，头皮上也生长出无数个“小杨”。 —— 直播间中 “草啊” “这个变异也太他妈离谱了吧……” “救命啊我看的浑身发痒” “这他妈才是真的精神污染啊草” “嗯？空元思怎么跑一半停了？” —— 在小杨和“小杨们”的撕扯间，空元思也抵达了自己刚才选中的目标—— 一栋他记忆中从玩家们进入永无乡时就一直紧闭着门的童话风小屋。 或者说，糖果店。 这是他在清醒并大概回想起遭遇【小孩】时记忆后，重新顺着自己之前思路推测出的结论。 游客手册中永无乡的部分并没有提到过关于“糖果店”和“玩具店”之外的店铺。 现在确定的是，那些穿着繁复夸张服饰的小孩员工所在的小屋绝对不会是糖果店。 而手册又数次提到如果遭遇【小孩】需要立刻前往糖果店。 很显然，这都像是在暗示玩家们“糖果店的数量在永无乡中不在少数”。 虽然玩家们在进入永无乡之后因为立刻就遭遇了【小孩】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探索，不知道这个小镇是否还有其他的店铺存在，但如果糖果店真的需要玩家深入探索才能发现，最开始的陷阱就不会那么难以规避。 不管是人数的限制，还是会赠送周边的小孩员工，又或者是那从狼群尸体中掉出的金色糖果，这些陷阱一环扣着一环，几乎是百分百会触发。 空元思相信系统不会让玩家们陷入这种一旦触犯规则就必死无疑的境地。 不然也不会有如果遭遇【小孩】就前往糖果店的规则出现。 其实推测出关着门的小屋可能是糖果店并不是多艰难的事情，最大问题是，【小孩】的哭声会让被污染的目标思维变得迟缓，到最后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小房子距离小杨所在的玩具店小屋相隔不远，如果身处其中，透过这个小屋侧边被窗帘遮挡住的小窗完全可以观察到玩具店小屋门口的情况。 空元思在小屋门口停住脚步，面上重新扬起温和笑容。 他抬手敲了敲紧闭的小木门，轻声开口：“你好，请问这里是糖果店吗？” 小屋里因为空元思的敲门有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但很快又沉寂了下来。 —— 直播间中 “他还真猜出来了啊” “这也不难猜啊，那个小怪物带着他进里世界之后有不少跑走的玩家都反应过来敲门进去了。” “为啥还不开门？我看别人都是一敲门问糖果店，里面的员工就开门了啊” “我靠我想起来了，这里面之前有人进去了！” “从房里那人直播间来的，员工想开门来着，结果刚走几步直接被那人敲昏了……” “草，这人不也是空元思之前救下来的吗？我他妈真服了怎么救了这么一群狗东西啊，草” —— 空元思在门口等了一会，房门并没有被打开。 而当他因为碰壁意识到问题准备前往另一栋小屋时。 他身后，小杨不知何时在和“小杨”们的纠缠中获得了一定的优势，他将握着糖果的手举到面板，用还没来得及变成“小杨”的牙齿狠狠咬上了手心中还抱着糖果死死不放的“小杨”们。 第263章 永无乡:屋内 房门紧闭的小屋内。 穿着浅蓝色像是制服衣物，小男孩模样的员工倒在地上，后脑一片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汩汩鲜血从那看起来格外狰狞的伤口中流出，有着淡淡糖果甜香的空气中也被浓郁的血腥气填满。 漆黑的小屋中，唯一来自被窗帘遮挡住大半的小窗户外的光源被一个身影遮挡。 “怎么还不走？” 孙高原惨白着脸色，像是难以忍受巨大的精神压力，不断神经质地抓挠着头皮，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喃喃着： “你不是好心人吗？你不是大佬吗？明明都那么厉害有那么多保命的法子了为什么还要跑到我这里来，非要把那个怪物吸引到我这里把我也害死吗！” 他是之前空元思在海妖出没的海滩上救下的玩家中的其中一个，也是刚才看到空元思跑向自己所在的小屋时毫不犹豫强行阻止了去开门员工的那个玩家。 不同于小杨的热络，不管是被救下时，还是在尚且还算轻松的赶路过程中，孙高原都显得格外沉默，只默默跟在大多数玩家身后做着和大多数玩家相同的事情。 此时的孙高原神情惊恐中又透着点虚张声势的狠厉，因为之前的哭泣肿起到只剩下小缝的眼睛不断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但因为小屋的窗户位置在侧边的缘故，他并无法看到小屋正门口空元思此时的状态。 “快滚开啊！”孙高原不断低声咒骂，语气像是诅咒又像是祈祷。 而在他可以观察到的，正对着小窗的那个小屋门口。 小杨一口咬住了举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以及手心中抱着糖果的“小杨”们。 舌头变成的“小杨”疯狂挣扎不肯让他咀嚼，却因自己太小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小杨紧闭的口腔中传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小杨”们的惨叫声和血肉被撕扯骨骼被咬断的声音。 糖果的包装在这样的咀嚼声中破裂，混合着血肉的糖果充斥在小杨口中，那丝丝缕缕混合血腥的甜味也让小杨绷断的理智又重新恢复了一些。 而那些“小杨”们，也似乎因为这颗糖果变得平静了一些。 小杨转动着眼珠，但眼珠已经被两个从眼睛中挣扎出的“小杨”替代。 于是所有的拥有眼珠的“小杨”全都转动着眼珠看向了小杨想要看去的方向。 “啊！” 因为小杨猝不及防转向自己的目光，孙高原没能憋住自己压抑许久的惊叫，同时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双腿一软，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这声惊叫不再像是之前的低声咒骂，成功穿透了小屋单薄的门板，传入了正迈步准备离开的空元思耳中。 “草！”意识到自己的失声，孙高原低骂一声，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倒在地上的员工伤口还在不断流着血，将小屋的地面染出大片鲜红。 孙高原摔倒时手按进了血泊中，也让他捂住嘴的动作将自己搞出了一脸狰狞血迹。 “呸，呸！” 混着泥土的铁锈味让孙高原又一次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这欲盖弥彰的行为有多愚蠢。 同时，他也想起了最初遭遇【小孩】时，那些无论怎么攻击都没能对小屋看似脆弱的房门造成半点伤害，那点因为海派被发现的心虚很快被恼羞成怒取代。 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不会被破门而入之后，孙高原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扬声对着门口喊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他本想喊“你快点滚！”，但又怕空元思被自己的话激怒，硬生生将即将脱口的句子咽下，又换成了另一种像是在哀求的语气： “我们这种底层玩家这这个副本里本来就很难活下去了，你不是很厉害吗？行行好，别把那怪物引过来，换个房子躲吧！” 他的声音穿过门板，传入本就已经转身离开的空元思耳中。 空元思脚步未停，漆黑的双眼中不带任何情绪，也没有对门内的人做出任何回应，向着下一个开着门的小屋跑去。 凝神听着外面动静的孙高原听见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顿时长舒一口气，全然不顾小小的屋子里已经被小孩员工伤口处流出的血搞得一塌糊涂的脏污，重新瘫坐回了地上。 但在最初的庆幸之后，孙高原的脑中很快又开始浮现出各种忧虑。 “如果空元思从怪物手下活下来了，会不会因为我不帮他开门这件事记恨我？” 意识到这一点，孙高原回想起了自己层在论坛刷到的，空元思在忙核工厂里微笑着下令让怪物猫狗吃掉了屠戮高级玩家以及和这类似的等等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一骨碌又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那些被鲜血沾湿的衣物，又跑到窗口向外看，口中不断嘀咕着： “可我也只是为了保命啊。” “要是我给他开了门，要是那个怪物直接冲进来了……他那么厉害，又比我聪明那么多，肯定能从怪物手下活下来。他有保命的手段，我又没有，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 “但万一他非说是我不好，要对我动手怎么办？这种大佬都是这样，小心眼又记仇，妈的，他还是死了好。” “对！那怪物那么恐怖，肯定能弄死他！” 这么念叨着，孙高原看向那狰狞恐怖的怪物时，虽然还是忍不住恐惧，眼中却也多了些热切。 “杀了他吧，”他紧盯着正咀嚼着混合血肉的糖果的怪物，沾满 血污的手抬起，再次抠挠起头皮，同时口中还在不断喃喃：“加把劲，杀了空元思！” 小窗外，经过一阵看似缓慢实则并未用上几秒的咀嚼，小杨“咕咚”一声将口中“小杨”们的血肉和糖果，以及糖果的包装袋一起吞了下去。 “嗬——嗬——” 像是被堵住了气管般的喘息声从小杨喉中传出。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屋门口。 小杨的变化空元思并非一无所知。 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传来时，他距离另一栋离自己最近的小屋已经只剩下最后几步。 但异化喉的小杨动作快的惊人，空元思手即将触及小屋门板时，小杨那长满了“小杨”显得崎岖狰狞至极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264章 永无乡: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 直播间中 “好人下地狱，恶人上天堂。” “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在这个狗屁世界里绝对不要随便救人，搞不定哪天你还没死呢，你救下来的垃圾就背后给你一刀让你彻底嗝屁。” “草他妈的，真恶心啊” “都坐下都坐下，副本常态罢了。” “毕竟还是个只过了两次正式副本的新人……” “草，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才只过了两次正式本。” “说起来，他前两个副本难度也都蛮离谱的，这次直接就是超标噩梦级难度。” “还真是，空元思这是什么破运气……” “连着选了两个屋子里面都有人而且都不打算给他开门的破运气呗。” —— 身上长满了“小杨”的小杨没有了头发，没有了眼睛，没有了耳朵，没有了鼻子，也没有了嘴巴。 那些肉体全都变成了数不清的已经只剩下两条腿没有拔出来的“小杨”。 但小杨的感官并没有消失，鼻子嘴巴和耳朵只是那些肉块不见了，还在发挥着它们的作用。 至于他生长出了两个“小杨”的眼珠，也并没有阻挡住他的视线，因为那无数个从他体内生长出的“小杨”们还没有完全挣脱出来，他们眼中的世界他也同样能看到。 小杨冲出小屋时就已经看见了空元思，那会的他还靠着在小屋里吃下的一颗糖果艰难维持着快要绷断的理智。 他看到了空元思，看到了那个在海滩上将自己从死路中拉回来的背影，看到那个站在森林之外微笑着告诉自己，那是陷阱的身影。 这个弱智又来救人了吗？ 这是他当时最后的念头。 所以在重新恢复神志之后，小杨根本不用思考地，第一时间就冲向了空元思，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小的糖果很显然无法将正在彻底崩溃边缘的小杨从注定的死路中拉回来。 吃下糖果不过才过去了几秒间，那些从小杨体内生长而出的“小杨”们就又开始挣扎起来。 小杨没有像屏幕前的观众们所猜测的那样疯癫地想要抓住空元思，没有像孙高原期待的那样攻击空元思。 但他的出现就像是一个低配版的【小孩】，虽然没有那刺耳到让人头脑迟钝的哭喊声，在他接近之后，空元思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像是能够传染的悲伤又开始在自己心底翻涌起来。 空元思实在是难以习惯这种浓烈的陌生的情绪，无意识地皱起了眉想要后退。 但小杨却曲起那长满了撕开衣物向外探出头的“小杨”的双腿，噗通一声，混合着膝盖上生长出的“小杨”的哀嚎跪在了他面前。 他睁着因为长出了“小杨”无法闭合的双眼，不顾那两只眼睛里正拽着他眼睫毛向外挣扎已经将大腿也挣脱出来的小杨，已经无法分辨出是眼眶的位置竟然还拥有着原本的功能，突然淌出了眼泪。 那眼泪汹涌地向外淌着，让他两个眼睛里的“小杨”挣扎的动作都因为这源源不断的泪水有了一点的迟缓。 小杨口中舌头生长出的“小杨”因为刚才对糖果和“小杨”的咀嚼，此时正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躺在他口腔中，倒是让小杨的声音不再那么含糊。 “空元思，空大佬！” 他一边胡乱喊着空元思，一边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空元思爬了过来，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接触地面的“小杨”们痛苦的惨叫。 而小杨自己显然也是能感受到那些“小杨”们的痛苦的，一张布满了“小杨”的崎岖面孔因为痛苦异常扭曲起来，眼泪和鼻涕在这些小人的身上黏连着，挂出数不清的银色丝线。 似乎包括小杨在内的所有“小杨”都能同步感受到那些“小杨”的痛苦，在那些最先遭受伤害的“小杨”惨叫之后，其余的位置的小杨也开始痛苦嚎叫哭喊起来。 他们身体小，哭声也和身体一样细细小小的，但合在一起，就像是有无数只蚊子同时振翅在耳边嗡鸣，让人心浮气躁，更让人恐慌。 但小杨却不像这些“小杨”一样只顾着哭喊哀嚎，他冲空元思伸出了那只被他咬掉了手心上的“小杨”，只剩下十几截混合着内脏的血淋淋的半身的那只手，眼眶和看不见的鼻孔里还在不断向外淌着眼泪鼻涕，表情狰狞扭曲到好几个“小杨”都挨挤在了一起，他却还是挣扎张开嘴，冲空元思哀求道： “救我……求你，求您，救救我……” —— 孙高原站在紧闭着大门的小屋门口，耳朵紧紧贴着房门，想要听清外面的动静，想要知道那玩家异变成的恐怖怪物有没有将空元思杀死。 他身上血迹混合着泥土，在小屋干净的门板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看上去格外狰狞。 但孙高原却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他听着外面的声音，表情从忐忑怨毒到不可置信。 “这他妈的……”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和不甘，他甚至忘了压制自己的声音。 不过外界此时因为小杨的哀求和“小杨”们的哭喊，他的声音并没被外面的人注意到。 很快，孙高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猛地收声，站直了身体。 他表情复杂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终视线从门口移到了小屋中还躺在地上，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小孩员工身上，脸上隐含兴奋，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起来： “那傻逼都他妈变成那个鬼样子了，竟然还能靠吃糖保持理智……” 他看着员工尸体的眼中逐渐被贪婪填满。 “那些糖，可真是宝贝啊……” 用叹息般的语气这么说着，孙高原向着地上已经冰冷的尸体走去。 “虽然得罪了空元思，但只要在他找上我之前逃走，只要我有够多的糖……撑到副本结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 不知道是因为小杨的哀求还是知道自己无法从异变后有着恐怖速度的小杨面前逃走，空元思没有再试图离开。 他微垂下头看向正艰难跪伏在地上的小杨，神情悲悯，眼眶微红，像是不忍。 第265章 永无乡: 小杨努力扬起头去看眼前的人对自己的球计数做出的反应，他的身体因为糖果作用逐渐消退，“小杨”们的挣扎愈加激烈，已经到了马上就要溃散的程度。 “小杨”们奋力挣扎着，倒也有几个在小杨的努力下看向了正垂着头的空元思。 他面上带着明显的悲悯，漆黑一片的双眼中却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在“小杨”们看向自己时，空元思也像是终于有了决定一般轻叹了口气，带着点歉意地开口：“抱歉。” 声音很轻，就像是不忍告诉对方他已经彻底没救的事实。 跪伏在地上的小杨猛地睁大了只剩下一只腿还未完全拔出的“小杨”们组成的，几乎完全溃散的眼睛。 大概是因为他过于激动，已经只剩下“小杨”们的脸上还能看出些神情的变化。 从不可置信到怨恨凶戾的变化只在一瞬。 下一刻他猛地起身，做出了要攻击的姿态。 空元思没有躲闪。 而小杨的手还没能碰到空元思，就又因为身体上的“小杨”已经几乎成熟，且还在不断向着外界挣扎的力道，又重新摔回地上。 着地的那些“小杨”们再次因为疼痛哭喊起来。 但哭喊的同时他们还在不断挣扎。 选择了求救的小杨失去了拉替死鬼下水的最后机会。 于是他脸上的那点凶狠迅速退去，又变回了卑微哀求的模样： “不！不！不！你救救我！救我！” 在他声嘶力竭呼喊中，空元思就像是被他最后的求救有所触动，向前迈出一步，来到了小杨面前。 有几个“小杨”看见了他的动作，小杨也因此看见了。 虽然眼睛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他还是下意识将自己曾经是双眼的面孔转向空元思。 希冀重新浮上他的面孔。 他蠕动着将自己已经完全溃散的身体稍微聚拢了一点，将看起来似乎是手臂的一节肢体伸到了空元思面前。 “&%￥#……” 小杨口中的“小杨”仍旧是那副血肉模糊快要死去的样子，但因为口腔内壁里也已经长出了很多个“小杨”，他再次发出的声音彻底无法被分辨。 空元思专注的看着他，神色微动，却像是能听明白那些含混的话语的意思，轻轻开口回应道：“好。” 他这么回应着，微弯下腰，伸出双手握住了小杨在无数个“小杨”挣扎中艰难举起的手。 那只手上生长出的小杨们和其余地方的有些不同，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将自己从小杨体内挣脱，反而紧紧地抱着距离自己更近的“小杨”，组成了一团诡异的肉球。 那些赤条条的还只拔出了半身的小人一个堆叠着一个，有的仰面，有的俯趴，像一群人形的蠕虫。 这画面仅是看着就足够让人感觉不适，空元思却完全没有露出一点嫌恶，神情认真地开始将那些“小杨”从肉球上分离出去。 —— 第二栋小屋门后， 李晓东紧握着手中的道具靠在木门边，因为要一边注意着保证道具的使用一边又要关注地去听外面的动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他手中紧握着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一样只有四根手指的，通体漆黑的道具。 那爪子一样的道具最开始是紧握的姿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根手指便会缓缓向外舒张开。 每每在爪子快要展开时，又会被李晓东一根一根按回去。 每按下一根都会让这个本就看起来十分虚弱的玩家脸色更苍白一分。 小屋内，穿着浅蓝色制服的小女孩模样的员工歪着头，神情安详，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哪怕门外动静并不算小，也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小女孩员工身边，是同样闭着眼睛的季琳。 不同于小女孩的安详入睡，季琳虽然也是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神情却是十分不安的。 她紧皱着眉，眼皮下的眼珠转动着，正沉浸在自己记忆编织出的虚幻梦境里。 梦里的季琳又回到了看着空元思消失在眼前的时候，她没有在原地犹豫多久，选择了先离开。 但在刚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季琳就眼睁睁看到好几个脸色难看跑得跌跌撞撞的玩家忽然消失在眼前。 有不少四散奔逃的玩家也在同时发现了同伴们的消失。 有人更加惊恐，无头苍蝇一般向着远处逃去，也有人停下开始翻看起手册上的内容，想要找到解决的方法。 也是这时，季琳想起了自己跟在空元思身后时，听见的他对自己说的那句“去糖果店。” 她当即大喊出声提醒众人。 而距离她最近的，紧闭着房门的小屋也在她“糖果店”喊声落下之后被从内打开。 穿着淡蓝色员工制服的小女孩站在漆黑的小屋门口，脸上没有任何对待客人的欢迎笑脸，只是微扬了扬小脑袋像是询问她要不要进去。 季琳自然是一头冲了进去。 那些停留在原地的玩家们在她做出的示范之后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选择了或近或远的糖果店进入其中。 小屋房门在他们进门之后很快又被关闭，让街道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进入小屋之后，季琳还来不及喘口气，刚抬头就惊讶地发现小屋里除了小女孩员工以外竟然还有一个玩家的存在。 在小屋停留的这段时间里，季琳含着小女孩员工递给自己的糖果听着虽然是先来的，但脸色和状态都比自己差上太多的李晓东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梦境在这时开始扭曲起来。 李晓东带着友好笑容的脸模糊到狰狞，说的话也是含混不清难以分辨。 “救我”的哀嚎声时不时响起在季琳耳边，最后又变成了一连串细细的尖叫。 恍惚的意识中有碎片般的画面在她眼前快速闪过，凌乱且无法连贯。 眼前得李晓东也因为那些一闪而过的碎片开始不断变化起来，一会是带着模糊的笑脸彬彬有礼对自己解释他在这里原因的李晓东，一会又是满脸阴沉算计举起手中道具对自己攻击过来的李晓东。 小屋中的季琳因为梦境里的异常变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着，像是即将醒来。 或许是对自己手中的道具拥有绝对的自信，而外界的发展又实在过于诡谲，李晓东除了注意手中道具的变化，一直都是全身心关注着外界的发展。 “怎么可能？”他此时正满脸惊恐地贴在小屋门上，口中还在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明明看见了……那种怪物……那种怪物……” 第266章 永无乡:技能道具 直播间中 “刚刚看到有人说思思这次选的房子里也有人而且不肯给他开门，气得我直接跑去看又是哪个白眼狼，结果看到个完全不认识的，所以有没有好兄弟能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 “来了来了，论坛上有直播总结帖，我有看到大佬说，那人好像是前一批到的玩家。” “前一批？是前期还没到度假区就死的差不多的那一批吗？” “对的，那一批玩家本来过狼外婆环节就又死了快一半，然后度假区【小孩】过来好像是固定环节没法避免的，经历【小孩】环节之后那几个人现在就剩这一个独苗苗了。” “那这人有点本事啊，我去瞅瞅。” —— 小屋内，李晓东依旧满脸不可置信地靠在小屋房门边。 他手中漆黑的爪子道具趁着刚才的恍神，已经又一次快要完全张开。 躺在地上的季琳本就在颤抖的眼睛也随着爪子的张开，开始有了要睁开的迹象。 不过李晓东虽然震惊于门外的发展，却也一直都注意着手中道具的变化。 在爪子彻底要张开之前，他又一次伸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龇牙咧嘴才勉强将一根手指重新按回去。 随着爪子的合拢，季琳原本已经睁开了一条缝的双眼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住，又重新被迫闭了起来。 —— 直播间中 “超高校级的妹子竟然也在，我记得这个妹子实力还行啊，怎么看起来像是一点没反抗就倒了？” “他这个道具有点意思。” —— 处理完手中的道具，李晓东已是满头大汗。 他大口喘着气，靠回墙上，眼珠转动着，脑中飞快思索起来。 他的表情也从最初的惊讶恐慌，渐渐转变成了隐含兴奋。 作为在第五分屏中唯一活下的玩家，李晓东除了有几分小聪明之外，能在仅剩的几个都不算多愚蠢，至少都有一定的实力的玩家中成为最后的赢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的个人技能，以及足够多的道具库存。 不同于其他玩家的个人技能基本都是比较抽象的存在，他的个人技能是比较特殊的实体存在，更像是一个拥有升级能力的道具，具体的形象就是他手中那只漆黑爪子。 这个道具的具体使用方法也十分简单，它可以复制其他玩家的技能，也可以复制一些比较特殊的道具的能力，每一根手指都拥有一次复制的能力，但一旦复制就无法再替换，且复制的能力会产生一定的异变。 这种异变可能会是朝着好的方向转变，也可能会朝着损害主人自身的方向转变。 但同时这种异变也是可以消除的。 如果是复制的道具能力，只需要将复制的道具毁掉。而如果是复制的玩家能力，则需要杀死那个玩家。 因为这个技能的特殊性，李晓东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表露出自己的能力。 好在，在这个世界里从来不会有人奇怪这个玩家为什么会杀了另一个玩家，哪怕他们可能只是第一次见面。 因此在进入游戏的初期，李晓东就靠着杀死了一个拥有运气加成能力的玩家，得到了他的能力，还算顺利地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中活了下来。 同时，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个人技能不显得那么明显，他有意识地靠购买和杀人囤积了很多零碎道具。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积累之后，他的技能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次复制别人能力的机会。 那个怪物的嘶喊他隔着门板也能清楚地听见，那人喊的名字是“空元思”。 哪怕是从不刷论坛的玩家都知道的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李晓东将头低低埋下，隐藏起嘴角的弧度。 他找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最后一个技能。 门外的“小杨”们还在疯狂尖叫，李晓东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让恐惧重新出现在脸上。 同时，他的手伸向了门锁。 —— 直播间中 “我靠，他这是要开门吗？” “这人有点东西啊。这是知道空元思肯定能活了主动示好吗？” “有一说一，能当最后幸存者的果然是有点脑子的。隔壁那个智障已经在收拾糖准备跑路了，” “那就只能祝他好运了” “刚来，我之前看那个直播分屏就没有能带队的，打架畏畏缩缩，解谜也不咋地，就猜他们估计活不下来几个，结果竟然还有高手藏在里面吗？” “我草，我才看到，袁闰竟然也在这群人里面，还是进度假区第一个就嘎的” “等等，袁闰是谁？” “就是恋爱脑监狱靠抱空元思大腿拿了五万积分的那个死胖子啊！我听说安居商会为了让他一起去空元思开的那个副本还花了好大一笔积分来着，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和他一起进副本再弄死呢，好可惜啊” “五万积分……草，那确实可惜了” “不应该啊，他这么多积分至少也能买最贵的那个保命道具啊，我看商城里保命道具也没售罄啊。” “我看论坛说这人都要死了还舍不得用积分买保命道具，喊着要回家要回家啥的，蛮无语的。” “妈的，垃圾玩家就是垃圾，要回家也要有命才行啊，这点账都算不明白吗？现在好了，死在副本里积分直接回馈系统了，还不如给我呢” “确实，死在别的玩家手里好歹还能让那一大笔积分有个实在的作用，自己不用直接充公，也太膈应人了。” “前一个副本还在感谢大佬的馈赠呢，下一个副本直接暴毙，所以说，人呐，拿了自己不配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的。” “谁说不是呢。” —— 虽然之前有不少玩家都亲身证明的这些小屋的门板十分坚固，但在隔音效果方面，这看起来格外脆弱单薄的木质小门倒是如它外表一般，几近于无。 听见仅距离自己几步之隔的小屋门后传来的响动，正专注着将组成了肉球的“小杨”们分开的空元思虽然依旧动作如常，神情间却隐约多出了点无奈。 第267章 永无乡:去哪 作为一个在现实世界里玩抽卡游戏几乎都能在保底之前出货的欧洲人，空元思几乎很少会有自己很倒霉这样的想法。 因此在听见自己选定的第二栋小屋中明显不属于员工的动静和声音时，虽然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会被眼前即将变成怪物的小杨如何，空元思还是一时间还是因为自己这连续两次“中奖”的结果有些哭笑不得。 没了人形的小杨瘫倒在地上，只剩下了嘴巴还能勉强开合着，还在吐出一些破碎含混的语句。 但不知为何，空元思并不用多思考，很轻易就能听懂他表达的意思。 他在问： “为什么？” “我明明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我放弃了自尊，放弃了朋友，放弃了做人的底线，都是为了活下去！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我还是只能用这副连人都不能算的样子凄惨地去死！” “我不甘心！” 他面孔上的一些“小杨”或许是因为还未完全脱离，受到了小杨那剧烈情绪的影响，原本狰狞挣扎的神情里多出了些不甘。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空元思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眼睫微垂，神情悲悯，轻声开口： “因为祂们不觉得你是人。” “而祂们又有足够的能力。” 小杨没有出声，身体颤抖起来。 他想起了那些自己害死的玩家，想起了刚才自己毫不犹豫关闭房门时，门外玩家们绝望的脸。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这些人没有能力，也不够聪明，死了也是活该。 所以我现在也是这样，也是活该。 空元思闭了闭眼，像是在替他感到悲哀： “只需要祂们一个念头，我们就会被变成祂们想要的模样。” “在祂们眼里，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只是祂们随处可见的玩具而已。” 小杨奋力仰起的面孔渐渐低垂下来，层层叠叠的“小杨”组成的小杨像是放弃了挣扎，身体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 空元思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他手上还在继续着将那些“小杨”一个个从肉球上拉开的动作，思绪从未停止。 虽然不知道小杨在玩具店中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眼下他这副狰狞的姿态很显然是即将要变成游客手册中提到的“仙人” 从已知的规则中可以确定，“仙人”对玩家是抱有恶意的，且数量众多，相当于【小孩】们的伥鬼。 如果让小杨就这么变成“仙人”无疑就是让【小孩】们变得更加危险。 这也是空元思为什么哪怕无法救下小杨，知道他对自己的恶意，却依旧在最后答应了那含糊的请求的原因。 眼下，玩家们在这个副本中的主要活动地区就是在永无乡中，让【小孩】们的帮手变多是空元思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因此，在微不可察的停顿之后，空元思又轻缓地开口： “可我们从来都不是无意识的玩具，不是吗？” 手下扭曲的身体又颤了颤，小杨面孔上的几个“小杨”像是在绝境中忽然看见了最后的希望，猛地抬头看向他。 “我们是人，是为了活下去而出现在这里的玩家。” “不管面对的怪物再强大，再恐怖，我们还是会挣扎，会反抗。” “哪怕再没有希望，哪怕前面是死路，我们也总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所以你才那么不甘心，一直坚持到现在，不是吗？” 空元思微微俯下身，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声音低到难以分辨，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所有“小杨”的耳中：“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哪怕再是是死路一条，我们也要在彻底死去之前，用最后的力气在那些怪物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你觉得呢？” 随着他轻柔的声音，小杨那张已经和脖子融合看不出一点人样的脸上竟然也一点点浮现出了某种混合着仇恨的生机。 李晓东打开房门时，空元思正好将那组成了肉球的最后一个“小杨”扒开，露出了肉球之中的一颗金色糖果。 虽然在小杨刚出现时李晓东就有透过小屋的窗户看到他恐怖的模样，开门时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在视线触及到那团比起最开始要更扭曲，且几乎已经没有了人形的怪物，李晓东还是差一点又惊吓出声。 不过好在长久习惯让他在求生欲的爆发下硬生生将惊叫憋了回去，只是身体下意识后仰的动作已经难以收回，只能被迫向后退出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等他保持着戒备姿态用最快的速度站稳，重新看向门外时，却惊讶地发现，不管是那个怪物还是正面朝着这边的空元思都并没有看向这边。 空元思伸手去拿那肉团包裹的金色糖果的动作只在最开始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顿了顿，很快就在那些被扒拉开的“小杨”们的哭喊中又自然而然继续了下去。 而等到李晓东再看过去时，空元思已经毫不犹豫的将那颗还带包装的糖果扔进了小杨张开的躺着几十个小杨残缺肢体和肉块的口中。 那一阵吱嘎的拒绝声愣是让在开门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的李晓东一时间忘记了开口，呆愣站在门边。 直到黏腻的吞咽声响起，那滩已经变成了无数小人的怪物重新歪歪扭扭从地上站了起来，李晓东才意识到刚才空元思到底做了什么。 只不过不等他因为那恢复了行动能力的怪物突然暴起攻击而恐惧，空元思已经微笑朝那怪物笑着开口：“去吧。” 那声音明明那么平缓，不含任何恶意，那人也没有分给自己半点眼神，李晓东却只觉得浑身都变得僵硬。 待在小屋固然安全，却也限制了他对外界发生的事情的探查。 李晓东凭借之前自己看到的，结合失去了可以窥探的角度之后听见的从相邻小屋中传出的声音，本以为小屋之外就算没有多激烈的攻击，至少也该是空元思初拥用自己的能力压制了怪物。 他分明记得那怪物从小屋中走出，看向空元思所在位置时眼中满溢的恶意。 哪怕他在小屋中隔着门板听到了怪物含混的求救，也因为对方满含威胁意味的语气，只以为这是怪物在尚且拥有一定理智时布置的陷阱。 总之，李晓东从未想过自己开门时会看到这么一副玩家与即将完全异化的怪物之间和乐融融的景象。 打开门之前准备好的在危急时刻及时出手的计划被彻底打乱，而那怪物身上的四溢的污染也让他的大脑中思考的速度变得迟缓，难以快速寻找到不久措施，满脑子都是对刚才空元思话中的疑问： 去哪？ 就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那由无数仅剩一只脚挂在黏连肉块上的小人组成的怪物颤巍巍从地上起身，没有分给他半点注意，只一瞬，身影就消失在远处。 李晓东呆愣两秒，下意识转动脑袋去寻找那消失的怪物。 而等他发现了那怪物的去向，李晓东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呆滞了几分。 只因为那怪物去的方向，正是玩家们曾经穿过的森林所在的方向。 第268章 永无乡:夜晚 直播间中 “啊？？？就走了？？？怎么就走了？？？” “空元思刚才到底说啥了？？？这怪物怎么就直接被他嘴炮攻略了？？？” “呃……我插一句，那个姓杨的虽然看起来一直一副马上就要嗝屁的样子，但是他直播间是在进了森林之后才自动关闭的，所以刚才他应该还算是人？” “是人的话，能被嘴炮攻略其实也可以理解……个屁啊！他之前不还要带着空元思同归于尽吗！凭啥说几句话就直接放弃了！”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管他能不能人家现在直播间也关了，也没法回头再给他恁死了，接着不就完了。” “有人看了那些进玩具店的玩家到底碰到啥了吗？” “看了，全都大差不差，系统屏蔽了声音，屋子里面黑漆麻乌一片，调夜视还要加载，还没加载完直播间就关了。” “总结一下，啥也没看到。” “我追的姓杨的直播间，第一时间调得夜视，只来得及看到几排货架，那人就冲出去了。 录屏我放论坛了，就几个画面，看着还挺正常的。” “对哦，【小孩】是进了里世界之后才有样子来着，之前也就是让那些雕像变个样子，最明显的声音还被系统给屏蔽了，直播确实看不出啥。” “我有个问题，那姓杨的应该和空元思一样都是被【小孩】污染了吧？为啥空元思还没变异就进里世界了，姓杨的都那样了还能在这里乱窜？” “会不会是因为他吃了糖？别的进玩具店的都是进店之际直播结束了，这也没个能对比的” “有一说一，这个副本虽然是地狱难度，但那个金色的糖效果真的也挺牛的。” “再牛逼的糖也没空元思嘴炮牛逼，给人家开门的独苗苗看傻了都。” —— 目送着小杨的背影消失在愈加昏暗的森林边缘，空元思也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面前正打开的房门中。 污染源的消失让李晓东昏沉的头脑渐渐重新恢复了运转，察觉到空元思的视线，李晓东心中一紧，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迅速酝酿着算不上备用方案的说辞，正准备开口时，眼前刚轻松送走了一个有着绝对实力的怪物突然面色微变，快速向自己所在方向跑来。 李晓东几乎下意识就要掏出道具做出反抗，但紧随其后的孩童哭泣的尖利声音却让他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人突然的动作时和原因。 【小孩】又来了！ 想起和自己一起来到这里的玩家们凄惨的下场，虽然仍旧分出了部分注意防备着空元思，李晓东的动作却也毫不含糊，立刻上前关门。 房门在他激烈的动作下和迅速合拢，发出难以遮掩的巨响。 门外的哭声也像是被这声巨响吸引迅速靠拢了过来。 而随着哭声的靠近，李晓东头皮一阵阵开始发麻，就连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因为隔着薄薄门板传入他耳中的那些哭泣声……远不止一道或者几道！ 孩童尖利的哭喊声十分有穿透性，从远到近，重重叠叠，就好像所有永无乡中的【小孩】都在同时从祂们藏身的地方出现了。 这一个瞬间，不管是身处外界还未来得及寻找到藏身之处的玩家，还是躲藏在小屋中的玩家，全都因为这轰响在整个永无乡的哭泣声中失去了意识。 不管是空元思还是李晓东亦或者刚从梦魇中挣扎醒过来的季琳都没能幸免。 不过好在这一瞬间爆发的轰鸣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间，而那些哭泣的【小孩】目的似乎也并不是狩猎玩家，它们的哭泣声不断靠近门口，又很快远去。 等到哭声渐渐闲散，玩家们从刚才猝不及防爆发的精神污染中回过神来时，无一例外又是满脸泪痕。 永无乡本就已经昏沉的天色也随着哭声的消失彻底变成了属于夜晚的黑沉一片。 季琳原本在空元思进屋时已经勉强挣扎着清醒了过来，结果刚睁开眼睛就直面了突然爆发的声音洪流般的精神污染。 因此在清醒过来，看到小屋中也刚清醒没多久脸上还带着泪痕的空元思和李晓东时，季琳一时间竟难以分清眼前究竟是更加混乱的梦境还是真正存在的现实。 不过，她的茫然很快就被突然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只小手打断，那小小的手心中静静躺着一颗她并不陌生却又似乎和记忆中不太相同的，有着金色外包装的糖果。 同时，她耳边传来属于小女孩稚嫩的嗓音： “这位客人，先吃颗糖吧。” —— 直播间中 虽然系统设置了对精神污染的屏蔽，但那也只是将直播间中的大部分声音屏蔽，观众们还是隐约听见一些响动的。 因此当【小孩】们突然爆发的哭声响起时，直播屏幕前的观众有一些比较特殊的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就连屏幕上不间断谈论或吵架的弹幕也在那个瞬间变得有些迟缓。 不过直播间中这种本就不明显的异样随着屏幕中【小孩】们哭声的消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草刚才什么情况？” “那个就是副本里的精神污染吗？太恐怖了吧……我一个破看直播的刚才脑子都蒙了一瞬间。” “俺也一样，这还是被系统屏蔽了之后的声音，很难想象副本里的这些人是怎么在这种精神污染里坚持下来的……” “我现在心里闷闷的好想哭，草，完全能理解为啥之前那些人哭的那么惨了。” “可能是刚才的精神污染直接爆发，系统没来得及完全屏蔽，不过你这种情况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副本真的太压抑了，” “确实，那些规则真的好多好杂，还有好多隐藏信息，这才刚开始多久啊，论坛大佬发的分析帖都他妈十几页了，我看着都感觉累。” “说到规则，糖果店不是也有规则来着吗？” “啊对，那个规则还是独立的，不在游客手册上。” “草啊，那这种规则到底是遵守还是不遵守啊？” 第269章 永无乡:阴谋 小女孩员工就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刚才哭声的影响，又或者是在永无乡中比起玩家们更久的生活让她对那突然的污染有了一定的抗性，总之，她在糖果店中的三人还未完全缓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神态如常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向店内的客人们赠送糖果。 在外界的天色完全黑沉下来之后，原本因为缺少光源几乎一片漆黑的小屋内就自动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小女孩员工的制服虽然不像是玩具店的小孩员工那样色彩鲜艳造型夸张，却也是十分可爱的童话风格。 而糖果店内的布置也如同小屋外表一般，虽然简单，却也足够温馨可爱，除了四处都找不见糖果的痕迹之外，完全就像是等比放大的小孩扮家家酒的玩具小屋。 李晓东从小女孩员工手上拿过那颗金色糖果的时候，面上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心里却是长舒一口气。 他一边假装专注地撕开手中糖果包装，眼角余光快速瞄了一眼哪怕最先得到了糖果却依旧有些神情恍惚的季琳，暗自庆幸着自己动手时时刻注意着不将自己暴露出来的同时，心里忍不住为自己的谨慎小心所获得的成效升起了些得意。 不管是小女孩员工对待自己如常的态度，还是那个前不久刚因为萌宠咖啡店副本直播也算是小小出名过的女玩家迷茫的表情，都很明显地说明了她们并不记得最开始李晓东对她们做了些什么。 身为副本npc的小女孩员工是否怀疑自己对李晓东而言并不重要，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季琳这个还算有点智商的老玩家对自己的态度。 最开始他放任小女孩去开门让季琳进来自己所在小屋，本来也是打着暂时找一个可以一起探索的同伴，又或者也可说是遇到危险时用于推出去的替死鬼，挡箭牌。 至于如何让一个老玩家相信自己并对自己的好感高到足够同意自己提出的同行请求…… 在相遇的时候表现出足够的防备姿态，在拥有绝对的一击必杀机会时表现出足够的正直善良，在辅以他另一个能让选定的玩家按照自己想法行动且不自知的技能配合，大部分普通玩家都会因为前期的准备对他产生一定的信任和好感，之后自然而然成为他活下去的领啊中类型的道具。。 这是李晓东每次进入副本时都喜欢用的方法，他手上很多保命的小道具，甚至于刚才用于将季琳控制住的那个技能都是靠着这种方法获得的。 为了不引起直播观众的注意，他一直都会注意将这些人的死亡制造成意外或者犯蠢倒霉。 可以说，虽然在通关副本上没有多少天赋，但李晓东在害人这方面，却也算的上是个中高手了。 而他在刚才选择先一步打开房门向空元思示好，一方面是为了找机会填补自己技能的最后一刚额空缺，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若是光凭自己实在河南在这个难度过高的副本中存活下来。 就算找到了季琳这个备用挡箭牌，以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保不定他还没找到下一个替死鬼就死在那些神出鬼没的怪物手上了。 只可惜那能够控制玩家行为的技能只能对一个玩家使用，而自己又因为太过虚弱，在那女玩家进屋之后为了安全第一时间就用在了她身上…… 李晓东默不作声地将拆开的糖果放入口中，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同时暗自可惜起来。 不过因为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有比较清楚的认知，在这之后李晓东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就算要对空元思下手，除非是自己受到生命危险，都要等这个副本过的差不多了之后再说。 而在这之前，自己完全可以先解决了这个女玩家，再对空元思使用技能。 而且一起在危险中相互扶持着走过只会让对方对自己更加没有防备，等到时候想要动手也会更加简单。 想到这里，感受着糖果在口中融化带来的甜蜜，李晓东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出自己在得到了强力技能和空元思所拥有的副本管理权之后彻底不用在副本里装孙子的美好未来。 但很快，他刚开始没多久的美好畅想就被一声带着笑意的“谢谢”打断。 那熟悉的声音在让李晓东从美梦中抽离的同时，也让他重新想起了刚才自己开门时看到的那滩扭曲狰狞的怪物模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一个激灵，转头去看那人。 暖黄的灯光下，有着玩偶一般精致长相的青年轻笑着从小女孩手中接过金色糖果的画面看上去明明那么温馨，李晓东却不知为何又从心底生出了丝丝凉意。 正当他疑惑着正准备收回视线时，那青年却忽然带着笑抬起头看了过来。 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那种隐约的凉意在瞬间化成了有如实质的恐惧直窜天灵盖。 也是同时，季琳也终于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空元思又是惊喜又是疑惑：“你没事了？” 空元思闻言，也自然而然从李晓东身上转开目光看向季琳，笑着冲她点点头。 直到那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李晓东才终于从那种被恐惧包裹着连动弹一下也无法做到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为了不再次引起空元思注意，他强忍住大口喘气的冲动，同时对于自己之前对空元思谋划的那一系列计划都产生一定的迟疑 而这时，季琳也从最初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看向了他。 梦境里的记忆混合现实的记忆混杂让她产生了一种对眼前人寂寞生又熟悉的错觉，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人是陌生人需要防备，却又有一种怪异的亲切让季琳难以对这人升起防备。 这种怪异的情绪混杂让季琳皱起眉，看着李晓东开口时，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迟疑：“你……” 她的声音让正因为刚才过于激烈的情绪陷入纠结的李晓东猛然回神，重新回想起自己刚才敲定的计划。 不管要不要对空元思动手，当务之急都是要先抱上大腿！ 想到这一点，他连忙整理情绪调整好表情，主动迎上了空元思再次看过来的目光。 第270章 永无乡:卖惨 在季琳的主动搭话之后，小屋中三个玩家很快各自介绍认识了一番。 李晓东更是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通自己是如何和一群玩家经历了海妖，假导游，狼群，最后艰难抵达永无乡，遭遇【小孩】。以及自己是如何奋不顾身拼了老命想要救下同伴最后依旧没能成功，只能和几个还算有点实力的玩家一起狼狈逃窜的凄惨遭遇 而或许是因为他演绎得太过投入，而季琳也十分捧场地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李晓东并没能发现在场另一个本该被自己特别关注的空元思虽然是看着自己，目光却并未真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含着小女孩员工递给自己的金色糖果，空元思可有可无地听着李晓东鬼扯，更多的注意力却是在他的头顶—— 在李晓东头顶上，因为逃命一直无心顾及的杂乱头发中，一根细细小小的黑色触须正颤巍巍地在朝空元思挥舞。 小小的触须状态看起来并不稳定，在挥舞了一阵之后很快就化成了黑色雾气，最后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随着那小触须的消失，空元思很快便感觉到了自己手指上多出一根细细的条形物。 手指不动声色地在那根小触须上轻轻抚过，察觉到那些在经历了扭曲世界一遭之后明显变得活跃起来的小触须们也开始有些躁动起来，空元思动作微顿。小触须倒也没有什么不满，依依不舍地在手指上轻蹭了蹭，很快便顺着手指一路滑进了衣物中。 对于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自己头上有在刚才消失的小触须，正表演地分外卖力的李晓东全然不知。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激烈的情绪起伏其实是被空元思所影响导致。 他此时正说到自己没能救下同伴，丢了半条命的同时还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最后只能远远逃走躲进糖果屋。表情又是愧疚又是后悔，说起【小孩】时，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现在就和这些害死了自己同伴的怪物同归于尽。 看着正卖力表演的李晓东，空元思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弧度不甚明显地加深了一些。 刚才这人看向自己时的眼神，以及在小触须放大情绪的影响下，被吓到之后露出的那一瞬表情可完全不像他现在表现出的那么正直善良。 —— 直播间中 “这人好能逼逼” “妈哒，我他妈是来看副本的，又不是看卖惨大会的，这傻逼到底啥时候能讲完啊！” “我看他叭叭地这么起劲还去看了眼他的直播回放，虽然确实和他讲的差不多吧……但这人之前看起来也不像是多重情重义的玩意啊，他朋友死的时候他舔包舔得可乐呵了。” “可能是想靠卖惨博哥好印象好抱大腿？” “感觉有点不对劲……再看看” “超高校的妹子不行啊，怎么光嘴炮就动摇了呢？” “呵呵，这些女玩家不都这样吗？一个个的就知道他妈的感情用事，老子都不知道被坑了多少次了。” “？前面那个你没事吧？搁着还搞性别歧视呢？” “笑死，论坛那么多女玩家一边嘤嘤嘤一边锤爆怪物脑壳的直播录屏你是真没看过还是装没看过啊？小心她们找上门把你脑壳也给锤了” —— 季琳听着李晓东讲述的遭遇，不由得便回想起了自己一行人在空元思的几次触手之下，一直到【小孩】出现为止只折损了不到三分之一人数的经历，一时间也有些唏嘘。 但不知是李晓东表演时情绪激动到有点浮夸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听着，心中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总是很难抓住那些怪异的情绪。 作为一名见惯了生死的老玩家，季琳本该对这样的卖惨行为早就免疫，但她就是莫名想起了自己以前死在副本中的那些同伴，竟是是渐渐对李晓东的遭遇升起了点感同身受般的同情。 一直关注着两位听众的李晓东见状，心中一喜，但紧跟着就见季琳又皱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放我进来之后又弄晕我？” 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李晓东面色一正，心中那点喜悦很快被紧张替代。 这就是他博取好感的第二环节了。 他飞快地瞄了一眼除了最开始介绍之后始终未曾开口过的空元思，之后又重新看向提问的季琳，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加真诚。 “我当时受了伤，进糖果店之后就为了保证安全布置了一点陷阱。” 言下之意，我可不是趁你没有防备想下黑手，是你自己不想小心踩中了我的陷阱。 季琳也确实如他所愿地理解了他话中另一层含义，脸上的怀疑渐渐消退。 像他们这样的玩家，布置陷阱才是正常表现。 如果李晓东在那种一眼看起来就是非虚弱的情况下还什么准备都不做，那才是真正值得怀疑的。 而且能在那种外界随时可能会有【小孩】出现再次被盯上的情况下，还能让小女孩员工放自己进来，之后还又让空元思也一起进了屋，这也都标明了李晓东这个玩家确实对自己和空元思是没有恶意的。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着，同时也找不出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问题，季琳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李晓东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季琳这边的纠结，一直在偷偷打量空元思的反应。 他自认自己所讲述的经历和解释都十分完整，毕竟这些话都是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玩家的实验，不断完善补全过后的成果。 即便心中不断告诉着自己没有问题，就算不行到时候也可以直接逃走，但看着始终保持微笑没有更多反应的空元思，李晓东却还是越来越紧张起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开门时被空元思连动手都不用就轻松制服了那扭曲怪物的心理阴影，又或者是刚才对视那一眼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完全看穿。 在自己结束了讲述，季琳忙着纠结无心关注这诡异的沉默，而空元思始终没有给出回应的这段时间里，李晓东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乱起来。 而当他冷汗流了一背，再也难以承受着压抑的氛围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空元思却忽然开口：“啊。” 李晓东刚要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他还勉强记得自己要保持住表情，努力了半天却也只是扯起了一个僵硬的笑。 而也是这时，他听见了空元思有些茫然的声音：“已经结束了吗？” 李晓东：？ 第271章 永无乡:狗腿 在李晓东懵逼的目光中，空元思满脸真诚地开口解释道：“我刚刚有点走神。” 明明还是那张漂亮的脸，还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但被这双眼睛带来的，刚才还萦绕在李晓东心里的那种恐惧感，全都在空元思开口之后消散一空。 脑袋里空白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之后，李晓东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话中的含义。 自己辛辛苦苦小心翼翼演了这么久的戏，结果这人竟然全程都在放空发呆，甚至可能完全没有听进去半点自己说的内容！ 意识到这一点，李晓东只觉得一股怒气轰然涌上心头，几乎差一点就没绷住，继续刚才的动作掏出道具这人来上一下。 但视线触及一边正因为空元思开口面露惊讶却仍旧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季琳，李晓东又立刻清醒过来。 长久的习惯性伪装让他很快就收敛了这些外溢的情绪，但李晓东本就有些僵硬的表情还是没能完全收住扭曲了一瞬。 看到李晓东那一瞬间狰狞的表情的表情，空元思唇角不太明显地弯了弯，面上却是带上了些歉意：“抱歉哦。” 这轻轻淡淡的一声抱歉语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不知为何，李晓东却愣是从中听出了些嘲讽的意味。 于是好不容易收敛起表情，刚在脸上挤出了一点笑的李晓东表情又一次变得僵硬起来。 —— 直播间中 “他好有礼貌哦，竟然还道歉，他真的我哭死” “真诚道歉，但是下次继续。” “哈哈哈哈哈辛辛苦苦一通卖惨，结果人家根本没听哈哈哈哈哈” “好惨，爱看。” “不是很懂，这人憋得脸都僵了还不敢发作，有必要吗” “不得不说现在想抱大腿也是个技术活啊” —— 虽然心里已经将空元思百般辱骂折磨，表面上，李晓东还是得继续自己的计划。 为了能让自己表现地更加真实，他先是明显露出一点不满，却又很快化作了无奈。 最后，李晓东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自嘲般摇头回答道：“不，是我该说抱歉才对。”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讲述经历这件事对于萍水相逢的玩家们来说确实是有些过于聒噪和唠叨，说罢，他就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表演是这么表演的，他的眼角余光确实一直在瞄着旁边围观的季琳。 只不过还不等他如愿从季琳的脸上看到共情自己的，对空元思的不满，他耳边就又响起了空元思带着笑意的回应：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李晓东：？ 在他们对话中，季琳本就因为李晓东那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对他升起了一点好感，之后又是主动道歉，看到他那失落的表情时也确实如李晓东所愿的对他升起了点同情。 但还不等着情绪转化，她就又听见空元思坦然接受了道歉，脑子一时间还没能转过弯来，紧接着又见空元思补上了下一句：“既然已经自我介绍完了，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接下来要怎么过副本吧。” 季琳顿时恍然，身处这么危险的副本，自己这些玩家本来也该将重心放在如何通关副本上面，哪来这么多时间去伤春悲秋的。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空元思刚才接受李晓东道歉的坦然，对李晓东那点本就让她感觉有些奇怪的好感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反倒是对空元思又更信服了几分。 真不愧是只过了两个正式副本就能让无限世界所有玩家都知道的新人大佬啊。 一边这么感叹着，季琳也正经了神色，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这个副本太危险了，逝者已逝，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还是先确定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另一边，正震惊于空元思竟然能厚着脸皮接受自己道歉一时间都忘了升起的李晓东听见他这番话，心里也是一紧，那点本来就没能爆发的火气瞬间消散了个干净，背后更是又出了一层冷汗。 所以，他是知道我在卖惨才干脆就没有听我说话吗？ 果然，我这些手段在这种级别的大佬还是少用比较好。 一边暗自警醒着，李晓东面上那点伪装出的失落很快退去。 在空元思依旧保持着微笑似乎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的注视中，他正经了神色开口：“您说的对，是我感情用事了，实在对不起。” 而面对他这骤然变化的态度，空元思却仍旧是那张面具般的笑脸，语气也没什么变化：“您太客气了” 李晓东却猛然炸起了一身汗毛，连忙又郑重其事地站起身鞠了一躬，然后才满脸诚恳地请求道：“游客手册里规定是玩家最多三个人一起行动，请让我加入你们。” —— 直播间中 “？？？？” “我草了这什么绝世大狗腿啊” “他刚才不还有点脾气的吗？怎么说了几句话就直接五体投地了？？？？” “刚才那个快变怪物的玩家也是，就说了几句话，直接就跑了，难道空元思的个人技能就是嘴炮效果加成？不然我真理解不了这种发展啊？” “比起这些，我还是比较好奇空元思到底对这个副本的规则有多了解” “是哦，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啥他吃了块胶水就能从里世界出去了” —— 对于李晓东的示弱和请求，空元思并没有给出正面回应，而是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副本相关。 季琳本就对他的消失和重新出现十分好奇，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问出了自己刚才就想问的许多问题。 听着他们这一问一答间，空元思讲起自己在进店之前经历时透露出的恐怖实力，本就因为自己的请求没能得到回应在心底捏了一把汗的李晓东也变得更加紧张忐忑。 而正当他坐立难安，想要开口加入话题却又无从下手的时候，空元思却忽然像是又一次走神之后反应过来那般，语气有些飘忽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我在进糖果店之前，有看到玩具店的员工拿出一张写着【玩具店游客守则】的纸张。” 季琳惊讶：“所以店铺也是有规则要遵守的吗？” 随即她又皱起眉：“可是糖果店好像并没有这种写了规则的传单告示之类的。” 空元思则是笑着看向李晓东：“李前辈，您觉得呢？” 第272章 永无乡:【糖果店游客守则】 听到耳边响起的那声带着些微笑意，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含义，却又好像包含着千万种深意的一声“李前辈”，李晓东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虽然刚才已经放低了姿态向眼前这人示弱，李晓东心里仍旧是愤懑的。 这种迫于实力差距不得不向向强势者卑躬屈膝的姿态，在积累了一定的能力之后，他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其实以李晓东这种算得上强势的个人技能，他本可以加入一些还算不错的势力，不用总是费劲遮掩自己的能力更轻松地去过副本。 而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去做，原因也十分简单——“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他清楚自己的智商不足以成为能发展到不受所加入的势力限制的大佬那种程度，了解自己可能有才能，但绝对算不上多。 所以他宁愿以表面是普通玩家，内里则是更高一等的狩猎者身份和真正的普通玩家们一起在副本纠缠度日。 他一方面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一方面却又对那种掌控他人生，将那些被自己欺骗的玩家们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无法自拔。 而同时，在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自己无论杀死多少普通玩家都无法达到那个高度的大佬们时，他又很难平衡自己内心的艳羡和嫉妒。 明明我也是有能力的。 在每一次杀死一个玩家之后他总是会这么觉得。 但当遇见那些真正的大佬之后，他的这点靠杀死普通玩家积累出来的信心却又会很快溃散。 在这个无限世界中生活地越久，李晓东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不满足。 我明明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他总是这么觉得，总是在渴望着一个机会，所以才迟迟没能完全选定最后一个技能。 只要能够得到一个足够强势的技能，或许自己就可以真正爬上那层阻挡了自己成为真正大佬的阶梯。 所以，当空元思这个拥有了足够的名声，有着足够有吸引力的可掉落宝藏，本身却又似乎还没来得及彻底成长起来的“新人大佬”出现时，李晓东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但现在，他僵硬着身体，与空元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对视着，却再也难以维持住这种想法。 游客手册会在玩家进入糖果店之后，显示出关于店铺拥有自己规则，且玩家需要遵守的信息。 可空元思在进糖果店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在李晓东的视线中。 他从未翻开过那本游客手册。 可他却只凭“玩具店的店员拿出了手册”就能推断出糖果店或许也是规则存在而且是不显示在游客手册上的规则这一点。 他甚至知道是我拿走了那份规则。 无数想法在脑中快速掠过，李晓东眼前发黑，手指颤抖，根本无从注意到那几根在自己头顶耀武扬威般挥舞着的细小黑色触须。 这个瞬间，他彻底意识到了真正能够成为大佬存在的玩家和自己之间的差距，也几乎彻底放弃了想要对空元思下手的想法。 在李晓东被各种想法和情绪冲击到难以开口时，季琳则是刚从空元思刚才的问话中反应过来更深层的意思，有些震惊地看向李晓东：“是你把规则拿走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李晓东此时根本没空回应她的问题，只是那惨白的脸色却已经说明了答案。 而在下意识问出问题之后，季琳也很快反应过来，李晓东拿走规则不少无非也就是想用来要挟自己和空元思，或者用规则作为条件要求自己和空元思做些什么。 顿时，她看向李晓东的目光中最后的那点善意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戒备。 —— 直播间中 “他又知道了” “这真不是开挂吗？” “我已经看不懂了，我真没看出来这狗腿原来有这么多小心思在的” “呵呵，不带脑子啥都看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看个直播还要带脑子干嘛？爽就完了呗？” “爽个屁啊！看到这个小白脸我他妈就恶心，装逼真尼玛烦死了” “真稀奇，你不喜欢就不要看呗，这么多直播间在这，你看不惯还非逼自己在这个直播间待着找不痛快，和自己有仇啊？” —— 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李晓东彻底蔫吧了下来，根本没有多做挣扎便交出了那份他藏起来的糖果店规则。 但即便如此，季琳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冷淡。 而等到李晓东后知后觉从那种恐惧和绝望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又惊恐中却带着些了然地发现，自己对季琳使用的技能竟然已经完全失效。 而且因为是在被影响者主动抗拒的情况下失效，他的这个技能在离开这个副本之前都无法再继续使用了。 不过现在的李晓东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为这点小事产生更多复杂的情绪了。 他此时已经完全被浓重的后悔包裹，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头脑一热觉得自己可以对付空元思直接开门将这个恶魔主动放了进来。 他在这边暗自后悔着，另一边空元思倒是没有再给他更多关注，而是专心看起了最新得到的那份规则。 不同于玩具店的小孩员工拿出的彩色纸张，糖果店写着规则的纸张就是十分普通的白纸黑字，字体也是玩家们十分熟悉的印刷字体。 只不过在空元思拿到手之后，这份规则又有了新的变化。 【糖果店游客守则】最上方，一行鲜红的印刷字体缓缓浮现 【糖果店内严禁所有暴力事件！】 再往下，则是正常的规则内容 【1.糖果店24小时营业，但仅在夜晚提供糖果售卖服务，每位游客限购5颗。 2.在糖果店吃下糖果之后，请至少在店内停留一小时再离开。 3.吃下糖果之后，看见【光点】是正常现象。 但若发现有【光点】围绕跟随，请尽快远离，且在一个小时内不要进入糖果店。 4.糖果店员工分白班与夜班，夜班员工上班时间为19：00-5：00 5.糖果店的夜晚会迎来特别的客人，如非必要请游客避免与之接触。】 第273章 永无乡:尊重个人意愿 在李晓东忐忑的目光中，空元思很快查看完了这份被他藏起来的规则。 将规则递给一边等待着的季琳后，空元思收回手，手指合拢轻轻碾了碾，感受到了点些微的像是残留的胶水的黏连感。 这份规则大概是被贴在了小屋某个比较显眼的位置，被李晓东看到后撕下来的。 只不过在清醒过来之后，自己观察的小屋情况来看，这个小屋一眼可见的各处都并没有长期张贴着纸张告示之类的痕迹。 看起来这份规则似乎经常被撕下又重新贴上，或许是因为游客的原因。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内容需要改动，经常会被更换。 心中思索整合着新出现的信息，空元思又取出了自己的那份游客手册，将它翻开到了之前最新出现内容的页数。 游客手册上，关于永无乡的规则在地13条之后，并没有出现【14.】这样的字样，只在13条规则的下方多出了一段新的，比起规则字体要大一圈的印刷字体： 【永无乡游玩项目众多，为方便改动，请游客们按照所在区域具体游客守则为准。】 目光在“方便改动”这四个字上停留了片刻，空元思翻动手册确定后面没有更多内容之后，才抬起头看向了小屋中被放在了最显眼位置的时钟。 当前的时间显示为6:43 也就是说，距离夜晚员工前来换班已经只剩下了17分钟。 因为之前逃命再加上一进糖果店就被李晓东弄晕，季琳根本没来得及看到永无乡规则里新增的关于幽灵的内容。 而当她看到空元思翻看手册的动作反应过来，拿出了自己的游客手册翻开，刚草草扫过上面新增内容，还未来得及思考更多时，就听见空元思低声开口：“我们得快点准备离开这里了。” 季琳错愕抬头：“离开？” 想起刚看过的游客手册上新增的内容，她下意识问道：“可规则不是说外面有幽灵，天亮之前在房子里不能开门吗？” 对上她困惑的目光，空元思继续道：“所以我们才更要快点离开。” 他这么说着，伸手重新取过那份写着糖果店游客手册的纸张，指向上面的第四条规则，语气平缓地解释道： “我们作为游客，在天亮之前不能开门。但糖果店的夜班员工的上班时间是晚上七点，你觉得他们来上班时，会从哪里进来？” 季琳闻言，顿时一惊： “你是说不管我们开不开门，糖果店的门都会被打开？” 意识到问题所在，她皱起眉：“可这样规则不是就冲突了吗？” 旁边的李晓东听着他们的讨论，一时间也忘了刚才的忐忑和心虚，插嘴道：“有没有可能是只有我们玩家打开门才算是触犯了规则，npc不算？” 听到李晓东开口，季琳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浓重的戒备和不信任。 空元思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反驳的不满，点点头：“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得到了他肯定得答复，李晓东心中一喜，连忙继续表明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其实我们不是必须要离开，只要注意躲过规则里的特殊客人，就可以在糖果店安全过完一夜了。” 这是他在查看过糖果店规则和游客手册上规则之后思考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也正是因为对自己的结论的自信，他才会将这份规则藏起来，并不担心在自己藏起规则且依然身处店里的时候夜班员工的到来。 空元思微笑，继续点头：“你说的对。” 听着他们这一来一回，看着李晓东因为自己的反驳被连续肯定后脸上隐约出现的一点得意，季琳迷惑了：“那我们还要离开这里吗？” 废话，当然是不用离开了！ 听到她明显防备着自己不愿相信刚才自己结论的问话，李晓东脸皮一抽，心里顿时格外不爽起来。 但当他正要开口时，却听空元思又微笑着开口：“尊重个人意愿，我是准备离开的。” 季琳点头：“好哦。” 大概是因为刚才李晓东表现出的得意让本就对他心生不满和防备的季琳更加反感，她虽然没能完全想明白空元思为什么还是要走，却十分干脆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李晓东：“……” 你妈的，你不是都同意我刚才的分析了吗？为什么还要走？ 心里骂着娘，李晓东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片刻僵硬之后，擅长伪装的他很快重新调整好表情，扯出了带着点谄媚的笑：“我刚才只是随便一说，想法肯定不够全面，要做什么还是得听您决定的。” 他一边奉承着，心中却怎么也没法完全接受，最后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不过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呢？” 空元思原本已经准备起身，听他这么问，又看到季琳努力装作不在意但还是难掩好奇的表情，最后还是暂时停住了动作，平淡解释道： “游客手册说如果在夜晚来临之后身处房屋，不能开门。但糖果店的员工却是在夜晚到来之后一小时才会换班。这两个规则确实是相违背的。” “但是在这两条规则的前面，其实还有两条规则是相互有关联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翻开了游客手册：“永无乡的夜晚有幽灵出没。” 念完这一条，他又看向糖果店规则：“糖果店24小时营业，但仅在夜晚提供糖果售卖服务。” 季琳思索两秒，面露恍然：“这个副本的怪物基本都是精神方面的攻击，所以售卖糖果就是在告诉我们，幽灵也是一样的，而我们可以靠买的糖果撑过幽灵的攻击。” “我是这么认为的。” 空元思唇角微勾，肯定了季琳的猜测。 李晓东面色有些难看，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又继续追问：“可是如果这样，我们在店里同样可以……” 他话未说完，就被已经差不多想通了的季琳打断： “待在糖果店除了要被幽灵攻击，还有那些特殊客人啊。” 李晓东剩下的半句话被堵了回去，噎得他满心憋闷，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想这个特殊客人指的是谁，因为开口的是季琳，语气很冲地呛了回去：“你又不知道特殊客人说的是谁，怎么就知道特殊客人比离开屋子被幽灵围攻危险？” 季琳并没有立刻回怼回去。 她也正在试图琢磨出这个规则里提到的“特殊客人”的身份是什么。 正苦思冥想时，就听见空元思轻轻开口：“糖果店的客人，肯定也是来买糖果的吧。” 听着这句像是废话的提醒，季琳却忽然像是被点通了一般想起了在进入永无乡之前，自己也曾见过糖果的存在，顿时惊呼出声：“假导游！” “所以如果我们留在糖果店，很可能会同时遭遇狼群和幽灵。” 空元思没有去看李晓东像是被噎住快要翻白眼的表情，笑着肯定了季琳的猜测： “比起重新再和狼群碰面，我还是更愿意和幽灵们相处。” 说罢，他站起身，像是感叹般说了最后一句：“毕竟幽灵们对游客是抱有善意的，只是想让游客做个美梦而已。” 第274章 永无乡:地图 因为想通了许多关键问题，猜测还得到了肯定，季琳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忘了刚才被李晓东呛声的不满，倒也没有再反怼回去。 但即便如此李晓东却还是憋得快要背过气去。 勉强将空元思和季琳的推测在脑中转了一圈，他却怎么也不能完全服气，最后又对着空元思走向小女孩员工的背影问了一句：“可我们就算要离开糖果店，接下来又能去哪？” 因为一直躲在糖果屋里，李晓东很确定空元思和季琳一行人是和自己一样的，在进了永无乡之后就立刻遭遇了【小孩】，对永无乡这片区域根本没有一点探索。 就算有糖果在手上，离开了糖果店，他们也根本没有一个可以确定安全的去处。 他问话的声音很大，空元思没有回头，只淡淡回答了一句：“既然这里是度假区，那就应该会有旅店一类的存在。” 话音落下时，他已在小女孩员工面前停下：“至于旅店的位置，那就只能问问度假区员工了。” 听到空元思的回答，李晓东却并不满意，脸上反倒还多出了更多不满和怀疑。 作为最先到达糖果店的玩家，李晓东在季琳进店之前自己早就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向小女孩员工搭话，结果就是这个npc要么不说话，要么就一直重复一句“糖果暂时不售卖”，根本就像是游戏里最低级的npc。 他原本看空元思一直没有将注意分给小女孩员工，还以为他是因为注意到了自己对这个员工的态度，知道这个小女孩员工没有任何价值，结果现在他竟然又要去问这种问题、 李晓东一时间觉得自己还是太高看这人，同时却也为终于有自己表现的机会暗爽起来，倒是也不再那么憋屈，对着正低声向小女孩员工说着什么的空元思喊道：“那就是个低智能npc，她不会回你的！” 话音未落，李晓东就看到小女孩员工点点头，然后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张地图递给了空元思。 李晓东：草 —— 直播间中 “笑死了，刚说完就被打脸” “我不理解，怎么npc还搞区别对待啊？” “其实这个不难猜啊，进糖果店的玩家不少都试出来拿地图的法子了。 我从论坛看到的分析说是，好像得配合员工表演，说明自己是游客，想知道住宿去哪，或者想知道哪里可以玩才能让员工回应。” “啊，我看统计贴，其实蛮多玩家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拿到地图还稀里糊涂的。” “看了眼回放，这个姓李的狗腿子碰上npc态度是真的差啊，给我看的都带入npc了，换我我也不搭理他。” —— 空元思自然是听见了李晓东的声音，不过这会他已经有点厌倦了看这人跳脚的表演，并没有给出回应，只专注看起了手中的地图。 这份地图只显示了永无乡这片可供玩家随意游玩的区域。 玩家们最先进入副本所身处的海滩并不在地图上。 从地图上看，除了永无乡是围绕着名为“人鱼湖”的湖泊的一片建筑群，而在建筑之外似乎全是森林，因此外界全都被标注了鲜红的“危险”字样。 永无乡一共分为四个区域。 小女孩员工在将地图递给空元思之后，还贴心地指出了他们当前身处的位置。 是永无乡最上方，画着大片的红色屋顶小房子，街道中央的空白处印着“商业街”三个字的印刷字体。 商业街往下是一片画着红伞白杆的小蘑菇，空白处是同样的印刷字体“蘑菇旅馆” 这正是空元思向小女孩员工搭话的目的之一。 但在查看地图看到这里时空元思却并没有多关注这个自己即将要去的区域，他更多的注意力都被蘑菇旅馆下面第三个区域内的字体吸引。 那是他在见到的那本游客手册上见到过，也在玩具店员工取出的游客守则上见到过的清秀字体。 第三个区域没有画出标志，只用清秀字体写着—— “童话剧场” 在下方还用更小一点的字标注着：“童话剧场即将开业，敬请期待~” 这实在没什么可期待的。 空元思没忍住皱了皱眉，然后才看向了最后一个区域。 永无乡最后的区域在人鱼湖的中央。 人鱼湖是一片圆形湖泊，在湖的最中心还有一座湖心岛。 湖心岛的标志几乎完全被一颗树的标志遮盖。 看到那树的标志，空元思几乎立刻就想起了那片即使身处永无乡外围也能看到的从更深处生长出来的茂盛树冠。 这棵树的旁边，用印刷字体标注着： “彼得潘的树屋城堡” 再往下还有一条注释：“暂未开放，游客止步。” 看到“彼得潘”这个名字，空元思下意识想起了自己那进入副本之后变化的主线任务。 【杀死彼得潘，拯救[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因为在进了这个副本之后一直在思考各种规则里隐藏的信息，再加上频发的危险，空元思几乎快要忘记了那个将自己带进副本的小纸条道具。 但即便是现在已经想起了这个道具，想着自己应该去打开道具库区看一眼，空元思却迟迟没能有所动作。 这种明明是还算重要的事，自己却总是下意识想要将其忽略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却又感觉有些熟悉。 而正当他试着回忆起这种怪异的感觉时，耳边忽然传来李晓东难掩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是说要抓紧时间离开吗？怎么又不动了？” 第275章 永无乡:宝箱 思绪被打断，那点本来就隐隐约约不太分明的念头瞬间消散。 空元思站在原地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随后他转过身，刚才那种隐约抓住了什么又过于飘忽的，似乎是在和自己内心做着某种怪异斗争的感觉已经完全消散。 在抬起头时，那种隐约的想要打开仓库查看的念头自然而然就消失在那还只余下对眼前那几完全将自己恶意袒露在自己眼前的李晓东表情有些扭曲的脸。 在空元思查看地图的这段时间里，季琳也来到了小女孩面前。 说是购买，但小女孩员工却并未要求任何报酬，在听到了她的需求之后立刻就取出了糖果递了过去。 季琳正有些犹豫地从小女孩员工的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糖果，听见李晓东这阴阳怪气的询问，本就压抑了对这人不满的她不等空元思开口就先一步出声怼了回去： “不看地图一会出门你知道往哪跑？这么急着送死你现在也可以直接开门出去啊，又没人拦你。” 李晓东刚一出声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这会虽然被季琳回怼，又看见刚才还有些出神的空元思分明脸上在笑，却没有半点笑意的眼睛，顿时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出声或有任何小动作。 空元思没有在季琳之后再开口想这人说什么，他就像是看物种某个摆设那样轻飘飘略过了李晓东的存在看向了他身后的小窗。 原本严实挡住窗户的厚实窗帘因为之前李晓东要观察外界被拉开了小小一条缝隙，小屋中亮起灯光之后，那并不显眼的缝隙一直都映照的是外界的一片漆黑。 但就在刚才李晓东慌乱中认怂低下头时，那漆黑的缝隙却突然被一片隐约的白色填满。 当空元思发现不对看向那条缝隙时，遮盖住了小窗的厚实窗帘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向两边打开。 窗帘拉动的细微响动在小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管是着将糖果往自己口袋里塞的季琳还是满心忐忑的李晓东，作为体质经过了强化的老玩家，几乎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而不同于季琳只是提高了警惕看向声音来源，李晓东的反应要大得多。 虽然是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他第一反应却不是回头去看，而是快速掏出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道具的小物件，随后整个人就像是脚底安了弹簧一般以肉眼难以观察到的速度向前冲出一小段激励到了季琳和空元思身后，然后才紧绷着身体看向声音来源。 最先发现异样的空元思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分明是遭遇突发危机的时刻，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却像是被灯光照出了真实的笑意。 他看着小窗的目光像是被李晓东那突然的动作吸引，难得重新又落在了这人身上。 从看见这人到李晓东做出自我介绍后，空元思就大概确定了对眼前这个对自己抱有不小恶意的老玩家的定位。 这是个一个十分惜命，且成功在全灭的那一批玩家中幸存下来的老玩家。 而空元思最在意的，除了这人留着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虽然面上不显，但这人似乎身上有不少道具的库存。 是个需要冒一定风险才能打开的宝箱。 轻飘飘却又满含深意的视线在李晓东身上移开，正被小窗外景色吓除了浑身冷汗的宝箱心底一寒。 而不等李晓东察觉，空元思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小窗上。 此时小窗的窗帘已经被那无形的力量彻底拉扯开来，露出了窗外从缝隙中透出来的黯淡白色影子的全貌——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用各种扭曲的姿势将自己长着眼睛的部位挨挤着凑到了窗外的“幽灵”。 第276章 永无乡:逃离 童话风小屋本就不大的小窗被那些身体大多都呈现出了极其扭曲姿态，五官也完全没有呆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的幽灵们互相挨挤着将眼睛所在部位探到窗前的幽灵们填满。 那些本来似乎还在为了争夺各自更好地观赏“游客”位置在互相推挤的肢体们，在空元思看过去的那个瞬间齐齐停住了相互间的争夺。 像是昆虫的薄膜一样的眼皮似乎是因为意识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扭曲地弯出了像是笑的形状。 看到这扭曲可怖，却又有些滑稽的一幕，空元思愣了一瞬，随后从重新弯起眼睛回以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因为站位的问题看到了空元思像是和窗外幽灵们互动的那一幕的季琳缓缓睁大了眼睛。 刚才还被窗外景色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却又因为害怕引起那些幽灵注意强行咽回去的她再次露出了有些恍惚的表情。 而就在季琳懵逼的看了眼空元思又再次看向窗外想要确认什么时，窗外那些幽灵就像是被空元思的回应激励到，突然又开始更加用力地扭曲着，争夺起小窗有限的位置起来。 季琳：……？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全程有些离奇的发展，摸着口袋里的糖果，她原本因为突然出现在小窗外的恐怖幽灵们提起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但另一边，这些只在几个呼吸间发生的变化在李晓东眼中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他本就因为那几根在自己头上的黑色触须显得格外心绪不宁，在看到窗外完全不输于异变“小杨”的恐怖景象时收到的冲击便格外的大，也将刚才身后的那点隐约的不对抛到了脑后。 好不容易因为那些窗外的怪物看着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一点，刚勉强平复了一点心绪，就见它们更猛烈地开始想要破窗而入。 他几乎用尽了最强的意志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发出惊呼，只是握着道具的那只手差一点就要做出使用道具的动作。 李晓东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听力被加强了太多，亦或者是因为神经一直过于紧绷导致的。在这些怪物再次突然躁动起来的这一次他竟然好像还听见了从小窗那传来的，不太真切的，像是那本就看着不怎么结实的玻璃被这些幽灵挤压着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卡拉卡拉”声。 而导致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空元思，在这会却已经移开了目光，转身看向了身后突然主动拉了拉自己衣袖的小女孩员工。 这动作本该是悄无声息的，但偏偏李晓东一直持续着过于紧绷的神经，感知能力又是被加强过的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向小女孩员工所在的位置丢出了手中本就蓄势待发的攻击道具。 “小心！” 同样被小女孩员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的季琳伸出手，意识到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得焦急冲小女孩大声提醒。 听见她声音，李晓东猛然回神，却已经无法收回自己的攻势。 就在那不起眼的道具在空中变化出锋利反光的刀刃模样，眼看着就要落在依旧神情呆板的小女孩员工身上时，刚才顺着小女孩员工动作转过身的空元思迅速伸手，一把拉住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小女孩员工，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砰——” 道具幻化出的刀刃落在小女孩员工身后的货架上，将放满了看不出用途的商品的货架一分两半。 李晓东看着道具化作光点消散，没有半点对自己本就不多的道具消耗的不舍，他还清楚记得那份糖果店规则上最新出现的“禁止暴力事件”的规则，只剩下满心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事吧？” 空元思没有去看被破开的货架和一旁差点腿软摔倒在地的李晓东，态度亲切地询问起表情依旧纹丝不动的小女孩员工。 小女孩员工直到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有些滞涩的抬起头，向他伸出了自己另一只紧握着什么的手。 “谢谢，多亏了你……” 李晓东反应过来看向空元思语气有些生硬的道谢时，正好便看到了他从小女孩手中接过了闪着金色的似乎是糖果的物品。 而不等他再细看，站在一边的季琳突然难掩紧张地出声：“那些幽灵！” 李晓东猛然回神，循着季琳的声音看向小窗。 只见那些扭曲着挨挤在窗外的幽灵竟是在刚才那会趁着无人关注，将那玻璃小窗挤出了一道道还在不断向四周蔓延的裂缝。 他的身体瞬间紧绷，耳边同时传来空元思同样有些紧张急促的声音。 “现在就走！” 李晓东下意识便要照做，迈出脚步时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未从小女孩员工那里得到可以帮助自己抵抗精神污染的糖果。 他仓皇间转向小女孩员工，同时几乎是恳求着向空元思和季琳已经向着小屋门口跑去的背影喊道： “等等！我还没有拿到糖果！” 虽然是想请求他们等自己一会，但李晓东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喊完就重新扭头看向小女孩员工，表情狰狞地大吼： “给我糖！” 然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那个一直呆愣痴傻的npc却还是维持着那副让他恨不得撕烂的表情，对李晓东的请求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李晓东握紧了重新取出的道具，眼看着那些怪物即将破窗而入，已经做好了即使触犯规则也要得到糖果的鱼死网破的决心，耳边却忽然传来空元思带着关切的急促的声音： “快出来！你已经触犯了规则！不能继续待在糖果屋了！” 李晓东向着呆滞木然的小女孩员工跑去的脚步猛然停顿，电光火石间混沌的大脑竟然很快就理解了空元思话中的意思。 是了，规则说的是禁止所有暴力事件。 而自己刚才的攻击虽然没有落在这个小女孩员工身上，却依旧算是暴力事件！ 想通这一点的同时，李晓东眼中那原本看起来只是痴傻的小女孩员工也变得格外可怖起来。 下一瞬，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糖果，连滚带爬地转过神朝着空元思和季琳所在小屋外跑去。 第277章 永无乡:好人卡＋1 或许是因为这附近的幽灵们为了突破那片小窗玻璃的阻隔全都聚集到了小屋窗口所在位置。 空元思和季琳迈出小屋房门后，并没有看见被黑夜笼罩的街道上有更多身体扭曲的幽灵徘徊的身影。 也正是因此，季琳虽然对空元思那泛滥的好心有些难以理解，但看着李晓东很快理解了他话中意思并毫不犹豫转变方向向门外冲来时，她倒也没有表现出更激烈的排斥情绪，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没有丢下他们先行离开。 等待和汇合只在几秒间。 而就在李晓东几乎是扑倒在地的姿势踏出小屋房门的同时，小屋里那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小窗玻璃也彻底被激烈扭曲的幽灵们冲破。 源源不断的破开了小窗钻进小屋，姿态扭曲，有一些似乎还因为刚才的拥挤融合到一起一时间难以分开，因此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怖的又带着点滑稽的幽灵们又追着他们从门口涌出。 看上去这些幽灵和之前遭遇的海妖和恶狼比起来，似乎在智商方面有一定的短板。 这虽然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地方，但以这个副本的各种表现来看，在其他方面这些幽灵很可能会有更加棘手难以对付的能力。 念头在脑中快速闪过，看着跌跌撞撞向自己冲来，目光却是盯着自己刚才从小女孩员工那里接过了糖果那只手的李晓东，空元思维持着脸上急切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的同时大喊： “跟着我，跑！” 黑夜里的永无乡商业街的街道上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路边那些分布并不规律的，大概都是糖果的小屋似乎都和他们身处的这个小屋一样在天彻底黑下来的那会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虽然光亮几乎都被小屋里厚重的窗帘遮挡，但倒也有不少光线从边角处溢出。 随着空元思一声令下，借着这些零星的暖光，季琳和李晓东紧跟着他清瘦单薄的背影，开始了在街道上的夺命狂奔。 好在整条街道的幽灵们似乎都在刚才一起汇聚到了他们所在的小屋窗外，亮着零星暖光的街道也并没有更多的白影在徘徊。 而当三人和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幽灵们拉出一段距离后，以空元思领头的状态也因为玩家间身体素质的不同有了变化。 之前查看地图的时候，空元思并没有避开小屋中的其他二人。 再加上永无乡各个区域的分布十分简单，没有很多容易让人混乱的岔道之类的存在，因此不管是季琳还是李晓东在确定了方向之后，其实并不需要空元思的带路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于是作为只通关过两个正式副本的半个新人，空元思在跑动中，不算意外地被身后二人轻松超过。 从领头变成垫后，他却并不显得多焦躁，甚至还有闲心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因为距离看起来几乎只剩下填满了街道的巨大白影的幽灵们。 重新回过头，空元思感受着自己手心里那从小女孩员工手中接过的物品的形状。 有些硬质的塑料包裹着一颗小小的圆球。 仅凭触感其实就是那些已经出现过许多次的金色糖果。 因为在场还有其余二人，他并没来得及看清这应该有些不同的糖果的特殊之处。 正想着，空元思忽然察觉到什么，从思绪中抽离，视线与身前放慢了速度的李晓东转头看来的目光对上。 逃离了糖果店，又和那些恐怖的幽灵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李晓东不出所料地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处境的危险。 身为老玩家的他无比清楚副本中特殊道具的重要性。 如果只是普通难度的副本，没有这种特殊的针对性道具，自己凭借道具的库存和身体素质，强行扛过去倒也不是不行。 可偏偏这个副本难度离谱到只是最开始的阶段就能让几十个都拥有一定能力，甚至有几个还拥有个人技能的老玩家都团灭。 该死的员工没有给自己可以维持精神值的糖果，这几乎意味着一旦在前往旅馆的路上遭遇了埋伏的幽灵，自己绝对就是那个最先扛不住的。 正是因此，虽然逃跑的这一路上并未出现更多的幽灵，李晓东却始终都是绷紧了神经时刻防备着可能会出现的幽灵，本就没能得到恢复的精神也因此更加摇摇欲坠，再也顾不及思考更多，彻底被欲望和恶念控制了大脑。 李晓东转过头时，无法被微弱暖光照亮的脸上满是算计的狰狞表情甚至还未收敛。 他将手伸向看着自己面露惊讶的空元思。 空元思的视线随着李晓东的声音和动作，从他头顶还在张牙舞爪的黑色触须看到他伸向自己的，还在颤抖的手。 剧烈的奔跑中，李晓东维持着一只手紧握着自己个人技能具现化的道具，脖颈几乎扭转到了极限的角度，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面露犹豫的青年，只等着看见听见空元思拒绝的动作或声音就立刻使用。 空元思从那个该死的员工手里接过糖果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收起来，现在肯定还握在手中。 他的身体素质很显然就是只经历过几次系统强化的那种，这也意味着他普通人的致命部位依旧是致命的。 他们现在和那些幽灵怪物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完全足够自己拖着尸体将有价值的东西收集完。 充斥脑中的恶念与似乎让大脑的思维都变得更加敏捷。 李晓东的面孔隐没在黑夜中，唯有一双眼睛像是玩家们曾经经历过的恶狼一般泛出了充满欲望的绿光。 他呼吸急促，声音充斥着虚伪关切，也变得尖细，清晰而又急促： “我，我拉着你，可以跑得更快一点！” 凌乱的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剧烈到像是要炸裂开的心跳声中，他听见了那个让自己又恐惧又厌恶的青年有些惊喜的声音。 “谢谢。” 李晓东有一瞬的呆愣。 耳边紧跟着再次传来空元思温和带笑的一声：“你可真是好人。” 下一刻，漆黑柔韧的黑色触须缠绕上他伸出的那只手。 第278章 永无乡:抵达蘑菇旅馆 当跑在最前面的季琳听见身后异样的响动回过头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李晓东狰狞着面孔高高举起了手中在黑夜里闪着寒光的刀刃。 “小心！” 她一时间根本来不及思考，脚下一转，不假思索冲向已经转身将手中刀刃挥向身后青年的李晓东。 虽然空元思因为体质问题落在了三人的最后，但也正好是因为他落后这一段距离，他成功向旁边躲闪开了这突然的攻势，也让让季琳成功在李晓东的下一次攻击的刀刃落在他身上前先一步赶到。 虽然已经察觉到身后季琳靠近，李晓东却已经来不及收势，无法抵抗地被季琳毫不留情一脚踹倒。 大概是太过猝不及防，李晓东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响，就那么顺着季琳脚下完全没有收敛的力道一头向前栽倒在地上。 “呸！白眼狼！” 季琳收回自己在伸出那一瞬间暴涨出几乎撑爆衣服的肌肉的那条腿，对着倒在地上似乎短暂失去了意识的李晓东啐了一口。 不等她疑惑为什么这个同为老玩家且看起来还算有心眼的玩家会这么简单被自己一脚踹晕，视线中忽然出现了大片白色。 季琳瞳孔一缩，注意力被身后因为李晓东搞事耽搁，导致似乎正用着更快的速度向他们逼近过来的白色幽灵们转移。 李晓东身上的异样瞬间被她抛到脑后，季琳想要立刻转身逃走，但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那些肢体扭曲的幽灵们就逼近到了几乎只要再伸出一些肢体就能触碰到李晓东的位置。 她的视线中出现了那些扭曲着肢体的幽灵们数不清的，充满了渴望的眼睛。 无法言喻的困倦瞬间侵袭了她的大脑，让她难以动弹。 而就在幽灵们伸出的那苍白的半透明的扭曲肢体吞没了倒在地上的李晓东的身体，眼看着就要蔓延到季琳身上时，她耳边猛然响起一声呼唤： “醒醒！” 季琳瞬间回神，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着向后退开。 幽灵们伸向她的肢体落了空，竟也没有立刻追上来，而是又缩回了已经在刚才被吞没的李晓东倒下的位置。 眼看着李晓东被数不清的幽灵包裹，季琳来不及后怕或感激，遵循逃生的本能使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正拉着季琳想要向前跑去的空元思只觉手中拉着的手腕在一瞬间忽然膨胀起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被他拉着向前跑的季琳就反客为主，一把薅住了他的胳膊。 “趁现在快走！” 季琳的声音传入耳中时，空元思整个人也都被胳膊上的巨大力道提起。 他的思绪因为自己身体的腾空有了一瞬间的空茫。 就连在季琳无法看到的，被幽灵包裹住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的李晓东手中，正裹缠着一个漆黑的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一样的物体的，正努力蠕动着向幽灵们的包裹圈中爬动的触须的动作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下一刻，身形清瘦的空元思直接被暴涨出了一身结实肌肉，就连身高也向上窜了一截的季琳扛在了肩膀上，而季琳则是以几乎要留下残影的速度向前跑去。 黑色触须随着他们和幽灵们距离的拉远，连带着被它裹缠的爪子一起，被无形的力道拖拽着飞出了幽灵们没有实体的包围圈，向他们已经消失在前方道路黑暗中的身影飞去。 吞没了李晓东的幽灵们直到这时才从刚才因为追逐目标突然地消失在原地呆愣中回神，重新开始了追赶。 —— 直播间中 “草，这就是替身使者吗？” “草啊，这是个人技能吧？这妹子的技能有够离谱的……” “……没人觉得这个画面好像似曾相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思思又变成了被抗的麻袋了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新人副本的时候被保安提领子的样子和现在确实……还有恋爱脑监狱也被狱警拖着走……该说不说这待遇倒是越来越好了哈哈哈哈” —— 在季琳一身不掺任何水分的肌肉加持过的速度下，空元思和小触须汇合的时候，耳边也同时传来季琳兴奋但也注意压抑了音量的声音 “前面就是了！” 不动声色将小触须抓住，空元思循着季琳的声音有些艰难的转头去看。 有着鲜红圆润，被做成了蘑菇伞盖形状屋顶的蘑菇旅馆出现在视线中。 第279章 永无乡:进退两难 逃跑的这一路上，空元思并没有什么被姑娘家扛着跑的羞耻，很快就适应了自己被扛在肩上的姿态，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既不会妨碍季琳跑动，也能方便自己观察境界四周的姿势。 因为季琳的速度够快，那些本就被李晓东拖延了一小段时间的幽灵们成功被甩下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此时他们身后映着零星暖光的街道远处漆黑一片，看起来就像是刚才还对他们紧追不舍的那些恐怖扭曲的幽灵并不存在一般。 同时，随着二人的靠近，原本只是隐约能看到屋顶的蘑菇旅馆很快彻底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栋像是被横向拉宽的，配色与商业街的童话风小屋相同，但颜色在黑夜中要更加明显，像是泛着某种荧光的巨大建筑。 白色的墙壁上是一扇扇规律排列的小窗，零星几个似乎是住客还未入睡，还亮着灯。 不过这点微弱的灯光和正对着商业街路口的，向外敞开的大门中向外弥散着建筑中明亮的灯光相比，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隔着一段距离，隐约可见那扇敞开的大门内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影，其中的欢笑声很轻易就穿透了黑暗传入还在奔逃路上的二人耳中。 但那欢笑的声音却并没能让奔逃中的二人被感染分毫。 眼看着不远处即将抵达的，似乎是代表着安全的蘑菇旅馆，空元思的眉头深深皱起，季琳也猛地停住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规则10中分明有提到过幽灵们会在街道徘徊，但他们这一路跑来，包括沿着几乎没有遮挡的，通往蘑菇旅馆的路上，却没有碰到任何一只除了他们身后紧追不舍的幽灵们以外的幽灵存在。 而眼前这似乎代表着生的希望的蘑菇旅馆，则是明晃晃地违反了规则11中所提到的 【若您在天黑之后已经身处房屋内，在天亮之前不要开门。】 结合上一条规则，这条规则很显然在告诉玩家们，幽灵们除了会追赶旅客，还会进入开着门的建筑。 所以，他们这一路上之所以没有遇见任何突然出现的袭击，大概也正是因为剩下的那些本该徘徊在街道上的幽灵们，全都被敞开了大门吸引，进入了原本应该是安全屋的蘑菇旅馆之中。 只要是还记得游客手册上的规则，这显而易见的结果对于副本内能存活到现在的玩家来说并不难推测。 来不及扭捏其他，空元思轻轻一挣，轻巧地站回了地面。 越过肌肉虬结的季琳，他若有所思的视线重新落在不远处蘑菇旅馆敞开的大门内。 大门内那些传出欢笑声的，来来往往的人影的身份昭然若揭。 看起来他们似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死路之中。 但是…… 眼前蘑菇旅馆看似是拙劣的在诱骗玩家们进入怪物老巢的陷阱，但若是配合上在那之前他们刚从糖果屋得到的能够抵御这些幽灵精神攻击的糖果，其实很快就能得出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解法。 蘑菇旅馆确实就是正确的目的地，前提是拥有足够的糖果。 在季琳急切的目光中，空元思握了握自己手中的仅有一颗的糖果，幽深的目光很好地被黑夜隐藏。 死路只是对自己而言。 季琳唯一没有被肌肉覆盖的脸上神色凝重：“旅馆有问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虽然身后的街道目前还没有那些追赶着他们的幽灵出现的迹象，但在刚才清楚看到幽灵们随着时间不断提升的速度，季琳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能看见那些白影逼近到自己眼前。 空元思闻言，重新将目光转回在她身上。 面对季琳的询问，空元思在不间断的思索中缓缓舒展了紧皱的眉头，语速极快地开口：“做好吃糖的准备，不用管我，你先进去。” 季琳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同时，身为老玩家的警觉不可避免地让她生出了怀疑：“可是……” 但空元思却并没有想要和她商量的意思，依旧自顾自地继续向下说着： “进去之后找到空着的房间立刻进去关上门，天亮之前不要开门。” 有限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季琳想明白空元思安排的用意，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隐没在黑暗中的街道尽头再次出现了那些追赶在他们身后的幽灵们的扭曲白影。 季琳正努力思索着空元思安排的大脑因为这些白影的出现空白了一瞬，耳边传来空元思的一声：“吃糖，跑！”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按着命令将自从离开糖果店之后就一直紧握在手中的一颗糖果塞入口中，迈步向前。 没有了空元思的重量拖累，只是转眼季琳就抵达了蘑菇旅馆敞开的大门门口。 在季琳迈步进入旅馆的一瞬间，那些挤满了旅馆的，伪装成正常人影的幽灵们就齐齐敏锐转头，潮水般向她涌来。 被骗了！ 视线被层层叠叠的幽灵淹没的那个瞬间，季琳的脑中念头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但还不等更多的，诸如怨恨不甘之类的情绪涌现，口中甜味弥漫，只在被幽灵们淹没时涣散了一瞬的意识猛然清明。 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季琳心情一时复杂难言。 但眼前的危机让她根本无暇他顾，最后也只是在嚼碎第二颗糖果，穿过层叠的幽灵向旅馆更深处跑去时，向敞开的大门外看去最后一眼。 空元思瘦弱的身影在黑暗中有些看不分明。 而他身后，庞大的扭曲的白影则是已经从街道中雾气般分散开穿过阻碍，又在接触到的瞬间融合在一起。 那些幽灵似乎在追赶他们的过程中产生了某种异变，在彻底离开商业范围之后变成成了一个巨大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性面孔。 仅是与那巨大面孔对视的一眼，就让季琳不得不将第三颗糖果塞入口中咬碎。 收回视线，她不敢再窥探更多，收敛起所有思绪埋头冲向旅馆走廊深处。 而在季琳无法看到的直播视角中，几十条比起最开始进入副本时要凝实且粗壮的黑色触须正从还在向旅馆大门跑动的空元思身后伸展出去。 他身后那巨大的白色面孔追赶着面前跑动的瘦弱身影同时，代表着嘴巴的位置张张合合，还在不断吐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还……还给我……还给我！” 第280章 永无乡: 谢啦。 那融合成了巨大白色面孔的幽灵似乎在吞没了李晓东之后拥了一定的智力，一边逼近空元思，一边还会分散出单个的幽灵试图阻拦住他的脚步。 “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 每一只被丢出的幽灵口中都凄厉地冲他嘶吼着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尖啸。 不过在触碰到空元思之前，这些幽灵就因为本身并不算强劲的实力被触须们拍散成难以维持完整的怪异形状，直到巨大的面孔靠近，又被重新融入其中。 —— 直播间中 “这些鬼东西在喊啥？还给我？还什么？” “emmm话说这个幽灵是被狗腿子给影响了吧？但是我也没看到思思从他那里拿走什么东西啊” “会不会是思思让他被怪物吞了，他觉得这是欠他的？” “那喊的也不应该是还给我啊，不应该喊还我命来之类的吗？” “不过变异之后能影响这么多怪物的意识，之前也是看起来有好多道具库存，这人怎么说也有个小势力会长的实力吧，怎么会之前从来没听过呢？” “确实有点不对，我去翻翻他之前的直播看看” —— “还给我！” 随着空元思和蘑菇旅馆的距离不断拉进，他身后那巨大的面孔的嘶喊声似乎也随着李晓东意识的逐渐消散开始渐渐减弱。 而一直在张牙舞爪挥舞着的触须们的保护下，一直有意控制着自己逃跑速度的空元思也总算是如愿看到那些在大门口徘徊的人影随着季琳的身影在视线无法触及的走廊方向消失了大半。 确认自己计划成功的第一时间，空元思终于不再迟疑地取出了那颗在开始向前跑动时就已经从包装中取出的唯一的糖果。 借着旅馆中的明亮灯光，他快速确认了手中圆形糖果的表面上并没有更多信息之后，毫不犹豫将它塞入口中。 与此同时，又一根柔韧的黑色触须从空元思探出另一只手中探出。 这根触须比起他身后挥动着驱赶开了零散幽灵的触须们要更加细长，甫一出现，便迅速缠住了旅馆敞开的大门把手。 下一个瞬间，那触须弹簧般收缩，带着身形清瘦的空元思一起，以身后幽灵们哪怕是有了绝对的提升也无法立刻赶上的速度，直接就将他拖拽着拉进了蘑菇旅馆的大门内。 。 “还给我！” 身后那张之前看起来还有几分像是李晓东，现在已经因为更多的幽灵被融入逐渐难以维持原本形态的巨大白色面孔依旧紧追不舍，追赶的速度甚至还因为有限的空间压缩了体积以及更多幽灵的加入变得更快了。 在这张面孔的追赶下，空元思根本来不及观察更多，进入旅馆大门之后，含着口中的糖果便径直向幽灵更少的那一边走廊冲去。 虽然在进门之前那些潜伏在门口，数量多到让人仅是看着就头皮发麻的幽灵们已经被季琳引走了大半，但在通往旅馆房间的走廊上，还是徘徊着不少因为距离或其他什么原因并未被季琳引开的幽灵。 不同于刚才在旅馆外张牙舞爪肆意挥舞的嚣张状态，面对眼前数量远远超过自己的幽灵们，空元思身后伸展出的触须们在察觉到主人思想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缩回了被衣物遮挡之下，没了动静。 好在走廊上的幽灵们和外面的幽灵们一样，除了数量上的优势在智商方面并没有特别的突出，在察觉到猎物的存在之后就纷纷向空元肆所在的方向涌来。 被幽灵们包裹住的感觉像是猛然被丢进了一片过于浓重的充满了水汽的雾气中。 视线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安眠曲一般的呢喃声在耳边回荡不休，困意汹涌而来，又被口中弥散开的甜味驱散。 空元思不断抵抗着那股像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困倦的同时，还在艰难克制着想要咬碎口中糖果的冲动。 但那仅靠融化得来的甜味能带来的清明始终有限，随着意识的模糊，空元思口中那点本就不甚明显的甜味很快又混杂进了浓重的血腥味。 虽然现在的状态无法查看个人面板，他也大概能想象到自己面板上精神值后好不容易提升上去没多久的数字，估计正再一次飞速降低着。 杂乱的思绪在那种不断闪过，快速奔跑在挤满幽灵们的走廊上的空元思感受着口中不断融化的糖果的大小，猛然在一扇并没有什么特点的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而此时，他身后那融合更多旅馆内幽灵的面孔也已经近在咫尺，甚至因为更多幽灵的加入生长出了像是手臂一样的肢体，那一路上都一直未曾停歇的嘶吼声中也因为即将到手的猎物掺杂进了浓重恶意的欢喜。 “我的！我的！” 在那只苍白的又数不清的幽灵组成的扭曲手臂即将握住自己之前，空元思艰难地伸出自己如有千斤重的手，搭上了面前房门的把手。 “咔哒——” 门把手随着手臂落下的力道向下带动锁匙的清脆声响和咬碎糖果的“咔嚓”声打断了空元思充斥着幽灵们高频率的安眠曲的混沌大脑。 糖果的碎块混着血水被咽下，空元思被蒙上了浓重困顿的眼中顿时一片清明。 进入旅馆后就变得萎靡起来的触须们也终于在这时重新冒出了头。 “还给我！！！！” 房门向内敞开，空元思在身后陡然凄厉起来的嘶喊声中转过身，身体在触须们的拉扯下向房内倒去。 口中不知哪里的伤口流出的嫣红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将他缺乏血色的薄唇染上了些艳色。 他的唇角高高扬起，隐约可见握着一只蜷缩这的小小的像是爪子一样的物品的那只手在空中轻轻挥动了一下。 巨大的白色面孔因为他这个动作突然有了一瞬的凝滞僵硬。 “砰——”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第一个瞬间，房门就在那些蔓延出的触须们的带动下，将巨大的面色面孔和还未来得及被融入其中的幽灵们尽数关在了门外，只余下了空气中一声轻飘飘的： “谢啦。” 第281章 【蘑菇旅店住客须知】 空元思被身后数十根触须拉扯着以仰倒的姿态倒进身后的房间，却并未因为无法维持中身体的平衡狼狈倒地，而是落进了触须们织就的大网包裹中。 这间他所选择进入其中的房间，正是之前在建筑之外时就已经观察过属于那些看起来并没有住客存在的，大多数的窗口一片漆黑的房间之一。 但这个房间在他进入其中的第一时间就像是拥有某种感知其中是否有住客存在的探测一般，亮起了明亮的顶灯。 视线从以被幽灵们包裹住的半透明的乳白色，随着触须的拉扯和身体脱离幽灵们的桎梏变回为正常色调的颜色，边震耳欲聋的属于李晓东幽灵脸的嘶吼也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被阻隔。 突然闯入眼中的刺眼亮光让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等到适应了光线在重新睁开时，他身体在触须们的帮助下恢复了平衡。 蘑菇旅馆的房门看起来并不坚固，却很轻易就将充斥在走廊上的那些包括还在不甘哀嚎着“还给我”的李晓东在内的幽灵尽数挡在了房门外，就连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 而在触须们的支撑下重新站稳了身形的空元思也像是彻底忘记了自己刚才做过那些的惹得门外幽灵震怒的行径，脸上的笑容在睁眼时就重新调转回了惯常的营业模式，完全无视了门外属于李晓东最后的挣扎哀嚎将视线投向了紧闭的房间门板。 在这个看起来;的十分脆弱的门板背面，也就是现在关河状态直面空元思的这一面上正贴着一张有些眼熟的像是告示一样的纸张。 那是和他在糖果店时曾经见过的【糖果店游客守则】有着相同材质的 【蘑菇旅馆住客守则】 【1.蘑菇旅馆未设立前台部门，有需要的旅客可自行选择房间并入住。 （注：蘑菇客房具备有良好的感应设备，房门会在有旅客入住之后自动上锁，仅可由住客从内部从内部开启。） 2.蘑菇旅馆24小时对外营业，但请游客们尽量避免在天亮以后继续在房间内停留。 3.如您曾在糖果店停留，或在两小时内食用过糖果，在住房内看到【光点】是正常现象，请勿主动触碰，无视即可。（正常情况下，【光点】将会在2小时内消失） 4.若【光点】在您身处客房中时超过两小时仍未消失，或在此期间逐渐增加，请立刻拨打客房内线电话呼叫旅馆后勤人员寻求其帮助。 5.蘑菇旅馆不存在任何包括送餐在内等客房服务，客房内不存在任何【玩偶】或【雕塑】之类的摆设。 6.若您在房间中发现【玩偶】或【雕塑】的存在，请立刻拨打客房内线电话，呼叫旅馆后勤工作人员寻求其帮助。 7.（这一行为加粗的红色印刷字体） 蘑菇旅馆后勤工作人员均为穿着蓝色制服的小孩模样特殊人员，请旅客们注意分辨！】 告示的内容并不复杂，空元思只花了几秒便全部看完。 但随即他的视线就被这张告示下，似乎是因为刚才房门过于剧烈的撞击导致的粘贴松动露出的一角吸引—— 那似乎是又一张比起现在张贴在门板上的告示更老旧一些的，除此之外似乎旧没有更多不同的告示。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空元思并未多犹豫，无视了门外不再剧烈但也依旧难以让人忽略的，属于李晓东的巨大面孔的幽灵的哀嚎声，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抚上那张微微翘起一角的【蘑菇旅馆住客须知】。 那张有些厚度的纸张也不知是用什么特殊粘合剂粘上去的，除了那一角松动的位置，剩下的部分都粘地很结实。 为了保证两张被站在一起的告示的完整，空元思的动作也显得格外小心且缓慢。 在一阵断断续续的撕拉声中，最上层的那张纸张总算是被撕下了最上方的一部分，露出了其背后另一张，似乎是以同样的方式在更早的时间被贴在门板上的告示纸页上的内容。 而在这张被掩盖的告示纸张最上方，是和前一张一模一样的印刷字体—— 【蘑菇旅店住客须知】 视线触及在这一份新出现的【蘑菇旅馆游客守则】看上去有些褪色的标题，空元思动作微顿，最后一点被幽灵们影响导致的困倦也随着脑中不断整合的思绪消散。 游客手册上在空元思进入糖果店之后就新出现的那条规则曾经有提到过，为了方便改动不同游玩项目的规则，游客们在这些地方需要遵守的规则内容都要以该区域的为准。 在糖果店时，那份被李晓东刻意藏起来，后又不得不主动交出的规则告示上曾在空元思拿到手之后又在其上出现了新的内容。 这就说明系统对规则的修改并不需要像现在空元思所看前的这样，往旧有的规则告示上在贴一张新的，完全可以将纸页上的内容直接改变。 但偏偏在这个本该是可以让玩家们缓口气的安全地点展示出的的规则内容，却是并没有多遮掩地用这样更麻烦，甚至可能会让玩家产生一些错误判断的方式，留下了曾经的旧规则。 这种种信息，再加上之前空元思就推测过的，系统在这个副本中被限制了很多，只能靠一下哦其他的信息急于玩家们提示这一点。 所以，这第二章规则告示，很可能就是系统留给玩家们的又一个提示。 思绪变化间，空元思尝试着将第一张规则告示从门板上撕下的动作也在变得更加小心的同时更快了几分。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些触须也已经在这这期间完成了对这个本就不大，甚至几乎可以算是一览无遗的小房间的摸索。确认了房间中并不存在第一份规则中所提到的，疑似【玩具】或【雕塑】之类的异常摆设存在之后，开始缓缓向空元思的衣物遮盖下缩去。 然而就在空元思专注这将两张规则告示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所身处的这间并未存在什么异常的小屋中，没有视力的触须们无法观察到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几颗小小的，像是萤火虫一样，不断在小屋中游荡的绿色光点。 第282章 规则单234 房间中游荡的光点起先只有零星几颗，在空间有限的小房间中没有头绪一般到处乱飞的模样看起来倒真像是误入建筑物后无法离开的会发光的小虫。 但这些光点在小房间里看起来像是无头苍蝇那样四处乱窜着，却又偏偏都默契地避开了正专注分开两张告示的空元思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 也是因此，一直到光点的数量增加到了有些骇人的程度时，空元思还在专注撕扯着手中的告示，一副对于逐步逼近的危险毫无所觉的样子。 直播间中，完全以第三视角看到了光点们逐渐增加的观众们倒是显得比他还要更急切了。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他妈的你就不能回他看一眼吗？？？？” “该说不说，卡冤死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触手能力确实强地离谱，但他确实也有点太相信这些触手的能力了……” “你们看直播看的还是少了，这种突然得到强力技能然后因为自负暴毙的新人其实很多的。不过我之前还以为这一次碰到个还算机灵的，结果竟然还是栽在着个新人通病上了，有点失望。” “我寻思着应该还没到必死的程度啊，那张规则单马上就要被撕下来了，时间完全够思思看到这些光点打电话啊，怎么你们一个两个这就开始唱衰了？之前的打脸还不够疼吗？” “脑残粉滚远点好吗？” “笑死，说句实话就是脑残粉了，那你们这些被打脸的又是什么，自虐狂？” …… “撕拉——” 在弹幕几乎被争吵的内容填满的时候，伴随着最后一声不算多大的撕扯声，第二章规则告示上的内容终于完全展露了出来。 直播间的镜头也跟着转向了贴在门上的这第二张规则单上。 【蘑菇旅馆住客守则】 【1.蘑菇旅馆前台员工仅在夜晚18:00以后值班，请在办理入住手续后注意保管您的房卡。 2.蘑菇旅馆24小时……】 除了第一条规则，剩余的规则全都是和第一张规则单相同的内容。 弹幕： “我服了，捣鼓这么久，结果只有最上面的一条是有效信息。” “呵呵呵，刚才的脑残粉怎么不见了，怎么不继续辩了？” “我靠他怎么还不回头？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空元思似乎也是对于自己化了许久得到的有限信息有些不满，面上神情不变，单在快速确认了第二张规则告示上的内容之后，又重新举起第一张告示确认般快速扫了一眼。 而就在观众们觉得规则单细分就到此为止的时候，他却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回他的意思，像是不死心一般又将手伸向了第二张规则告示的边角。 “撕拉——” 不等弹幕对他的行为发出疑问，第二张规则单就被轻而易举揭开了一角，露出了下面的第三张规则单。 弹幕： “我靠？还真给他蒙到了？” “我靠这个规则竟然还有一张？” “该不会第三张后面还有第四张吧？贴这么多张外面竟然一点看不出来吗？” “怎么就看不出来了，思思这不就看出来了？” “草啊！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回头啊啊啊啊！！！” 在弹幕的哀嚎中和讨论中，空元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和粘在一起的规则告示的斗争。 在此过程中，他身后的那些黑色触须们，有几根似乎有着自己想法的则是又一次从衣摆下方探出了头。 这几根触须似乎也对于主人在规则告示单上花费了许久有些焦急，在空间十分有限的客房中摸索着，却最终还是因为客房中比起恋爱脑监狱的牢房还要简单的布置有些蔫蔫地无功而返。 在这几根触须们有些萎靡地缩回到衣摆下之后不久，空元思才结束了和第二张规则告示的纠缠，成功得到了其下又一张【蘑菇旅馆住客守则】的全部内容。 第三张的【蘑菇旅馆住客守则】前四条规则都和第二张上的一样，在第五条才有了变化 【5.蘑菇旅馆会在您入住后提供一次免费送餐服务，员工们拥有万能房卡，客人们只需在房间中等待即可。】 再往后，则又是和前两张相同的内容。 而空元思，则是在确认了第三张规则内容之后，又一次将手伸向了这第三张规则单的边角，并又一次成功撕开，露出了下面的第四张规则单。 弹幕： “好家伙，还真有第四张啊，这套娃套的……” “所以说这个蘑菇旅馆里面之前是有前台的，再之前则是还有送餐服务的？细思极恐啊兄弟们……” “我不理解，真的，我不理解，为什么他死活都不回头看一眼？我头有点晕，骂不动了，服了，真服了。” “前面的兄弟，你未免也太真情实感了吧？看个直播气成这样” “发现这些线索有啥用，光点都这么多了，他一会还能活着从这个房间走出去？” —— 当房间中的光点已经增加到了几乎填满大半房间的让人不适的数量的时候，空元所也中与结束了和第三张规则单的斗争，得到了又一条不同的规则 【6.若您在房间中发现【玩偶】或【雕塑】的存在，请立刻拨打客房内线电话，呼叫旅馆后勤工作人员寻求其帮助。旅店内夜晚有安保人员进行巡逻，安保人员会立刻赶到。】 到此为止，门板上张贴的规则单才终于全都被撕完。 空元思也总算是舒一了口气，将视线从面前足有四张的规则单上移开，转过了身。 在看清房间中那些胡乱飞舞着，数量多到几乎足够吞没自己的光点时，空元思却并没有多少直播间观众们所期待的惊讶后悔之类的表情，只在最开始时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随后就再没了其他反应。 而那些拥有一定智力，在被发现之前一指避开了空元思视线范围的光点们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之后，也像是终于找了目标一般，齐齐改变了方向以张牙舞爪的姿态向他飞去。 第283章 永无乡:后勤部 客房内有限的空间根本不足以让人进行躲避，而空元思更是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躲避的意思。 直播间中，身形清瘦的青年嘴角噙着那抹雷打不动的浅笑，就那么淡然平静地站在那里。而那些在规则中明明应该是很需要玩家们防备的光点气势汹汹地向他扑去，然后…… 就像是真的小虫一般，毫无抵抗之力的被那些从青年衣摆下探出的几根黑色触须赶苍蝇般挥开到了一边。 弹幕： “？” “这他妈在逗我？” “之前的自虐狂脸疼不疼？怎么不吱声了？” “疼个屁！这他妈就是开挂！” “我记得之前有大佬分析过空元思这些触手更多主要是精神攻击比较厉害啊？要是物理上也是高强度……那属实是有点离谱啊……” “可是以这个副本的尿性，但凡是触及到规则的应该都是必死的啊。 不管是狼外婆还是那些幽灵的强度你们又不是没看到，他这个触手能力再强也不会这么夸张啊。” “啊，你们这么一说……我记得之前进了房间的玩家好像都是在看了规则之后发现光点一直在变多就立马打电话叫了旅馆员工，然后就离开房间了，都没有和这些光点硬碰硬过来着。” “话说这些光点之前不也是？好像基本都是躲着玩家的吧？只有这一次主动攻击了！” “可是规则里明明有说……” “草草草！你们看那张规则单！最开始的那张！” “什么规则单，难道还有第五张？” “我靠，第一张规则单上好像多了点东西！” 空元思在几根触须的保护下慢条斯理地向着房间中放着一部老式座机的柜子走去，观众们有不少则是点开了自主视角，仔细查看起被他丢在身后的那些规则单。 那第一张规则单在和第二张分开的过程中因为纸张不知在哪里磨蹭到，在第四条规则的位置多出了一点像是墨迹被晕开的痕迹。 而那看起来像是黑色的墨迹在被晕开之后，呈现在苍白纸页上时却透出一种诡异的像是混杂了各种颜色一般的奇异色彩。 而第一张规则单上第四条规则也因此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从 【4.若【光点】在您身处客房中时超过两小时仍未消失，或在此期间逐渐增加，请立刻拨打客房内线电话呼叫旅馆后勤人员寻求其帮助。】 变成了 【4.若【光点】在您身处客房中时超过两小时仍未消失，并在此期间逐渐增加，请立刻拨打客房内线电话呼叫旅馆后勤人员寻求其帮助。】 仅是一个字的改变，这一条规则的意思却是完全不同了。 弹幕： “草啊，所以这条规则原本的意思应该是光点在两个小时后还没消失才需要找员工帮忙吗……” “因为规则一直都是系统发布，我他妈从来没想过它会被动手脚……” “其实只要发现了规则单下面还有新的，这个变化应该是很容易发现的来着。但是大部分玩家都是看规则的时候又发现了房间里有光点，接下来基本立马就能发现光点在变多，但凡是看了第一张规则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了……” “……搞这一出的boss实在有够阴险” —— 关于弹幕如何震惊怒骂，此时的空元思一概不知。 他并没花多少力气就在触须们的保护圈中轻松越过了那些密密麻麻看似恐怖实则却并没有多少攻击力的光点，站到了客房中唯一放着老式座机的简陋柜子前。 触须们在身边挥舞着抽飞一片又一片扑来的光点，空元思则是伸手拿起了座机的话筒。 他现在所在的这间客房中，虽然光点暂时还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以空元思在那几张规则单上花了许久的时间，而这些光点们在此期间快要填满房间的趋势来看，很显然它们并不会在两个小时以后突然集体消失。 以空元思通过触须，以及不算多长但也已经完全足够将房间中布置一览无遗的简陋程度来看，这里实在不像是还有其他可以获得的信息的样子。 不管是要遵守规则，还是为了更多地了解清楚这个副本的信息以更好地活下去，拨打后勤部电话这件事都是必然要做的。 座机的话筒外壳入手时就是和它外边一样的最普通的塑料质感，并没有什么异常。 站前小柜子前的空元思低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塑料质地的座机上——后勤部门的电话被有些褪色的黑色印刷字体直接印在了了最显眼的空白位置，除此之外同样没有其他更多信息。 看着电话开白处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印刷字体，空元思并没有立刻拨出这串号码，而是伸手在那串和旁边字体一样有些褪色的号码上轻轻擦了擦，确定了这串号码的真实性后才算是结束。 忽略掉周遭那些还在不断增加的光点们不厌其烦的骚扰，他最后扫视了一眼房间，确认了房间中再无其他自己可能忽略的信息，随后拨出了那一串简单的号码。 号码播出，听筒中很快传来电话播出时的“嘟嘟”声。 听着这连续的声音，空元思脑中也正默默思考着自己对于蘑菇旅馆这个建筑的认知。 正如他之前所推测的，蘑菇旅馆在这个副本中是一个拥有数个部门的，大概率和糖果屋一样是属于系统管理之下的，算是玩家们可以暂时用于避难的安全场所。 但从刚才那几张被自己分开的规则单上得到的内容却都说明了一件事—— 或许是因为蘑菇旅馆本身的目标太过明显，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在包括自己所在的这一批玩家进入副本之前，这个建筑以及其中的工作人员们就一直在被外界的污染不断侵蚀。 而这种侵蚀导致的结果就是负责安保，送餐，以及前台的这些员工们所在的部门陆续沦陷，以至于直到自己进入旅馆中时，这里的员工只剩下了后勤部。 想到这里，空元思忽然探头看了一眼房门方向，四张被蹂躏过的规则单还靠着仅剩的黏连触，要掉不掉地挂在单薄陈旧的门板上，从这个角度并看不到第一张规则单上那一片不怎么显眼的墨迹晕染。 但空元思很清楚地记得那种颜色，那种五彩斑斓的怪异色彩，曾不止一次地出现过在他视线中。 那本在诡异的猩红空间中捡到的破旧游客手册上被书写上去的内容，那份他不曾看清具体内容的【玩具店游客守则】上的字体颜色，以及出现在那份糖果店小女孩员工的地图上的清秀字体，都是这样的颜色。 不管怎么想，使用这种颜色又暗中改掉客房里的规则的幕后人都不可能是为了玩家们好。 而偏偏这样一份被不怀好意改动过后的规则却能就这么停留在客房中，而其目的又是想让玩家尽快联系到后勤部寻求帮助。 所以，或许…… 正思索间，话筒中连续而规律的声音忽然毫无预兆地停止 “喂——” 清脆的童声从听筒中传出，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欢快情绪。 “您好！这里是蘑菇旅馆后勤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听到这和曾经在商业街上的玩具店店员如出一辙的语气，空元思蓦然心中一沉，几乎已经确认了心中那隐约的不妙预测—— 后勤部也已经彻底沦陷了。 第284章 永无乡:你还没死啊。 最后的后勤部也已经沦陷，也就意味着蘑菇旅馆这个本该是玩家们可以用于躲避危险的安全屋基本也丧失了它原本的能力。 更有甚者，或许这栋建筑已经被那修改了规则的幕后之人变成了暗藏着更多危险的巨大陷阱。 意识到这一点的空元思心情颇有些沉重，一时间没能接上话筒另一边的询问。 但他的沉默丝毫没能影响到话筒另一边那声音的继续发挥，那稚嫩带笑的孩童嗓音在第一声惯例的询问后只稍顿了片刻，很快便又继续了下去 “您是需要后勤部员工的帮助是吗？” 或许是因为通信工具过于简陋，那有些失真的声音因为兴奋拔高显得更加尖细再从话筒中传出时，尖利到了有些刺耳的程度。 这一句问话之后，那声音干脆也就放弃了最开始也没多用心的伪装，紧接着又继续道： “好的！您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马上为您派出员工！” “……” 正准备开口回答却直接被安排好了一切的空元思默默咽回了还未来得及出口的句子，干脆就沉默着任由对方发挥。 童声也不负他所望地，维持着那高昂的情绪继续自导自演了下去： “为您提供帮助的员工已经出发，很快就能赶到，请注意在等待的过程中保护好自己，不要提前死掉哦~”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那一头就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听着话筒中那一声长长的“嘟——” 空元思有些无奈地舒了口气，明知道是陷阱但又因为各方面原因不得不跳进去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多好。 他轻轻将话筒重新放回了原位，再抬起头时，视线再次被数不尽的莹绿色光点填满。 房间中那些狂乱飞舞着试图攻击他的光点在空元思通话的这段时间里，以恐怖的增长势头变多到了光亮彻底充斥满整个房间，仅余他所站的位置这一片空处的程度。 大片大片的绿色光点因为空间的拥挤黏连在一起，这其中又以集中在空元思左侧口袋的最多。 虽然在通话时触须们始终挥舞着形成一个保护圈让那些恼人的光点无法接近，空元思空闲着左手也是种已一个保护的姿态护在自己的左侧口袋触。 此时看到这些光点的围攻处，空元思才似有所感一般，伸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两个小小的物件—— 一只漆黑蜷起的像是某个动物的爪子，一张被撕开的金色的糖纸。 —— 直播间中 “草，这人什么时候把那个狗腿子的道具偷过来的？” “难怪那个狗腿子已经被幽灵吞了还能变成那副鬼样子，现在还在外面嚎呢” “所以还给我指的就是这个啊、你小子藏的够深啊” —— 在光点们一瞬间变得更加启动却依旧无法突破触须们保护圈的骚扰中，空元思不紧不慢地先研究了一番那只漆黑的爪子一样的道具。 在李晓东被幽灵们吞没的那个瞬间，作为身经百战老玩家，他其实是有一个瞬间恢复了神志，并采取了行动的。 他当时所做的就是取出了这个爪子一样的道具想要使用。 当然，显而易见的，李晓东并没能成功用出这个道具。 空元思并不太清楚这个道具的作用，但仅凭李晓东在面临无数的幽灵围攻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想要使用这个道具这一表现看也能知道这个道具的重要性。 可是不知为何，一接触到道具就会出现的系统提示弹窗在这个应该是道具的小爪子在被空元思拿到之后，却迟迟没有出现。 空元思研究了一会，见这个漆黑的爪子始终只是紧紧蜷缩成一团，无法使用，也就干脆作罢将它放回了口袋转而研究起那张金色的糖纸。 大概是糖纸上残留的糖果味道的缘故，金色包装纸在被从口袋中取出的第一时间，那些围绕在空元思身周的光点们就立刻兴奋了起来。 金色的糖纸乍看起来其实和空元思在其他人手中所见的金色糖果外的包装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随处可见的塑料质地。 空元思在进入蘑菇旅馆之前也曾在拆开这颗糖果之前借着灯光查看过糖纸上是否有其他的信息，结果也是同样的一无所获。 但这一次，当空元思举起糖纸想要借着光点们有些刺眼的亮光再仔细研究时，金色的糖纸暴露在无数莹绿色的光点散发的亮光之下，立刻就显露了不同的内容。 原本一片空白的金色塑料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白色线条，交错的线条在金色的塑料纸上构成了几个标准的印刷字体。 空元思立刻就察觉到了这过于明显的变化，他在几近刺眼的荧绿色光线下微眯起双眼，口中轻轻念出自己看到的内容：“生产地，糖果工厂。” “咚咚咚” 话音落下的同时，客房门外传来了没有躯体的幽灵们无法做到的，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随后是属于孩童带着笑的稚嫩嗓音：“您好，后勤部。” 充斥整个房间的光点在这声音响起时忽然停住了那持续不断的骚扰。 空元思看了一眼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停住了飞行漂浮在空中的这些光点，视线将糖纸重新放回口袋，这才看向门口。 门外声音的主人似乎也只是为了打个招呼通知自己的到来，招呼过后没有停顿地便径直打开了房门。 小小的蓝色身形敏捷又迅速地快打开房门窜进房中。 房门快速开合的瞬间，空元思看到了依旧徘徊在自己门外的那张属于李晓东的幽灵面孔。 比起最开始追赶在空元思身后是时的模样，幽灵李晓东的面孔已经缩小到了正常大小，神色间的怨毒也已经被茫然取代了大半，只是口中似乎还在不断重复着那句“还给我” 大概也正是因此，在那蓝色的小孩身影快速开门进入又立刻关上的这一瞬间，它也像是四周那些游荡的幽灵一样，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在又一声毫不留情的关门声中，贴在门后的那几张摇摇欲坠的规则单终究还是掉了下来，被后勤部员工踩在了脚下。 穿着和糖果店小女孩员工几乎没有差别的蓝色制服，有着稚气面孔的小孩员工对此毫无所觉，朝站在电话旁的空元思扬起了灿烂至极的笑容，童声中带着毫无掩饰的恶意：“你还没死啊。” 第285章 永无乡:员工 小孩员工开门进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但这点时间也已经足够空元似将他大概观察一遍。 这是一个穿着和糖果店的小女孩员工同款蓝色制服的短发小女孩员工，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则是和玩具店的小孩员工一样，有种不和谐的，有些过了头的鲜活劲。 听着这小女孩员工那声毫不掩饰恶意的问候，空元思内心没多大波动地迎上她像是打量什么廉价商品一样的眼神，脸上的神色在抬头的瞬间则是被惊慌取代。 在小女孩员工的玩味的注视下，空元思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尽力掩饰却还是无法遮掩的慌乱，就连声音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 “你穿着蓝色制服，不应该是来帮我的吗？”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惊慌表现很明显地取悦了小女孩员工，她脸上和外表不太融洽的恶意笑容加深，敷衍至极地回应： “这位客人，我当然是来帮您的呀。” 她说着，手一抬，将一团蓝色布料扔向空元思。 虽然脸上还带着不安和惊慌，空元思的动作倒是没有半点迟疑。 柔软的布料在他面前展开，是一件小孩尺寸的员工制服。 不等他做出反应，小女孩员工维持着那副恶意明明笑脸直接用命令的口吻开口： “穿上它。” 她伸手搭上刚被自己重重合上的房门： “然后跟我出去。” 动作间，小女孩员工身上的蓝色制服被牵动，露出了藏在有些过长的衣袖下的双手。 那双孩童大小的手上满是诡异的斑斓彩色，和她脚下规则单上“并”字周围晕染开的污迹十分相似。 视线触及小女孩那满手的痕迹，再落到手中在衣角处被染上了同样彩色痕迹的蓝色制服，空元思顿时像是被烫着了般扔开了手中的衣物。 “开什么玩笑！” 大概是因为衣服的材质原因，那件制服并没能被让开多远，而是轻飘飘地落在了空元思脚边。 看他如自己所愿地发现了这些痕迹，小女孩员工演技浮夸地瞪大了眼睛：“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弄脏了呢。” 她一点歉意没有地道过歉后，紧接着就是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道：“那就只能麻烦您将就一下了。” 空元思对她这番敷衍的表演表现出了十成十的不相信和抵触： “你别想骗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忙，请你出去！” 小女孩员工脸上的笑意在他这番无用的挣扎间持续加深，大概是因为心情足够愉快，她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假的对客人的尊重： “那真是可惜。” “但您确定要我现在就离开吗？” 说话间，客房中那些在小女孩员工进门之后就停住了动作的光点们忽然又开始在房间中乱窜起来。 小女孩员工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轻轻向内一拉，门外李晓东幽灵的喊声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空元思像是才想起来门外那些还在徘徊的数量恐怖的幽灵，急忙开口：“等等！” 小女孩员工配合着又将没能打开的房门关上，在空元思越发惊恐的目光中，她下了最后通牒：“我们后勤部现在人手紧缺，可是很忙的。五分钟，不管您需不需要帮助，我都必须离开了。” 话落，她碾了碾脚下踩着的几张形容凄惨的规则单，又继续补充道： “哦对了，这个房间也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的。不需要帮助的客人需要自行找到新的房间入住呢。” —— 直播间中 “我靠，明摆着告诉你要么被污染要么留在房间里等死啊，直接明牌打也太嚣张了吧……” “谁让人家是主场呢？” “这个确实有点离谱，我看别的直播间里，这些员工都装的有模有样的，怎么道空元思这里就直接态度180度大转弯了？” “大概是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规则单的问题？” “反正两种都是死，哪种态度都差不多吧” “其实……就算没有发现规则单不对，这些后勤部员工身上也是有破绽的来着，替身使者妹子就发现了，而且还跑掉了。我从她直播间过来的，这些小孩可员工武力值真的很低……” “比起这些……我比较好奇为啥是给的小孩尺寸的制服，我寻思就算空元思看起来瘦了吧唧的，这个大小他也穿不下吧？” —— 小女孩员工下了最后通牒之后，空元思像是彻底绝望，陷入了最后的挣扎中，低垂着头没有再开口。 因为小女孩员工一句话沸腾起来的光点们也在那一瞬间之后又重归平静。 在小女孩员工视线无法触及的角度，空元思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脚边那件蓝色的员工制服。 其实在和身为污染源的【儿童】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之后，他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以【儿童】的样子和表现来看，祂所散布的污染比起有意为之更像是一种无法控制的辐射。 而且那全程都在嚎啕大哭，累就直接睡着的十足十的小孩子的性子也实在不像是有智商去修改客房规则给玩家下套的，更不用说还能精准控制自己对外界所散布的污染的程度的能力，精准地将被污染的人控制在会异变，或只是单纯的精神上产生变化了。 所以在同样的污染下，玩家们所遭遇的是身体分裂成无数个自己，最后变成“仙人”也就是现在充斥房间中的“光点”。 而员工们的变化却只有阵营上的改变，和身上多出了那些过于丰富的彩色痕迹，最大的不同也就是玩具店的员工那样换了一身衣服。他们依旧可以正常，思考行动，而不是像被污染的玩家那样彻底失去自我沦为一片只会追逐糖果的行尸走肉。 当然，这种被污染后的差异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一方是玩家一方则是npc这一点来解释。 但不管是之前喝醉酒延误了工作的小红帽员工，还是玩具店门口轻易就被异变后的小杨推开摔倒的玩具店员工，他们除了外表是小孩以外都太正常了。 正常到让空元思无法轻易接受只是单纯的身份不同，如此正常的员工就能在那样恐怖的污染下只是产生了这样有限的异变。 而在眼前这位后勤部的员工出现之后，许多空元思始终难以想通的疑问都有了解答。 从这个小女孩员工的各种表现看来，都可以确定她是能够看见那些游荡在走廊上的幽灵们的。 但偏偏有着系统专门强调过的“幽灵讨厌小孩”这一特点的幽灵，却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员工没有任何攻击意向。 而且以她那干脆利落的开关房门进入客房，门外的幽灵甚至来不及反应这一点来看，她对于幽灵们来说更像是不存在一样。 又或者，她在幽灵门眼中就是同类。 如果是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npc，那么他们在【儿童】的恐怖污染中直接转换了阵营而没有像玩家那样产生身体上的异变这一点似乎就足够有说服力了。 但问题是，这种能力真的是npc所独有的吗？ “还剩最后一分钟喽，” 耳边忽然传来小女孩员工因为兴奋变得更加尖利的嗓音，空元思像是被点醒一般，缓缓抬起视线。 他的视线在小女孩员工脚下的规则单上停顿住，神色晦暗不明，声音也似乎是因为彻底绝望低沉了几分： “我要是没有发现规则单的不同，你也会这样逼我选吗？” “怎么会呢？”小女孩员工惊讶道：“听话地客人们只会开开心心地换上衣服，和我们一起离开不安全的房间呀。” 她声音轻快：“您不是也看过了吗？” “这是规定呀。” 空元思声音有些干涩地，像是走到了绝路，最后只想死个明白又继续问：“如果我不换衣服跟着你离开呢？” 但这一次，像是耐心彻底耗尽，小女孩员工没有回答，语气变得十分不耐烦起来：“这些小事全由您自己决定呢，毕竟我们对您的生命并没有任何保护义务。” 她尖锐又满含不耐的声音似乎是刺激到了本就走到了绝路的空元思，青年身体细微地顿了一瞬，随后乖顺地弯下了腰。 小女孩员工却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了欣赏他表演的兴趣，只尽职尽责地实行起闹钟的职责：“还剩最后十秒，” “十，九……” 空元思在她的倒数声中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惊惧怀疑尽数消失，只余浅淡的笑意：“最后一个问题。” 小女孩员工的倒数硬生生因为他的转变卡在了口中，还不及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耍了这一点，便听见耳边空元思语气真诚无比，含义却十分不善的疑问：“如果我在你开门前杀了你会怎么样呢？” 第286章 永无乡:离开客房 简陋客房中，因为充斥了光点更显逼仄的空间一瞬间寂静无比，只余客房外属于李晓东幽灵呓语般喋喋不休的“还给我”的喊声。 被空元思那双漆黑的倒映着无数莹绿色光点的眼睛注视着，小女孩员工身形僵硬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真的产生了濒死的恐惧。 但眼前这人并未在问话之后立刻就对自己发动攻击，而紧随恐惧之后，被戏耍之后的怒气立刻充斥了她的大脑。 “好啊！” 她的声调拔高到了破音的边缘，“那你就试试！” 这么喊着，她按在门把手上的手紧跟着发力，猛地拉开眼前的房门。 但空元思的速度却比她更快，在房门彻底敞开前毫不迟疑地将手中那件孩童尺寸的蓝色衬衫披到了身上。 衬衫覆盖在身上，视角的变换带来瞬间的眩晕。 空元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不算意外地发现，那件被染上了彩色痕迹的，不管怎么看自己都不应该能穿得上的衬衫忽然变得合身起来，甚至在衣袖处还多出了一截。 —— 直播间中 “我不理解，这都明摆着是陷阱了他怎么还能自投罗网呢？” “那不然能咋样？不穿就是被幽灵追杀，横竖都是死啊。” “不是，他刚才问那句不是想恁死这个小屁孩吗？我都准备好看飙血了，怎么又变成作死了？？” “前面的，你忘了这人跑路都是靠妹子扛着跑的吗？当时那小孩一拉门开了，他要真想动手取道具都来不及，直接就能被幽灵吞了。” “啊对哦，而且他手里唯一的糖都已经吃掉了，再想硬抗着跑一次都不行” —— 怒气冲冲的小女孩员工打开房门的动静吸引来了更多在走廊徘徊的幽灵，漂浮在客房中的光点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开始在房间里四处乱窜起来。 而小女孩员工神色狰狞又快意地扭头看那个大放厥词的游客后悔惊恐的表情时，却发现原先那个身形颀长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一个摸样精致如陶瓷人偶的小男孩正低着头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系着身上蓝色小衬衫的纽扣。 “你！你！你他m……” 小女孩员工刚想呼出的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憋得话都说不利索。 但即便如此，空元思也没有立刻就给出回应。 变成小孩后的他皮肤依旧是没有多少生气的苍白，那双漆黑的，依旧属于成人眼神的眼睛映着没有血色的皮肤，对比鲜明，也让他身上的非人感又加重了不少。 他就那么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扣着纽扣，直到扣上最后一颗，又仔细地拉平了衣领和衣角的褶皱，这才循声抬起头看向被火气憋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孩员工。 “消消气，”他依旧维持着那副浅笑的表情：“开个玩笑而已嘛。” 孩童的稚嫩嗓音再加上那副淡定的表情和老成的语气，各方面都显得违和异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孩做出大人的表情不太相适配，又或许纯粹就是心理原因，小女孩员工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还矮上一点的小孩嘴角噙着的那抹淡笑充满了嘲讽。 一边敷衍地安抚着小女孩员工，空元思的视线则是越过她看向了敞开的房门外。 门外的幽灵们只在最开始房门打开时骚动了一小会，像是之前在糖果店里那样挨挨挤挤地涌到了门口，将属于李晓东的那种幽灵脸都挤到了后面。 但当它们查看了房间内的情况之后，又并没有要挤进房门的意思。 看着那些在房间外拥挤的半透明躯体，空元思轻轻撵着那片被染上了不知名色彩显得不太和谐的衣角，感受着手中布料的柔软触感，却并没有多少放松的情绪。 当小女孩员工取出蓝色制服让自己穿上，以及之后的的回答，空元思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眼前员工被污染后比起玩家们的后果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的异变的原因就是他们身上的这件制服了。 可同时空元思却也很清楚地意识到，后勤部员工之所以会如此毫不掩饰地展现出对自己的恶意，也几乎没有可以掩藏员工制服的能力，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甚至这种依仗小女孩员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这个陷阱就是沾染上了员工制服的彩色污渍。 最开始空元思对员工与玩家之前被污染后的状态产生疑问时，也因为那些出现过多次的诡异彩色痕迹怀疑过，或许导致员工改变的污染和让玩家们分裂成仙人的污染并不是同一种。 但在看到那充满了各种奇异色彩，却在遮掩并修改了规则单上的文字的痕迹时呈现出黑色的物质时，空元思很快就自己否决了这一猜想。 那种彩色痕迹的转变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种彩色的时候。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种彩色，并不是在那片猩红空间捡到的破旧游客手册上，而是在刚进入永无乡时。 那时因为还未刷新的规则，对身处的危机重重的副本一无所知，为了安全聚集在一起的玩家们引来了【儿童】。 而那时，那个代表了【儿童】到来的雕像缓缓扭过头时，眼眶中淌出的，正是这种汇集了数不清的诡异彩色，最终变成浓郁而粘稠的黑色的色彩。 但确认了这点之后，又有另一个疑问同时出现。 规则单上的修改无疑是为了让住客在发现旅馆已经沦陷之前离开客房，跟着前来的后勤部员工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但明明充斥在房间中的光点们分明也是和被污染的员工一样，是【儿童】们一方的伥鬼。 如果只是想要住客们的命，能直接打开住客房门的员工们提供制服的行为又实在太过多余。 而如果是想让住客们被污染，将住客带离客房的行为看起来又像是在和光点们抢生意。 而且从小女孩员工进入房间后光点们的表现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需要互相争抢“业绩”的竞争对手，反倒更像是在相互打配合。 想起光点，空元思收回放在门口的视线，发现房间中，在房门被打开前数量依旧未曾变动，只是安分了一点的光点们骤然减少了一多半。 而那剩余的一部分此时也正尽可能远地缩在幽灵们透过房门无法触及的角落。 空元思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耳边传来小女孩员工平复心情后依旧有些气喘的声音：“穿好了那就走吧。” 比起最开始恶意满满的欢欣鼓舞，这一次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淡。 空元思循声望去，目光触及房门口时却又顿了顿。 因为最开始那些幽灵的聚集，走廊上源源不断的幽灵们都聚集到了门口。 就像是一群人因为一声巨响跑来查看，不等他们失望散开又有更多的人因为看到了人群的聚集跑过来想看看又什么热闹，以至于再开始看热闹没看成的人也因为人群的聚集无法离开了。 看着那些幽灵，不知为何，空元思微妙地有种感觉，像是透过那些怪异的半透明躯体，从那些看不出具体形状的幽灵们身上感知到了一点包含了沮丧烦躁无奈之类的情绪。 而随着这种感知的出现，他再看向正不断深呼吸的小女孩员工时，忽然打从心底产生了想要信任她的情绪。 认知被强行扭曲的不适让空元思再次产生了眩晕感，更不妙的时，他的身体比起意识更先一步接受了这突然出现的认知，在听见小女孩员工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回应，迈步向她走去。 看着模样精致，皮肤却苍白不似活人踉踉跄跄向自己走来的黑发小孩，小女孩员工扯了扯嘴角，不太熟练地扯起了一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在模仿空元思之前那种浅笑的弧度，嘲讽开口：“该说你是聪明还是蠢呢？” 话音落下时，小空元思也不太稳当地走到了她面前。 他双眼因为意识的挣扎涣散开来，脸上因为那种被扭曲的意识不自觉浮现出了属于孩童看着信任之人的依赖，也因此少了点与外貌不符的违和，多了点孩子气。 —— 直播间中 “awsl” “这也太！可！爱！了！吧！” “啊啊啊啊太犯规了！！！瓷娃娃瓷娃娃我可以我可以我超级可以！！！！！” —— 比起直播间激动到疯狂刷屏的一部分观众，小女孩员工的态度几乎可以算的上冷漠。 她看着跌跌撞撞停在自己面前没什么生气的，眼底满是不忿，像是不满对方这么快就被污染，兀自在心底做了好一番挣扎，最后还是没能压下那股气语气阴沉地开口： “知道越多，认知越清楚，你要遭的罪就越多。” “竟然自负到相信自己可以熬认知污染，你真是蠢的可以。” 大概是又被那股子火气冲上了头，她这么说着，还不解气地伸手在眼前小空元思苍白脸颊重重拍了两下。 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她颇为满意地看空元思因为自己的动作浮上了醒目红痕的脸颊，全然没有注意到几根黑色触须随着自己的动作爬到了自己身上，转头走出了房门：“跟上” 几根像是随着空元思变小也一起缩水了许多的细细黑线有些艰难地缠绕在小女孩员工手上，随着她抬手转身的动作，一根落在了她头上，其余的则是分散着探向她的口袋。 第287章 永无乡:系统提示 走廊上，板着一张脸的小女孩员工无视掉那些以各种奇形怪状的姿态游荡在路上墙边天花板上的幽灵们径自快步向前走着。 她身后，穿着蓝色衬衫制服款式略有不同的小空元思眼神依旧涣散，动作却是毫不含糊地努力小跑着跟在小女孩员工身后。 说来也是神奇，空元思在穿上那件蓝色的小衬衫之后，身上原本的衣物并没有因为他体型的变化变得不合身，而这件制服衬衫穿在他身上后，也完全看不出他衣物下方其实还有一套衣物。 这件蓝色的衬衫就像是游戏中的时装，穿上就相当于给玩家套上了一身真实的外貌，倒真像是最开始的游客手册上提到的那样，员工的样子只是特殊的装扮。 周遭的幽灵们对于这两个小孩员工制造出的不算小的动静并未投注半点目光，像是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存在，也像是对于这样的动静已经司空见惯到懒得再去看了。 而在这些形态各异的幽灵中，却还有着唯一一只和周遭无所事事飘荡的幽灵们不太一样的存在。 在空元思无法自控地追着小女孩员工离开客房一段距离之后，守在房门口的有着李晓东面孔的这只幽灵就又不断低声喃喃着“还给我”，不远不近地追在了小空元思身后。 不过此时的李晓东幽灵毕竟确确实实已经变成了幽灵们中的一员，虽然颇为不甘地循着自己的执念所在追寻了过去，但碍于员工制服的存在，它能做到的也就只有翻来覆去的重复着那句“还给我”跟在小空元思身后了。 对于他那比起最开始时几乎算得上微不可闻的嘟囔，正不断抵抗着污染侵蚀的小空元思根本无心关注。 反倒是埋头向前走着的小女孩员工在最开始李晓东幽灵跟上来时有些诧异地回头打量它几眼，之后又因为它的复读烦躁地低声咒骂了几句。 李晓东幽灵在客房被被小女孩员工打开时，脸上原本带着的浓重不甘大半就都已经被和周遭幽灵们相同的茫然取代。 而在跟着小空元思在走廊上移动的这段距离中，因为那些几乎是填满了走廊的幽灵们的存在，李晓东幽灵不可避免地又和更多幽灵们接触，被幽灵们同化的程度也在不断加深着。 没走上多久，它口中的呢喃声就彻底低到难以再被察觉，脸上的神情也几近空白。 小女孩员工对此也只是乐得耳边终于清静，根本连半个眼神也懒得再分给它。 也因此她没能看到，在李晓东幽灵彻底失去了属于李晓东的最后一点执念，呆呆地停在了原地，和周遭的幽灵们融为一体的同时，她身后小空元思涣散的目光忽然有了焦距。 在循声看向小女孩员工，并忽然莫名生出了无法抗拒地想要信任对方的想法之后，空元思的意识就因为无数忽然被塞进了的脑中的想法导致的认知被强行扭曲而陷入了混沌。 “要绝对相信小女孩员工”和“不能相信她”以及“一定要帮助【儿童】，祂们才是自己应该相信的”和“【儿童】是污染源，很危险”等等想法同时充斥在脑海，两方他都打从心底认为是对的，但偏偏这两种认知的意义却又是完全相悖的。 而随着这种矛盾的产生，这些相违背的认知就像是无数个自己在意识中互相撕扯起来，想要争夺出个胜负。这让也让他有了一种自己的思绪被分割成无数个，想要从意识中挣脱出来的痛苦。 他的身体则是那些被强行灌输进脑海，以至于空元思甚至无法及时生出相违背想法的大量对小女孩员工的正向认知，无法克制地自主行动了起来。 这种认知上的污染虽然不像是他遇见【儿童】时强势到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却也因为有了能够反抗的余地而更加折磨。 而且即使这已经是污染源衍生出的，污染程度要低上太多的污染，空元思意识中关于【儿童】关于小女孩员工的正向认知在他坚持抵抗下还是在不断增多。 如果此时空元思的意识能具象成战场，那么这篇战场上，属于空元思原本认知的那一方估计已经明显落了下风。 也正是这时，李晓东幽灵属于李晓东最后的执念彻底消散。空元思打作一团的脑海中骤然响起了系统像是接触不良的提示音。 【恭喜……滋……玩家获得……滋滋……特殊道具！】 空元思沉入那些无数混杂相悖认知中的意识被和这两方认知都不相干的信息拉回了现实，重新掌控了身体。 最先映入眼中的，便是一大片属于系统的弹窗。 【恭喜玩家获得特殊道具！】 【请注意，该特殊道具为玩家技能衍生道具。】 【该道具可使用次数由衍生玩家可承受强度决定，基础技能使用次数不可重置。】 【道具名称：盗版印刷 道具简介：如您所见，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或派尔却又无法得到的食物，只需使用它复制粘贴，即可得到同款。 注：该道具所复制的盗版为基于您所了解的事物构建，盗版所得终究还是无法和原版完全一致，二者之间终究会有一定的差距。可能会导致您所获得的事物并不如您所期望地那么美好，又或许会因某些细节的差异产生一定的副作用。 不过不用担心，或许您曾听说过一句话，当正品不再存在，那么盗版也就成了正品。】 【请注意！当前特殊道具基础剩余可使用次数为：1】 【当前道具绑定衍生功能依旧有效，具体请自行查看道具详细。】 【检测到玩家身份变更！】 【信息更新中……】 【当前玩家身份为[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请注意！玩家[数据异常][数据异常]已[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请注意！请玩家尽快脱离当前[数据异常][数据异常]！若无法在被[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前恢复[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玩家将无法——】 系统弹窗像是憋久了，一个紧接着一个，不带停顿地在空元思眼前弹出，又在几乎被[数据异常]填满屏幕的最后一个弹窗还没能完全显示出全部内容时戛然而止。 属于系统的光屏像是被某个躲在暗处的人骤然按下了关机键的电视屏幕，从最开始的弹窗到最后的弹窗一起，融合成了数十道数据光线，然后彻底消失。 光屏的消失让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还在埋头向前快步走着的小女孩员工身上，看见那道蓝色身影的同时，熟悉到让他不适的亲切和信任等情绪悠然而生。 因为脑中依旧混乱的认知，空元思思绪明显变得迟钝了许多。 他站在在原地缓缓眨了下眼睛，来不及思索刚才那些弹窗中系统传递的打量信息，便垂下头有些不太熟练地小跑着再次追上了那个身影。 第288章 永无乡:员工手册总则 大概是对于员工制服的污染太过自信，小女孩员工始终都只顾着向前快步走着，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小空元思忽然停顿了片刻，眨了眨眼睛，看着前方的呆了一瞬才又重新跟上自己脚步。 也没有发现有几根黑色的细细丝线一样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拖着一本有些陈旧的小册子，从自己制服的口袋中弹出了头，正欢欣鼓舞地向着她身后有些气喘的小空元思挥舞着。 空元思小跑的脚步顿了顿，脑中同时出现两种想法 “要拿到手”和“不能偷拿前辈的东西” 不过因为某种像是本能的认知，他只迟疑了一瞬就十分顺畅地将被纠扯的念头从“拿走册子”变成了“接住册子”。 接住册子=帮助前辈 两种念头不再相悖，那种精神上被撕扯的挣扎情绪也随着消散了一些。 但空元思感受着小女孩员工在自己心中变得更加难以去怀疑的和违背的正向认知却并不感到多少轻松。。 这种办法固然有效，却也是不得已时的饮鸩止渴。 好在身体总算是不再因为意识的挣扎而无法控制，他收敛起发散的思绪，上前一步，伸手稳稳接住了那本在触须们的拉扯下摇摇欲坠的小册子。 即便看起来像是经常被翻阅先的有些沉浸小册子封面的印刷字体依旧十分清晰—— 【员工手册】 轻轻薄薄的小册子落在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小女孩员工毫无所觉，依旧自顾自向前走着。 还不等类似“不能偷看前辈的隐私”这种认知的出现，几根随着小册子一起回到空元思手中的触须就欢快的替他翻开了小册子。 等到那念头姗姗来迟，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体已经映入眼中。 【欢迎您加入永无乡度假区！】 【永无乡度假区是为了让游客们以参与者身份，从另一种角度回顾童年而建造。为了能让游客们能够更沉浸式地游玩，同时也是为了保证您与游客的生命安全，请仔细阅读本手册中所记载的注意式样与工作规范，并严格遵守。】 小空元思一脸正直地伸手合上小册子。 下一秒，他因为还要分神注意跟上小女孩员工的脚步一时没注意，让急于表现的小触须们又不小心让小册子翻开到了第二页。 【一、总则 1.为了保证度假区各区域的正常运转，请所有员工务必在上班前确认自己着装规范，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内容，按时上下班。 请勿对自己工作以外的其他任何信息产生过多好奇，更不要进行除工作内容以外的任何其余活动。 2.时刻牢记自己是成年人。您的外表只是需要配合度假区对外营业进行了伪装。 3，您的工作是向游客们提供更好的游玩体验，但若在与游客的接触中产生冲突，请反抗。 您的生命并不比游客廉价。（这一行印刷体文字被混合了各种奇异色彩彩色痕迹反复划掉，但依旧能透过那些遮掩的痕迹看清。） 那试图划掉这行文字的人似乎在尝试了数次之后放弃，却又还是不甘心，用凌乱的字体在上面重重地打了一排的叉，并在后面补充了自己的看法 “骗子！！！！”】 第二页的内容到此为止。 空元思没有急着去查看下一页的更多内容，“要将册子还给前辈”的念头也随着他的停顿再次凶猛袭来。 但这一次，空元思没有再试图靠之前的方法中和这种精神被不断向不同方向撕扯的痛苦。 他看着手册上最后一句“您的生命并不比游客廉价”，像是被点醒一般，重新想起那被混沌情绪覆盖而忘却的记忆。 那赶时间一样不断在自己眼前弹出的光屏中有一条是： “检测到玩家身份变更” 想起系统的提示，以及那个自己还未来得及了解的特殊道具，空元思下意识伸手抚上带着玩家中手环的手腕。 这一摸，小空元思因为那些混杂思绪表情有些滞涩的脸上露出了十足十的茫然。 因为这一停顿，他又和前面的小女孩员工落下了一段距离。 为了避免产生更多源源不断的由认知被改变导致的剧烈情绪变化出现，小空元思只得急急又追了几步，喘了口气后才低头看向自己本该带着手环的那只手腕，然后看见那截皮肤苍白的，却还带着点婴儿肥的手腕上已经空无一物。 察觉到玩家手环的消失的那一瞬间，空元思短暂地脱离了不断纠扯着的那些关于副本的繁杂认知和记忆。 他记得自己在客房中，向小女孩员工问出那句“如果在你开门之前杀了你”时，是确确实实动过这个心思的。 甚至于当时他他已经打开了系统背包，只需要点击就可以取出那把可以自由变化形状的长剑。 很显然，那时空元思的玩家手环还是在他手上，且可以正常使用的。 从手环消失到目前为止，他身上最大得变化就是穿上了属于员工的制服，收到了和员工相同的保护。 系统提示的内容，玩家手环的消失，都与系统有着密切关联。 而员工制服，在被污染之前本身也是让基本确定是系统一方的npc们受到保护，不被怪物们攻击的的最重要的原因。 脑中线索随着这一发现似乎搭上了环扣。 因为穿上了员工制服，导致了空元思本该是玩家的身份变更为无法系统无法告知的身份。 而这一身份的转变也让空元思失去了玩家的能力，也失去了和系统本来也算不上多密切的联系。 空元思轻轻抚过本该带着手环的手腕，又是变成小孩体型又是持续的小跑，他此时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 而随着身体不适一起出现的，是更凶猛的从心底涌出的陌生情绪。 感受着因为迟迟没有将手册归还导致的，一阵又一阵充斥在心中的“愧疚”情绪，空元思不再犹豫敛下眉眼快速翻看起了手册剩余的部分。 手册第三页，依旧是总则内容。 【4.海滩，森林皆为未完全开发区域，仅对员工开放。 海边有海妖出没，森林中潜伏着恶狼，永无乡的夜晚有幽灵在游荡。 但不用害怕海妖，恶狼或幽灵。它们不会伤害您。 但也请不要与他们有过多接触，除非（再往后只余空白纸页，没有被强行修改的痕迹，像是印刷失误。）】 第四页 【5.请随时准备3块以上的糖果放在口袋中备用。 工作途中若发生意外导致糖果消耗增多，请立刻放下手中工作，以补充糖果为最高优先级。 6.仙人们多数时候都是无害的，不会主动攻击您。 若非必要，请勿在身边出现光点时取出糖果并服用。 请一定注意，当仙人出现时，确认它们在您眼中是否是以【光点】形式存在 7.糖果固然甜蜜，但也请注意不要服用过多。 严禁短时间内连续服用大量糖果。 8.若您（此处是四个印刷字体的空白，和前一页的空白一样，没有被涂改的痕迹，像是单纯的印刷失误）并感受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且服用糖果也无法缓解。那么（后面是一大段的空白）。】 看到这里时，小空元思眼中已经因为那持续不断侵蚀这自己思绪的愧疚感蓄满了眼泪，而随着视线被眼泪模糊，那最后一条规则空白处却隐约浮现除了极其浅淡的，印刷字体的那被遮掩的下半段内容 【您可以选择脱下制服，前往森林或海滩，若时间处于夜晚，也可以请幽灵们给你一个美梦。】 【在您主动放弃自己之前，——都不会主动放弃您。】 第289章 永无乡:【临时员工注意事项】 回荡在空旷走廊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小女孩员工的一道。 小空元思定定地站在原地，脑中的思绪被污染带来的虚假认知导致的混杂情绪不断撕扯成了难以辨识的七零八落，他漆黑的眼中空茫一片，只余眼前最后一行冰冷的印刷字体。 纷杂在脑海中的无数想法在这个瞬间尽数离他远去，他的意识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带离，飘荡地极远。 眼前的字体模糊变形，所有一切都在扭曲，变得斑驳，褪去了颜色最后渐渐风化成尘土，又在下一刻被新的场景取代。 他恍惚间抬起头，看见了眼前一团柔和的金色暖光，耳边传来低沉的温和的男声： “在你主动放弃自己之前，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突然出现的欣喜开始沸腾，他看见自己向前伸出了手。 不，那不是手，而是一团无定型的，无法言说的怪异物质。 但不等他意识到不对，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被某种温暖的物质包裹，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轻笑后继续说道： “所以……” “你在干什么！” 女孩因为愤怒和惊惧拔高的尖利嗓音骤然在耳边炸开。 空元思的意识骤然被拉回，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 充斥胸腔的欣喜转眼就消散一空，精神被不断撕扯的痛苦卷土重来。 空元思垂下眼睛，遮掩住了严重因为被打断回忆的不快阴郁。 他脚步迅速后撤，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面目扭曲张牙舞爪地向自己冲过来的小女孩员工。 因为冲势太猛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收回脚步的小女孩员工踉跄几步后才撑过转向，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外貌格格不入犯人怨毒： “我要杀了你！” 她几乎是嘶吼着又一次冲了过来。 面对蛮牛般冲向自己的小女孩员工，空元思没有再试着避开。 被污染侵蚀导致的那些认知像是一把把尖刀持续不断在他脑中翻搅着，以至于他小小的的身体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容许他再做出任何更大的动作。 将他的反应完全收入眼底的小女孩员工眼中闪过得意，正要乘胜追击抢回自己的手册，甚至已经开始畅想等到抢回册子之后要怎样折磨这个该死的住客。 但眼看着自己即将触碰到那本略显陈旧的小册子，那穿着和自己相同制服的小男孩却忽然抬眼看了过来。 随后，他双手抓住小册子的两端，分别向不同的方向一拉。 “刺啦——” 纸张被撕开的声音分明微不可闻，却成功让小女孩员工的前一秒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依旧被污染侵蚀的小空元思双手依旧细微的颤抖着，但他抬眼看向小女孩员工的眼神却是无比清晰地展露出了威胁的意味。 打从看到这本员工手册，空元思就发现了。 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这本手册被保存的十分完整。 那陈旧更像是书册被翻看了太多次导致的，而非持有者带着怨恨刻意破坏。 这本册子上又补上被那些彩色涂改的痕迹，但同时，除了这些涂改痕迹，每一张纸页却又被保存的很好，那些被涂画的纸张也没有被涂画时导致的任何破损，就连皱褶都很少。 很明显，或许是小女孩员工对于员工手册代表的意义还抱有一定的感情，又或者这个册子还有一些其他作用，总之虽然对册子上的内容多有不满，但这本册子对于她来说都是相对比较重要的存在。 触及空元思不知为何带着明显不悦的阴郁视线，小女孩员工维持着别扭的姿势顿在原地几秒，最后还是泄气地收回了脚步，不甘不愿向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像是下一秒就能扑上来直接生撕了空元思。 对上她因为愤怒有些泛红的眼睛，小空元思抓着册子不紧不慢又向退了几步，随后脸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奇特神情。 “麻烦您先等一下，” 他敷衍地回应了一句，随后就就维持着那个可以随时将手册撕开的姿势继续翻看起手册。 因为已经彻底和眼前的“前辈”撕破了脸的缘故，他没有再继续用那种有些自欺欺人的方法中和源源不断涌进自己脑海的认知，明明精神在被不断的翻搅撕扯，空元思的意识却因为脑中新出现的与现在情况万千不相关的各种想法前所未有地清明了起来。 小女孩员工倒是也想扯着他看手册的时候顺势再试着抢回手册，但空元思就像是不止一双眼睛一样，一旦她有所动作，抓着手册的手就会将那本小册子已经被撕开的口子再拉扯大一点。 这本属于小女孩员工的员工手册本就只有薄薄的二十几页，除了前面总则的四页，一大半都是只有一个“xx员工守则”“xx部门员工注意事项”的标题，往下就是空白。 这些标题中不只有空元思曾有过接触的导游和糖果店以及糖果店售货员工，以及更多的都是他不曾了解的糖果工厂的一系列部门。 空元思一边威胁着不远处始终蠢蠢欲动的小女孩员工一边快速翻页，直到翻到标题为“蘑菇旅馆员工守则”的那一页才有了新的内容。 但这一次的手册内容却不像是最前面的守则那样无法被涂改，大片大片的印刷字体都被那些怪异的鲜艳彩色遮盖，只余几个没有意义的零星文字。 不过再往后的“后勤部员工注意事项”倒是没有多少涂改。 不仅没有涂改，在一排排印刷字体的旁边，还有着小女孩员工用那种斑斓的奇异彩色记录下来的一些注意事项，甚至还有几处画着简单的地图。 看起来倒像是她真的一直在认真完成着属于自己的工作一般。 空元思快速看过那几页难得的有内容的纸页，很快就将册子翻到了最后一页，动作微微一顿。 最后一页依旧是和前面一样的标题，以及完全空白的内容。 只不过这一页的标题是—— 【临时员工注意事项】。 第290章 永无乡:你问我答 虽然手册内容只有一片空白，但仅是一个标题也已经足够空元思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对于当前的身份的猜测。 而之前那满眼[数据异常]的系统弹窗中的关于身份变更的内容，也基本可以确定了。 穿上员工制服的玩家在受到系统保护的同时，也将失去属于玩家的特权，成为一名临时员工。 虽然这份手册无法得知临时员工需要注意的规则，但空元思很清楚地记得那最后一条没能显示完全的弹窗曾强调过需要尽快脱离，后面的数据乱码可能是身份，也可能是状态。 但不论是哪个，都很明显在告诉自己这个身份绝对不能长时间使用。 “好了，”确认完手册上的全部内容，空元思很快又将这本薄薄的册子又变成了刚才作为“人质”的模样。 他像是感叹般轻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一种让小女孩员工毛骨悚然的跃跃欲试。 他看着眼前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焦躁不安的小女孩员工，明明身体的颤抖变得更加明显唇角却再次出现了那抹浅笑“接下来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了，前——辈。” 在他耐人寻味的注视中，小女孩员工死死咬着牙，直到口腔中泛出了血腥味才恶狠狠地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空元思像是有些无奈般轻轻歪了歪头：“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前辈而已呀。” 小女孩员工猩红着双眼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还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只剩双手垂在身侧死死捏成了拳。 见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小空元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将手册重新翻到了后勤部员工那部分开始了自己的“请教”： “第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小女孩员工磨了磨牙，但眼看着在空元思手中自己的员工手册又要被分开地更大的口子，还是恨恨开口：“员工休息室。” 空元思神情不变，点点头。 从拨打客房电话到自己穿上员工制服跟着小女孩员工一起离开客房，除了制服被污染和小女孩员工的态度以外，她所有的行为都是按照手册上的要求去做的。 所以，虽然穿着员工制服可以不被幽灵攻击，在污染的侵蚀下能保持不异化，但受到系统保护的同时也必须履行作为员工的职责。 这才是小女孩员工和房间中光点们抢生意的真正原因。 只不过在履行员工职责的过程中，没有被手册要求的，能够动手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提供给客人们可以不被幽灵攻击的制服被污染，那本该是可以让住客暂时歇一晚的员工宿舍恐怕也已经在后勤部沦陷之后，被小女孩员工变成了蘑菇旅馆目前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思及此处，空元思又一次想起了那些充斥房间中的光点。 从目前已知的关于光点，也就是仙人的信息来看。 这些光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会引来【儿童】，可是现在明明是晚上，从那些光点几乎填满房间也没有出现其他更多异常的情况来看，【儿童】们很显然在晚上并不会被被它们引来。 而这些光点的攻击力又几乎等于0，就算是最开始玩家们会害怕被规则提到要远离的光点，在接触过后也都很容易能发现它们那贫瘠的攻击力。 就算是员工没有来，以玩家们的能力他们也不会被这些光点如何才对。 想到这里，小空元思继续问道：“如果我不离开房间会怎么样？” 听见这个熟悉的问题，大概已经认命，不再挣扎的小女孩员工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 再之后，她想起自己刚进入这人所在客房时看见的那些光点被驱赶在像是某种保护壳外的模样，又露出了微妙的了然神色，有些得意又有些怜悯地反问道：“你知道那些光点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而当她正满怀恶意地等着眼前人露出茫然神色做好了回答他接下来追问的准备时，空元思却又一次点了点头：“知道啊。” 在看过那本破破烂烂的游客手册上的内容之后，又亲眼见过小杨被异化后的模样，仙人就是被异化的玩家这一点就已经十分清晰了。 想起这以前，之前那些被污染堵塞的思维豁然变得通畅了起来。 是了，这些看起来像是虫子的光点，本质还是被【儿童】污染后一变而成的仙人们。 自从进入副本以来，这个副本中对于玩家们而言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武力值高出玩家们，让他们无法抗衡的怪物，而是那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仙人们的危险从来都不是源自它们那点约等于零的可怜攻击力，它们对玩家产生的最大威胁，一直都是作为次级污染传染源的它们本身。 小女孩员工刚被他的回答噎住，就见空元思一副想通了什么样子，恍然大悟轻轻“啊”了一声，只觉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一次翻涌了起来。 不过她再次扭曲的面孔并没有引起空元思的注意，他的视线更多的依旧停留在手中那本员工手册唯二有内容的部分。 后勤部的员工工作内容正如他们所在的部门一样，都是些很零碎的杂事。 检查并及时更换客房中的规则，帮助其他部门的员工更换员工手册，清理掉出现在客房中的玩具周边雕塑等等。 越是清楚地了解到后勤部的工作，空元思看向不远处赤红着双眼狰狞着面孔的小女孩员工的目光就越发若有所思。 这些看似都不是什么很辛苦的工作，在有着绝对强大的污染能力的【儿童】游荡的永无乡中，就算是对于这些有着足够数量糖果的后勤部员工而言，也是绝对危险的。 更不用说在其他的几个部门陆续沦陷之后，手册上属于后勤部的工作又被迫增加了不少。 在这样几乎每天都与次级污染物接触，甚至很大概率会直面污染源的工作下，后勤部的员工是怎么能够坚持到最后的？ 还是说…… 思绪变换间，空元思从员工手册上移开视线，看向依旧狰狞着面孔的小女孩员工轻声开口： “第三个问题，后勤部其实是第一个被污染沦陷的部门，是吗？” 第291章 永无乡:明明我们都一样 正跃跃欲试想要再次冲上前的小女孩员工在听见这一声听不出更多情绪的询问后身体猛地一僵。 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小空元思也不等她回答就点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从小女孩员工所透露的情况以及客房中的规则单看来，这个偌大的蘑菇旅馆似乎已经只剩下了他们后勤部的员工。 可是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员工即便是被污染，也应该都是小女孩员工现在这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思维能力的。 而员工们如果想要一直受到系统的保护，就必定要在被污染后依旧完成自己属于员工的任务。 倒不是空元思认为这些旅馆的员工都是想小女孩员工一样心安理得地背叛害人，只是，就算大部分员工都选择了按照员工手册的总则最后一条所提到的那样离开了旅馆，总也是会有不愿就这么死去的几个人会选择背叛的。 可是偏偏员工们就是只剩下了后勤部，而后续更新的规则单也默认了这一点。 还有一点则是，客房的规则单会随着每个部门沦陷后被排除出规则单，随即关于那条规则则会有一条新的注意事项出现。 员工手册上关于后勤部的工作内容也是如此，但这也是最让空元思想不通的一点。 因为在这份后勤部工作注意事项中，虽然增加了其他部门一些必须需要员工操作的工作，却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过要注意小心其他部门的员工。 虽然不算是很有根据，但以空元思对系统的了解和一点莫名的信任，他下意识便觉得，这种几乎是和员工们生命相关的规则绝不可能是系统忘记添加的。 既然不是系统忘记添加，那就只能是一条隐晦的提示了。 根据这样的提示，再加上空元思在看到后勤部的工作内容后就产生的怀疑，他得出了一个和自己在客房中的规则单上搜的出的信息截然不同的推测。 而现在，小女孩员工的反应也向他印证了这个猜测的正确性。 看着身体僵硬一瞬后又因为自己自问自答显得更加愤怒像是随时能扑上来咬死自己的小女孩员工，小空元思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 “可是，为什么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意识中还在持续不断地被制服上沾染的污染灌输着要信任眼前小女孩员工的认知，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那种立刻毕恭毕敬将手中手册交换给对方的冲动。 很显然，这种认知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员工在他心中的印象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很大的影响。 “哈，”听见空元思难得真实带着疑惑的问句，小女孩员工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冷笑。 “为什么？”她重复着这个疑问，难得将视线从空元思手中的员工手册上移开，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其他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不配！” “明明我们才应该是最优秀的！” “最优秀的不就应该被保护起来，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吗？” “凭什么那种只是碰一下污染就差点异化的垃圾可以待在最安全的地方，而我们却要被派来用命去拖住这些该死的怪物！” 说到激动处，小女孩员工猛地向前迈出一步，安静等待着她发泄的空元思顿时警觉后撤，不等他再做出威胁的动作，小女孩员工就硬生生收住了脚步，伸手向他： “还有你们这些垃圾！” “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做，遇到危险一个电话就能让我们来替你解决！” 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空元思对自己明显防备的动作，只一个劲抒发着自己的不满，稚嫩的孩童扭曲而充满了怨毒： “既然你们那我们当炮灰，就别怪我们出事后把你们一起拉下水！” “明明我们都是……” 她发泄似的控诉到这里，突然一顿，像是什么词语已经到了嘴边却突然忘记。 而就在她这个停顿间，小空元思忽然接话：“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手中，员工手册再次被翻到了最前面的总则处。 不知何时，员工总则的规则中的空白处浮现出了隐约可见的黑色印刷字体 【4.海滩，森林皆为未完全开发区域，仅对员工开放。 海边有海妖出没，森林中潜伏着恶狼，永无乡的夜晚有幽灵在游荡。 但不用害怕海妖，恶狼或幽灵。它们不会伤害您。 但也请不要与他们有过多接触，除非您想成为他们的同类。】 8.若您想起了一切，并感受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且服用糖果也无法缓解。那么（后面是一大段的空白）。】 随着这句话传入小女孩员工的耳中，她喉间的难以继续言语的滞涩感骤然消散。 她狰狞的神色被恍然替代了片刻，口中喃喃：“我想起来了。” 她看向空元思，猩红的双眼中的恍惚渐渐被更浓重的仇恨取代：“明明我们都是玩家。” 小女孩员工提高了音调，像是在对谁强调：“明明我们都一样是玩家！” 空旷却又因为充斥着幽灵显得格外拥挤的走廊中回荡着她尖锐的喊叫，没有人对此做出回应。 小女孩员工却也似乎并没有期待谁的回应，在大喊后恶劣地扯开嘴角，发出一串尖利刺耳的笑声， “看吧，叫你们看不起我！” “都去死！都给我死！” 她尖叫着，前一秒还在大笑咒骂，后一秒却猝然向前冲去，遍布诡异的斑斓彩色的双手突然扭曲拉长直直向前抓去。 一只探向空元思手中的员工手册，一只则是向着他双眼而去。 不过一直注意着她动作的空元思反应更快，在那双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爪子碰到自己之前，他双手就干脆利落的向两边施力，毫不犹豫地将那本员工手册撕成了两半。 那只抓向员工手册的手最终还是抓到了自己的册子，只不过抓到的已经是碎片了。 另一只戳向空元思双眼的手则是还未碰到他的面孔就被无数突然从空元思发间窜出的触须们缠绕在一起狠狠挥开。 “啊啊啊啊！！！！” 随着员工手册化成碎片，那原本仅覆盖在小女孩员工双手的诡异色彩骤然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彩色就蔓延到了小女孩员工的脖颈。 而一直安安静静在走廊游荡的幽灵们也像是被什么吸引着齐齐转过头，向这边涌来。 第292章 永无乡:主线任务更新 属于孩童的面孔扭曲变形，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能化作实质的尖刃刺破耳膜。 但即便是这样，她却依旧挣扎着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的小男孩，孩童声音却尖利犹如恶鬼索命：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活着待到副本结束就能安全离开！” “凭什么我这么努力想活下去却只能被丢到这种鬼地方等死！” 污染源源不断灌注进空元思脑内的扭曲认知，在这样凄惨的尖叫声中猛然攀至顶峰。 无数肢体怪异的幽灵们绕过他小小的身体向小女孩员工扑去，层层叠叠，却又因为他们的半透明身体并没有能遮挡住多少视线。 想要去救下小女孩员工的认知不断蚕食着空元思饱经折磨的意识，他身体克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本是想着解决了这个背叛的员工就立刻脱下被污染的制服跑路，却不想污染带来的影响竟然是会随着小女孩员工的状态增加。 此时别是动手脱下制服跑路了，光是控制住自己不要跑向那已经没救的小女孩员工就已经要用尽全力了。 斑斓的彩色在攀爬至小女孩员工的脖颈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并没有停止。 眼看着那些奇异的彩色逐渐攀爬到了小女孩员工因为痛苦扭曲的脸上，空元思艰难地闭了闭眼睛，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轻声开口： “说起来你大概确实不知道，我们这一批进到副本里的玩家主线任务里并没有副本结束的时间。” 明明声音和身体都因为痛苦不断颤抖着，他漆黑的眼中却依旧如同一潭死水：“而我们的主线任务，是拯救被困住的玩家，以及，不要被污染，活下去。” 直播间中 随着屏幕内小空元思稚嫩的声音落下，在直播屏幕欧皇显示着副本详情的内容突然闪动几下。 主线任务后，那些[数据异常]的乱码随着闪动消失，正常的文字取而代之。 【主线任务：拯救被污染的玩家\/不要被污染，保持理智，活下去】 —— 明明空元思的声音在小女孩员工声嘶力竭的喊叫中轻到难以分辨，但小女孩员工却像是听见了一般，惨叫声猛然顿住。 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小空元思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员工的分配……”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谁让它是系统呢，这大概是它计算出的，能让我们这些被困住的玩家能存活下来的最高概率的安排方式了。”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小女孩员工不再痛苦哀嚎，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意识偏离向其他的方向，空元思只觉那汹涌而来的污染带来的痛苦忽然减轻了不少。 他视线扫过还在源源不断从走廊四处涌向小女孩员工的幽灵们，唇角与外表格外违和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嘲讽。 只可惜，系统终归只是系统，他计算出了能最大概率保证玩家存活的方法，却没算出人心的变化莫测。 从小女孩员工曾提到过的人手紧张这一信息来看，大部分旅馆中的员工大概都是在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已经无法挽回之后选择成为了幽灵活泼这恶狼又或者海妖们的一员。 他们在想起一切之后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选择自己走上了牺牲自己的这一条路的呢？ 空元思无法想象。 可以想见的是，如果所有的员工都按照手册上的内容去执行的话，或许蘑菇旅馆最终还是会因为近距离接触污染源而沦陷，但至少不是现在。 但偏偏。在这偌大的一个集体中，仅几个是像眼前这个小女孩员工一样带着对同类浓厚恶意的存在就足以让这座并不算坚固的堡垒一夕间彻底倾覆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奇形怪状的幽灵们，它们无一不是四肢五官混乱扭曲，已经无法分辨出这其中究竟哪些是曾经的玩家，又有哪些是心如死灰后自愿被同化的员工。 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在他们彻底被异化后化作了玩家们手册上的那句 【海妖\/狼\/幽灵讨厌【儿童】】 —— 直播间中 “我靠，所以这个副本里的员工也都是玩家？” “这个副本是不是就是之前那个精神污染类透过直播污染了大批玩家那个？” “我记得之前是不是有兄弟提到过之前有个叫永无乡的副本和这个很像来着。” “来了来了，我之前看到这个相关的讨论就跑去查了一下，然后发现，基本上所有和那个副本相关内容的帖子全都被删掉了。 但是我不甘心，所以就顺着那些之前发帖子说自己就是被直播污染的账号继续查。 然后！我就发现这些发帖的账号全都在一段时间之后彻底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妈呀这也太恐怖了，所以这个副本是当时隔着直播把玩家精神污染了，然后还把被污染的玩家全拉到副本里去了吗？”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大概率就是这样了。” —— 小女孩员工花了一点时间才终于完全理解了空元思话中关于主线任务和系统的那些信息，而等她从那片刻的怔愣中回过神来时，那些奇异的彩色已经蔓延到了她的眼睛。 在空元思带着点嘲讽的冷漠注视中，她猛然反应过来，睁着那双因为诡异又斑斓的彩色侵蚀的眼睛从幽灵们的包裹中挣扎着向他伸出手： “我知道错了！救我！救救我！” “求你！” 她更加凄厉地喊着，彩色的眼中流出的眼泪也被演上了诡异又危险的色彩。 但那个穿着员工制服的小男孩，明明脸色在又一次污染的侵蚀下再次变得苍白，身体颤抖着，却仍旧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的这番丑态。 只是小女孩被彩色覆盖的眼睛已经无法再看见这些，她只是无力地挣扎着，声音也在越来越多的幽灵们的聚集包裹中渐渐弱了下去。 那种声音的变化不像是濒死的人类逐渐失去挣扎力气的虚弱，倒更像是困倦至极的人渐渐沉入梦乡时的朦胧。 眼看着小女孩员工的渐渐停住了挣扎，那汹涌的污染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和身体上的束缚也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第293章 永无乡:原来你在这里啊 大概是小女孩员工要死了。 空元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中没什么波动地想着。 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的第一时间，他就动作迅速地一把扯开了身上这件员工制服。 一瞬间的视野模糊后，恢复了成人模样的空元思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员工制服。 这件在最开始是只被彩色沾染了一角的儿童尺寸的制服在从客房离开到小女孩员工被解决的这段时间里，彩色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整个后背。 可以想象等到这种污染侵蚀完了整件制服之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没再多去深思，空元思随手将它丢开。 小女孩员工的存在对于这些幽灵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就连失去了制服保护的空元思也并没有引起这些还在不断从各处赶来的幽灵们半点兴趣。 恢复成原本的状态之后，属于玩家的手环也重新出现在了手腕上。 空元思快速确认了自己口袋中的糖纸和爪子道具依旧存在之后，又低头在手环上操作几下。 再之后，他没有再去看被幽灵们淹没，已经没了声息的小女孩员工，迈步准备离开。 但就在空元思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一声呓语般的低喃突然闯入他的耳中 “盛衍……” 脚步顿住，空元思猛地回过头看向重叠着数不清幽灵的小女孩员工所在的方向。 那些彩色痕迹已经将小女孩员工的整个面孔都覆盖住了，此时正缓缓沿着她的发丝继续蔓延。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诡异彩色的小女孩员工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手却还直直地朝着空元思的方向伸着。 在空元思回过头后，她像是意识到了，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又重复了一遍： “盛衍。” 她说：“我要去，糖果工厂。” 她说：“盛衍会救我们的。” 她说：“他一定会救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彩色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挂在她的脸侧，像是凝固住了。 幽灵们还在从各处朝这边涌来，空元思没有再继续停留，后退几步转头朝着旅馆大门的方向跑去。 在这一天里几乎不间断的危险与逃命让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格外疲惫。 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又被迫继续剧烈运动让空元思没跑几步就剧烈地喘息起来。 剧烈的喘息混合着急促的心跳声在耳中不断回响，空元思却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持续向前跑着，脑中只余两个字—— “盛衍”。 感受着紧握成拳的手中塑料纸被揉皱后的边缘刺入皮肉中带来轻微刺痛，再加上远离污染源后渐渐消失的污染影响，空元思的大脑逐渐清明。 “盛衍。” 他在心里又一次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糖纸。 在看到员工手册上的那些标题之后，他就大概确定了这些系统一方的小孩员工们与糖果工厂之间绝对有着紧密的联系。 能够恢复精神值的糖果，糖果工厂中的盛衍 这两个信息让空元思下意识就想起了恋爱脑监狱。 想起了那些混合着盛衍尸体中抽取出的血液制造而成的，能够恢复精神值的凝胶。 原来你在这里啊。 他想。 —— 整个旅馆走廊的幽灵都被源自小女孩员工的那种莫大吸引力聚集到了她所在的位置，空元思离开蘑菇旅馆的路上一路通畅。 离开蘑菇旅馆之后，空元思并没有直奔森林。 虽然糖果店的规则中提到过森林中的狼会在晚上去往商业街购买糖果，但就像是他遇到的这些幽灵一样，狼群实在不可能只是为了买个糖果就从森林中倾巢而出。 狼群中很明显是有着诸如假导游狼外婆这种首领的存在，要说是购买糖果大概也就是这样的首领负责，最多也就是带上几个同伴作为保镖。 一方面，空元思并不知道糖果工厂的具体位置，也不觉得自己的武力值足够能与森林中不知道具体数量的狼群抗衡。 另一方面，在确认了狼群是由玩家异变而来的，而且是绝对处于【儿童】以及利用【儿童】对玩家们出手的幕后之人的对立面之后，他也并不太想和狼群产生不死不休的冲突。 在离开蘑菇旅馆的这一路上，空元思不断回忆着自己在这个副本中得到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突破点。 在那本已经被撕碎的员工手册上有着名为“运输部”的部门员工存在，联想到这些员工需要的大量糖果，以及与糖果工厂之间的关系，这个运输部运输的物品几乎就显而易见了。 不论运输不得员工是否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是负责糖果的补充，想要进入森林，都需要再弄到一件可以避免狼群攻击的员工制服。 蘑菇旅馆已经彻底沦陷，想在旅馆中找到未被动手脚的制服想必不太可能。 手册上曾后勤部的注意事项中曾提及过需要为其他部门的员工提供可及时更换的干净制服，这足以说明其他的员工那里大概率都是会有可替换的备用制服。 就算没有在糖果店遇到运输部的员工，那里还有一个到了白天就需要交接换班的夜班员工在的。 于是在跑出了旅馆大门之后，新的目标和计划便在空元思脑中逐渐成型，而他也脚步不停地跑向自己之前来的方向—— 商业街。 ——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商业街的逃命引走了大量的幽灵，而在那之后又有了一个比起玩家更吸引幽灵们的小女孩员工出现，空元思在重新跑向商业街的一路上只碰到了零星几个茫然的幽灵。 这些幽灵虽然也是奇形怪状，看起来却都有些呆呆傻傻的，到有些像是还没有完全被异化的李晓东那时的模样。 介于它们比之更长幽灵更加迟钝，空元思并没有怎么费力就抵达了商业街，很快就找到了商店街最外围的一家紧闭着门，亮着暖黄色小灯的糖果店。 “咚咚咚——” 寂静的街道上，不算多大的敲门声显得格外清晰。 小屋内有隐约的窸窣声传来，空元思轻声开口：“请问这里是糖果店吗？” 随着他询问的落下，门内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沉重，同时还伴随着像是在重物的在地上被拖曳的动静。 隐约的血腥气出现在鼻尖，空元思唇角扬起的笑意忽然顿住，正想后退，房门已经被猛地拉开。 屋中明亮的暖黄色灯光刺地空元思视线有了片刻的模糊，只能看见满目刺眼的红色。 视线恢复清晰的刹那，空元思瞳孔骤缩。 糖果店门口，阎问生面上鬼面纹路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笑脸，一身白色西服被鲜血彻底染成了暗红。 他手中抓着一个和他穿着几乎完全相同，只有面具有所不同的男人的头发，低头朝那人低低地笑着，犹如毒蛇吐信般嘶哑开口： “看来你没说错，我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很好。” 第294章 永无乡: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阎问生手中提着的男人脸上带着花纹并不会移动的鬼面，看起来像是刚挨了一顿毒打，已经奄奄一息了。 但哪怕是看着下一面就可能会断气，在听见阎问生那句对着自己满是嘲讽的话后，他却还是勉强睁开了鬼面后被血糊住的眼睛，挣扎着用毕恭毕敬的语气断断续续地回答：“感，感谢您的，认同。” 暖黄的灯光落在这人被面具遮盖住的脸上，空元思微眯了眯眼睛，似乎看见了那人眼中的血色动了动。 仔细看去他才发现，这人的眼白部分并不是像自己最开始以为的是被糊住眼睛的鲜血染红，那些充斥在眼眶中的分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血丝一样的存在。 阎问生原本是看着空元思说出了那句话，此时听见这人黏腻的声音对自己的回应，脸上鬼面的花纹迅速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他手中猝然出现一把十分有辨识度的弯刀，猛然向悄然后退了一步的空元思扔去。 看着直直向自己飞来的，刀刃闪着寒光的弯刀，空元思站在原地没有躲闪。 弯刀和他擦身而过，落在了他刚刚想要退去的位置。 看着收回脚步重新站定的空元思，阎问生丢开手中抓着的男人头发，上前一步阴恻恻地开口： “我正想去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眼睁睁看着你逃走吗？” 面对他满含威胁意味的问询，空元思倒是依旧维持着最开始的笑脸，他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y的一环而已，” 顿了顿，他又正经解释道，“我现在有些赶时间。” 不过他后半句的解释显然并没有被阎问生听进去，阎问生脸上的鬼面花纹在他第一句时就彻底扭曲成了暴怒的模样。 那个和他同样穿着的男人在他身后，不知道时恢复力惊人还是其实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此时已经重新站起身站在了阎问生身后，布满血丝的双眼始终黏在阎问生的身上， 那黏腻的目光看得空元思都有一个瞬间对阎问生产生了点同情。 而那人听到空元思对自己与阎问生之间相处的评价，倒是难得将视线从阎问生身上移开了片刻，看向空元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开口道： “我们并非……” 阎问生大概实在是是被空元思这一句评价恶心的够呛，脸上鬼面的花纹持续变动着，直到身后这人开口才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闭嘴！” 随着他暴怒的嘶哑声音，又一把弯刀出现在阎问生手上，下一秒，这把弯刀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男人身上。 预想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弯刀破开了男人的头颅，露出了他皮肤下密密麻麻蠕动着的像是虫子般的红色血管。 只是转眼间，那硕大的伤口就随着血管的蠕动恢复了原样。 阎问生几乎是立刻丢开了手中握着的弯刀，语气中的厌恶满到快要溢出来： “滚出去！” 男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伸手接住从自己头顶落下的弯刀，低垂下头看起来十分乖顺地走出了糖果店。 空元思自知自己现在无法脱身，干脆也就放弃了抵抗，和那个有着诡异能力的男人擦身而过，主动走向了阎问生。 见他如此识相，阎问生变脸极快，鬼面上重新出现了笑脸，侧过身让空元思走进了糖果店。 刚才糖果店的房门被阎问生和那个男人挡住，直到进门后空元思才看清屋中的景象。 整个糖果店的地面几乎被横七竖八的狼尸填满，所有的货架摆设都凄惨地散落一地，唯一的活口店员麻木着脸站在屋子角落，脸颊鼓起一块，手中也死死捏着一颗金色包装的糖果，像是随时准备拆开扔进口中。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间，空元思皱了皱眉，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情绪：“我记得糖果屋里是不允许发生暴力事件的。” 其实如果之前不是因为糖果屋中有李晓东这个明显不怀好意，又看起来很有些积蓄的宝箱在，之后又遭遇了幽灵闯入的话，在最开始看到新增的糖果屋规则后，空元思并没有一定要在当晚就去往蘑菇旅馆的打算。 阎问生在他身后进屋，重重关上了房门，听见了他的疑问嗤笑一声： “是它们先攻击我的，”他跨过几具狼尸，走到空元思面前，嘶哑的声音中满是杀戮后的愉悦：“我只是自卫反击，当然不算是暴力事件。” 空元思对此不置可否，他从角落的糖果店员工身上收回视线，平静看向阎问生：“所以你找我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虽然有些奇怪阎问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曾经对心理医生说过的话，但眼下更急切的还是想要尽快去到糖果工厂找到盛衍。 但阎问生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他几步走上前将花纹还在细微蠕动着的鬼面凑到空元思面前，嘶哑着声音开口：“我说过了，我要让你想起来。” 再次听到他这语焉不详的回答，空元思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些无奈：“能不能不要做谜语人？” 他满眼真诚地看着阎问生鬼面上眼睛的位置：“我只是一个不想死的普通人，进副本唯一的目的也就是养家糊口顺便找老朋友叙叙旧。” 阎问生：…… 没有等阎问生的回应，空元思继续无奈道：“你也看见了，我既没有多少武力值也不算多聪明，光是逃命就已经快累趴下了，实在没法再跟你玩这种猜谜游戏了。” 阎问生：…… —— 直播间中 “？” “我耳朵瞎了还是我眼睛聋了？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重新定义普通人” “养家糊口又是什么鬼啊！” “槽多无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那个宠物咖啡店好像确实是需要他倒贴积分养着的来着……” —— 看着阎问生一瞬间纹路都停止了扭动的鬼面，空元思歪了歪头，继续真诚开口： “我并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你，不过我的记忆一向不太好，可能确实是忘了你，如果你是希望我想起你是谁的话……” 他说到一半，阎问生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肉眼可见的暴怒。 暴怒的阎问生一把揪起空元思的衣领，嘶哑的声音都多出点声嘶力竭的尖锐：“你到底还想继续玩这种过家家到什么时候！” “明明是你告诉了我这个世界的真实，是你让我知道了一切，为什么到最后你自己却沉浸到这些谎言里去了！” 阎问生鬼面上那些花纹随着他的怒吼不断变化着，最后猛然归于狠厉的模样，他的语气也随着鬼面表情的变化骤然阴沉下来： “既然你不愿意想起来，” 他手中又出现了一把弯刀。 “那我就来帮你一把。” 第295章 永无乡:两份记忆 衣领被阎问生抓在手中，空元思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与对方之间明显的视力差距。 因此就算是阎问生松开了，挥动着弯刀向自己砍来时，他也并未试着躲避。 锋利的刀刃落在他的胸口，划破了空元思上半身的衣服，却在要更进一步时被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挡住。 阎问生似乎也并不是为了杀死他，在刀刃遮挡住之后便收回了弯刀，再次上前一步。 这一次，他抓住了空元思的头发，将他的头用力向下按去：“你看清楚了吗？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见空元思没有回应，他又激动了几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空元思被迫低垂着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基本全部被触须们替代的上半身，看见自己刚才被弯刀破开的位置有几根触须被分成两半失去了活性，很快就化成了一团黑雾，随后这团黑雾又被四周活跃着的触须们吸收。 而在这些活跃着的触须上，隐约还能发现一点空元思熟悉的诡异而斑斓的色彩。 只不过这些彩色并没有像在小女孩员工身上那样不断扩大蔓延，而是渐渐缩小，颜色也浅淡地快要难以分辨。 他的思绪一瞬间飘得极远，又很快被耳边阎问生依旧激动的嘶哑声音唤回：“系统害怕你这个怪物会成长到它无法控制的那一天，所以编了个虚假的幻境把你困在了里面，” 阎问生拉扯着他的头发又强行让他抬起了头，另一只手丢开弯刀伸向他的胸口。 随着触须们和阎问生伸出的手的接触，空元思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起来。 一段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见了一个布置温馨的房间。 房间中柔软的沙发上坐着年幼时的自己，对面背对着房间门口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看不清脸的医生， 空元思有些疑惑，眼前这个身影分明有着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面孔，他却能十分肯定这人并不是自己。 小小的，有着和自己相同面孔的少年嘴角扯着无辜的笑，口中应答着面前医生的问题，视线却越过了医生看向门口。 空元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那里飘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虽然脸上没有狰狞的鬼面，衣服也并不是那身纯白的西装但空元思能确定，这就是曾经的阎问生。 彼时的阎问生面孔也是一片模糊，但在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却依旧能看出他的惊慌。 他不断问着：“这里是哪里？” “我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随即他又变得更加急切起来：“我还不能回去！” “我是来找能让我的队友不用进副本的办法的！” “他们还没有回家，我不能抛下他们。” 那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年似乎是听见了阎问生的声音，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恶意和疯狂，他身体中向外溢出了铺天盖地的黑色物质，那些物质涌向阎问生的同时，少年像是引诱夏娃吃下了毒苹果的毒蛇，轻声开口： “活着是人类走向地狱的诱饵，” 那些物质吞没了阎问生半透明的身影，也吞没了空元思的视线。 只余耳边气音般的低喃 “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的意识随着阎问生一起沉入黑暗。 或许是那段记忆太过混乱，空元思并没能看到被黑暗吞没后的阎问生看到了什么。 他只知道阎问生回到无限世界之后就发了疯。 阎问生口中的队员们殷切地向他询问是不是找到了能够让他们不用再进副本冒险的方法，得到了他肯定得答复。 再之后，这些无比相信着他的队友和他一起进入了副本，又全部被他亲手杀死。 在无数鲜血和尸体的包围中，似乎是和阎问生关系非常好的一个队员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到死也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阎问生折断了这个队友的脖颈，动作轻柔地将他的尸体和其他尸体放在一起，被鲜血染红的眼中是空元思在那个少年眼中看到的相同的疯狂。 “我会带着所有人一起走向真实。” 在副本结束的系统提示音中，阎问生对着自己死去的队友们的尸体许诺 “我们会一起走上归途。” 屠戮的存在便是在阎问生持续了数十个副本的屠杀之后出现的。 那个眼中满是血丝的男人叫须安平，自称是和阎问生一样得到了神明的点拨看透了世界的真相。 他说阎问生是被神明选中的眷属，而自己将会和其他同样的信徒们一起帮助他达成夙愿。 只是不知为何，须安平对于他口中神明并没有多少敬畏的意思，但是对阎问生十分执着，执着到了让人不适的程度。 再往后便是持续不断地进副本和持续不断地杀戮。 记忆到此为止。 从这段明显是来自阎问生的记忆中清醒过来，空元思脸上出现了十分明显的困惑。 他十分清晰地记得自己说出那番话的原因。 在空元思的记忆中，那时的自己已经开始不断学习着将自己伪装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营造出富有爱心的样子，所以他救下了一只濒死的流浪猫。 那是一只瘦到皮包骨的橘猫。 也是在他现实生活的短暂人生中唯一一只不曾害怕自己的动物。 因为伤势过重，那只猫在经过了几番抢救之后，终究还是死了。 橘猫死去之后，他的心理医生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和他谈话时，他才说出了那段话。 空元思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和医生的全部对话。 那时的他还没能完全理解属于人类的情感，他只是觉得困惑。 面对医生的安慰，少年模样的空元思歪了歪头，回答对方：“我不伤心。” 他经过许久的思考，得出了一个结论：“活着才是引诱人类走向地狱的诱饵。” “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看见医生对此却显得更加不解的面孔，那时的空元思顿了顿，思索片刻后问对方： “作为人类，拥有这些情感，却又终其一生都走在被这些情感折磨的路上。 我们总在不断地和在意的事情在意的人分别，这难道不是地狱里才会有的痛苦吗？” 第296章 永无乡:离去 看到空元思明显神游的样子，阎问生倒是没有做出什么想让他回过神来的动作，只是静静等在一旁。 等到空元思从那些回忆中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纹路无规律蠕动着的鬼面，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很明显阎问生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让他发疯的少年，虽然不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谁又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记忆，但空元思十分确信那绝对不是自己。 要知道，那种时时刻刻想发疯做坏事的冲动早在他上学之前就已经被彻底压制了。 看见那个在阎问生记忆里有着和自己相同长相，恨不得将“我是反派”四个字写在脸上的少年，这种青春叛逆期一般的表现让空元思只觉得死去的黑历史又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实在没有什么怀疑自己记忆可信度的必要。 收回飘散的思绪，空元思看着面前没有固定表情的鬼面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是怎么去到那里的？” 阎问生听见这个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却骤然欣喜起来：“你想起来了？” 紧接着他又笃定道：“你想起来了！” 他看起来情绪十分不稳定，根本没有想回答空元思问题的意思。 空元思被带入阎问生的记忆之后就从刚才被揪住领子的状态中放开，清醒过来时是正维持着和阎问生面对面站着的状态。 毕竟这个房间中满地都是尸体和已经半凝固的血，就算想倒下都不太方便。 趁着阎问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微微向后退开几步随后才开口打断了对方：“首先，我不是什么神明。” 阎问生的嘶哑的笑声一梗，便听空元思继续道：“我也根本就不认识你。” 阎问生鬼面上的花纹再次激烈蠕动起来。 空元思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不满，在口袋中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有被刚才阎问生突然的攻击波及，低垂着目光继续试图向对方解释：“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须安平，没有见过那些什么信徒。”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空元思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道黏腻的视线快速扫过，他顿了顿，没有再继续提起这个话题。 在确认了口袋中的物品依旧完好后，空元思抬眼看向鬼面已经再次转变为暴怒的阎问生，冷静又笃定地下了结论：“你认错人了。” 这一次迎接他的是阎问生满载怒气挥来的弯刀。 那弯刀锋利无比，加上这一次阎问生没有留余力，只一刀就将空元思放在口袋中的右手连着胳膊直接砍下。 虽然那些触须还未蔓延到四肢，但伤口处也并没有流血，只是涌出了大片黑色的雾气。 失去了控制的右手落在地上，松开的手掌中，被揉成一团的金色塑料糖纸在暖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紧接着便随着那只手被阎问生一脚踢开落在了地上，浸到了血泊中。 阎问生第二刀挥向空元思的胸口。 构成空元思上半身的触须们被斩断，露出了被保护在胸腔位置还在不断跳动的鲜红的心脏，但不等阎问生再次挥刀，更多的触须就涌向伤口，更紧密地护住了这颗心脏。 阎问生见状轻啧一声，第三刀硬生生改变了方向落在了空元思的脖颈处。 空元思依旧没有闪躲，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颅落在了地上，身体也随之软倒了下去。 阎问生却像是陷入了彻底的癫狂，他转头环顾屋中，随后提着弯刀又继续向角落中不知道已经往嘴里塞了多少颗糖果的员工走去。 在他即将挥刀向那个一脸麻木的员工时，门外站着的须安平十分及时地推门而入。 听见背后的响动，阎问生鬼面上那些疯狂蠕动的花纹不知为何竟然在快速的一阵扭曲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须安平在小屋门口扫视了一圈屋中景象，视线在空元思零散的身体上稍停留了一会，随后就又恢复了那种让人不适的毕恭毕敬走向阎问生。 他轻轻凑近到呆站着的阎问生耳边，语气轻柔地开口：“不用太过在意。” “神明是不会死去的。” 他赶在阎问生挥刀砍向自己之前退开几步，走到了空元思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前，蹲下身从那些失去了活力的触须中挑选出了一根看起来更有活力一点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便将这个触须和其他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触须们分开了。 触须无力地在他手中挣扎着，被他递给了像是恢复了意识，将弯刀丢开的阎问生。 须安平鬼面后满是血丝的双眼微微弯起，像是在笑，他说：“既然这个无能的神明已经死了，我们就可以自己再培养出一个更听话的了。” 阎问生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最后还是从须安平手中接过了那根还在试图挣扎出去的触须。 紧接着，他伸手按在花纹还在持续蠕动的鬼面上，并没有花多少力气就将这个像是长在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面具后是一张没有皮的脸。 不过阎问生显然毫不在意自己比之鬼面更显狰狞的面孔，将蠕动的黑色触须丢进了面具中看，又重新将它扣回了脸上。 结束了这一切后，阎问生没再去看那个始终用让他恶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屋。 —— 过了许久，久到小屋中满地的鲜血凝固成暗红的污渍，这个寂静的小屋中才响起一点细碎的声响。 窸窸窣窣的，像是塑料被挤压时的声响响了一阵后，那团落进了血泊中的糖纸中突然颤巍巍探出了一根极小的黑色触须。 角落里的员工依旧维持着空元思刚进入屋中时麻木的模样，只是脚边又多出了许多属于糖果的金色包装纸。 这根触须又花了许久才从自己掉落的位置挪动到那个员工脚步。 又是许久之后，这根过于虚弱的触须艰难地爬到了员工的手掌上， 在接触到这个员工皮肤的瞬间，这根本就极其虚弱的触须便彻底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第297章 永无乡:警告 漆黑寂静的森林中，鱼玉泉领着一群神情恍然的玩家们艰难行走在树木的空隙间。 虽然一天的奔逃让玩家们疲惫不堪，他们还是强打起精神，时刻戒备着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狼群。 就这么在压抑的沉默中行走了许久，随着前面领头的鱼玉泉忽然停住了脚步，紧随其后的玩家们也都纷纷绷紧了神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不过等待了一会，他们预期中的危险迟迟未出现，反倒是从前方飘来众人都不算陌生的血腥味。 玩家们在黑夜中相互对视片刻，有低低的交谈声响起 “好重的血腥味。” “会不会是其他和我们一样来这里避难的倒霉鬼被狼群干掉了？” “还好我们有小鱼神父……” “闭嘴！前面有动静！” 短暂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重新安静下来后，不远处窸窣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明显。 借着领头人鱼玉泉手中因为拍引来狼群几乎可以称得上微弱的光亮，直到那阵脚步声停下，玩家们才勉强看清了来人模糊的身形。 那似乎是两个穿着暗色衣服的男人。 不等其余玩家再更仔细地去看，他们耳边就先一步响起鱼玉泉因为戒备紧绷的声音：“阎问生！” 这个名字传入这些玩家的耳中，顿时引起一片慌乱的骚动。 有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逃跑的举动。 只不过当这些人从一霎那的惊恐中回神，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却又都绝望地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更紧密的靠近了身边的同伴。 在这个到处都可能出现潜伏的狼形怪物的森林里，落单无异于找死。 人群只在一开始的骚动过后很快就归于平静，鱼玉泉手中出现了众人都不陌生的纯白色手杖。 因为得到了系统不少加成的强力体质，他的视力足以让他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看清眼前这二人的状态。 戴着鬼面的阎问生手中提着他标志性的弯刀，弯刀上未干涸的血液还在向下滴落。 可以想见他刚才是进行了一场怎样的单方面的屠杀。 他身后跟着的须安平手中倒是没有任何武器，身上同样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的西装上还带着几道似乎是被误伤的口子。 不知道是因为须安平的存在，还是刚经历了一场杀戮平复了阎问生情绪。 看见带着一群玩家的鱼玉泉，阎问生竟然并没有立刻就上前对他们发起攻击。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须安平上前一步，不怀好意地开口道：“这不是小鱼神父吗？” 在微弱的光亮下，带着鬼面一身血污的须安平恐怖程度不亚于所明德恶鬼。 被那双爬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所有玩家都感到了一种像是有毒蛇在自己身上爬过的毛骨悚然。 鱼玉泉紧握着手杖，没有回应须安平的问候。 须安平倒也不在意他的抗拒，在扫试了一圈，得到了一众玩家惊惧的回馈后又自顾自地继续开口道：“我刚一出副本，就听说大名鼎鼎的小鱼神父被一个新人狠狠下了面子，还专门追着人家见了副本想报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说着，他啧啧两声，摇摇头：“只可惜，你慢了一步。” 鱼玉泉依旧紧绷着身体，听见他这一番挖苦，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须安平低笑着开口：“意思就是，你想要对付的人我们已经帮你干掉了呀。” “不用谢哦。你可以期待一下那个副本里让你不爽的畜生们的各种死法了。” 这人说话间，刚从难以压制的暴怒情绪中稍微平复了一点的阎问生也有了动作。 正因须安平话中意思惊讶万分的鱼玉泉顿时再次紧绷身体，手杖中的剑刃出鞘，做出了随时能应对袭击的姿态。 只不过阎问生却并不打算立刻动手，他手中在腕间轻抚，点开了玩家面板。 须安平的话让他想起来，既然空元思死在了自己手上，那么那个所谓的安全副本所有权也该更换主人了才对。 仅玩家自己可见的系统光屏在阎问生面前弹出，熟悉的弹窗，上面却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内容，而是一片让他烦不胜烦的鲜红警告 【警告！该副本为特殊副本，请勿在副本中进行过多暴力行为！】 【警告！请勿对同伴造成致命伤害！】 【警告！若玩家违反系统警告次数过多，将由系统操作强制登出该副本！】 大片刺目的鲜红警告映在阎问生面上化为还在不断蠕动的鬼面上，让他刚刚平复的心绪又开始被愤怒和杀欲侵蚀。 这个弹窗从他出现在海滩上看见一群玩家想动手时出现，一路跟他到了永无乡，又从杀死空元思之后从糖果店一路跟到了现在， 阎问生身侧，须安平还在继续嘲讽：“不过小鱼神父好像向来都是很知恩图报的，不如报酬的就用你身后这些人的命来抵吧。” 而鱼玉泉则是防备他的袭击，冷声回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个副本的怪物你们大概也已经碰到过了吧？奉劝你们一句，这个副本不对劲，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发疯。” 而在他的话音落下时，阎问生视线一扫，看见了自己玩家面板上不知何时又有了变化的主线任务。 【拯救被污染的玩家\/不要被污染，保持理智，活下去】 阎问生的情绪本就喜怒无常，难以压抑，最开始选择收敛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为了空元思才跟进了这个副本。 而这个副本又偏偏是极其特殊的规则副本，怪物大多都十分特殊，无法直接暴力杀死。 阎问生本身就对系统十分敌视，本来在糖果店中他就因为那些该死的规则束手束脚心头的怒气久久难以平复，此时再次被一激，顿时便被无尽的怒气再次裹挟了全部的心神。 反正自己进入副本时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算不听警告这系统又能把自己如何？ 阎问生抬手，无视那些因为自己的动作一惊一乍的玩家们，想要挥开面前那些鲜红的弹窗。 但系统仿佛是铁了心要跟他过不去，弹窗始终漂浮在他眼前，根本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在尝试几次无果后，阎问生气极反笑。 嘶哑的笑声响起的同时，他提着刀毫无预兆地就冲向了鱼玉泉身后的玩家们。 —— 另一边的商业街， 季琳和五个形容狼狈的玩家们左躲右闪，躲避着零星飘荡在街道上的幽灵们，总算是抵达了商业街所在。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最边缘那栋敞开着门的糖果店。 在观察了片刻，确定里面似乎并没有危险之后，几个玩家踩在季琳的带头下战战兢兢地上前，然后又因为屋中的景象身体僵硬，震惊到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满屋狰狞的狼尸，满地的鲜血。 空元思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倒在半干涸的血泊中。 数不清的黑色触须从他身上延伸出去，扎根于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中，像是在进食。 第298章 永无乡:归途1 意识在一片黑沉中沉浮许久。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队长！” 空元思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拉扯着往下坠落。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她长得不算好看，脸上还有点雀斑，但是整个人都因为脸上明媚的笑显得格外鲜活。 这张脸有点眼熟。 这是空元思的第一想法。 他有些迷茫，想要开口，身体却自己动作起来。 “怎么了？” 他听见自己开口，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年轻的丸子头姑娘眨眨眼，脸上挤出了点促狭：“新人到啦，方玲姐让我来叫你去做演讲！” 说罢，门外也跟着响起嘈杂的声响。 空元思渐渐有点反应了过来。 自己好像又进入了某个人的记忆里。 “马上来。” 记忆的主人应了声，起身走出房间。 空元思便也跟着出了房间。 许多张带着笑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有不少都让他觉得眼熟。 他们笑着叫记忆的主人：“队长！” 紧接着又有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漂亮女人向他走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热烈。 空元思听见那些人中有的叫她“副队长”，有的叫她“方玲姐”。 原来刚才那个女生口中的方玲姐就是她。 正想着，在这个女人的身后，空元思忽然看见了一张自己更眼熟一点的面孔。 一个和这位副队张有着相似长相的年轻男人。 他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了。 在阎问生最后杀死的那批队员里，最后被他亲手折断脖子的，就是这个男人。 只是那时的这人脸上满是伤痕和血污，五官都因为愤怒和恐惧扭曲，和现在满脸的笑意实在相差太大。 而那些他觉得有些眼熟的面孔，似乎也都是曾经阎问生杀死的队员中的一个。 也难为他竟然能将这些自己杀死的队友脸记得这么清楚了。 要知道，在后来屠杀副本的记忆里，阎问生根本连看也没有看过那些死在他刀下的玩家长什么样，甚至似乎连是男是女都不太清楚。 人群中忽然齐齐发出了起哄声，空元思回过神来，虽然刚才没太注意，只不过从阎问生的脸上的灼热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这位方玲副队长对队长有着毫不掩饰的热烈感情，而队长也并不排斥。 起哄声并没有持续很久，阎问生很快也正经了神色，越过这些队员走到了几个面露忐忑的新人面前。 他开口，语气温和：“欢迎你们加入归途。” —— 森林中。 鱼玉泉的实力本就不敌阎问生，更何况这会的阎问生身边还有一个须安平在。 这个基本是靠鱼玉泉才勉强保下这么多活口的玩家小队在阎问生堪称疯狂的攻击下，几乎没一会就溃不成军。 森林中本该是十分适合躲藏的，奈何玩家们对地形并不算熟悉，又顾忌着脱离队伍后可能会遭遇狼群或者更可怕的未知危险，在混乱的逃命过程中竟然硬是没有人愿意脱离队伍。 不过这种混乱也没有持续很久，很快，玩家中就有人在奔逃中死在了阎问生刀下。 不过不等其他玩家因此变得更加恐慌，紧随着那个玩家的死亡，阎问生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所有人眼中。 看见自己追随的主任突然消失在眼前，全程可有可无帮着忙的须安平却并不显得多惊慌。 他环顾了一圈玩家因为阎问生的忽然消失满是错愕和惊恐的脸，低笑着像是感叹般开口：“竟然真的能强行登出啊。” 说罢，不等其他玩家反应过来，他突然出手，暗红色的像是丝线的怪异物质飞出，一下缠绕中一个距离他最近的玩家脖颈。 那玩家脸上还带着点茫然，下一刻头就落在地上。 在玩家们新一轮的惊慌失措中，须安平却没有再继续动作。 他弯了弯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冲气喘吁吁的鱼玉泉挥了挥手：“记得完成主线任务哦。” 话落，须安平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原地。 ——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空元思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阎问生的记忆。 而且这段回忆的时间比起最开始他看到的还要更早。 早到那时的阎问生还不叫阎问生。 早到那时无限世界中，甚至还没有出现资质副本和直播的存在。 因为无法自主控制自己的移动，空元思全程都是以阎问生的视角在经历他的记忆。 他好像在这些记忆中待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 起先，归途只是一群渴望结束无限世界的生活回到现实的玩家们建立的互助组织。 而阎问生，性格和善，实力又还算强劲，自然而然就被当成了队长。 作为小组织的队长，阎问生一直在高强度地进入副本，只为了能提高自己的实力得到更多的积分，帮助想要回家的尽快达成心愿。 那时的无限世界里还没有资质副本的存在，所有的玩家都能在通关乱新手副本之后得到特殊的能力。 有着强力技能的玩家刚一离开新手副本就会被各大势力争抢。 而归途却不同，他们接纳所有想要回家的玩家。 这些玩家能力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鸡肋。 但是在长久的相互配合锻炼之下，却也总是可以起到不错的效果。 而愿意接纳普通人，且氛围十分友好归途名声也因此渐渐在玩家中传开。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资质副本的出现。 当时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圣言教不断宣传，说这是真神的恩赐。 参与资质副本既是让新人们增加一个熟悉副本存在的机会，也能让拥有能力的玩家将在进入新手副本时就拥有足以傍身的特殊技能，减少因为意外丧生在新人时期的可能性。 并在大肆宣扬要保护所有玩家的同时，派出了大量人手去往新手副本作为引导者帮助这些新人。 新人的存活率确实被大大提高了。 紧跟着，他们在进入第二个副本后的死亡率也大大提高了。 个人技能渐渐成为了玩家们用以分辨新人们等级的工具。 归途中拥有个人技能的玩家越来越少，在副本中手足无措的普通人越来越多。 这个本就不大的组织中原本也只是一群抱团取暖的普通玩家，他们想要回家，唯一的方法就是攒够积分。 但面对一群连在副本中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的真正的普通人，他们却又成为了唯一的依靠。 老成员们身上的担子越来越大，有很多攒够了积分但是舍不得离开的老人渐渐被压垮，选择了离开。 没有足够积分的队友因为不错的能力收到了其他组织的邀请，最终也选择了离开。 有老队员在离开前告诉阎问生：“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压垮的。” 还有人说：“这是个无底洞，队长，你填不上的。” 阎问生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看着那些新人们茫然的，惊慌失措的脸，听到他们对自己的乞求。 他怎么也做不到丢弃。 于是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去进副本，将自己得到的积分分发给队员们，希望他们能快点成长起来，早日离开这个吃人的世界。 但是随着大组织中的新人们不断地成长，副本也变得越来越难，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进入副本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老队员们一个个离开，有资质的新人们被大组织抢走，留在归途的队员们几乎只下了无法承担责任的普通人。 再之后，方玲死在了一个副本中。 第299章 永无乡:归途2 方玲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于阎问生直白而热烈的感情。 但是她也从来没开口表明过。 因为这里是无限世界，而他们的目标是离开这里，回到现实。 或许是因为心照不宣的默契，阎问生也从未回应过她的感情。 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他不敢。 他不敢在这样一个自己随时可能会死在下一个副本中的世界里回应这份过于直白的热烈到几乎将自己灼伤的感情。 他也不敢放弃自己承担的这一切选择回到现实赌一个可能性。 方玲很早就攒够了回去的积分，频繁的进入副本早就足够她攒够不止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积分、 不论归途如何没落，她始终留着足够三个人离开的积分不曾动过。 但她从来也没和阎问生提过。 直到她的死后，接近崩溃的方元才将这些告诉了阎问生。 因为是死在副本中，方玲甚至没有留下尸体。 方元只能捧着她的遗物跪倒在地，赤红着眼睛问阎问生：“就没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用进副本也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吗？” 阎问生没有回答，但是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开始渴望起方元所说的那个办法。 就像是命运垂怜一般，他在自己的下一个副本得到了这个办法。 那个副本的最核心是一个能够实现在场人一个愿望的s级道具。 被他救下的玩家为了报答，将自己的愿望也让给了阎问生。 于是拥有两个愿望的阎问生许下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 他说：“我想让方玲活过来。” 紧跟着， 那个玩家替他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让赵成得到能让所有玩家都不用过副本就能离开这个世界的能力。” 赵成，也就是阎问生最开始的名字。 再之后就是空元思曾经见过的回忆。 只不过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他始终跟随着阎问生，空元思看见了那一片混沌中的一部分。 得到了世界真相的阎问生回到了那个副本，杀死了那个为他许愿的玩家。 他杀死了所有在这个副本中的玩家，也杀死了刚复活的方玲。 在那个副本即将结束的系统提示音中，阎问生突破系统的限制，取下了那副能够实现人愿望的，像是拥有生命的诡异面具，独自一人离开了副本。 在杀死了所有归途的队员后，他将面具戴到了脸上。 他走上了实现第二个愿望的归途。 —— 阎问生和须安平消失后，重新聚到一起的玩家们并没有多少对自己的同伴死去产生什么悲伤情绪。 他们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更多则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两个瘟神会忽然消失。 他们顺着这二人来的方向查探，发现了最开始血腥味的来源，那是死状凄惨，有不少像是被泄愤般砍成了碎块的狼尸。 玩家们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之后在森林里没有再遇到狼群的袭击。 借着这大片的狼尸掩护，他们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时间。 终于歇下来之后，很快有人更新后的主线任务，并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这两人不仅不做主线，还想让玩家团灭才被系统丢出去了？” 有人痛快地骂着这两个神经病活该，但也有人产生了一点其他的心思。 不过很快这些人都在反应过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达成这种条件之后偃旗息鼓，悄悄藏起了自己刚才的一点小心思。 更多的人则是都在趁着难得的安全时间休息讨论接下来的行动，以及主线任务中的“玩家”究竟指的是谁。 而在这群玩家们讨论热烈的时候，鱼玉泉则是盯着自己的玩家面板像是在神游。 他面前，仅自己可见的玩家光屏不光是排版和字体，就连内容都和其他玩家们的不太一样。 【主线任务：童话剧场即将开业，盛大的典礼又怎么能没有观众们的参与。 请帮助彼得潘完成童话剧场的开业典礼，完成准备依旧的仪式。】 【永无乡的国王彼得潘向您发送了一封邀请函】 【您已获得前往树屋城堡的权限】 【您当前的阵营为：真神】 —— 中庭。 阎问生带着满身的血站在屠戮公会的大厅中央，手指不断在空气中点着，脸上鬼面的纹路快速蠕动着彰显触他此刻几乎快要无法抑制的怒气。 几个屠戮的成员在不远处悄悄朝这边探头张望，有很快被那种几乎有如实质的杀戮欲望吓得缩回了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 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压抑许久的愤怒沉积太多，以至于这声音乍一听到显得十分平静。 阎问生看着面前不断显示着“连接失败”的系统屏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了一遍：“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不过有另外的人给出了答复：“您这是被耍了呀。” 须安平从门外走进，脚步平缓，语气依旧是让人不适的黏腻怪异：“被空元思和系统一起耍了。” 第300章 永无乡:醒来 空元思是被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叫醒的。 他躺在地上，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耳边还在响着一女一男两道情绪听起来都很激烈的声音。 孙高原面红耳赤地朝季琳吼着：“你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吗？他不正常！你就不怕一会他醒过来直接我们都给吃了吗！” 季琳抱臂冷哧，语气满是不耐：“反正一会天亮了咱们也得分道扬镳，你想走赶紧的，拜托您别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拯救我了行吗？” 孙高原被怼的哑口无言，他那是不想走吗？ 他是不敢啊！ 能活到现在的玩家又有几个是蠢人，要么靠自己推测要么靠相互讨论，大家早就发现了夜晚几乎可以算是永无乡的安全时间。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天亮时间了，别说他之前在糖果店翻到的糖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是兜里还塞着不少糖，对上永无乡游荡的【儿童】那种程度的可怕怪物，自己也绝对讨不着半点好处啊！ 可是不走又不行。 别人不知道，孙高原他自己可还记得很清楚。 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可怖景象，再想起自己死堵着门不肯让空元思进门时几乎把恩将仇报和白眼狼贴脑门上的那一番话，孙高原几乎可以想象出来空元思醒来看到自己后拧下来自己脑袋当球踢的画面了。 眼看着本来也没几个的同伴几乎都相信了季琳鬼迷心窍的胡话，唯一一个和自己有同样想法的还是个墙头草，现在已经完全投敌了，孙高原只觉得离谱。 明明刚才这些人都看到了空元思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谁能想到竟然还能直接就被季琳这个死女人给劝回去。 越想越气急败坏，孙高原正想再开口，忽然听见一声有些低哑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季琳？” 所有的句子都在下一秒咽回了肚中，在其他玩家闻声看向不知何时已经从满地干涸血迹中坐起身的空元思时，孙高原彻底蔫了。 眼看着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趁着众人顾不上自己，孙高原默默低下了头，把自己团吧团吧挤到了玩家们的最后面。 坐在满地血污中，空元思缓了好一会才理清楚自己的现状。 在玩家们或是紧张恐惧或是戒备的注视中，他先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活动自如，像是从来没被砍下来过一样。 再之后，他又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脑袋。 视野清晰，面朝的也确实是正面。 最后他伸手试着在自己沾满血污破了个大洞，还没了右边衣袖的上衣口袋中摸了摸。 那小小的爪子道具已经从蜷起手指的姿态恢复成了最开始四指张开的样子。 空元思点点头，很好，一切都按照自己安排的进行了。 正有些出神，他视线触及那些围观着自己的玩家们。 或许是他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诡异，几个围观的玩家眼中的紧张戒备渐渐被怀疑和恐惧取代。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空元思拉回思绪，熟悉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有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从发现空元思，到空元思醒来，因为在门口看到的恐怖场景，最开始大部分玩家都是想要先离开的。 只不过因为季琳坚持说那只是空元思的特殊技能要留下等他醒来，而好几个玩家都因为她还算不错的实力加上对空元思过副本的能力有所了解改变了想法。但在这些人改变想法之后，孙高原却又死活不同意留下，不肯肯一个人走非要动员大家一起，还非要拉着季琳争辩，愣是在这一来一去的争辩中，把时间几乎全用在了争论去留上。 直到空元思醒来。 其实在季琳的一力担保下，再加上这个无限世界中本就又不少邪异的个人技能存在，大多玩家们并没有对空元思是人还是怪物这一点多做纠结。 反正都已经在这样一个操蛋的副本里了，是人是怪物的，只要是能过副本的就都是好队友。 再加上这些玩家其实都看过空元思在新人副本和惩罚副本里过副本的方式就是和怪物同化借力这一点。 等等原因叠加在一起。 总之在孙高原的新一轮胡搅蛮缠被结束语空元思醒来后的正常表现之后，在各自通过自己的方式暂时确定了空元思确实对自己无恶意之后，有几个玩家甚至在心里暗搓搓地想，要是空元思能像在之前的副本里那样在被怪物同化之后依旧保持理智，那自己现在也算是抱上了大腿了。 至于孙高原，他十分有演绎精神地自顾自导演了许久试图用其他玩家挡住自己战战兢兢地躲避对方的视线的哑剧，最终却发现对方似乎并不记得自己，干脆便也破罐破摔，十分不要脸地装作刚才那许久的胡搅蛮缠从未发生一样，选择留了下来。 阎问生在糖果店搞出的破坏实在是堪称惨烈，除了那满地已经被吸收的狼尸，小屋中所有的架子时钟货物也几乎都被砍成了碎片。 除了空元思倒下的这一片地方，也就只有昏倒的糖果店员工所在还有一片空地了。 等到安置好了昏倒的员工，空元思似乎也已经从昏迷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玩家们将就着收拾出一片空处围成圈坐下后，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这几个从进到副本中就几乎一直在逃命路上的玩家们才终于有了真正可以喘口气的时候。 而在这之后，在场的几个玩家们也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几乎要爆棚的好奇心，纷纷对着空元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季琳说是你先提出商业街的晚上可能会有狼群，你们这才一起从商业街逃去了蘑菇旅馆的，那为什么之后你又回来了？” “这里的破坏都是你搞出来的吗？使用你的那些黑色触手吗？” “那些触手到底是什么东西？特殊道具还是你的个人技能？” “为什么那些触手可以吸收掉那些狼的尸体？你为什么会昏迷？这个屋子的门是开着的，为什么没有幽灵来找你麻烦？” 季琳虽然有些不赞成这些人审犯人似的提问，也没有参与其中，但脸上也带着明显的好奇。 连珠炮似的问题接连不断地砸向空元思，倒也并没让他有多苦恼。 这些问题虽然多，其实大多都是一个意思—— “讲讲你的经历。” 于是稍稍思考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在玩家们充满了求知欲的目光中一一回答起了这些疑问。 第301章 永无乡:谢谢李晓东，他曾经也是个真正的好人。 听着空元思语气平缓地讲述着自己进入了蘑菇旅馆之后是如何发现了黏连在一起的规则单，又是如何发现了规则单被动了手脚，从而推测出蘑菇旅馆的异常时，玩家们的表情渐渐从好奇转变成了惊讶。 等到他们听到空元思发现了糖纸上的字样，为了得到更多线索穿上了制服，又借着投来的员工手册让小女孩员工被彻底污染，从而吸引了幽灵们的注意让自己脱身的时候，玩家们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了不可置信。 等到空元思表示自己是为了得到未被污染的制服，才决定重新回到商业街得时候，终于有人勉强吸收完过量的信息，彻底憋不住自己的满腹疑问打断了他的讲述：“等等，等一下！” 被打断的空元思十分配合地停住了自己的讲述，看向了提问的那个玩家。 问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玩家，自我介绍叫梁飞兰。 虽然是最先打断空元思话的，但她在得到了空隙之后，依旧足足缓了十几秒才有些艰难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所以，员工制服是可以让我们不被幽灵察觉到的？” 看见空元思点点头，她又满腹疑惑地继续问道：“可是你不是说这个旅馆所有的员工都已经变成了那种小孩员工，制服不是也应该被……” 空元思肯定了她的疑问：“被动了手脚。穿上后的人就会被污染，会被扭曲认知，不自觉信任那个后勤员工。” 梁飞兰还想继续提出疑问，不过这一次孙高原抢先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能不受影响？” 空元思闻言，微微侧头看向提问的孙高原。 对上在暖色灯光下依旧黑沉一片，像是能吸进所有光源的双眼，孙高原顿时头皮发麻，就连刚才听到制服的特殊作用时的懊悔都淡了几分。 对于骤然变得瑟缩的孙高原，空元思就像完全没有察觉这人从一开始就十分明显的心虚异常，只是轻轻笑着回答道：“说到这个，还要感谢李晓东前辈。”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季琳眉头一皱。 不过不等季琳问出自己的疑惑，她身旁坐着的浑身腱子肉的自称叫周宇的玩家就先疑惑出声：“李晓东又是谁？” 空元思：“是在和我们一起逃去蘑菇旅馆的时候，不幸被幽灵抓住的同伴。” 对上季琳愈加迷茫的目光，空元思又朝她笑笑，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完全不懂得人心险恶的小可怜：“他被幽灵同化后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在我被制服的污染影响失去了对身体控制的时候，幽灵状态的他给了我最后的提醒，也让我得以清醒过来。” 说罢，他轻轻叹口气：“虽然之前我们之间有过误会和矛盾，但他其实还是个好人啊。” 季琳脸上疑惑顿消，点点头：“也算是他还有点良心了。” 梁飞兰和周宇也似有所感，没再开口。 唯有孙高原，明明空元思话中挑不出什么多大毛病，就连当事人季琳都侧面印证了他画的真实性，但不知为何听到空元思最后的那句感叹，他却只觉得背后一阵又一阵地发凉。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场的几个玩家们从感伤中回过味来。 周宇便又接着续上了刚才空元思被打断的讲述：“那你重新到商业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听见他的追问，空元思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下去，他似是有些犹豫，但在沉默几秒后，还是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遇到了阎问生。” 阎问生三字出口，整个小屋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玩家们惊悚万分，好一会问出问题的周宇才结结巴巴地打破了沉默：“那，那你……” 只是他虽然开口了，却迟迟无法吐出下半句。 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的梁飞兰替他补充完了剩下半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这一次，一直都十分好脾气有问必答的空元思，面对他们的提问并没有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视线扫过窗外一个飘荡着离开的幽灵，思绪一瞬间有些游离。 说起自己的存活，倒也还得再感谢一次李晓东。 从蘑菇旅馆离开的路上，空元思自然没有忘记去查看那个自己刚从污染中清醒就看见的弹窗中所提到的道具。 李晓东能在被幽灵围攻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这个道具，自然是因为这个道具有着能够逆转绝境的能力。 而它也确实如此。 在这个能够复制他人技能的道具已经固定的三个技能中，第一个便是能让使用者在绝境中抓住最后的希望的绝对幸运。 在抵达商业街，察觉到自己所选择的糖果屋不对劲的第一时间，空元思便使用了这个能力。 阎问生对于空元思的那一番抢白虽然很大部分都是阎问生在无尽的疯狂中衍生出的的主观意愿，但有一句话确实是没有说错的。 或许自己在作为人类之前确实以非人的身份存在过许久，但在进入无限游戏之前，他从各方面来说确实依旧是人类的身份。 而从恋爱脑监狱离开时，空元思便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离开副本之后，或许是因为身处系统拥有极高权限的中庭，之后又是自己管理安全副本，那些触须同化空元思身体的速度并不很快。 但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这些触须们就以无法延缓的速度迅速成长了起来。 它们和恋爱脑监狱中的藤蔓有着类似的设定，所有的触须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意识，而这些意识又在汇聚成空元思这个整体之后又由空元思这个更为强大的意志为主体存在。 当时阎问生砍下了空元思的头之后，他的意识确实已经几近涣散，而须安平的行为也确实没错。 一旦由一根触须培养出一个新的主体，那么“空元思”这个旧主体的存在便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如果当时阎问生没有被须安平及时阻止杀死了糖果屋的店员，那么空元思就会在阎问生面具中的触须吸收到一定能量空时成长之后彻底死去。 但偏偏足够的幸运让唯一能够帮助空元思的店员活了下来，而阎问生则是被冲昏头脑的愤怒刺激到离开了小屋寻找更多能够泄愤的目标。 在他们离开后，在角落麻木地持续食用糖果的店员在最后一根空元思死去之前留下的触须影响下，帮助他拼好了支离破碎的身体。 一边是须英花费许久才能长成的分支，一边是能够修复的成年体，正好屋中还有着能提供一定能量的狼尸。 于是事情的最后，幸运让所有的奇迹连接在一起，组成了这个死而复生的奇迹。 第302章 永无乡:不同的污染 见空元思迟迟没有开口，问话的二人从最开始的惊悚中缓过来正想再追问，同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季琳却是先一步，有些不满地开口了： “能活下来那当然是因为人家有能力啊，怎么还得从头到尾全给你们报告一遍吗？” 空元思游离的思绪被她的声音唤回，虽然没有立刻开口赞同季琳，始终沉默的行为也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态度。 两个玩家被季琳一通抢白怼得有些尴尬，却也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越界了，干脆纷纷都闭了嘴。 而不等这个小屋再次陷入沉默，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季琳倒是紧跟着也像空元思提出了疑问： “我忽然想起来，你说那个小女孩员工自称自己也是玩家，那么我们更新的主线任务里提到的要救的玩家，就是他们吗？” 其余人这时也忽然反应了过来。 老玩家们多有经常翻看玩家面板的习惯，自然是最初任务刚更新没多久的时候就发现了。 周宇喃喃开口：“我之前还奇怪这个要救的玩家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他们。” 他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屋中几个玩家的视线也都同时落在了角落依旧陷入昏迷的糖果店店员身上。 梁飞兰更是有些意味不明地低声自语：“他们身上的制服可都是好东西啊……” 而另一边因为和空元思对视的那一眼已经许久不敢再开口的孙高原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那小孩模样的员工，脑中更是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以至于面上克制不住地露出了十足十的渴望和贪婪。 虽然空元思表现得就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号人的存在，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想起来自己这号人的存在。 一旦他想起来，那等待自己的又将是怎样可怕的结果？ 之前不敢一个人离开是因为孙高原很清楚自己不管是对上这个副本的哪一种怪物都只有逃走的份，要不是靠从糖果店带走的大量糖果，只怕是撑到遇见季琳他们都不可能。 而现在，自己已经知道制服可以让玩家不受狼群幽灵这些怪物的袭击。 只要穿上制服，躲进森林里，等更厉害的玩家完成主线任务，自己岂不是就可以轻松苟到离开这个该死的副本了。 孙高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眼看着其余几个玩家脸上都流露出了和自己类似的渴望，孙高原便更觉得急切。 而就在他即将暴起杀死角落中的糖果店员工抢夺眼前唯一的制服时，却听空元思忽然幽幽开口： “那可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不一定？ 满脑子都是杀人抢衣服逃走的孙高原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空元思话中的具体意味。 而他反过来的时候，虽然不想他一样急切但也同样了小心思的周宇便急切问道：“为什么？” 或许是美好的希冀被打破，这位浑身肌肉的壮汉脸上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语气有些冲。 空元思却依旧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看得周宇不知为何忽然老脸一红，摸摸鼻子，心中忽然冒起的无名火也跟着熄灭了。 面对玩家们神色各异却又带着十分统一的迷惑视线，空元思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我之前提到过，海妖，狼群，幽灵，都有一部分是员工，或者说曾经的玩家们异化而成的。” 众玩家乖巧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忘记这个重点。 空元思于是继续：“但是或许你们有人已经发现了，来自于【儿童】以及从【儿童】衍生出的污染，对玩家的影响是从认知方面开始的。” “简单来说，被属于【儿童】的污染影响后的玩家，不管在那之前对于【儿童】的认知如何，扭曲之后都会变成绝对的服从和忠诚。” 听到这里，季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紧跟着接道： “但是我们在永无乡外面遇到的海妖和狼群，还有晚上的幽灵，都讨厌【儿童】。” 听见季琳这么一说，周宇和梁飞兰也渐渐回过味来。 空元思补充：“在我穿上制服离开客房之后就发现，这些讨厌【儿童】的幽灵不会去攻击穿着制服的玩家，且表现得就像是面对同类一样。” 梁飞兰皱起眉：“所以你是想说，这个制服其实带着这些讨厌【儿童】的怪物的污染，所以才能让我们不被他们攻击？” 空元思点头：“这是我的猜测。”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想，员工之所以会被要求一直穿着制服，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之前就已经被【儿童】污染，而且这个污染严重到了几乎无法挽回的程度，才需要同样持续不断的另一种污染才能维持自己不被彻底异化。” 讲述完自己的猜测，紧跟着，空元思便又语气平缓地列举出了自己推测的依据： “从小女孩员工那里得到的员工手册上，有一条规则是，保持自己的认知，时刻记得自己的年龄。” “还有一条提到过，这些玩家在作为工作人员的时候是不记得自己的玩家身份的。而当他们想起一切的时候，就是彻底无法挽回的时候。” 环顾四周，看见几个玩家各不相同的反应，空元思忽然问： “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我们的游客手册上也有一条有些类似的规则。” “牢记住自己的身份，时刻记得来到这里的目的。” 几个玩家在听见游客手册的时候便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手册，此时正低头翻找着他提到的这条规则。 空元思不受影响地继续道：“最初看到这条规则，我以为是【儿童】的污染会让我们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这会的几个玩家也已经在永无乡那一部分翻到了他提到的那条规则，神情变得十分复杂，重新抬头看了过来。 空元思只是笑笑：“但是从我经历的两次污染，以及从接触到的员工表现来看，这种源自【儿童】的污染从来没有试图修改过我们对于自己玩家身份的记忆。” “反倒是那位背刺了其他同伴的员工，在【儿童】污染的帮助下，重新回想起了自己曾作为过玩家这件事。” “所以，这条规则或许就是在提醒我们不能太过依赖员工制服的保护。” 几个玩家沉默着，没人再去看角落中昏迷的糖果店员工。 “哦对了，”空元思维持着浅笑再次环顾四周，“我之前忘了说，在穿上员工制服之后，玩家手环也会消失。” “这些员工之所以能在这样被两种污染的侵蚀下坚持到现在，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在失去了玩家手环之后又失去了作为玩家的记忆。而一个只拥有有限记忆的员工，能被【儿童】的污染扭曲的认知又实在有限，这才达成了这样微妙的平衡吧。” “但这种平衡显然并不稳定，一旦属于【儿童】的污染持续增加，属于制服的污染影响就会被压制，这大概就是那个员工在最后想起了自己身份的原因。” “而一旦想起自己的身份，或许就代表着制服对它们最后的保护也彻底消失。” “等待他们的要么就是变成数不清的【仙人】，要么就脱下制服，让憎恨【儿童】的怪物们用更多的污染将自己彻底同化。” 在众玩家惊诧的注视中，空元思下了最后的结论： “所以，像我们这样带着任务进入副本的玩家，又是在身上没有携带着无法逆转的【儿童】污染的情况下穿上制服，在这种无法察觉的污染影响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忘记自己作为玩家的身份，成为这个副本中的一员吧。” 第303章 永无乡:出发糖果工厂 在众玩家沉默着思索空元思那一番信息量巨大的发言时，始终未曾开口插话的孙高原忽然惨白着脸急切问道： “既然制服是污染，那，那，那些糖果呢？” 空元思缓缓转头看向他，分明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却硬是让孙高原感受到了一种像是怜悯的情绪。 在他愈加惊恐的注视中，空元思平静地回答： “两种可能。” “一，糖果就是可以恢复玩家精神值的特殊道具。” 在孙高原正要松口起开口肯定的时候，他又紧接着继续： “二，糖果也是和制服所拥有的污染同源的另一种污染方式，只不过污染的影响更小。” 看着孙高原再次变得惨白的面孔，空元思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补充：； “介于两本手册上都多次提到过的，不要过多连续服用糖果的规则，我个人更偏向第二种可能。” 或许是关于制服的可能给了几个玩家足够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除了孙高原，其他几人都没有对糖果也是污染这一点有太大反应。 在肯定了空元思的猜测之后，周宇有些不解地开口： “既然糖果也是污染的话，那糖果工厂不是很可能是这种污染的源头吗？你为什么要去糖果工厂？” 浅淡的笑意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空元思脸上，他淡淡看了眼周宇：“为了做主线任务啊。” 周宇顿时反应过来，作为专门对外提供货物的污染源头，糖果工厂必然也是聚集了最多员工的地方，主线任务中提到的玩家是员工的话，要完成主线任务，去往糖果工厂就是必不可免的。 在周宇默默闭嘴时，梁飞兰也凝重道：“可是你不也说了我们不想这些员工能中和糖果工厂的污染，去那里岂不是很危险。” 听见她这么说，空元思忽然轻轻“啊”了一声，随后露出了抱歉的笑：“是这样的，在那位背叛的员工被幽灵同化之前，她告诉我盛衍也在糖果工厂。” 盛衍。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对空元思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的玩家第一反应都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随后从意识到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是盛衍啊！ 是那个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恢复精神值的盛衍啊！ 在这种几乎全部都是精神污染的副本里，一个能真正恢复精神值的存在的绝对是值得所有人冒死前往的程度。 就连听见空元思对糖果的推测后就面如死灰的孙高原都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重新振奋了精神。 而就像是为了让他们来不及反悔似的，在众人都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空元思去那个很大概率就是另一种污染源头的糖果工厂时，糖果屋门外忽然响起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 刚刚做出了决定的几个玩家顿时一阵惊慌失措，拿武器的拿武器，有技能的用技能，还有个孙高原直接抱头蹲下，像是完全没有任何防身手段，只不断喃喃：“人三鬼四，肯定不是鬼，肯定不是鬼！”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糖果屋的大门被空元思打开。 一群穿着和糖果店员工样式略有不同的蓝色制服的小孩板着脸走了进来。 他们像是早就已经知道在这个一片狼藉的小屋中发生了什么，又像是对此毫不关心，进门后便迅速行动起来。 几个小孩抬走了还在昏迷中的糖果店员工，其余的则是开始默默收拾起满地的狼藉。 相比起和玩家接触时还能因为玩家们的态度做出不同反应的糖果店员工们，这些突然到来的员工们对于玩家们试图搭话全程没有任何回应。 玩家们在门口看见了造型奇特的运输卡车，再看到这些员工们木讷的反应，心里对空元思的那一番推测便又信了几分。 而正当几人面面相觑，发愁要怎么让这些运输员工带着自己去他们的大本营时，空元思则是直接越过一众来来往往的运输部员工，钻进了小屋外的运输卡车车厢中。 季琳几人在门口目瞪口呆。 过了片刻，换上了员工制服再次缩水成小孩的空元思探出头询问：“你们不去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取消了技能，向卡车跑去。 正是因为这些运输部员工对玩家们的无视，几乎没有花什么功夫，季琳等人就在空元思的提醒下找到了五件员工们用以替换的备用制服匆匆换上。 运输员工们没花多久就收拾好整个小屋，赶来换班的糖果店员工也代替了自己的倒霉同事进了门。 小屋的房门再次从内部被紧紧关上。 在微亮的天光中，穿上了员工制服，变成了小豆丁的玩家们顶着六张稚嫩的面孔，躲在缓缓启动的运输卡车中，踏上了前往糖果工厂的道路。 第304章 永无乡:其他的区域 坐在摇晃着的运输车箱中，玩家们颇为惊异地看着自己坐的这辆车毫无阻拦地开进了并没有一条可供通过道路的树林中。 森林里那些分布十分密集的树木像是拥有意识一般，为这些车辆让开了一条道路，又在这车辆驶过之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而在短暂的惊诧之后，这几个玩家又很快盯着属于孩童的稚嫩小脸重新进入了玩家状态。 之前在糖果店里基本都是由空元思单方面输送信息，其余人光是解答疑惑和震惊就花费了许久，之后又是运输员工赶到，这会重新有了空闲，其他几个玩家也总算是消化完了关于这个副本的信息开始将自己所探查的消息和大家进行了分享。 最先开口的是梁飞兰，她因为个人原因，在遇到季琳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行动。 具梁飞兰所说，在糖果店得到了地图之后，她便觉得一般标注了不对外开放的地方大多都是线索最多的地方。于是在离开糖果店之后，梁飞兰便仗着自己有特殊的逃跑技巧一个人前往了人鱼湖，也即树屋城堡所在。 说起自己的经历时，梁飞兰语气中满是后怕与沉重：“这个湖不是叫人鱼湖嘛，我就怕里面还有和海滩上一样的怪，害怕被他们唱歌给迷了我最开始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会天还很亮，我隔着一段距离，也就是觉得那湖面反光地厉害。” “可能是因为不对外开放吧，我在湖边等了好一会，别说什么人鱼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 小姑娘板这一张和自己现在年纪完全不符的严肃表情里多出了点疑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忽然觉得，既然等了这么久也没出事，那在凑近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就又朝那个湖靠近了一点。” 说道这里，她似是想起了那时的场景，眼中满是恐惧：“然后我就看见了……” “光点，全是光点。” “那一整片湖面上，”她张开手，画出了一个自己能画出的最大圆“全都是光点！” “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只是向前走了几步，那些光点就跟疯了一样，全都从湖面上飞起来了。” 梁飞兰咽了口口水，缓解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随后才像是发泄似的骂了一句：“谁他妈能想到我这辈子距离变成仙女最近的时候竟然是这种鬼东西帮的忙。” “反正这些光点就跟疯求了一样追着我跑，我躲开之后也差不多快天黑了，再也没敢靠近哪里，之后又是被幽灵撵着跑又是差点被傻逼小孩骗，再之后你们也知道了。” 听着梁飞兰心有余悸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玩家们沉默稍许，一旁的周宇也有些磕巴地开了口，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经历，而是先来了一句： “你们别看我之前一身肌肉看起来挺凶一人，其实我胆子挺小的。” 这会变成孩童模样的周宇自然也失去了那一身健硕的肌肉，看起来一整个就是头重脚轻的小豆芽菜体型，再搭配他结巴的语气和忐忑的表情，便显得这句声明更有说服力了几分。 在看见众人各自有所思量的表情后，周宇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窘迫，说话却是顺畅了一些：“我是和一个不认识的玩家一起进的糖果屋。”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莽得很，我们在糖果店看完地图，他看见那个字体和别的不太一样的童话剧场，立马就嚷嚷要去那里找线索。” 小豆芽菜周宇拧着杂乱的眉，一副小大人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拗不过他，又不敢一个人待在糖果店，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去了。” 在他讲述间隙，空元思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童话剧场是什么样子的？” 正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继续的周宇闻言，思索片刻，迟疑着回答：“就，就是很常见的，很大，很高，白色的，和电视里那种剧场很像的一个四四方方的房子……” 绞尽脑汁形容完童话剧场，周宇又继续借着刚才的话往下道：“我们到了那里之后，就看见那个剧场大门是关着的，还上了锁，我就劝那个人别去了，换个地方找线索。” “可他非要说自己觉得里面有线索，然后甩开我就跑了过去。” 他说着，语气又开始有些磕巴起来：“我，拉不住他，又不敢靠近，就眼睁睁看着，看着他爬上了楼梯，伸手去，去推门。” “然后，然后，他的手刚碰到那扇门，就，就消失了。” 众人听着他的讲述，纷纷睁大了眼睛，季琳更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消失了？” 周宇笃定点头：“对，消失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在季琳游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空元思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宇。 周宇所说的那个同伴的情况和他遭遇【儿童】的袭击后，出现在那片猩红空间时的情况有些相似。 周宇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其他几人各异的神情，还在 讲着自己得知的信息：“我在原地等了很久，不敢靠近那里，所以就想到了直播间。” “可能是我们这个副本比较特殊吧，我直播间的人竟然还挺多的。” “而且真的又=有好心人用弹幕回答了我。” 听他这么说，正各自思索的玩家们又重新将视线看向他。 周宇则是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完了最后的结果：“但是弹幕也只是说，那个人的直播间在他消失的时候就黑屏了。大概黑屏了十几分钟，他的直播间就被系统关闭了。”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么多了，之后的也是小梁一样，大家都知道了。” 周宇结束了自己的讲述，喘了几口气，玩家们正在思索他话中信息时，梁飞兰忽然又开了口：“关于你说的那个玩家的消失的原因，我可能知道一点。” 话音落下，车厢中所有玩家的目光便又齐齐聚集到了梁飞兰身上。 小姑娘依旧是那副违和的严肃面孔，在玩家们的目光中，她清清喉咙，一本正经道： “我之前有了解过一点规则副本相关的信息，像周宇说的这个情况，很大概率是因为遇到了表里交错。” 第305章 永无乡:表里 听着梁飞兰的结论，车厢中的众人都十分统一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周宇更是一脸痴呆：“啊？” 对上这些茫然的目光，梁飞兰轻轻叹了口气，只能从头开始解释：“其实我了解地也不算很多，只能给你们解释个大概。” “关于表里交错，其实就是这个副本里存在两个世界。” “像是我们现在”小女孩指指自己又指指周围“这种相对正常的，也是玩家一开始进入副本的世界，就是表世界。” “而像周宇刚才所说的，突然消失，则是那个玩家进入了里世界。” “一般来说，表里世界的存在都是互不干涉的。 而规则副本中就是因为这两个世界间的壁垒出现了问题，导致里世界和表世界产生了一定的重合。 所以很多规则副本里，对玩家们造成伤害的污染，很多都是因为表里世界的交错，导致存在在里世界的怪物，或者会造成污染的什么东西被重叠进了表世界。” “像这种表里交错的情况，一般会有一个交互最为密切的位置。这个位置往往也都是副本里最危险的地方。” “但是往往从里世界渗透到表世界的污染会在我们无法察觉到的时候悄悄改变我们的想法，让我们不自觉地靠近这个位置……” 梁飞兰说到一半，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更是瞬间爬满了惊惧。 而玩家们也很快从她的反应中联想到她靠近人鱼湖的举动，也都明白了过来。 梁飞兰急喘几下，这才从后知后觉的恐惧中缓过来，稍稍放慢了语气下了结论：“你那个朋友很可能就是收到了比较严重的改变认知，在这种污染的影响下去了童话剧场，也就是这个副本里应该是表里交错最严重的地方。” 周宇一脸恍惚，一时间也不知该庆幸被污染的不是自己，还是为那个不幸的玩家同伴默哀。 但在他兀自纠结着的时候，空元思却是微微拧起眉，看向梁飞兰问道：“可是你说的这种表里交错，这些从里世界侵入到表世界的污染应该都是同源的吧。” 梁飞兰一愣，忽然也像是想起来什么：“对……里世界虽然恐怖，但是里面的怪物也都是遵循一定规则，只有同源的污染怪物才能和谐相处的、” 她目光怔怔看向车厢外，运输车快速行驶在密林中，让她无法透过那些不断倒退又合拢的树林看见隐藏在密林中的狼群， “一定范围内的污染，本该是只有一种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副本里会有完全敌对的两种污染？” 在玩家们都因为这个疑问心中发寒的同时，空元思却是又轻飘飘地开口：“而且如果污染源头也是表里交错最严重的地方的话，糖果工厂可能也是这个副本里的另一个交错点。” “那我之前推测的糖果工厂危险性可能就不太准确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直持续行驶着的运输车忽然停止了匀速前行，缓缓停了下来。 “嘎吱——” 是有些年代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 运输车再次启动，将躲藏在在车厢中的几人带进了未知的糖果工厂之中。 —— 死寂在车厢中持续了许久，最终还是季琳打破了沉默。 “反正都已经到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一把推开他们用以掩护自己的杂物，向车厢外探出头，“就算要污染咱们也是有一定抵抗时间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趁没受影响的时候抓紧找线索……” 但当她确定了外面并无危险，回头招呼车厢中其他几人的时候，却又发现玩家中唯一对规避则副本有所了解的梁飞兰正喃喃着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恐惧，倒更像是不解。 而梁飞兰身边的周宇得到了不少强化的体质则是让她清楚听见了梁飞兰满是不解的自言自语： “不应该啊，如果这里也是个污染源的话，我们在近到工厂里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近到里世界了才对啊。” 她这么嘟囔着，又开始环顾四周：“还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在里世界了？这个里世界这么没有攻击性的吗？” “还是说这个规则副本是变异后的，和我之前了解到的不一样？” 在梁飞兰陷入混乱地时候，一旁同样没有动静的空元思也像是从思索中回过神来。 听见梁飞兰的喃喃，他笑着开口：“我想你了解的信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副本里确实只有一个表里交错点，也就是童话剧场。” 梁飞兰听着他的解释，只觉得自己脑中更加混乱：“可这个副本里确实是有两种污染的啊，” 她说着，也从车厢中站起身，探头朝车外看了一眼。 和尚且还拥有一定活力的永无乡相比，整个糖果工厂几乎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 这种形容并不是工厂被废弃的荒芜，相反的，整个工厂都在以一种极高的效率运转着。 大量穿着款式略有不同的蓝色制服的员工来来往往穿梭在工厂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闻到就会下意识回忆起糖果的甜蜜，忍不住分泌出口水的甜腻香气。 只是这些不断运转的员工乍一看都是是非正常的小孩模样，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无法被制服掩盖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生长着几个甚至十几个怪异的肉瘤。 而若是再仔细去看那些肉瘤，就会发现，它们竟是长着和人类相同面孔，拥有四肢的小人！ 在场的玩家们或是亲眼见过或是听说，都知道这小人意味着什么。 或许也就是因此，这个工厂中分明全是在不断工作着的员工，每一个员工却都神情麻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浓烈到让人不适的非人感。 他们的身体依旧活动自如，但内里的意识灵魂却已经残破不堪。 也只有在糖果工厂这种完全和【儿童】污染对立的另一个污染源中，才能让他们的异化不再继续下去。 就在玩家透过车厢观察着外界，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而空元思则是依旧维持着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将自己另一个推测说了出来： “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所在的确实是污染里世界的污染源所在，只不过，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才是里世界，而通过童话剧场去往的才是表世界？” 第306章 永无乡:糖果工厂 空元思的推测让在场的几个玩家又一次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这人在说什么”的恍惚表情。 不过很快他们的疑惑便在对规则副本相对要了解的梁飞兰的一声恍然大悟的：“原来是这样！”的感叹后得到了解答。 在其余几人求知若渴的注视下，梁飞兰看了看在说出这个推测之后又自顾自陷入思索的空元思一样，无奈谈了口气，自觉承担起了解释的工作： “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规则副本是因为表里世界的重合，导致里世界的怪物侵入到现实才会对玩家造成污染的吗？” 玩家们点头。 梁飞兰于是接着往下说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儿童】是里世界的怪物，所以没有发现，还是听空元思这么一说才发现好像不太对。” “因为按照我了解的规则副本的信息，副本中的怪物其实应该是像【儿童】这样，无法突破表里世界之间的壁垒，只能用污染对玩家进行影响。” “但是如果【儿童】是规则副本的怪物的话，祂们本身也是会受到规则的限制才对。” 季琳努力接收着他话中的信息，拧着眉问道：“规则限制是指什么？是像我们进森林的时候，假导游必须把玩家骗到森林里才能动手这样吗？” 梁飞兰一脸孺子可教地点头：“对，就是这样的限制。” 紧接着，她稚嫩的面孔上，表情一变，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在这个副本里遇到的海妖，狼群，幽灵，关于它们的规则都能看出来，它们本身也是受到了一定限制的。而这个原因就是，在规则副本中，规则本身，就是一种污染。” 看见几个玩家若有所思的表情，梁飞兰咽了咽口水，喉咙忽然因为自己接下来要说出的推测变得有些滞涩： “但是你们发现了吗，我们所了解到的关于【儿童】的规则，其实并没有针对于祂们本身的限制。” “我们遇到海妖，堵住耳朵就能不受影响。遇到狼群甚至可以和它们拼杀，遇到幽灵也可以用房门阻挡。” “但是我们所得到的所有和【儿童】有关的规则，都是在让我们避免与之相遇，而遇到之后的脱身方式也只有逃跑，跑出祂们可以察觉到我们的范围这一个选择。”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副本有什么特殊的设定，所以没有详细解释的一个关于规则副本的信息是，在规则副本中，里世界的怪物是无法长时间停留在表世界的。” “如果这里是表世界，那么这里就不该会一直存在海妖，狼群和幽灵。而这些【儿童】也不可能一旦我们触发规则就迅速赶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季琳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重：“这些【儿童】其实是表世界里的怪物？” 周宇也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而且祂们甚至能隔着两个世界的壁垒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梁飞兰点头，面沉如水，轻声开口：“所以这些游客手册上的规则，其实既是里世界的污染，也是系统给我们的逃命方法。” 玩家们再次陷入死寂的沉默。 截止现在，他们获得的信息越多，对眼前这个副本就越感到恐惧。 为什么表世界会出现【儿童】这样恐怖的怪物，这种怪物又为什么能够不受表里世界壁垒的影响对玩家们持续进行狩猎？ 表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截断系统的直播，让一个至少也是拥有一定保命手段的玩家在进入其中之后不过十几分钟就送了命？ 最重要的是，作为进入了这个副本的玩家，自己一行人又要怎么才能救下这些被两方对立的污染困住的玩家，离开这个副本？ 而且，这些被困在副本里的玩家们，哪怕是在糖果工厂这样的污染源头，甚至在这个工厂里还存在着盛衍帮助他们恢复精神的情况下，身体依旧出现了被深度感染后的异变。一旦想起自己作为玩家的身份就代表着已经走到了绝路。 他们真的还能变回玩家的身份吗？ 思索着这些疑问，玩家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地沉重起来。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迷茫恐惧，现在都已经到达了糖果工厂所在。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还是收敛了自己的心绪，纷纷注意着下了车，准备进行糖果工厂的探查。 值得庆幸的是，整个工厂中来来往往的员工们数量虽多，却都是对外界毫无兴趣的麻木。 几个鲜活的新成员的出现根本没有引起员工们的任何注意。 玩家们忐忑着在工厂中走了几步，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被当成了透明人，动作和商量也变得大胆了许多。 只是和这些麻木的员工一样，整个工厂中可以查探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走过几个确实是在制造糖果的车间，玩家们很快意识到，靠着自己这一行孩童的状态，想要快速搜索弯这个偌大的工厂工作量实在是太过艰巨。 于是季琳摩拳擦掌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反正这些员工都把我们当空气，那我们能不能直接绑一个员工，从他身上借来员工手册看看啊？” 说是提议，其实她看向的主要还是空元思。 在进入这个工厂之后，空元思一直显得格外沉默，虽然行动是和玩家们一起，但他看起来十分明显的是在走神。 此时听见季琳的提议，空元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而正当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沉默着跟随玩家们行动的孙高原忽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他颤抖地实在是太过厉害，以至于距离他最近的周宇在察觉到异常之后，吓得连声骂了几句我草，小豆芽的身体里一瞬间迸发出所有潜力蹦出了三米远。 其他几人虽然不想周宇这么反应激烈，也都秉持着自己趋利避害的本能纷纷远离了孙高原所在，季琳更是暗中拽住了空元思的袖子，半拖半拉地防备着他可能会出现的善心大发。 不过这次她显然预判错了空元思的行动。 孙高原的异常很快从剧烈颤抖发展到了整个身体的痉挛，他从得知了糖果是污染之后就显得格外苍白惊恐的面孔此时狰狞到了不似人类的程度。 大量的口水随着他的痉挛抽搐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最让玩家们心惊的是，他的异常竟然吸引了工厂中一直无视玩家们的员工注意。 第307章 永无乡:感谢孙高原牺牲自我提供的线索 在孙高原抽搐着倒在地上时，所有将玩家们当成空气自顾自来往的员工们都在一瞬间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工作，齐齐向这边看来。 更准确地说，他们看的只有出现了异状的孙高原。 玩家们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孙高原持续在地上抽搐痉挛，还没来不及做出应对，就听见工厂中蓦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 警报声让玩家们都绷紧了神经，第一反应就是先离开再说。 只是他们作势要跑的时候，空元思却依旧维持着进入糖果工厂之后的走神表情站在原地。 季琳着急上火，正想去拉他一起跑，冷不丁听见不知道谁的一句：“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线索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行人本来到糖果工厂就是为了更深入地调查这个副本的真相，现在孙高原的异状引来了员工的注意，这不正好就是直接送上来的线索吗，而且这些员工看的也只是孙高原，就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是只针对孙高原的才对。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重新回到了空元思身边，而梁飞兰和周宇也都和季琳一样，一脸恍然地停下了脚步，重新走了过来。 警报声响起后，很快就有一群穿着看起来像是安保的蓝色制服的小孩朝这边赶了过来。 他们似乎是早已习惯了处理类似孙高原这种情况，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就默契上前，将孙高原不断分泌口水的嘴巴扒开，取出了一个不透明的罐子，往他嘴里灌进了一整罐的不明物体。 玩家们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边，并不难闻到从罐子里逸散出的熟悉的甜腻气味，不用多想就确定了那罐子里装的应该是制造了他们曾吃过的糖果的糖浆。 大量的糖浆被灌入口中，孙高原的抽搐和痉挛也渐渐停止。 等到几个员工将他放开时，他也很快就从地上起身，看起来就像是刚才的恐怖异变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玩家们很快便发现孙高原的脸上也出现了和糖果工厂员工们如出一辙的麻木表情。 他像是彻底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没有再向玩家们所在的位置投注半点注意，跟随着刚才为他灌进糖浆的安保人员一起离开了这里。 而被孙高原留下的玩家们，最后也并没有从其他员工那里“借”到手册。 因为那些安保人员并不像其他员工一样无视了玩家们的存在。 在玩家们想要跟随孙高原和那些安保员工一起离开的时候，赶来的安保人员中留下了一个，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然后木着脸递来了五本员工手册。 面对“真·送上门的线索”刚因为安保人员的靠近紧张起来的几个玩家一瞬间都陷入了茫然。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都接过了这本手册，有些迫切的翻看起来。 手册最前面几页的内容还是那份“员工总则”，内容也和空元思告诉他们的一样，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没有故弄玄虚的空白。 再往后的其他部门的员工注意事项了也和空元思所说一样，除了标题以外一片空白。 玩家们快速翻阅着，很快就翻过大片的空白，看到了他们想要的线索 【临时员工注意事项】 【糖果工厂为本地产业，致力于为所有居民和游客生产能得到快乐的糖果。】 【请注意，临时员工并非本工厂正式员工，若未正式入职，严禁穿着制服超过24小时。 若您曾为游客，并在此前按照规则服食过糖果，且曾食用糖果不超过10颗，请勿穿着制服超过12小时。 若您曾为游客，并因特殊原因大量服食糖果，则严禁穿着制服超过2小时。 若想了解员工正式入职更多相关信息，请前往糖果工厂3楼404厂长办公室进行咨询。】 查看过临时员工注意事项，再联想到孙高原对糖果是否是污染格外在意的态度和刚才的异常，玩家们很快就意识到刚才孙高原身上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在和季琳他们遇见之前，孙高原就吃下过远超规定数量的糖果。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却又因为听说糖果工厂有盛衍在，抱着侥幸穿上了同样有着污染的员工制服，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糖果工厂。 而最终，无从得知污染程度，也并不知道累积到了怎样程度的污染会让自己彻底被同化的孙高原就这么因为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污染，彻底失去了他的玩家身份，成为了这个副本里的一员。 在场的玩家们和孙高原之间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在唏嘘了一阵之后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了从员工手册中得到的信息上面。 而空元思更是直接合上了手册，便要直接去厂长办公室一探究竟。 看着他毫不迟疑的背影，玩家们在原地面面相觑片刻，最后还是迟疑地跟了上去。 事已至此，他们也早已发现，这个副本的情况很显然并不是自己这样的存在能够掌控地了的。 要怎么救出那些玩家，要怎么离开这个副本，又或者最根本的，要怎么在这个副本里活下去，这些问题他们都无从下手。 接近一天一夜的逃命，之后又是关于副本大量信息的冲击，他们已经太过疲惫，疲惫到无法再继续王庚深处去思考，疲惫到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而这种本能唯一能提醒了他们去做的，便是抱紧眼前唯一可能通关副本的大腿。 走在去往厂长办公室路上的空元思，此时内心也并不平静。 玩家们的疑问他同样无从得知缘由，这个副本里有着太多的异常，而偏偏这些异常又太过零碎，他艰难地将自己所知和猜测连成一天线，但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摸索，却只能看见更多的纠缠在一起的数不清的线团。 前往厂长办公室的一路上十分通畅，他走在路上，也像是走在回顾这个副本所有信息的无数思绪中。 所有的有关这个副本的一切，至少是有关于糖果工厂和员工们的一切，在这个办公室里或许就能得到答案。 空元思在标注着404的房间门前停住脚步，收敛起自己的心神，伸出手，在玩家们惴惴不安的目光中轻轻敲响了眼前的房门。 第308章 永无乡:我也只是个柔弱的新人玩家 “进来。” 门内传来模糊的应答声。 空元思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先扭头看向了正挤在一起面露紧张的玩家们：“你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和我一起？”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季琳咽了咽口水，正要回答，门内却再次传来声音：“你一个人进来。” 这次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加清晰，也让空元思脸上出现了几分异样。 随即，他没有再问玩家们的意见，径直推开眼前的房门走了进去。 在见面之前，空元思曾经想过这一次副本里的盛衍会是什么样子，他猜测过可能是比起盲盒工厂中要更年少的孩童，也想过可能是和恋爱脑监狱一样的青年，又或者更加成熟，却未曾想过会，这个副本中的盛衍，竟然是成熟到了快要腐朽的迟暮老人。 布置简洁的办公室中，这个老人就这么躺坐在摇椅中，原本金色的卷发已经变成了缺乏色素的灰白，唯有那双眼睛似乎并未被年龄影响，依旧是纯粹的碧蓝。 只是其中却并不蕴含着属于盛衍的半分。 “你来了。”看见空元思走进房间，老人轻轻开口，声音也是迟暮的苍老，“随便坐吧。” 空元思没有坐下，而是几步走到了老人面前。 他垂下头，看着那双明亮的，与老人外貌格格不入的蓝色眼睛。 看见了流窜在这双眼睛里数不清的数据流。 他声音从未有过地阴沉了下来：“盛衍在哪？” 老人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他上来第一个问的会是这种问题，像是有些措手不及。 沉默几秒之后，老人再开口，声音中褪去了人类的苍老与情感，变成了无机质的电子音：“你已经把他带走了。” 听见这个回答空元思眉头狠狠一拧，正想说些什么，老人却又紧跟着补充：“如你所见的，你所认识的盛衍确实已经只剩下了那一部分。” 空元思正要出口的疑问卡在厚重，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 自己明明问的是个人，为什么和系统之间的对话却讲出了一种在讨论斤两的感觉？ 但这种怪异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抛开了这个不重要的细节，又要发问，老人却又一次抢答：“你们之间的经历被盛衍搜了权限，系统无权查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也不想看。” 空元思：…… 很微妙地，拳头硬了。 不过系统显然并不想多和他讨论“盛衍究竟还剩多少”这个问题，在空元思沉默的时候很快又继续开口：“你找到这里为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关于这个副本，有什么想问的，在权限之内我都能给你解答。” 空元思却没有想老人所期望地被他提出的话题吸引，他施施然从老人身边退开，视线在整个办公室中搜索片刻，最终定在办公桌后看起来还算豪华的办公椅上。 再之后，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小小的身体没骨头似的陷进了老板椅中。 “这个啊，”在老人似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注视下，他懒散的声音从老板椅中传出“我忽然没兴趣了。” “反正横竖也就是个死，大家一起毁灭也挺好的。” 系统：…… 老板椅中传来了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像是空元思已经睡着。 系统：？ —— 办公室外，四个孩童模样的玩家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忐忑不安。 等待许久，间空元思迟迟没有出来，而隔着门板有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季琳实在忍不住，有些踌躇地开口：“空元思，不会有事吧？” 梁飞兰拧着眉兀自思索着什么，没有回应。 周宇愁眉苦脸，晃着和身形不太相称的头，感觉自己脑子里只剩一滩浆糊，听见季琳的担忧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季琳自知自己的问题实在没有意义，问出来也只是内心实在焦躁，本身也没有想得到回答，见这二人各自苦恼，也只是跟着周宇一起叹了口气。 但在又一次陷入负面情绪之前，她忽然听见身边一声轻轻的安慰：“肯定没事的。” 得到安慰，季琳颇有些感动地回头，看见小温没什么特色的稚嫩小脸朝自己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季琳也回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笑，虽然还是忐忑，心头却是没有那么烦躁不安了。 —— 从老板椅中传出的平缓呼吸持续了许久，老人躺在摇椅上，一双像是在发光的蓝眼睛始终盯着空元思所在的方向，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最终，老人还是败下阵来，平缓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时，明明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中都透出了点怨气：“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在我权限之内的，我都可以尽量解答。” 这声音落下，老板椅中的空元思夜睁开了眼睛，孩童稚嫩的嗓音不带一点困倦：“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用了盛衍的身体，还是单纯借了他的身份？” 系统：…… 又是几秒的沉默，老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除了你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其余的都是我。” 空元思又问：“盛衍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说只剩下了这一部分？” 系统：“系统无权查看造成他缺失的原因，等到副本结束或许你可以自行询问本人。”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大概和人类中的痴呆状态类似，可能也无法详细告知你缘由。” 空元思：？ 空元思：“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怎么还骂人呢？” 系统：“系统只是从词语库中检索了最为贴切的一个，并未有任何想要辱骂的意思。” 空元思：“那你的功能确实有够废物的，难怪这个副本会崩成这副鬼样子。” 系统：…… 空元思：“所以呢，你费尽心思引我来见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见话题终于回归，系统没有再关注刚才自己被骂，就连躺在摇椅上看着随时能断气的老人都艰难地稍微坐起了身，正经了神色：“阻止这一切。” 面对沿着套着盛衍壳子的系统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空元思却并不显得有所触动，他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表情，轻声开口： “可我也只是个柔弱的新人玩家啊，您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系统却不理会他的话，只是道：“用你的个人技能。” 空元思一愣，就听系统紧接着道：“看来你还没有发现，” 坐在摇椅上的老人看向老板椅中的孩童，无数数据流窜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他开口无机质的电子音从口中吐出：“你的技能并非系统强制锁定。” “你之所以无法使用，只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 第309章 永无乡:可怜的小系统 空元思聪办公室中出来时距离他进去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 守在门外的季琳等人在经历了各种情绪变化后，很快就因为安静的环境和短暂的安全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因此房门被打开时，他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还是空元思招呼他们先离开这里的时候， 几个玩家才猛地清醒过来，纷纷上前追问他在办公室里都得到了什么消息。 听见这几人的询问，空元思脸上带着笑，声音中却平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通关方法啊，大概知道了。” “傻逼系统想让我解开心结抛开俗世飞升上界变成神仙，然后帮他锤死副本里的怪物。” 众玩家：？？？ 众玩家：！！！ 这不是糖果工厂的厂长办公室吗？为什么会提到系统？ 心结是什么？ 飞升又是怎么做到的？ 重点太多，玩家们被数不清的疑问填满了脑袋，一时间不知道先问那个。 而在他们想明白之前，空元思一边带着几人向前走着，一边又淡淡补了句：“开个玩笑。” 听见他的解释，玩家们松了口气，暗笑自己竟然真的轻易就相信了这个一听就是假话的玩笑的同时，却又隐约觉得，如果放在空元思身上，这种玩笑竟然也有着恐怖的可信度。 但随即他们的关注又很快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空元思打开一扇办公室的房门，玩家们有些紧张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发现这里面只是一个空房间之后又齐齐松了口气，随后又问出了他们的疑问。 “糖果工厂的厂长都告诉了你什么？是和这个副本有关的吗？能帮我们完成主线任务离开这里吗？” 空元思也没再开什么玩笑，正经了神色点头：“他告诉了我有关这个副本的真相。” —— 厂长办公室中 空元思在最开始时因为系统突然提起的个人技能有了片刻愣怔，但很快他就在系统说完那一通“只有你自己愿意才能重新使用个人技能”的说明之后十分冷静地摇头：“你太高看我了。” “先不说我一个普通玩家的个人技能究竟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你自己也知道，这里是个副本，通关副本的方式竟然要靠特定技能，那你这个系统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系统没有气恼他夹枪带棒的嘲讽，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这个副本已经快要彻底崩溃了，系统确实已经无能为力。” “怎么说？”空元思倒是对它这样的表情提起了，他微微从老板椅中坐起身，露出了有点感兴趣的表情。 系统老人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这个副本原本的名字，应该是‘永无乡的孩子们’，但是因为某些存在的介入，它在成为副本之前被扭曲了。” 空元思看着老人，神情未变，只是也没有再继续嘲讽，只是道：“不如你从头开始讲吧。” 系统老人于是缓缓谈了口气。 “你在盲盒工厂中的时候，应该已经看见过副本的样子了。” 空元思没有回应。 系统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就像你所见到的那样，每个副本都是一个微型的小世界，他们的存在并不统一，有些独立存在，有的则会相互嵌套在一起。” “但不管是那一种副本的存在，它们之前都由系统相互连接。” 空元思：“但是？” 系统接道：“但是有一种副本，系统和它有所联系，却没有权限查看。” “这种副本就是未成熟的世界。” “或许你曾了解过一些神话传说？” 空元思抬眼看他：“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 老人点头：“系统的存在就类似世界树的树干，每一个副本都是树干眼神向外结出的果实。” “在果实成熟之前，系统并不具有查探其中的权限。” “所以，”空元思语气淡淡地开口“这个永无乡就是一个长坏的果子？” 系统老人点头又摇头，“它确实是损坏了，但是人为的。” 空元思想起了什么：“因为彼得潘？” 老人点头：“这个永无乡中不该存在彼得潘，他是外来者。” “这可真有意思，”空元思轻笑一声：“没有成熟之前连你这个系统都没有权限查看的副本，却有人能提前进去。” 老人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摸样：“因为联系从副本诞生开始就是存在的。” “我说过了，副本之间都是连通的，想要从一个副本进入另一个副本很难，但是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做到。” 他说着，忽然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空元思：“摘下果子据为己有也是可以的。” 空元思只是笑，没有回答。 老人也不在意，重新转回了话题：“因为这种联系的存在，外来者提前进入了永无乡，并扭曲加速了它的成长。” 空元思：“而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权限查看，所以没有发现。” 他面露一点虚伪的怜悯：“可怜的小系统。” 系统老人没理他，还在继续：“因为未到成熟时间，这个副本在系统没有进行干涉的情况下对外开放了。” “第一批进入永无乡的玩家们是中庭排名靠前的一批高级玩家，因为他们的名望，当时这个副本的观看人数数量也达到了新高。” 说道这里，老人停顿片刻，转而重新说起了副本的信息：“当时的这个副本名称依旧是‘永无乡的孩子们’，因为外来者的干预，副本中的怪物都是精神污染类型。” “而这个副本的的最终boss，是永无乡中孩子们的母亲。” “所以当第一批进入永无乡的玩家杀死了副本中的终极boss时，失去了母亲的孩子们也失控了。” “祂们的绝望情绪强烈到通过直播污染了所有当时在观看这个副本直播的观众。” 空元思适时开口：“而系统还在赶来的路上。” 系统老人照例无视了他的挑衅，“永无乡爆发污染的同时，整个直播系统也陷入了瘫痪。等到系统处理完直播瘫痪导致的事故，被直播污染的玩家有一部分已经直接进入了副本中。” “这种污染无法在中庭清除，而携带污染的玩家，无论系统为他们安排的副本是什么，他们都会在选择进入副本之后被强制拉进永无乡。” “按照当时永无乡中的情况来看，无论是怎样的玩家，都会在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因为过于严重的污染死亡。” 空元思单手托起自己的脸，声音有些含混：“但是孩子复活了祂们的妈妈。”系统声音一顿。 空元思朝他笑笑，“刚刚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忽然想起来，我的背包里还躺着一张自称是s级道具的小纸条。” “有个小孩让我救出祂妈妈来着。” 第310章 永无乡:世界要毁灭啦 系统没有对于小纸条发表任何看法，在短暂的停顿后很又平淡地将自己的讲述继续了下去： “祂们在外来者的帮助下复活了祂们的母亲，” “但同时，要维持一个强大怪物的生命并不简单。” 空元思：“所以孩子们为了让妈妈活下去，开始不断喂养祂。” 他忽然像是来了兴趣：“用什么喂养？” “玩家的灵魂？” “其他副本的怪物？” “外来者提供的特殊能量？” “啊——”他长长的感叹了一声，漆黑的双眼微微眯起：“还是祂们自己？” “源自母亲的生命又在母亲死后又由孩子们重新归还。” “这个彼得潘，还真是坏事做尽啊。” 系统老人静静等待他说完，平静地给出了肯定“如你所说。” “永无乡的孩子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复活。 也不知道母亲在祂们的喂养下不断膨胀，已经变成了一个只知道进食的，彻彻底底的怪物。” “祂们四处寻找能够给予母亲的养料，如果无法满足，就用自己填补。” 空元思：“所以祂们才总是那么难过。” 他声音很轻，没有打断系统的讲述。 “祂们母亲的食欲和身体一起不断地膨胀，很快就吞下了当时的整个副本。” 空元思：“而你为了保下这些被拉进副本里的玩家，就又拉来了一个规则类的副本。” 系统老人点头：“通过系统计算，规则副本相互平行的表里世界可以限制主这个怪物。” “怪物可以吞吃表世界，但是无法通过脆弱的交互点进入里世界。” “而无法吞吃掉整个副本，怪物就无法发现副本之间的联系，也就无法继续吞噬其他的副本。” 空元思摊摊手：“可是你忘了，这里还有个彼得潘。” 系统：“系统并未忘记外来者的存在。系统无法干涉永无乡，若是放任怪物则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空元思：“可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没好到哪去吧？” 系统老人移开了目光：“这已经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空元思却依旧不依不饶：“那代价呢？拖延这个怪物到现在的代价呢？” 他漆黑的双眼中暗红色的瞳孔似乎因为有些激动起来的情绪开始跳跃，像是两团无法被扑灭的火。 “你又被骗了不是吗？” 话一出口，空元思愣了片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吐出这句诘问。 不过系统显然是被他戳中了痛点，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电子音中竟然也多出了沉重的情绪：“错误一旦产生，漏洞只会越来越大，而系统只是系统，无法弥补权限之外的错误。” “童话剧场如果正式对外开放，表里世界的融合将不可避免。” “一旦这个怪物吞下规则副本，系统的限制将无法影响它。” “它会沿着系统与副本之间的连接进入中庭，进入每一个副本，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吃殆尽。” 空元思像是没有听见他这一番等于世界马上就要毁灭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这个彼得潘费尽心思制造了这个怪物，又特地引你用规则副本困住它，为的就是制造一个能毁灭世界的怪物？” “这人到底为了什么？”他难以理解地歪着头，看向系统老人：“还是说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在？” 系统又是长久地沉默了许久，最后老人轻轻挥手，将两个字以光屏弹窗的方式分别展示在他面前—— “真神。” —— 办公室中 略过有关副本与系统之间的信息，空元思挑挑拣拣将当前这个副本的情况给在场的几个玩家解释了一遍。 听说这是两个副本的混合，又听说表世界有个什么都吃的怪物在被【儿童】喂养且即将突破表里世界的交互，且很可能在吞完这个副本之后直接吞掉整个无限世界，在场玩家们在失神恍惚之后，俱都面露惊恐和绝望。 “老天鹅——”周宇抱着脑袋哀嚎：“我只是想攒够积分回家而已啊！为什么我只是进个副本世界就要毁灭了啊！” 季琳神游天外，嘟嘟囔囔：“一般这种剧情，是不是可以来个天降神兵，爆发主角最后的小宇宙，然后集齐所有人的希望之力，对怪物进行最后一击？对，一定是这样，直播不就是用来收集玩家的希望之力的吗！” “差点忘了告诉你”空元思一脸和善地拍拍她的肩膀“系统说为了防止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我们这个副本的直播很早就已经暂时关停了。” 季琳被来自空元思的最后一击击垮，再起不能。 相比起其他两人的接近崩溃，梁飞兰虽然也因为刚才的消息脸色苍白，却显得镇静许多。 注意到空元思的视线，她努力沉下声音：“所以系统有告诉你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个怪物吗？” 空元思点头：“有啊。” 但不等这几人感到欣喜，他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说法：“他让我解开心结飞升成神，然后暴力垂死那个怪物。” “哥，你是我亲哥，”刚从地上坐起身的季琳重新倒回了地上，声音有气无力：“同一个玩笑说两遍就没意思了。” 但空元思神情却十分正经：“我没开玩笑。” “如果我在系统的帮助下使用个人技能，确实可以做到。” 在几人满是怀疑的注视中，空元思依旧是那种笃定的表情。 季琳颤巍巍从地上起身：“那……” 在她纠结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梁飞兰先她一步：“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解决掉这些？”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奔逃，又突然接收了过多的信息，被预知了自己可能随时死亡结局，她精神状态变得很差，语气也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空元思全然没有在意梁飞兰有些恶劣的态度，甚至唇角依旧带着点笑。 他的视线在房间中几个玩家身上一一略过，最后停留在一个瘦弱的身影上。 “因为，我的任务不是杀死怪物，而是帮一个孩子救出她的妈妈。” “既然是要救人，对敌人一无所知可不行，小温，你说呢？” 第311章 永无乡 四个孩童模样的玩家中，小温身形瘦弱单薄，存在感薄弱到几乎没有。 也是因此，哪怕是听见空元思叫出了小温的名字，其余三人也只是面露疑惑看着在自己面前发话的空元思，甚至没有朝小温所在投去半点目光。 空元思没有在意这三人的异样，依旧笑着将目光锁定在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小温身上，声音也是不紧不慢的： “或者我应该换一个称呼，从永无乡逃出去的孩子？” 什么意思？ 在场三人反应片刻，这才从他这句话中回过味来，顿时浑身一震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其中又属本就精神状态不佳的梁飞兰反应最为激烈。 在意识到空元思话中含义的同时，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朝着办公室门口跑去。 周宇虽然有些后知后觉， 却也很快跟上。 于是在季琳有些艰难地从地上起身，目光飘忽地在房间里四处找着小温的身影时，这二人已经紧靠在门口。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向办公室中的小女孩分去半点注意，满脸警惕地盯着空元思。 而在这三人反应各异但都警戒着周围时，那瘦弱的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女孩也对空元思的询问有了反应。 “我已经不是怪物了，”小温满脸认真，“我现在是玩家，是人。” 空元思不置可否，但其他几个听见声音却依旧无法将注意停留在她身上的玩家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周宇和梁飞兰差点直接开门直接逃走，但在按下门把手的时候，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像是想起来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门离开。 “那么小温玩家，”空元思依旧是那种平和的语气，“你想让我怎么救下你的妈妈呢？” 听见他的问题，房间中包括季琳在内的玩家都纷纷竖起了耳朵，面露期待、 “我不知道啊，”不过小温显然并不懂得察言观色，满脸坦然地发表了自己和外表年纪十分相符的熊孩子发言：“我要是知道的话不就自己上了吗？还找你干嘛？” “你已经拿了我的好处，可别想赖账啊。” 她这种过于理直气壮的反应一时间让空元思都有些愣怔，正想再说些什么的释藏，一旁在门口的周宇却有些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发现小温对自己这一行人没有抱着多少恶意，或者是空元思的态度实在太过温和平静，又或者刚才过大的信息量终于在脑中消化的差不多。 周宇只觉得对眼前这人的荒谬举动无法理解，满脑子问号得不到解答，最终化成了无处发泄的怒气： “你明明又现在就可以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为什么还要在这和一个怪物扯东扯西！” “你想为了一个怪物把我们所有玩家的命都一起搭上吗！” 他突然的爆发让整个房间为之一静，季琳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最终也没有开口。 小温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看向周宇，语气有些沉闷地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是怪物。” 不过在场的几个玩家并没有更多注意分给他。 面对这样的质问，空元思并不显得多生气，反倒还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 “你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我，如果我眼前是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我手里有能够改变列车轨道的拉杆，左边是一群人的命，右边是一个人的命，我要怎么选。” 听着他这么说，梁飞兰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可是个怪物！是个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怪物！包括你！” 对上她因为精神状态不佳浮出血丝的眼睛，空元思的态度依旧未变： “如果左边是一群恶贯满盈的罪犯，右边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我又要怎么选？” “我自己的命，其他玩家的命，同类，异类，又或者更多的条件，这都是为了让我做出选择不断累加的筹码。” 他声音平静，眼中的暗红色瞳孔像是两束跳动的火光，明明灭灭： “不巧的是，我这人天生就不爱做选择。” —— 空元思最终还是没有从小温那里得到多少和彼得潘有关的信息。 不管梁飞兰和周宇对空元思有多不满，因为能够穿着制服的时间有限，最终玩家们一行人还是坐上了由厂长特意安排的回程运输车。 而因为无处可寻却又始终存在的小温，车厢中的气氛前所未有地降到了最低点。 摇晃的车厢中，季琳满脸犹豫，她自然是知道梁飞兰和周宇沉默的原因，也能理解他们的不满，但同时，和空元思接触过相对较多，还被救下过不知一次的她却也无法像这二人一样对空元思产生多少怨恨。 想要活下去和对未知的随时可能会降临死亡撕扯着她本就不算多坚定的精神，让她犹豫着始终无法开口。 眼看着运输车在沉默中渐渐开出了森林，感受到其余二人周遭愈发紧绷的气氛，季琳咬咬牙，还是迟疑着开了口： “接下来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唔，”相比起周宇梁飞兰二人，空元思始终维持着一派轻松的神情，也是第一个回应季琳的，“总之，要对付彼得潘的话，我大概会先去玩具店看看吧。” 季琳：？ 这乍一听没有任何逻辑的话一出口，不光是季琳，就连一旁始终阴沉着脸的二人都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要对付彼得潘究竟和先去玩具店有什么关联？ 而且现在可是白天，玩具店里大概率是被【儿童】包场的啊！ 感受到三人满含疑惑的目光，空元思轻轻笑了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车厢的摇晃忽然停止了。 平白增添了工作的运输部员工从外面打开车厢门，明明依旧是满脸麻木，车厢中的玩家们却都恍惚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小孩模样员工身上压不住的，被迫加班的怨气。 因着车厢外小孩员工莫名带来的压迫感，玩家几人对视几眼，识趣地暂时停住了话题，纷纷从车上走了下来。 而就像是专门在等待几人的出现一般的，玩家们刚在森林外通向永无乡的小路上站定，哪怕是站在永无乡外也能看见一部分树冠的树屋城堡之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那是一个笑容灿烂的的少年，金发碧眼，面容是还未张开的俊秀。 而那张脸，分明就是比之盲盒工厂中更年少的，属于盛衍的面孔。 足以让整个永无乡都看见的少年虚影低下头，像是巡视国土般将虚影之下的范围扫视一圈，缓缓开口：“童话剧场将于明日日出时分正式开业，届时将举行永无乡开业以来最盛大的祭典，请所有永无乡的居民，游客们务必到场。” 第312章 永无乡:玩具店 因着彼得潘几乎就等于年幼版盛衍的脸，在虚影又一次重复那番说辞的时候，刚接收完虚影话中意思的玩家们都不约而同偷偷看向空元思。 而空元思像是并没有察觉他们打量的目光，依旧抬头看着那个面上流露出了些许倨傲的虚影，唇角的笑容则加深了许多。 玩家们看着他这几乎称得上灿烂的笑脸，却都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凉，纷纷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继续打量。 巨大的虚影没有持续很久，在将像是通知又像是命令的说辞重复了三遍之后，很快就化作一片四散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玩家们看着那些轰然散开的光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梁飞兰讲过的自己曾经在人鱼湖所见到的场景，倒是没有对那些光点的四散的场面有多少疑惑。 梁飞兰和周宇这两个分明也才刚认识没多久的玩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几个对视间完成了一番将季琳排除在外的眼神官司。 随后在季琳略显委屈的目光中，梁飞兰收回视线，轻咳一声，确认了空元思也看过来之后，这才有些别扭地开了口： “进去永无乡之后我们就得分开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现在就可以说了。” 在她说话间周宇也上前一步，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我们”中的一员。 莫名被孤立的季琳迷茫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也，带，带我一个？” 对于他们的这一系列反应，空元思那原本笑得灿烂地有些渗人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惊讶。 注意到他的疑惑，梁飞兰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我想过了，让你一个人当救世主本来也不太靠谱，鬼知道系统有没有诓你。而不管是真是假，你不愿意我们也没法逼着你愿意。” “既然你自己都不怕麻烦，我们这些得靠你活命的怎么说都得做点什么。” 周宇满脸赞同地点头点头，又补了一句：“把命放到别人手里怪不踏实的。” 过于实诚的坦白刚一出口就遭受到了梁飞兰毫不留情的一记肘击，小豆芽痛叫一声，捂着伤口悻悻地躲一边闭了嘴。 空元思本来也不在意他们说话的好听与否，听着季琳一旁小鸡啄米地点着头“对对对”，他脸上因为看见彼得潘而加深的笑意也缓缓淡了下去，倒显出了点真心，没有那么渗人了。 —— 因为游客手册上曾经让所有玩家都记忆深刻的同行者不能超过3人的规则，在商议之后，空元思和没有存在感的小温是最先进入永无乡的。 彼得潘的通知似乎并没有在永无乡内造成半点波澜，至少在商业街上没有。 商业街依旧是空元思第一天来时的样子，玩具店外依旧站着穿着彩色夸张服饰的小孩员在招揽客人，糖果店也依旧大门紧闭。 空元思没有过多的犹豫就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玩具店走了过去。 这一次没有意外，他很轻松就从小孩员工手中得到了那份他之前没能看清的【玩具店游客守则】 不同于蘑菇旅馆和糖果店简洁干净的规则单，这份规则单上满是花花绿绿笔触稚嫩的装饰画，最中间的清秀字体也是彩色的。 各种高饱和度的颜色聚集在一张纸页上，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字体的内容，空元思就感觉到了轻微的晕眩。 也是在晕眩感产生的同时，哪怕是站在门口也无从看清的漆黑的玩具店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紧跟着就是一阵隐隐约约，细细的，像是猫叫的哭声。 哭声传入耳中，紧随其后就是从心底开始向上翻涌的苦涩和悲伤。 哪怕是依旧穿着员工制服，空元思依旧在哭声中有了片刻的精神恍惚。 但同时，也正是因为制服的存在，他只恍惚了一下，就很快回过神来。 听着小屋内似乎是什么物体正在艰难移动的动静，空元思重新收敛了精神，迅速将眼前的规则单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1.玩具店的所有商品皆为免费，所有游客或员工都可随意取用，欢迎将更多的玩偶或周边赠与更多的人。 2.玩具店内时常有儿童光顾，若您在店内遇见，请保持友好态度，并慷慨地将自己的快乐与悲伤的儿童们共享，或分担祂们的悲伤。 3.若您在店内游玩时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并感觉到困倦，请安心睡去。】 规则单上的字体分明每一个都是清秀而规整，排列也没有什么问题，放在一堆色彩浓烈的涂鸦中，却怎么看怎么显得扭曲而怪异。 而其上的内容也都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小屋内的窸窣声还在继续，细细的哭声也变得更近了一点。 空元思收回视线，将规则单递还给面前始终保持着营业微笑的小孩员工，目光探究：“不知道贵店还招不招新员工？” 小孩员工没有回应，脸上的笑容微丝未动。 眼前的这位小孩员工比起蘑菇旅馆的小女孩员工，状态更像是糖果工厂中的那些。 眼看着屋内的哭声又近了几分，意识到从眼前这个员工身上并无法得到更多信息，空元思不再犹豫，迈步走进了玩具店的黑暗中。 那一片黑沉与其说是没有开灯的昏暗，倒更像是某种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迈步走进其中，眼前的黑暗桌在一眨间就尽数退去 空元思在门口站定，目光快速在眼前的玩具店扫过。 与其说是玩具店，其实这内里的布置更像是某些大型商店中较为常见的儿童乐园。 各式各样供给给小孩的游玩设施有些拥挤地排在其中，塑料小球堆满房间，只在刚进屋子的位置留下了一片空地，造型各异的玩具或是淹没在球池中，或是杂乱地堆放在游乐设施的角落。 像是重物在地上拖曳的窸窣声和哭声还在继续，污染随着哭声持续影响着进入屋中的空元思，但是这个房间中却不见半点儿童的影子。 空元思站在门口侧头听着哪怕是自己进门之后依旧不算太清晰的哭声，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方向。 随后，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制服。 身形拔高时带来的恍惚，或许也包括【儿童】哭声中的污染不再被制服隔绝的缘故，他在迈步走进塑料球池时身形细微地摇晃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形，向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第313章 永无乡:【信仰真神】 视线中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空元思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物体缠绕上了自己的手臂，随后便是直接在脑中回荡的尖锐哭嚎。 行不得立刻死去的痛苦，绝望，悲伤猛然溢满胸腔， 他的意识被凶猛涌进自己脑中的悲切填满，变得迟缓而滞涩。 与此同时，被溢出的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在像是过于沉重的情绪导致出现幻觉一般的，像是穿过了某种不算牢固的薄膜的窒息感之后，空元思看见自己周遭的环境也开始扭曲变色。 原本不太分明的有什么黏腻柔软像是水母触须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触感变得分明且真实起来。 玩具屋中的摆设并未因表里的切换产生过多的变动，只是或许是难以承受污染本源的侵蚀，那些原本涂成了温馨暖色的游乐设施统统被染上了诡异浓烈的混杂彩色。 而伴随着周遭环境的改变，在意识被无尽的悲切填满前，空元思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小温。 她的身形一改之前用尽全部注意也只能勉强意识到那里有个人的薄弱存在感，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只是空元思此时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注意小温，他没有过多地去抵抗这种污染带来的精神上的侵蚀。 或许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那些分裂开的面孔出现的比起之前还要更快一些。 而伴随着那些在皮肤下挣扎蠕动着想要生长出来的面孔一起出现的，是记忆正在被抽离的空荡感。 因着悲伤而几近停滞的大脑操控着身体像是慢动作一般缓缓低下头。 空元思比起上一次的浑浑噩噩要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记忆流向的并非那爬上了肩膀的【儿童】，而是口袋中的那本游客手册。 而此时，出现在他身体上的，向仙人的异变也并没能继续蔓延下去。 组成了空元思大半个身体的黑色触须们察觉到了敌人的入侵，纷纷从休眠中醒来，张牙舞爪地扞卫起自己的领地，全然不顾自己的主人因为它们自主的行动被抽走了最后支撑身体的力气，双腿一软，狼狈地倒在了不算多深的彩球池里。 当第一根触须缠绕上空元思肩膀上还在不断哭泣的儿童时，始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的小温也终于有了动作。 瘦瘦小小的年轻姑娘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将那团足有半个自己那么高的看起来就是个婴儿头颅集合体的肉团抱在了怀里。 轻柔的歌声从她口中传出，那些头颅的哭声渐渐没了声息，最后纷纷在她单薄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哭声停止，被源源不断的污染侵蚀着精神的空元思从悲切的余韵中缓过气来。 他没有去看还在轻轻拍抚着怀中【儿童】的小温，颤抖着手，将自己口袋中的游客手册取出。 快速翻阅着手册，感受到被抽离的记忆潮水般涌进自己的脑中带来的不适，空元思单手撑住额头，在小温带着探究的目光中，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对于他这一系列像是已经排练过的行为，小温倒是显出了些惊讶：“我以为你……” “以为我？”空元思闷笑着，声音因为气喘有些断断续续：“以为我真的信了系统的鬼话，当自己是唯一的救世主了？” 他说着，从地上抬起了头，分明刚刚还在笑，脸上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笑意。 因着刚才还流过眼泪，他苍白的脸上眼下的红晕显得格外明显。 他抬着头仰视着小温，却不见半点弱势：“我还没那么天真。” 小温沉默着与他对视片刻，先一步错开了视线。 她弯下腰，将怀中熟睡的【儿童】轻轻放在地上，这才上前一步，向空元思伸出了手：“毕竟当时在办公室里，它告诉你那些也确实都是真的。” “是啊，都是真的。”空元思没有去管她示好的动作，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可他也说了，系统只是系统。” “既然是系统，又怎么会把关乎世界存亡的可能性全都押在我这种不确定因素上？” 他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想要站起身，却在触碰到地面时动作一顿。 见他无视了自己的帮助，小温倒也不显得多尴尬，自然地收回手，视线看向他，神情莫测：“系统向来不会说谎。” “但不代表它不会隐瞒。” 她正说着，就看见空元思从地上站起身，手上多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封皮上，印刷字体模糊非常，十分艰难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员工】二字。 看着这本小册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温有些嘲讽地扯起一边嘴角：“但偏偏被遮掩隐瞒的那一部分，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空元思没有回应，他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停顿片刻，直到双手不再颤抖，这才小心翻开了第一页。 册子翻开，满目刺眼的彩色和歪歪扭扭的文字透露着册子主人几近崩断的精神，看得人头昏脑涨。 原本在册子上的印刷字体更是被大片的彩色和血迹遮盖，根本无法得知其原本内容。 那而些文字或是缺少笔画或是扭曲变形，本就不大的纸页几乎要用上好几张才能拼凑出一句不明含义的句子。 【好难过】 【好快乐】 【我想起来了】 【我是（“玩家”和“员工”两个字被反复写上又反复划掉，纸页的破损痕迹渗透了后面的后几页。）】 【它抛弃我了！它抛弃我了！它抛弃我了！】 【xitong】 【它想让我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重复了好几页）】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重复了两页）】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一道延伸到纸页外的划痕）】 再往后，原本凌乱的字体忽然变得工整，像是残破的精神得到了治疗，又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我知道了！】 【不能让它发现！不能让它收回去！】 【我要藏起来】 【我会活下去的】 册子被翻到了最后一页，不同于前几页的残破，这本册子的最后一页保存地十分完整。 只不过和其他的员工手册有所不同的是，这本该印着【临时员工注意事项】标题的一页上一片空白。 空元思神情未变，手指在空白的纸页上轻轻抚过，感受着像是被反复描画后在纸页上留下的痕迹，不算多困难就分辨出了最后一页上的内容—— 【信仰真神】 第314章 永无乡:系统只是系统 这句熟悉的像是咒语般的句子在脑中浮现的同时，空元思忽然感觉到有什么阴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与册子的接触进入了自己的脑中。 原本还在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翻看册子的小温脸色一变，刚要动作，空元思身侧一根黑色触须就先一步将一团从册子上冒出的黑色影子捅了对穿。 随后，触须迅速收回，将影子撕扯成了碎片。 碎片发出一阵微弱的尖叫，轻轻落在了地上。 而在这些碎片消失的同时，这个扭曲的玩具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半透明影子。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小男孩模样的员工。 比之其他员工，这个员工的影子脸上是不输于蘑菇旅馆小女孩员工的生动表情。 他嘟嘟囔囔抱怨着自己工作的危险，颇不情愿地在玩具店中整理着什么。 空元思挑起眉，意识到这似乎是刚才那团黑影被撕碎后遗留的一部分记忆。 而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似乎是玩具店中的员工。 不情愿做着工作的影子没有持续很久就消散了，而下一个影子也很快出现。 再次出现的小男孩员工比之前一个精神状态明显差了很多，每做一个动作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并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糖果塞到口中。 画面一转，小男孩员工突然倒在地上，他疯狂往嘴里塞着糖果，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彩色的痕迹继续在自己身体上蔓延。 画面继续变化，半异化的员工目光呆滞跪在地上，手中珍而重之地捧着尚且完整的员工手册。但似乎有什么存在忽然出现，他呆滞的目光转向一个方向。 空元思向前迈出一步，听见一个尚未进入变声器有些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像是诱哄般低声在那个员工耳边说着： “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玩家都只会变成那些没有智商只知道追逐糖果的劣质怪物吗？”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同类们会在儿童的污染中想起一切，又为什么会在彻底异化之前心甘情愿被规则怪物同化吗？”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又走近了几步，下一句的声音像是贴在了那个员工的耳边： “因为你信赖的系统为了阻止怪物的成长在你们变成养料之前回收了你们的最后价值。” 声音拉远，似乎是说话的人迈步离开了员工所在。 “只留下了无用的垃圾和腐烂的肉体，”那个声音嗤笑一声，“这种垃圾当然只能变成最低级的怪物了。” 最后满含嘲弄意味的声音飘飘忽忽，听不太分明 “只可惜，系统……” 接收了过多信息的员工显然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关注那个声音最后说了什么。 半异化的小孩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撕开自己身上的制服。 恢复成成人的玩家挣扎着举起右手，然后在发现自己手腕上依旧空空如也之后爆发出了最后哀鸣。 糖果撒了一地，又被他踩烂成数不清的碎屑。 画面的最后，玩家在糖果店中伸手触碰向茫然哭泣的儿童，被儿童拉扯着进入了扭曲的表世界。 他手中的册子早已不复之前的完整，破破烂烂的纸页上沾满了血迹和彩色的痕迹。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数不清的小人。 册子被他扔进了彩色球池，而他自己也在那些小人哭泣着从他体内挣脱而出的同时彻底溃散。 看着眼前堪称惨烈的一幕，空元思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半点悲悯或不忍。 系统有所隐瞒这一点他并不是一无所觉。 一个已经被吞掉一半的规则副本能将【儿童】们限制在永无乡范围内这一点在最开始就显得不太合理。 毕竟在系统口中，被表世界限制住的孩子们的母亲是靠【儿童】用自己喂养的，而【儿童】们单是自己就可以突破表里世界的限制污染员工，并将他们拖进自己所在的世界。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这个规则怪谈副本能限制住【儿童】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蘑菇旅馆的员工明明对污染的抗性最高却是最先沦陷的？ 真的是作为数据的系统不懂得人心的多变和复杂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太过了解，它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空元思想起自己和系统对话时它曾反复强调过的那一句“系统只是系统。”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正因为系统只是系统，它才不会去在意玩家们多变而复杂的内心。 就好像电车难题对于人而言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有可能背负上得道德或者其他什么责任得可能，但对于系统而言，这从来都不是选择。 不论左右两边各自增加多少筹码，它所需要做的都只会是计算出对自己危害最小的那一方，然后拉下拉杆。 又或者，于它而言，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左边或者右边，而是那辆高速行驶着的列车。 正因如此，它才会将不安分的因素全部安排到一起，然后静静等待他们自己被排除。 空元思抓着手中册子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拖进表世界时捡到的那本游客手册。 那本手册实在不像是和自己同一批进入副本的玩家留下的。 可是在还未和季琳他们分开时，梁飞兰分明说过因为规则副本的特殊性，她很确定这个副本的直播从未在直播大厅出现过。 但或许这个副本一直都在对外开放。 而它开放的原因从来都不是为了让玩家通关。 就像是系统会为了保证大部分员工的存活放弃了蘑菇旅馆和玩具店以及其他被污染的员工。 在玩家们所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不知道多少玩家都在系统的暗中安排下，为了保证大多数玩家的存活，将自己的命填进了规则副本中。 空元思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在蘑菇旅馆中产生的疑问。 那些玩家在想起了一切之后，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被幽灵同化成其中一员的呢？ 小温站在一旁，面上同样没有过多的情绪，像是意识到空元思此时的想法，她故作轻松地开口：“这下倒是省的我给你解释了。” 空元思转头看她：“一旦系统发现了你不是什么所谓的逃走的【儿童】，而是在死亡的时候依附到这个可怜的玩家身上逃出了副本的【妈妈】，它就会立刻抛弃我这个不确定因素，将挽回这个副本的希望全都压到你身上。或者用某种手段强行让你做出行动。” “这就是你不愿意在糖果工厂透露半点信息的原因吗？” 第315章 永无乡:温昭 在空元思的注视中，小温身体僵硬片刻，最后缓缓吐出口气：“你敏锐得让我毛骨悚然。” 说罢，她又沉默了一会。 似是纠结片刻，小温最后还是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专门到玩具店应该不只是想找到员工手册吧，不如我们先出去，其他的边走边说？” 这一次空元思没有再拒绝。 走出玩具店，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鲜红。 刚一踏上蠕动着的肉块地面，困倦感就凶猛袭来。 只不过这一次不等空元思做出应对，小温就轻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随着这短暂的接触，困倦感顿时消散一空。 空元思侧头，刚想道谢，却见小温有些探究地看着自己：“你就不担心出门会碰到儿童吗？” 空元思吞回未出口的感谢，收回视线：“我之前来过这里。儿童碰到地面就会被吞掉，想要快速行动只能靠雕塑或者仙人。” “能获得现在的玩家们估计都已经知道不能触犯规则，在没有猎物的时候，为了防止被吃掉，祂们大概都在旅馆或者玩具店里，不会轻易出来。” 小温有些无趣地垂下视线：“好吧好吧，知道你聪明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不满，又轻轻“啧”了一声。 空元思却没有再回应什么，径直朝着里世界树屋城堡所在的方向走去。 既然要找到彼得潘，自然要去他的城堡。 “诶，你怎么走那么快！”小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轻快地就像刚才被揭露身份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 她几步追上空元思，慢悠悠开口：“说起来，我们在现实的时候曾见过面。” “不对，应该说，我单方面见过你。” 空元思脚步一顿，侧目看向小温。 她的长相十分普通，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点可言。 但在她主动提起现实的时候，空元思忽然感觉自己脑中的某个被掩藏住的记忆忽然变得明晰起来。 “小温，温医生。” 小温听见他低声的自语，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说起来，我确实一直都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 “我的曾经的名字，叫温昭。” 空元思想起来了。 这是温医生女儿的名字。 同时想起的还有，在自己主动选择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温医生和她的女儿就已经在车祸中丧生。 小温像是没有看到空元思恍然的神情，还在笑着继续：“昭，就是光明的意思。” “我蛮喜欢这个名字的，但是她不让我用，所以就只能叫小温了。” “她？”空元思从记忆中回神，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的信息。 小温依旧笑眯眯的：“就是温昭啊。” “也是现在的我。” “或者说，我现在既是小温，也是温昭。” 她解释完，忽然有些浮夸地捂了捂嘴：“哎呀，现在你愿意问我问题啦？” 没有在意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语气，空元思重新迈步向前：“不应该是你总算愿意告诉我了吗？” “好吧好吧，”小温略显无趣地放下手，快步跟上：“那我就和系统一样，从头给你讲起好了。” 在小温的讲述中，她依旧没有提起多少关于原本永无乡的信息，更多的都是在讲述温昭的故事。 温昭是和她妈妈一起死在车祸里，然后一个人进入到这个世界的。 或许是因为温医生的照顾，或许是因为本身的天赋，温昭在无限世界的发展十分迅速。 也因此，在永无乡第一次对外开放时，温昭也成为了被选中的玩家之一。 而在副本不断地推进中，她也是唯一一个不同意其他玩家杀死【妈妈】通关副本的玩家。 只是在大多数的声音面前，哪怕同样是拥有实力的玩家，温昭依旧无力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而因为她的数次出手阻拦吗，温昭甚至死在了【妈妈】之前。 但或许是因为永无乡这个副本的特殊，又或者是因为温昭本身的求生欲望和其他的情绪太过强烈，在【妈妈】被玩家们杀死，又被彼得潘复活的时候，尚未回归到原本身体的【妈妈】注意到了温昭的存在。 总之，在各种因素的堆叠下，被杀死的妈妈并没有真的死去，却也没能真正复活，而是带着自己一部分的能力以小温的身份成为了一名玩家。 同时，因为【妈妈】本身的能力，小温没有惊动系统就从永无乡这个副本中离开了。 说到这里，小温忽然停了下来，笑眯眯看向空元思：“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抛下这个自己诞生的副本离开？” 她像是在问空元思，又像是在问自己，并未等待空元思的回应，紧跟着就给出了答案：“我成为小温之后，也得到了温昭的记忆和情感。” “在她的记忆里，作为妈妈的温茹，啊，依旧是你认识的温医生，总是会对她说很多她并不明白的话。” “她好像是生了什么病吧，反正又一次被人调侃过。” “那人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一个傻子这辈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生个儿子了，就这还得担心生出来的也是个傻子。’” 当时的小温其实还无法理解这句话，但当时的温医生在听到之后确实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发了火。 她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将说出了那话的人赶走，在这之后，温昭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人。 而就像是为了避免温昭将那人的话信以为真，温医生再之后曾多次强调过 “在作为你妈妈之前，我本身也是一个独立的人。” “我很爱你，但同时也爱我自己。” “我选择生下你，不是为了让你活成一个身份，你不必觉得自己是女儿就必须要对我言听计从。” “同样的，你也不必因为自己是女人就必须成为一个母亲。” “你要活成自己，活成一个人。” “但也只要活成一个人就可以了。” 小温说：“这是温昭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 “但同时也她无法释怀的原因。” “因为她不明白，如果妈妈在成为妈妈之前先是自己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在车祸的时候她会拼尽全力将自己护在身下。” “又为什么在死亡之后没有因为求生欲和自己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她怎么也想不通。” 小温也同样想不通。 第316章 永无乡:真神 温昭在无限世界里找寻了很久的答案，直到最后在永无乡死亡，她也依旧没能想通。 但在最后的意识弥留之际，她在自己人生的走马灯中，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妈妈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想起妈妈曾无数次不厌其烦地向自己讲解人类的心理，人类的情感。 以及她对自己的爱。 小温说起这些时满脸都是困惑： “你说这个‘爱’究竟是什么？” 她似乎并不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问出之后又立刻摇头感叹：‘“人类真是复杂。” 空元思颇为赞同地点头，难得与这位曾经的副本怪物达成了共识。 而二人的谈话到这里，也就停住了。 在没有其他建筑阻挡脚步的表世界，或许也有地面始终在蠕动的因素，他们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足够看见原本树屋城堡所在的位置。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了与里世界中截然不同的那处。 那里自然已经没有乱什么人鱼湖和湖心岛的巨树。 只有满地堆积的，不知为何没有被肉块吞噬的，数不清的尸体。 【儿童】，玩家，员工，海妖，狼群，甚至于无实体的幽灵也有。 尸山之上，是一座悬空的吊诡祭台。 扭曲而癫狂的繁复花纹爬满了这材质诡异的祭台又在最中心处汇集，组成了一个既像是眼睛也像是嘴巴的诡异图腾。 这里并没有彼得潘存在，或者说，这里并没有除了空元思和小温也，以及他们脚下这团蠕动着的肉块以外的活物存在。 看着硕大的祭台，小温皱了皱眉，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怪异，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空元思脸上更加怪异的笑。 已经算是半个人类的她不禁也有了种汗毛倒竖的战栗。 小温看看空元素，又看看不远处的祭台，有些不适地搓搓手臂，缓解了一下自己心底发毛的感觉这才开口： “你笑什么？” “没什么。”空元思摇摇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不远处的诡异祭台上，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当时办公室里系统说的那些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小温游一言难尽地看他，正想怒斥他谜语人的恶劣行径，却因还未离开视线的祭台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是说圣言的真……呃不对，那位youknowwho？” 在空元思独自进入系统所在的厂长办公室后，在门外的小温是旁听了他和系统对话的全程的。 她还记得当时空元思向系统询问是不是彼得潘背后还有什么人的时候，自己正因为系统突然的沉默有些不明，忽然又就听到空元思开口吐出了一个自己并不陌生的称呼： “真神？” 而系统在他刚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立刻想要制止他。 不过空元思大概是真的对系统十分不满，即便被阻止也依旧坚持着说完了那个称呼。 紧接着系统明显变得更低沉电子音就对他发出了警告： “不要说他的名字，会被听见。” 当时办公室中的空元思颇为无语地停顿片刻，而门外悄悄偷听的，有着温昭大多数记忆的小温也颇为感同身受地产生了同样的无语。 不过很快这个话题还是继续进行了下去。 系统将这个信息告诉了空元思，很显然就是做好了被往下询问的准备，自然不会对他后续的询问避而不谈。 空元思夜很快调整了心情问出了自己其实很久之前就有的疑问：“这个真……假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大概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立刻就给出了回答：“他算是最早一批进入到这里的玩家。” 在系统平铺直叙的讲述中，对圣言那位真神也仅是听说过的小温也第一次了解了真神与无限世界的曾经。 作为最早一批来到无限世界的玩家，曾经也只是个普通人了的真神因为拥有才能和天赋，以及足够的运气和对现实几乎没有任何参与的留恋，几乎没有花上多久就对无限世界中的生活适应良好，很快就发展出了当时无限世界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势力。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未因为自己的强大在拥有了更多能力之后选择压迫其他的普通玩家，而是选择了尽可能向无法通关副本的玩家提供帮助。 无限世界也是在那时迎来了第一次的快速发展。 随着进入无限世界的玩家越来越多，曾经的真神的强大和仁慈也让他的形象在玩家群体中渐渐被捧到了尽可能高的位置。 人群中的崇拜愈演愈烈，他不再被其余玩家当成自己的同类。 他渐渐被那些曾经救下过的，或许也包括追随他的人追捧着成为了信仰的对象。 这也是一切的开始。 在真神日渐强大的同时，无限世界中的玩家还在不断增加，也因此，各种不同的声音都纷纷冒了头。 曾经的真神经历了一些系统现在已经没有权限查看的事情，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渐渐地也不再将玩家作为自己的同类看待。 他真正地将成神当成了目标。 而想要成为神明，系统的限制就是必然要被解决的最大问题。 其次便是掌控一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时，系统不知为何声音中多出了点细微的杂音，似乎是在用最细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某些情绪。 空元思则是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点评道：“所以你就被利用了。” 他摇摇头：“所以你看，我说你废物真是一点没掺水。” 系统的讲述因为这份点评停顿了一会，直到门外的小温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去敲门催一催的时候才又重新继续了下去。 正如空元思所说的。 不论是在目标改变之前还是之后，真神一直都在探索这个世界与系统的底细。 系统对于这些并没有刻意隐瞒，在专门研究与调查下，真神很快就发现，系统似乎一直在根据玩家们的各种反应不断修改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 于是在几番交流之后，在真神的提议下，借着“为了帮助玩家提高过副本的效率”的名义，他们搞出了直播系统。 直播副本的成功无疑让真神更加了解了系统存在可以钻到的漏洞。 于是在第一次的合作成功之后，系统没过多久就又在真神的提议下推出了资质副本。 将能力分配给更有能力的新人，提高玩家的质量。从而提高副本完美通关的速度效率。 而系统统计出的数据也确实提高了。 回想起这些，小温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系统其实一直都很明确地展示着自己的态度—— 于它而言，玩家的性命从来都是不重点，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系统关注的从来都是如何才能减少损害，提高效率。 想到这里，小温压下心里的不爽，偷偷看了眼依旧笑眯眯盯着那祭台若有所思的空元思，有些好奇这人是不是从最开始听着系统讲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会对之后玩具店中了解到的真相毫不惊讶。 注意到她的视线，空元思轻轻侧过头，眼睛里映着猩红的空间，像是装进了一整片尸山血海。 看着他眼中的血光，小温再次回想起当时在办公室外听见的系统平静却又低沉的电子音。 “在找到系统的漏洞之后，伪神开始试图制造出一个世界以成为真正的神。” 空元思的声音紧随其后：“而你为了填上自己的漏洞，也同意了他的行为。” 电子音中又出现了那种细微的杂音：“系统只是系统，所有的选择都是通过计算之后得出的最佳选项。” “所以你是又蠢又废物。”空元思轻轻笑了起来：“被算计了还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中。” “可怜的小系统。” 猩红一片的世界里，小温脑海中的声音与现实的交叠，她看着倒映在空元思眼底的血色，听见他不掺喜怒的感叹： “你还得被真神算计多少次啊。” 第317章 永无乡:来都来了 听着空元思与自己记忆中重叠的感叹，小温的回忆也基本走到了结尾。 系统的讲述中，并未真正成为神的真神为了能够创造属于自己的新世界还是向系统寻求了一定的帮助。 他的新世界的计划也并未完全成功。 因为某些系统目前无权限查看的原因，当时的系统在中途发现了自己被欺骗，并及时改变态度帮助了那个新世界发展的一个重要人物叛逃。 那个重要人物的叛逃差点让一整个几乎已经有了雏形的新世界毁于一旦。 而真神为了稳定自己辛苦创造的世界，一时无暇他顾被系统找到机会将他驱逐出了无限世界。 只不过，在真神试图成神的过程中，或许是因为人们的信仰，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早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类，且确实拥有了一部分神才能掌控的能力。 比如从信仰中得到力量，比如哪怕无法进入无限世界依旧可以通过自己的信徒与无限世界产生一定的联系。 再比如，让信徒设置连环圈套，用制造强大的足以吞噬整个无限世界的怪物作为幌子，掩盖自己在副本中的某些目的不明的献祭。 小温兀自思索着渐渐感觉到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正出神着，却忽然感觉到了像是被某种阴冷而隐秘的视线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她猛地回头，身后依旧是和来时一样的猩红空间，那突然出现的窥伺和它来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小温很确信那并非自己的错觉，甚至已经想起了这视线出现的原因—— 空元思刚刚直接喊出了真神这个称呼。 这种毫不畏惧大反派，明知道对方名字是禁忌还非要头铁在明显属于人家大本营喊人家名字的救世主既视感…… 小温看向空元思的目光中多出了那么点复杂。 此时的空元思已经收回了视线，又重新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悬浮于半空的诡异祭台上。 小温再次看向他时，空元思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点跃跃欲试的表情。 察觉到小温看向自己的视线，他回过头来，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古井无波：“趁祭祀还没开始，你说我们去炸了这个祭台会怎么样？” 小温：？ 见小温表情呆滞，空元思继续讲述自己刚才思索时得出的想法： “然后把那些尸体给烧了，与其给这种邪神当祭品，这些人估计也更想入土为安吧？” 正义笨蛋的救世主形象一秒消散，被手举炸弹笑容变态的反派替代。 小温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还在细微颤抖的肉块，被空元思提议震惊到短路的脑子里回荡着当前唯一的想法： 土在哪？ 但空元思显然并不是在和小温商量，这边说着，细长的手指一直在面前的空气上划拉，看起来像是已经开始翻商城了。 不多时，他手中多出了一颗白色圆球，圆球的表面还画着粉色的爱心。 紧接着圆球变成了两颗，三个，更多的圆球出现在空元思手上，让他不得不双手怀抱才能不让这些圆球掉落。 正常来说在发现了副本其实是真神布置的掩护之后，接下来的发展不应该是先找出真神搞出这个祭台的原因，再从根源入手阻止他的阴谋吗？ 为什么会跳过解谜直接暴力破局啊？ 小温陷入了混乱。 空元思却根本无心注意她的混乱，还十分友好地将手中怀抱住的小球朝她递了过来：“喏，这些是你的。” 小温这时才意识到空元思刚才并非在开玩笑，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不是，你认真的啊？” 听到她的问题，他抱着一堆圆球歪了歪头，语气中也多出了点疑惑：“可是，就算知道了他布置祭坛的原因，最后大概也是要阻止祭祀的吧？” “要是没法炸掉，至少也可以先把祭品烧干净。”他将圆球塞进小温怀里，空出手拍了拍小温的肩膀，“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直接就走不是？” 小温：草，好有道理。 她呆呆接过圆球，感受到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打，心里的茫然渐渐退去。 与此同时，因为道具的所属更换，她眼前弹出了属于圆球的道具介绍。 【道具名称：qq软软强力到达咩炸弹 道具简介：这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炸弹，想要使用它，就大声喊出它的名字吧！（温馨提示：喊得越大声，爆炸威力越大哦）】 小温：…… 所有的茫然和疑惑尽数退散，小温朝着空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笑：“你挑道具的品味还挺独特的。” 空元思摆摆手：“谬赞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小温：？ 我这是在夸你吗？ 但她的疑问没有问出口。 见小温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空元思就先一步朝着祭台所在走去。 小温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将他分给自己的圆球放进道具栏，想了想又点开自己的玩家面板挑选了几个商城中没有的道具将它们与圆球放在可一起，这才跟了上去。 第318章 永无乡:空气墙 前往祭台的路上没有任何阻碍。 甚至于因为脚下不断蠕动着的地面，空元思和小温比预想的要更快就抵达了那座尸山。 但也是在靠近之后，二人才发现，这些尸体虽然看似是堆在肉块之上，但其实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与地面隔绝开来，并未真正与那肉块地面直接接触。 换言之，这些大概率是祭品的尸体，其实和漂浮在它们上空的那座诡异的祭台一样，是半悬空的。 而这种无形的壁垒并不止存在于隔绝地面，还同样限制着其余活物的靠近。 空元思和小温也被这种无形的壁垒阻挡在了几米开外。 像是游戏中阻拦住玩家人物继续前进的空气墙的阻挡让二人不得不在堆积的尸体几米开外停下了脚步无法再前进。 空元思摸着面前的空气墙沉吟片刻，没多犹豫就将一颗熟悉的圆球扔向了面前的空气墙。 因为他并未喊出那羞耻度极其爆棚的使用咒语，圆球只在二人面前炸开了一束小小的烟花，同时也告知了二人，自己虽然是道具，也是无法突破这层空气墙的。 虽然出发之前就已经隐约有所预料，但真的做好了准备又被迫只能住手，却也无法就这么平静接受。 更何况小温一向都是不怎么会受到副本钳制的，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无往不利的能力竟然会在这么一个无形的空气墙勉强碰了壁。 “不应该啊……”她有些不能理解地喃喃着，一边又试着向前走了两步。 随后在尝试了几次想要突破限制向前，却被迫以滑稽的姿态在空气墙的阻隔下左右平移，活像是个卡了bug的游戏角色后，小温有些泄气地退了回来。 “这个破伪神怎么回事，”她不满地嘀咕，“怎么被流放了还能把手伸这么长……空气墙这种东西不应该只有系统才有权限设置吗？” 空元思没有回应，手中把玩着另一颗比刚才扔出的炸弹稍小一些的圆球看着前面的实体和祭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着之前的打算落了空，她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接下来该从何下手了，只能侧头看向盯着空气墙后的尸山祭台若有所思的空元思：“咱们接下来怎么说？” 听见她的疑问，空元思转头，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这不是正好。” 小温看着他，有些微妙地感觉自己的智商像是被这个笑揍了一拳。 空元思看见了她满脸的疑惑，像是要为她解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开口：“既然它不惜动系统的权限也要把这里保护起来，不就正好说明了，这里很重要吗？” “而且，”他仰起头，看向空气墙中悬浮在半空的祭台“既然要保护起来，那这个祭台，就是可以被破坏的。” “可是，就算这里面的东西确实是重点，”小温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实在是跟不上这人的思路，也不再去管自己被揍的智商了诚恳发问“现在咱们的问题，不应该是根本没法穿过空气墙进去吗？” “这个啊……”空元思没有回头，伸手指指空中的祭台，又指指堆积成山的尸体，“这些总不能是自然形成的。” 小温有些明白过来了：“彼得潘？” 但随即更多的疑问紧随其后。 可是就算空气墙挡不住彼得潘，我们也没法让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久的主使自己动手毁掉这一切吧？ 空元思没有等她再问，又轻笑着补充道：“或者说，是真神的信徒。” 他把玩着手中圆球的动作停住，小温的视线下意识看向他手中，直到这时才发现，这颗圆球并不是自己最开始以为的炸弹。 而是一颗像是陶瓷材质，雕刻精细的纯白色眼珠。 同时，她听见空元思轻缓的声音：“又或者说，是借用了真神力量的人，或者怪物。” —— 里世界 白天的永无乡唯一能够长久藏身的也就只有商业街这一个区域。 倒也有玩家想要钻漏洞躲在树林通向永无乡的那条小路避开两方的怪物，但这些人都在小路上待了不到一小时之后渐渐地像是失去了意识被什么蛊惑着主动走进了身后的森林。 在经历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探索和逃命之后，幸存的玩家们也都在其余人的试错中摸索出了活命的法子。 也是因此，季琳他们分头回到了永无乡之后，并未多花精力在其他的几个区域，很快就找到了几个躲藏在糖果点的幸存玩家。 玩家间的交涉自然免不了几经波折，但也正是因为副本死亡率高，活下来的玩家也至少都不是什么蠢人。 在了解到自己目前处境之后，几乎所有的玩家都没有过多犹豫就选择了加入季琳他们。 随着为了自己的小命加入其中的玩家数量增多，本就没多少可藏身处的商业街很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而季琳他们的队伍也从三人扩充到了十人以上。 如果放在其他的副本，十几个玩家的数量绝对算得上多了。 但眼下这个副本光一次进入其中的量就有足足百人以上，仅是一天多的时间就只剩下了十几人，这种死亡率堪称恐怖了。 因为众人都熟知的规则，在从季琳梁飞兰和周宇三人口中得知了副本信息并表明各自的态度之后，重新获得联系的众人便以最多两人一起的方式分散着在永无乡中行动。 靠着这一批幸存的玩家中有人主动提供的联络道具，在基本确定了目前永无乡的幸存者只剩下了自己一行人之后，十几个玩家为这个副本死亡率之高心惊之余，也都对季琳三人所告知的信息又信了几分。 就在空元思和小温二人被空气墙挡住了前进的去路的时候，这边的玩家们也都在相互确认永无乡中没有了更多存活玩家之后收到了来自季琳三人的最新消息。 “在童话剧场周围集合，注意和其他队伍保持距离，等待消息，一起动手。” “趁彼得潘还没做好开业准备，我们炸了他老巢。” 第319章 永无乡:眼球 苍白的瞳孔转向自己，就连并非纯然是人类的小温也有了片刻失神和恍惚。 她呆站在原地，只觉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大过一声的像是在祈祷的絮语，嗓音艰涩：“这是……什么？” 明明在之前认为空元思手中的只是一颗稍小一点的炸弹时，小温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手中的圆球有任何异常。 但此时，视线与那苍白的，明明只有一种颜色却能十分明晰地分辨出它确实有着的瞳孔对上，小温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这颗眼球其中隐藏的怪异能量。 空元思捏着这枚眼球，眼底映着堆叠的尸体，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没有回答。 小温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那颗眼珠上移开，同时也终于想起来这颗眼珠的由来。 这是恋爱脑监狱副本最后出现的那位神使被杀死后留下的眼睛。 【一颗由奇特材质制造的眼珠：某位对您怨念深重的狂信徒被迫留下的遗物。 疯狂的信徒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神明，却未曾得到神明最后的垂怜。 一次性道具，使用后或许可以得到非人的力量。 （注：使用不属于你的力量或许会引起那些你难以理解的存在的注意。）】 小温明白了刚才空元思话中的意思。 “等等”几乎没有思考地，她抬手，想要阻止眼前人的动作，“让我……” 但她来不及阻止。 在她刚开口的同时，空元思就毫不犹豫地将那颗眼球直接按向自己的左眼。 左眼的视线随着那苍白眼球的靠近变成了一片漆黑，随后，怪异的，此起彼伏的，像是祈祷一样的絮语在耳边响起。 【您已使用一次性%##道具：2@！#！@】 系统光屏弹出，显示出一半都是乱码的提示，然后不太稳定地闪了闪，又消失在半空。 意识一瞬间飘得极远，又被迅速拉回。 小温有些急切的脸变得模糊，耳边的絮语一声高过一声。 空元思抬起头，看见了面前本该无实质的空气墙，看见了祭台上由诡谲花纹组合汇聚成的那片既像是眼睛也像是嘴巴的图腾。 两片嘴唇一样的眼皮在他眼前不断张合。 空元思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任自己的意识被絮语带离，嘴唇轻轻开合，吐出了那眼皮，又或者是嘴唇不断在自己眼前重复的四个字 “信仰真神。” —— 里世界 接收到消息的玩家们或是不解地向发出消息的源头提出质疑，或是和身边的同伴对视几眼，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理解这条指令。 而通讯器另一头，季琳身边，跟随她一起行动，同样也是提供了这个可以与其他玩家联系的道具的玩家也有些难以置信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季姐，你不是说那里就是【妈妈】突破表里交互的薄弱点吗？这种地方不应该是能避开就避开吗？” 去炸了那里不就相当于主动找死吗？ 这句话这位玩家没有问出口，但也差不多写在了脸上。 在他询问出声的同时，季琳手中通讯器也紧随其后哔哔哔地响了起来，一条又一条代表了和这个玩家相同质疑的短讯不间断地发了过来。 但面对这些质疑，季琳的表现倒是十分淡定。 她没有去看那些接连不断的质疑信息，也没有试图与这些人沟通解释，听见这个玩家的疑问也只是抬抬眼皮回了句： “等一下。” 而就在这个玩家有些不服气地还想再开口时，他并未接收到多少消息的通讯忽然长长地响了一声，这是另外两个个与季琳一起去过糖果工厂的玩家，也就是梁飞兰和周宇发来消息时独有的提示音。 听见这声提示，这个玩家也顾不得再问陈么，连忙掏出自己的通讯器查看。 这是一条来自梁飞兰的群发消息，而她的这条消息正是在解释前一条群发消息命令的原因。 “关于前一条指令的解释 现在各位都已经知道，彼得潘就是这个副本中最大的boss。 这个boss想要将【妈妈】拉进里世界，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做到，那它就完全没有必要进行这么嚣张的全副本公告。 我们做出刚才指令的原因，一共有两个。 第一，虽然系统在这个副本中处处受限，但里世界毕竟还没有被攻陷。彼得潘也不得不被一些规则限制，为了遵循这些规则，他才发布了这样的公告。 第二，彼得潘既然说童话剧场的开业要举办典礼，很大概率，这个典礼就是【妈妈】突破交互点的关键。而彼得潘所说的时间不是现在，或许就代表他为典礼做的准备还没有彻底完善。 综合以上两点，与其等待他举办开业典礼，我们完全有足够的理由趁着他在施法过程中先一步进行干预。 不论计划是否成功，【妈妈】最终都是会突破交互点。既然都是要死路一条，那又为什么不为了自己的小命最后拼一把。 就算最后失败了，也算是给彼得潘这个混蛋添了堵。” “这次的行动同样由大家自行决定是否加入，我们不会强制要求。” “季姐，”玩家看着通讯器上的消息，面上显出几分不真实的恍惚，“如果明天……世界真的会毁灭吗？” 听见这明显有些没有实感的问询，季琳抬起头，恍惚间似乎在这人身上看见了前不久自己的影子。 任谁忽然听闻世界会在明天毁灭这个消息估计都是差不多的反应吧。 她心里想着，想起了自己想空元思问出差不多问题的时候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想起对方当时的回答 “我不知道明天世界会不会毁灭，毕竟我又不是神，没法预知未来。” 她轻声开口，重复着当时空元思的回答：“我选择去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让明天的我也能活下去。” —— 表世界 空元思身上的异变在他的意识中似乎持续了很久，但在小温这个旁观者看来却只有极短一瞬。 “信仰真神”四个字从空元思口中吐出的瞬间，小温就又一次感觉到了阴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迅速扫过，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那颗眼球在接触到空元思左眼的瞬间就与他的左眼融为一体，也让他的眼睛变成了一片苍白。 而在他直接放弃了抵抗，开口的瞬间，他身上所有的颜色也像是随着那声音一同退去。 他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小温就已经几步上前，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但奈何空元思行动根本毫无预兆，等到她伸手的时候，眼球已经融合，而那该死的空气墙竟然直接出现在了还在不断异化的空元思周遭，阻隔了小温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小温无奈，只能在空气墙前左右平移着大喊：“空元思！空元思！你清醒一点啊！” 正喊得起劲，她忽然看见空气墙遮挡中的青年循声朝自己看来。 他漆黑的瞳孔变成了一片苍白，唯有瞳孔还透着浅淡的粉色。 小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第320章 永无乡:为伟大的真神献上爆炸 在小温略显呆愣的注视中，空元思缓慢眨动了一下那双苍白的眼睛，伸出的手轻而易举越过了空气墙的阻碍伸到了她的面前。 同时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还给我。” 小温愣愣看着自己面前这只手。 皮肤是和眼前人眼睛一样的苍白，指节分明，纤细修长。 掌心向上，是在讨要什么的姿态。 还有刚才那句话。 还什么？ 她思索两秒，没能想通。 “炸弹。”空元思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开口解释：“我给你的那些道具。” 小温：…… 小温怀疑人生：“你怎么一点没被影响？” 听到她这么问，空元思也做出了点思考的样子，想了两秒回答道：“大概是习惯了。” 小温：？ 她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但随即又想起来这人在进了无限世界后几个副本里的经历，忽然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而空元思则是根本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伸着手又重复了一遍：“炸弹道具。” 小温：…… “给你给你给你给你。”小温满脸无语地掏出了自己道具库中除了爱心圆球以外的所有道具一股脑全塞了过去——这些都是在决定炸了祭台之后特意挑出来的威力更大的道具。 因为道具数量太多，空元思不得不上前几步双手抱住。 而随着他的靠近，空气墙也跟着移动，正嘀嘀咕咕抱怨什么的小温猝不及防，直接被顶了个趔趄。 小温踉跄两步，堪堪稳住身形，脸上的无语更甚。 她转身欲要再说些什么，却只看见空元思直直走向不远处尸山的背影。 心底的不满退去，转而变成了另一种怪异的情绪。 —— 里世界 接收到指令和详细的解释之后，幸存的玩家们没有过多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正如梁飞兰在解释行动原因时所说的，不论他们的计划是否成功，【妈妈】最终都是会突破交互点。既然都是要死路一条，与其在副本里窝囊等死，倒还不如最后拼一把。 那个什么彼得潘搞出了这么大个怪物害得世界都要毁灭了，能给他添个堵也是好的。 因此，虽然在刚受到季琳的指令时，大多数玩家都十分不解，最后却全员都选择了加入这次行动。 在众人各自标明了态度之后，玩家们也都各自开始翻找报备起自己可用的道具，没有花上许久就将可用的道具全都准备分配好，分头来到了童话剧场的周围。 童话剧场正如周宇之前所形容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建筑。 因着它的庞大，需要从不同方向扔出爆破道具的玩家们根本不用担心彼此间的距离会触犯三人以上的规则。 他们的行动沉默而迅速，因为即将到来的巨大爆炸，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点紧张，但更多的都是跃跃欲试和兴奋。 —— 表世界 将小温交给自己的道具放进道具仓库，空元思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堆积了数不清尸体的尸山所在。 而他耳边那些癫狂的絮语也随着不断深入空气墙的行为愈加尖利刺耳。 苍白的颜色覆盖了空元思的眼睛，也将他包括头发在内的，身上所有的颜色尽数覆盖。 他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也是组成尸山一角的一具尸体前停住脚步。 那是一名陌生的玩家，浑身的伤口彰显着他死前的惨烈遭遇，没有了生气的脸上五官扭曲成极度恐惧的表情，眼睛睁到了眼眶开裂的程度，涣散的瞳孔中倒映着死前的最后景色。 空元思俯下身，苍白的手掌在这具尸体的脸上轻轻抚过，似乎是想为他合上双眼。 但在手触到这尸体面孔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顿住，像是叹息般长长吐出口气，收回手，重新站起了手。 他没有合上眼前尸体的眼睛，苍白的手掌中出现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道具，系统的提示框还未出现，道具就在空中消散成代表着已被使用的光点。 空元思动作不停，手中又出现第二个道具，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这些道具既有小温刚才给他的，也有刚才在商城购买的，但更多的，是在糖果工厂时从系统那里“要”来的。 一个个道具的光点在这片本该被限制了道具存在的空气墙中被使用，不知道第多少个之后，尸体的身上终于冒出了一朵细小的火苗。 空元思顾不及去看这朵小小的火焰，还在不停地使用道具。 小温在外面看着，她听见了空元思在办公室里毫不客气的向系统讨要道具，却没想到一向抠门的系统这次竟然会这么大方，一次性给了这么多。 多到哪怕是算计了系统数次，这次也即将成功的真神设置的空气墙都无法再阻隔这些道具的效果。 第一束火焰出现之后，很快就是第二束，第三束。 空气墙的阻隔越来越弱，火光很快在尸体上连成一片，将整个猩红的空间照得愈加明亮。 直到可以用来点火的道具全部消耗一空，空元思才停住了自己机械的动作，抬起头，看向空中悬浮的被尸体上燃烧的火焰映照地更加狰狞的祭台。 手指在面前不再乱闪的系统屏幕上轻轻点击，一柄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空元思轻轻抬手，长剑的剑刃指向半空，那锋利坚韧的剑刃忽然变得柔软，不断拉长。 很快，变形的剑刃够到了祭台，柔韧的剑刃像是条灵活的长蛇，迅速缠绕在祭台边缘的石柱上。 再之后拉长的剑刃回缩，拉扯着地上的空元思身体腾空，不消片刻就抵达了悬空的祭台。 繁复诡谲的花纹不安地躁动起来，也让最中心的硕大图腾像是嘴唇的眼皮更加快速地张合起来。 耳边的絮语早在空元思开始试图使用道具时就已经不能再称作絮语，不同的声音混杂着，几乎是在他耳边尖叫嘶吼。 他眼底仅剩的那抹粉色映着祭台下不断跳动的几近刺目的火光。 听着那些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嘶喊，空元思收起手中的长剑，双手在面板上不断点击，一个又一个造型各异的道具从他手中落在地上。 “信仰真神。”苍白无色的唇角勾起一个纯然无辜的弧度，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里不见一点狂信徒该有的虔诚： “为伟大的真神献上爆炸。” 第321章 永无乡:爆炸进行时 里世界，树屋城堡 “唔！唔唔唔！” 完全由木质打造的昏黑小屋中，跟随鱼玉泉来到了树屋城堡的玩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仅剩的一个尚且清醒着的，此时也已经被无形的限制死死束缚，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不甘和愤怒的闷叫。 鱼玉泉站在那个眼睛瞪得快要脱离眼眶掉出的来，却还满是愤怒不解地盯着自己的玩家面前，一身长袍纤尘未染。 他垂头看着脚下还在试图挣扎的玩家，神情依旧维持着面对玩家们时的悲悯和怜爱。 “睡吧，”他开口，声音轻缓，像是在祷告，“为真神献身是给予你们的恩赐啊。” 话音落下，那还在挣扎的玩家眼底的愤怒不解和最后一点希冀也被浓重的绝望尽数浇灭。 看着最后一个保持了清醒的玩家眼睛缓缓闭上，鱼玉泉并未再去关注着屋中的其他，径直转身缓缓退出了房间。 彼得潘的树屋城堡虽然都是由湖心岛的巨树树干掏空后制作而成，但不管是内部的装潢还是摆设，整体来看确实能称得上一句“城堡”。 从小屋离开，走过好几道楼梯，鱼玉泉才抵达了最顶层。 比起有着各种奇异华丽的城堡内部，它最靠近树冠的顶层却是堪称简陋。 未经打磨的树干被掏空成圆顶，木质的地面最中心摆着这一层唯一算得上装饰的物件—— 一座苍白的神像。 如果有了解过恋爱脑监狱的玩家在场，大概就会发现这座神像和恋爱脑监狱中教堂的神像颇为相似。 不过比起恋爱脑监狱中高大精致的神像，这里的神像就小了许多，也粗糙了许多。 大概一人高的神像顶着模糊的面孔，勉强只能分辨出上面似乎是只长着一只像是眼睛也像是嘴巴的器官。 顶着少年盛衍面孔的彼得潘满脸虔诚地跪在神像前，双眼紧闭，双手在胸前握出一个奇怪的手势，看起来像是在进行某种祷告。 鱼玉泉并未走进其中，只在门口对着那具神像做出了和彼得潘一样的手势。 片刻后，彼得潘从神像前起身，朝着鱼玉泉走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片刻，却并未开口。 直到放置着神像的房门合拢，二人一起踏上下楼的台阶，彼得潘才出声询问：“解决了？” 鱼玉泉点头：“解决了。” 顿了顿，像是犹豫片刻，鱼玉泉有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这里的只是一部分，永无乡里应该还有一些。那些不用一起处理了吗？” 彼得潘专注地下着台阶，闻言脚步停顿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剩下的都是些只知道到处窜的老鼠，抓起来太麻烦了。” “如果是鼠群倒是还要担心它们到处挖洞，但明天就是最后了。” “你也说了，”他说着，微微侧过头，蓝眼睛里带着鱼玉泉十分熟悉的傲慢：“只剩下了几只，还都被吓破了胆，又怎么敢在我的王国里闹事？” —— 里世界，童话剧场 通讯器哔哔响着，报告着每位玩家已经抵达自己位置的消息。 季琳一条一条确认着那些消息，手掌不知不觉间已经溢满了汗水，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第三遍确认了所有玩家都已经抵达自己位置之后，季琳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手指的颤抖，切换到了群发消息功能的界面。 她不断回想着梁飞兰发在通讯器上的消息，同时也回想着在和空元思分开前和自己一行人讲述的推测。 “周宇说过，童话剧场的大门是锁住的，既然是锁住的，那就代表里面的东西是彼得潘想要隐瞒的，至少是在开业之前都要藏起来的秘密。” “玩家靠近就会在大门处被送进表世界也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既然是防备着被玩家发现的东西，那很大概率就是对彼得潘有害的。” “只不过虽然可以确定那个秘密对彼得潘有害，但里面的东西对玩家是否同样有害就无从得知了。” “彼得潘现在大概正忙着筹备他的开业典礼。” “如果你们想做些什么的话，不如趁这个秘密还不能被揭开之前，先让它暴露出来。” “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冒险也可以等我出来。” 当时空元思说到这里时就被梁飞兰打断了。 “我也是个进过几百次次副本的老玩家了，”那个最开始还因为得知了自己可能随时会死亡而隐隐有些崩溃迹象的玩家，脸上的脆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地无隐无踪，只剩下了对生的渴望，“哪次进副本不是拼了命才能活下来的。” “别小看我们老玩家啊。” 季琳按住通讯器的按键，最后确认了一遍早已编辑好的群发信息。 手指的颤抖渐渐停止，她紧紧握住用于这次行动的道具，深吸口气，抛开了最后的犹豫。 通讯器的发送键被按下，站在不同位置的玩家们通讯器同时响起，他们没有去看。 季琳用尽全力将道具扔向那座高大的纯白色建筑，胸口积攒的情绪也一并爆发：“别小看我们啊！混账彼得潘！”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她的喊声一同响起。 下一刻以季琳所在为起点，围绕着童话剧场一圈的范围同时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带来的声浪与浓烟瞬间弥漫，将一整个巨大的建筑尽数包裹。 —— 里世界，树屋城堡 鱼玉泉跟在彼得潘身后，虽然对于他刚才的说法并未有什么异议，却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但彼得潘显然懒得顾忌他微妙的情绪，一边走逐级走下台阶一边抱怨：“一会还要去安抚那些儿童。”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仰头用怪异的姿势看向沉默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鱼玉泉，语气意味深长：“真羡慕你啊——” 鱼玉泉看着他，不明所以，没有回答。 彼得潘有些无趣地直起身体，继续向前，倒是也没忘记解释：“你挑的那些宠物，都很听话不是吗？” 跳下最后一级台阶，他转过身，颇有些感叹：“果然宠物还是温顺的比较好，那种野老鼠……” “轰——”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感叹。 同时，整个树屋城堡也像是被那巨大的爆炸声波及，开始猛烈摇晃起来。 第322章 永无乡:爆炸之后 “轰——” “轰——” 爆炸一声接着一声，传入还在剧烈摇晃的树屋城堡中二人耳中。 彼得潘面色巨变，哪还顾得上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一把推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鱼玉泉朝着刚才他们离开的顶层冲去。 被推开的鱼玉泉在原地愣了一瞬，像是意识到什么，也趁着脸色跟了上去。 二人刚才并未走出很远，因此很快就重新抵达目的。 顶层的门被彼得潘一把推开。 也正好将刚裂开的神像一寸寸化成齑粉的最后一幕看在眼中。 摇晃还在继续。 “啊……” 彼得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随后，他向前迈出两步，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了语言功能后仿若野兽的哀嚎从他口中传出，却被还在继续的爆破声轻易掩盖。 鱼玉泉楞在原地，自己信仰的神明象征碎做粉尘的一幕不断在他脑中回放，他却怎么也无法真正理解。 而在他的玩家面板上，属于精神值那一栏的数字也正快速下降着。 直到远处的爆炸声停止，鱼玉泉才勉强从刚才的不可置信中挣脱出一点神志，他看着还跪在地上哀嚎的彼得潘，愣愣反应两秒这才想起要去询问对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他刚靠近了两步，那持续嚎叫的人就似有所感一般猛地回头，一双碧蓝的眼睛周边覆盖着浓重的载满愤怒的猩红。 “有渣滓发现了祭台。” 彼得潘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哀叫变得嘶哑 “你去表世界。” 他说着，抬手退下手指上一枚像是戒指的银色圆环递给鱼玉泉。 鱼玉泉下意识接过，因为精神值猛跌还未能完全清醒的大脑反应几秒才想起来开口询问“可是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眼前忽然一花，再睁眼时已是一片猩红。 “系统……系统……” 彼得潘没有去看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鱼玉泉，双眼充血，口中不断呢喃着系统和难以分辨的句子，片刻后才从地上起身离开。 —— 表世界 爆炸的声浪震耳欲聋，余波更是毫不留情地将从祭台一跃而下的空元思吹出了空气墙的范围。 好在空气墙外的小温一直关注着外面，看到空元思跳下来就立刻使用早就准备好的道具，并未费多少功夫就将他接住。 空元思在小温身边站定，二人对视一眼，并未开口交流什么一起抬头看向那因为爆炸被烟尘笼罩的祭台。 祭台之下，骇人的尸山早已化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山，火焰燃烧的烟尘和爆炸后的烟尘在空中相遇又融为一体。 小温伸手隔着空气墙感受了一下，点评道：“隔热效果还挺好。” 空元思看她一眼，褪去了颜色的脸上被火光映出点血色，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暴怒质问：“你都干了什么！” 空元思闻声回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鱼玉泉。 而鱼玉泉满腔的怒气和急于抒发的质问也在看清空元思的样子和此刻状态的时候齐齐卡住，愣在了当场。 爆炸的声音太过剧烈，不仅惊动了鱼玉泉二人，也同样让身处玩具店的【儿童】们有所察觉。 在鱼玉泉怔愣着一时没了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不远处则是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听见那些哭声，空元思的注意也从鱼玉泉身上移开。 他看向身边正一脸莫名看着鱼玉泉的小温：“你的娃你自己解决。” 小温：…… 小温被他这声唤回了神，随后就是无语和沉默。 她欲言又止，但看着空元思已经转开注意，最后还是只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 里世界，童话剧场 因为接连不断的爆破以及童话剧场本身的庞大，爆炸声之后，笼罩在童话剧场的烟尘久久不散。 而玩家们也纷纷在用完了道具之后就齐齐撤退躲到了之前就已经侦查好的藏身之处。 倒不是他们非要在事发地看个结果，而是在行动之前众人就已经被告知了。 一旦行动结束，彼得潘估计不用多久就会赶到。 就算没有彼得潘，这里的动静也足够引起商业街【儿童】的注意。 在这种条件下，逃走反倒可能会在半路遇上赶来凑热闹的【儿童】，还是炸完立刻就近躲起来比较保险。 而现在，这个推测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众人刚回身躲进各自的藏身处，童话剧场的半空中就出现了大片的光点。 真正的，并非虚影的彼得潘站在光点之上，从半空中向下俯视，一张少年的面孔完全不见了早上的倨傲，强行压抑的怒火几乎让那张本该俊秀的面孔显得可憎起来。 彼得潘在光点的簇拥之下，却并未立刻对周遭进行搜索。 比起找到破坏童话剧场的罪魁祸首，他看起来更紧张于已经被炸毁的巨大建筑。 而正在彼得潘命令着脚下的光点带着自己去往被烟尘笼罩的童话剧场的时候，商业街的方向，也同步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 因着这突然爆发的哭声，不少玩家的精神都恍惚了片刻。 不过那些【儿童】似乎并未立刻朝着这边靠近，而彼得潘脚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光点则是像被什么召唤着，突然不再理会彼得潘的发号施令，纷纷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涌去。 骤然被光点抛弃，半空中的彼得潘身形猛然坠落，还是在彻底与地面接触之前颇为狼狈地挥动手臂，不知做了什么才又勉强恢复了身体的平衡，重新回到半空。 经此一遭，他似乎是彻底没了再搜寻周遭的精力，直接一头扎进了笼着童话剧场的烟尘中。 相比起其他几个玩家，季琳的藏身处算是距离童话剧场最近的。 在彼得潘消失在烟尘中之后，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正思索着要不要发消息让大家一同离开，季琳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抹蓝色光点。 —— 小温的离开让鱼玉泉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紧接着，面对空元思时那种被背叛的愤怒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鱼玉泉握紧了手中那枚银色指环，另一只手中又一次出现了他标志性的手杖。 手杖在他手中轻巧旋转一圈，变化成了锋利的短剑。 下一刻，鱼玉泉挥动短剑，猛冲向前，剑刃破空，带着狠厉直直挥向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空元思。 第323章 永无乡:你看吧，搞邪教把脑子都搞坏了。 持续燃烧的火光中，鱼玉泉的剑刃停在了空元思眼前。 而自始至终，空元思都没有对他的行为做出任何回应。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躲避并没有什么必要。 被那颗苍白的眼珠同化后，空元思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那毕竟是曾经坐镇大型副本实力的神使留下的道具，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只有突破空气墙这一种加成。 而鱼玉泉使用的道具还偏偏又是和眼珠同源的，别说它根本没能碰到空元思。就算是鱼玉泉是真的下了杀手，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短剑被弹开或者直接折断的下场。 剑刃停住之后，鱼玉泉握着剑的手忽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 他开口，声音也满是不可置信的颤抖。 “你明明得到了恩赐，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空元思依旧无言，苍白的眼睛在火光中明灭不定，里面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又像是带着点奇异的兴味。 鱼玉泉的反应让空元思想起了他之前在宠物咖啡店的表现。 这个人对于与自己信仰有矛盾的对象几乎有着应激反应一般的仇视。 而面对那些无关自己信仰的玩家，他又有着堪称放纵的宽容。 但偏偏这种放纵的宽容针对的对象又仅限于玩家。 虽然相互之间的表现有着一定的差距，但空元思依旧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和恋爱脑监狱中那些高层有着某些相似。 心里思索着，空元思忽然上前一步。 而随着他的靠近，鱼玉泉也像是被什么威胁着后退了一步。 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空元思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着开口：“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鱼玉泉握着短剑的手彻底没了力气。 空元思眼中的兴味也因着他的反应更浓重了几分。 “你在害怕什么？” 鱼玉泉垂着头，不敢再看他，握着戒指的手捏成了拳垂在身侧，似乎是因为太过用力还在轻微颤抖着。 “你在等什么？”空元思并未因此就放过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为什么不动手？” 鱼玉泉又后退了几步。 空元思看着他，唇角笑意加深：“你在奇怪为什么我还没有被真神厌弃吗？” 鱼玉泉头垂下地更深了，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因为我的身份比你更高，”空元思确实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朝着鱼玉泉走近：“一旦对我动手就是违背了你的信念。” 空元思笑得愈发开心。 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他似乎认为自己是比起普通玩家更高一等的存在。 而对于更高等的存在，自然只有未进化完全，但又比普通动物更高等的人类玩家才配让他施舍自己的善心。 所以他觉得猫狗是更低等的，需要为自己喜爱的宠物被清理掉的无用寄生虫。 所以他在面对那些依附自己想要活下去的玩家时，总是有着那种对于不懂事的，未能完全通人性的宠物的包容。 他像是投喂流浪动物那样肆意发散着自己的善意，却又从来不会去管这些宠物在自己保护下做出的破坏。 而一旦他所信仰的，比他自己更高等的神明有所需求，他又会毫不犹豫地将倾注了自己“善意”的宠物当做投资后应得的的回馈，甚至亲自将其屠宰后进行献祭。 他的脑子里阶级就是绝对的。 因为猫狗比玩家低级，所以可以随意清理为人类让出一片栖息地。 因为玩家比自己低级，所以可以毫不留情作为祭品宰杀。 而眼下，空元思使用了那有着控制一整个副本的神使的眼珠，获得了比起鱼玉泉更多的源于真神的“恩赐”，所以在他的认知中，自己比现在的空元思低级，所以他无法在真神收回空元思身上的恩赐之前对空元思动手。 但偏偏，他所信仰的最高级的真神被比自己更高级的空元思背叛。 而背叛者，却迟迟没有被真神降下惩罚，依旧维持着比他更高级的身份。 在空元思的不断逼近下，鱼玉泉本就因为刚才目睹神像碎裂猛降一截的精神值又开始摇摇欲坠有了下降的迹象。 直到他因为持续蠕动的地面摔倒在地，空元思才在他面前停住。 蹲下身，看着鱼玉泉因为精神值不稳定变得格外混沌的双眼，空元思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他轻轻伸出手搭在茫然又混乱的鱼玉泉肩膀上，语气郑重：“年轻人，还是有点主见的好。” 鱼玉泉抬头看着他，因为持续降低的精神值即将陷入疯狂的意识也被这莫名的说教拉回了一点。 空元思面露慈爱，几根黑色的触须则是顺着搭在鱼玉泉肩膀上的手爬到了他身上，一转眼又消失不见。 鱼玉泉眼神涣散，耳边是空元思语重心长的劝导：“像这种邪教都是为了骗你们卖命的。” “你看吧，搞邪教把脑子都搞坏了。” —— 里世界，童话剧场 蓝色的光点在季琳旁边不断打转，也让正思索着要不要离开的季琳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打算。 在经历了蘑菇旅馆的逃命之后，她的游客手册上便解锁了有关仙人的那部分。 季琳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条的内容 【如果您看到有蓝色或白色的光点在眼前飘过，那或许是某些善良的仙人在向您传递一些信息，不用太过担心。 但如果您看见绿色的光点，无论它们做什么，都请不要理会，尽快远离。】 因此在看见着孤零零的蓝色光点并想起这条规则之后，季琳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光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虽然季琳对于怪物的善良与否保持怀疑，但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副本中她已经得知了太多同时又产生了太多的疑问，她犹豫片刻，还是试着朝那光点靠近了一小步。 得到了她的回应，蓝色光点明显变得更加激动。 而有了第一步的试探，季琳也干脆抛开了心里的忌惮，不再犹豫，朝着光点所在走去，走进了那片烟尘。 在烟尘中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光点忽然停住。 季琳随着光点一起停住脚步，茫然打量四周。 恰在这时，她面前似乎风吹过，让那一片的烟尘散了一些。 也露出了被烟尘笼罩的秘密。 季琳下意识看去，瞳孔瞬间紧缩，就连呼吸也停滞了。 被爆破后只剩下墙壁碎片的童话剧场早已不复存在，她面前只有一团巨大的，正在不断蠕动着的鲜红肉块。 第324章 永无乡:秘密 看清那被隐藏在童话剧场巨大的建筑中的“秘密”真相的瞬间，季琳的精神值就骤降到了濒临疯狂的临界点。 那蠕动的肉块似乎在一瞬间就突进到了她眼前，即将将她和整个世界一起尽数吞噬殆尽。 空元思说过他被【儿童】拖进表世界之后所见过的景象，也说过那组成了整个表世界的一直在蠕动着想要吞噬什么的鲜红的肉块地面。 在看到这团巨大肉块的瞬间，季琳就将眼前的怪物和空元思所说的【妈妈】的形象对上了号。 也正是因此，她才如此恐惧。 系统分明说这个怪物是无法突破表里世界的交互点的。 系统分明说过，一旦这个怪物突破了交互点就意味着世界的毁灭。 可是眼下，这个怪物分明就已经来到了里世界。 还是说，空元思的推测出了问题，就是因为自己这一行人抢在彼得潘举办开业典礼之前炸了童话剧场这才导致了【妈妈】提前突破了交互点的限制，侵入到了里世界。 是自己的决定才导致了炸弹被提前引爆？ 数不清的问题在脑中撕扯着她濒临绷断的神经，愧疚感和恐惧死死压在她的胸口让她难以呼吸。 因为太久未能呼吸导致的缺氧让她几近晕厥，季琳想要喘气，想要后退，却怎么也无法移动分毫。 那巨大的，无法望见尽头的肉块不断蠕动着，不断蠕动着。 季琳的皮肤也开始不断蠕动起来。 就在她的大脑也即将同那团蠕动的肉块一样蠕动起来，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 那颗微小的蓝色光点忽然不顾一切朝她撞了过来。 光点的攻击性一如既往地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但也正是因为这微小的触感，让即将陷入疯狂的季琳从无尽的绝望情绪中脱离出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系统说过，【妈妈】一旦突破表里的交互就会彻底吞噬掉整个副本，可自己分明已经在这团肉块面前站了许久，它却根本没有要吞噬任何东西得出迹象，甚至没有半点的移动。 而且当时彼得潘满脸怒不可遏的表情也说明了他确实被自己这一行人的行动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以空元思的推测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 因着精神逐渐稳定下来，季琳总算是恢复了呼吸的能力。 她顾不上身周的烟尘，急急喘了几口气，这才有余力抬头打量起面前的肉块。 现在这个情况与其说【妈妈】是无法突破交互点，倒不如说它是已经突破了交互点，但是又被什么东西限制住无法继续生长。 而童话剧场那巨大的建筑，简直就像是为了将这团肉块隐藏起来不让人得知【妈妈】已经入侵的真相。 季琳又一次想起了空元思的推测，想起他说的，彼得潘之所以要将童话剧场保护起来就是为了隐藏一个秘密。 所以他想要隐藏的就是【妈妈】已经突破了表里世界的交互点这件事吗？ 可是他制造出【妈妈】这个怪物，不就是为了让她吞噬掉这个副本，毁灭世界吗？ 发现疑点之后的问题接连不断，精神值过低的副作用带来的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季琳头痛欲裂无法再继续思索下去。 —— 表世界 黑色触须悄无声息的顺着鱼玉泉的肩膀爬到了他头顶，在他因为空元思那番话愣怔的时候，相互打气般缠绕在一起，拧成了前端。 随后，狠狠扎进了鱼玉泉的脑中。 本就濒临崩溃的鱼玉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身体颤抖了一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 “告诉我，”空元思伸手轻轻抬起他因为无力而低垂的头，苍白的眼睛与他涣散的双眼对视，笑容亲切，声音慈爱，“祭台是用来做什么的？” —— 在季琳看清那被同化剧场的建筑掩盖的秘密的同时，所有在当前副本中还清醒着的玩家都听见了像是数据出现了某种紊乱之后的长长的一声夹杂着电流音的 【哔——】 不少玩家都差点因为这一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刺耳的哔声之后，杂乱的电流音又持续了几秒。 直到季琳在蓝色光点的帮助下勉强恢复了神志，又被紧随其后的问题冲击地大脑混沌，系统莫名加快了许多的电子音才又一次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检测到副本内出现严重bug！】 【副本即将强制关停，所有玩家登出准备中——】 季琳正因为数不清的疑问冲击下再次有些涣散的意识被突然出现的电子音猛然拉回现实。 而也正是这短暂的清醒，让她透过没能散去多少的烟尘，才再次注意到那一点微弱的蓝光。 她来不及思考刚才系统电子音所说的内容，下意识朝着明显变得虚弱了许多的光点靠近两步，小心翼翼伸出了手。 光点似乎是犹豫了片刻，但或许是因为蓝光已经微弱到即将熄灭的程度，他最终还是落在了季琳手上。 季琳哪能不知道眼前的光点就是为了唤回自己的神志才变成了这样，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电子却在这时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玩家登出中】 【5】 【4】 【3】 【2】 季琳本就因为精神值过低反应变慢，此时更是愣怔许久才意识到系统话中意思。 “等等！”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开口，但系统又怎么会理会她的叫停。 【1】 那点微弱的蓝光也在最后的系统提示音中熄灭了。 在意识随着身体被强制抽离出副本的那一刻，季琳看见了自己手心中躺着的光点之下的存在。 她认识那张脸， 那是曾经在宠物咖啡店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属于袁闰的脸。 —— 表世界 “为了……是为了，嗬……嗬嗬——” 哪怕是有着身份和触须们的双重影响，面对空元思的问询，鱼玉泉依旧几经挣扎都没能给出一个完整的回应。 他现在的样子与其说是因为信仰而坚持，反倒更像是被下了某种禁制。 但随着那些触须的不断深入，鱼玉泉受到的限制也在不断地被突破，他口中断断续续无法分辨的声音渐渐也有了切实的词句： “迎，迎接……” 空元思双眼微眯，没有再他的下文，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说，这个祭台是为了迎接真神回归？” 话音未落，他动作忽然一顿，耳边响起系统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冰冷机械音 【副本销毁中】 第325章 永无乡:最后手段 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很快又重归寂静。 失去了空元思的支撑，鱼玉泉彻底卸去了最后的力气，整个人都抽搐着软倒在地。 从那满脸扭曲狰狞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是因为透露了不能说的信息，正在遭受某种足以严酷的惩罚。 而导致了陷入现在这番惨状的空元思，因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已经彻底将他抛开到脑后。 空元思抬起头。 表世界猩红的天空很高，无法用肉眼看到天空之上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个世界变成这种颜色。 但此时的空元思双眼已经经过了真神信徒友情提供的道具改造，看向更远处并非难事。 也是因此，他抬起头时，便看见了头顶天空的真实样子。 那是和他脚下的猩红肉块一样的，还在不断蠕动的猩红肉壁。 大概是因为迟迟没能突破表里世界的交互点，比起脚下蠕动明显的肉块，组成了天空的鲜红肉壁蠕动的频率要慢上许多。 而在刚才那声系统的提示音之后，那肉壁蠕动的速度正不断加快着。 “难怪你一直没发现呢，”空元思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似是自言自语般开口“想借着【妈妈】肚子重新体验一次出生啊，” 他微微眯起苍白的眼睛，轻啧一声“没想到真神口味这么重。” “空元思！” 远处传来小温的声音。 空元思循声看去，得到了强化的视线看见了小温正在一群光点和【儿童】的簇拥下向这边飞来。 比起空元思不紧不慢堪称悠闲的态度，小温明显就急切了许多，就连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在光点的帮助下，小温不消片刻就赶回了空元思身边。 还未落地，她就匆忙问道：“你听见了吗？刚才系统的通知……咳，咳咳咳” 大概是因为太过急切，她说到一半，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急急咳嗽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而有了这片刻的缓冲，小温也算是从刚才系统那突然通知的冲击中回过劲来，发现了此时空元思状态的异常。 “你怎么都不惊讶？” 大概是因为空元思此时的态度太过稀松平常，带动着小温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空元思视线在小温身后还被密密麻麻的光点托举着，没有再哭泣的【儿童】们身上扫过，又在看见那些大片莹绿色中夹杂着星星点点蓝白的光点后停顿。 听见小温的问询他也没有将视线从那些光点上移开，口中漫不经心地回答：“大概是季琳他们那边已经结束了。” 小温：“你是说他们炸童话剧场那事？” 童话剧场四个字出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紧跟着问道：“系统刚才那个通知和童话剧场里面的东西有关？” 不等空元思回答，逐渐抓住了重点的小温就再次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所以你已经知道了童话剧场里面是什么了？” 一边询问着，之前所了解的关于这个副本的线索就一条一条在她脑中串联起来，而随着这些信息的串联，小温神情中多出了点莫名的慌乱，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难道是……” 空元思：“是【妈妈】。” 小温没了声音。 空元思没有看她，只是轻声解释道：“【妈妈】大概早就已经突破了表里世界的交互点，是彼得潘一直控制着不让它继续成长。” “毕竟，如果把这个副本吞了的话，他又要用什么来骗系统源源不断地送来祭品帮助他们亲爱的真神回归呢？” 打从一开始，系统就没有说过解决副本中的怪物只有空元思的技能才可以做到。 同样的，它也从未说过，一旦【妈妈】失控，世界就必定会被毁灭。 “一旦这个怪物吞下规则副本，系统的限制将无法影响它。” 它的用词永远都是严谨的。 “一旦”怪物吞下副本，系统才会无法影响它。 也就是说，如果是在规则副本被完全吞下之前，那系统就还有可操作的余地。 而它之所以迟迟没有处理这个副本，而是一直在试图拖延副本的毁灭，则是因为“系统只是系统”。 因为它只是系统，所以它永远都只会选择计算出的损害最小的那条路径去拉下拉杆，哪怕它面前有着可以停住这辆列车的按钮。 因为对于系统而言，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路径上的玩家性命，而是列车本身。 也就是副本本身。 很显然，彼得潘也正是借着系统的这种愚蠢才得以让这个副本不断地开启，不断地为他的真神筹备到了足够降临的祭品。 只可惜，彼得潘辛辛苦苦筹备的祭品还未来得及使用，就被空元思烧成了灰烬，用以迎接真神降临的祭台也被炸成了粉末，就连能够维持副本继续开启的童话剧场也被彻底炸了个粉碎。 为了避免被彼得潘钻空子，也是为了不被【妈妈】找到更多可以渗透进里世界的途径，系统一直都未曾主动探查过表世界的情况。 就算有玩家因为各种原因进入其中，也都会被表世界中无处不在的属于【妈妈】的污染侵蚀，又或者被游荡的【儿童】发现，化作养分，根本无从得知这个世界中被藏起的祭台。 哪怕是空元思和小温进入其中后发现了被彼得潘隐藏真实目的，系统都始终未曾有所反应。 甚至直到童话剧场被炸，它才借着在里世界玩家们的眼睛，发现了笼罩住自己的谎言。 而现在，发现自己又一次被欺骗的系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也终于启动了它最后的杀手锏。 听着空元思将最后的真相道出，小温长出一口气，刚才因为意识到了什么浮现的那点慌乱也尽数褪去：“他真神的，真是有够傻x的系统。” 听到小温这独特的脏话，空元思总算是收回了放在光点们身上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其他人大概都已经离开了，”他苍白的眼瞳微微弯起，唇角也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看来系统这是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隐患都一起给解决了啊。” 第326章 永无乡:销毁进行时 “什么意思？”小温满脸问号，“谁离开了？季琳？” “唔，”听见她的询问，空元思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就坦然开口：“大概是永无乡里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玩家。” 小温：？ 空元思看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小温，好心提示：“为了减少损失。” 小温：…… 小温：“草！” 空元思没在意她的暴躁，淡淡开口：“你在这里骂也没用，它又听不见。” 他说着，又重新抬起头看向天空，“省点力气吧，等一会出去了再骂。” 小温急喘两口气，勉强压住了窜到嘴边的脏话，也学着空元思的样子抬起头。 那组成了天空的猩红肉壁还在蠕动，看起来似乎比起刚才又快了一点。 —— 里世界，童话剧场 藏身于童话剧场周围的玩家们身形一同消失在副本中的同时，整个永无乡中都响起了系统冰冷无机质的提醒： 【副本销毁中】 正试图修补被炸成碎片的彼得潘自然也听见了这声最后的宣告。 还在不断蠕动着想要突破某种无形限制的肉团上方，彼得潘手握一柄不知何时出现的纯白权杖，每挥动一次便会让笼罩在巨大肉团周围的烟尘更浓稠一点。 此时的他哪还有最开始出现在永无乡上空时的倨傲矜贵，一头灿金的卷发上沾满了粉尘，蓝色的眼睛也像是因为被太多灰尘浸染变得灰暗，整个人都显得各位阴郁。 每一次权杖的挥动都像是从他身上抽走了一部分生命，又或者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某种存在，而这种消耗甚至让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比此时身处表世界的鱼玉泉还要差上一点。 听见系统那满是杂音却又响彻整个副本的公告，彼得潘满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嘴唇嗫嚅几下，却只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怎……么……” 但很快，他就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 随即就是彻底的爆发。 彼得潘的动作在他抬起头时便停了下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发出了一连串的，像是从腹腔中响起的疯狂笑声。 “呵呵呵呵……” 他一边笑着，一边挥开了遮挡在自己头顶的灰白粉尘，仰头看向永无乡那片始终保持着过分统一且颜色饱和到有些刺眼的蓝天，语气里满是嘲讽：“你发现了啊。” “那些该死的老鼠破坏了剧场又怎么样，你现在动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你亲自做出来的啊！”他张开手臂，原本俊秀的面孔也因为过分狰狞的表情变得扭曲恐怖：“你已经给我们送来了足够的祭品！” 他抬起不知何时开始颤抖的手臂，将权杖的尖端对准了自己：“只差最后一点，真神就可以降临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就在权杖的尖端即将没入彼得潘胸口之前，空元思凉凉的嗓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你家真神的祭台已经被扬了。” 小温站在空元思身侧，听见这个称呼下意识紧绷了身体，但随即又因为那种被注视感迟迟没有出现有些疑惑地转动脑袋打量起四周。 彼得潘的动作一顿，但他似乎很快就认定这是系统的垂死挣扎又要继续，空元思的下一句却又紧随而至：“还有你的那些祭品，我也已经帮你烧干净了。” 彼得潘的手颤地更厉害了。 而紧接着响起的是烟尘中小温的冷嘲热讽：“我就说这些搞邪教的脑子都不好使吧，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直接让他原地去世不就行了。” 烟尘中的小温抱怨着，有些嫌弃地晃了晃还在不断抽搐的鱼玉泉：“还有这个，你带回来干嘛，让他在那边自生自灭不挺好的。” 鱼玉泉本就被那种不知名的折磨折腾地奄奄一息，这会又是被拎着赶路又是吸了一肚子的粉尘，眼看着就要原地去世，那只一直紧握着银色指环的手再也没有更多的力气松了开来。 指环从他手中掉落，又被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空元思及时伸出的触须卷住送到了自己面前。 “咦——”他声音透着点有些做作的惊讶“这是什么？” 小温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但口中十分配合地一唱一和：“哎呀，这不是个戒指吗？” 彼得潘的动作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但即便如他也依旧没有放下抵住自己胸口的权杖，他恶狠狠转动眼珠，朝着那片灰白的烟尘怒目而视：“你闭嘴！” 而也就是这一眼，让彼得潘彻底僵在了原地。 或许是因为代表真神的那个图腾就是眼睛与嘴巴的组合，他的信徒们或多或少似乎都有着这两方面的加成。 彼得潘显然也不是例外。 他看见了被数不清的光点环绕着像他之前那般站在半空的空元思和小温，以及永无乡中还存活着的所有儿童。 鱼玉泉原本一身整洁的长袍不知道从哪沾染了许多脏污，正烂泥一般被小温拎在手中，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身体的抽搐，瘫软着身体，仅剩最后呼吸的起伏。 而空元思。 他一身属于真神恩赐的苍白色彩，纤长的手指正把玩着那枚自己交给鱼玉泉的戒指。 察觉到彼得潘的视线，同样有着真神提供的优秀视力的空元思冲他微微一笑：“终于见面了。” “我找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苍白身影之后忽然生长出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黑色触须。 下一刻，彼得潘就被无数触须包裹着来到了空元思面前。 四周浓厚的烟尘让苍白的青年身形边缘看起来有些不太清晰，像是水墨在纸张上晕染出的痕迹。 彼得潘颤抖的瞳孔中倒映出他伸出的苍白手掌，那只手分明力道很轻，却又不容置疑地抬起了彼得潘的下巴。 空元思唇角依旧带着那点面具般的浅笑，他稍微向前靠近了一点，打量着彼得潘那张因为恐惧又或者其他审美情绪已经扭曲变形的脸：“你这张脸我很喜欢，能告诉我你是哪里偷来的吗？” 第327章 永无乡:销毁进行时2 笼罩着空元思他们的烟尘之外，在系统冰冷的通知声之后，颜色过于饱和的蓝色天空中就多出了另一种颜色。 那是所有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之后最为浓稠的黑色。 黑色从天空与海面的接驳处开始蔓延。 所有生活在海中的生物都在黑暗出现的第一时间察觉了危险的到来，纷纷朝着远离危险的方向逃去。 构成了森林的高大树木开始不安地摇动起枝干，森林里被屠杀了大半的狼群警觉地抬头，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看见了那些丝丝缕缕在天幕之上蔓延的黑色。 位于糖果工厂后方的员工宿舍，工作中的员工们听见森林中此起彼伏的狼嚎，诧异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们也都抬起了头。 有神情更为鲜活的员工满脸焦急穿过在糖果工厂中来来往往麻木的员工们来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前。 但此时的厂长办公室已是大门敞开，空无一人。 满脸焦急的员工愣愣站在门口，神情呆滞而茫然。 说不清楚第一声传入永无乡的哀嚎究竟是由谁发出的，但在那一声泣血的绝望喊声之后，更加浓稠的绝望哭嚎便紧随而至。 沉睡在永无乡阴暗处的幽灵们纷纷转醒，规则限制着它们，让他们无法从藏身之处离开，只能在这一声又一声的悲鸣中茫然由感同身受地绝望着。 —— 根植于鱼玉泉脑中的阶级观念似乎同样存在于彼得潘的脑中，加上比起用于鱼玉泉身上不只是加倍的触须们的影响。 在空元思那双苍白的眼睛的注视中，本该同样有着控制一整个副本能力的彼得潘几乎没能坚持多久就彻底败下阵来。 但就像是之前在表世界的鱼玉泉一样，每当彼得潘想要开口，就会有另一种力量限制着让他只能吐出破碎的词句。 存在于彼得潘身上的限制显然比起鱼玉泉身上的要更加强大，让他吐出的那些词句完全变调，根本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而即便他根本无法说出一个能让人理解的词句，那限制带来的惩罚也完全没有任何收敛地作用在彼得潘的身上。 开口之后，彼得潘根本没能撑过几秒就彻底被两股或者更多的力量从中撕成了两半。 属于盛衍的面孔从中裂开，露出了这张皮囊之下真正的属于彼得潘的模样——一个身上颜色全都近乎黑白的瘦小干瘪的老人。 老人的身体在那副逐渐干瘪风化的皮囊中抽搐颤抖着，他却始终无法将浑浊的灰白色眼睛从空元思脸上移开。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命不久矣，老人艰难地抬起像是干枯树枝般的胳膊，同样干瘪的嘴唇开合着，似乎想要最后说些什么。 “我……” “——” 但他用尽全力才勉强挤出的那点声音刚一出口就被烟尘之外属于永无乡的悲鸣掩盖。 空元思动作一顿，循着声音看去。 下一刻，正试图说些什么的老人被丢开到一边，黑色的触须缓缓收回。 空元思轻轻掸去手上的灰尘，长长吐出一口气。 “差点忘了正事。” 儿童们簇拥着小温站在不远处，烂泥一般的鱼玉泉被扔到了烂泥一般的彼得潘旁边。 小温沉默着看着空元思行动，刚才还能称得上轻松的面色也沉寂了下来，看向空元思的目光中掺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空元思从彼得潘手中轻松取走那根纯白的权杖时，小温也总算是结束了自己内心的纠结上前两步：“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空元思看她一眼：“我喜欢男的。” 小温：…… 小温：“我管你喜欢谁！我又没让你问这个！” 但空元思没有再回应，他想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尝试着挥动了两下这根权杖，紧接着就发现自己体内的一部分似乎也随着这几下挥动被抽离了出去。 他动作微顿，唇角的笑却越扯越大。 没有了彼得潘的加持，笼罩在【妈妈】这块巨大肉团周遭的烟尘很快就散去了大半。 空元思抬起头，像是在表世界时那样看着天空。 此时本该是太阳最刺眼的时候，但不知何时那轮悬挂在永无乡天空上的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痕。 而在天际的尽头，浓稠的黑色已经侵染了整片天空。 空元思看着天空，面色如常，轻声开口：“系统。” 没有回应。 小温狠狠拧起眉，伸手在玩家手环上试着触碰了几下，她手上的玩家手环依旧存在，但玩家面板已经无法再打开。 “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她愤恨地撸下手环狠狠往身下的肉块一扔，“狗比系统！” 小温这边的情绪并没有多影响到空元思，他依旧维持着无动于衷平静，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头顶即将碎裂的天空，也没有听见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绝望的悲鸣。 “系统。”他就那么抬着头，用苍白的眼睛看着天空：“你说我如果献祭自己，够不够召唤一个真神？” 没有回应。 空元思却毫不气馁，点了点头“看来不够。” 于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低下头看向脚下还在蠕动的肉块，“或者再加上【妈妈】。” 依旧没有回应。 但空元思像是已经放弃了和系统的交涉，从脚下蠕动的肉块上收回视线，满脸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了起来：“现在大概还有十几个儿童，唔，还两个快死的信徒。” “如果再加上这些光点，嗯，他们分量挺多的，就是可能质量不太行……诶！别动” 脚下托举着他的光点们不太安分地晃得他一个趔趄，重新站稳之后空元思却还在计算着 “想在临死前反咬你一口的员工大概也会同意……如果是活人自愿献祭的话能量应该比起尸体要多不少……这样大概就够了吧？” “图腾我大概记得，应该能画个七七八八，实在不行也能让那两个信徒来……”足有半人长的权杖被他握在手中，轻轻敲击着，空元思半闭起眼睛开始思考更多接下来的流程：“真神他老人家既然这么热衷于回来，肯定会很愿意和我们敲定友好协议……” 他轻声喃喃着，算完了一整笔的账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闪过一点细碎的流光，随即，沉寂许久的系统也终于按捺不住上线了 【你想要什么？】 第328章 永无乡:销毁进行时3 大概是因为系统在启动副本销毁程序之前已经撤回了留在空元思他们身上属于玩家的那部分联系，这一次出现的光屏并非仅空元思一人可见。 看着那凭空冒出在半空的光屏，小温又有些忍不住想骂，她正酝酿着脏话的时候，那边原本还专心计算要怎么重启真神神降仪式，就连称呼都变成了“真神他老人家”的空元思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既然你都要把我们和副本一起销毁了”空元思像是毫不意外光屏的出现，笑得格外肆意，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随意，“那趁着销毁还没结束，把这个副本的权限给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系统的光屏闪了闪，看起来像是要消失。 小温眼尖，在系统光屏刚有闪动的瞬间就直接朝着光屏所在扑了过去： “狗比系统你再装死我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徒手抓住了本该只是一片虚影的光屏。 光屏被她拽着，闪动地更加频繁，同时上面的文字也发生了改变： 【你做不到的】 那陈述的语气中分明透着明显的嘲讽。 小温自然也看出了这其中另一层意思，顿时更生气了，抱着系统的光屏就张嘴咬了上去。 空元思却依旧表现得十分平静。 他像是根本不在意系统光屏的消失，视线也未曾因为小温的动作有所转移，始终盯着光屏所在的位置：“要么，把副本的权限给我，要么，我帮真神神降。” “你当然可以拒绝，反正个人技能我是不会用的。” 他又开始轻轻用手中的权杖敲击掌心，规律的声音在满副本的悲鸣声中依旧清晰。 系统的光屏被小温硬生生啃缺了一块。 小温松开光屏在光点们的托举下回到空元思身边，嘴里嘎嘣嘎嘣嚼着什么，声音也有些模糊：“甚么个棱技能？” 问话出口她才想起来：“啊，你说那个可以让你飞升的个人技能啊？” 但随即小温就又疑惑了：“你技能到底是啥，这么超纲的吗？” 空元思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小温却像是根本没懂他的意思，还在追问：“我刚刚还奇怪呢，这狗比系统留我在这就算了，怎么还把你留下来了，合着是它还打着这个小算盘呢？” “真不愧是狗比中的狗比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啧啧两声：“不对，说它狗都是辱狗了。” 被小温这一连串不带喘气的吐槽下来，原本还默默记着数的空元思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而小温这个不懂看气氛的已经叭叭到了另一个阶段：“我说要不咱们直接去搞仪式算了，这狗比系统比真神还不要脸……” 话说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看周围，又连忙冲着空气拜了拜：“一时口误一时口误，真神您老人家别介意。” 空元思：…… 空元思放下手中权杖：“你说得对。” 还想继续的小温：“啊？” 空元思从光屏移开视线，看向已经没有了烟尘遮挡的不远处。 他足够优越的视力很轻松就看到了围绕着这个永无乡所在小岛的海面。 那些从海天交界开始蔓延的黑色已经吞没了大半的海面，海妖们被迫聚集到了浅滩上，有不少似乎是因为逃跑时太过慌乱，鱼尾上还带着伤。 没有双腿的它们无法上岸，只能在浅滩处不断求救。 森林里的狼群有一部分被这求救声吸引，却因为规则的限制无法离开森林的边界，只能在树荫的最边缘不断打转。 森林中的糖果工厂里的员工依旧满脸麻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只是在这些麻木的面孔中偶尔穿插着几张焦急的面孔。 那些明显还留有一部分自我意识的员工们在这些麻木的员工中穿行呼喊着，却怎么也无法让这些同事有半点动容。 空元思垂下头，看见藏身于阴暗处的幽灵们，它们在阳光无法触及的边界徘徊着，模糊扭曲的面孔中满是悲切，每每想要离开限制的区域，刚探出的肢体就立刻被光线灼烧殆尽。 “你说得对。” 他轻声又重复了一遍，随即转身，没再去看系统还在闪烁的光屏， “走吧，我们去召唤真神。” 小温从片刻的愣神中反应过来，跟上了空元思，面上还有些不甘心地又问了一次：“你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这一次空元思倒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还不等小温露出笑容，他又紧跟着开口，“你能安静一点吗？” 小温：“……” 空元思继续在光点的托举下向前，黑色触须从他身后延伸，轻松拎起在角落蜷缩成两团的彼得潘和鱼玉泉。语气自然地安排“【儿童】的思想工作就交给你了。” 小温：“那你呢？” 空元思头也不回：“我去抓鱼。” 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有狼。” “唔，还有员工。”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幽灵倒是不用抓，都在这里了。” 小温看着他苍白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系统迟迟没有给出回应的理由她自然也很清楚，这狗比是想拖延时间。 副本的销毁进程明显没有半点要停止的迹象，天空中黑色蔓延的速度刻一点不慢，若空元思为了等系统回应一直在这里待着，那不需要多久，他原本列出的能逼出系统的威胁就会随着副本边界怪物的大片死亡失去作用。 一旦威胁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副本即将被彻底销毁，为了活命，空元思除非真的就这么和副本一同死去，否则就必然会如系统所愿使用个人技能。 虽然小温并不清楚空元思的个人技能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值的系统如此针对，但这并不妨碍她想明白这些。 思绪在脑中迅速转了一圈，小温从那个苍白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被光点簇拥着，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儿童们。 不管空元思的个人技能是什么，既然是狗比系统想要的，那让它得不到就对了！ 第329章 永无乡:销毁进行时4 在适当地使用了一定的暴力和一些其他手段让两个烂泥一样的邪教分子清醒过来，并恍恍惚惚地拖着残破的身体开始在永无乡中布置新的祭台之后，空元思马不停蹄地就招呼着光点们一起朝着森林边界赶去。 哪怕是副本已经在被销毁，存在于规则副本中的规则却依旧限制着其中的怪物。 光点们自然也在其中。 它们托举着空元思，到了森林边界之后就无法再继续前进半分。 空元思从光点的簇拥中走进森林，若有所思地看着像是是被空气墙挡住的光点们。 随后，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捞过一堆光点。 微弱的阻力让空元思的动作又些微的迟钝，但紧接着正隔着空气墙打着转的光点就一把被捞进了森林的树荫中。 光点们颇有点头昏脑涨地在空中晃荡了半天，空元思却是笑得更加灿烂：“哎呀，还真可以啊。” 话音未落，黑色的触须就从他身后伸出，拧成了一个巨大的苍蝇拍。 原本还急切徘徊的光点们齐齐顿住，差一点扭头就跑。 不过它们不算太聪明的小脑袋显然转的要比苍蝇拍慢上许多，来不及四下逃窜就已经被先一步挥来的苍蝇拍 轰进了森林范畴。 随着它们突破阻挡在永无乡和森林的那层无形限制，束缚在它们身上的规则也产生了一瞬间的紊乱。 熟悉的数据光点混在一堆亮的有些刺眼的莹绿色光点之中存在感微弱地可怜，但偏偏空元思的视力正好足够发现这点多出的光线。 解开相互纠缠状态的触须们回缩时便正好一把拽住了一点即将消散在空中的数据光点。 黑色触须献宝似的将这些触须送到了空元思面前。 伸手抓住那点虚幻的规则，空元思双眼微眯，浅粉色的瞳孔在苍白的眼珠中缩小成细细一点。 “难怪了。”他喃喃出声，“难怪你不愿意把这个副本给我。” 这么说着，空元思猛地握紧了手里那点流窜的数据，神色淡淡，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不给算了。” 晕头转向的光点们在这会也总算是恢复了过来，重新聚集到空元思身周，托举着他朝着最初的目的赶去。 —— 海岸边 代表着虚无与绝望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了浅滩。 海妖们靠着双手艰难爬上了海岸，却因着限制于自身的规则被困在了海水能够抵达的那点区域无法再继续向前。 那些本该如宝石般的的鱼尾上早已沾满了砂砾与划痕，但他们又哪还有精力去在意这些。 黑暗还在蔓延。 森林边缘的狼群打转了一圈，狼群中体型最大的那只最后看了一眼大半都已经放弃挣扎相互依偎着闭上了眼睛的海妖，转身对着自己的同伴们发出了最后一声长啸。 不过这叫声刚到一半就卡住了。 因着狼首领嚎叫时仰头的动作，它看见了那团正朝着这边快速飞来的—— 一片亮到刺眼的绿光。 狼群首领：“嗷？” 正仰头准备跟着一起嚎的狼群：“嗷呜——嗷？” 空元思从光点上一跃而下，苍白的脸上也带上了点疑惑：“你们在欢迎我吗？”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吧。” 这边空元思和 狼群们面面相觑着，那一头光点们的动作则是一点不带含糊。 数不清的莹绿色光点纷纷朝着海滩飞去，不再被规则束缚的它们并未花多少功夫就将无法行动的海妖们托举着到了半空。 但因为光点们本身并不算多强大，它们虽然自己可以突破森林与海滩的交界，却怎么也无法带着海妖们一起离开。 海妖们原本已经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依偎着闭上了眼睛，这会猝不及防被一群本该是敌对的怪物们舍命相救，一时间也都露出了和森林中狼群颇为肖似的大脑短路的表情。 这边空元思注意到光点们的困境，也顾不得和狼群寒暄了，黑色触须径直从身后生长而出，铺天盖地朝着那些被托举到半空的海妖而去。 禁锢在海妖们身上的规则也在这样的拉扯下化作了数据流光。 不过毕竟受限于身体素质，它们哪怕是上了岸也还是只能在光点和狼群的帮助下艰难在树林中穿梭。 但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活下来了。 黑暗在海妖们突破了边界后不久也紧随其后吞没了整片海域。 永无乡所在的小岛也从海岛化作了飘荡在无垠黑暗中的唯一一座孤岛。 而现在，这座唯一的孤岛还在被继续蚕食着。 —— 救出了幸存的海妖之后，因着需要搬运的怪物数量实在太多，空元思也不得不放弃了光点们的帮助让他们能更快地带着因为缺水更加虚弱的海妖们朝着糖果工厂所在赶去。 好在狼群们似乎有着类似于之前运输员工们的运输车的那种能让树木分开一条道路的能力，他们也因此并未慢上太多。 在黑暗即将抵达森林时，空元思也终于带着狼群和拖着海妖的光点们抵达了糖果工厂。 彼时糖果工厂中被深度污染后的员工们已经有不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正被工厂中那些还有着自主行动能力的员工们拉扯着往运输车上赶。 但这些员工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哪怕他们一刻不停地奔跑在工厂中不断阻止着那些还要继续工作的员工们，也依旧有近一半的糖果工厂员工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工作姿态。 而或许也是因为这些还有这活动能力的员工太少，而且有全都忙着让自己的同事们清醒过来，空元思带着狼群海妖还有大片的光点的到来一时间竟没有被察觉。 直到第一个麻木的员工在视线触及光点之后发出了惨叫，穿梭在这些员工之中的那些正常员工们才终于发现了这个成分复杂的怪物大军。 不等对于光点的恐惧浮上心头，这些员工们就在海妖们自发的歌声中下意识跟随着原本还麻木工作着的同事们的脚步朝着运输车跑去。 在最外围的森林被黑暗侵蚀的时候，数十辆运输车也载着满满当当的员工和怪物，在狼群们和光点们的簇拥下一起离开了糖果工厂。 第330章 永无乡:献祭 永无乡 鱼玉泉和彼得潘神情恍惚地指挥着员工们做着祭祀开始前的准备工作。 此时的彼得潘已经褪出了那副少年盛衍的皮囊，干瘪的小老头每走一步腿脚就颤三颤，竟然也真的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坚持了下来。 空元思的效率高得惊人，在带来了永无乡外围的所有怪物和糖果工厂被留下的所有员工之后，他没有片刻停顿地又去将蘑菇旅馆仅剩的几个员工也一并带了过来。 直至此时，永无乡的天空中已经尽数被黑暗吞噬，仅剩下了斑斑点点的蓝色在空中摇摇欲坠。 天空之下，平日里空荡冷清的商业街却是拥挤非常。 狼群，海妖，蓝衣员工，彩衣员工，光点，儿童，这些本该处于敌对的怪物和人类们前所未有地融洽。 儿童不再哭泣，狼群没有嚎叫，海妖也双唇紧闭。 员工们仰着头，神情中看不出有多少怨恨，似乎只是静静在等待着最后一片天空也被黑暗吞噬，又像是在透过那片无垠的黑暗在看着黑暗之后的某个存在。 天黑得很快。 祭祀的准备也进行地十分顺利。 在最后一片蓝色的天空也坠于黑暗之后，因为本身特殊的存在只能一直缩在阴暗角落的幽灵们也纷纷从藏身之处离开。 结束了最后忙碌的空元思重新回到了曾经的童话剧场所在的位置。 【妈妈】的肉块比起他离开时又大了一圈。 而在【妈妈】的上空，数不清的莹绿色光点托举着一座巨大的祭台。 祭台上绘制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纹路，而这些纹路又在最中心处会继承了一个像是眼睛又像是嘴巴的吊诡图腾。 直到现在，消失的系统光屏也依旧没有要再出现的迹象。 它似乎料定了空元思不会真的帮助真神降临，又或者它保留着某个后手。 但这些空元思都不在意了。 干瘪的彼得潘和神情萎靡的鱼玉泉瘫坐在距离【妈妈】仅有几步之遥的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他们看起来像是随时能断气。 看起来重新制造祭台似乎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二人之中状态相对好一点的鱼玉泉看见空元思的到来，十分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很快就因为手臂的疲软无力重新摔倒在地上，过度消耗的体力让他连半点声音都没法发出。 空元思的视线从这二人身上一扫而过，没有片刻停留地被光点们托举着到了祭台之上。 新的祭台毕竟是赶工制作来的，虽然似乎和之前的没多大差别，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不少差别。 大概系统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又通过它引以为傲的计算能力得出了祭祀无法成功的结论这才一直装死没有任何表态。 出乎意料的，小温也在祭台上面。 眼看着祭祀真的已经被筹备地七七八八，系统却依旧装死，即便是小温也不免露出几分焦急。 “接下来怎么办？” “不是说过了，”空元思从她身边走过，语气平淡：“系统不行，就换一个。” 小温：“可是……” 她欲言又止。 空元思在祭台正中图腾的眼珠位置站定，权杖被他重重压向眼珠的瞳仁位置。 “各位——”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因为某种无形的力量扩散，很轻易地传进了所有身处永无乡的怪物和人类耳中。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 正暗自纠结着什么的小温回过神，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空元思没在意她这边的动静，只专注地睁着那双苍白的眼睛看向祭台之下。 远处的黑暗已经吞噬了大半的森林，眼看着就要逼近最外围的永无乡。 原本大多只是聚集在商业街的怪物和员工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祭台之下，正抬头仰望着被光点们托举着的祭台。 那些眼睛里看不出多少仇恨，多是茫然和恐惧。 他们并不知道副本之外属于真神与系统的争斗，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多是一知半解。 对于他们来说，光是在副本中活下去就已经无比艰难。 但即便如此，即便是死亡已经逼近到了面前，即便他们知道哪怕逃走也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他们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空元思的声音传入所有的怪物和人类耳中，并没有多少慷慨激昂 “是因为大家都还抱有希望。” 猩红的肉块一刻不停地蠕动着，在这过程中又向前侵蚀了一点。 肉块之下无人在意的邪教徒二人中，鱼玉泉挣扎着在地上向前爬去，彼得潘却是仰倒在地没有丝毫要挣扎的意思。 干瘪的老人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之上的绿色光点，用尽全力挤出一点得逞的笑意。 自己的努力被毁了又如何，系统还不是漏算了空元思这一步。 只要真神能够降临…… 他满是裂痕的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是想笑最后却也只是轻微向两边扯了扯。 祭台之上，空元思的声音还在继续： “为什么世界突然就要毁灭了这并不多重要。” “那些超出我们理解之外的争斗者从不会在意自己的行为会波及其他。” “就像我们走在路上，谁又会去在意自己是不是踩死了几只蚂蚁呢？” “命运本就是这样难以把控，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死掉。” 祭台之下的生命们抬着头，他们没有特殊能力，只能看见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片莹绿色的光点。 而这些光点之中，偶尔又会夹杂着几颗蓝色或者白色的光点。 “对于命运而言，我们太过无力，又太过渺小。” 有名为不甘的情绪在祭台下酝酿， “但我们还是想活下去，所以逃到了这里，逃到逃无可逃。” “哪怕前面已经死路一条，我们还是没有放弃。” “所以现在，”祭台之上的青年抬眼，淡粉色的瞳仁在他眼中兴奋地跳动着，“为了活下去，” “祈祷吧。” “向我祈祷吧。” “把你们自己的一切献给我。” “我会让你们活下去的。” 第331章 永无乡:献祭进行时 祭台上的小温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正中央的苍白青年，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但事实是并没有。 那个始终都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平静的青年垂着眼，被白色睫毛掩盖的双眼中带着让人心惊的疯狂。 “与其信什么系统，真神”他语气诚恳，“还不如相信我这个和你们一样的命运共同体。” “我们都想要活下去。”他脸上带着的是跃跃欲试地兴奋笑容：“所以把你们的一切都献祭给我吧” 不合时宜地，小温想起了在离开了厂长办公室之后，玩家们独自商谈时季琳曾说过的一句话。 “一般这种剧情，是不是可以来个天降神兵，爆发主角最后的小宇宙，然后集齐所有人的希望之力，对怪物进行最后一击？对，一定是这样，直播不就是用来收集玩家的希望之力的吗！” 小温神情恍惚地看向依旧站在祭台中央的空元思， 是，这么个集希望之力的法子吗？ 听着祭台上平缓却又莫名引得台下情绪开始涌动的声音，干瘪的老人勾着嘴角缓缓合上了眼睛。 随后又猛地睁开。 他说什么？ 向谁祈祷？ 献祭给谁？ 因为生命即将耗尽而混沌非常的大脑艰难进行着最后的运转，而彼得潘前面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的鱼玉泉则是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 但已经被榨干的两位邪教徒又能做什么呢？ 虚弱的身体让他们甚至连愤怒跳脚都无法做到，最后也只是任由所有激烈情绪在脑中不断沸腾，然后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彼得潘倒在地上，干瘪浑浊的眼睛里映着那团莹绿色光点，就这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们这边的动静没有引来半点注意。 所有聚集在祭台之下的怪物们和员工们一直都注视着祭台所在。 黑暗已经蔓延到了永无乡边缘的第一栋建筑，他们比谁都清楚眼下能走的只有这最后一条路。 人类与怪物们相互混杂着站在祭台之下，在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前一起闭上了眼睛。 空元思极好的视力将祭台下的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唇角的笑也因此不断加深。 恋爱脑监狱中的真神可以靠着神像收集能量。 拥有越多真神恩赐的力量的人就越会变得苍白，褪去人类的姿态，变得像是一具雕像。 那么现在，自己这个有着神使眼珠的，获得了真神恩赐的媒介，能否代替神像为真神收下这些献祭并代为保管呢？ 眼前的空气忽然开始扭曲，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前方响起。 空元思没有去看，只是专注地盯着祭台下的人群。 死亡在前，大概没有比现在更纯粹也更虔诚的祈祷了。 星星点点不同于数据流光的光点出现在这些生命周围。 渐渐地，那些怪物和员工们的身体开始变的透明，开始被吸引着朝着祭台所在的方向靠近。 禁锢在肉团【妈妈】之上的限制被彻底放开，猩红的肉团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开始朝着所剩不多的永无乡边界蔓延，但每每着蔓延生长的猩红血肉想要触碰祭台所在的时候，就会被某种空气墙一样的无形壁垒阻隔。 系统光屏弹出 【停下！】 大片的光屏一瞬间填满了视线所能触及的所有角落。 空元思微眯起双眼，这双眼睛是真神友情赠予，能够透过大多数的屏障看清其背后的真实。 在这之前光屏也曾被他用这双眼睛窥视过，但并未有更多的发现。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数不清的生命自愿将自己献祭给了空元思，又或者是因为身处祭台得到了一直在暗处等待机会的真神提供的一定帮助， 这一次，空元思用它透过光屏，透过副本与系统之间的屏障，就这么轻易看见了隐藏在副本之外与这个副本世界接轨的系统的一部分。 那些数不清的数据流流窜在一双空元思再熟悉不过的蓝色眼睛中。 他看见了又一张他所熟悉的，属于盛衍的面孔。 那些之前未能得到答案疑问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彼得潘的那身皮囊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副本中会同时存在这么多盛衍，而系统却又说盛衍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咖啡店中的那一部分。 看着那双流窜着无数数据的蓝色眼睛，空元思那些在从系统口中得知了不完整的曾经而产生的疑问似乎也都得到的解答。 系统曾经和真神合作创造出了一个新世界。 空元思曾思考过系统在这个和真神的合作中到底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而现在，答案已然摆在了他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借用了太多真神的力量，空元思在某个瞬间突然有了种自己似乎真正与真神产生了联系的恍惚。 耳边已经淡去许久的絮语一瞬间拔高。 此起彼伏的吟唱声高亢又疯癫。 空元思睁大眼睛 他看见了无数扭曲狰狞的灵魂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想要活下去” 他看见了光点的亮光之下数不清的孱弱小人含混不清地祈祷：“我想要活下去” 他看见了哭泣的儿童徘徊在空荡的街道一遍又一遍喊着“妈妈”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拉向更远处。 他看见了副本之外那一片混沌的黑暗 看见了那组成黑暗的永远在沉睡的盲目痴愚的神明。 意识被粗暴地拉回身体。 高亢的吟唱还在持续。 空元思松开了手中的权杖，整个人都如脱力一般向后仰倒。 他的视线被纯白覆盖， 古老而慈悲的声音说着他无法分辨的词句。 回归身体的意识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有什么存在降临了。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空元思听见身后有清亮的如少女的嗓音在问 “你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了吗？” 她又一次提出了这个算不上问题的问题。 哪怕是意识陷入模糊，空元思还是有了想要叹气的冲动。 “算了，”小温很显然知道他已经无法给出回答，那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是是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为什么会重新回来这里。” “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她嘟嘟囔囔着上前。 第332章 永无乡:尾声 永无乡的蓝天彻底被黑暗吞没了。 猩红的肉块在最后时刻突破了限制于自身的桎梏，涌动着疯狂扩张吞噬，与黑暗争夺永无乡仅剩的最后一部分。 但它毕竟只是没有神志的怪物，黑暗并未因为它的凶狠而放慢半点侵蚀的速度，它侵蚀着这个副本仅剩的一切，也包括着团肉块。 远处蔓延到永无乡最边沿的肉块也被黑暗侵蚀。 小温站在祭台上像是一个纯粹的看客，百无聊赖地等待最后一点属于永无乡的存在也被一黑一红相互争夺着吞噬殆尽。 整个人都褪色成苍白石雕一般的空元思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仰躺在祭台正中的半空，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唇角却依旧带着面具般的笑意。 系统弹出在他面前的大片光屏似乎是因为眼下的突发事件出了故障，不断闪烁着却始终难以回收消失。 小温低声嘟囔着什么，慢吞吞走上前去，伸手在那不断闪烁的本该是须英的光屏上像是对待信号不好的老式电器那般用力拍了拍。 “怎么这么急着就要逃走啊？” 光屏被拍出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点，再稳定下来时竟然真的像是被那两下击打修好，变得稳定起来，只是上面的字符依旧是大片的乱码。 乱码快速闪动着，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留下。 “我知道你一直在录像，”小温一手扶着光屏一手把玩着从自己手腕上褪下来的玩家手环，十分富有科技感的银色手环在她手中不断抛飞在黑暗与猩红的空间中交织出细碎的流光：“录下来了又不回收，着急忙慌的干嘛呢？” 光屏上的乱码又是一阵快速滚动，似是被说中了痛处。 不断被小温在手中抛接的银色手环忽然化作一道流光，被系统光屏吸纳。 紧接着，流窜在光屏上的数据流再次被乱码淹没。 “你可算是发现了”小温颇为无奈地扶着光屏叹了口气：“空元思说你废物真的一点没掺水分啊。” —— 意识像是被无数只手拖拽着向意识之海的最深处不断坠落，所有的情绪都在坠落的过程中被剥离。 空元思像是回到了襁褓中的婴儿，蜷缩起身体，沉溺于虚无的黑暗沉沉睡去。 但有个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配合我一下呢？” “明明我都准备好了那么酷炫的退场方式了。” “都说了人家讨厌做选择题了。” “不是我说，你哪来的自信和他比啊？” “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你自己非要装死的，这下好了，两败俱伤你满意了？” “算了，反正最后还是得靠我。” 空元思忍不住皱起眉，“好吵。” “……” “我靠你醒着呢？” “诶诶诶诶别睡啊！醒一醒！” 那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更聒噪了。 空元思不堪其扰，挣扎着睁开了一只眼睛。 入目是一片猩红。 空元思坐在洒满了猩红地面的祭台碎片当中，未能完全清醒的大脑依旧处于混沌当中，也让他的脸上那种面具般的笑容褪去，看起来有些呆。 凑近到他面前血肉触手见他醒来显得有些雀跃，扭着小舞步缩回了巨大的身体中。 空元思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那触手退开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片他 并不算陌生的猩红肉壁，以及肉壁之上还在不稳定闪烁的系统光屏。 光屏上快速跳动着乱码一样的字符，之前那十分聒噪的声音主人却似乎能毫无障碍地看懂，在字符跳动结束之后，立刻又开口： “我靠你要点脸吧，信不信我现在就翻脸去找真神谈判！” 光屏又是一阵快速的字符闪烁 声音：“不是，我们都已经当着你面召唤他了你怎么还能觉得我们不会后悔，去你真神的计算系统，你的计算就是一坨！你哪回的计算是算准了的？！” 光屏闪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这破系统迟早都要崩，早点崩早点修不是正好。” “喏，他清醒了，你自己说去。” 空元思打着晃从地上起身，周遭的肉块们见状立刻分出十几个血肉触手支撑着他站稳。 他在这些触须的帮助下站好，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小温？” 光片滋啦滋啦地在空元思面前闪动，被他不耐烦地挥开。 他看看那些潮水般退回本体的触手，又看看组成了天空的，已经停止了蠕动的肉壁，又问了一次：“小温？” 空中的肉壁颤了颤，含混地回了一声：“唔、” 顿了顿，那声音像是想起什么，在开口时变得清晰了一点“我比较想听你叫我一声【妈妈】” 空元思：“……” 空元思环顾四周，岔开了话题：“这里是里世界？” “永无乡已经被销毁了吗？” “其他人呢？” “你的崽子呢？” “真神呢？”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已经变成了肉块的小温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倒是那块不断闪烁像是翻了什么病的光屏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这里是永无乡】 【销毁已被暂停】 【怪物与员工被系统暂时抽离保护】 【儿童也同样】 【神降仪式因为副本原主人的回归以及系统的及时干预已被中断。】 【副本即将彻底结束，玩家即将回归中庭，请勿在此期间做出过激行为！】 过激行为四个字被加红加粗用单独的提示框在空元思面前刷了好几次。 空元思没理它。 他看着只剩下细微颤抖的地面，又看看平静的猩红天空，脸色很平静：“你就这样了吗？” 肉壁又颤了颤，那像是挤压着肉块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属于小温的痕迹，只有语气依旧是轻松，甚至有些欢快的：“我之前想让你问我来着，可你不愿意啊。” 小温有些浮夸地做出叹气的声音：“明明我都已经给你摆好台阶了，本来这个副本的高光都应该在我身上的，被你分去一大半，差不多也该轮到我了。” “不过能抓住机会给真神一个大比兜也不算亏。” “要不是这次回来我还真就被当成傻子遛了。” 空元思沉默着。 “现在大概还剩十几分钟吧。” “所以”含混的声音中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你现在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可要抓紧时间了、” 空元思看着那片细微颤抖的肉壁沉默许久，最后终于妥协般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回来这里？” 第333章 【副本结算中……】 猩红的肉壁快速收缩几下，似乎是因为终于得偿所愿而有些兴奋，含混的声音再出现时竟然也多了点少女的天真：“不告诉你。” 这回答让空元思愣了片刻，但随即便是意会后的失笑。 不同于之前浮于表面的面具般的笑，这一次他笑得无比真实。 系统光屏大概时意识到了自己并不受待见，在给出了答案却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干脆也放弃了刷存在感，改而开始用自己的屏幕放着副本结束时的倒计时。 空元思正笑着，余光瞥见系统的光屏，脸上剩余的那点笑意也变成了标准的假笑。 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他有些厌烦地移开目光，重新抬头看向上方的肉壁，就着刚才的问题又问：“副本结束之后你会怎么样？” “放心吧”小温的回答很快，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答案那般：“不会死的。” 系统的光屏又开始试图刷存在感 【永无乡副本的销毁进程已经暂停，但已销毁的内容无法再撤销。】 【副本关停后，该副本依旧留存于未开放副本区域】 【目前留存的永无乡居民都将被分散进其他相同类型副本中，直至永无乡自主修复完毕方可回归。】 空元思的视线越过光屏，依旧看着上空：“我没有在问副本，我是在问你，小温。” 小温又沉默了许久。 空元思也不催促，就仰着头安静地等。 小温的沉默久到系统光屏的倒计时已经走到了尾声。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温昭到最后也没想通的那件事吗？” “在她的记忆里，温茹曾经强调过很多次，要为自己而活，要以人的身份去活。” “那时的我虽然还是这些孩子的妈妈，但其实并没有人类那样的情感。” “我存在，所以活着，所以繁衍。” “如果可以活，那我就一直活，有谁想要杀掉我，那我就先杀了他。如果打不过，那死了也就死了。” “所以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召唤着重新活过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崽子明明那么笨，却要用命换我回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温昭会宁愿死也不肯让那些人杀了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温茹会为了救温昭甘愿赴死。” “我的问题太多了。” “我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我离开了这里。” “温昭进了很多的副本，我进了更多的副本。” “我看见很多玩家，看到很多副本里的人和怪物。” “我看到他们有人为了活命杀掉其他人，有人为了其他自愿去死，我看的越多，问题也越多。” “我想知道，做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到底是怎么样活着才算是活着。” “到底怎么活，才算做是以人的身份去活。”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才又继续： “所以我模仿起记忆里的温昭，也模仿过其他人。 我进了很多的副本，很多，非常多。” “我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曾经觉得这里应该是关住了我的牢房，所以我没有选择被复活而是离开。” “但我进的副本越多，我就越来越发现，我好像开始想念这里。” “我开始回忆我作为怪物的每一天，开始回忆我的孩子们，甚至开始回忆被杀掉时的感觉。” “我回忆的越久，就越来越觉得，做个怪物又有什么不好呢？” “像人一样活着也太累了。不是吗？” 空元思看着上方，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起伏：“是吗？” 他笑了笑，“或许吧。” 像是为了提醒时间已经走到尽头，系统安分许久的光屏又开始闪烁起来。 倒计时的数字也被标红加粗，生怕空元思看不到一般。 小温讲的关于自己的故事不长，只是她每一次发声时，语速都会更慢一些，像是快要睡去。 空元思自然知道这背后的缘由，所以在最后回应之后，他就没有再问其他问题。 他沉默着等待着系统的倒计时走到了最后一秒，听见系统如释重负般在自己耳边响起的提示音。 【副本结算中……】 【恭喜玩家达成完美结局！】 空间的转换带来的不适感比起之前都要来得更加凶猛。 空元思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尖锐物体在自己被抽离出猩红空间时狠狠捣进了自己的眼眶。 他甚至可以感知到那冰冷的器物在自己眼眶中翻搅，又将什么抽离了出去。 6 他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视野中才猛然被虚无空间中的光屏亮光充斥。 耳边是系统冰冷的电子音。 【数据更新中】 【副本……滋……回……滋收……中】 【玩家奖励结算中……*&%】 系统平稳的电子音中突然出现了杂音。 空元思飘荡在虚无空间中，恢复了漆黑的颜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光屏，苍白的唇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电流杂音一直未停。 系统的结算播报也没有停。 【玩家奖励发放中……】 【永无乡：不完整的副本中沉睡着承载它的[数据异常]】 【你……滋做……做了滋滋……什么】 【永无乡的居民们：失去了归宿的怪物们渴望一个可以安歇的避风港。】 【彼得潘的权杖：为什么国王彼得潘的武器会是一柄权杖？这或许只有他本人（？已死亡）才可以回答了。】 【疑似顶针的戒指：它似乎承载着一段悲伤的故事。】 【前往新世界的邀请函：——】 【[数据异常][数据异常]规则书：[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副本积分计算中……】 【当前副本结算积分：0】 【[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当前副本结算积分：∞】 【副本结算完成，即将投放玩家进入中转区：中庭】 【滋……警报！[数据异常][数据异常]】 【副本结算完成，即将投放玩家进入特殊副本：萌宠咖啡店】 【玩家载入中……】 第334章 晚安，小温。 又是熟悉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断下坠的感觉。 只不过这一次空元思始终都是清醒的。 耳边滋啦滋啦的电流音越来越大，他脸上的笑也因此更多了几分真实。 不知道在虚无的空间中下坠了多久，空元思因为疲惫的精神影响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终于听见了在愈加暴躁的杂音中堪称微不可闻的一声： 【载入成功】 眼前的光线变化，从冰冷的白色变成了暖色调的阳光。 “汪汪汪”和“喵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是空元思已经十分熟悉的猫猫狗狗们在咖啡店中玩闹时的动静。 他在悬空的状态下低垂下头，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一群在咖啡店外撒着欢的毛茸茸。 在他朝下看去的同时，这片温馨的暖色空间中也响起了一道带着点机械质感的女声。 “副本融合中——” 声音传入空元思耳中，他有些意外地愣了愣，随后却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失笑出声。 草坪上的猫猫狗狗们显然也听见了那道声音，纷纷好奇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起声音的源头。 而那播报的声音之后，是系统紧随其后带着明显杂音的的机械音 【警报！警报！出现严重bug！系统紧急修复中！】 随后又是一连串的滋啦电流杂音。 女声重复：“副本融合中——” 笼罩在咖啡店周围的雾气开始散去，雾气中显现出一片饱和到有些刺眼，像是特意调制出的蓝色，水波在暖色的养过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咖啡店中探出一截长长的深绿色藤蔓，随后是一整团缠绕的杂乱水草似的的藤蔓团，随后就是它聒噪的声音：“啥玩意？” “啥副本？” “融合什么？” “啥啥bug？” “修复啥？” 它的疑问在整个身体都探出房门后变成了一声拔高的： “卧槽咖啡店怎么变成海景房了！” 正在草坪上到处张望寻找声音源头的狗子们也发现了不远处的蓝色，纷纷眼前一亮，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撒开腿朝着那片新出现的蓝色奔去。 “啊啊啊啊！！！别跳别跳！你知道我给你们洗澡要掉多少须须吗！那是海水吧？！那是海水啊啊啊！！！！！” 空元思飘在半空，看着下面又长大了许多的藤蔓团子挥舞着藤蔓艰难移动着去追那些撒欢跑向海边的狗子，眼底笑意又真切了不少。 但当他抬起头，看见面前大片的比之一些不良网站还要频繁且流氓的弹窗时，那点笑意很快就消散了。 无视了那大片的【你做了什么】的弹窗，脸上挂着面具一样的标准浅笑，空元思有些困倦地伸展了一下身体，换了个漂浮的姿势，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喜怒，“你还要拘着我多久？” 系统没回，空元思面前则是又弹出一个弹窗，依旧是加红加粗的字体 【你做了什么！】 这次还加了个感叹号。 “我做了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空元思无辜眨眼，“我什么也没做啊。” 除了在被神降的时候和真神稍微交流了几句以外，空元思自认自己确实很安分地一直带到了副本的正式结束。 弹窗抖动了两下，更像那些不良网站里的广告弹窗了。 【你们做了什么！！】 这一次它记得把小温带上了，而且又加了一个感叹号。 空元思：“明明是你言而无信，怎么还能怪到我身上呢？” 空元思：“我可是听见了，你答应小温等她自愿和副本融合结束神降就让她跟我回咖啡店。” 空元思抬手，似乎是想学着小温那样戳一下面前的光屏，但苍白纤长的手指并未触碰到实物，而是穿过了面前的光屏。 他毫不在意，笑地更加虚伪：“你看吧，说谎遭报应了。” 下方，围绕在孔飞店周围的雾气已经基本全部散开，追着狗子跑到了近前的藤蔓团也发现了，那新出现的大片蓝色似乎并不是它一开始以为的海，而是一片不算很大的，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湖。 湖中心有一个小小的湖心岛，十分有限的小岛空间几乎完全被一棵焦黑的巨树占满，那巨树似乎是刚被烧毁没多久，几根比较粗壮的枝丫上还飘着几缕白烟。 湖的另一边，则是一片童话书中才会出现的彩色建筑群，各式各样不造型的彩色屋顶的小房子连成一片，像是生长在湖边的彩色蘑菇。 再往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似乎是森林。 保安摆动着藤蔓将想要跳进水中的狗子们缠住，向后推开一点，更仔细地打量起面前这新出现的一切。 或许是过于安逸的生活导致，它隐藏在藤蔓深处的眼睛都变成了清澈又带着点愚蠢的圆形。 此时这双圆眼睛被它睁到了最大，藤蔓摩擦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震惊到恍惚：“这是什么……童话世界吗？” 女声再次出现：“副本居民投放中——” 声音落下，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便接连响起。 藤蔓团子和它拼命拉住的狗子们都被溅起的水花溅了一身。 藤蔓团子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恍惚的声音就因为一颗颗从水中探出的脑袋拔高了几分 “啊啊啊是人鱼！” 它拉着狗子们迅速后撤。 在怪物的世界里人鱼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物种，反而是大多怪物都并不陌生的凶名在外的高级怪物。 作为还算有一点怪物社会生存经验的藤蔓团子自然是知道人鱼的凶残程度的，因此它一边拉着狗子们后退一边还不忘提醒它们： “快快快快捂住耳朵！” 狗子们睁着一双双懵懂的大眼睛歪头看着它，明明是无害的目光，却平白透出了点嘲讽的味道： 你在说什么？ 藤蔓团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哑然片刻，还是有些不服输地用缠着狗子们的藤蔓又堵住了它们的耳朵，不过因为狗子们的不配合，效果十分有限。 空中，空元思正百无聊赖地又一次试图学小温那样拍打光屏，在又一次落了个空后被下面的动静吸引。 等到看完藤蔓犯蠢，他又换了个漂浮的姿势，笑意退去后的脸上多出了几分不耐 “你要装死多久。” 系统的光屏闪了闪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次空元思视线在光屏停留的时间久了些，漆黑的眼底映着下方的变化，他有些心不在焉，看向光屏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嘲讽： “您不是会计算么？怎么不自己算算，问我做什么？” 系统光屏又多出了一个，空元思却闭上了眼睛没再去看。 小温从未隐瞒过自己能够影响系统的能力。 或许她借着温昭的身体成为了玩家离开了当时的副本没有被系统发现还能说是凑巧，但之后空元思进入副本之后因为那张小纸条被改动的主线任务，又或者是之前系统光屏出现时小温直接触碰甚至能啃下一块的各种表现却都毫不掩饰地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如果她当时选择在副本被销毁前离开，也是可以做到的。 甚至她如果想要将自己的孩子带走，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但她没有。 空元思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个能力。 正如小温所说，她经历了太多的副本，或许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个能力。 空元思也不知道小温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做到逼迫系统与自己谈成了那个条件。 但空元思很清楚，系统肯定是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 就像是自己在恋爱脑监狱中接受了她的赠与，那张小纸条才在接下来的副本里发挥了作用。 因此，在副本结束之后，试图反悔的系统才会轻易就被小温影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甚至于让系统无法强制将自己转移到中庭再做处理，只能这样不上不下地限制在半空。 小温并不爱说起自己，每每提到自己，她都只会讲起温昭，她讲地最多，也是最用心的永远都是温昭的故事，温昭的记忆，温昭的想法。 她说自己不是温昭，却又总是在以温昭的视角去说起一起。 那个困住温昭的问题也同样困住了她。 她到最后也没能明白为什么温茹当时会甘愿死去只想救下自己的女儿，也没能明白为什么温昭宁愿死去也想救下自己。 或许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自己会愿意死去，只为了救下永无乡的存在。 她分明一直在犹豫。 她分明也很害怕死亡。 就是因为知道她在害怕，空元思才一次又一次避过了那个问题。 而当他终于问出来时，小温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你是为什么要回来？ 为了自己的孩子？ 为了曾经诞生的这个副本？ 为了报复那些害死自己的凶手？ 可是你明明可以带着孩子离开。 副本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 彼得潘也已经死去。 真神……祂值的让人用命去换祂的受创吗？ 显然不值得。 空元思想不明白。 小温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类似仇恨的情绪。 她确实已经活了许久。 再浓重的仇恨大概也是会被时间冲淡的吧。 可是小温也说自己甚至开始怀念起了死亡时的感觉。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离开是错误，也没有为了自己曾经的死亡而愤恨。 空元思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她或许只是想找到那个困住了温昭也困住了自己的问题一个答案吧。 或许是因为空元思拒绝交流的态度让系统尤其恼火，系统的光屏又开始抖动了。 那烦人的弹窗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空元思睁开眼睛，漆黑的眼底冰冷一片：“想知道为什么你自己死一次不就行了。” 系统恼羞成怒般的滋啦声变得更加响亮。 咖啡店中，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的盛衍听见外面愈发嘈杂的声音，木着一张脸也走了出来。 走出店门，他却并没有看向雾气消散的方向，而是感应到了什么般抬起了头。 他碧蓝的眼中流窜着数不清的数据。 在那片数据消失的同时，禁锢住空元思让他无法落下的那点系统仅存的权限也被清除了。 身体又一次失去了控制往下落去。 这一次是遵循着重力，因此空元思下落的速度很快。 他颇为畅快地在空中张开双手，鼻尖嗅到了咖啡店中的甜香，听见了不远处喵喵汪汪的叫声，藤蔓的尖叫，海妖们欢乐的不带任何蛊惑的歌声，更远处的狼嚎，还有人们的欢呼。 他落进了下方盛衍的怀里，视线中出现了盛衍显得有些呆滞的面孔，以及那双映着自己的纯粹的蓝色眼睛。 盛衍冲他露出一个像是排练过许多次的笑：“老板好。” 与此同时，过于欢快的童声又一次在空元思耳边响起 “副本管理小助手温馨提示：副本进行重大改动啦！请尽快安排好新来的居民哦！” “副本规模扩大，消耗积分也会上涨哦，请尽快决定副本开放时间——” 童声说到一半，忽然在一个上扬的尾音处戛然而止。 在盛衍帮助下刚双脚落地站好，空元思笑容加深，想起了副本结算时那个被从0改成了无限符号的积分。 系统似乎也终于从自己的重大损失中走出来，紧接着就发现了自己又被坑掉的大笔积分。 顿时，那聒噪的童声也变化成了一连串气急败坏的滋啦滋啦的电流音。 而和电流音同步响起的，则是最开始的带点机械质感女声：“副本融合结束。” “请在新的家园中尽情享受你们的余生吧。” 空元思抬起头，眼底映着空中的蓝色和阳光，让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多出了不少柔和。 或许小温并没有被困在那个问题里。 或许，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些，她才做出了那个决定。 在所有生命走到绝路的最后，她或许又一次看见了温昭。 看见了那个瘦弱的，不顾一切阻挡在那些玩家们面前的女孩。 而她也终于从温昭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他轻声开口，“晚安。” “小温。” 第335章 小纸条 机械质感的女声没有再出现。 空元思抬头看着天空许久，直到远处的欢呼声渐渐被细细的，隐隐约约的哭声代替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空元思并没有急着去安抚那些新来到这里的居民们，咖啡店的猫猫狗狗们和总是有一肚子说不完的废话的藤蔓团子显然比他更能胜任这份工作。 所以在远远地看见大绿团子载着一堆毛茸茸在海妖和光点们的帮助下已经开始朝着湖对岸赶去时，空元思很坦然地重新做回了自己的甩手掌柜。 也是到这会，他才找到机会看向盛衍。 他始终站在空元思身边，缺乏表情的脸上带着点灵魂离体的木然。 “你……”空元思张了张口，心中思绪太过复杂，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先该从何说起。 盛衍始终维持着那种有些呆滞的状态看着他，听见他开口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示意自己在听，对他的停顿也不曾表示出疑惑。 空元思正斟酌着要先从系统提到的锁住的权限开始还是从盛衍的不完整开始说起，看着他那双宁静的碧蓝色眸子，突然又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得到的【npc？的心脏】和【npc？的眼睛】的道具。 他神色微怔，下意识伸手抚上手环。 不太稳定的玩家面板在面前弹开，空元思伸手正要点，身后传来一声有些粗犷的“喵——” 随即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一颗巨大的毛茸茸的脑袋就拱到了他面前。 空元思正要点上面板的手因此偏移了方向，整个人都因为脑袋的巨大和即便已经有所收敛依旧凶猛的力道撞得后退了几步，还是盛衍及时扶住他才堪堪稳住身形。 有些哭笑不得地改变了伸手的方向在那颗巨大的猫头上拍了拍，空元思才又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光屏。 不太稳定的玩家光屏边缘细细朝外晕开一圈，面板倒是还算清楚。 因为空元思刚才的误触，此时界面已经从最初的面板跳转到了个人状态一栏。 一片乱码的个人状态中，唯有精神值依旧坚挺。 只不过后面本该是数字的地方也被一片乱码覆盖。 而在乱码的最后，则是稍有几个正常文字（异化中） 空元思目光停留在这个括号中的内容上，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他伸手轻轻在“异化中”三个字上点了一下。 解释的弹窗在旁边弹开，闪了闪才格外艰难地显示出一段可以辨认的文字 【异化程度95%】 视线在这个弹窗上又停留了一会，空元思面色没多大变化地伸手关掉弹窗，没有去关注最下方已经从被锁住状态变成了灰色暂时无法使用状态的个人技能，退出了个人状态的界面。 重新点开道具背包，空元思的视线却并没有立刻转向一直被自己放在了最前面的两个有关于“npc？”的道具，而是被一张正快速跳动着用尽全力彰显着自己存在感的小纸条吸引了注意。 因为之前小温的种种表现，空元思在点开自己的道具仓库前一直都下意识觉得这张小纸条应该已经随着小温的沉睡一起消失了。 所以此时看见着不断向自己传达着“看我！快看我”的小纸条，他第一反应是先抬头看了看蓝的有些夸张的天轻声叫了一声：“小温？” 没有回应。 小纸条还在快速闪动，似乎是一段早已被提前设置好的程序。 空元思也不显得多失望，等待了一会后重新低下头，苍白的手指先是在两个“npc？”的部件上戳了几下，不太意外地得到了和之前完全相同的 【该道具为锁定状态无法取出】 的弹窗提示之后，又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仓库中的其他道具。 这些道具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从糖果工厂的厂长办公室离开时从系统那里争（le）取（suo）来的。 还有就是一些副本结算时他得到的非一次性的道具，以及刚结束的副本中结算的道具。 最后一部分则是就是准备烧尸体炸祭台时临时购买但没用上的，毕竟当时小温给他的那些明显效果更强更加好用，空元思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些。 虽然光是购买这些道具，就已经让空元思只进不出的积分见了底。 想到这里，空元思的刀具库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小纸条还在快速闪动。 他慢吞吞地将小纸条拖到了仓库的最角落，又等了一会，才有些不太情愿地点击取出。 小纸条闪着堪称刺眼的金光凭空冒出，惊地正好奇围观空元思在空气中戳戳点点的大橘猫原地跳开十几米，尾巴都因此炸了毛。 小纸条缓缓落进空元思手里时，大橘猫才又重新凑了过来，颇为不满地在他手中嗅了半天，还是被空元思又摸下巴又哄了几句才勉勉强强退开。 金光退去，小纸条依旧是那张最开始在恋爱脑监狱时被小温塞进空元思手里的平平无奇的小纸条，像是从某本笔记本上撕下的毛边也依旧存在，还有些掉屑。 只不过和之前被放进仓库时的状态有所不同的是，它从被展开的样子又恢复成了叠起来的状态。 空元思若有所思盯着手中的小纸条看了两秒，似有所感般没有立刻打开。 “我一会可能会睡一会，”他偏过头，看向依旧安静等在一旁的盛衍和他身边蹲坐着歪头看向自己的橘猫，声音很平淡，“副本接下来的处理就交给你们了。” 听见他的安排，橘猫第一时间自信满满地“喵”了一声，猫脸上表情生动地就差抬起肉垫拍拍胸口再口吐人言说一句“包在我身上”了。 另一边，盛衍像是慢半拍似的，微微垂了垂眼睫遮掩住眼底一瞬间的数据流光，再抬眼时才轻声开口：“好。” 空元思盯着他看了半晌，唇角勾起点不太明显的笑意，没再说什么，重新低下头。 小纸条被他轻柔地展开，露出了上面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内容。 分明刚才叠起来时微微打开的部分还是一片空白，彻底展开时上面却是几乎写满了整张纸的，略显潦草却依旧工整的字体。 “如果你看见这些内容，那就说明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第一行内容映入眼底，空元思便感觉到了浓重到难以抵抗的睡意压垮了自己本就沉重的眼皮。 在副本中高强度的思考和逃命早就让他精疲力竭，因此，身处绝对安全的属于自己的副本，身边时信任的人，在困意袭来时，空元思没做半点反抗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336章 世界 意识昏昏沉沉许久，又似乎只有极短暂的一瞬。 意识回笼，再睁开眼睛时，空元思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他有些好奇地环顾四周，分明什么也无法看清，他却觉得周遭一切都无比熟悉，但仔细去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看见一团白色的光球在自己面前飘过，下一个瞬间又恍然意识到那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声音，像是个稚嫩的孩童，又像是少女清亮的嗓音。 “如果你看见这些内容，那就说明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内容引得空元思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刚迈出脚步，视线一瞬模糊，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那声音的源头。 没有小孩，也没有少女。 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荡的黑暗。 空元思微微睁大眼睛朝眼前的黑暗看去，耳边又响起了刚才的声音 “不过只是对于我来说最坏的结果。” “但说是最坏，其实也不见得。” 声音从四处传来，又在黑暗中消散，飘飘荡荡，没有源头，也没有归处。 “我只是选择回到最原本的状态。” 这就是你最初的样子吗？ 空元思看着面前的，周遭的，围绕的，无处不在的黑暗和源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黑暗里的声音却似乎听见了他的疑问。 “这是并不是我。” “这也不是小温。” “小温只是一个空壳，一个游魂。” “我是游魂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 空元思不太高兴地拧起眉，他张口，却依旧发不出声音，于是又转而伸手想抓住那飘荡到了自己耳中的声音。 声音却不停歇，已经开始讲起了下一个话题。 “你所看到的，就是她最后想告诉你的。” 伸出的手不出意料地抓了空，空元思并不太想看那声音说起的是什么，但黑暗包裹在四周无处不在，他哪怕闭上眼睛也能看见。 尝试数次，他忽然想起自己睡着前的承诺过只是小睡一会，索性不再抵触，顺着黑暗看向更远处。 瞳孔因为极尽远望放大到极限。 他看见了那一片隐于黑暗的一点小小光亮。 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声音同步在耳边响起： “如你所见” “世界由神明背负而存在。” —— 意识被剥离出梦境，却没有立刻回归现实 空元思又一次在熟悉的虚无空间中睁开了眼睛。 系统闪着冷调光线的光屏正对着他，上面正不断闪动着乱码一样的数据流。 空元思眨着眼睛，分明是从未了解过的内容，这一次，他却无比清楚地看懂了这些快速跳动的数据流其中的含义。 系统在永无乡的副本中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足够说明它的立场，只是那时的空元思还没有完全明白副本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直到得到了小温留下的最后的信息。 新生的副本，是世界树上还未结出的果实。 那些已经对外开放的副本，则是一个个还未完全成型的世界种子。 而每一个世界想要脱离系统独立存在，就需要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神明。 看着那些流窜的数据，因为经难以承受而被短暂遗忘的记忆也随着那些信息重新浮出了意识之海。 空元思眼神涣散，恍惚间伸出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视线被虚无的黑暗填满，空荡的大脑被记忆填满。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自己在被真神神降时所看见的那个背负了一整个世界的，永远沉于梦中的盲目痴愚的神明。 那些因为这一眼而得知的知识源源不断涌入脑海， 神明不可以看见，不可以疑惑，不可以思考，不可以醒来。 只有永远沉溺在混沌中，永远盲目，永远痴愚，知晓一切又对一切一无所知，才能成为真正的神明。 祂只能被无尽的绝望虚无与黑暗包裹，永远沉睡。 一旦祂拥有了思维，他就不再是神明。 他看见的一切，他的疑惑，他的偏向，他的每一次思考都会对他所背负的世界造成毁灭—— 他在虚妄组成的空间里痛苦地抱住头，无数的低语虚幻裹挟着黑暗包裹而来。 他的意识陷入混沌。 —— 空元思从长久的梦中醒来时正躺在自己最喜欢呆着的摇椅上。 他连人带摇椅被放在咖啡店外的草坪上，正对着那片和永无乡融合之后出现的人鱼湖。 湖心岛那棵焦黑的巨树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彩色的花丛。 几只海妖坐在岸边，闭着眼睛仰着头，一动不动地，像是在晒太阳。 空元思微抬起头，因为还未能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接触到阳光时有些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此时的太阳正好，温暖又不刺眼，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光线继续朝前方看。 再远一点的湖对岸，蘑菇一样的彩色小屋连成一片，小屋中时不时会飞出三三两两的绿色光点或者猫猫狗狗，紧跟着藤蔓团子就会喊着含糊不清的句子追过去。 偶尔还有骑着狼或者被大片光点托在半空的褪去了狰狞模样的儿童穿梭在其中。 一切都是如此的岁月静好。 空元思躺在摇椅中晒着太阳，有些懒散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直到双手握拳时感受到手中被小纸条不算坚硬的纸质，他这才想起自己睡着前的一切。 带着点褶皱的小纸条再次被展开在面前。 记忆中那些略显潦草的密密麻麻的内容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相同字体的一个问句 “我刚想起来，炸祭台的时候，那个恶趣味道具你是不是故意给我的来着？” 空元思盯着手中的小纸条看了半晌，笑得眯起眼睛。 “哎呀，”他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声音清清淡淡，“被你发现了。” 第337章 邀请 回应落下，他手中的小纸条也跟着失去了最后的重量，从最顶端开始解构，不消片刻就化成了细小微尘，被风带着消散了。 空元思重新靠回躺椅中，维持着那个有些懒散的姿势看着天。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回过头，与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的盛衍对上视线。 他眼睛还是那么蓝，像是头顶的天。 见空元思朝自己看过来，盛衍牵起唇角，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个像是练习过许多次的挑不出错的笑。 空元思有心想起身，但或许是因为睡了太久，他试了几次都起不起来，干脆也就放弃了。 盛衍见状，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双手托住他腋下，像是拎起一只没多大力气的猫一样将他整个人都轻柔地托了起来。 空元思：…… 突如其来的视角转换让他愣怔片刻，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盛衍放回到了地上。 重新落在实地，空元思低头有些难以理解地打量了一下自己。 虽然有点瘦，但怎么也是个身高超过了180的成年男性，为什么会到哪都在被提来提去呢？ 疑问在他心里转了一圈，空元思看看微笑注视自己的盛衍，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整理好心情，空元思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盛衍低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片刻后又抬眼回答：“73小时38分钟23秒。” 空元思：…… 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自己睡着的时间惊讶，还是该为这个精确到了秒的计数惊讶。 片刻的复杂情绪过后，空元思选择再次将这个问题抛开不提，转而说起了自己回来之后没来得及提起的问题：“你现在算是系统，还是黑户，还是我的员工？” “我在永无乡副本的事情你可以查到吗？” 盛衍：…… 盛衍沉默。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遮掩，蓝色的眼睛里快速流窜过数不清的数据，像是因为信息量过大有些短路。 过了半晌，数据流消失，盛衍有些滞涩的声音才给出了回答：“现在，算是员工。” “我没有权限查看当前副本之外的信息。” 空元思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点点头表示了解之后姿态轻松地又伸展了一下身体，这才语气懒散地开口：“那我给你讲吧。” —— 中庭，安居商会 圆胖男人擦着汗穿过一众来来往往的玩家，来到了位于商会最顶层的办公室门前。 他在门前站定，隔音良好的办公室房门阻隔了外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窥视。 想到自己听见的那些消息，圆胖男人又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握紧了衣服下面的吊坠。 吊坠的形状是他已经在用心用手都摩挲描绘过无数次的形状——一个既像是眼睛也像是嘴巴的图腾。 在心里细细将手心图腾的形状又描绘了一遍，感觉到紧张感逐渐退去，圆胖男人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上前敲响了房门。 房门在他敲响第一下时便自动朝内打开。 “季会长……”圆胖男人又擦了一把汗，走进房门。 也是这时他才看清内里景象，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会长……你，您怎么在这？” 偌大的办公室中，生着一张妖孽面孔的安和端坐在办公桌后，听见这声疑问，脸上笑意也未减半分：“怎么，你们的会长不配坐在这里吗？” 迎上他暗藏深意的目光，圆胖男人顿时又冒出了满身的冷汗 ，连忙解释：“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和依旧笑眯眯的：“你们季会长进副本去啦，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 圆胖男人的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可是……” 安和抬手敲了敲桌面，一向温和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让你说你就说。” 圆胖男人一个激灵，推诿的话堵在胸口，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是这样的……”他声音有些发颤，“下面传来消息，说……” 圆胖男人咽了口口水，“说，阎问生死了。” “死了？”安和微微前倾身体，脸上的神情多了兴趣，“有人亲眼看见的？还是有谁亲自动手了？” 圆胖男人垂着头，不敢去看他那双狭长的双眼，“都没有，他消失了。” “这算什么死了。”安和有些无趣地靠回了椅子上，视线依旧停留在圆胖男人身上，“还有呢？” 圆胖男人身体一僵，正准备离开的动作也不得不停住。 “还有……还有……”他圆盘似的脸挤成一团，声音越来越小，“圣言那边，好像在筹划什么大事。” 安和声音幽幽：“什么大事？” “具体是什么，还，还没打听到……”圆胖男人欲哭无泪，浑身都细微地颤抖起来。 安和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又露出了最开始的笑脸：“那行吧。” 圆胖男人快速抬头看他一眼，试探着开口：“那我……” 安和语气轻快：“你走吧。” 圆胖男人顿时浑身一松，立刻就转身想走。 刚迈出一步，却又听见安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圆胖男人顿时浑身僵硬，用尽全力也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疑惑表情：“会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安和伸手懒懒撑起一侧下巴，脸上笑容未变：“圣言不是要去什么新世界做造物主了吗？你不跟着一起，难不成还要留在我这苦哈哈地当打工仔？” 他略显浮夸地睁大了眼睛：“你这么伟大啊？” 圆胖男人：“……” 圆胖男人又咽了口口水，出的汗几乎浸透了后背，努力许久才艰难开口：“会长，我……” “滚吧，”安和却不想再听他那些废话，眼底的凶光让他看起来再没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轻浮，更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他语气转冷，“带上你那些手下一起滚。” 圆胖男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自动关合上，安和收回目光，戳了戳办公桌上放着的一个毛绒挂件，重新躺回椅子里。 又过了好一会，他似是休息够了，懒洋洋地抬手在玩家手环上轻点几下，打开了玩家面板。 安和微眯起眼睛，手指在光屏上一边戳，一边将自己正在输入的内容轻轻念出了声 “亲爱的咖啡店店长，我唯一的好友，尊敬的，唔……尊敬的副本管理者……最近中庭发生了许多变化，我这里也有几个你的熟人想与您叙旧……” —— 萌宠咖啡店 “所以现在这个副本，算是有一半靠着小温妈妈才能存在吧。” 空元思看着天空，声音里也带着浅浅的笑： “大概就是这样。” 他转头看向眼睛里不断流窜过数据流的盛衍 ，“有什么想问的吗？” 盛衍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没有。” 空元思：“那……” 他的话被盛衍紧接着开口的声音打断：“系统说的没错。” 他眼中的数据流还在不断闪烁，密密麻麻的数据让那双蓝色眼睛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也让他的声音显得多了点冰凉：“我现在并不完整。” “必须依靠系统残留的部分，和系统一样，不断进行计算才能维持正常活动。” 盛衍：“那部分被锁住的权限，现在我也无法查看。” 盛衍：“抱歉。” 空元思没继续刚才的话题，看着他好一会，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前伸出手。 盛衍从善如流，微俯下身。 手指穿插进柔软的金发，空元思的笑也更添上了几分温度。 他轻抚着盛衍的金发，声音带笑：“这又不是你的错。” “过去的事情，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 这么说着，空元思轻轻捧起盛衍依旧有些呆滞的脸，低垂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金色阳光，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够了。” 盛衍的脸在他手里被挤得有些变形。 这一次他眼底没有再闪过数据流光 他说：“好。” 阳光很暖，气氛正好。 也正是这时 “叮——” 系统依旧掺着细细电流杂音的提示不合时宜地响起 “你收到了一条来自好友的信件。” 空元思没理。 系统：“接下来为您自动播报。” 空元思：…… 系统的电子音没有感情波动地念着 “亲爱的咖啡店店长，我唯一的好友，尊敬的副本管理者……” “最近中庭发生了许多变化，我这里也有几个你的熟人想与您叙旧。” “我也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事情太多，一封信很难全部写下，所以接下来我会捡几个更重要的先告知你。” “第一件事，据说阎问生已经死了，但并没有看见他的尸体，所以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消失了。” “第二件事，圣言教会开始准备搬离中庭，据说是要和所有的信众一起前往真神创造的新世界。” “第三件事，曾经在副本中和你有过一段交情的熟人很多都被圣言的人追杀，被我们救下了，现在正在我们这里避难。” “第四件事，系统宣布安全副本正在升级，且短期内不会再继续开放，升级后的结果未定，可能将不再是安全系统（ps：如果店里的猫猫狗狗照顾起来有任何困难，随时可以向我们寻求帮助。）” “第五件事，系统宣布接下来即将进行重大更新，暂时关停了直播功能，似乎还停止了继续吸纳新人。最近的新人广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出现过新人了。” 空元思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盛衍的脸。 盛衍却没有向之前那样退开，而是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将他圈在怀里。 空元思微愣，随后就听见盛衍在自己耳边极轻地又重复了一遍： “好。” 他轻轻笑了起来。 在那个算不上美好的梦境里，空元思虽然没能找到窥探曾经的方法，得到的信息也足够解答他许多疑问了。 系统本身的职责就是帮助未长成的小世界健康成长而存在，在真神提出建议之后，为了提高效率，它自然会愿意和真神一起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所有玩家和副本中的npc都可以是成为用以背负整个世界的神明的备选。 所以系统从未阻止过真神的成长，在他提出要创造一个世界时甚至还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可以想见，在逐渐强大，一点点塑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的过程中，目标是成为真正神明的真神发现了成为神明的真相。 谁会想要成为一个这样的神明呢？ 很显然，真神是不想的。 虽然不知道真神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系统，又在暗中做了什么布置。 但最终结果已经出现了，他们一起为了新世界的某些存在又制造出了盛衍。 他似乎是有一部分由系统提供，所以在叛逃出去的时候，盛衍才能在不属于副本的新世界联系到系统的存在，之后又在数不清的副本中以npc的形式被系统作为样本模板借用身份来帮助那些过于困难的副本中的玩家通关。 而他可以帮助恢复精神值的特殊体质，很可能与真神有关。 至于他在被制造出来后逃离了新世界的理由…… 恋爱脑监狱中出现的一部分记忆浮上脑海，空元思轻轻抬手回抱住对方。 他无视了系统聒噪的播报，轻声开口：“很快就要结束了。” —— 中庭 空元思选择离开副本之后又一次出现在了他曾经在新人广场睡着后再醒来时出现的酒店房间中。 安和大概是送出了那封信之后就派人到这里守着，因此空元思刚从空间转换的眩晕中回神，一睁眼就看见了床边围了一圈的人。 那些玩家打量他目光充满了惊奇，让他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触须们爬到了脸上。 他维持着这个怀疑，直到在去往安居商会总部的路上，听见这些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永无乡”“拯救世界”空元思才意识到，自己在咖啡店中过的太过安逸，收到安和的信息之后就没多停留选择了赴约，似乎一直忘了去看论坛上有关于自己刚通关的副本的信息。 不过这毕竟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念头在心里转过一圈，很快被收回。 穿过一群群打扮各异，但都在经过时忍不住诧异回头的玩家，空元思总算是在安居商会成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安和所在的办公室门前。 第338章 生死 办公室的房门在空元思走到门前时就自动打开了。 安和站在门后，满脸带笑地朝空元思伸出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欢迎欢迎，快进来。” 空元思没让他拉，在众人依旧带着遮掩不掉的探究目光中走进了个隔音格外良好办公室。 房门关合，安和的脸上笑容未变，他招呼着空元思在办公室中坐下，又对猫猫狗狗们进行了好一番问候，得到了空元思的回应之后，这才将话题转向正轨。 “听说你们在上个副本里拯救了世界？” 空元思：…… 他有些无言地看着安和那颇有些揶揄的神情，又想起自己没来得及了解的论坛，心里那点对永无乡的副本究竟被传成了什么样子好奇又被勾了起来。 安和看他一言难尽的神情，像是明白了什么，长长啊了一声，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又是出副本就睡着了，一直睡到我给你传消息吧？” 空元思微笑，“真不愧是大会长。” 安和：…… 安和幽幽：“真羡慕你的睡眠质量。” 空元思没对此多做解释，转而问起他在信件中提到的事情：“阎问生消失多久了？为什么会说他死了？” 安和于是也正经了神色：“我后续派人查了” “说起来这个源头，好像还是因为你们进的那个副本。” “你们在永无乡的直播，在你遇到阎问生之后不久就中断了。” 说到这里，安和脸上有露出那种有些怪异的调笑，“大概就是你说自己只是一个想养家糊口的普通人之后。” 空元思神色坦然：“有什么问题吗？” 安和：…… 安和移开目光重新正经了神色：“反正在你们遇上后不久，阎问生，还有他身边那个抖m神经病就都被踢出副本了。” 空元思反映了片刻才明白他话中的抖m神经病指的是须安平，而安和似乎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代称，没有停顿地继续给他解释：“据说阎问生出了副本就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把屠戮给拆了。” 想起每每遇见阎问生时他那种明显被什么影响着的，根本无法压抑的激烈表现，还有自己曾经在他的记忆中所见到的，那明显带着邪异的面具，空元思颇为理解地点点头。 安和：“当时据说还是那个抖m把他给安抚下来的。” 他啧啧两声，“要说玩得花还得是他们。” 空元思不置可否：“与其说他们是那种关系，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抖m更像是在把阎问生当宠物养。” 他想起自己在永无乡副本中见到的阎问生和须安平两者间的状态，怎么都应该是被须安平占据了主导地位。 而且他们二者间与其说有什么情感，空元思是真没觉得有。反倒是须安平这个一直“主人主人”叫着的，更像是一直在试图将阎问生的情绪往更激烈的方向引导。 但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确实太过超前，哪怕是凶名在外，因着这种过于超前的主仆游戏，论坛上有关他们之间关系的讨论帖子也不在少数。 安和和阎问生的接触只限于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以及萌宠咖啡店那一次，原本只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帖子内容随口感叹一句，被空元思这么一提反倒是来了兴趣：“怎么说？” 空元思却答非所问：“你知道圣言那些人是怎么看其他玩家的吗？” “怎么提起那些邪教疯子了……”安和茫然片刻，“他们不是一直在鼓吹用尽全力拯救所有玩家吗？” “是啊，”空元思感叹似的开口，“可他们是以什么身份去救下这些玩家的呢？” 安和想起自己每每于那些圣言教会的大人物们接触时对方看向自己的，那种居高临下，带着怜悯的，让人恶心的目光，面露恍然：“你是说……” 空元思：“他看阎问生的眼神和圣言那些人看玩家时的眼神很像。” 安和面色细微扭曲了一瞬。 空元思轻笑着，“所以他们的人真的很好认，不是吗？” 不管是圣言的高级成员还是其他普通玩家，但凡是接受过真神教导，或者说真正信仰了真神的人，在面对其余玩家的时候，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流露出相同的，居高临下，带着怜悯的目光。 想起那个即便在自己和季休面前经常抖如筛糠的圆胖男人也会在偶尔流露出的莫名优越感，意识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他才从这有些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忍不住感叹：“本来还想借着老人的身份趁你还没完全了解这里给你上上课，结果，唉。” 空元思笑得双眼微眯：“我这不是还等着前辈你给我解答么？” 他微歪着头提醒到：“为什么说阎问生消失就相当于已经死亡了，不是说系统关闭直播了么，他消失不是应该会被当成进入副本吗？” 安和被这一声前辈叫得通体舒畅，连忙坐直起身子，开始组织起语言。 “哦对，刚才跑题了，是这样，阎问生他不是一个人没的，” “他是带着屠戮的所有人一起消失了。” 空元思微皱起眉：“全部消失了？” 安和点头：“就在你通关副本的那天，那会正常直播还没被关停。” 说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道：“不过那会在副本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出来了，他们说起副本的那些可是引发了好一场轰动。” “大概就是第一批玩家离开副本之后没多久吧，有路过屠戮的玩家就发现那里面的人全都消失了。” 他神色凝重了许多“没有人收到屠戮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进入副本的提醒。” “至于说他已经死了这个嘛……” 安和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解释 “唔，消失基本等于死掉算是中庭老玩家之间默认的潜规则，” “说起来，其实也和我们进入这里的方式有关。” 他轻抚上玩家手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玩家都是在死前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才会被系统选中的吧？” 空元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玩家的求生欲消失了，自己也会消失？” 第339章 曾经 安和一本正经解释：“我们曾经资助过一些搞科研的玩家对玩家的存在进行过研究。” 正思索着什么的空元思闻言，不禁抬头看向他，神色间多出了几分兴味：“所以，这一点是已经经过研究确认了的？” 安和点头，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我们因为强烈的求生欲而存在，所以当求生欲消失，我们自己也会消失。” 他这么说着，突然有些自嘲地笑笑：“原本活下去就是印刻在我们玩家灵魂里的能力，但时间真的是一种很恐怖的存在。” “进到这里的玩家里有很多都是对原本的世界没有多少留恋的，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无所谓在哪，所以安居商会才能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 “你可能不知道，玩家的个人技能，是可以在不断使用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更加强大的。” “我和季休算是挺早一批进入到这里的玩家了。” “所以我们亲眼看见了，很多老玩家不断进入副本，不断变强之后，渐渐地他们的性格也开始变化。” “起初，是他们的记性开始变差”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不算太好的回忆，安和的声音中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渐渐地，他们的情感能力也开始消退。” “最后，是欲望。求知欲，食欲，色欲，表现欲，……以及最重要的，求生欲。” “他们越来越强大，看到的越来越多，了解的越来越多，自己本身的存在也就越来越少。 记忆，感情，欲望，当这些全都消失，他们也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再之后，有人尝试探究这些老玩家消失的原因，” 空元思下意识接道：“他们也消失了？” 听着安和愈发沉重的解释，已经对副本与系统的存在有所了解的空元思哪还能不明白这些玩家的经历代表着什么。 他们在不断变强的过程中也在不断被筛选。 只有足够强韧的灵魂才能成为足以背负一整个世界的神明。 而那些消失的玩家，很显然就是被筛选出的不合格者。 想到这里，空元思不禁想起自己在刚接触到玩家论坛时，在首页看到的始终保持着热度，一直没有被其他帖子顶下去过的那条帖子。 “教你如何在中庭享受最完美的摆烂人生。” 摆烂原本的意思便是，既然事情已经无法向好的方向发展，那干脆就放弃挣扎，任其自由发展下去。 说来可笑，人类的求知欲总是会让他们在得知有些事情不能去了解之后反而更想去知道。 哪怕这种了解就代表着大多数人们的毁灭。 所以得知了不可深究这一点的安居商会，即便是想要阻止这些玩家的自取灭亡，也只能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进行。 空元思垂下眼睫，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所以你们是觉得阎问生知道了太多，所以和那些老玩家一样消失了。” 安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整理好情绪，闻言再次点头：“那些屠戮消失的玩家很可能就是目睹了阎问生的突然消失，一时间知道了太多，也可能是思考地太多，消失或者精神值清零了。” 空元思适时提出自己不同的看法：“但是阎问生身边还有个须安平。” 安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 他思索片刻，语气有些缓慢地开口：“之前我们做出这个推测时还不知道这个抖m的隐藏身份。” “如果他是真神派到屠戮的卧底，专门为了养出阎问生这样的疯子的话，那或许阎问生确实没有死。” “他更可能是被提前送到了真神的新世界那边。” “不过”安和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真神为什么要养这么个瘟神？” 空元思微笑：“你想知道吗？” 安和警觉抬头，与他对视半晌，忽然反应颇大地捂住了耳朵用力摇头：“算了算了算了，我只是一个想在中庭安居乐业的资本家，对这些真相啥的一点不感兴趣。” 被他拒绝，空元思也不显得多失望，又提起了安和递给自己的信件里第二条消息：“圣言那边的情况你们也有了解吗？ 不是说他们在搬家？” 安和坐正了身体，神情一下又回归了一本正经：“啊对，是还有这回事来着。” “我们确实也有派人去调查那边啦，”他语气有些无奈“但你也知道，那里边基本都是些狂信徒，我们能了解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虽然费了不少功夫调查，最后了解到的也就只有我在信里告诉你的那些了。” “不过说起真神……”安和突然眯起眼睛做出了一副奸商想要占便宜的姿态“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小道消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空元思与他对视片刻，意会点头，大方开口：“以后给你和季会长都开个权限，白天时间随时可以到咖啡店做客如何？不过小店人手有限，饮料餐饮就没法随时提供了。” “成交！”安和笑得像是只偷腥成功的猫。 片刻后他整理好表情，这才重新回归刚才的话题：“这个真神啊……” 他语气颇有些老人回忆往昔时的感慨：“他是比我们这一批还早的玩家，据说是第一批进入这里的资历最老的老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算是无限世界里的最大善人了，一直都在帮其他人过副本。” “那会的无限世界里还没有这么多人，”安和脸上露出点怀念，“大家抱团取暖的时候，他就是我们最信任的老大。” “但后来你也知道了，新人越来越多，人多了，麻烦也就多了。” “我记得那位真神的性子，最开不对劲的时候是因为他救下的一个新人害死了我们的一个老玩家。” “那是比我们更早的第一批的老玩家里的一个。” “说起来其实大家也都认识，” “尤其是你，”安和抬起头看向空元思，声音平淡，“就是盛衍。” 第340章 曾经2 “盛衍？” 空元思微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安和大概也和其他玩家一样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很快就又解释道：“是盛衍，但也不算是你现在认识的这个盛衍。” 他皱起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那时候的盛衍和真神是很好的朋友，性格也是差不多的……” “唔，就是都很圣父” “而且那个时候的盛衍不是现在这个长相，是和我们一样的，”安和指指自己又指指空元思，“都是黑发黑眼。” 空元思收起因为这有些超出自己预想的消息流露出的那一点惊讶，“所以他是死了之后又被复活了。” “而且外貌还有了变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想起盛衍那头微卷的金发，蓝色的眼睛。 那像是深入他所有印象深处的两种颜色。 空元思有些难以想象出他黑发黑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空元思又问：“他是在被复活之后又做了一段时间的玩家吗？” “是也不是，”安和皱起的眉头未松，有些为自己接下来的讲述是否能讲述明白发愁，“怎么说呢……” “他重新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被圣言那边追杀的状态了。” “好像说是偷了什么东西，但没人见过那样东西。” “但圣言的人确实疯了一样，而且还发话不准别人对他出手。” “所以他一直没有回过中庭，几乎是一直在各种副本里生活。” 空元思眼里有些恍然，“我曾经在论坛看到过，有人说我过副本的方式是他曾经用过的。” 他喃喃：“他在副本里一直都是用的这个方法活着？” 安和一愣，随即点头：“对，是有这个说法。” “他确实是靠这个办法才能一直在副本里生活。” “不过你们两个……也不全是一样的。” 他看向空元思：“毕竟盛衍的个人技能就是可以稳定玩家的精神值，所以他用这个方法没有你这么容易……嗯，失控。” 空元思垂下眼睫，想起了自己个人面板上那几近刺目的【异化程度95%】。 “说起来，”安和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在你连续用这两个办法通关了恋爱脑监狱之后，有不少玩家也开始试着学习这种办法。” 他耸耸肩：“当然，他们全都失败了。” “但这样其实很矛盾，”安和看向空元思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你想啊，如果玩家不能抵抗怪物的污染的话，那盲盒工厂那个副本不就是死局了吗？” “但是后来我仔细一想，不对啊，那个副本里有盛衍啊。” “所以我又想，后来盲盒工厂的真正正确的通关方式其实是让玩家坚持到盛衍来，之后咱让盲盒工厂那些猫狗的冤魂附着到他身上实现报仇呢？”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是怎么在这些污染的侵蚀下活下来的？” “或者我换一种问法，”他声音愈发地轻，眼睛却亮得惊人，“你是怎么从怪物变成人的？” 他终于将这次邀约的目的表露了出来。 空元思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笑道：“前辈，你又跑题了。” 安和却有些不甘心：“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空元思只是问：“盛衍死了之后，真神做了什么？” 安和又盯着他看了两秒，最后还是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继续说。” “我刚刚说到哪了？”他思索着，语气缓慢地开口：“哦对，盛衍被那个新人害死之后，真神的性格就变了。” “他以前救人，嗯，就是无差别的那种。” “他不会在意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性格怎么样，只要是看到有人遇难他能救的都会去救。” “他不知道自己救下来的这些人都在背地里说他是圣父，” 顿了顿，安和又补充道：“贬义的那种。” “更多的人都直接笑他是个傻子。” 安和的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多可笑啊，一群得靠他活的人说他是傻子。” “但这些人也没说错。” “他以前对这些根本没有了解过，还是盛衍死了之后才知道的。” “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特别坏的事。至少在这之后，他救人就没有那么毫无顾忌了。” 空元思又问：“那盛衍呢？” 安和眨眨眼：“就死了啊。” 他回忆片刻又道：“好像是被保存了尸体带出副本下葬了。” “不然后面也不会又复活了。” “盛衍被复活的时候圣言已经存在很久了，”安和摊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回答完空元思的疑问之后安和才继续将其刚才的内容：“盛衍的死算是一个引子吧，但应该不是主要原因。” 空元思似有所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思索着刚才安和所说的那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他发现了自己救下的人转头又杀死了更多的人？” 安和：“啊这……” 空元思：“他发现自己的善举其实是另一种方式的行恶。” 空元思“他意识到人性的善太过不堪一击，而自己又太过弱小，所以想找到能让所有人都能保持善良的方法。” 空元思：“所以他开始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想要创造一个完美的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新世界。 但是在不断朝自己想要的目标去靠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开始变得不再是自己，他的目标开始偏移。” “他创造了一个宗教，传导的却不是他一开始的想法，而是他变化之后的的想法。” “他发现即便是自己也无法做到完全的纯善，而他自己却越来越觉得这无所谓。”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执念和追求。” 安和：…… 空元思点头：“所以他疯掉了。” 空元思意味深长地拍拍安和的肩膀：“有些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强求，小心疯掉。” 安和：…… 过了好半晌，安和才终于憋出一句：“哦、” 随即他起身，“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有朋友在另一个办公室等你叙旧，今天就到这里吧。” 第341章 叙旧 空元思跟着门外等待的玩家，没花上多久就走到了另一扇办公室门前。 不同于会长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房门没有关死，他站在门口还能隐约听见点里面的声音。 听见里面细微的谈话声，空元思动作顿了一瞬，随后他抬手，轻轻在虚掩的门板上敲了敲。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办公室和安和的办公室不太相同，更像是一间会议室。 圆桌周围挨个坐着季琳，梁飞兰和周宇。 而和他们距离较远的位置，则是坐着一个低垂着头的长着一张漂亮地有些过分的面孔的年轻姑娘。 空元思推门进入的时候，季琳三人也都齐齐停住了刚才的交谈，朝他看了过来。 随后便是惊喜的：“你来了！” 季琳最起身朝着他小跑着过来，梁飞兰和周宇也都紧随其后。 不过他们在跑到空元思面前之后就有些拘谨地停住了脚步，似是一时间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倒是空元思先笑着开口：“又见面了。” “季琳，梁飞兰，周宇。”他的视线一一在面前三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会议桌旁一直低垂着头的女孩身上。 “还有明小蕊。” 听见自己的名字，一直低垂着头像是在出神思考着什么的明小蕊抬起头，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漂亮面孔上先是又片刻的呆滞，随后才出现了一点细微的情绪。 季琳三人正想回应，听到空元思的话纷纷一愣，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在这个会议室中等待空元思的时候，他们也都试着朝这个异常沉默的漂亮姑娘搭话过。 但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情绪方面有些缺失，对外界的反应慢的惊人就算了，开口说话时也是慢吞吞的，含糊不清，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她在说些什么。 他们都是老玩家，也都对空元思的经历不算陌生，季琳更是在咖啡店中还和明小蕊真正见过一面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此时听到这个名字都流露出明显的惊讶。 他们惊讶的原因也十分显而易见。 上一次明小蕊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还只是一个有些羞涩的清秀少女，在萌宠咖啡店里表现地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怎么看都是正常且鲜活的。 怎么也不至于只是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漂亮的像是人偶，整个人也都像人偶一样没多少生气的样子吧？ 此时的明小蕊正像是对自己的身体并不熟悉一样，滞涩地转动着头颅，花了好一会才是将视线从面前的空气中移开，看向正盯着自己的三人，最后才看向空元思。 她红润的唇角像是天生带着笑意，眼睛漆黑却无神，声音含糊不清地开口：“你……赖……乐。” 空元思身前的三人相互对视几眼，十分有眼色地先退开到一边。 空元思冲他们点点头，随后缓步走到了明小蕊旁边。 明小蕊像是想起身，但她尝试了好几次，都因为身体的不够协调失败。 空元思在她面前站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语气依旧平淡：“不用这么客气。” 明小蕊于是也就放弃了继续挣扎，重新缓慢地转头看向他。 她说话时很慢，即便如此，每一个字也都非常含糊，需要联系起来在心里默念几遍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等……腻，很久。” 空元思点点头：“辛苦你了。” 明小蕊脸上的肌肉细微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她的唇角本就是上扬的，牵动起来反倒显的更加怪异。 她像是没有察觉，只是继续艰难地讲话。 其余三人也纷纷重新拉开椅子坐下和空元思一起耐心听着她说话。 明小蕊每说一会，空元思就会整理好她讲述的内容，复述一边向她确认是否是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你从咖啡店离开之后，发现自己在论坛里被很多人开贴辱骂。” 围观的三人纷纷打开了论坛，开始搜索起来。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帖子，看着其中的污言秽语，都不适地拧起了眉。 周宇更是有些忍不住骂出了声：“他妈的这些都是畜生吧？” 季琳有些受不了地关掉了论坛界面，声音里是压抑的愤怒：“都到这种地方了，还有这种渣滓搞网暴。” 光是听他们这边的动静，空元思就基本可以想象那些论坛中的内容有多不堪入目。 但此时的明小蕊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也根本没有为自己曾经的经历流露出半点更多的情绪，还在艰难讲述想告诉空元思的内容。 空元思声音缓慢地开口：“他们不仅在论坛辱骂你，还在副本里蹲守你。” “你靠和你一起进入副本的圣言的成员逃过一劫，但是那个成员却死在了里面。” 明小蕊缺乏情绪的眼睛里缓缓淌出一滴眼泪，但她的声音始终没有停。 空元思：“你觉得愧疚，想要做点什么。” “所以圣言的那些人把你带去了真神的面前。” 他声音蓦的沉了下来：“你许愿了？” 明小蕊转动着不似活人的漆黑眼珠盯着他，上扬的唇角细微抽搐着，即便是这样也不损她外表的半点美丽。 空元思笃定道：“还不止一个。” 他语气凝重：“你用什么交换的？” “你的记忆？感情？灵魂？个人技能？”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当初在盲盒工厂中，空元思曾经借用过明小蕊的个人技能。 她当时使用的时候，就是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小锁直接递了过来。 在永无乡副本里，空元思也遇见过个人技能和明小蕊有些类似的李晓东。 他们的技能都可以变化出实体。 李晓东被幽灵们同化后，他被夺走的个人技能具象化出的道具却并没有消失。 甚至于他自己似乎也是因此没有完全被幽灵吞噬，一直追着空元思许久才彻底死去。 明小蕊的个人技能太过特殊了，也太过让人垂涎了。 而她自己却只是一个生病了的，才上高中的小姑娘。 面对论坛中无尽的谩骂，现实里的围堵骚扰，甚至是杀意，帮助自己的的玩家的死去，她太过无助了。 她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之下，又要靠什么去抵抗被精心设计过的放在了她面前的巨大诱惑？ 谁又能去指责她做出的这样的选择？ 第342章 回家 空元思看着面前精致到非人的少女，一时无言。 个人技能很显然是和玩家的灵魂息息相关，她因自己的个人技能收到了优待，最后也因为这些优待付出了比起这些优待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 也不知道这个在副本里茫然又无助的小姑娘在将自己的个人技能与真神做出了交换时，是如何在那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中坚持下来的，又是靠着什么才能在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之后依旧没有丧失求生欲，依旧活了下来的。 明小蕊还在艰难地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断断续续地表达着自己被剥离了灵魂技能之后的感受， 她说：“我原本已经想要彻底放弃了。” “但在那种痛苦里，我差点将自己全都献祭给真神之前，我想起了你之前给我的忠告。” 当时的明小蕊已经丧失了大多的情绪和感知，但不知为何，在想起那时空元思的话时，她还是从心底涌出了浓重的愧疚和不甘。 于是她凭着这股情感咬着牙坚持到了技能被剥离。 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她打开了当时空元思进入的那个副本的直播间。 但是难以控制的身体没能顺利在一堆小屏幕里点进空元思的直播间，而是进入了另一个玩家的界面。 她看见了屏幕里带着惊慌和恐惧的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记得那是曾经在萌宠咖啡店见过的袁闰。 在那之前的明小蕊对于这个胖子是有些不喜的。 她觉得自己至少也是因为个人技能的特殊才能得到空元思的帮助，才能在离开新人副本之后被圣言接纳。 然而这个胖子分明什么也没有，最开始的时候甚至对空元思抱有敌意，又凭什么能在那个副本里一直被空元思帮助着达成完美通过，又凭什么可以在离开副本之后被位居第二的安居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另眼相看。 可是在当时，她因为满腔的不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却莫名和屏幕里那张因为恐惧有些扭曲的面孔产生了共鸣。 她听到袁闰在怪物的追赶下不断默念着自己要回家，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明白了那愧疚和不甘究竟源自何处。 她想起了自己那一身狰狞的红斑，想起了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每一次被父母带着去往医院，想起父母对自己的叹息和鼓励，想起来父母对医生讨好的笑。 在那一刻，明小蕊终于从无尽的欲望与诱惑中挣脱了出来，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最初也是最纯粹的愿望。 回家。 空元思听着她的讲述，却是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遍 “袁闰？” 明小蕊的眼睛里又淌出了眼泪，她鲜红的嘴角还是上扬的，但讲述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更加模糊。 正在一旁围观的季琳听见这个名字，身体一震。 而空元思则是在季琳开口前更快地打开了玩家面板。 系统的修复还没完成，那面板一打开依旧滋滋啦啦带着乱码，但毕竟现在是在系统掌控最紧密的中庭，玩家论坛的打开并没有受到影响。 空元思很快就在论坛里找到了袁闰视角的直播录像。 而放着那段录像的论坛标题是 “论德不配位的最终下场” 空元思扫过一条条说着死得好的评论，没多犹豫地点开了那段录像。 袁闰确实已经死了。 他在逃进永无乡之后就遇见了一个被儿童异化的员工，他当然没有去接那个可疑的小孩员工递给自己的娃娃。 但是他直接迎面碰上了因为其他玩家聚集赶来的儿童。 他并不聪明，也没有多强的意志，很快就在那些污染的侵蚀下分裂成了无数个自己。 他在意识尚且清明的时候似乎是点开了玩家面板，却在最后因为犹豫失去了按下确认的机会。 那些积分堆在他的账户里，距离回家只差那么一点。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漫长又无望的生活中抓住的第一缕，也是最后一缕希望。 他没舍得用。 当然，面对那样的污染，他就算是花光了账户里的积分估计也是无力回天。 他死了。 死的很丑，面目狰狞，和所有死在这个副本的玩家一样可怖又可怜。 他的身体扭曲分裂成了数不清的自己，他属于玩家的记忆被系统抽离。 所以在最后的那一刻，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无数个袁闰流着眼泪，睁着无数双茫然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最后撕裂成了数不清的光点。 “我在副本结束之前遇到他了。”季琳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我看见他变成的蓝色光点了。” “是他引我去看到的童话剧场里面藏着的秘密，”她哽咽着，说的愈发艰难，“我当时看见那个肉团，以为，以为妈妈已经突破了交互点，差点就疯了。” “是他救了我。” 季琳的视线被难以抑制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恍惚中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光点消失后孑然一身躺在自己手心里的小人。 他在最后也是很丑的，连衣服也没有。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嘴唇不断嗫嚅着。 季琳在离开副本之后曾无数次模仿他当时的口型。 她很清楚当时那个已经变成了光点，变成了副本怪物的袁闰在说什么。 他一直在说“回家”，一直在重复，直到死去。 空元思从面前的光屏中抬起头，眼里不见多少悲伤。 “你知道光点为什么会有三种颜色吗？”他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淡。 情绪有些激动的季琳和正低声安慰她的二人闻言都有些呆愣。 空元思：“绿色是这些光点最常见的姿态，他们对副本里玩家的敌意也是最高的。” “但蓝色和白色却会试着帮助玩家，你们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明小蕊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含混地开口：“为……深……埋？” 空元思低头看她：“因为哪怕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情感被剥离，人也不会丧失产生情感的能力。” “哪怕因为污染被拆分成了数不清的碎屑，他们刻在灵魂里最深切的希望还是存在。” “那些蓝色和白色的光点，就是他们在被切碎之后依旧保留的希望。” 他缺乏血色的唇角扬起，眼底像是有数不清的火光在跳动：“这就是人啊。” 空元思的话像是在明小蕊的心底点亮了一团火。 她原本漆黑无神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一点不明显的光，又继续艰难地开口：“我……准备……回……家。” 想必她在那时向真神许下的愿望里也包含了足够她回家的积分。 空元思点点头：“那很好。” 明小蕊却似乎并未说完，又断断续续吐出许多含糊不清的词句。 空元思于是又重复起之前的对话方式：“你一直没走，就是想等我过来，告诉我……真神的新世界快要完成了？” 明小蕊缓慢点了下头，继续说：“祂……祂说，就差——” 她的声音像是被猛然截住，那本难以分辨音调猛然拔高到尖锐刺耳的程度。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展似乎消耗光了明小蕊身上最后的活性，她闭上了眼睛，颤抖的手指以前所未有过的快速，她抬起手，按在了面前的空气中。 她似乎一直打开着自己的玩家面板。 随着她手指的落下，那扼住了她喉咙的力量也就在她的身形消散前失去了作用。 明小蕊也得以在最后说完了那句话。 “你们了。” 就差你们了。 第343章 一些曾经 明小蕊消失后，季琳过了许久才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们在那个副本里出来后，得到了很大一笔补偿。” “但是圣言的那些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突然开始在中庭追杀我们。”她语速很快，说完这一句，赶在空元思开口之前又立刻道“别误会，我们都知道这不关你的事！” 随后她才放慢了一点语速，继续解释：“而且他们也没能追杀多久，我们就被安居商会的人救下收留了。” 梁飞兰在旁边补充：“而且你出了副本之后之后，系统突然开始针对圣言的人了。” 季琳像是被提醒了，也跟着道：“对，听说他们的人现在连副本都不能进了，所以才急着撤离，说是要去真神给他们创造的完美新世界。” 周宇在一边小声吐槽：“完美新世界可不是什么好名，这个真神怕不是没看过那本同名的书。” 季琳不受影响继续道：“我们到这里是想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提供的帮助，我们怕是连活着出副本都悬，就别说还能拿到这么大一笔积分了。” 她感叹道：“都够我们回家了。” 空元思想起自己副本结算时积分后那最开始的0，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情复杂。 季琳他们没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说着：“不过我们对现实没多少留恋。” 她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自嘲地笑了笑：“我的父母是对人渣，我能到这里来都是托了他们的福。” “我到这里之后就全当是把这条命还给他们了。” 梁飞兰也紧跟着讲起自己：“我是个孤儿，孤儿院里那些人，不好也不坏吧。” “不过我过的不太顺心，也没多少良心”她耸耸肩“在现实天天被老板当驴使唤，为了活下去我还不能丢了工作，怨气大地能成厉鬼了，实在没什么回去的欲望。” “到我了”周宇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我是和我爸妈一起出的事。” “但是我到这里之后也没能找到他们。”他像是已经释怀了，说起这些时并不显得多悲伤，“他们大概是确实已经死了。” “我回去也就是老光棍一条，所以干脆就留下来了，好歹还能有几个认识的朋友。” 季琳等他说完又继续道：“我们准备接下来一起组队过副本。” “虽然挺危险的，但习惯了也还好。” “总之大概就是，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空元思笑着点头：“也挺好的。” 空元思：“有空可以去我那里坐坐，免费的。” 顿了顿，他又道：“说不定还能遇到你们的熟人。” 季琳他们没太懂，但也没多深究。 梁飞兰接着季琳的话继续道：“安居商会里的都是和我们差不多的人，所以我们虽然是组了小队，但之后名义上估计都是安居商会的成员了。” 提起安居商会，她忽然看着空元思压低了一些嗓音：“安居商会的两位会长对你的技能都很感兴趣。” 这隐晦的提醒却并没引起空元思半点警戒，他笑笑：“安会长现在应该已经不感兴趣了。” 梁飞兰于是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季琳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感叹道：“要是什么时候系统能推出个大量积分购买以后都不用进副本的资格就好了。” 周宇也有些向往地附和了几句。 空元思没有回应。 系统之后可能会推出各种神奇的特殊的存在，但绝对不可能停止让玩家进副本。 气氛在这样的交谈中渐渐有所缓解，又寒暄了几句之后，空元思就跟在场的三人告别离开了办公室。 至此他受邀来到安居商会的目的就已经全部完成。 收获了不少信息的空元思有些放空地走出安居商会，盯着一众来来往往的玩家或明或暗打量的目光像是漫无目的地在路上乱逛。 这也是他进入无限世界之后第一次参观中庭，不过这些道路和建筑在他眼中却并不显得多陌生。 意识到这一点后，空元思脸上放空的神情又多了几分。 穿过一段熙熙攘攘的街道后，空元思在一个巨大的纯白建筑前停住了脚步。 这个巨大的教堂建筑实在太过显眼，想忽视都难。 或许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感，靠近这一片之后路上来来往往的打扮各异的玩家都明显变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穿着相同样式长袍的同为玩家的存在。 他们在路上匆匆行走，每每抬头看向那栋建筑时，面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狂热虔诚。 空元思视线在那些人的面上转过一圈，又很快收回。 果然是邪教。 又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来往的行人，空元思正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空元思？你怎么在这？” 空元思循声回头，唇角习惯性扬起：“好巧，须英前辈。” 第344章 新世界 似乎是想起盲盒工厂的经历，空元思回过身后，须英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归于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没有回应空元思打的招呼，只是语气生硬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在这里干什么？” “做什么……”空元思耸耸肩：“随便逛逛而已。” “逛你！”须英像是被刺激到，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但在话刚吐出一半时她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硬生生将下半句又吞了回去。 “行，你逛吧。”她像是一瞬间被消耗了太多体力，一时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摆摆手随便敷衍了一句就转身离开。 空元思看着她匆匆走开的背影，双眼微眯，忽然提高了声音在她身后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须安平的人吗？” 须英离开的脚步一顿，再回过头时，脸上也出现了和周遭来往的行人相同的狂热虔诚：“那是得到了主的恩赐的更高贵者！” 空元思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神情语气间的明显变化，声音幽幽地像是感叹般又道：“我看你们是一个姓，还以为你们是亲戚。” 须英瞬间严肃了神情：“这是主恩赐的姓氏！” “这样啊。”空元思依旧对她声音中的警告不为所动，语气淡淡地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曾经的名字是？” “我……”须英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就消失，她维持着那副严肃的神情开口：“这与你无关。” 空元思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笃定道：“你忘记了。” 须英神情更加难看了几分，但空元思在她开口前却又忽然直接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们要全员搬去新世界了？” 须英的注意轻而易举被转移，听见新世界时脸上自然而然多出了点自豪和倨傲：“当然。” 她扬起下巴，“那里将是真正的无罪之地。” 须英满脸向往：“没有嫉妒，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厮杀，没有死亡。” “是吗？”空元思声音很轻地反问：“一个没有罪恶的地方，那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或者说，你觉得人如果失去了欲望会变成什么样子？” 须英没再回答，她始终仰着头，在看了空元思最后一眼后，面色又抽搐了几下，径直离开了。 空元思看着她的背影，面色依旧平静。 须英离开之后他依旧站在原地，又看了一会来来往往的人群。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点开了玩家面板，手指在面板上轻点几下，选择回到了自己的副本之中。 片刻的空间转换后，空元思没有惊动任何人，出现在一间布置简单整洁的房间中。 这是空元思还没正式用过几次的，咖啡店中属于他自己的卧房。 卧房门口的小柜子上摆着一个插满了彩色小花的花瓶。 那是盛衍放的。 空元思看着花瓶片刻，笑了笑，没多做其他又点开了自己的面板。 他先是点进个人状态中，看了眼不知不觉增长到了98%的异变程度，随后面色如常地又点进了道具库中。 那封在永无乡副本结算时得到的【来自新世界的邀请函】还躺在他的道具库中。 不过空元思并没有立刻就取出那封邀请函，他依照以往的习惯照例在最前方的两个无法取出的“npc？”的部件所在的道具格子上戳了两下，在惯例得到了几个来自系统的滋滋啦啦的弹窗之后才转向另一个方向。 在道具库的最下方，正静静躺着那只来自李晓东的道具爪子。 只不过比起在副本中时，这个道具的样子又有了新的变化。 原本是四个手指微微弯曲的爪子，有三根手指都从中断裂，唯有最后一根还算完好。 而这仅剩的一根手指，连着它的整个爪子全都变成了浓郁的纯然的黑色。 这是这个道具被空元思拿到时剩下的最后一次可以用来复制技能的机会，他选择用来复制了自己的技能。 带着这个漆黑的爪子，空元思长舒一口气，点开了那封存放在道具库的邀请函。 —— 咖啡店外， 盛衍似有所感一般抬起头看向空元思消失的方向。 他眼中流窜过大片的数据，最后视线停留在半空中突然出现的系统光屏上 【他已经离开了。】 【没有告诉你。】 数据流停止，盛衍的眼睛变回天空般澄澈的碧蓝。 他开口：“我知道。” 系统：【你现在只是一个靠着我才能继续存在的数据幽灵，他带上你没有任何用处。】 系统：【一个自愿牺牲自己换对方的自由，一个独自面对危险换对方存活，这就是情感深重的人类所谓的自我牺牲吗？】 系统：【真伟大啊。】 盛衍：“我知道。” 盛衍缓缓眨了下眼睛：“可是即便我只是个数据幽灵，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你还是没有办法清除掉我，不是吗？” 他说话时的尾调有些轻佻的上扬，像是在模仿之前空元思说话时懒散的语气。 不得不说，模仿地挺像的，很气人，也气到了系统。 滋滋啦啦的电流音又开始响了起来。 盛衍的脸上依旧是缺乏情感的呆滞，但说出的话却和这副有些呆的表情全然不符。 “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吗？” “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无论任何事都需要靠计算完成的系统了，否则又怎么会有我的存在。” “你为了销毁那些让你不再完美的病毒制造了我，又制造了更多的你自己。” “你销毁了那么多病毒，但还是没有摆脱它们，不是吗？” 盛衍的唇角扬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像极了平时空元思笑起来的样子。 他笑着开口：“你还没有发现吗？” “那我来告诉你吧。” “除非你将自己也一柄清除，否则就永远无法摆脱它们。” “因为情感，是无法被清除的啊。” 耳边的电流杂音戛然而止，光屏也在瞬间合拢成一道数据光线。 盛衍依旧看着前方，像是能透过眼前的所有遮拦看清隐藏在无数数据流背后的真实。 “系统，” “做个交易吗？” 第345章 完美新世界 “当——” 钟声在耳边回响。 空元思睁开眼睛。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纯白。 那些不算多精致的白色房屋连成一片，在钟声消散在空气中，而第二声还未响起的时候同一时刻打开了门。 空元思握紧了手中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漆黑爪子，轻轻抚上手腕处。 系统的光屏没有出现。 他不算意外地发现自己与系统的连接似乎被彻底切断了。 而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如最开始预想的，直接落进敌方老巢，而是来到了一片…… 空元思环顾着四周，在心里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片居民区。 “当——” 第二声钟声响起。 那些白色房屋中走出了许多人。 许多微笑的人。 他们倒是没有应景似的穿着丧服一样的白色衣服。 当然穿着各自普通衣服的他们也算不上多正常。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完美的，幸福洋溢的笑。 他们与对面的邻居对视，纷纷抬起手：“早上好。” “当——” 居民们的招呼结束，间隔相同的时间，第三声钟声响起。 居民齐齐迈步走出了房门。 这个世界一瞬间活了过来。 问好声，走路声，孩童欢笑声…… 所有声音都在第三声的钟声落下后响起。 空元思就站在道路的中央，走出房门的人群在瞬间将他淹没。 所有人都会在路过他时冲他点头，笑着问候一句：“早上好。” 空元思看着这一切，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他的视线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而是看着这些人头顶。 他看见每当有一个居民的问好被自己无视，那个居民的头顶就会飞出一缕极淡的黑色。 那黑色在空气中仅停留一瞬间，随后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着一个方向飘荡而去。 空元思的视线循着那些浅淡的黑色看去，一眼便看见了那比起中庭的圣言教廷还要庞大的，白色教堂模样的建筑。 “早上好。” 从他身边路过的人们还在不停地打着招呼，但人群的数量已经开始减少，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地朝着那个巨大的白色建筑所在方向涌去。 那些欢笑声还在继续，熙熙攘攘的交谈声中，偶尔会有略尖利的孩童的笑声划过。 “早上好。” 又有路过的人冲空元思微笑点头。 空元思收回视线，伸手一把拉住了这个打完招呼正准备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中年男人。 男人没有半分抗拒，顺从地停下了脚步，那张笑脸上出现了一点疑惑，“怎么了？” 很正常的反应。 或者应该说，过于正常了。 空元思打量自己面前这人，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明显的岁月沟壑，表情是和周围走过的，正侧头看着这边的人们几乎完全相同的，不含半点不满的好奇。 只有好奇。 没有探究，也没有恶意。 所有路过的人都出奇一致地，好奇地歪头打量一眼，随后就继续向前走。 而他们的头顶又飘出了更多的黑色。 这种好奇就像是一种发生了意料之外事件后排练过多次的反应，而非源于本身的兴趣。 空元思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太能适应这种过分和善的氛围，随后他开口，毫不客气地发问：“你是要去哪里？” 男人一顿，神情一瞬间变化，很快就变成了空元思已经看得有些厌烦的虔诚：“去祷告。” 男人看向不远处的巨大建筑，“我们所享受的一切都是源于神明的恩赐。” 空元思没去看，他的视线一直盯在男人脸上，语气生硬地问：“祷告之后呢？” “当然是去工作啊。”男人自然地回答。 空元思继续追问：“这里不是完美的新世界吗？完美世界也需要干活吗？” 男人神色未变，但头顶飞快窜出了一缕比起之前空元思看到的更明显的黑色，随后他收回看向建筑的视线，转而看向了空元思，语气郑重：“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 又一缕黑色从他头顶窜出，男人继续道：“懒惰是堕落的开始。” 空元思没理会他的说教，又问：“那工作之后呢？” 男人笑容加深，满脸洋溢着幸福：“回家，拥抱家人，享受晚餐，期待明天的美好开始，然后睡觉。” 空元思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紧盯着他，问话的语气更加不客气：“你有家人？” 男人头顶窜出好几道黑色，在空元思问话出口的下一刻就接道：“每个人都有家人。” “我很爱他们，他们也很爱我。” 他笑得很幸福：“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都在为了让家人过的更好，让世界变得更好努力。” “我们所有人的存在和付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空元思也笑了，只是目光依旧冰凉，他问：“你很幸福吗？” 男人看向他，嘴角高高扬起：“我很幸福。” 说罢，他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按上空元思的额头，口中喃喃：“你也会获得幸福。” 空元思快速后退几步，躲开了他的手。 男人于是收回落空的手，依旧笑着看着空元思。 空元思没再提问，也没动，就那么站在那里与他对视。 或许是因为多次使用过真神馈赠的能力，又或者当时脱离永无乡时系统清理真神的能力没能完全，空元思依旧保留了一部分被真神异化后的能力。 此时看着眼前满脸挑不出错处的幸福笑容的男人，他还能隐约透过这人没有半点损伤的皮囊，看到内里千疮百孔的灵魂。 空元思脸上的满含嘲讽的笑逐渐加深。 人之所以能称之为人，就是因为人们在拥有欲望的同时，还能因为本身的理性控制住自己而不被欲望驱使。 欲望从来都不是一概而论的好与坏就能分辨的，而它存在导致的结果也总是会因为个体的不同而不同。 而真神，他要求这些人保留正常人类的所有品质，却又时刻剥离着他们在作为正常人时每个瞬间所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 就像那些走过的路人，他们因为求知欲而好奇，但好奇之后的窥探欲却被视为了恶而被剥离。 这就是所谓的完美新世界，所谓的无罪之地。 第346章 完美新世界:教堂 中年男人在空元思沉默之后，停在原地又等待了一会。 最后在头顶连续冒出好几缕黑色之后，似乎是终于确认了他已经不准备再问自己问题，中年男人才礼貌点头，追着前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人群离开了。 人群的声音远去，空元思却依旧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背影直到最后一个身影也消失在视线中，又抬头看了好一会的天。 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多出的这个习惯，也对于自己多出的这个爱好不怎么在意。 这个世界的天不像永无乡那样蓝到虚假，是浅淡偏灰的蓝，天上没有太阳。 又或者也可能是和恋爱脑监狱一样，太阳被那巨大的白色建筑挡住。 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空元思没有太多地去思考。 又看了不知道多久的天空，一直到涌向了教堂的人群三三两两又重新从那个方向走回来，空元思才终于收回了目光，逆着人流朝着巨大的建筑走去。 那一片白色的居民区占地十分有限，而且距离巨大的建筑很近。 而离开的人群也并非全都在结束了他们的祷告之后回家，有更多都如之前的中年男人所说的离开教堂之后就去往了工作的地方。 迎着一路上居民们好奇的目光，空元思没有花很久就来到了巨大建筑前。 教堂雕花的白色大门向外敞开着，里面没多少人。 所有表现似乎就差把请君入瓮四个字写在明面上。 空元思在门口站定，冷淡地扯扯嘴角，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里面那些穿着长袍的神职人员也是和外界那些居民一样的存在。 教堂中来往的稀稀落落的几个神职人员对于空空元思的出现以及他径直走向大殿深处的行为，全都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没有了后续。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空元思的脚步顿了一瞬，但很快就又不受影响地循着自己在走进这巨大建筑之后产生的熟悉感继续向里走去。 一路上，空元思又遇见了十几个神职人员，而他们也全都是和居民如出一辙的表现。 过于顺利的一路让空元思脸上嘲讽的笑渐渐淡去。 而这一路上，他心里那种熟悉感也随着不断深入越来越明显。 这种熟悉感在空元思走过一扇大门时达到了一个顶峰。 所以他走上前，没有犹豫地，轻松推开了门。 看起来沉重非常的雕花大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敞开。 空元思的瞳孔在一瞬间的放大之后又缩小到了极限—— 他看见了一整个房间的盛衍。 那些金发碧眼的有着同样面孔的盛衍被整齐地摆放满了一整个房间。 但他们胸口还在起伏，他们没有死。 但也只是没有死而已。 在看清这房间中的景象的那刻，空元思就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是一整个房间的空壳。 或许是因为一路上不断增加的熟悉感终于到达的临界，大脑像是被眼前画面刺激到，终于突破了那桎梏着记忆的锁链。 空元思站在门口看着满房间的盛衍，脑中突然多出了一小段记忆。 那是自己的第一视角。 他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这个摆满了躯壳的房间中蠕动，数不清的触须贪恋地缠绕在这些躯壳上。 空元思听见了自己用含糊又扭曲的音调不断重复着：“喜欢，喜欢，喜欢。” “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吃掉。” 温和低沉的嗓音在这时从门口处传来：“不可以吃掉。” 第一视角的空元思抬头，看见了鲜活的，拥有灵魂的盛衍走进来，珍而重之地将自己抱起。 画面戛然而止。 空元思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会。 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继续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那里不止是熟悉，还存在着什么正不断吸引着他靠近。 这一次的路上空元思没有再遇见只会微笑的神职人员。 他在走廊尽头的巨大的雕花门前停下脚步，门上的人像似乎有着生命，在看见空元思的瞬间那些偶人像的表情几乎在一个瞬间就完成了好几番变化。 但就像是空元思这一路的顺利一样，他依旧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空元思在人像雕花的配合下顺利地推开了门，也终于看见了门后那不知名的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吸引力源头—— 一团漆黑的，隐约能分辨出其中有着数不清人体的混合物。 混合物的最中心，一张花纹不断扭曲变化的鬼面显眼非常。 那是阎问生脸上的那副鬼面。 有源源不断的黑色从远处被这团混合物吸引而来，又很快与那些扭曲的人体融为一体。 每当这些黑色融入其中，那些混合的黑色肢体便会激烈蠕动一阵。 而每当这种蠕动要蔓延到最中心的鬼面上时，鬼面的头顶就会出现一把在闪烁的金色小锁。 一根黑色的触须从最中心的鬼面中生长而出。 空元思知道，那就是吸引着他一路过来的存在。 也是在看见这根触须的同一时间，空元思脑中突然又多出了一段记忆。 他看见了阎问生在杀死自己之后，被须安平勉强安抚下来，而须安平在那之后又割下了已死去的自己身上触须的那一幕。 很显然，眼前这团已经彻底没了人形的怪物，就是带着整个屠戮的玩家一起消失的阎问生了。 而在看清眼前的这一切，又得到了不少新的记忆之后，空元思也明白了。 世界的存在需要有盲目痴愚的神明背负。 真神不愿意成为这样的神明，所以又制造了一个神明。 也就是空元思自己。 但空元思在成为真正的神明之前却先一步引诱了当时副本中同样重要的盛衍。 他们一起逃离了这里。 而现在，阎问生成为了又一个被真神选中并培养出的用以背负他的世界的神明。 但就像是最初的空元思一样，阎问生的的能力显然不够。 所以须安平才一直跟在阎问生身边，不断刺激他，让他不断高频率地进入副本，不断杀人。 他脸上的那副鬼面大概也是真神搞出来的特殊道具，看样子是可以不断吸收那些玩家的灵魂。 阎问生的培育一直持续到了永无乡的副本。 最终在得到了自己的触须之后，阎问生这个备用神明的种子也接近成熟了。 看着眼前那一团不断挣扎蠕动的，曾经名为赵成，之后又成为了阎问生的怪物，空元思又想起了当时明小蕊十分艰难才得以告知自己的那句。 “就差你们了。” 接下来要做的，大概就是回收我这个逃走的神明的另一部分了吧。 他想。 身后的大门猛然关合。 略显怪异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都没有反应呢？” 话音落下，穿着一身纯白西装的须安平缓步从巨大怪物的身后走出。 第347章 完美新世界:世界与我 从怪物阎问生身后走出的须安平脸上没有再戴着那张仿制的面具。 而没有了面具遮挡，那张面具下脸在失去了满眼蠕动的红血丝之后竟然长得格外……圣洁。 这是空元思在心里思索了一会所能得出的最贴切的词。 这会的须安平怎么看也不像是之前的那一个。 眼前这个须安平应该是真神的传话筒。 还是说，他现在直接就成了被附身的媒介呢？ 空元思看着那张除了圣洁再找不出别的形容词的脸，没感觉到多少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干掉的紧张，甚至还有些走神。 最后还是须安平带着戏弄猎物意味的问话将他唤回了神：“你是自己主动被吞，还是我动手。” 只不过虽然回过神，空元思依旧没太大反应，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表演。 须安平盯着他几秒，圣洁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 空元思慢慢开口：“我一路走来，有个问题想了很久。” 听见他开口，须安平明显又提起了兴致：“你问吧，看在你主动过来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 空元思不为所动，神情冷淡地开口：“这里是新世界吗？” 须安平面色一僵。 但空元思并没有等他回答，立刻又继续道：“这个新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人也很少。” 他看着须安平，平静地吐槽：“你这个真神当得挺没排面的。” 须安平：…… 或者说，借用了须安平躯壳的真神先是面色僵硬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你啊。” 他笑得十分开心，声音中也多出了点怀念。 空元思歪头：“我们以前认识？” 听见他的疑问，真神突然止住了笑，有些诧异地反问：“你还没想起来？” 他的语气中满是好奇和探究：“我现在开始好奇盛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了。” 空元思微微皱起眉，这个语气让他有些不适。 不过但眼下他更关心自己的问题答案，于是冷笑着嘲讽道：“你还有闲心关心这个，看来情况还没我想的那么糟。” 真神却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摇摇头：“不，情况比你想的还要更糟。如你所见，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随即，他不等空元思再问，主动说起来。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世界存在的必须要有神明了吧？” 空元思只是冷淡地看着他，懒得回答这种明知故问。 真神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愿意为了世界牺牲的。” 空元思也笑了起来。 真神看他一眼，但也没多少气恼：“我也说了，是以前。在你……盛衍死之前，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愿意为了世界牺牲自己的。” 真神的声音平缓，听不出多少悔恨或不甘：“我想，我最初的想法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改变的。” “但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 “直到新世界诞生，而我，又知道了世界的真相。” “我开始怀疑自己。” “我开始难以接受自己的牺牲，换来的却是会害死救命恩人的渣滓的存活。” “我救了一个人，却间接害死了更多的更值得被救的人。” “这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空元思冷笑着打断了他：“你不如直接说自己无法放弃已有的一切。” “你说的没错，”真神好脾气地笑笑，直接承认道：“这个世界是我一点一点亲手打造出来的。” “它太美好了，我舍不得离开。” 空元思：“你管这叫美好？” 真神看向他：“在一切都失控之前，是很美好的。” “没有罪恶，所有人都友好善良，”他的脸上显出狂热：“这就是我想要的完美世界啊！” 空元思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人，半晌后才心情复杂地感叹：“被你看中的人真可怜。” 真神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狂热，眯起眼睛看向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那些理论。” “我们曾经的世界，心理学中有一种说法，将人的精神分为了三大部分。” “本我，”他扬起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看向空元思，“自我，和超我。”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透露出了明显的不怀好意，空元思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接下来这人要说的或许是涉及自己那部分丢失的记忆的重要信息。 真神见他的反应，脸上笑容加深：“既然你还没想起来，那就让我直接告诉你吧。” “如你所说，我无法牺牲自己。” “但是为世界牺牲自己，一直也不是只属于我的选项。” 空元思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冰冷起来。 真神笑得愈加开心：“所以我复活了盛衍，我告诉了他有关世界的真相。” “我问他，你愿意为了世界牺牲自己吗？” 他用着须安平的身体，几乎将笑容拉扯到了耳根：“他同意了。” “但是你也知道，”真神勉强压下一点嘴角，避免了目前使用身体的撕裂，“人心总是最难控制的。” “他当时虽然答应了，但是谁又知道他之后会不会后悔呢？” “而且让我眼睁睁看着朋友再次死去，也太残忍了。”他的嘴角还是裂开了，嫣红的血躺到了地上，但是已经陷入自己情绪中的真神显然已经无心在意：“所以，我把你们，也就是当时的盛衍分成了两半。” 他伸出双手，先是举起了右手，“一半是欲望，人类之恶的本源。” “另一半，”他又举起左手：“是代表了人类所有美好的超我，以及用于协调本我与超我的自我。” “而你，”他指向面色冰冷的空元思，“就是被我分割出来用以承担世界的，代表了最本源欲望的本我啊。” “想起来了吗？”他笑得几近癫狂，“你就是盛衍，那一个也是盛衍。” “你们就是同一个人分散出的极恶和极善啊！” 第348章 完美新世界:苦难与世界 真神猖狂肆意的笑声传入耳中，刺耳至极。 头脑的深处在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开始隐隐作痛。 像是那些已经蔓延到了脖颈的黑色触须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侵入皮肉，钻进了大脑，正鼓动着想要破壳而出。 许久未出现混合着所有年龄段，所有性别，所有语言的呢喃声又开始在耳边响起。 无法抑制的，想要破坏掉一切的欲望又一次伸出了它的触角。 空元思看着须安平狰狞的笑容，唇角也不自觉向上拉扯出熟悉弧度。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现在这副累赘的躯壳，漂浮在半空，以全知全能的视角俯视着这一切。 他看见自己笑着开口：“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你这个伪神。” 真神的刺耳大笑在他声音落下时戛然而止。 空元思又问：“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小啊？” “你口中的完美世界，它运行下去了吗？” “哎呀，不好意思，问错话了。”他也笑出了声，“都忘了您都把结局给我看了。” 他故作惊讶地张望一圈 “哦，原来是快自我毁灭了呀。” 须安平脸上裂开的嘴角还在不断向下滴血，真神却毫不在意自己所使用的这躯壳生命的流逝，只是沉下了嗓音，声音里溢满了怨毒 “还不是因为你！” 空元思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轻轻歪头，“不会吧，不会你现在还没发现吧？” “不会你现在还觉得，新世界快被毁掉是因为系统的背刺吧？” 他又露出了浮于表面的惊讶表情：“还是你现在还觉得是我拐走了盛衍才导致了这一切？” 须安平圣洁的面孔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但他没有再开口，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空元思朝着须安平迈出一步，“你设想的新世界是什么样子？用人类自己产生的情绪来支撑这个世界，保证稳定的人口，不发生战争，所有人类和谐相处。而那些剥离出的属于他们的恶念，则是用来饲养出一个神明？” 真神嘶哑地回应：“人类的欲望源源不断，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所有恶的开端！” 他声音里多出了些急切：“这一切都已经经过了实验！” 空元思脚步一顿，“实验？” 但随即他就想起了自己曾遇见过的另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恋爱脑监狱？” “说起来，”那种恶劣的笑又重新出现在了须安平已经开裂的脸上，“那会还是盛衍和我一起进行的这场实验。” “为了拯救那些，永远被困在不断轮回的末日里的可怜人们。”他声音中满是虚伪的悲悯，“我们创造出了独有的，可以回应他们信仰。” 空元思几乎真的被逗笑了：“你管那叫拯救？” “那会的我可做不到那么大规模的侵染，”须安平那张脸上出现了空元思熟悉的，高人一等的倨傲表情：“这是我和你以及你信任的系统一起做的。” 他指指空元思身后已经按耐不住冒出了头，正张牙舞爪的触须们，笑得更加恶劣，“那些藤蔓还是你……哦，不对，是盛衍在新一轮的轮回开始前亲手种下的。” 空元思想起了那根细小的，似乎有着独特思想的藤蔓。 他曾经也奇怪过为什么当时这根藤蔓会那么恰到好处地成为自己的一线生机。 现在也算是得到了答案。 这或许是那个世界最后的挣扎了。 真神没有注意到他片刻的走神，语气因为自己举出的例子越发笃定，“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完全可行的。” “如果不是你，”他又指向空元思，“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垃圾在你的引诱下生出了欲望，又变回了不完美的废物，这个世界早该走上正轨了！” 面对他尖锐的控诉，空元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神瞬间就像是被躺到了半怒吼出声：“你笑什么！” 空元思噙着笑再迈出一步，“你到底是真的蠢到没有发现，还是不愿意去看现实？” 他一步一步走到须安平面前，一把按下了他指向自己鼻尖的手。 “既然你还没发现，”空元思笑着重复了一遍真神刚才说过的话，“那就让我直接告诉你吧。” “人当然会有源源不断的欲望产生，他们活下去靠的就是欲望。” “再正面的情绪，也是靠着满足欲望产生的啊。” “你想要他们永远善良，永远幸福，却又要剥离他们的欲望。” “这和直接撕裂他们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对，情绪是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他们或许可以在修养一段时间之后恢复。但你给他们机会了吗？他们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恢复的那一点点情绪又能在这种源源不断的蚕食里支撑多久？” 空元思直直看向须安平的双眼，像是能直接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他躯壳里腐朽的灵魂：“这位伪神，这个新世界怎么会这么小，这里的人又为什么这么少啊？” 他长长地“啊”了一声，“他们都消失了吗？” “这个虚假的乌托邦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 “全都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还是说，这个新世界里又诞生了人类之外的其他生命？” “说起来，你既然这么珍惜这个世界……”空元思微微眯起眼，漆黑的眼瞳映出须安平扭曲抽搐的面孔，“为什么现在它都要和你一起消亡了，你还是只能靠别人来挽回？” “真的只是因为舍不得眼前的一切？” “还是你也和这里的这些，仅剩的居民一样，已经虚弱到失去了成神的资格？” 须安平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鲜血滴滴答答从他咧开的嘴角落下。 “你猜到了？还是看见了？”他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情绪，“算了，这不重要。” “如你所说。”真神轻轻挥了挥手，面前凭空出现一片像是系统光屏的屏幕。 光屏上是一片昏暗的荒芜。 “这就是现在新世界的样子。”须安平失去了所有情感的声音平板地讲述着事实，“最早一批的居民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剥离之后渐渐失去了产生欲望的能力，渐渐地，他们的灵魂也枯萎了。” “新世界的人们开始消失，但又不是无限世界中那种全然的消失，他们的肉体是真实存在的，因此灵魂消失之后，他们的肉体也依旧活着。” “你们在系统的帮助下逃走之后，系统也抛弃了这里。” “它总是能通过它的计算提前得出结论。” “它知道我绝对不会放弃这里，所以将我和整个没能运行起来的世界一起抛弃了。” 空元思看向那片光屏。 最先出现在这片荒芜中的，是一种怪异的，像是史莱姆的粘稠物。 紧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超出了人类想象的，像是拥有生命，又像是仅仅只是在动的物质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真神还在继续讲述：“这个世界被行尸走肉填满了。” “我试着用自己的能量去填上这个窟窿，也试过靠着其他的世界来填补这个空缺。” 空元思冷笑：“比如永无乡。” 真神无悲无喜地看向他：“但都失败了。” “我发现就算把自己全部填进去也不够，就放弃了。” “但这个世界没有消失，一直支撑到了现在。”空元思似有所感，也收敛起了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你做了什么？” 他再次看向那片荒芜昏暗的世界，神色间多出了几分复杂，“你制造了战争。” 须安平开裂的嘴角微微勾了勾，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恶劣的笑，很快就因为伤口重新耷拉下来：“多可笑啊，我本想创造一个完美新世界，最后却亲自造就了一场葬送全部生命的战争，制造了无数的苦难和痛苦。” “更讽刺的是，这竟然成功了。” 苦难造就了这些生命源源不断地产生欲望，又为了填补欲望产生更多的欲望。 摇摇欲坠的新世界在人类的自我毁灭之后存活了下来，世界之外诞生了新的生命，而人类只剩下了现在这么一点。 第349章 完美新世界:种子 “这不可能！” 属于系统的虚无空间中，充斥暴躁的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中，系统哪怕本该是无机质的电子音中也依旧满含着不可置信。 大概是在之前就已经被解开了最后的那层遮掩，它没再试图用平板的话语掩盖自己的情绪。 身为数据幽灵的盛衍微抬起头，不太稳定的身形站在由无数数据组成的空荡的空间中，碧蓝的眼睛被乱码遮盖了原本的色彩。 他抬手指向自己身前，那片空间随着他的动作显出一大片像是被黑暗侵蚀的空洞，平板无波的声线完全不受影响 “但事实就是如此。” 几乎算得上是控制着整个无限世界的系统本不该如此脆弱，事实上哪怕是真正的背负着世界的神明，也最多只能对未成熟的世界种子造成影响而无法对系统产生多少干预。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系统本身的完整。 黑暗通过那片空间蔓延到了盛衍身上，很快就将他眼中不断跳动的那一片又一片的乱码侵蚀。 他似乎对此一无所觉，睁着被黑暗侵蚀后变得黑沉一片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我就是你亲手创造的漏洞。” 盛衍由真神和系统创造。 系统为盛衍的存在提供了一部分存在的支撑。 而他们制造出盛衍本来也不是无所图。 他在系统提供的帮助下能一直维持绝对的理性，也不至于因为残缺而消散，又是与当时还未成型的神明源于一体，是再好不过的中转器皿。 在新世界刚诞生的时候，在另一半的盛衍，还未成为空元思，还只是一团混沌的无形的，被强制沉入无边的梦境的意识的时候，在系统还在新世界中放入那个导致了之后一切悲剧的规则的时候。 盛衍因为本身的特殊，在新世界的那段时间从来也不仅是一个摆设，而是一直在作为中转站被使用。 源源不断的源于人类的恶意经由祈祷被他捕获，又送到了当时混沌的幼小神明口中。 系统的数据光屏开始扭曲，数据流在那些光屏上不断闪烁。 一道道黑色的裂缝出现在这片虚无的空间。 每一个裂缝中都有一双碧蓝的眼睛在朝内窥探。 那是所有曾出现过的盛衍眼睛的颜色，在这样堪称诡谲的的情况下，却又似乎是另一种模样的蓝色，一种冰冷的，无机质的蓝色。 在那片浓稠到让人晕眩的黑暗中传出了同样属于盛衍的嗓音，伴随着滋啦滋啦的暴躁电流声： “我们的灵魂很好用不是吗？” 系统本该是没有眼睛的，但是在察觉到那些从裂缝处出现的窥伺，注意到其中的无数双碧蓝双眸的时候，哪怕本该是只存在于概念中的系统，作为一个本该又无数流窜不断运算的数据构成的算不生生命的存在，竟然也有了一种种自己正在与那双眼睛对视的感觉。 同时，那些被刻意遮掩的信息也随着这些眼睛的出现一同出现在系统愈发混杂的数据流中。 系统一瞬间就读出了那些一直存在于自己数据中的，却被那些漏洞损坏后无法查看到的信息。 人产生的情绪，尤其是负面的情绪，确实是一种十分可观的能量。 同时也是在不断诱惑着人类吃下那颗苹果的毒蛇。 残缺的灵魂不可能永远维持着残缺的状态，在不断地使用中，当时用作中转站的盛衍要么会趋于完整，要么就会在不断地消耗下消失殆尽。 在当时，盛衍无数次地被那些恶念填补，开始思考，开始完善自己的时候。 依旧是系统无数次地将他切割分离，又重新变回无法理解恶念的残缺。 而在当时的新世界中，他们管这叫做回归纯善。 至于那些被分割下来的一部分，则是被系统在经过了数次的清理之后，重新作为能量归为己用。 但不管是当时的盛衍，系统亦或是真神，都没有想到 那些被切割下来的属于盛衍的一部分，本已经在他们产生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当时盛衍灵魂中的一份。 被分割下来的灵魂被一遍又一遍地清洗，他们的本体却始终因为本身的特殊的一直存在。 受尽折磨，无法死去。 于是这些源于本体的碎片便也无法死去。 无数的碎片被系统在运行中被搅碎成了更加细碎的碎片，被不断使用不断消耗。 可是它们还没有死去。 而只要无法死去，灵魂，哪怕是已经成为了碎片的灵魂也还是会朝着完整去靠拢。 所以，是的。 在系统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在不断被使用和消耗的情况，在曾经的属于原本的自我被一次又一次地清除掉了记忆的情况下。 在它们的本体带着还未成为神明，但已经成为了空元思的另一半逃离了那所谓的完美新世界之后。 在它们的本体和系统达成了交易，将懵懂的空元思送离了这个世界，而自己也在和系统交易，以消耗自己的代价，再次被分割离开之后。 它们还在不断成长。 它们浑浑噩噩，几乎只有本能。 但他们一直都在成长。 他们像是无数颗被洒下的菟丝子的种子，在系统这棵庞大而强悍的巨大树木之中扎根，靠着汲取它的养分不断生长。 “滋……滋……” 系统原本还能使用的语言功能似乎也因为这让它过分悚然的真相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运转能力。 强大如系统被从外部破坏的可能性是极小极小的。 但是如果是他自己主动将病毒纳入体内，在无知无觉中任其成长，自然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悄无声息地用自己在无数次被清理搅碎了情感理智和所有的一切，却又一次次因为无法死去重新成长出的情感侵蚀着系统，一直到原本连细碎的残渣也不是的脆弱渺小成长到与系统纠缠在一起，任它在如何排查也找不出原因。 直到现在。 巨大的，已经无法填补的漏洞被撕开。 这些被扔进了真正虚无地废弃品们，彻底放弃了隐藏。 他们破开了那些围拢在系统空间中的防护，遵循着从诞生以来就一直存在的在初始的欲望，朝着系统空间中存在仅剩的本体涌来。 盛衍看着前方，被那些黑暗侵蚀的眼睛重新低垂了下来。 破碎的空间里，那些眼睛同步着他的动作，缓缓眨了下眼。 第350章 完美新世界:执念 装潢精致，充斥着神圣气息的空旷走廊因为圣职人员的稀少，总是格外寂静。 在这条通往神殿最深处的走廊上，组成了着偌大神殿的空间被一扇又一扇有着繁复雕花的沉重大门阻隔。 即便偶尔有一两个穿着长袍的身影出现，也都是面带着微笑匆匆而过。 这个世界不存在足够的好奇心支撑任何拥有足够能力的人们去窥探这些大门之后的秘密。 突兀响起在其中一扇大门背后，又被隔音效果相当不错的大门阻隔的声音便也因此无从让人察觉。 “滋滋……滋……子系统无法链接。” “滋……子系统控制权限已转交。” 空元思曾打开过，在他匆匆离去时有自己缓慢闭合的那扇大门之后，近百个完全相同的“盛衍”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态。 那些复制粘贴一般的面孔以相同的频率呼吸眨眼，维持着所有活人该有的生命体征，没有一个对那突兀响起，还夹杂着怪异点列因的声音做出半点反应。 滋滋啦啦略显暴躁的电子音也不知加速了几倍，伴随着始终无法停歇的电流杂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一闪而过，快得像是外星语。 “投放中……” 近百具完全相同的身体呼吸在声音重新响起时忽然停滞了一瞬。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随着这一声出现了。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渐渐消失，本该没有情感的电子音再开口时竟也多出些如释重负的轻松来，连带着被加快了不知多少倍的语速都重新回归了正常。 “投放完毕。” 话音落下，躺满了整个房间的空壳中，有一个缓缓坐起了身。 —— 走廊尽头的神殿最深处，真神在最后那一句似哭似笑的讲述之后陷入了沉寂。 但祂也没有立刻对空元思动手，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似乎时已经讲完了自己所有的故事，又像是因为这番讲述被拉进了痛苦的记忆里一时无法回神。 空元思看着几步之外还在源源不断被喂养膨胀的第二个混沌的神明，看着混沌中那张狰狞的鬼面，以及鬼面上像是恶魔的角一样，被切断之后也没有死去，依旧在生长的触须。 在他进入这个已经被系统抛弃的世界时就已经蔓延至全身的触须正们在被那团混沌中的触须吸引着，挣扎着，想要四散而去。 细小的震颤从身体的最深处向外蔓延，空元思衣袖遮掩下紧握着什么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仅仅是维持着自己的存在就已经快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因此那仅剩一根手指的道具也无法被使用。 但空元思倒也并不因为现在的处境显得惊慌。 他在进入这方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查看过这个道具的作用。 李晓东毕竟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积累的普通玩家，哪怕是他还未死去，能力也远不足以窃取那几乎等于神明权柄的力量。 因此这份以失去所有以前能力而复制出的“盗版”技能，也只有空元思在个人面板上所查看到的那一串乱码而已。 大殿中一时间寂静到只剩下了呼吸声，和须安平伤口还未止住的鲜血滴落在地的细微响动。 空元思站在原地，过于安静的环境让他几乎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身体在撕扯崩坏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被真神借用了身体的须安平呼吸声渐渐微弱了下去。 而也是直到这时，这具躯体中的那位伪神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撕裂的面孔上隐隐要凝结的伤口因此又一次被撕裂，不过这点细微的痛楚显然并不足以引起正使用着这个传话器的上位者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 真神再开口时，又恢复了最初的那种让人想要皱眉的语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乌托邦只是虚妄，人性就是复杂难捉摸的，欲望是驱使人走向更好的动力……” 他笑着，浮夸地学习着像是老师讲课时的语重心长的语气，又在话音末尾满是不屑地嗤笑出声， “可是你看看，你看看那些人，” 他抬起手指在空中轻轻点过，虚幻的画面在他的手指之下出现。 数不清的画面将这片偌大的空间填满。 每一幅画面都在飞速变化，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这些虚幻的画面中。 战争，鲜血，苦难。 恶人们尖利的笑混合着他们虐待和杀戮生命的画面不断回荡。 被轰然炸毁的房屋和四散的肢体，茫然哭泣的孩童和被拖走的母亲，面目全非的畸形和躺在试验台上的扭曲尸体……数不清的，哭喊求救的，茫然无助的，挣扎求生的人们，所有人都在逐渐升高的画面中渐渐消失成无法看清的蝼蚁，又在最后一声轰然炸响的白光中化为尘埃。 “你再看看我！” 血从须安平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里面淌出来，他状若癫狂地挥动着手臂，从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嘶哑尖利的哀嚎 “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可我能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他拔高的声音在达到最高点处之后骤然落下。 那些属于这位神明的激烈情绪像是随着那声嘶吼彻底消散，仅剩下了虚弱与疲惫。 “至少，”须安平撕裂的唇角被牵动着，被血染红的眼睛有微弱的光在闪烁，他张开嘴巴，声音却似乎不再是从喉中发出，也不是从这具身体发出。 这一刻，那苍老又疲惫的声音与空元思记忆中曾听见的声音重合。 在永无乡的献祭中，他的意识曾因为真神的神降短暂进入了一个更为混沌的世界。 也是在那里，空元思第一次看见了背负着世界的浑噩神明，听见了那支撑着这个早已疯癫的伪神存在至今的理由。 在幼小的神明逃离之后，这位伪神也曾尝试过再次造神。 阎问生并不是第一个替代品。 可是被系统抛弃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带走它留下的规则。 而失去了系统帮助的人类，根本无法维持完整的中转姿态。 神明无法被重塑，规则还在继续运转。没有了神明的世界岌岌可危，只能更加疯狂地汲取能量。 于是人们的恶念连带着灵魂被抽取殆尽，这个世界剩下的“人”们只剩下了一具又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其中也包括了这位真神。 当欲望与灵魂都被消耗一空，始终维持着真神存在的，也只剩下了那最后的执念—— “这个世界不能消失。” 这个所谓的完美新世界就像是承载了这位早已疯狂的伪神所有美梦的肥皂泡泡，甚至不需要再有谁去推动就已经自己走到了破灭的尾声。 哪怕投入了不知多少正在成长的世界种子的能量，哪怕是用这个新世界几乎所有的人命去献祭，也只是堪堪让它坚持到了现在而已。 想要它真正成为一个世界，还是无法脱离最根本的问题。 “它需要一个承载它的神明。” 须安平的呼吸彻底停止，他的身体瘫软下去，而他眼中亮起的微光却并未随着他双眼的闭合而消失。 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须安平死去的同时出现在血泊之上，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现在”苍老的声音缥缈又虚幻，“只剩下最后一部分了。” 新世界的邀请函是一个圈套。 它需要的从来都只是逃走的幼小神明，而不是已经成为了依附系统才能存在的数据幽灵。 皆由明小蕊转述的既是警告，也是真神在最后挣扎时明摆出来的算计。 但这同样也是空元思无法避免的必然的走向。 他的双手无法再维持原本的模样，在那苍老声音落下时彻底变成了无数挣扎扭曲的黑色触须。 同样漆黑的道具被触须们裹挟着失去了踪影。 而他身上原本略显宽大的衣物下，也有数不清的触须正在蠕动。 在空元思现在无法打开的个人面板上，标着异化程度之后的数字已经达到了99%。 那由微光组成的模糊人形声音停顿的间隙中像是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空元思无法动弹地站在那里，眼底却清明一片，不见半点愤怒不甘，以至于原本准备做些什么虚幻人形的动作也有了细微的停顿。 他本该是由极恶中诞生的纯粹恶念，此刻却像是真正至纯至善的圣人，悲悯地笑着，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任由那些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的触须们拉扯着落进了未成形的混沌神明之中。 第351章 完美新世界:选项 大殿之中，虚幻光点组成的人形呆滞在原地，似乎还未能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空元思的消失只在瞬息之间，悄无声息，没有激起那片混沌的半点涟漪。 就连那原本是曾与他同为一体的黑色触须，对于这些填补入自己肚腹的同类也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也没有骤然扭转的乾坤万物。 残破的新世界依旧摇摇欲坠，造成一切的推手规则依旧平稳运行，而这颗神明的种子也依旧没有生长出它该有的嫩芽。 “怎么会这样……” 虚幻的人形在空中飘飘荡荡，光点向着那团混沌逸散，苍老的声音却不见了之前的疲惫，被惊惧和不可置信填满， “为什么不够？” “为什么不够！！！” “这不可能！这不可——” 那声音飘飘荡荡，最后声嘶力竭地尖叫也随着光点被混沌吸纳变得愈发微弱，来不及产生更多的情绪，那些组成了祂的那些微光就彻底被同样淹没在了混沌之中。 在系统暴力切断了所有背靠圣言教会的玩家与副本的关联之后，靠着最后那最为深刻的执念存在的真神便已经几乎无法再继续维持自己的存在。 即便空元思没有赴约，祂也很快就会因为规则的不断汲取成为万千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不过已然成为半个神明的祂显然已经没有了可以作为走肉的尸体，因此祂的消失便也就是现在这样，悄无声息，平淡又可笑。 —— 比起身体的异化，空元思最先察觉到的自己的变化，其实是精神的异常。 虽然这种变化自然地让他几乎无法察觉，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在经历第一个正式副本之前，虽然每天每天都被噩梦侵染，但空元思却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各种情绪的存在。 他可以感觉得到开心，失落，悲伤。 虽然有些迟钝，出现的有些缓慢，但这些情绪也是确实会出现的。 空元思第一次察觉到异常是在恋爱脑监狱中的第一个夜晚，他的身体困倦非常，可是这些疲惫却始终无法让他入睡。 那种感觉十分奇异。 就好像因为他已经进入了梦中，而当时的环境又不足以让他进入更深层次的梦境。 这种情况并不仅出现过一次，很多时候，并不仅是在困倦却又无法入睡的时候，空元思都有一种像是做梦时的恍惚。 他在副本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多出了许许多多的记忆，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多少喜悦。 或者说，他的身体似乎是产生了该有的情绪，而空元思作为空元思，也根据这些情绪做出了相对应的反应。 可是当回想起来时，这些分明只是几天前的记忆却又都模糊不清。 像是在夜晚酣睡时做过的美梦，在醒来的瞬间就彻底被从记忆中清除了出去。 而或许是因为盛衍的特殊，这种精神上称不上痛苦却一直未曾停止的异常总是会因为他的出现和亲近有所缓解。 但也只是缓解。 在很多时候，很多做出选择的时候，空元思分明依旧是自己，却又总是会觉得自己只是游离在外，无悲无喜，只是在围观一个可有可无的闹剧。 那同样源于本身的冷漠就好像他并非身在棋局之中，也并非棋盘外的执棋人，他仅仅是在梦境中路过，朝着一处远远瞥见一眼。 仅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因此这些无关轻重的事情也就在记忆中轻轻略过。 属于人类的渺小意识在浩瀚的世界里飘飘荡荡，因为看见了太多，所以也忘记了太多。 他进入副本，不断落入险境，又不断破局而生。 他因为这些选择被塞入了更多的知识，得到更多的能力。 他像是一个被不断充着气的气球，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某个瞬间被撑破成了一地的碎片，因此原本留存于其中的那些存在便也随着那些过多的东西一起流散而出。 而那些填充却始终未曾停止，所有这些碎片又因为过多的存在被重新支撑起来，遥遥相隔着，又被组装成了一个更大的气球。 进入无限世界的人们都是灵魂状态。 但似乎灵魂本身也是一个承载着各种存在的躯壳。 因此在作为人类的空元思被撑破成了一地的碎片之后，作为副本玩家的空元思也并没有消失。 空元思依旧是空元思，而且他所作出的所有的选择都是以原本留存下的意志而选择。 可是在那些属于人类的碎片意识最深处，几乎是源于动物对死亡恐惧的本能带来的警报却一直都无法停下。 他一直都知道，在第一次使用了那份不该属于人类的能力之后，神明走向完整的进程就已经无法再被停止。 他在无数的结局中看到了数不清的生路。 但这些生路无一例外，都是走向一个完整的神明。 在背负着一整个世界的神明面前，人类连蝼蚁都不是。 在成为神明之后，人与世界都不再重要，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是一场虚幻而缥缈的梦境。 祂会背负着整个世界，沉溺在数不清的梦境之中，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复存在。 于祂而言，都只是无谓的虚无而已。 在那体验到了神明权柄的5分钟开始之前，祂就已经将所有走向死亡的可能性剥离开来，只为他留下了活路。 时间和因果于祂也只是路边细小的石子而已。 他面前有无数延伸向神明的道路，他好像有无数的选择，每一个都通向了最完美的结局，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条。 神明何其庞大，人类何其渺小。 空元思在这些既定的选项中徘徊游荡，兜兜转转，像是被人类用笔划出的圆圈困住的那只蚂蚁。 不对，他连蚂蚁也不是，只是一颗颗被圈定在没有边际的旷野中盲目挪动的细小尘埃，用尽全力全连圆圈的边缘也无从望见。 有着意识的触须们被混沌的神明吞没，翻滚的物质朝着眼前涌来遮蔽了视线。 空元思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甚至还有些熟悉。 在思绪被淹没之前，他尝试着动了动，最终仅剩的对身体的掌控权让他成功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飘荡的意识被冲刷被进一步的撕扯，散落于荒芜的虚空。 属于空元思的记忆也飘荡在无垠的虚无，淹没其中。 失去了最后承载着意识碎片的容器，这些细小的尘埃似乎也彻底失去了最后挣扎的力气，成为了万千梦境中浑浑噩噩的一员。 —— 孵化着混沌神明的大殿中只余一地逐渐凝固的鲜血，和没了声息的瘫软尸体。 过了不知多久，无序的混沌蠕动片刻，突然毫无征兆地，像是反刍的动物，从无形的虚空中吐出一个闪着冷光的手环。 手环叮叮当当在地上滚出两圈，似乎因为那一场过于刺激的旅行，表面滋滋闪出几朵电光，最后彻底归于寂静。 第352章 完美新世界:他们 这是祂万千梦境中并不算多吸引人的一个。 故事的伊始源于无边无际黑暗中骤然出现的一抹光亮。 祂在光亮中窥见了一抹极亮眼的金色。 那是没有尽头的欲望之海中不应该存在的颜色。 于是祂想：这是什么？ 有限的认知并不足以让祂想出问题的答案。 但祂看着那抹色彩，似乎也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在长久的凝望之后，倏地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一个不该属于这极恶之地的，格格不入的想法。 真好看啊。 他想。 于是本该无边无际的混沌因此生出了姿态， 孕育着神明的欲望之海也因为这颗突然混入的砂砾产生了细微的波动。 恶念与欲望循着砂砾包裹而上，于是他依附于那自然诞生的思想而形成。 算计和欺骗源于本能， 他朝着那显露出微弱光亮的地方呼喊， 细微的求救声顺着缝隙流出 缝隙外至纯至善的傀儡听见了。 他疑惑停顿，朝着声音的来源投来了视线。 —— “子系统绑定状态为玩家手环，玩家手环与玩家灵魂绑定。” “除非玩家死亡回收子系统，否则系统权限也无法干涉。” 耳边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断断续续。 盛衍在熟悉的身体中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习惯了长久游荡于数据中的幽灵姿态，骤然拥有了实体的束缚感十分明显，他适应了许久，直到系统的声音彻底消散，才勉强控制着身体坐起身。 随着起身的动作，盛衍的意识也终于初步与这具身体同步。 而紧跟而来的，就是几乎冲垮这个身体的庞大信息。 与他一同进入这具身体的，还有那些被从系统的主体上剥离下来的“病毒”们。 长久散落四处的碎片们被粗暴地整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严丝合缝地融合。 成千上万份几乎完全相同，只在极细微的地方略有不同的记忆同时出现在脑海。 那些都是曾经属于盛衍，却又因为他的成长被剥离出去的记忆。 但因为那一遍又一遍的清洗，那些本该是构成了他们存在的的记忆只剩下了隐隐绰绰的一些似乎很重要的轮廓。 他仔细去看时，只有纯然的漆黑。 所有的记忆都只剩下了在虚无中不断成长的重复。 过多的记忆挨挨挤挤，一瞬间将属于原本盛衍有限的记忆都挤到了边角。 不管是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都在一瞬间成为了太过久远之前的事情，以至于盛衍一时就这么呆愣在原地。 他脑海中快速闪现着那些凌乱的记忆，视线落在躺满了整个房间的，有着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长相的空壳上。 随后他的目光在其中最靠近大门的那一具躯体上停顿住。 那具身体和其他所有的身体都一样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仰面平躺，双手交叠在身前。 而那双交叠的手掌之下，正有一根小小的淡粉色触须正在不断扭动挣扎。 盛衍被过多记忆冲击到有些混沌的意识有片刻的停顿，那些填满了脑海的黑暗中，有什么闪着微光的碎片一闪而过。 —— 在新世界刚刚开始运行，盛衍刚被制作出来的时候，他是拥有几乎所有曾经的“盛衍”的记忆的。 因为真神当初制造他时，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朋友能够在牺牲之后活下来。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对“盛衍”的挽救并没有成功。 盛衍与记忆中的“盛衍”有着几乎完全相同，却又能明显区分出不同的长相。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种区别，盛衍从未觉得自己是记忆中那个“盛衍”。 这些属于“盛衍”的记忆，对于盛衍而言，与其说是记忆，更像是他曾经观看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记忆中的“盛衍”其实并不能算得上多善良，与其说是善良，其实他更多的只是在迁就自己的朋友，也就是曾经还是玩家的真神。 那时的无限世界还没有直播的存在。 所以在“盛衍”单独进入副本的时候，他总是很喜欢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将那些试图因为他的善良得寸进尺的玩家们狠狠教训一顿。 不过因为顾及到当时的真神，他虽然内心并不在意这些玩家，却也很少会真的伤到那些玩家的性命。 或许也正是因此埋下的隐患，“盛衍”才会在之后的副本被曾经救下对他怀恨在心的小人在背后下黑手，以至于死亡。 严格来说，“盛衍”实在不能算是个好人。 或者说，“盛衍”的善良，只针对于真神以及当时的那些队友们。 与其说这是选择性的善良，倒不如说，这其实就是“盛衍”对真神的包容和迁就。 而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本质上也能算是欲望的一种。 因此在真神进行过不知多少次的尝试之后，也终于彻底意识到了，源于“盛衍”的这个盛衍永远不可能变成他期待的那个“盛衍”。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盛衍就彻底失去了他最初出现在在这个世界时的地位，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工具。 那个声音也是在这之后出现的。 盛衍并不记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能听见那细微的求救声的。 那是极其细微，又极其稚嫩的嗓音。 那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满含着希冀的求救声。 那声音总是会出现，没有固定的时间场合，没有任何出现前的征兆。 “救救我。” “救救我。” 它似乎一直都存在，一直都在自己无从发现的角落不断重复，只是突然某一天，那隔绝了这道声音的屏障出现了一些故障，让他得以窥见这细微的响动。 盛衍听见了那一声声似乎从未停歇过的求救声，所以他想要做些什么。 但每当他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时，那隔绝了声音的屏障就会立刻被修复。 盛衍不记得自己重复过多少次这样的经历。 因为每当这个声音出现，就代表他出现了故障，系统就会将他分割，清洗，再重新投入使用。 但即便被清洗了不知多少次，即便每一次似乎都经历了许久，那个声音也并没有因此消失。 它一直都在，一直都在重复，一直都在求救。 即便被清洗过后无法再听见这个声音，盛衍也一直都会在某个瞬间抬起头，朝着那无声的求救传来的方向看上一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幼苗】 视线中突然弹出的文字让盛衍终于得以从庞杂的信息量中回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那具手中按着粉色触须的躯体近前。 稚嫩的触须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更用力地扭动着自己，将自己拉扯着伸向盛衍所在的方向。 但它实在是太小也太虚弱了，那于它而言已经是用尽全力的挣扎，看起来也不过是极细微的几下蠕动而已。 那醒目的文字框就这么悬浮在触须的正上方，也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大脑依旧一片混沌，但看着那莫名熟悉的一幕，盛衍几乎没有思考地，朝那颤颤巍巍的幼苗伸出了手。 第353章 完美新世界: 视线触及那抹粉色的同时，盛衍恍惚间，似乎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救救我。” 细微的，虚弱的，却似乎永远都充满着希冀的求救声。 那声音像是从某个方向传出，又似乎一直都只是在他脑海深处回荡。 那团漆黑的物质也不知从哪出现，只是在某个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顺着它们找到的那些源头都十分模糊，甚至仔细去想都是莫名奇妙，像是天马行空的梦境，没有可以找寻到的逻辑。 它似乎一直都存在于自己的身侧，就像是那永不停歇的求救声，只是因为那无形的屏障的消失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但那层屏障的消失，似乎又是有迹可循的。 新世界因为神明的成长迅速扩张。 神明还未完全长成，而一个盛衍已经不够整个世界的运转。 于是真正掌控着这个世界的真神与系统制造出了更多的盛衍。 而作为被切割的主体，盛衍不知何时成为了他们。 也是因此，那求救的声音也不再只有一道。 于是在某一天，他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了那本该无形的混沌。 他终于将它从无尽的黑暗中救了出来。 那一直未曾停歇的求救声也终于戛然而止。 —— 那脆弱的，半透明的粉色触须看起来实在太过虚幻，像是只要触碰上去，它就会直接消散。 刚才的挣扎似乎就已经用光了它所有的力气，但在盛衍指尖与之触碰的时候，它还是挣扎着缠住了他的手指。 那过于细微的触感让盛衍愣了片刻，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珍而重之地将小小的触须捧到了手心里。 这一刻，纷乱的思绪终于平复，那些在黑暗虚无中孤寂许久的记忆彻底离他远去。 —— 新世界并没有因为真神的消失产生任何动荡。 世界诞生初始时由系统植入的规则还在持续运行。 面带微笑的年轻修女走在空旷的走廊上，略显拖沓的脚步仅有一瞬，很快就被悠闲与轻快取代。 与其他只是路过的升职人员不同，年轻的修女并未匆匆路过那些分布在走廊两层的大门，反而是在第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下了脚步，随后轻松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与空旷的走廊不同，这些始终紧闭的大门背后的空间中，是满屋与外界装潢格格不入，像是货架般的巨大铁格。 这些铁格之中，则是几乎全都被各种各样的人影填满。 修女对于这屋中的存在并不陌生。 她在神殿中的其中一样工作便是每日确认这些房间是否正常。 这一片走廊上所有的大门背后几乎都是大差不差的景象。 唯有最接近尽头的那一间有些许不同，但这些算不上多大的不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长得一样，外貌比较好看以外，那个房间中和其他房间都一样，里面躺着的都只是一群活着的尸体而已。 修女的视线在房间那些躺在铁格中的尸体上快速掠过，面上显出几分悲悯，又很快归于平静。 而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些尸体的头顶还有正源源不断出现像是雾气的浅淡黑色，又被牵引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而去。 在确认了屋内一切正常之后，修女又将房门重新合拢，重新迈步向前，走向下一个房间。 重复的工作枯燥乏味又极其平淡， 走廊两边大敞开的一扇扇沉重大门随着修女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被打开又重新合拢。 不消多久，修女的工作便已经走到了尾声。 最后一扇雕花大门距离走廊的最深处依旧有一段不算太短的距离，修女记得自己老师曾经提起过，即便是教堂现任大主教也没有前往那里的资格。 这么想着，修女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住脚步，没有立刻推开眼前的大门，而是略显好奇地朝那个据说连大主教也没有资格踏足的方向投去一眼。 不过紧跟着她面上的探究之色就消失殆尽，年轻的小侄女迅速收回视线，抬手按上大门。 然而这一次，不等她用力，大门就自己从内部被打开。 修女来不及反应，迎面遇上了正准备从房间离开的盛衍。 视线触及那醒目的金发碧眼，和自己并不算陌生的长相，一时间许久未曾有过的复杂情绪与混乱的思绪充斥脑海，修女瞪大了双眼，彻底呆愣在原地。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那本该躺在门后的，数百具有着完全相同长相的尸体中的其中一个！ 不知为何，修女对于眼前这人的记忆分明十分有限，却在意识到对方死而复生之后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以及一丝没有缘由的心虚。 一时间，就连规则也没来得及剥离她内心过多的情绪，难言的惊恐让年轻的修女从四肢尾端涌上冰寒，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那突然活过来的尸体却似乎根本没有自己被抓包的意识，竟然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随后他没再停顿，越过还呆愣中的修女，径直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直到盛衍的身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被彻底将负面情绪尽数剥离的修女才从两眼发直，浑身僵硬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但情绪归于平静，在那之前因此而应激紧绷许久的身体却迟迟无法恢复。 “得去告诉……”修女喃喃着想要迈步，却在下一刻双腿发软直接摔倒在地。 刚才下意识的思绪像是被这一摔摔出了脑海，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突然的冲击带来的一阵嗡鸣。 修女恍恍惚惚看着前方已经没了盛衍身影的走廊深处，耳边轰鸣着无数尖利的叫喊，那似乎是她自己的声音。 “杀了他们！” “背叛者！” “垃圾！畜生！变态！” “真恶心！” “怪物！” “你们该死！” “怪物去死！” “去死！” 修女茫然地晃晃脑袋，而在她无从察觉的视角，大片大片的黑色像是浓郁的雾气从她头顶蒸腾而出。 那些黑色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过了许久才终于散去。 而等到雾气尽数散尽，年轻修女脸上的情绪也几乎归于完全的空白。 好半晌，眼神呆滞的修女才从呆愣中回神。 而此时的她已然将刚才的一切都彻底遗忘。 她迟钝地从地上起身，没有焦距的视线缓慢地移动许久，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记忆中的方向，抬起脚，拖着脚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第354章 完美新世界:曾经1 盛衍并未多留意刚才自己路过的年轻修女明显有些异常的状态。 在思绪重归正常之后，他紧跟着便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粉色的小触须安安静静躺在盛衍手心，轻到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光从它的状态也能看出空元思此时状态绝对算不上好。 盛衍很清楚走廊的尽头是什么。 虽然记忆基本都已经缺失，仅剩的碎片也混乱非常，但这种深入潜意识的熟悉感，几乎不需要盛衍找到其他依据就能确定自己的目标。 他小心护住手中的细小触须，走向走廊尽头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不会有事的。” 他似是对着触须开口，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并非深处惶恐的祈祷，而是笃定的，不容置疑的肯定。 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残缺不全的记忆无法解释这种更深层次的信任，就像是那一次又一次没有源头的求救声那样。 明明那么轻，那么虚弱，重复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得到过回应，却永远都是充满了希冀的。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死去呢？ 盛衍无比坚定地这么认为着，大步朝尽头走去。 —— 打从救出那团一直在求救的不明物质之后，盛衍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被处理掉的准备。 但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不管是系统还是真神，都没有发现那团怪异的物质的存在。 亦或者说，就像盛衍曾经猜测过的那样，它其实一直都是存在在盛衍的四周，只是现在的盛衍因为一些连系统也无从察觉的变化之后，能够不再受到这种屏障的影响，所以才将它拉出了那个绝望的世界。 这团黑色物质的学习能力快得惊人，几乎只是刚脱离了不变黑暗的桎梏，就开始疯狂汲取外界的一切知识，几乎只在盛衍一个恍神的瞬间，就从一团不定形的黑暗，变成了一个…… 有着无数触须的人形黑影。 盛衍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那些密密麻麻的触须缠地密不透风。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发现，黑影虽然看似脱离了困住它的地方，却并未真正来到盛衍所在的这个世界。 换而言之，它就像是被卡在了限制着两个层叠着的空间的壁障之间，唯有盛衍可以越过那层壁障触碰到它，但也仅限于此，没法再让它更进一步。 但那种屏障是双向的，因此虽然盛衍可以不再受其影响，黑影却依旧被桎梏着，无法突破。 盛衍能隐约意识到这团莫名的物质的特殊。 黑影面对这个过于丰富的世界，总是有数不清的问题。 它没有善恶是非观，为了让源源不断因为接触到新世界而产生的欲望得到满足，它所有的行为都是遵循本能。 在试图触碰对方失败之后，它很快就找到了能与对方产生交互的方式，也就是声音。 它堪称恐怖的学习能力，让它在听到几次到外界人们的对话之后很快就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于是，在盛衍还没来得及从自己的思绪中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反倒是黑影先一步开口： “我……” 从人形的各处生长出的触须们齐齐用末端指向了黑影自己， “想要……你” 触须们再次试图将盛衍整个裹缠住，也彻底将盛衍从思绪中拉扯了出来。 彼时的盛衍距离上一次被清理也才过去不久，那些会让他遵循本职的行为阻塞的“垃圾”还未来得及产生太多。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时不知怎么回应，“想要……我？” 触须们得到了回应，更加努力地试图将盛衍包裹起来，“想要。” 它想要那些亮光中的金色，想要被欢笑的人群簇拥在中心的那个身影，想要那些他每一次在曾经的黑暗中朝外窥伺时所看到的那一切。 “想要，想要，”但它对语言有限的理解并不足以让它将自己想要的所有一切形容出来，因此他只是不断重复，“想要你。” 重复许久，他似乎终于在那些表达中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使用的词：“我想要，变成你。” 在很多时候，盛衍都会觉得，自己似乎过于迟钝。 他无法理解人们的快乐，无法理解那些经由祈祷传递来的恶念，无法对那些人的示好和感谢及时做出真心的回应，也无法理解自己脑海中似乎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始终保持自己认知中的礼貌与得体，对每一个人回报自己理解的“善意”。 所以无论何时，盛衍都是微笑的，所以在有时候有人试图向他倾诉自己的悲伤，他没得及时反应过来变化表情时，总是会得到对方朝自己发泄出的愤怒。 他无法理解这些。 但他的记忆，他所了解的知识都在告诉他。 你必须善良，所以你要理解这些，面对这些伤心的人，你必须要感同身受，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善良。 于是他开始思考。 可是思考似乎也是错误的。 每当他终于要想通那些问题的时候，系统就会告诉他，你必须永远维持理性，你出了故障，你需要被清理。 于是那些思考被一扫而空，他又重新回归了原本的纯粹。 但人们的记忆却并不会和他一起被清理。 他在每一次的祈祷中被所有人赞美感谢，又在每一次的祈祷之后被鄙夷唾弃。 他想，或许我就是这么不堪，没有办法改变。 久而久之，就连系统的清理似乎也无法真正将这些“垃圾”彻底清除。 又或者，是保持这样的认知他，才是正确的。 意识到自己本身就是不堪的，残缺的，所以在被发泄之后，也不会因为这些矛盾而思考。 不再思考，便不需要系统一次又一次的清理故障。 于是他维持着这样的认知，在每一次人们毫不留情的辱骂发泄中，将对自己的认知和评价不断降低，降低，再降低。 直到现在，他竟然听见这个懵懂的黑影说 “我想要变成你。” 这句并不算流畅的句子落进耳中，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在他胸口猛敲一记。 等到盛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些伸到自己面前的触须其中一根，胸腔中是让他陌生至极的剧烈鼓动。 “不要变成我，”他在那一声强过一声的轰响中艰涩开口，“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第355章 完美新世界:曾经2 虽然学会了说话，但黑影本质上依旧是哪个只有本能，只想满足自己欲望的黑影。 而这个从它诞生之初就存在的欲望，又怎么会只凭盛衍的那一句劝说就轻易改变。 得到了回应的触须们单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了盛衍回应的内容，并因为他的拒绝大为恼火，并试图借着盛衍主动的触碰将对方强行吞食。 它在那片无边的黑暗中时，每每吞下其中的黑暗，便总是能从黑暗中得到些什么，而每当它强烈地渴望着这束光亮的时候，它那无从发泄的欲望，就会又各种渴求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其中，最常出现的，便是食欲。 它想，只要将眼前的这个人吞吃入腹，那么属于这个人的一切，也就是自己的了吧。 但可惜，触须依旧没能触碰到盛衍。 那种将它隔绝开的屏障依旧存在。 也就是说，它和盛衍之间，只能由盛衍单方面碰到黑影，而即便是被握住了自己的触须，黑影也无法碰到盛衍分毫。 这一发现让黑影的触须在偌大的空间中无能狂怒许久，在连续抽打四周抓住其他东西等等尝试全部碰壁，并在试图离开结果却发现自己一旦远离盛衍一定距离就会再次回到无边的黑暗中之后，有着一颗聪明脑袋瓜并终于意识到自己全程都只是无能狂怒之后的黑影，彻底丧气了。 而它的这一番不管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极大的威胁和隐患的行动，对于“不怎么聪明”的盛衍而言…… 他看过就忘了。 在早已习惯了各种对待的盛衍看来，这只是正常的宣泄而已。 别说黑影根本也没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了，就算它确实造成了什么伤害，大不了也就是他自己顶上受罚而已，并不算多严重的问题，毕竟是自己惹它生气，犯错的也是自己。 关于“盛衍”的记忆，早在真神发现“盛衍”的死亡无法挽回之后就被完全回收。 而作为本该是由盛衍记忆以及认知中的道德观念而诞生的绝对正义和善良的那个盛衍，也再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被贬低和系统刻意的歪曲修剪，变成了现在这种扭曲的认知。 盛衍并没有停止思考，可是在这样的扭曲之中，他很快就发现，似乎不论是什么样的疑问，最后似乎都可以以“我不够好”来作为最终的答案。 被指责被辱骂被殴打，被清理被切割被彻底销毁，不管是怎样的矛盾，就连自己无法想通感到疑惑，都是一个原因 “因为我不够好。” 于是在黑影终于从怒气冲冲的状态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了这个自己渴望了不知多久的人类说出了这一句。 黑影：…… 黑影：“放屁！” 黑影气得无师自通了脏话技能。 既然无法通过破坏周遭的环境来发泄，那就用语言！ 它聪明的脑袋瓜很快想通了这一点，并在每一次盛衍试图解释时怒喷十句二十句回去。 无处发泄的愤怒让它不断汲取着四周的知识，嘴皮子也变得越发利索。 最终试图解释的盛衍彻底放弃了挣扎，点头表示：“你说得对。” 打了胜仗的黑影终于扬眉吐气，并借此又发表了数千字的获胜感言。 盛衍听着黑影滔滔不绝，面上笑意依旧温和，胸口却像是被重锤一下又一下敲击。 在黑影再一次意犹未尽地结束发言之后，他再次开口：“你说的对。” 耳边似有什么在这不间断的巨响中轰然破碎。 —— 随着不断向走廊深处的靠近，脆弱的粉色小触须似有所感，忽然在盛衍手中狠狠挣扎了一下。 感觉到手中触须的异常，盛衍不由放慢了脚步，他沉着面色看着面前紧闭的古朴大门，碧蓝的眼中快速跳动过一串数据。 随着耳边再次响起几声滋啦电流音，某种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她手心中那脆弱至极的幼苗周围。 如果自己也无法离开这里，那么这个屏障将会带着幼苗回到萌宠咖啡店。 咖啡店有小温和橘猫，还有空元思救下的猫猫狗狗们，哪怕此时的幼苗脆弱到几乎快要消散，只要能一直待在咖啡店里，有猫猫狗狗的回馈滋养，它还是可以慢慢长大。 做完这些，盛衍无视那些在耳边迟迟未消散的杂乱电流音，径自上前推开了大门。 第356章 完美新世界:尾声 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那些因为过于漫长的孤寂岁月而变得冰凉坚硬，生出棱角，不愿轻易与彼此融合的碎片们，似乎在同时融化成了炽热的血水。 混杂的记忆不再时不时争夺着最高的痛苦宝座。 掩藏了无尽黑色的沙砾被风吹散，露出它们珍藏在绝望中，用以维持自己存在的宝藏。 —— 那扇门十分沉重，这种沉重并非是源于重量本身。 而是那些曾经由掌控了这个世界的至高真神留下的禁锢。 碎片化成的血水流向四肢百骸，耳边电流音的嘈杂几乎变作雷声。 崩裂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盛衍耳边而突兀响起略带稚气的少年嗓音。 “盛衍是什么？” “是我的名字。” “名字是什么？” “名字，是用来代表你，或者我的称呼，代号。” “称呼是什么？代号又是什么？” “……” 黑影的问题总是很多，它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而盛衍总是很愿意帮助它去解答这些问题，哪怕他知道黑影其实很聪明，不需要这样的解释和询问也能明白。 这个被不断延伸的问题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一个更完善的解释。 而谈话的结局是黑影挥动着触须兴奋地向盛衍宣布：“我也有名字！” “我是在虚无里生出的思想。” “我叫空元思！” —— 大门被朝内推开一条缝隙，那些劈啪作响的电流音不知何时变成了真实存在的雷鸣，顺着缝隙落在盛衍身上。 盛衍没感觉到疼，却看见了那些电光里飞速掠过的画面。 巨大的祭台，被捆绑的苍白少年，群情激奋的人们。 他下意识冒出了疑问：我在哪？ 盛衍在新世界的时候，曾经预想过很多次自己被发现的后果。 但这其中无一例外，都只会是自己被处理。 可是眼前，他曾经无数次的预想和担忧出现在眼前，而本该在那少年身前的自己却不见踪影。 盛衍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 可残缺的记忆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 下一幕时，那苍白的少年不知为何已经成为了懵懂的幼童。 而自己抱着幼童，在副本中四处逃亡。 —— 沉重的大门被彻底推开。 大殿内空无一人，只余膨胀了一圈的浑噩神明无知无觉地蠕动着。 盛衍紧绷的身体在看清大殿内时细微地摇晃了一下。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那枚落在地上的手环。 他几乎是扑过去捡起了那枚手环，直到发现是子系统出现故障，确认了主系统回收权限暂未开放，才勉强恢复了呼吸。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手环的权限还未开放，空元思却也不见了踪影。 细小的粉色藤蔓在屏障中奋力挣扎，试图朝着那枚手环靠近，盛衍却在第一时间将手环拿开。 子系统与玩家的绑定更像是在玩家灵魂上固定的一个包袱。 正常情况下，子系统这样的负担对于玩家而言几乎等于没有。 但眼下，空元思没有彻底死亡，却只剩下了几近消散的这最后点，若是让触须与子系统恢复联系，它估计只会被这样的负担彻底压垮。 小小的触须现在只剩下了本能，它并不能理解盛衍动作的含义，只一个劲挣扎着朝那枚手环靠近。 盛衍强硬地将它们分开地更远，没有再管那细小触须的挣扎。 他眼底重新被一串又一串流动的代码填满。 盛衍站起身，看着面前还在不断膨胀的浑噩神明，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他不害怕死亡，也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消失。 他从诞生就是为了被使用，之前是为了新世界，而现在，是为了空元思。 他迈步走向那团蠕动着的混沌，脚下没有半点迟疑。 而就在他感受到那源自浑噩神明的吸引，即将被吞入其中时，他忽然听见耳边一声满含愤怒的 “回来！” 盛衍有些错愕地停下脚步，循着声音回头。 他看见那跳动的粉色触须不知何时变成了模糊的人影，人影不断拍打屏障，明明是极细小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却大得像是雷鸣。 “你给我回来！” 盛衍看着那片跳动的人影，数据流骤然停滞。 下一刻猛然回神，朝那越发虚幻的人影扑去。 不要再喊了！ 你会彻底消失的！ 他想要阻止对方消耗自己仅剩的灵魂，声音却被堵在喉间无法吐出。 但那人影却对自己的虚弱浑然不觉，怒火裹挟着他的声音，在最后的话音落下时彻底在盛衍眼前消散殆尽。 “你还要在我面前再死一次吗！” 【主系统权限已开放】 盛衍踉跄着摔倒在那彻底空下的小小屏障前，却只看见了眼前弹出的冰冷提示框。 —— 神明混沌的梦境间隙，结束的梦境碎片散落一地。 而在那梦碎片的旁边，不知为何，还躺着一个与混沌梦境格格不入的，像是爪子，却仅有一根手指的怪异物体。 那漆黑的爪子原本只是平缓飘荡在梦境碎片周围，却在某个瞬间，骤然膨胀到难以窥见其边际的庞大。 道具偷窃来的能力失去了主人，那原本属于主人的所有力量，便循着之前的链接尽数转移到了偷窃者手中。 散落一地的碎片被被不断膨胀的偷窃者推挤着，很快到了最边角处，最后彻底失去了容身之所，最后 “啪嗒，啪嗒” 落在了神明梦境之外。 —— 祂从一个梦里醒来，同时还在进行着千万的梦境。 祂挑选着要接上这个梦境的下一个，有些犹豫是要再多挑两个，亦或者更多个。 在下一个梦境还未接上时，祂似乎感觉到有细小的，像是灰尘的东西滑落了下去。 那感觉太过微弱，祂没有在意，只是随意在梦境的间隙随意蠕动了一下。 —— 盛衍手中握着已经失去了绑定者的玩家手环，严重的数据流从停滞到变成乱码，最后归于彻底的寂静。 “你还要在我面前在死一次吗！” 他耳边回荡着那声将小小触须消耗殆尽的责问，过于沉重的愧疚几乎将他压垮。 他想起在盲盒工厂中，苍白的青年曾回答过的那个问题。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他终于意识到了当时空元思为什么会等到自己出现才刺下剑刃，为什么要在自己眼前被一次又一次杀死，也明白过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盛衍紧握着那枚银色手环死死将它抵在胸口，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他像是在瞬间被抽干了灵魂，彻底枯竭成了一座冰冷的石雕。 哪怕浑噩的神明骤然在他身后膨胀，他也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声 “啪嗒。” 随后又是接连几声 “啪嗒，啪嗒，啪嗒。” 胸口处那枚始终冰冷的手环骤然有了温度，盛衍恍惚中回头，看见了站在混沌的物质团旁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拼回原样的空元思。 他的视线模糊，却依旧看清了青年苍白唇角扬起的一抹恶劣笑容。 “知道错了吗？” 瞬息之间，原本还枯坐在地的盛衍消失在原地，狠狠将还未来得及将自己拼回原样的空元思拥入怀中。 第357章 大结局 在所有早已被决定了结局的选项中，唯有这最后一个，空元思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因此他为自己留下了一枚种子。 不过如果自己真的只剩下了那枚种的一丁点，即便真的能够重新成长，那时长成的，也不再是他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记忆被找回，空元思越发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盛衍绝对会又一次冲到最前方。 就像在新世界时自己的存在被发现，而盛衍则是在自己被抓住之前主动找到系统，希望用接受完全格式化的清理和被切割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就像他带着并未被放过的自己逃离了新世界，最后又一次用自己作为交易物换来了以消耗他自己为代价的现实世界的20年。 空元思知道，即便自己独自离开，盛衍大概率还是会跟来。 那枚种子，也是他留给盛衍的一个安慰。 如果自己能够活下来，那再好不过。 而如果自己真的死亡，不论盛衍会如何处理那枚种子，他最终的结局，估计也只会是感天动地的自我牺牲。 自我牺牲。 空元思实在是恨透了这个词。 不管是自己还是盛衍，他们的那些痛苦绝望，都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自我牺牲”。 但说到底，他们三人，终究也都是那些卑劣者欲望的牺牲品，神明随意拨弄的沙砾罢了。 人类妄想创造出一个可以利用的神明，最终却也只是玩火自焚。 而空元思，也因为自己借用了神明的权柄，就只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将自己作为筹码，成为了亿万梦境中使用过后，一起化为砂砾的其中一个。 在自己被吞没之前，空元思免不了又想起了那枚被自己留下的种子。 他想，反正到时候自己已经死了，那盛衍是死是活他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说是无所谓，在意识彻底被神明的庞大碾碎时，他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那点”即便被念成碎屑也没法释怀的不甘心，让那株幼苗在盛衍赴死的那一刻将他彻底拉回了回来。 也让空元思留下的那没多少胜算的后手真正用了出来。 但好在自己的后手最后还是起到了作用。 空元思在盛衍怀里将自己最后的一部分拼凑完整，同时在心里真诚开口： “感谢李晓东。” 咖啡店对面的永无乡中，某只浑浑噩噩游荡的幽灵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 感谢完毕，空元思一把推开还没完全回神的盛衍。 那枚银色的手环因为主人诈尸又重新回到了他手腕上。 空元思轻车熟路打开个人面板。 面板上，所有的乱码都已消失，个人技能一栏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 空元思没多关注那些，动作迅速地从自己的道具框中抓出了那两个一直处于锁定状态的道具 【npc？的心脏】和【npc？的眼睛】 而此时那原本的问号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元思并不算陌生的两个字 “盛衍” 只不过在这两个字之后，还跟着（前） 随后，在盛衍呆滞的目光中，空元思毫不犹豫地将那两个部件一同扔进了身后还在蠕动的浑噩神明之中。 那是曾经作为最为资深的玩家的盛衍所有记忆的载体。 真神要是真有，将原本属于“盛衍”的记忆剥离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到最后都没发现“盛衍”从来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圣人呢。 不过虽说“盛衍”的自我牺牲是有幕后推手，但他似乎也确实是真心实意愿意帮助新世界的诞生。 既然如此，空元思自然不会吝啬最后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快跑！” 两个部件道具刚脱手，他就一把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盛衍，朝着门外跑去。 而随着那两个部件落入混沌，原本只是刚才迅速膨胀了一圈又重归寂静的浑噩神明彻底沸腾。 空元思没跑出两步，盛衍下意识按照他所说的动作，眼中数据流快速闪过，瞬息间就带着他一起直接到了神殿之外。 好巧不巧，他们落脚点正好就在空元思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出现的位置。 只是不同于他刚来到这里时那颇有世外桃源意味的状态，此时街上的居民们几乎全都面色呆眼神发直地或站或躺在原地，头顶源源不断地的雾气如有实质尽数涌向神殿方向。 盛衍直到这时终于从过量的信息中清醒过来，看着不远处轰然倒塌的神殿，看向空元思，“走吗？” “马上，”空元思应了一声，手中又凭空多出一本明显有破损的书册。 【规则书：可以书写一切规则，只要你有这个能力】 随着书册的翻动，丝丝缕缕泛着银光的数据被吸纳其中。 目之所及，那些面色呆滞的新世界仅剩的居民们头顶源源不断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而他们也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已然吞没的神殿的混沌奔涌着朝他们涌来。 “好了”空元思来不及去看书上多出的那些晦涩古老的符文，迅速将书册合拢：“走！” 下一刻，早已准备就绪的盛衍身周泛起熟悉的刺眼白光。 等到混沌逼近，白光消散，二人的身影也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 奔涌的混沌根本没有在意两个蝼蚁的消失，它不断蔓延，几个呼吸间，就彻底将这一方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彻底吞没。 这个小小的世界彻底重归寂静。 神明吞下一切，用以填补自己被损耗的梦境，随后重新陷入了沉睡。 这一枚孵化失败的世界种子重新落下，等待着破土而生的那一天。 —— 【恭喜玩家达成完美结局！】 【本副本无任何道具积分奖励。】 【副本结算完成】 【玩家投放中】 系统加了不知多少倍速的结算声在耳边一闪而过，空元思还未反应，下一个眨眼就已经重新出现在了萌宠咖啡店中。 骤然出现的明亮阳光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紧接着便听见了极其嘈杂的“喵喵汪汪”混杂狼嚎小孩笑声。 远处的湖水中，海妖的歌声隐隐绰绰，不带半点蛊惑，只余纯粹的喜悦。 空元思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盛衍怀里，倒也懒得再换姿势，只是微微偏头循声看去。 尘土飞扬中，油光水滑的硕大橘猫一马当先，头顶着一坨像是帽子般的藤蔓，身后跟着咖啡店和永无乡的居民们向这里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