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卷王耕田种地，富养清冷夫郎》 第1章 穿越 六月末，山里落了几场雨，野草疯长，虽然太阳高挂，但总不似前几日那般炎热。 农忙时节刚过，大山脚下的碧潭村，田间地头都清闲了不少，一阵风吹来，水田里碧绿的秧苗摇头晃脑，美不胜收。 徐盛被什么东西砸醒了，他睁眼一看，是一个松果落在身上。四处都是参天的大树，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撒下斑驳的光点在地上，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干树叶，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徐盛记得他刚刚才和同事聚完餐独自去逛超市，走到超市一个角落，他发现一扇未关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忽然闪烁了一阵蓝色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得越近，光芒似乎闪烁得越快，好奇心驱使他走进了那扇门，可他进去后却什么都没有，反而不知怎么就失去了意识。 徐盛瞅了瞅自己身上，本该是一身西装，现在却是一身粗布，并且样式也没有见过，上身长度到膝盖，裤腿用带子绑着，脚上是一双布鞋，看着像是古代的打扮。 徐盛看了看周围的森林，喃喃道，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可是周围又空无一人，他实在是不清楚什么情况。 他四处走了走，发现附近还是有很明显的人走过的小路，总之不管什么情况，还是先走出大山吧。 于是他顺着小路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 不消片刻，眼前一片开阔，大片绿油油的水田映入眼帘，徐盛还听到了潺潺水声。 路的尽头有一座桥，连接了乡村和大山，徐盛站在桥上往下望，水中映着一个倒影，这个人影和徐盛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徐盛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似乎眉眼处有所不同。但他可以确认，这双手，确实比自己的手粗糙。 正当他仔细端详水中的人影的时候，忽然传来“噗通”，好像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随后他又听到了一声急促喊“救命”的声音。 徐盛顺着声音朝河流上游跑去，在不远处，河流蜿蜒向上，徐盛刚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水里扑腾。 这条河并不深，但那个男子落水的地方刚好是一个深潭。 徐盛眼角闪过了一个人影，他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影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眼看着水里扑腾的人动静渐渐小了，徐盛来不及多想，一个猛子就跳进河里，他一手揽过那人的腰，另一只手奋力向岸边游去。 靠了岸，徐盛把人抱到树荫底下，让他平躺在地上。 见人毫无动静，徐盛拍了拍他的肩， “喂！醒醒！喂，快醒醒！” 男子瘦削的脸上一片苍白。 徐盛皱了皱眉，他弯腰把耳朵贴近男子的鼻子，然后按压双手交叠按压胸腔，多次重复后，见男子还是没有反应，他掰开了男子的口鼻，检查了没有异物，开始做人工呼吸。观察了恢复情况，又进行下一次人工呼吸...... 几次重复后，男子终于喷出了一口水，咳了起来。 徐盛扶住他的肩膀，呼出一口气。 还没等他休息一下，背后忽然来了几个中年妇人，还有几个男子，穿着都跟这个落水的男子差不多的衣服。 一个挎着篮子穿着红衣服的大妈用手指着徐盛，尖声道，“都瞧见了，青天白日的，这两人竟然在这做这种事，真是不要脸啊！” 另一个穿蓝衣服的胖胖的大妈走近一瞧，大叫，“呀！这不是姜家的寻哥儿和老徐家的大儿子吗？这俩人......” “刚刚我就说看着像，还不敢确定，这下我没说错吧，就是他俩！” “真是没想到，这寻哥儿平常看着话不多，竟是个不知羞耻的！” 姜寻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造孽啊，我们村里咋出了这样的人，还被这些没婚嫁的小哥儿看见了，真是伤风败俗！”说着他还指了指人群中的年轻男子。 那年纪不大的男子听了这话，低着头转身过去。 徐盛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指点点，越说越激动。 “各位婶子，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先前那个红衣服的妇人厉声打断他，“不是那样是哪样，我们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徐盛解释道，“你先听我说，我是看见他落水了，才把他救起来，刚刚的情况很危险，我必须这么做才能救他，不然晚一点他就没命了。” 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子扭着身子往前挤，“我呸！没见过谁救人在人家身上乱摸，还......啧啧啧，我都没脸说！真是轻浮孟浪！” 又开始七嘴八舌数落起来。 徐盛叹了口气，他看向刚刚一直咳着没说话的男子，姜寻咳得胸腔都痛了，终于缓过了劲儿来。 徐盛：“我......” 还没等他说话，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脸上。 徐盛懵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可是男子此刻除了脸色煞白，眼睛还通红，本来毫无血色的唇都快被他咬出血来，就这么捂着胸口愤怒又倔强地盯着他。 在他醒来的片刻，他并不是毫无知觉，也知道这些人说的不全是假的。 徐盛这下无话可说了，脸上火辣辣的，虽然男子才醒来没有多大劲儿，但这一巴掌也使出了全力。 这叫什么事啊，救了人，别人不领情罢了，他还被人家当作流氓。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喊，“姜家嫂子，你总算来了，你家哥儿出大事了！” 一个皮肤白皙，脸尖尖的妇人被另一个妇人拉过来，那个尖脸妇人刚看到两人，就扑到男子身上哭天抢地， “诶哟，天爷啊，寻哥儿，你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衣裳全湿了？” 又有人等不及道，“你家寻哥儿被徐家小子玷污了清白！” 一听这话，妇人哭得更大声了， “这可怎么得了，出了这种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姜寻冷眼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言不发。 徐盛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好像惹上了什么大事。看着周围人的穿着，他似乎来到了古代，可按道理说，就算这里的人不懂心肺复苏，他碰了一个男人，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可是眼前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似乎，没那么轻易脱身了。 果然，妇人哭了一阵子，又开始将矛头对准他， “徐子盛，你欺凌了我们寻哥儿，必须给个交代！走，去见村长！” 第2章 对质 那个尖脸妇人又朝原先背过身去的年轻男子招呼道， “青哥儿，你跑一趟，去把徐子盛他娘叫到村长家。” “诶！”那个叫“青哥儿”的男子应了声，转头跑开了。 姜寻被尖脸妇人拉起来就往村长家走，徐盛看了看周围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心想这也不能一走了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提脚跟了上去。 水流声渐渐远去，徐盛看着眼前的村落，房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大路四周，大多是茅草的屋顶，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盖的是瓦片，墙也是泥土糊的。村落里时不时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还有儿童的嬉闹声。 忽然，他看到一个文弱的年轻男子大着肚子，而他旁边还有一个汉子扶着他。徐盛微微睁大了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男子是怀孕了？ 冲击力太大，徐盛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感。 看着没有一点现代化痕迹的村子，以及这副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有别人好像叫他“徐子盛”，徐盛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扯淡的想法：他好像穿越了。 不知不觉间，他跟着来到了一个大门前，姜寻的娘频率极快地敲了敲木门，带着几分迫切。很快，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胡须灰白，穿一身藏青色细棉的老头，看起来五十出头，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两个人和后面围在门口的村民，很显然，已经有人告诉了他下午发生的事情。 他招呼徐盛和姜家母子进门，然后对着后面的围观群众摆摆手， “都散了吧，回去该干嘛干嘛，别耽误自己手上的活儿。” 红衣服的妇人立刻道，“诶村长，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我们好歹也是见证人呀，大伙说是不？” “对呀！” “就是就是。” 村长出声让大家安静，“李桂花，我看你就是想凑热闹，哪都有你，赶紧回家给你女儿做饭吧，听说她下午就回咱们村了。” 李桂花听完面色一变，她女儿嫁到了隔壁丰水村，每回在婆家受委屈就跑回娘家哭，这个月两口子因为男的外头有相好闹得不可开交，加上这回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回娘家了。 一听说女儿又回来了，李桂花也顾不上别人家的热闹了，提了篮子就往家跑。 村长：“大伙儿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一看声音最大的李桂花都跑了，也就悻悻地各自回家了，村长这才关了门。 徐盛刚进了院子，胳膊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身上还被披上了一件衣服，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此刻正用焦急的目光打量着他，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上山砍柴吗？怎么掉河里了！”又把他转了个圈，“有没有伤着哪里？啊？呀，这脸上怎么有红印子啊，谁打你了？” 看着妇人满脸纵横的泪水，一声“娘”就喊出了口，刚喊完，徐盛心里有些讶异，这不是他喊的，似乎是这具身体的本能，看到妇人哭得这么伤心，这具身体心里也不好受，这是“他”的娘。 村长招呼道，“行了行了，他好着呢，都先进屋吧，站着像什么话。” 村长的家里是瓦盖的屋顶，院子不小，用青石铺满了，院子里还晒了一些蘑菇。村长把他们领到堂屋，指了指长板凳让他们坐着，徐盛看这屋子不小，中间的一张桌子很大，像是刚做不久的，地面虽然是泥面的，但打扫得很干净。 徐盛抬眼，正好看到对面坐在尖嘴妇人身边的姜寻，刚刚忙着救人他没注意这人长什么样，现在才发现这男子瞧着年龄并不大，坐在妇人旁边，身量还高出一截。 眼前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补丁，看上去穿了好些年了，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面容瘦削，棱角分明，俊美但并不过于秀气，一边的耳下有颗红色的痣，是副好相貌，他鲜少遇到这么好看的人，就是有些瘦过头了。徐盛看着他的手腕，感觉稍稍用劲就能折断，刚刚抱他上岸好像也并不重。 只是这人脸色苍白，虽然在极力忍耐，但稍微注意就能看到他浑身微微颤抖，却紧闭着嘴不开口。 徐盛转头看向他娘，“娘，我不冷，这衣服......要不拿给他披着吧。”说着把衣服拿了下来。 他娘犹豫地看了看姜寻，“这......怕是不妥。” 村长瞧见了他的举动，朝屋里喊了一声什么，马上出来一个年纪不大，但十分可爱的男孩儿。 村长道，“淳哥儿，去把你的衣裳拿一件给寻哥儿披上。” 男孩应了一声就跑回了屋里，很快拿出来一间秋天里穿的棉外衫，还很贴心地披在了姜寻身上。 姜寻向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徐盛又开口了，“村长，有茶水么？我有些渴了。”他是真的渴了，刚刚跳到水里救人，又跟一直跟人家解释，滴水未进。 村长鼻孔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说，“你当是来这作客呢，还得管吃管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叫来了淳哥儿，让他拿碗给大家倒些热水。 徐盛看对面姜寻喝了热水脸色缓和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寻哥儿做主啊，徐家这小子，对我们寻哥儿做那种事，还被村里这么多人看见，这以后，还叫他怎么做人啊！” 妇人一边说，一边作势抹抹眼泪。 村长摸了摸胡子，“徐子盛，你还有什么话说？” “村长，并非这位婶子说得那样，我是听见他在河里呼救，看到他落水才把他救了起来。捞起来之后他还昏迷不醒，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徐盛不得不感慨，跨时代沟通真麻烦。 那妇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呸！无缘无故我们寻哥儿怎么会落水，大家伙在河边只看到了你俩，他就算落水，也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婶子这话就说得没道理了，你的意思是他落水是我干的，那我干嘛还救他呢？” “就是，金红英，你可别张嘴说瞎话，我儿子前两天还在跟你家大儿子说亲，他怎么可能又去招惹寻哥儿呢？”他娘忿忿道。 徐盛感觉到了平地一声惊雷！ 第3章 按头定亲 “谁知道他抽什么疯，村里人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混的，什么混账事干不出来啊！”金红英拔高了声音。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儿子救了你家哥儿一命，你反倒在这诬陷他。”薛兰芝是个护短的，他儿子再混账，也轮不到别人教训。 “砰砰砰！”村长大力拍着桌子，“都住嘴！吵什么呢！” 他看向始终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姜寻，“寻哥儿，你来说，你是怎么落水的？” 姜寻握着身上的衣服，垂下了眼眸，平静地道， “是我没注意脚踩滑了，才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徐盛皱了皱眉，旁人没注意，他却分明看到刚刚他旁边的金红英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看着姜寻，而等姜寻回答完，她显然松了口气。 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只是姜寻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在没弄清楚情况的条件下贸然出头。 村长继续问道，“那徐家小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救了你？” 姜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徐盛，然后很快就转开了眼，点了点头。他刚刚被人围着骂，一时又气又恼，可等他缓过来了，却无法否认，刚刚他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就是这个人，把他从黑暗拉回了光明。 金红英连忙开口，“就算是他救了寻哥儿，可说到底，寻哥儿的清白也折在他手里了，这以后，哪个男子还敢娶他啊！” 娶？为什么是别人娶他而不是男子娶别人呢？他知道古人对女子的名节十分看重，可这里似乎对男子的名节也很看重，这是为什么？这个设定...... 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脑内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徐盛深吸一口气。 村长叹了口气，“姜家媳妇儿说得也不无道理，徐家小子，你虽然救了他，但名节对于哥儿和性命一样重要，今天叫你们来，那必然要给一个交待。” 徐盛看了看薛兰芝，他娘这会儿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好，村长你说，我要给个什么交代。”折腾了大半天，他也累了，事已至此，早些解决了这些事早些休息吧。 村长又摸了摸胡子，看看徐盛，又看看姜寻，开口，“为今之计，你只有娶了寻哥儿。” 徐盛心头翻起惊涛骇浪，他眨了眨眼，看看对面的姜泽，此时姜泽也脸色煞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他没有抬头，反而是双手把身上的衣服抓得更紧了，肉眼可见手指的骨节都泛白了。 “村长，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别的方法吗？”这冲击力比他刚刚看到男的怀孩子还大。 村长以为他不想娶姜寻，气得吹胡子瞪眼，“有！要不然去镇上报官，可这事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是你没理，说不定还要挨上几十板子！” 金红英和薛兰芝意外地默契，异口同声道， “村长，不能报官！” “村长，这可使不得呀！” 姜寻眼眶泛红，咬紧了牙，尽量让自己不显得太狼狈。 “儿啊，那官府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你可不能去呀。”薛兰芝扯了扯徐盛的胳膊，“要不然你就应下吧。” 徐盛站起来，看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平静道，“好，我娶。”他感觉今天他要是不答应，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金红英心中暗自欢喜，不过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那今天趁着村长在场，就定下日子吧，也好早些安心。” 村长掰了掰手指，“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们看如何？” 今天是二十三号，差不多还有半个月，薛兰芝和金红英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徐家嫂子，你当初给我家老大说亲是十两银子，现在虽然换成了寻哥儿，也一两都不能少。”好像生怕出了什么变故，金红英不得不提一句。 薛兰芝哼了一声，“我可不像有些人，眼睛掉钱眼儿里去了。” “你！” “行了行了。“村长打断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走之前徐盛看了眼姜寻，见他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光影挡住了他的双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出了院子，暮色四合，村里几家点上了油灯，暖黄色的光透出来，倒有几分烟火气息。 徐盛跟着薛兰芝走在田埂上，水田里传来一阵阵蛙声，正叫得起劲。 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娘，”徐盛有些别扭得叫，“您刚刚说我跟他家大儿子定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薛兰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子盛哪，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徐盛：“。。。”他不是脑子进水，他是壳子里换了个人。 “不是你说要么娶乔云，不然宁愿不娶，娘才给你上门提亲的么？你怎么给忘了？”薛兰芝怪异地盯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家走了。 徐盛想了想今天的事，他总觉得不是巧合，还有他在救人之前，看到的那个穿青色衣裳的人是谁呢？他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想不通，就索性不想了。 约摸走了两刻钟，终于来到了一处房子，刚走到门口，薛兰芝就朝里面喊， “芝芝，芝芝啊！” “诶！”随着一声回答，跑出来个扎了两个辫子小女孩，个子才到徐盛的肚子，长得十分伶俐。 “娘，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芝芝，快去给你大哥烧一锅水，他身上都湿透了。”薛兰芝一边进屋里给徐盛找干衣服，一边安排。 “哦。”徐芝芝没多问，跑进了厨房。 徐盛也进了屋，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不由得发起了呆。今天一时间发生太多事了，他这会儿脑子才真正闲下来。 上午，他还在办公室跟客户签订了合同，下班后和下属庆祝拿下单子，完成了这个季度的kpi，然后他就从琳琅满目的超市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救了人，之后又莫名其妙跟人订了亲。 他不由得感叹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他正发呆呢，小女孩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了神。“大哥，热水烧好了，你快去洗吧。” 徐盛拿着衣服站起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辛苦你了。”然后就朝厨房走去。 小女孩愣在原地，这还是他哥吗？徐芝芝九岁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哥的温柔。 洗完澡出来总算舒服多了，他今天太累了，一点也不想动弹，径直走向了东耳房。他刚刚看见他娘从这间屋子找出来他的衣服，这间就应该是他的房间了。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连薛兰芝叫他吃晚饭，他也没听见。 第4章 乔云的算计 金红英带着姜寻离开村长家以后，立马就变了脸色，没了一副关心孩子的焦急模样。她现在心情好得很，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姜寻。 刚走到家门口，一个绿色的人影就跑到金红英面前，他有些焦虑地问，“娘，怎么样了？”刚问完就看见后面姜寻的身影，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看得乔云心里毛毛的，不由得止住了话头。 话音刚落，从家里面跑出来一个胖墩墩的男娃，约摸七八岁，拽着金红英的衣角，“娘，我好饿，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金红英哄着男孩，“好，荣哥儿乖，等一会儿就吃饭。”转过脸对姜寻又是一副刻薄的嘴脸，“你还杵在那干嘛，都站在这喝西北风吗？还不赶紧去烧饭！” 乔云盯着姜寻进了屋，赶紧问道，“娘，怎么样了？他不会跟村长告状了吧？” 金红英哼了一声，“就凭这小蹄子，他有那个胆子吗？”又宽慰乔云，“你放心吧，他说自己是失足落水，半个字都没提你。” 乔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今天下午跟姜寻说河边有些干柴，让他跟自己去捡回来，其实前一天他还故意约了徐子盛去那边，这里平时来的人不多，但他前两天听几个婶子说一起去山里挖笋，这个时间回来正好要经过这里。 他本想着自己先悄悄溜走，把姜寻跟徐子盛都骗到一起。徐子盛向来是个混不吝，他这个弟弟虽然脾气怪，但长得并不差，指不定徐子盛就看上了姜寻，对他动手动脚了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徐子盛这个傻大个什么都不做，这群长舌妇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处，就凭徐子盛的风评，那也能传出好多闲言碎语，到时候他只要哭上几次，这亲事说不定就黄了。不过这事乔云不敢告诉金红英，他娘虽然不觉得徐家有多好，但并不反对这门婚事，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只是乔云没想到，他跟姜寻发生了口角，他不过是提到了姜寻那早死的娘，竟然反倒被姜寻羞辱了一番，他到现在想起来还气得牙痒痒。 姜寻站在岸边轻飘飘地说，“大哥倒是命好，有个全心全意为你打算的娘，一心盼望着金家表哥考上秀才，你好早日当上秀才夫人，耀武扬威，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金家表哥是个有本事的，倒是没辜负大哥和娘的期望，成了秀才，可人家转头就娶了镇上的李姑娘。”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乔云又气又恼，梗着脖子道，“你笑什么！” 姜寻摇摇头，“我是可怜大哥和娘，这么多年巴巴地在人家面前献殷勤，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的，现在却成了全村的笑话。” 说着他又忍不住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这笑容落在乔云眼里，比太阳还刺眼，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笑话他，况且这个弟弟平时沉默寡言，说话竟这么难听。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股强烈的怒意冲上了头...... 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姜寻在水里扑腾，他一时慌了神，看见四周没人，惊慌地跑了。 “云哥儿，你下回可不能这么冲动了。”金红英板着脸教训道。 乔云连忙点头，心里也一阵后怕，要是他真害死了人，晚上肯定要吓得不敢睡。 “不过今天倒也不算白折腾，竟然说成了徐家跟姜寻的婚事。”金红英想到这事又得意道。 乔云眼睛一亮，“娘，你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不用嫁给徐子盛了？” 金红英高兴地点点头，她既可以收下十两银子的彩礼，又不用让亲生儿子嫁给徐子盛，真是一举两得，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亲，一般彩礼是四两，多的也不超过五两，十两银子，那可是全家忙上两三年的收入！ 要不是他家那口子下雨天把腿摔折了，家里不仅没有进项，又是静养又是吃药还得花不少钱，他说什么也不会把亲生儿子嫁给徐子盛那种不成器的东西。她原本也想让姜寻代替乔云，奈何那个混账点名了只要乔云，她才碍着彩礼丰厚的份儿上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现在徐子盛不娶也得娶，她当然觉得格外舒心。 娘俩都沉浸在危机解除的喜悦里。 姜寻换了身干衣裳到厨房煮饭，他舀了水在锅里，把灶孔里的火点燃了，抱着身子蹲在灶前，把湿发都顺到一边烤，火光一明一灭地在他身上晃动，传来些许温度。 想到自己的婚事就这样匆匆订给了臭名远扬的徐子盛，倒说不出什么感受。 徐家不是好的归宿，但在姜家的日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自从她娘病死后，没过多久父亲就把金氏领进了门，还带了一个比他大不了一岁的哥儿乔云。这个继母生了弟弟姜荣后，连原先的宽容大度也不演了，原先对他慈爱有加的父亲，更是在有了儿子后，一心扑到儿子身上，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他的处境视若无睹，反倒是对乔云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好。 这些年金红英用乔云生下来就比寻常哥儿体弱这个借口，把里里外外的活儿全都推给他，虽然活儿没少做，挨打受骂却一样不少。同是一个家里的孩子，每次有什么好东西，他都是站在一边看哥哥弟弟分，分完了才有他的份儿，但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的。 起初姜寻也反抗过，理论过，可却只换来更难听的辱骂和殴打，没有人站在他这边。因此这些年，他习惯了忍耐和沉默。 乔云爱打扮，也喜欢买各种哥儿用的首饰，每次出门他都是穿得光鲜亮丽的，而姜寻在他旁边个子又高，又是一身灰头土脸不说话的样子，很不起眼，衬得乔云更出众了，所以村里很多男子都喜欢乔云这样的哥儿，没人会注意他。 所以当他听到自己要嫁给徐子盛以后，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波动，他以前就想过，在这个继母手里，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归宿。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还是以这种方式。 虽然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乔云的算计，但他又能怎样呢？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是他娘临死前让他好好活着，他恐怕连死都不怕。 第5章 穿越第二天 徐盛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无边的梦。 梦里面，这个国家叫大云国，而他所在的村子是平阳县下的宁水镇，宁水镇一共有六个村落，他们碧潭村位于宁水镇的最南方。 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和女人外，还有一种性别就是哥儿，以耳朵下方的红痣为标记，哥儿和女人一样可以嫁娶，只是由于体质，哥儿生不出女子，而女子却可以生哥儿。越是大户人家家眷越多，不过像他们这样的穷人家一般都只娶一个，多了也养不起。 徐子盛是碧潭村有名的混混，和王七虎、关山并称“三巨头”，风评差极了，不过他是个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顶多算个喽啰，王七虎才是混世魔王。 其实这也跟她娘薛兰芝的溺爱有关，他爹徐勇在他小时候外出给县里的大老爷做工，哪知被梁木砸中，这一去就没回来，大老爷可怜他们孤儿寡母，徐芝芝尚在襁褓，赔了不少银子给家里，他娘就靠着这些年浆洗缝补的积攒和赔偿金养大了徐子盛和妹妹徐芝芝。 但她心里总觉得亏欠了自己儿子，再加上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对徐子盛自然是无有不依。 到了十五六岁娶亲的年纪，徐子盛跟关山还整天去镇上鬼混，后来又伙同王七虎，跟镇上的纨绔搅和在一起，斗鸡走狗，一天到晚不落家，下地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好吃懒做的名声在外，有哪家女儿哥儿看得上他？薛兰芝给了村里的媒婆不少钱，托人到处打听，但就这样，也没有媒婆昧着良心说这样的亲事。 后来薛兰芝得了风寒，躺在床上半个月没法下田，整天叹气，眼瞅着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爹留下的银子马上见底了，儿子都快成光棍了。觉得这要是哪天她就这么去了，儿子还没成家，她怎么跟他那死去的爹交代。 薛兰芝病好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家里的全部家当数了数，去姜家提亲，就因为徐子盛那句，“我要么娶乔云，不然宁愿不娶。” 这钱要是能让徐子盛定下了性子，那也花得值！ 徐盛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太阳光照到他脸上，他才醒过来。睁眼看到四周的泥糊的墙，梦里看到的场景，应该就是这具身体本人的记忆，他彻底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现实。（后文主角就用徐子盛称呼了。） 他起来后，堂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天色暗，他第一次细细打量了整个屋子。 这房子一共四间屋子，除了两间卧室，就剩一间厨房和和堂屋了，堂屋中间摆了张有些年头的木桌，靠墙是一些撮箕、锄头和竹编的背篓和簸箕。 他睡的这间屋子不大，但被物件塞满了，床脚有两个不小的木柜子，屋子另一个角落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梳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床上是薄薄的一层棉絮，身上盖的被子浆洗了不少次，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盖着也不不大暖和，现在闻起来还有一股发潮的味道。 徐子盛想到晚上还要盖这被子，气味有些难以接受，他看外面阳光还不错，抱了被子去院子里晒。 “大哥，你终于睡醒了！”扎着两个辫子，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的徐芝芝看到徐子盛出来，脆生生地喊道。 徐子盛掸了掸被子，问道，“现在几点了？” 徐芝芝歪了歪头，没明白，“几点？什么几点呀？” 徐子盛：“我的意思是说，现在什么时辰了？那个......咳，娘呢？” “现在都巳时过了，娘去镇上买东西去了。” 徐子盛算了算，古代的巳时大概就是九点到十一点，看着太阳的高度，他估摸着现在应该是十点左右。晾好了被子，他叉着腰打量了一下院子，屋前是一片菜地，种着小葱、蒜苗。地里连杂草都没有，想来是刚收拾没两天。还有用竹篱围了一圈，里面养了四只鸡。 徐子盛的目光落到徐芝芝搓的衣服上，有点眼熟，“这件衣服......是我的？” “对呀，娘让我给你把衣服洗了。” 徐子盛睁大了眼，闻言赶紧把徐芝芝拉起来，“别别别，我自己洗吧，你去玩就行！”想他这么大个男的，怎么好意思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儿给他洗衣服，他丢不起这个脸。 “哎呀，我都快洗好了，马上就晾上了，厨房给你留了吃的，大哥快去吃早饭吧。”说着把徐子盛往屋里推。他大哥太奇怪了，竟然要求自己洗衣服了，怪事。 徐子盛这会儿确实饿狠了，他在简陋的厨房里看到灶头上放着一个碗，里面装着一个黑面馒头，就端着碗坐到堂屋去吃。刚咬了一口，差点被噎住，他连忙从茶壶倒了碗水，才就着咽下去。这馒头实在很难以下咽，还刺嗓子，不过他刚刚在厨房也没看到别的吃的，只能将就着吃下去。 正吃着呢，外面老远就听到有人喊。 “盛哥！盛哥！你在家吗？” 徐子盛朝屋外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灰白衣裳，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小伙子跑进了院子，他也看见了坐在堂屋的徐子盛，立刻跑了进来。 “盛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吃早饭。”说着他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碗水喝。 徐子盛循着记忆很轻易就想起了他的名字，“关山？你怎么来了？” “盛哥，一大早就听说你的事了，村子里到处都传你跟姜家那个老二定亲了，我一路过来都听到你英雄救美的事迹，真的假的？” “真的。”他是不是英雄倒不一定，不过那个叫姜寻的嘛，在他看来确实担得起一个“美”字，就是打人有点疼。 想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脸。 关山难过的看了看他，“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要救的是乔云就好了，不仅能流传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你还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关山遗憾地说。 “谁说我喜欢他。” 关山“嘁”了一声，“行了行了，别装了，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喜欢乔云，每次看到人家都走不动道了。” 徐子盛一咽，原主这么没出息吗？ 第6章 上山挖笋 不过记忆里，乔云一脸娇羞地约他到河边见面，说有事跟他说，演技有些拙劣。这可把原主激动坏了，第二天吃完中饭就去河边等着，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太阳有些大，便跑到河那边的树林里躲起来。没一会儿就靠着树睡着了，醒来后就被他的魂魄取而代之。 徐子盛不敢想，醒来要不是他，依着原主的性子是否会救姜寻。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不管姜寻落水跟乔云有没有关系，但眼睁睁看着人家落水了还跑开，因此他对那个乔云没什么好印象。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儿。” 徐子盛刚好咽下一口馒头，实在嚼不动了，剩了一小块，“什么正事儿？” 关山凑近了他，放低声音贼眉鼠眼地道，“今日柳公子下学，邀我们下午去醉月楼，今晚可是有雪烟姑娘的表演。”说着还隐隐有些激动。 徐子盛皱了皱眉，在他记忆里，醉月楼就是镇上的花街柳巷之地，他可没这爱好，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不去。” 关山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拒绝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真的不去？那可是雪烟姑娘，雪烟姑娘一个月才出场一次，你不是想亲眼看看她的风采吗？怎么说不去就不去，况且柳公子说了，他出银子。” “你要真不去，七虎哥要恼了你。” 王七虎是他们三人中的头头，徐子盛跟关山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叫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 “真不去，他要恼就恼吧。”他可不是徐子盛。 想到以前他被人追着打，最后还是关山把他背回来，他又提醒道， “你还是干点正事儿吧，最好别王七虎成天混在一起，咱俩在他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小心你爹知道了打死你。” 关山不以为然，“切，这话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活见鬼了，该不会要成亲了才这样吧。你不去就不去，错过了这村没这店，反正我会告诉七虎哥说你不想去。” 说完，他就自顾自走了。 徐子盛看见他吊儿郎当的背影，摇了摇头。 吃完了饭，徐子盛望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叹气。想想人家穿越，要不然就是有系统，要不然自带空间，他怎么什么金手指都没有，连原生家庭也是一穷二白。虽然他在现代的房子也是租的，但他在生活上从来都不亏待自己，租的还是一室一厅，他一个人住，也够舒服自在了。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好不容易攒了些钱，现在穿越了，钱给谁花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不过又庆幸自己是个孤儿，忽然消失也无牵无挂。 既来之则安之，他既然无法改变事实，那就要在这里活下去。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总不能跟原主一样，靠着老娘过活吧，原主不要脸，不代表他不要脸。况且他向来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人，上辈子靠自己不也过得有滋有味吗？ 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看能不能找个什么营生，不管在哪个时代，钱都无比重要。 徐芝芝晾好了衣服，去厨房拿了个小背篓和一把锄头要出门，刚出了院子被徐子盛喊住了。 “芝芝，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山上。” “去山上做什么？” “娘说最近山里的笋子长得好，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回来。” 徐子盛皱了皱眉，“你一个小姑娘，山里多危险啊，万一摔着了也没人知道。而且现在天气热了，蛇虫啥的都有，还是乖乖在家里待着，快点回来。”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徐芝芝站着没动，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去过山里好多次了，每次都没事。” “那怎么说得准，没事那是运气好，要真出了啥事说啥也晚了。” 徐芝芝急了，“可是，可是不去，山里的笋就被别人挖完了！” “真要去？” 徐芝芝点点头，“要去！” “那行，去可以，我跟你一块儿去！”说完他就去厨房找了个大些的背篓，顺了把镰刀，关了门。没办法，小姑娘性子倔，偏偏他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他顺便也可以看看山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徐芝芝看着走在前面的大哥，心里有些忐忑。他这个大哥，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也不会喊她“芝芝”，总是一口一个“赔钱货”地叫她，所以她对他总是怕怕的，现在他居然还要跟她一起上山，万一要是惹了他，也没有娘帮忙，惹恼了他可怎么办，小姑娘想到这里就愁云满面。 碧潭村是一个凹下去的地形，三面环山，村落就在山脚。徐子盛顺着屋子后面走就进了山，这会儿还是上午，山里有树林遮盖，也不怎么热，他回头看徐芝芝，见她连气都不喘一下，不由得有些佩服。 翻过了一坐山的背面，走到一片竹林，这里的竹叶青葱茂盛，刚下过雨，地下冒了好多小尖尖出来，还有长得快的，都到人膝盖了。 徐芝芝看到笋就欢欣起来，“这里有笋！” 说完她就把背篓放下来，埋头开始刨土挖笋，两个辫子也一翘一翘的。 徐子盛挖笋，只看重个头大的，哪根笋高，长得粗，他就直接上手掰。但也有些笋已经比较老了，马上就要长成竹子了，也就没要。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开始全心投入挖笋事业中了！ 这片竹林不大，等徐子盛把“出众”的笋全都给拔了，他也有些累了，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就用带着的刀把笋根切了，切得笋头圆圆的，笋子的壳他没剥，留着可以让笋子保鲜。 徐芝芝乐得不知疲倦，还在竹林里一锄一锄地挖。徐子盛招呼她歇一会儿，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了句“我不累”，又继续挖起来了。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了，挖的笋可以装满徐芝芝的背篓，还剩下些。他们没挖那种刚出土的，太大的笋子也没挖，能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总算没白跑一趟。 第7章 又见面了 徐芝芝坐在地上歇脚，喘了口气道，“大哥，早知道你该别拿这个大背篓，用我的这个背篓装就差不多了。” 看她歇得差不多了，徐子盛把徐芝芝的背篓放在他的大背篓里，把没装下的笋也放进去，背在身上往回走，“没事，回去的还可以背一回柴。” “诶大哥，你把我的背篓放下来吧，我自己背。” “太重了你背不动。” “我背得动，你给我吧。” “别动，你走前面带路，我忘记往哪走了。” 徐芝芝觉得她大哥今天应该心情不错，一点也不凶，还帮自己背背篓。 路过一处山沟沟，徐子盛把背篓靠在一块石头上歇脚，旁边还有一条小溪，他用手舀了一捧洗脸，这水从阴凉的地方流下来，十分清凉。 “大哥，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徐芝芝兴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徐子盛走过去，发现片低矮的刺丛，锯齿形状的叶子，顶部坠着澄黄的小球，有樱桃大小，表面是一个个晶莹的小泡泡样子，一片一片的，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 徐芝芝：“这是悬钩子，好多呀！这个可好吃了。” “这个能吃吗？不会是像蛇莓那种吧，不能随便吃。”徐子盛不放心道。 徐芝芝摇了摇头，“这个不是蛇莓，蛇莓是红红的那种，长得不一样。悬钩子是可以吃的，我以前吃过，酸酸甜甜可好吃了。”说着她吃了一个，露出开心的笑容，还塞给徐子盛一个大的。 徐子盛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尝了一颗，确实很好吃。 “大哥，我们多摘点带回去吧，给娘也尝尝。” “好。” 说完两人就开始动手摘，这树枝上有刺，所以摘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徐子盛长手长脚的，徐芝芝摘不到的地方，他一伸手就够到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采了半天，徐芝芝牵起衣摆，装了一大包，马上就快装不下了，在刺丛中间摘不到的，也就只有放过了，不过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才继续往回走。 只要再过一片林子就快到村子了，就在这时，林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徐芝芝愣了一下，“咦？这是什么声音？”说着好奇地四处望了望。 还没等发现什么，又听到一声“嗷”的声音。 “在那边！”徐芝芝听见声音，指了指另一条小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小孩子好奇心太重了，徐子盛只得放下背篓跟上了她。 没走几步就发现那边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下，趴着一个人。 像是听到那边的动静，那人也朝他们看过来，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赫然就是昨天刚见过的姜寻。 姜寻没料到会在这遇到他们，露出错愕的神色，僵在原地，不过很快，他就收好了情绪，转过头去。 “咦，这不是阿寻哥哥吗？”同在一个村，徐芝芝虽然跟姜寻接触不多，但还是认识的。 “汪！汪呜！”又传出声音，徐芝芝听见声音连忙跑到姜寻那边去，发现石头下面有个不小的缝，她趴在姜寻身边，埋头看到里面一只狗，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哇！好可爱啊，大哥你快过来，这里有一只小狗！”说着她也不忘小心翼翼护着身前的悬钩子。 徐子盛走过来，蹲在徐芝芝身边，低头也看到了一只小奶狗，卡在石头缝隙里，警惕地看着外面的陌生人，还努力发出很凶的叫声。 “阿寻哥哥，这只小狗是哪里来的呀？你在逗它出来吗？” 徐芝芝伶俐可爱，姜寻并不介意她的自来熟，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应该刚出生不久，自己跑到山里来了。” “它不出来怎么办呀？” “我逗了它好久，它怕人一直缩在里面不肯出来。” 徐芝芝求助地望着徐子盛，“大哥，你没有没什么办法把他弄出来呀？” 一直没说话的徐子盛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了。”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早上没吃完的黑面馒头，放在石头缝隙面前，他拉着徐芝芝站起来，躲到石头旁边。 姜寻看着他的动作，猜出了他的用意，也站起来躲到石头另一边。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出声，耐心等着。 果然，小奶狗看到没人，也不虚张声势地叫了。片刻，像是确定没人，一颗圆圆的脑袋探出了头，闻了闻黑乎乎的馒头，就开始吃起来。 吃得正欢呢，猝不及防就四脚腾空，后颈被人提在手里。 看着徐子盛手里的狗，徐芝芝笑眯了眼，“哇，原来是一只小土狗！” 姜寻也站出来了，看着小土狗四只脚不断扑腾的样子，笑意浮上眉眼。 徐子盛正好注意到了，手一松，小土狗就掉进了一个怀里。 姜寻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只狗，他连忙抱好，免得小土狗掉地上。瞪了徐子盛一眼，没开口说话，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小土狗脑袋上撸。 徐子盛把剩下的一小块黑面馍馍从地上捡起来，摊开掌心放到小土狗面前，小土狗又欢快地吃起来，徐芝芝在一边也看得十分开心，抽出一只手在它身上摸摸。 很快，一小块馒头就进了狗肚子，它嗅嗅气味，又开始把徐子盛的手含在嘴里，咬来咬去，用爪子拨弄着。小土狗牙齿都没长齐，咬起来也不疼，徐子盛起了玩儿心，夸张地叫，“啊，啊！咬人了这狗咬人了！” 场面一时有些滑稽，逗得徐芝芝哈哈大笑，姜寻也不由得笑起来，气氛忽然间不像刚刚那样尴尬。 徐芝芝摸了摸狗脑袋，“阿寻哥哥，你准备把它怎么弄呀，带回去自己养着吗？” 姜寻闻言摇了摇头，“我们家不会同意留着它的。”他想到金红英要是看见这只狗，肯定要把它扔出来。 “那怎么办呀？它一个人在山上，会不会饿死呀。” 姜寻看着怀里的狗狗，想了想，“你们能把它带回家吗？” 徐芝芝苦闷地说，“我要是说养狗，娘肯定不会同意的。”也难怪，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更何况畜生也有一张嘴。 姜寻闻言有些失落。 第8章 小狗乖乖 “不过，”徐芝芝忽然说，“要是大哥带回去就不一定了！” 徐芝芝想到，平时他大哥干了很多离谱的事情，他娘虽然不赞成，但最后不都还是由着他，爱哭的孩子有奶吃，更何况一只小狗，只要他哥开口，肯定能把它带回家。 平时她肯定不敢这么说，不过他哥今天实在太好了，她才忍不住提要求。 说完，徐芝芝用希冀的目光盯着他哥。姜寻一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用目光询问徐子盛的意见，毕竟他也希望能给小土狗一个家。 徐子盛顶着两道热切的目光，忽然意识到，他这是被自家妹子坑了吗？ 反正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对了，咬牙道，“行，不过你要每天给它喂食，我可不一定记得。” 徐芝芝高兴地跳起来，摸摸小狗头，“狗狗，你有家了！那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徐子盛心下嘀咕，徐芝芝怕不是个整活大师吧，不过幸亏她在，才不至于尴尬。 徐芝芝垂头沉思，“要不叫小黄？阿黄？” 徐子盛闻言扯了扯嘴角。 “不好不好，容易跟村子里其他狗重名。” 说完不止徐子盛，姜寻也松了口气。 埋头沉思半天，她也没想到什么好听的名字，苦着脸，“我想不出来，阿寻哥哥，大哥，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徐子盛和姜寻互相看了看，又很快移开目光，这不能怪他，主要他一想到他俩定亲的事情就很别扭，虽然他的取向确实是男。 徐子盛摸摸小土狗的爪子，看他浑身黄黄的，肚子上的毛是白色，眼珠子黑溜溜的，耳朵垂在两边，嘴筒子有一圈黑色，还有点长，有点像柴犬。 “要不叫他柴柴吧。” “柴柴？”姜寻重复了一遍，“很特别的名字。” 徐芝芝开心地道，“这个好耶，捡柴的时候捡到的小狗！” ......徐子盛觉得，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姜寻把柴柴递给徐子盛。 徐子盛接过来的时候，手掌不小心碰到了姜寻的手背，姜寻像被烫到了似的飞快抽回了手。 徐子盛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徐芝芝从怀里抓了一捧悬钩子，很大方地塞到姜寻手里，“阿寻哥哥你拿点这个吧，这都是我跟哥哥在山里摘的，可甜了！”乡下人没什么零食吃，这些野果野味都是美味了。 姜寻本想拒绝，耐不住徐芝芝太热情，他向徐芝芝笑了笑道谢。 “阿寻哥哥要是想柴柴了，可以来我们家看它。” “对了！我娘说阿寻哥哥跟大哥很快就要成亲了，那以后我们家的柴柴也就是你的柴柴了！”说完还一副很聪明的表情。 徐子盛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了徐芝芝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小孩子只是听大人说定亲的话，里面的弯弯绕绕确是半点不知道的，当然大人也不会告诉她。 姜寻听了这话一阵窘迫，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要是有条地缝就好了，偏偏他还不能怪这个小姑娘。 徐子盛看向姜寻尴尬地笑了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乱说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咳，好像要下雨了，赶紧回家吧！” 说着瞪了徐芝芝一眼才放开了她。 徐芝芝看着天空万里无云，不过她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哦”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芝芝，你先去前面等我。”说着把柴柴递给了她。 徐芝芝看着大哥正经的模样，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一手牵着衣摆，一手将柴柴夹在胳肢窝下，顺着原路返回了。 姜寻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那个，昨天事发突然，我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也不是像村子里说的那样，所以……” “昨天是你救了我，我还打了你，是我应该道歉。” 徐子盛大度地摆摆手，“道歉就不用了，只是婚事，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答应，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现在想到这个事情就头疼，又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姜寻闻言敛了眸子，看不清神色，只是攥紧了拳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婚姻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后半生的归宿，一句不要放在心上就可以了吗？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继兄，要你娶我，其实是委屈了你。” 徐子盛:??? 他是怎么听出来这层意思的？ 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喜欢乔云。” 乔云虽然看着面貌姣好，但却过于柔弱，一点没有男子的刚强。不只是乔云，村里的哥儿大多如此，他们可能更符合这个时代男子对哥儿和女子的审美，偏偏徐子盛不喜欢。 姜寻投来质疑的眼光，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咳，咳咳！” 徐子盛刚刚就发现姜寻好像有点咳嗽，不过他一直极力忍耐着，这会儿情绪激动，咳出了声。 “你没事吧，是不是得了感冒，不，风寒。”说完拍了拍他的背。 像他一向体质好，今天并没有感觉任何不适，不过姜寻在水里泡得更久，而且过于瘦弱，也难免会生病。 姜寻躲开了他，唇色有些苍白，面无表情道，“不用你管。” “好好好，我不碰你行了吧，不过为着你的身体找想，最好还是请郎中看看吧。” 姜寻扯了扯嘴角，请郎中?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病不死，都是能扛就扛着。他自己身无分文，再说家里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他买药。所以他早就习惯了一切靠自己，今天上山还寻了些治风寒的草药。 缓了会儿，姜寻就要去背自己砍好的柴。 徐子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姜寻，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姜寻:“?” “既然这门亲事改变不了，也不是你我本意，不如这样，你嫁进来，我们以兄弟相处，咱们平时互不干扰就行。要是哪日你遇到了心仪的男子，我们就和离，然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看如何？”徐子盛很郑重地询问姜寻的意见。 姜寻愣了愣，睁大了眼睛。 这听起来太荒谬了，偏偏对上徐子盛认真的神色，他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第9章 满载而归 “胡说八道！” 谁家成亲会娶个兄弟，亏他想得出来。 说完姜寻就自顾自背起柴，转身下山了。 徐子盛看着姜寻瘦弱的身影，还背着比他高出不少，捆得结结实实的一回柴，叹了口气。别人家这样的重活儿，一般都是男子来做，可他确是不得不做。 “喂，你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徐子盛朝他喊了一声。 不过并没有等到姜寻的回答。 难道他这个办法不好吗？他觉得很好啊，虽然这个时代很少有夫妻和离，但也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只要双方能协商好，不失为一种方法。 姜寻走后，徐子盛让徐芝芝看好柴柴，他见这片林子还有很多枯树枝，很快，就装了满满一大回，准备回家了。 他原先觉得他的背篓太大了，徐芝芝没办法背，可竹笋有些重，担心她背不动，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徐芝芝背上背篓，走得飞快，丝毫没有压力，不由得放下心来。 于是两人一狗，满载而归回了家。 “你们总算回来了，这是上哪去了？”薛兰芝听见动静出了院子。 “娘，我和大哥上山挖笋去了。”说完她卸下背篓，跑去厨房，把悬钩子都放进洗菜的盆子里。 薛兰芝看到自家儿子背了一大回干柴，欣喜了一瞬间，由转而担忧道，“哎哟子盛啊，你昨天刚落水，怎么不在家待着，万一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薛兰芝是个慈爱的母亲，只是慈母多败儿。 徐子盛把柴堆在厨房外的屋檐下，“娘，我没事儿，身体好着呢。” 薛兰芝看着他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放下了心，看到徐子盛脚边有一团黄绒绒的东西，“这是哪来的狗啊？” 徐子盛把柴柴抱到怀里，揉了揉，“这是我从山上捡到的，我想把它养着，长大了也可以看门。” 薛兰芝皱起眉头，“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胡闹。” “娘，我们挖了好多笋，今晚可以做个炒笋。”徐芝芝赶忙挽住薛兰芝的手，把她拉进堂屋。 “你呀，就知道吃，满头大汗的，快擦擦。”说完给兄妹俩各倒了碗茶水，也没提狗的事儿了。 徐子盛把狗放到厨房，掩了门才坐下。 “我们还摘了好多这个，娘，您尝尝。”说完把洗好放在盆子里的悬钩子推到她面前，足足有小半盆呢。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徐子盛也拿了几颗，“这个吃不完可以做成果酱，放到罐子里能存好久。” 徐芝芝:“果酱?怎么做呀，做成果酱怎么吃呢？” 徐子盛平时喜欢做饭，关注了好多美食博主，晚上睡觉前，就喜欢刷各种美食视频，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先加点盐用清水洗干净，把它晒干水分，然后放进锅里，加一些白糖，小火加热慢慢熬煮，边煮边搅拌，煮到粘稠就可以了，之后只需要放凉，装到罐子里。我们早上吃黑面馍馍的时候，就可以蘸着吃，味道绝对不错。” 徐芝芝眼里放光，光是听他哥描述，她就觉得味道不错了。 “可是家里没有白糖。”说完又有些失落。 白糖是珍贵的东西，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舍不得买几斤。 “我看这些笋也吃不完，要不明天我拿去镇上卖了，买些白糖回来。”徐子盛正好想去镇上一趟。 “好!大哥负责买白糖，我来做果酱！”徐芝芝觉得听起来不难，她肯定能行。 “子盛啊，这果酱从来没见过，你怎么知道做法的？”薛兰芝纳闷道，他儿子平时连厨房都懒得进，更别提这些东西的做法了。 徐子盛汗颜，糟糕，一下子说太多了。四只眼睛盯着他，他不能慌。 “之前柳公子请我们去他家吃饭，他就拿了一罐这个给我们尝尝，说是他那个平阳县的叔父送的，他叔父家里有个厨子，年轻的时候在京城的酒楼做事，研究各种美食甜品，后来年龄大了，想回老家安定下来，就回了平阳县。我觉得味道很不错，就问柳公子是怎么做的，他就跟我们详细说了。” “那个厨子会好多菜式，都是我们没听说过的，平日里我们就聚在一起讨论。” 徐子盛面不改色地瞎唬吹。 徐芝芝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劲，想了想，觉得也是。他哥成日在镇上吃喝玩乐，而她从来没去过县里，就更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吃的了。 就是他娘，听到“柳公子”不大高兴，他儿子就是成天跟在他后面才学坏了，不过这会儿是她先问的，也不好开口教训。 “娘，明天早上我再去山里一趟，多挖些笋回来，拿去镇上卖。”碧潭村到宁水镇，步程约摸要一个多时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是赶集的日子。虽然这些笋也不少，但既然要去，不如多卖点儿，也省得多跑一个来回。 薛兰芝有些犹豫，不是她不乐意，儿子这么勤快她当然高兴，但平时徐子盛只要一溜烟就不回来了，她就怕他又跟那些人去赌。 “要不还是别去了，明日要去姜家一趟，你也去。” 徐子盛：“去姜家做什么？” 薛兰芝：“你这孩子，自然是去定亲了，我今日就是去镇上买定亲的东西。” 说着她去房间拿出来一个篮子，用红绸盖着，徐子盛好奇地掀开红绸，发现里面有两瓶烧酒，两斤肥瘦相当的猪肉，两块红糖，八个鸡蛋，都是成双成对的东西。 这是村里定亲的习俗，大多是这么准备的，除了口头约定以外，男方还要带着这些登门，才算是正式定下了。虽然事情有些仓促，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成亲，薛兰芝还是很上心的。 徐子盛看着这些东西，心想肯定花了不少钱，也是难为他娘了，平常吃糠咽菜，给他花钱一点没怨言，也没把这亲事看作迫不得已，很是积极的准备。 只是娶亲是个大开销，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还得备几桌宴席，桩桩件件都要钱，这本来也是他的事情，他想着怎么也得为家里分担些。 “那明日下午去吧，上午我就先去镇上，这笋也不能放得久了，不然不新鲜。” 薛兰芝犹豫了一瞬，终于松口，“好吧，那你记着早些回来，成亲是大事儿，你千万要放在心上。” 薛兰芝也不忍心打压儿子的积极性。 徐子盛点了点头。 第10章 卖山货 这会儿太阳快落山了，到了做饭的点儿，徐芝芝很自觉就去厨房烧饭。薛兰芝把篮子收好后放进了屋子，就出了院子。徐子盛拿出些笋放在地上，把笋壳剥了，用镰刀把它从中间开成两半，放到菜盆里，去外面舀水洗干净，然后拿到厨房，举起刀就开始切。 正在烧火的徐芝芝看到他的举动，有些震惊，“大哥，我来吧。”说着要伸手拿刀。 徐子盛避开了，“不用，你烧火就行，我来做菜。” 徐芝芝有些担忧，她没怎么见过大哥做饭，难道成亲会让人变成熟？徐子盛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你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你吗？我不会就问你。” “好吧。” 说完徐子盛又开始手起刀落，这时薛兰芝进来了，她摘了些辣椒，还有几根黄瓜。看到徐子盛在切菜，也被震惊了一把，不过徐子盛坚持自己做，厨房太小，她也只好出来了。 不一会儿，徐芝芝就把糙米粥盛出来了，盛了三个碗，又拿了一个有缺口的碗盛了些，这个是给柴柴的，都放到灶台晾着。 徐子盛烧了锅开水，把切好的笋放到锅里，顺便切了黄瓜和辣椒，等到锅里的笋煮成了金黄色再捞出来，用筷子在坛子里敲了一块猪油放到锅里，家里好像没有食用油，用猪油也行。 徐芝芝抱着柴柴站在一边，看到他的举动张大了嘴巴，“大哥，你放这么多油?也太浪费了！” 徐子盛看了看锅里，“嗯？多了吗？刚刚好呀。” “平时娘跟我做饭，都是用筷子蘸一点就够了，你这一次就够我们家好几天用的了。”徐芝芝心想大哥果然不会做饭。 “好吧，下回我少使点油，不过油多一点，炒起来更好吃。”其实心里在想，这么点油炒出来的菜能好吃吗？ 说完下了辣椒，飘出香味后把笋倒进去翻炒，加入盐，片刻后就出锅了，他平时做菜，调料都放得很足，不过灶台上没什么佐料，就只能一切从简。 起锅后，没再重新洗锅，将就着又弄了点猪油，不过这次，在徐芝芝的目光下，他不敢弄多了，幸好黄瓜片不太费油。 很快，菜就做好了，炒笋油亮油亮的，看着就很有食欲，黄瓜青脆可口，连薛兰芝看了也赞不绝口。当然，柴柴也有份，在屋子角落吃得欢。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上，徐子盛发现徐芝芝的碗里的粥似乎格外稀，上面一层都是汤水，而他碗里最浓稠，他无声叹了口气，把徐芝芝的碗拿过来。 “大哥，你做什么？”徐芝芝眼巴巴看着面前的碗被拿走，有些委屈，难道她又哪里惹大哥生气了吗？ “子盛，你......”薛兰芝也担心地看着他。 徐子盛用木勺把自己碗里的糙米舀给徐芝芝，把碗还给她，对她说道，“吃吧。” 却是把徐芝芝吓坏了，“大哥......” 以前她多吃了些，她大哥就会恶狠狠地说，“赔钱货还吃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她娘虽然也很护着她，但觉得女孩子少吃点没事，男孩子总是要多吃点的，白说了就是有些重男轻女，因此每回徐芝芝给自己盛饭都盛得最少。 徐子盛温和道，“太瘦了不好看，多吃点。” 徐芝芝捧着碗，眨巴眨巴着眼睛，泪光闪闪，什么话都说不出，她大哥真是不同了，不仅一天没骂她，还让她多吃点。 三人一狗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一餐。 吃完饭，徐芝芝去洗碗，徐子盛就把剩下的笋壳剥了，放在撮箕里。然后在房间找出一件穿不了的破旧棉衣，年头有些久了，但是是以前洗干净放在箱子里的，铺上几块短木板在堂屋角落，给柴柴简单弄了个狗窝。 “哥，明早我跟你一起上山。” “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去就行。” “你带我去嘛，我还知道有个地方有片竹林，我能带你去，咱们两个人还能挖更多！” 徐子盛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发现“徐子盛”似乎不怎么上山，他脑袋里都没有多少印象，要是他自己找太盲目了，不知道要找多久，两个人效率也快。 “可以，不过早上你就回来，我自己去镇上，柴柴也需要人照看。” 徐芝芝：“好！” 夜幕降临，村里人晚上一般都不用煤油灯，也没什么消遣，因此很早就睡了，徐子盛枕着充满阳光的被褥，罕见地做到了早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徐子盛就被徐芝芝叫醒了，夏日里天亮得早，估摸着大概是五点过吧，村里鸡叫声此起彼伏。他睁开困顿的双眼，伸了伸懒腰，洗了个冷水脸才算彻底清醒。 二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出门。 这次走的方向跟昨天不同，没有昨天远，在一处山沟里，两个人刻意放快了脚程，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因为今天的笋是要当天卖的，因此兄妹俩一个挖一个剥，分工合作，效率很高。 等到这片儿挖完了，刚好装满徐子盛的大背篓。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大亮了，在一片潮湿的林子里，徐芝芝发现了很多雪芽菜，一掐就嫩得很，徐芝芝说这个也是可以卖的，于是又装了一背篓，装不下的就捆起来拎在手里。 回家后，徐子盛向邻居刘婶子借木板车，刘婶子一开始看到他还说不借，徐子盛表示可以给她付三文钱当作租的，这才借给他。 徐子盛把笋和雪芽菜放在板车上，弄了些树枝遮住，出门之前，他娘还给他塞了两个黑面馒头，让他在路上吃。 为了赶时间，徐子盛推了车就走。 到了镇上的时候，时辰还早，他找了处人流量大的摊位，赶路还是有些累的，因此他可算得了空蹲会儿。 没一会儿，一个矮个儿的中年男人站在板车面前，拿起雪芽菜看了看。 “客官，您看看要买点雪芽菜不？” “你这菜是怎么卖的呀？” 徐子盛经常在镇子上晃悠，对这些菜的价格还算有点印象，“这个五文钱一斤。” “五文钱是不是太贵了，我看别家都卖四文钱。” 第11章 卖出去了 “客官，这菜与菜之间也是有差别的，您看我这雪芽菜，”说着他拿起一把，“多新鲜，您瞧瞧，这茎叶一掐就断，是我今早才摘的，这野菜不就吃个鲜嘛。” 男人有些犹豫。 徐子盛又继续道，“这雪芽菜在山上很难找，我翻了几座山才找到这些。而且不管是清炒还是和荤菜搭配，那都是绝对的美味。” 别人家便宜还不买，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男人又开口，“那你这个笋是怎么卖的？” 徐子盛：“笋六文一斤，也是新鲜的。” 男人：“行，这个雪芽菜我全要了，笋要三十斤，你给我推到那边饭馆去。”说完他指了指拐角处的一个饭馆儿。 徐子盛没想到开单就接了大单子，乐呵地应了。到了饭馆门口，等了会儿出来两个伙计，称了称雪芽菜，一共二十八斤七两。 徐子盛道：“这个就算您二十八斤吧。” 男人看他老实，很满意，总共给了他三百二十文，还嘱咐他下次有别的新鲜的山货也可以带过来给他瞧瞧，徐子盛道了声谢，把钱揣好了又回到原来的摊位。 随后陆陆续续来了些人，看他的笋挺新鲜，都很感兴趣，围在板车前，有的哥儿女子，看他长相英俊，也红着脸上前来问。 “客官，这笋拿去炒肉，绝对是美味，大人小孩儿都爱吃，炖肉也是一绝！” “您瞧瞧，不新鲜的笋我是不会拿出来卖的！” “笋子也就是这段时间吃个新鲜，等过段时间，想吃都没有了！” ...... 徐子盛来者不拒，借了旁边摆摊的大哥称一用，很快，板车上的笋就被卖得差不多了，徐子盛说得口干舌燥，不是他吹，别的不行，卖东西这块儿他最在行，毕竟上辈子是从销售做到了部门经理。 “盛哥？” 徐子盛转头，见是关山走了过来。 “盛哥，我让你来镇上你不来，怎么自己又来了？”说完他瞧着板车上还有些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做起卖菜的生意来了？这能赚几个钱。” 徐子盛：“赚多赚少都不要紧，慢慢来就行。” 关山笑了一声，“瞧着你也没赚多少，你看看我，”说完他颠了颠腰间的钱袋，你猜我一晚上赚了多少？” 徐子盛猜他又去赌了，看着他没说话。 关山比了个手势：“八百文！让你来你不来，昨儿晚上柳公子喝高兴了，赏了我们每个人一百文，在赌坊一晚上就挣了这么多，肠子都悔青了吧你！” 看他得意的样子，徐子盛忍不住提醒：“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他们那伙人有什么事，肯定第一个就拉你垫背。” 不是他空口说白话，徐子盛记得有次他们跟着柳公子去斗鸡，遇上做布坊生意发家的李员外的孙子李卓，也是个纨绔，他拿出的是一只色彩鲜艳、斗志昂扬的公鸡，还给他取名叫“常胜将军”，说是从平阳县足足花了十两银子买下的。 这次斗鸡，李卓毫不意外地胜了柳公子，偏偏他胜就胜了，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一伙人给了柳公子好一个没脸。柳公子放话，谁要是能弄死那只鸡，就奖励谁五百文。于是王七虎就叫上他俩去李宅偷鸡，“常胜将军”关在后院里，王七虎负责放哨，他和关山进去偷，谁料到被家仆发现了，王七虎远远看到家仆竟然慌不择路跑了，他和关山还没偷到手听到声音就各自逃散，徐子盛也是运气够呛，偏偏跑到死路，被打得差点晕死过去，最后还是关山把他扛回了家。 后来别说五百文了，柳公子连医药费都没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王七虎生得高大威猛，长相也十分凶悍，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和关山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说，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 “你也别怪七虎哥了，他平时有发财的机会，还是愿意带着我们的，你又做什么放在心上。” 徐子盛见他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劝，毕竟板子没挨到自己身上，谁都不知道疼。这时又过来一位大婶过来问他笋子怎么卖，他就没工夫理会关山了。 “行吧，盛哥，那你继续卖，我去下馆子了。”说完就往长街那边去了。 徐子盛卖完剩下的笋，一共三十五斤，卖了二百一十文，加上先前的三百二十文，总共五百三十文钱，收获还是不少。 卖完笋，徐子盛去了趟米面铺子，这些天家里要不就是陈年的糙米粥，要不就是难啃的黑面馒头，他是不想吃了。买了二十斤粗米，二十斤面粉，都是四文一斤，花了一百六十文，又买了和十斤精米，六文钱一斤，花了六十文，光是买米面就花了两百多文。他还记得要买白糖，白糖太贵了，买了一斤就花了十文钱。 家里炒菜都用猪油，徐子盛实在吃不惯，打了两斤菜油，花了十二文。 去了趟猪肉铺子，肥肉油水多，二十文一斤，瘦肉十五文一斤，徐子盛选了一块油水比较多的五花肉，割了六斤，花了一百零八文。 路边有卖豌豆黄的，心想徐芝芝肯定爱吃，他买了一包，花了五文。 很快，手里就剩不到两百文了，徐子盛感叹花钱如流水。 这会儿日头大了，徐子盛一上午滴水未进，郊边的茶水铺子喝了碗茶，拯救了冒烟的嗓子。也就是这时他看到路边一个牛车，专门拉人的，央人他的板车套在后面，他把东西都放到了牛车上，商量好了十文钱成交，这么多东西，他实在拉不回去了，花点钱也不心疼。 回去后到正午时分了，从篱笆外面他看到薛兰芝在院子里拔草。徐子盛道：“娘，我回来了！” 薛兰芝连忙把院门打开，“儿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徐子盛到了镇上又舍不得回来。 “今天镇上赶集的人多，东西好卖，您看我买了什么？”说着徐子盛把板车推进了院子。 薛兰芝一看，板车上又是肉，又是米面堆在一起，都惊了，“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心想这得花多少钱啊，今天卖菜的钱够吗？ 第12章 我会负责的 徐子盛擦了擦脸上的汗，“嗯，都是家里要用的，娘，今天中午我们煮这个粗米吧。” 薛兰芝看他脸上通红，心疼儿子，赶紧招呼他进了屋，“好，就听你的！” 喝了碗茶水，他把板车拖过去还给了刘婶子，并按照说好的给她三文钱，刘婶子乐呵呵地接了，还说要是下次用他可以再来借。 回到家，他拿出剩下的钱，交给了薛兰芝。薛兰芝接过来数了数，还剩一百六十一文。这还是徐子盛第一次把钱交给她，她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没有用去花天酒地，做什么都好。 “子盛，这十一文你就拿着，自己平时身上也要留点儿。”交到他手里后就把剩下的钱用帕子包着，放到西耳房，自己就去厨房做饭了。 徐子盛看着手掌里的铜钱，心想这钱不多，但可以拿去坐牛车用。 徐芝芝刚好回来了，看见徐子盛，露出了笑容，“大哥，你回来啦！” “嗯，芝芝，你去哪了？” 徐芝芝把手里的篮子放到桌子上，“上午我在地里碰到王婶儿，她问我能不能给他家缝几身衣裳，我就去她家取布去了。” 徐子盛看篮子里装着些麻布，一块青灰色一块宝蓝色。 王婶儿家是做酱油生意的，因此平日里都不得空，一般庄户人家都是到镇上买布自己回来做，或者找人做，都比直接买成衣划算多了。 “你还会缝衣裳啊？”徐子盛有点震惊，看她小小年纪，没想到手这么巧。 “当然！你的衣裳哪里破了，不都是我缝的吗？” 除了薛兰芝教她的针线活，她还喜欢自己琢磨绣一些花样，王婶子就是知道她绣活儿好，才找她来做。 “那你做一身衣裳多少钱？” “嗯......做一身大人的十八文，小孩子十文。要是镇上专业的绣娘，价钱会更高，做工也更加复杂。比如镇上的云绣坊，她们家的绣娘有十多个，每日......\" 徐芝芝说到绣活儿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徐子盛听完还挺佩服，这种细致的活儿，他是做不了的，还是卖卖力气适合他。 他才想起买的豌豆黄，拿了出来，“你尝尝这个。” 徐芝芝看着用油纸包的一大块，眼睛发亮，“这是什么呀？” 等徐子盛打开，一阵清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豌豆黄，给你买的。” 徐芝芝：“这么多，很贵吧？” “不贵不贵，笋子和雪芽菜都是你找到的，赚的钱本来就有你一份儿。” 徐芝芝语气轻快了起来，“谢谢大哥！这么多，我就拿一两块吧，剩下的你跟娘也吃。” 薛兰芝端菜从厨房出来，“娘年纪大了，嫌腻不爱吃，你跟你哥吃，不过现在就别吃了，开饭了。” 徐芝芝高兴地拿了一半放进西耳房，她要留着慢慢吃，出来后就收拾碗筷吃饭了。 薛兰芝做了两个菜，一个是竹笋炒五花肉，一个是清炒苦瓜，主食也听徐子盛的，换成了糙米，虽然他娘炒的肉十分节约，但有了肉菜，油水就有了，徐子盛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就是一天不吃肉精神都不好的人。 这顿饭吃得格外舒畅，连柴柴都在地上撒欢。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徐芝芝按照徐子盛说的，早上就把悬钩子清洗了晒到院子里，这会儿水分也晒干了，白糖也有了，可以开始熬煮。 薛兰芝出了门，还嘱咐徐子盛换身干净的衣裳，她去大伯家叫上大伯和大伯母，一块儿去姜家。 这也是村里子定亲的流程，一般都是男方家属，再带上本家的长辈一起去，一则聊表诚意，二则也算做个见证。只有人口零丁的人家不用这么麻烦。 他大伯是他爹徐勇的亲哥哥，叫徐远，早在小时候爷爷奶奶故去之后就分家了，分出去后养育了两子一女，一家子过得倒也还不错。早些年他爹徐勇过世后，时不时还来接济他们一家，后面想给徐子盛找个谋生，奈何徐子盛太过混账，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徐远让薛兰芝严厉管教他，薛兰芝狠不下心，这就让徐子盛越加顽劣，寒了大伯和大伯娘的心，他们也就不想再看到他了。 徐子盛原本以为薛兰芝会白跑一趟，不过他还是猜错了。 头发灰白的徐远走在最后，脸上纵横的沟壑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威严，瞧不出喜怒，倒是大伯娘，脸上还带着些慈爱。 “大伯，大伯娘。”徐子盛见他们进了屋子，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喊了人。 “哼！”徐远带着怒气坐了下来。 徐子盛假装没看见，给他们倒上茶。 徐远见他装鹌鹑，气不打一处来，“哼，你还知道叫我，这几天村子里传遍了你做的好事，你可真出息了，把我们徐家的脸都丢光了。” 大伯娘抬手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少说点。 徐子盛听了也不生气，也没什么表示。 徐远：“怎么，哑巴了？” 徐子盛心想，这几天可解释了太多遍了，说再多不相信的还是不相信，他也懒得说了。 徐子盛：“大伯，大哥和子康还好吗？” 徐远：“他们好着呢，你别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我问你，你真打算娶姜家那小哥儿？” 徐子盛心想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不过他表面上却恭敬地说：“是的，大伯。” “你可想清楚了，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要是娶了人家，就得对人家负责，可不要再学以前那花天酒地的模样，要不然，你宁可不娶，别糟践了人家！”徐远希望他能负起责任，而不是一直荒唐下去。 “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会负起责任的。” 徐远看他一脸正色，还算个男子汉，没有逃避责任，心里消了些怒气，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那过世的爹的份儿上，还有你娘这些年为你操心不容易，我才不乐意豁出这张老脸。” 虽然“徐子盛”屡屡让他们失望，但终归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再相信他一次。 第13章 家住海边 大伯娘：“唉好了，你来都来了，不就是答应了去吗？现在又说这么多难听的话做什么？我看子盛现在挺有担当的，说不定成亲了更能明白事儿呢！” 徐远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开口了。 大伯娘转头跟薛兰芝聊起来，“兰芝啊，这寻哥儿，虽然相貌上比不了云哥儿，倒也是个勤快的。” 薛兰芝：“是呀，这孩子可能话少了些，但不打紧，能好好过日子最重要。” 而村子另一头，对这里的对话一无所知，压抑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寻哥儿！寻哥儿！”金红英在院子里朝屋子扯着嗓子喊。 姜寻把碗筷放进橱柜，从厨房出来。 金红英指着院子角落里堆着的柴，“这柴一早就放院子里了，怎么还没劈？” “我刚刚想把碗洗了就来劈。”说完他就拿起斧头开始劈这堆成小山丘一样的柴。 \"还有这衣裳，堆了两天没洗了，你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帮大人分担些。\" “这两天有些风寒，没顾得上。” 金红英瞥了眼他，“这六月份的日头你还能得风寒？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爹还躺着，地里一大堆事儿都要我去做，这些事儿你不做，指望谁去做?你哥又是那样一副身子底子，你还能指望他去做？” 姜寻就静静听着她一句接一句，没说话。 乔云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从屋子里出来，喜滋滋地问道，“娘，你看我穿这颜色好看吗？” 金红英立即变了脸色，喜笑颜开地说，“好看，我们云哥儿自然是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还不是娘眼光好！” 乔云上前亲昵地挽住了金红英的胳膊，看到在一边劈柴的姜寻，“娘，你也不要生阿寻的气。他呀，是知道自己不久要嫁人了，家里这些活儿，以后用不着他做，自然现在就不想做了。” 乔云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副纯良可人的模样，这揶揄的语气估计没人见过，姜寻心想。 金红英冷哼了一声，“还有脸说亲事，这亲事怎么来的他不知道？说出去我都脸上无光。你不知道那天当着村长的面，徐子盛都不想答应，要不是威胁他不同意就报官，人家还不一定应下呢！” 乔云听完，低头嗤笑了一声。 也是，徐子盛当初是向他提亲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姜寻呢？他看不上的人连姜寻都看不上，心里升起一股优越感，他笃定姜寻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 金红英看着姜寻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别说他现在还在姜家，就算是嫁去了徐家，也照样是姜家的人，家里需要他，他随时都得回来干活。否则在夫家受欺负了，别想回来哭！” “是吗？” 她话音刚落，听到一个低沉有力的嗓音从院子外面传来。金红英转过头，发现院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四个人，徐子盛拎着篮子走在最后，面无表情。 乔云也看到来人也当即变了脸色，垂着头不说话。 金红英上前开了门，挤出一个笑脸，“原来是徐家嫂子来了，不知道你们今日会来，快进来快进来！” 徐子盛跟在大伯、大伯娘和薛兰芝身后进了门。看到姜寻拿着斧头愣在那儿，徐子盛已经是第三次跟他见面了，不再那么拘谨，朝他笑了笑。 姜寻对上了徐子盛的目光，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撇开了眼神。 徐子盛也不介意，转头看向金红英，语气平淡地问道，“婶子家住在海边吗？” 金红英愣住了，没听懂他的问题，她的家不就在这里吗？她看了眼乔云，很明显乔云也没听懂。 金红英：“你这是何意？” 徐子盛微微一笑，“我们徐家的家事婶子也要管，要不是住在海边，能管这么宽吗？” 金红英这才反应过来，他听到了刚刚她在院子里说的话，是在讽刺她。 徐家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暗自在心里发笑，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们刚刚到门口就听到金红英对姜寻放话，就算嫁出去了姜家的活儿还得他干。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出嫁从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岂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因此除了徐子盛，他们三人听了都不喜，进门时脸色还有些难看。听到这话，倒是把怒气发泄出去了。 徐远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姜寻也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虽然没有细究徐子盛说的“家事”。 除了乔云和金红英脸色难看。 金红英气得脸色涨得通红，简直快要喷火了。 “你！” 乔云连忙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他娘不要冲动。 这婚事好不容易才做成，他可不想他娘因为一时气恼弄黄了。再说他就们娘俩，人家来了四个人，徐子盛还身长八尺，四肢健壮，不说话时看着有些不好惹，他们能讨到什么好处？ 金红英也回了些理智，看着徐子盛冰冷的双眼，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一家人是在自己说些玩笑话，当不得真！” 薛兰芝也当即给她个台阶下，“子盛就是不会说话，姜娘子别介意！” 金红英笑道，“啊哈哈，我哪里会介意。既然来了，就别站在门口了，进去坐吧。”她转头吩咐，“寻哥儿，不，云哥儿，你去给他们烧壶茶。” 乔云不可思议地看着金红英，“娘......” 金红英催促道，“还不快去。”说完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乔云咬着牙进了屋子。 姜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堂屋和他们家差不多大小，屋子里飘着一股中药味儿，想来一家之主还在喝药。 薛兰芝把篮子递给了金红英，金红英笑着接了过去，三个妇人都似乎忘了刚刚那一茬，开始熟络地谈笑起来，说些家常话。徐子盛说不上两句话，索性坐在一边不开口。 乔云换下了新衣服，给他们倒了茶水就回房间了，生怕徐子盛多看他一眼，忙着撇清关系，虽然事实上徐子盛压根没怎么注意过他。 倒是看见院子里姜寻手里的斧头一起一落地挥舞着。 第14章 溪边闲语 姜开还不能下地，他们进去主动问候了他，嘱咐他好好养病，旁的不要操劳太多。 姜开躺在床上，见到来人也十分和气，丝毫不受村里风言风语的影响，主要是这门亲事来得太是时候，他很需要这十两银子。再说姜寻早晚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呢？别人也开不出这么高的彩礼。 在屋子里坐了许久，徐子盛也插不上什么话，干脆出门走走。 下午太阳有些大，田野间到处是蝉鸣，听着令人心生烦闷。徐子盛没走多远，就走到一处溪边，这只是一条小溪，溪流清澈见底。 溪边长了一棵茂盛的树，树叶被太阳晒得流油反光，像被晒熟了。一个清瘦的人影蹲在树下，树影恰好遮住了烈日，旁边堆了一箩筐衣服，手里不住地搓着。旁边还有两个妇人，也在浆洗衣物。 河边有风，徐子盛站着没动。 一个妇人开口，“寻哥儿，我们将才看到徐家的人朝你们家去了，难道是去你家提亲的？” “瞧张娘子说话，明明瞧见徐娘子提着一篮子东西，那上面还盖了块红布，还要明知故问？”另一妇人接过话。 张娘子说，“那今日他家可是来给你定亲的？” 村子里都听说前不久徐家向姜家提亲，当时传的是乔云，原本还觉得不可思议，姜家怎么可能这门亲事呢？只是事情变得太快，一时间又传出徐子盛跟姜寻的事儿，风言风语不断，让这些吃瓜群众也一下子懵了。 瞧姜寻自顾自洗着没说话，张娘子叹了口气。 “寻哥儿啊，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了呢？”赵娘子开口。 “就是，我越琢磨越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巧，村里有人传，徐家原先提出的彩礼是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啊！” “是啊，姜家嫂子一直想给云哥儿找个好人家，她怎么会看上姜寻？莫不是又放不下十两银子，又不想让自己亲儿子嫁过去？这才使计？” “对啊，寻哥儿是个老实人，又不是她亲儿子，你看她平时怎么对寻哥儿的？这算盘也打得太响了。” 两个妇人越说越激动。 姜寻无奈道，“两位婶子想哪去了，我是自己不小心踩滑了才落水的。”要是金红英听到这些话，他的日子又不消停了。 “唉，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亲娘走得早，也没人为你张罗个好亲事，怎么就落到徐家去了。” “是啊，那徐子盛是个什么人啊，十岁就在路上挖个坑用树叶盖着，害得背着重物过路的人摔个仰朝天！就算长大了，家里再忙也不下地，天天跑到镇上去花天酒地，他爹留下的钱，估计也不剩多少了。” “我听说前一阵子还跟着王七虎他们在镇上和人打架，啧，真不是个令人省心的。” “寻哥儿，你嫁过去，他万一有哪里不顺心的，那还不得拿你撒气？” “哎哟，你说说，今后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他......不像是这种人。”姜寻犹豫了一瞬，打断她们的一言一语。 不远处的徐子盛闻言唇角上扬，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被误解成了习惯，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为他说话。 “寻哥儿，你怎么糊涂了，他是什么人碧潭村谁不知道啊，你还给他说话？”赵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寻哥儿。 “咳咳！” 一声咳嗽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三人齐齐回头，发现徐子盛在不远处慢慢走近。 两个妇人看到来人当即变了脸色，说人坏话被人家当场抓住，她们既心虚又害怕。 张娘子尴尬地笑了声：“赵娘子，我看徐家小子许是来找寻哥儿的，我们就先走吧。”说着用眼神示意。 “啊对对，正好我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寻哥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两个妇人端着盆子假装镇定地走了，路过徐子盛又走得飞快。 姜寻双眉微蹙，有些恼怒的看着徐子盛，“你竟然偷听？”一个男子站在女人哥儿的背后，偷听别人谈话，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徐子盛悠哉游哉地走近，“我可不是偷听，我就是碰巧路过，谁知道她们正说我坏话呢。” 姜寻不说话，也不搭理他，继续洗着手上的衣服。 “不过她们说的有件事我非常好奇。” 姜寻疑惑地望着他。 徐子盛蹲下来，对上姜寻警惕的眼神，笑了笑，“你别这么看着我，咱们也见过几次面了，几句话都说不得？” 要是以前的徐子盛，说这话必然吊儿郎当，猥琐至极，令人心生厌恶。只是姜寻此刻看他眼神清明，神情坦荡，倒是放下了戒心。 “你说吧。” 徐子盛捡了块石头玩儿，“你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天我听到你喊救命，去救你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 姜寻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没答话。 “直到今天我又看到了那身衣裳，终于可以确定，那个人是你的哥哥乔云，对吧。”虽然是询问的话，但语气却很确定。 姜寻不开口了。 “虽然你不承认，但可以肯定，他不想嫁给我，才设计引你去河边。” “是不是他又怎样？如果你对亲事不满，大可以拒绝，但不必套我的话为难我，我帮不了你，毕竟我还是姜家的人。”姜寻没想到徐子盛直接就指出来了，但他也没想隐瞒，只要一思索，很快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何时为难你了？更没说过想退婚，你可以当作什么事没发生，但被人家设计，多少还是有点令人恼火，不是吗？” “而且我总觉得......”徐子盛偏头思索了一阵。 “觉得什么？” 徐子盛轻笑了一声，“你看着沉默温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其实你本性并不是这样，甚至恰恰相反。” 他第一次见到金红英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这个继母并不是真的关心他，虽然在外人面前戏演得很好，但跟真正的慈母还有很大差距，不然也不会对姜寻的不舒服视若无睹，第二天还让他去山上砍柴。 徐子盛可能是职业病犯了，下意识就要观察客户，包括他们的喜好和性格。 被人戳穿了真实的自己，姜寻面色不虞，“关你什么事！” 第15章 熊孩子 有乔云珠玉在前，很少有人关注他，也没有人知道，以前娘在的时候，他也是个性子跳脱调皮的孩子，可以尽情哭笑。只是这些年，他逐渐学会了隐忍，这样才可以少受点打骂。 徐子盛看他炸毛的样子，忽然起了玩心。 “你别生气呀，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又想扇我一巴掌吗？”说着还捂住半边脸。 姜寻语塞，“我......我上次不是故意的，都跟你道歉了。” “行了，我逗你的，你这样真实多了。” 姜寻好像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不再开口了，只管洗剩下的衣服。 就在两人互不搭理的瞬间，什么东西从背后重重地砸到了姜寻身上。 姜寻转过身站起来，发现荣哥儿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捏着一团黑泥，笑嘻嘻地看着姜寻。 “喔！打中了，打中了！”说着还手舞足蹈，颠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徐子盛看到姜寻后面的衣摆上，沾上了黑糊糊一块儿，皱了皱眉。 “荣哥儿，快别玩儿了。”姜寻劝道。 接着又是一团泥扔过来，这次没往他身上扔，倒是扔在了他洗干净的衣服上。原本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这下又被弄脏了。 “荣哥儿，别扔了，你听话，到别出去玩儿。” 姜荣根本不听，胖胖的身子蹲在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又朝姜寻扔过来。 姜寻见状，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脸。 想象中的痛并没有到来，姜寻拿开手，发现自己被一个宽阔的背影挡在身后，他听到面前的人“嘶”了一声。 “你......”姜寻刚开口，面前的人就走开了。 姜荣看人朝他过来了，转身就要跑，还没走两步呢，领子就被人揪住。“放开，你放开我！”他一边扑腾一边挣脱。 徐子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就把他按在地上，掀起他的衣裳，一巴掌就挥舞到屁股上。 “熊孩子是吧，行，叫你打人，还打吗？” “哇呜！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要找娘去，让娘收拾你！”小孩子总觉得爹娘就是无所不能的， 徐子盛一点也不留情，又是一巴掌，“叫你别扔，你听不懂吗？还拿！石头！打人！” “啊！！！你别打了！我，我错了！”姜荣在地上不停动弹，一边哭一边求饶。 徐子盛可不管他，“现在知道错了，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吗？” “我，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拿石头打人。” 徐子盛见他肯认错，松开了手，“早干嘛去了。” 姜寻上前，准备提醒他，姜荣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被惯坏了，什么都要依着他，只要一点不满意，他能一直缠下去。 果然姜荣刚一骨碌爬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恶狠狠地指着徐子盛，“你！你等着！我要告诉我娘，让她把你赶出去！” 正跑出几步远，又被徐子盛抓住了，徐子盛一只手从他腰间抽出一个小袋子，“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姜荣急得跳起来想抢回袋子。 徐子盛微微一抬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个木头做的圆圆的东西。 “呀，这是什么东西，好精致呀！”说着还故意举高。 “这是我的鲁班锁，你快点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姜荣抱住徐子盛的大腿，用力扒拉着他。 徐子盛被他吵烦了，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这下姜荣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你刚刚说要告诉你娘？行，你去呀，去了我就把你的玩具扔到水里。”说着放开了姜荣。 “我不告状了，你还给我！”鲁班锁可贵了，他磨了他娘好久，他娘才狠心给他掏钱买。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我才不信你，你还是去告状吧，这个就归我了！”说着还抛到空中又用手接住。 姜荣生怕他摔坏了，“不告了，我真的不告了，你打我我也不告了，大哥哥快还给我吧！” “真的？” “真，真的！” 徐子盛蹲下，“行啊，只要你不告，我就还给你。”姜荣刚要上手拿，徐子盛又收回来，“不过你等等吧，下午我走之前会还给你。现在，你滚吧！” 姜荣收了眼泪，怕他真不还给自己，连屁股上的痛都忘了，“好，好！我不告。”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徐子盛把鲁班锁连同袋子交给了姜寻，“这个放你那吧，等我下午走了你再还他。” 姜寻接了过来，好看的眉毛轻蹙，“你的手没事吧？” 徐子盛揉了揉手臂，朝他笑了笑，“没事儿，幸好他拿的不是大石头。” 徐子盛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他为什么几乎没有思索就抬脚拦在了前面，可能是觉得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上面不该留下任何伤吧。 姜寻不信，他刚刚明明听到了到徐子盛抽气的声音，不由分说就握住他的手臂，把袖子翻上去，看到小臂上接近胳膊肘的地方留下一块不小的淤青，有点骇人。 徐子盛一只胳膊被清瘦的手抓着，难得地有些不自在。 姜寻把袖子翻下来，这才注意到他的举动不妥，放开了手，眉头紧锁，“荣哥儿太不懂事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你刚刚就不该挡着，他只是喜欢冲我捣乱，但还是不敢打你的。” 徐子盛无所谓地说，“我没想那么多，熊孩子就是听不进好话，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既然他娘不管，那就让我好好管教一下。” 姜寻露出疑惑的表情：“熊孩子？” “熊孩子就是父母什么都紧着他，格外偏袒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在外面搞破坏长辈也不管。” 姜寻迟疑地说：“这听起来......” 徐子盛：“什么？” “听起来好像跟你也挺符合的。”姜寻努力维持正常的表情。 徐子盛一怔，好像是这么回事，“徐子盛”长大是个小混混，小时候不就是村里公认的熊孩子吗？姜寻不可能不知道。 徐子盛笑着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所以都是熊孩子，我凭什么让着他？” 姜寻被他逗笑了，勾起唇角。 第16章 亲密接触 徐子盛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笑容，少年即使是一身粗布麻衣，一双眼睛也像一旁的溪水一样清澈见底，不由得晃了心神。 姜寻抬眼正对上他奇怪的神情，立刻收敛了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耳朵微微发烫，眼神也不知道落到哪里。 他鲜少同男子交往，更不用说靠得这么近了，一时之间很是不知所措。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徐子盛回过神，转开了眼，“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多笑笑，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姜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自己好看，大多时候都是对着他夸他继兄的，他下意识就想反驳，但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憋了半天，羞愤地看了他一眼，索性转身又去了河边。 “你出来太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还要洗衣服。” 徐子盛也觉得自己出来太久了，转身要往回走，就听到了背后传来姜寻的声音。 “那个……你手上的淤青，等我回去用药酒给你擦擦。” 徐子盛朝他笑笑，转身回姜家了。 时辰还早，刚到院子徐子盛就看到姜荣蹲在地上用树枝拨弄一个绿色的壳虫。姜荣也注意到了他，只是刚对上徐子盛警告的双眼，爬起来一溜烟就往屋里跑了，顾不上金红英的询问。 薛兰芝看到徐子盛进屋， 轻声斥他没个规矩，叫他老实坐着，不要再到处跑了。徐子盛应了声，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下。 众人说说笑笑，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依着风俗，姜家是要留他们吃晚饭的，这做晚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姜寻身上。 金红英抓了只几天不下蛋的老母鸡杀了，肉疼了好久，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为了十两银子，杀只鸡不算什么。姜寻刚回来晾了衣服，她就赶紧吩咐他去把鸡炖了，自己去园子里找些菜回来，乔云生怕他娘让自己也进厨房烧饭，连忙跟着一起去了。 姜寻把鸡提到厨房，洗了手找出瓶药酒，在后院看着坐在堂屋的徐子盛，眼神示意他出来。 徐子盛看见了他，他看大伯他们都没注意到姜寻，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朝后门走去。 两人站在屋檐下，姜寻把药酒拿给他，“你自己擦擦吧。” 这药酒还是他爹摔了，家里才买的，说便宜也不便宜，平时家里都舍不得用，治些跌打损伤还是有用的，他也是偷偷拿出来的。 徐子盛接过来，把袖子撸上去，胳膊翻过来，揭了绑着纱布的药酒盖子，用左手给自己涂。由于伤的地方接近胳膊肘了，又是左手上药，动作就十分不方便。刚涂两下，袖子就不听话地垂下来，他弄上去，又掉下来。 姜寻看见他笨拙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算了，还是我给你涂吧。” 徐子盛心下想，他是嫌弃自己太笨了吗？ 说完姜寻把药酒瓶给徐子盛，自己接过纱布盖子，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药酒抹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不一会儿凉意褪去，又开始隐隐发热。许是酒气挥发，迷了眼睛，有一瞬间徐子盛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清眼前人。 姜寻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专心抹药的姜寻，虽然姜寻比大部分哥儿都高出不少，不过却堪堪到他嘴巴附近，并不显得高大。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垂在背后，用一条洗得发白的发带系着。 “疼得话先忍忍。” “还好没破皮，这几天你小心一点，不要再碰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徐子盛倒是不以为然，以前他兼职拳击陪练的时候，没少挨揍，不过都是皮外伤，他身体素质好，很快就能恢复。 但他听了这话依然心下一暖，他前世是个孤儿，很少有人关心他是否受伤，他也养成了什么事都自己消化的性子，尽管知道姜寻是因为自己帮了他才如此关心，但他依然觉得心情很好，头一次想到亲事并不觉得心烦。 药酒涂好了，姜寻把他袖子放下来，盖好了瓶盖子，似是有话，又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徐子盛笑笑，“你想说什么？” 由于屋子里还坐着人，时不时地传来交谈声，他们这样的关系其实应该避嫌才对，因此他们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低沉温和的声音传到姜寻耳边，让他觉得自己耳朵有点发痒。 “那个......柴柴，如何了？”虽然他相信徐子盛能说到做到，但他不知道徐子盛家里是否能收养柴柴，要是他娘不同意的话，那柴柴会不会饿死，它还那么小。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放心吧，柴柴好着呢，昨天还给它弄了肉吃，今天出门一直咬着我的裤脚，可机灵了，再养一段时间，说不定更好看。” 闻言姜寻放下了心，又不由得对徐子盛更信任了几分。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做饭了。” 说完姜踱步进了厨房，徐子盛等身上的药酒味儿散了些，才回到堂屋坐下，还好屋里几人没闻出什么，还在唠今年的收成如何，这几日的天气又如何。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阵浓郁的鸡肉香味儿，勾得几人食指大动，好像单单是闻到，就能想象到鸡肉的口感了。 非年非节，他们庄稼人很少会杀鸡吃肉，因此在座的没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不过因为是老母鸡，炖肉还需得个把时辰，他们只好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金红英和乔云也回来了，乔云本想直接回屋，愣是被金红英叫住了，乔云只好耐着性子，把菜都摘完洗净拿到厨房，才抹抹手进了耳房，直到吃饭时候才出房间。 夏天日头长，加上做饭时间也比较早，太阳还没落下，一顿饭就做好了。金红英热切地招呼大家用饭，一大桌子菜，都是姜寻掌厨做的。 金红英反而不在乎姜寻是否上桌，姜寻自己挤到桌子边角的时候，金红英还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碍着今天的场合，才忍住了没说什么。要搁平时，怎么轮得到姜寻上桌，心里还在暗骂这小贱蹄子没眼色。 姜寻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见大家都开始吃了，自己也端着碗夹菜，埋头吃起来。这些菜都是他做的，且是为了用他换了十两银子才舍得这些油水，他凭什么不吃？不仅要吃，还要多吃才划算。 徐子盛见他从厨房出来一脑门汗，擦了后袖子都深了一大块，心下叹了口气。 第17章 饭局风波 姜开不便下床，端了饭菜就在耳房里用。金红英一边招待他们用菜，一边给姜荣和乔云夹肉，姜荣吃得满嘴油，可见他那一身膘不是白来的。单看金红英对乔云与姜寻的态度，也知道姜寻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徐子盛看向姜寻，只见他不住地往自己的碗里夹菜，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徐子盛不由得笑了笑，左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二十一世纪，也还是上中学的年纪，可在这里就要跟他谈婚论嫁了。 直到见姜寻夹了一块鸡肉到自己碗里，金红英再也忍不住了，她面上笑着，眼里却是掩饰不了的不悦。 “寻哥儿，你看看你，这么多客人呢，一点礼貌都没有，没得让人瞧不起。” 转过头又对着他们一行人， “这孩子亲娘去得早，我也不忍心把他拘得太严，都是我没教好孩子，才让寻哥儿在客人面前还这么没规矩，让大家看笑话了。” 众人原本各自吃着并不在意，没料到金红英来这出，大家目光都落在姜寻身上。姜寻听见金红英提到他母亲，身形顿了一下，他知道金红英这是故意下他脸面，让他以后在婆家也抬不起头，可他却不能反驳，在大云国，孝道大过天，只要他出声顶嘴，就会落下一个不敬继母的罪名，因此他不发一言。 薛兰芝瞧着姜寻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大方地摆摆手， “这有什么，平常人家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这忽然瞧见肉，有谁能忍住看着不吃呢？” 金红英接着道，“还是婶子大度，你是有所不知，这寻哥儿呀就是被我惯坏了，你看他哥哥弟弟就不曾像他这样粗鲁无礼，哪有客人还没吃多少，就顾着自己夹肉吃的呢？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姜家不重视对儿女的教育。” 薛兰芝虽然内心并不这样觉得，但她也清楚这是姜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再开口。 徐子盛觉得她颠倒黑白的功夫很是厉害，姜寻不过夹了一块肉，她就要给姜寻当众难堪，而他自己的两个亲儿子，碗里都堆得吃不完，自然不用自己夹。 他冷哼了一声， “婶子莫不是在指桑骂槐，虽然我平时不聪明，但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婶子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吃了太多你家的肉，心中不满，不好当众发作，便拿自己孩子作由头？否则又何必急着教育自家的孩子？” 徐远薛兰芝和他大伯娘原先并不觉得金红英是这个意思，可经过徐子盛这么一说，想到刚刚他们一筷子一筷子吃得很欢快，便不由得多想了。 虽说这年头难得吃上肉，可徐远他儿子却是专门打猎的，家里不说顿顿都有肉，但三不五时打打牙祭还是不成问题的，难道还稀罕到他们家来蹭肉吃？这妇人实在可恨。 徐远心里这么一想，脸不由得沉下来，手上的碗也放下，发出“砰”的一声。 场面一时变得难看，乔云皱了皱眉，姜荣感觉到桌子上气氛不对，夹着肥肉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发出声音。金红英顿时慌了神，她虽然心里肉疼，但这话原本只想给姜寻一些警告，没想到竟然无意间把徐家人惹恼了，这可麻烦了，她小心瞅了眼徐子盛，总觉得他并不像村里传得那般草包废物，反倒是能说得很，叫她如今失了面子下不来台。 正在她不知所措间，乔云笑了笑，缓缓开口， “我娘没读过书，又大字不识几个，她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娘刚刚说寻哥儿的不是，只是为了让寻哥儿给徐家各位长辈留个好印象，以后不至于让人看轻，说到底是为了寻哥儿好，这才操之过急，并没有别的意思，娘，你说是吗？” “对，对，我并没有旁的意思，我是太为寻哥儿操心了，才提醒他以后不管在何处也要守规矩。今日这一桌本就是专门招待的，又怎么会心疼呢？各位不要拘束，敞开来吃我才欢喜！” 乔云看大家还是没有动，主动夹了一块鸡肉给一旁的姜寻，“来，寻哥儿，快吃吧，离了家还不知道有没有这待遇。”最后一句他压低了声音，只有姜寻听得清楚，分明是威胁的意味。 徐子盛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说完，他分别给大伯，大伯母还有他娘各夹了块肉。 “是我误会了婶子，真是对不住，原来我还是太过愚笨，才惹出这样的误会，婶子还是十分热情好客的，大伯，快吃吧，侄子给您丢脸了。” 众人本就是为他的事而来，也不好弄得太尴尬，既然徐子盛开了口，大家伙就像没事一样，继续吃了起来，只有金红英心里滴血，面上还不能露出一丝，只得笑着。 姜寻一句话没说，但也知道徐子盛又帮了他一次。他看了徐子盛一眼，心绪不由得复杂起来，面上却只管埋头吃着，丝毫不在乎乔云的言语，起码今晚，不用再饿着肚子睡觉了。 一顿晚餐就在小小波折中结束了，徐家人谢了他们的热情款待，在暮色四合时回家。 徐子盛走在最后，薛兰芝和他大伯娘边走边交谈，大伯娘开口， “我瞧着这姜家对寻哥儿可真不算好，我们下午刚来的时候，乔云那一身衣裳一看就不便宜，哪像寻哥儿身上一件衣服缝满了补丁。” “是啊，以往村里虽然也有闲言，却做不得真，如今亲眼瞧见了，他爹那模样，不像是能做主的，当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这孩子也是命苦，不过我瞧着今日这一桌子菜做得当真好，是有几分手艺的，特别是那锅炖鸡，味道极好。”大伯娘又回想起了鸡汤的浓郁口感，忍不住回味，“看来是个能过日子的。” 薛兰芝也感叹道，“别的我都不图，就盼望着盛儿能娶个贤惠的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成。” 大伯娘宽慰她，“你呀，别想太多，好好为盛儿的婚事做准备吧。若是忙不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自是要管的，他大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到底也是为他做打算的。” 薛兰芝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 第18章 拦路虎 再说姜家那边，自他们走后，金红英便心气不顺，虽然她想大骂姜寻，但周围都是邻居，又怕声音大了传了出去，传到徐家耳朵里又免不了麻烦一场，毕竟白天还在请客，等人走了又开始在家里闹，没得让别人以为她对徐家有什么不满。 于是姜寻忙着收拾碗筷，她站在一边从嘴里吐出“小贱蹄子”、“白眼狼”、“赔钱货”等不干净的词汇，惹得乔云一阵不快，有时候他对他娘这样的泼妇行径很看不上，镇上有钱人家的妇人大多举止文雅，他想若是让外人知道他娘如今的模样，肯定也会把他看低了去，能找到什么好夫家。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出门在院子里走走。 姜寻习惯了这样的辱骂，干活的手没停下半刻，只当是一只蛤蟆在旁边聒噪。金红英看他神情淡漠，越没反应，心里越怄气，在厨房四处扫视，想要找个什么东西抽他一顿才解气，刚拿到一根趁手的木棍，正要打在姜寻背上，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略带焦急的喊声。 “娘！你快出来！” 金红英没好气地道，“做什么着急忙慌的！” “娘，是荣哥儿不好啦！你快来看看他！” 金红英闻言顾不得教训人了，扔了棍子就朝院子走去，一到院子，就看到姜荣蹲在角落呕吐不止，乔云蹲在一边拍着他的背，见状金红英一把将乔云拉起来，自己蹲下去连忙问， “哎呀，荣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吐得这么厉害！” 姜荣说不出话，把晚上吃得吐了个干净，“云哥儿，快去给你弟弟倒杯温水。” 乔云赶紧进屋去倒水，等到姜荣终于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喝了些水才好些。金红英有些吃力地把他抱到耳房去，看着面色苍白的姜荣，一阵心疼，也没工夫管姜寻了。 “这是怎么了？这白天还好好的，晚上怎就这么不舒坦了呢？” 乔云坐在床边，他看姜荣虚弱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姜荣的额头，惊讶出声， “娘，荣哥儿好像有些发热。” 金红英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伸手摸了摸，又探探自己的额头，“是有些发热，这不成！云哥儿，你快去请村里的郎中来看看，你弟弟是不是吃坏什么了，快去快去，耽搁不得。” 不过乔云并没有去，而是让从厨房出来的姜寻去找。 姜寻边走边想，姜荣又吐又发热，应该是中暑的症状，白天他见姜荣玩得满头汗，下午天气凉了些又把衣服脱了只剩薄薄的一层，晚上吃得油腻，胃里难受难免会呕吐不止。不过姜荣是全家的宝贝疙瘩，还是让赖郎中来诊治更安心。 赖郎中住在村子的另一头，被姜寻找来后，给姜荣把了脉，果然跟姜寻猜想得差不多，是中暑的症状，不过倒不严重。给他抓了几副药，又叮嘱这几天饮食尽量清淡，就提着箱子回去了。 一家五口人，倒了两个，金红英心内郁结，要不是徐家今天来，他儿子也不会受这般苦，吃药又花了银子。更加觉得姜寻是瘟神，恨不得早早打发了他出去。 不过这几天托姜荣的福，金红英也没心思找姜寻的麻烦，最多是家里更多的活落到他身上罢了。 徐子盛连着几日上山，卖了不少山里新鲜的野菜，他也不敢走得太远，这山里说不定有些豺狼虎豹之类的，只在近处几匹山里摸索，有些山芹菜、蕨菜、茼蒿、蘑菇之类的，他也不挑，见着就薅。要是没人要也可以自家炒菜吃，运气好还能掏到鸟蛋，回家就着韭菜炒着吃，可香了。徐子盛算了算，这几日在镇上约摸赚了近三两银子。 但山上的菜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采了就得等些日子才能生起来，还有的就生这一茬，节气过了也就没了，所以并不是个长久的生意。 这日上午，徐子盛没再上山了，离婚期越来越近了，薛兰芝嘱咐他去镇上添置些东西，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徐子盛拿了个破旧的袋子系在腰上，有些钱他还没来得及换成银子，系在腰间有几分重量。 这还是徐子盛第一次两手空空地去镇上购物，心情不由得有几分悠然，走在田埂上步子也轻快了许多。最近不少人看到他早上拉着板车去镇上，下午回来，也没在镇上过夜了，都在说这小子最近安分了不少，瞧着稳重了些，在路上看到他还会打声招呼。 “徐家小子，今天又去镇上啊？” “是啊李大叔！” “呀，是子盛啊，今天没拉着板车啊？” “对啊，钱婶子，没上山，没啥东西卖，您除草呢？” ...... 马上就要走出村子了，徐子盛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朝他的方向走来，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来人虎背熊腰，肤色黝黑，长相粗糙，一身打扮极为邋遢，周围村民看到他，莫不变色，忙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来人。 这人不是王七虎又是谁呢？ 王七虎在村里子的名声，比起他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徐子盛是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的混混，那王七虎却是欺男霸女、品行恶劣的市井无赖，村子里看到他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被他瞧上一眼就如同被什么黏上了一般，甩都甩不掉。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子盛啊，真是好久不见！”说完，王七虎抬起右手就要搭上他的肩。 周围人见状，原本瞧着徐子盛好多天没跟这恶霸一路，如今却又凑在一起，对徐子盛升起的几分好感又顿时消去。 只是刚这么想着，却见徐子盛身子一闪，避过了他的接触。 王七虎见他的动作，眉心拧成了川字，似是没料到他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态度，不由得打量了他几分。 他总觉得今日的徐子盛有些陌生，往日里徐子盛见到他，跟条哈巴狗似的老远就对他摇头晃脑，一口一个“七虎哥”，可今天要不是他正面碰上，徐子盛似乎准备当没看见他，腰背挺得直直的，竟然比自己还高出几分，往常他怎么没发现？ 第19章 勇斗恶霸 王七虎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质问他， “你小子，几日不见不认识我了？ 竟然敢当作没看见我？” 徐子盛被他拦住了去路无法通过，也很不耐，语气不善道，“你有什么事？” “之前关山叫你，你咋不来？” “没空。” 关山确实来找过他几次，无非就是一些玩乐的局子，他忙着搞钱呢，哪有这些时间，总是几句话就把关山打发走了。 “听关山说你近日都在镇上摆摊，什么时候还成了大忙人了，我叫他去请你你都不来？还是最近发了些财，看不上兄弟了？” 徐子盛懒得跟他纠缠，想错开他走，刚迈脚，一只手就横在他面前。 徐子盛皱眉，看来今天没那么容易走了，果不其然，听到王七虎愤怒的声音， “徐子盛，你倒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话都没说完就想走，休想！” 徐子盛挑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当你是兄弟，才来找你。你跟着我这几年，我没少带着你吃香喝辣吧，有什么好玩的挣钱的，还不都是我带着你，你以为柳公子能记住你这样的人吗？要不是我时常在他面前提起你，你的日子能这么好过吗？如今听说你要成亲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兄弟？”徐子盛嘲讽一笑，“真是说得好听，你带着我和关山，无非是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你有两个喽啰而已。你要赌，没钱了，就把我们的拿去，却从来不还，赢了是你的，输了还不给我们好脸色；有什么脏活累活，说带着我们赚钱，你自己叉手站在一边，我跟关山冲锋陷阵，最后你得大头；你弄丢了柳公子的玉佩，转头却诬陷是我弄丢的，害我掏出全部银钱，被家丁打了一顿才作罢；你怂恿我们去李家偷鸡，说自己在门口放哨，结果家仆来了，你却不管我与关山的死活，自己跑了，害我差点被打死......” 他们说话声音不小，周围做农活的人听到两人的对话，都开始窃窃私语。 “竟有这样的事？这么说徐子盛也是被王七虎坑了!” “是呀，王七虎那么大块头，谁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唉，小时候子盛这孩子也是个老实听话的，就是被王七虎带歪了，才成了这副样子。” “要我说，还是王七虎欺人太甚，说不定关山和徐子盛本不想做那些混账事，但他们打不过王七虎，才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做。” \"......\" 王七虎瞥见周围人的低语，时不时传来不善的目光，忽然恼怒， “你放什么屁呢！说够了没有！” “没有，还有更多的，你要听吗？”徐子盛丝毫不惧。 王七虎一把抓住徐子盛的领子，手臂青筋毕现，“别给老子胡说八道，我今天来找你，给你脸了是吧？” 徐子盛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别人凑这么近，还长相难看。 王七虎看他的表情，以为他怕了，得意地道，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叫嚣，莫不是忘了以前老子把你打得哭爹求饶的样子了，啊？还是想让我教教你，该怎么跟大哥说话？” “你想动手？” “刚刚不是还很硬气吗？这会儿倒怕了。不想跟我混了也不是不可以，这些年我没少关照你，既然你想跟我划清界限，那就拿出点诚意一笔勾销吧！”说完王七虎直勾勾的盯着徐子盛腰间的钱袋。 徐子盛顺着他的视线，终于明白了，这人就是来讹他的，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出门就遇上恶霸。他取下腰间的袋子拿在手里。“这个？” 王七虎眼中精光一闪，露出贪婪的神色，伸手就要去拿。 徐子盛手一缩，速度比他更快，“诶！” 王七虎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徐子盛悠悠道，“我可没同意要给你。”笑话，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天挣的钱，怎么可能他威胁几句就乖乖交出去。 “你耍我是吧！”王七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敢戏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一拳朝徐子盛脸上挥去，徐子盛往后一仰，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村里人见状，都觉得徐子盛今天是在找死，他敢这么对王七虎，肯定会被他揍得半死，看徐子盛那身板，可比王七虎瘦弱多了。大伙儿又怕离他们太近伤及无辜，又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一时分分退出好远，却并不离开。 王七虎见这一拳扑空，又紧接着一拳朝他肚子上揍，徐子盛往侧面一闪，倒叫王七虎往前趔趄了几步。他转过身看徐子盛把钱袋妥帖地放进怀里，眼睛都气红了，闷着头就冲上去，想要把徐子盛掀翻在地。可他低估了徐子盛的灵活，他的头刚要贴到徐子盛，徐子盛就一个转身绕到了他背后。 王七虎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一阵强劲的力道抓住，徐子盛将他一只手反剪到身后，一脚踢到他背上，王七虎一个不稳，就直直地跪在地上，右手传来一阵生疼，王七虎吃痛出声，忍不住抽了口气，徐子盛竟是直接把他一直手臂拉脱臼了。 徐子盛本以为给他点颜色瞧瞧就可以了，谁料到刚松手放了他，他就连忙爬起来，从旁边的沟里抄起一根木棍，左手拿着就朝徐子盛面上袭来。还没等棍子落下，徐子盛就凌空抓住了棍子，他用力往怀里一扯，把王七虎也带了过来。 王七虎面色一愣，接着一拳就挥到了他脸上，直接把他打趴在地，徐子盛再不留情了，骑在他身上一顿揍，每一拳都用极巧的劲道打在他身上，让他既感受到皮肉痛，又不至于伤到要害，再也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七虎只有一身蛮力，根本打不过徐子盛，不一会儿，王七虎被揍得鼻青脸肿连连求饶，徐子盛总算放过了他，他累得喘气，甩了甩手，拳击好久没练，有些生疏了，王七虎皮糙肉厚的，有点费手。 笑话，他大学四年在是拳击馆兼职做陪练的，当时是为了挣点生活费，直到工作了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周末经常去拳击馆打打拳，无它，解压！他的技术，可不是盖的。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第20章 镇上采买 徐子盛蹲在他面前：“你听好了，从今天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找我，若我下次再见到你......”他作势举起拳头。 王七虎下意识抱住头，“我不来了，绝对不来找你了！” 徐子盛凌厉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王七虎被他这一眼看得心惊，那感觉像被一只恶鬼盯上了，满头大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徐子盛没再管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就走了，他还要去赶集呢，被这蛮牛耽误了不少时间，一会儿天都热了。 走到村头，他看见关山，他也恰巧看到了徐子盛，连忙跑近，“盛哥，你看到七虎哥了吗？” “后面。” 说完，徐子盛也不再理会关山，徒步朝镇上去了。 “后面？”关山听完就朝村子里走去，看到一个大汉坐在田埂上，他看出这是王七虎今日穿的衣裳，喊了声跑过去。 直到跑近了，他才看清大汉的脸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脸上青紫交加，头发散乱，衣裳还粘了不少泥和草屑，关山心惊， “你是七虎哥吗？”不是他脸盲，王七虎如今的样子，已经惨得看不出本来面貌了。 “蠢货，快扶我起来！”王七虎忍着疼出声。 关山一激灵，是七虎哥的声音没错了，他更惊讶了，一边扶人起来一边奇怪，“大哥，你不是要来找盛哥吗？谁敢把你打成这样？” 关山一使劲拉了王七虎脱臼的那只胳膊，“嘶！疼疼疼！你轻点儿！” 关山连忙换了个地方下手，又碰到王七虎伤处。 王七虎抽气，他现在全身疼，要不是还要靠关山把他送回去，他真想给关山一拳， 关山把王七虎扶到自己背上，做了根人形拐杖。 “哪个混账对你下了这样的黑手！说出来小弟要为你报仇！”关山忿忿道。 王七虎打断他，“别问了，快些扶我回家！你再去给我买些药回来。” 被自己从前呼来喝去的小弟打成现在这样，他没脸开口，他现在不想听到徐子盛的名字，想到就心惊肉跳，这小子莫不是以前一直在卖乖弄巧？否则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就这样，王七虎拄着关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也没料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眼看徐子盛就要遭殃，却没想到局面却反转了，惊得合不上下巴，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徐子盛脚程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今日是赶集日，街边的小摊老早就摆满了，甚是热闹。这还是徐子盛来这里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逛街，他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小贩的吆喝声，中气十足，徐子盛一会儿看看小摊上的玩具，一会儿又瞅瞅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兴致正浓的时候，感觉到谁在他肩上拍了拍。 徐子盛转身，看到一个身着橘红色长衫，盘着头发，杏眼圆圆的年轻女子，面带笑容地看着他，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 “二姐？” 来人正是是他大伯的二女儿徐秋雨，大他两岁的姐姐，四年前嫁去了离宁水镇不远的白塔村。在徐子盛记忆里，这个二姐不仅脾气好，对他也是极好的。小时候父母总是在外面忙，他也没有别的同伴，都是二姐带着他，给他做好吃的逗他玩儿，生病了还把他抱在怀里哄他睡觉。因此即便后来徐子盛越来越混，也从来没有对他二姐不敬过。 “子盛，好久没见你了，你今日来镇上做什么？”徐秋雨笑盈盈地问道。 “娘让我来镇上买些东西回去。” “既是二伯娘支你来的，那想必是让你添些成亲用的东西了。” 徐子盛闻言，笑着对徐秋雨说，“还是二姐聪明，娘让我买些厨房用的佐料、喜糖、黄酒还要称些棉花回去自己缝被子。” “你不用拍我马屁，前些天看见娘来卖菜，我才知道你已经与姜家定亲了，你成亲总归是件好事，我问你，二伯娘说的这些东西，你可会买？” 徐子盛心想只要有钱，什么都好买，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哪家的粮食铺子最划算，哪家的棉花品质最好，哪家的黄酒味儿更浓？” 他们这些农家子成亲虽说不像城里那般排场大，但席面也是有讲究的，村里人在跟前不会说，但难免会在暗中比较，哪家的席面办得好，哪家做得差，哪家连帮忙的钱都比别家给得少，都能拿去说嘴。徐子盛想了想，摇了摇头，要说买东西，还是女人最擅长，他只知道把银子使出去。 徐秋雨看他呆愣愣的样子，笑出声，“我就知道，那不如今日我陪你挑选吧。” “那不会耽误二姐时间吧？” “我有什么可耽误的，我今日上街也就是买些针线罢了。你侄儿被他奶奶带回娘家走亲戚去了，我只需中午回去给你姐夫做做饭就成了。”二姐的婆家家境还算不错，二姐夫是个木匠，为人敦厚，和父亲靠着祖辈传下来的木工手艺过日子，十里八乡有人要做什么家具，都会找他们家，因此日子过得也算红火。 徐子盛觉得有二姐在一旁帮忙再好不过了，便欣然同意。 他们先去了上街的一家店里买棉花，家里的被子已经盖了很多年了，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怎么盖都不暖和了。店里也有现成的被子，但价钱贵得多，自己买些棉花和被面回家找村里的人缝，要划算多了，他一共买了十斤，可以缝两床被子。买了之后也没有带着走，直接给老板说了声放店里，走的时候再拿。 接着又去了成衣铺子买喜服，按照他们这里的风俗，新人的喜服都是夫家买，哥儿或女子只需缝制红盖头就行。 徐子盛瞧着摆放在他面前各式各样的喜服，一片鲜红十分惹眼，不禁生出几分恍惚之感，实在是两辈子第一次。以前他也幻想过自己成亲是会穿笔挺的黑西装呢，还是复古的中式喜服，只是直到他穿越，也一直未能等到合适的那个人，可如今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喜服，脑海里竟然出现了清晰的印象...... 也不知姜寻穿上这样鲜艳的颜色会是什么样。 第21章 眼光 徐秋雨看他站着不说话，以为他害臊了，还取笑了他几句。 “要是时间来得及，你还可以买红布匹自己缝制，这是最划算不过了，可你婚事订得仓促，眼下日子越来越近，现做怕是来不及了，你不如就挑半成的喜服，再买些丝线，花样自己绣，便是最合适的。” 徐子盛点点头，徐秋雨说得不错，他要是买绣好花样的喜服，那他今天这些钱怕是不够买其他东西，且喜服只能穿一次，买半成的再好不过。 于是他挑了两件既轻便款式又不张扬的喜服，他的要略长一点，而给姜寻的那件更为修身。徐秋雨也点点头满意极了。 结完了银钱，走出门旁边就是一家首饰店，徐秋雨让徐子盛陪自己去挑些女子首饰，徐子盛点头跟了进去。 说是首饰店，但里面其实也卖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是以他刚进去，扑面而来一阵脂粉味儿，害得他呛了两声。店里已有好几个人，都是女子哥儿，左边摆的是女子的首饰，比如簪、钗、耳环、步摇等等，金红点翠，颜色绚丽。右边站着几个身材比较娇小的男子，想来是哥儿寻常戴的首饰。 徐秋雨在看脂膏，徐子盛对此一窍不通，但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女子的首饰他在电视见过，哥儿用的却并不了解，徐子盛脚不听使唤地挪了过去。 他走近看了看，其实哥儿的首饰与女子差不多，也是一些耳珰、钗环、发带之类的，但一眼望去色泽不似女子那般繁复，都低调了不少，鲜有红艳之色，样式相较于女子也少些。 “你瞧瞧这对耳环可好看？”徐秋雨拿着一对翠色水滴长款耳饰在脸颊旁比了比，询问徐子盛的意见。 “好看。” 徐秋雨摇了摇头，“似乎过于少女了，与我不太相配，我再挑挑。” 片刻，“这对如何？”她手上拿的是一对银质流苏耳坠。 “这个没刚才的好看。” 徐秋雨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片刻，“是吗？分明还是这对好看些，就这个吧。” 徐子盛抽了抽嘴角，女子在挑首饰这方面，心里早有自己的想法，问别人就是走个形式罢了，意见如何并不重要。 徐秋雨走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随便看看。” “这些都是哥儿的饰品，你是要买给未过门的夫郎吗？” 徐子盛连连摆手，“没有二姐，我真的是随便看看。” 徐秋雨笑着看他，以为他抹不开面子，“想买便买，当年我跟你姐夫还没成亲的时候，他也有送我首饰。你是要安心跟他过日子的，如今送他些礼物培养培养感情，又有何不可呢？” 徐子盛挠了挠头，罕见地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徐秋雨推了推他，“你怎么不开窍呢？选一个吧，你要是不知道哪个好，我帮你挑挑。”说着示意徐子盛选一个。 徐子盛看着面前这些精致的物件，视线扫过，一时看花了眼，当他扫到某一处，眼神倏的定住。 那是一根玉檀木发簪，素木纯质，簪杆被打磨得很直，还有一些纹路，顶部嵌了一颗磨得圆圆的琥珀色的碎蜜蜡，与簪子浑然融合一体，看着简约且不俗。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簪子他就想到了那日为他涂抹药酒的男子，倾泻的发丝，还有洗得发白的发带。 徐秋雨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掌柜的，这个拿给我们看看。” 掌柜取来木簪递给了徐子盛，笑呵呵地推销，“二位真是好眼光，这款簪子在我们店里卖得非常好，品质也很不错，很受镇上哥儿的喜欢。” 徐秋雨道，“我瞧着也不错，这样的簪子有纹路，戴上不易滑落。” 徐子盛一向不怀疑自己的眼光，“那就这个吧，掌柜的麻烦给我包起来。” 徐子盛要将徐秋雨的耳饰一同付钱，徐秋雨本推拒着要自己结账，但徐子盛以今日操劳二姐为他上街跑下街的奔波为由，实在拗不过他，只得由他付了去。 等一切东西都买齐了，已经日上中天，徐子盛去镇外包了辆牛车，将所有东西都放到牛车上便回了家，今日这一通买，身上的银钱也用得只剩三百文了。 回家路上，他拎着东西走在田埂上，便注意到乡里乡亲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等他走了还时不时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徐子盛东西太多背着很累来不及细想，只想往家赶。他却不知道，早上他暴打王七虎的事情已经在全村传开了，众人纷纷传徐子盛转了性子，不仅连这几日去镇子上卖野菜，连平时在王七虎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都没有了，居然跟他当众闹翻，还打赢了他！同时也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嘲笑王七虎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一时间徐子盛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到家，徐子盛先将棉花和被面送到村子里专门缝补的吴婶子家中，吴婶子还夸他选的被面触感极好，并告诉他，只需三天他就能来取回，徐子盛付了十五文钱的手工费给她后，就离开了。 成亲的事情繁杂，虽然说当天要找村里人来帮忙，但该准备的东西也要提前弄好，免得到时候慌慌张张的。要是光靠他娘一个人，也会很累的，这两天他娘都在村子各处跑，商量借一些厨房里用的盆碗还有桌子之类的，一个人的家里是没有这么多的，村里面办事都是大家伙相互借，办完事之后依着数量还回去。 下午吃完饭，徐子盛没闲着，家里要办事，这屋子总得收拾一番，不然人家见了不成样子。他蹬着梯子把房子上发霉的稻草换下，拿了干的铺上，把漏雨的地方也仔细填补了一番，早就想修缮一番了，一直没有时间。随后拿着扫帚把屋子里里外外扫干净，桌子什么的是徐芝芝拿着帕子擦的，院子里的杂草也被他拾掇干净了，一时间，整个屋子顺眼多了。 到了晚上，徐子盛总算能休息片刻，徐芝芝自告奋勇说要帮他绣婚服上的图案，薛兰芝不放心，说还是找村里的妇人给点钱帮忙绣，但徐子盛觉得他妹妹是有这个天赋的，便大胆地交给她去做，小丫头高兴坏了，向他保证肯定能让他满意。 第22章 做豆腐 姜荣喝了药几日就大好了，现下又去上学了。这几日姜寻倒是一如既往地做家务、干农活，尽管婚事将近，但姜家人都很默契地不当回事，完全没有什么准备，更别提布置嫁妆之类的了。 这天上午姜寻在院子里翻土，听到谁在喊他，他转身看到一个妇人朝他走来， “姨母？” “寻哥儿，我去你家转了转没看见你，想来是在地里。”说话的是姜寻的姨母，他亲娘的大姐姐刘氏，如今已年近四十了。 姜寻忙放下锄头，眸子亮晶晶的，欣喜道，“姨母，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好久没见，好像又高了些，只是还是这么瘦，”刘氏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怜惜，“要不是前些日子王家媳妇回娘家，我竟不知道你定亲了。” “姨母，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姜寻面对娘去世后唯一关心他的亲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姨母自然知道，只是这么大的事，姜家竟也没人来知会我一声，你母亲说到底是正儿八经嫁去姜家的，她虽然去得早，但你的婚事也总该让我这个做姨母的知晓。” “如今瞒着不说，还将你推去那样一户人家，真是作孽呀！”刘氏想想姜寻以后的处境就难受，抬手用袖子揩了揩眼泪，她知道金红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没想到她竟连姜寻的婚事也要算计。 起初姜寻对于自己的婚事被设计也有些抗拒，过了这么些日子，他也逐渐接受了。他宽慰刘氏道， “姨母不要为我担心，我瞧着徐家也并非大家说得那么不堪，况且就算不是徐家，她也决计不会给我找户好人家。既然如此，我嫁给谁不是嫁呢？总好过她一朝动了心思，将我卖给镇上大户人家做小妾的强。” 刘氏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好叫她不要担心，她收敛了情绪，“罢了，如今说什么也不管用了，我今日前来也不是让你难受的，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叠好的手帕，打开后，里面是四四方方的红布，上面还用金线绣着花纹。 姜寻看着眼前的红色，差点说不出话来，“姨母......” 刘氏温和地笑着，“依着姜家的行事，肯定不会给你准备盖头，但成亲一辈子只有一次，没有这红盖头，没得让人笑话了去，要是你娘在，肯定不会让你这么匆忙地出嫁。这些年姨母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你出嫁的盖头总要替你娘准备好。” 姜寻忽然感觉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姨母本就身体不好，绣这方红布肯定费了不少心力，“姨母说的哪里话，这些年若不是有姨母，阿寻恐怕早就病死了，如今还要让姨母为我操心，实在不该。”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姜家阻拦，我原是想让你做我的孩子，可终究迈不过这层血脉。如今你也大了，姨母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两人又亲亲热热说了番话，刘氏才离去，姜寻不舍地看着刘氏的背影，很是珍重地将帕子放进怀里，继续忙手上的活。 徐子盛上午去山里砍了好几回柴，又劈了堆在墙角，这些柴，应该够烧了，水缸里的也被他挑满了。 薛兰芝母女则在家里做豆腐，徐子盛还是第一次见手工做豆腐，新奇地看了会儿。 做豆腐几乎家家都会，但也比较费时间。要先把黄豆放在水里泡上一晚上，然后提到有石磨的邻居家去推，之后把浆水都提回来，在厨房的横梁上挂一根粗麻绳，把纱布绑在一个活动的十字架的四个角，然后下面用一个盆子接，上面把浆水往里面倒，汁水都渗下去后，边加清水边摇动十字木架晃，这样能确保豆浆全都过滤到盆子里，还留在纱布里面的就是豆渣，可以拿去喂鸡喂猪。 再把滤好的黄豆浆倒进大铁锅里，撒些石膏在生豆浆里，搅拌均匀后灶里生火，煮上几分钟后豆腐逐渐成形，这就是豆腐脑了，然后把豆腐在锅里搅散，用一个簸箕，上面铺上纱布，将豆腐舀进簸箕里，把纱布系紧，用一块洗干净的石板压在上面，水就被挤压出去了，这样一块大大的紧实的豆腐就做成了。 中午，一家人做了咸豆花，还炒了几盘素菜就搞定了简单的午餐。柴柴在家养了阵子，也尝到了油水，看着比刚抱回来时大了一圈，也更加机灵。 吃过饭豆腐也压好了，薛兰芝做得多，便切了一块让徐子盛给他大伯家送去，还有两斤白糖，平日里他大伯娘也会给他家送些禽肉之类的。 徐远离他家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还没走到院子呢，便听到一阵狗吠，男子开了门，看见来人是徐子盛，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口，而冲他狗叫的是一只体型很大的黑狗，男子呵斥了它一声便跑开了。 徐子盛看到黑狗跑开了终于探出头，脸上挂着笑容，“大哥？” 徐子进只是瞥了眼他，“你来做什么？” 徐子盛心里暗想真是作孽，因着原主以前的混账样儿，每次别人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但他面上不显，还是一副恭敬的神色，“家里推了点豆腐，还有些白糖，娘让我给大伯娘送来。” 徐子进看了看他，到底没说什么，“进来吧。” 他刚进院子，就从屋里出来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看见他连忙跑过来，“三哥，你好久没来了！”徐子盛认出这是他的堂弟徐子康。 徐子盛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大伯娘在家吗？” “娘在屋子里呢。” “我先把东西给大伯娘，等会再找你说话。”说完他就进了屋。 大伯娘看见他倒是很热情，连忙把东西放到厨房里，寒暄了几句，问他家里收拾得如何了，薛兰芝这几天在做什么，地里的庄稼等等，无非是些家常话。 “三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河里捞鱼啊？”徐子康趴在桌子上问徐子盛。 第23章 心软的大哥 “这几日忙，等过阵子得空了就带你去。” 徐子康瘪了瘪嘴，极不情愿地回答，“好吧，那三哥可千万别忘了！” 大伯娘开口，“子康，你三哥都要成亲了，哪里有时间陪你去捉鱼，别老缠着他。” “没事的大伯娘，等闲下来了我再带他去。”往常徐子盛就带着徐子康到处乱窜，上山打鸟、下河摸鱼，虽然大人总是觉得不让人省心，但在徐子康的回忆里，跟着这个三哥做什么都有意思。 徐子盛看向坐在屋檐下正用刀把手上的木棍削得尖尖的男人，有些难以开口，他今天来其实还想到一件事，他大哥拜了一家猎户为师，因此打猎手艺极好，以前大哥要教他打猎，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大哥就再没提过这件事。可如今他想旧事重提，免不了要受一番挖苦了。不过他徐子盛可是干销售的，做好销售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脸皮。 他走出门蹲在徐子进身边，咬着大拇指，思量着怎么切入话题。别怪他怂，他这个大哥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在年龄上又有压制，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不好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人。 徐子进觉得他的举动莫名其妙，“有事？” “大哥近日可进山了？可有猎到什么东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多笑笑总没错。 徐子康蹦出来，“大哥今日还猎到了两只雉鸡，就在后院用竹笼关着呢！” “是吗？”徐子盛来了兴趣，在徐子康的带领下去了后院，果然见着两只不大的雉鸡，颜色艳丽，长着棕色的长尾巴，非常漂亮，叫起来声音很尖。 “大哥说这两只不大，可以养一段时间再卖或者自家吃。”徐子康像个小大人，炫耀似的给他讲解。 看完后徐子盛又回到徐子进身边蹲着，“大哥好厉害啊，这两只鸡竟然是活捉回来的，除了大哥，肯定没人能办到。” 徐子进置若罔闻，徐子盛也不气馁，继续开口，“大哥，你手里在做什么呀？还有地上削了这么多了，要不我来帮你削吧！” “大哥，院子里那根木头是你扛回来的吗？怎么这么粗！” “大哥......” “你到底想干什么？”终于，徐子进失去了耐心，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 徐子盛等的就是这句话。 “大哥，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让你教我打猎。” 他仔细想过了，虽然前些日子靠着挖野菜卖野菜也赚了不少钱，但并不长久，且村子里进山的人也多，野菜越来越难找，这活儿维持不了多久。可他要是想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多少也需要点银子，想了很多法子，最终决定打猎，但这不是头脑一热就能干的事情，还是得找个老手带带他，否则一场空是轻的，还很容易碰到危险。村里的猎户没几家，徐子进的手艺就很不错，因此他今日来就是想让他堂哥传授方法。 徐子进听了他这话，鼻孔里冒出声音，心里却在想徐子盛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干脆不搭理他。 “大哥，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学习打猎，你就教教我吧。” “你不是看不起打猎吗？怎么又突然想学了。” 徐子盛听不出他什么语气，只觉得自己又被原主坑惨了，他咬着牙， “大哥，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说了很多不好的话，做了很多不靠谱的事，总是眼高手低，害得大伯跟你为我操心。但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做什么都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我知道打猎很难，所以特别佩服大哥，为了让大嫂和侄女过上好日子，不管寒冬还是酷暑，都往山上跑，我也想像大哥这样，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徐子进刚开始没什么表情，但听到自己的妻女时耳朵微微发热，神情有些不自然。虽然知道徐子盛这么用力夸自己是为了讨好自己，但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徐子盛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真的长大了，以前他很讨厌徐子盛跟着王七虎他们那群人来往，但最近也听说他安分了不少，没在花天酒地了。也许是要成家了，人也变得成熟。 “我知道不管我说得多好听，都不如做点实在的，大哥可以拒绝我，但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我今日说的话并非心血来潮，是认认真真做的决定，只希望大哥可以信我最后一次。” 徐子进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以及他说自己也可以拒绝，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片刻，徐子进淡淡道，“话说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徐子盛顿了顿，站起身，看来今天是没戏了，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也说了他可以拒绝自己，但还是有点猝不及防。 正要走出院子，徐子进又叫住他，“你要是诚心想学，等你婚事办完了再说。” 徐子盛听完这话，心中一喜，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他高兴地道了谢，才满面笑意地离开了。 大伯娘出了门，“我就说子盛这孩子最近成熟了不少吧，你还不信。” 徐子进别扭道，“说得好听有什么用，还不知道他到时候能坚持几天。” 徐子盛一路心情很好地回了家，他总算解决一件大事，他就知道这个堂哥是个口是心非的，他要是原主，绝对不会这样伤亲人的心。上辈子他没有亲人，也不知道有亲人是什么感觉，如今他有这么多亲人，且个个都对他很好，他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回到家，他看着自己房间里在桌子上摆放着的东西，思索片刻。早晚要送出去的，拿起来就又出门了，柴柴跟在他后面跑。 徐子盛在远处望了一会儿姜家，并没有看见那个已经很熟悉的人影，思索着他不在家会去哪儿呢，想了想又朝着上次的那条小溪往下走去。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蹲着的背影，柴柴首先撒丫子跑过去。 第24章 心意 “汪汪！汪！” 姜寻听到声音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回头看到一个黄扑扑的团子朝他奔来。 “柴柴？”姜寻把柴柴抱起来，眼里满是惊喜，“是你呀，你还记得我吗？怎么跑这里来啦？” 徐子盛在远处看他逗弄着柴柴，摸了摸怀里的盒子，不知怎么，竟然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 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走过去，姜寻就注意到了他，对上姜寻诧异的目光，徐子盛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次是姜寻先开口，他放下柴柴，任由它在周围跑来跑去，自己则拿着小锄头挖野葱，“你怎么来了?”没记错的话，姜家离徐家还是有些距离，不管去哪都不顺路。 “咳，来找你的。” 姜寻闻言愣住了，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他愣愣的，看徐子盛在他不远处蹲下。这片地方叫望水湾，平时没什么人来，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问出口的时候，心里有一万个猜测，今日徐子盛来找他莫不是来悔婚的？他这些日子也听说徐子盛变化很大，连姑姑前日来家里，也说他现在大不同了，知道自己挣钱了。还说要是他能真的改过自新，有的是人家想把自家小哥儿女儿嫁过去，毕竟夫君有本事，比什么都重要。 也对，他明明是救了自己，还被逼着与自己结亲，换做谁也觉得憋屈吧。而且姜家还要了十两银子作聘礼，他姜寻何德何能啊，就算被卖了也不一定能值十两，要是他想悔婚，那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脸上还是有点不好看，像是在等待徐子盛宣判处罚。 徐子盛从怀里拿出东西，递到他面前，“这个，拿着。” 姜寻不解地看着面前的精致盒子，又看看他，“这是？” 徐子盛从来没有这么忐忑，原本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却无端滞涩起来，讷讷吐出几个字，“送给你的。” 姜寻闻言，眼睛微微睁大，意料之外的答案，“你......” “你先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徐子盛生怕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赶忙开口。 在徐子盛期待的目光中，姜寻犹豫着把手在身上抹了抹才接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做工精良的簪子，稍稍凑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光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徐子盛自诩已经练成了厚脸皮，但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上一辈子送他礼物的异性不少，但自己这么正经地送别人礼物还是头一回。 “我在镇子上看到这个很好看，很适合你，就想着买来送你。” 姜寻好看的眉毛微蹙，合上了盖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徐子盛闻言，原本还慌乱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他直直看向姜寻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穿， “你讨厌我？” 姜寻看着徐子盛无比认真的神色，喉头一哽，讨厌吗？姜寻心里想，或许以前他的名声在外，他确实是不喜的，偶尔碰过几次面，却并没有什么交情，谈不上讨厌。自从他落水，两人的几次相遇，他似乎没有大家口中的那么恶劣，甚至还一次又一次地帮了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挡在自己面前，这样的人，他感激都来不及，怎会讨厌？ 姜寻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讨厌我，那就收下吧。” 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姜寻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他继兄乔云一向得很多人喜欢，偶尔跟他一起走在路上，也会有男子结结巴巴地递给他礼物。虽然他没收到过礼物，但这些男子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 姜寻捏着盒子，总觉得有些烫手，极力淡定道，“我，我没有什么能送你的。”这些年他但凡能存一点钱，都被姜家搜刮干净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回送些什么好。 徐子盛笑笑，“没事，你收下我就很开心了。” 姜寻脸上一热，一抹绯色从脖颈传到双颊，有些错愕的看着徐子盛，两人对视，又慌忙移开眼神，心跳漏了几拍，自己肯收他就开心吗？ 这时柴柴跑到两个人中间，用头蹭蹭姜寻的衣服，徐子盛点点它的头，“真没良心，养了这么久都养不熟。” 姜寻也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你把它养得很好，长大了不少。” 柴柴闲不住，又跑开了，两人之间又安静下来。 姜寻不自然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徐子盛：“好，那我先走了，那个......后会有期。”说完他站起来，唤了声柴柴，便沿着原路回去了，一路上，心情都是雀跃的，他把柴柴抱在怀里猛亲了几口，还用力揉了揉它的小狗头，柴柴发出“呜呜”的无助声。 姜寻把木盒子装到了怀里，心中既欢喜又无措还有些迷茫，心不在焉地挖着野葱，天色渐渐暗下来时才回家。 回到家，姜寻把盒子妥当地收好了。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好像很不真实，又觉得从娘亲走了后，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真实地活着。生活好像也并非一潭死水，枯寂无边的漠原上在雨后也能长出点点绿意。翻来覆去，整夜无眠。 徐子盛亦是如此，最开始，他在这个世界只想活下去，并没有考虑旁的事情。可经过这些日子，每一次遇到姜寻，都会对他产生更深一层的认识。或许看到姜寻，让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想起在福利院时，园里的孩子很多，可是老师却并没有多少，大人最先关注到的永远都是活泼开朗的孩子，而他不爱说话，很没存在感。小时候生病了他不开口，直到在课堂昏睡过去被老师察觉发了高烧才送去医院。 成年后考上了大学，因为没钱总是在食堂吃最便宜的馒头，同学们一身名牌，而他一件衣服穿了洗洗了穿，被不少同学暗地嘲笑。 命运如此，他从不责怪，可当他遇见姜寻，总能产生共鸣。 最开始他只是十分能理解姜寻的处境，可经过几次相处，少年清俊的面容总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恼怒的、隐忍的、愉悦的、担忧的，让他不时就会想起，这种感觉很微妙。 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第25章 买猪肉 翌日，吃过早饭，薛兰芝跟徐子盛要去关山家买猪肉，徐家和关山家住得不远，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刚到的时候，还看到关山的爹关茂正坐在家门口，端着一个大碗在吃面疙瘩。 “关大哥，还在吃早饭啊？” 关茂瞧院子里来人了，随即从木凳上站起来，“哟，薛娘子，买肉啊？” “就想着先跟你说说，过两天来买，免得赶不上你在家的时候。”这大热天，新鲜肉不好久放，提前一天杀正合适处理。 关茂除了专门去村里家家户户杀猪，还自己收些猪卖肉。像这些日子，就比不上冬天，家家户户都排着让他杀，干脆自己收了毛猪杀了卖。 “没问题，你们吃饭了吗？你们先进来坐坐。” 关山虽然跟徐子盛一样不让人省心，但关茂是个老实人，待人和善，人也勤劳。关山从小没了娘，关茂没有再娶，一个大男人自己把儿子拉扯大，这其中的心酸就不为外人道了。 “茂叔，关山没有在家吗？”徐子盛扫视了一眼小小的屋子，问道。 “嗨，别提那小子了，两天不见人了，也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倒是盛哥儿最近看了稳重了不少，薛娘子好福气呀。” 薛兰芝看着徐子盛笑了笑，“他也是看我最近忙很了，才想着帮我做些事儿，不过是比以前顾家了。” 关茂边吃边点点头，“这样就好得很，还是得有个媳妇儿才能长大。” 徐子盛对上关茂调侃的目光，不自在地用手搓搓大腿。不过只有他知道，结婚并不会让一个本就不着边的人突然变得有责任心，在现代可是有很多例子。 “关山也就比子盛小一岁，我看呐，关大哥也该操心操心他的婚事了，遇到合适的，也赶紧给他相看相看。”薛兰芝道。 关茂摆摆手，“你看他那个样子，这村子里有哪家能看得上他？我倒是试着给他说过，可我一开口，他就躲外边去了。我也懒得管了，看他过了年纪后不后悔。” 关茂很说得很是气愤，但徐子盛不难看出这位年过四十的沧桑男人眼里的忧虑。 “不说了，薛娘子准备买多少猪肉？”关茂说完，放下碗抹了抹嘴，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要是有两百来斤的猪，那我就订半头。” “行，那我这几天留意留意哪家要卖猪。不过还是得照着老规矩，先付些定金。” “那自然没问题。”薛兰芝知道他这的规矩向来如此，很爽快地递了他三百文，说好了，母子二人就回了家。 徐子盛回到家，看到徐芝芝坐在板凳上认真地数着手里的钱，敲了敲她的头， “呀，赚了不少嘛。”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徐芝芝原本对他的害怕已经完全消除了，因为她很久没见过徐子盛发脾气了，有时甚至还会跟她打趣。 “做了一身大人的衣裳，两身小孩子的，赚了三十八文呢！刚刚送过去，那些剩下的碎布料我也问过王婶了，她不要，我就留着了。” “幸好王婶儿不急，不然做了这些日子才送过去，其他人早该恼我了。” 徐子盛道，“还是我们家芝芝厉害，这些日子幸苦你了。” 徐芝芝嘿嘿一笑，看见薛兰芝，就想把钱交给她，“娘，这是我替王婶子做衣服她付的钱，喏。” 薛兰芝没接，“你也长大了，这些钱既然是你自己赚的，那就放你那吧。” 徐芝芝转头看了眼徐子盛，见他也默许，才开心地把钱收进自己房间的小铁盒子里。 从关家回来，时辰尚早，徐子盛正喂鸡，就看见徐子进来了。 “大哥？” 徐子进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子盛，你这两天要跟我去镇上做工吗？我原本找了朱贵去，他临了说要去另一家做工，我这差个人，你去不？” “这工要做几天？” “这个是短工，就两天，主家包中饭。” “好，大哥等我一下，我跟娘说一声就来。”徐子盛说完就走进屋子。 徐子进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也惊讶了一把。他原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随便问问，主要是临时差个人他怕主家怪罪，这活本来是包给他找工人的，要是徐子盛不去，他大可找别人，挣钱的活儿不是随时都有，因此很多人乐意去。不过既然他同意了，倒省得再找别人。 没一会儿，徐子盛出来了，“大哥，走吧。” 家里余下的一些活儿，大多是厨房里的，他帮不上什么忙，去外面干活儿也好。 到了村口，徐子盛发现还有另外四个人等着，看见他，大家脸上神色各异，实在是徐子盛最近风头出了不少，大家听了不少，当着面倒是没人说什么。 人到齐了，就往镇子上走去。路上，徐子盛问了问今天做工的情况，徐子进告诉他主家是刘家，也是镇上的富户，他家要在园子里挖一个池子，建个小圆厅，需要他们背土、石头和瓦块，一天三十文，日结，这活儿不需要什么技术，能吃苦就行。 了解了这些情况，徐子盛不再多言，他这个大哥向来是个话少的，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徐子盛心里清楚今天来找他，既是想帮他也有考验他是否能吃苦的意思，否则这样的事也是轮不到他的，不由得心下感激。 看到徐子盛走在后面，一个个子不高，但体型壮实的男子凑到徐子进身边，徐子盛认出了这人是刘顺德。“徐大哥，你怎么把他找来了，你不知道你这个弟弟什么样子吗？要是他今天偷懒耍滑，连累你被主家怪罪咋办？” 徐子进淡淡道，“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至于。”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笃定，但徐子盛无端给他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朱家那小子竟然临时放我鸽子，下次有什么活儿，就不用叫他了。”言而无信的人，他不会再用。 刘顺德看徐子进坚决的神色，不再多言。他来到徐子盛身边， “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盛哥儿，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怎么不跟着王七虎他们混，跑到这卖力气了？” “不是我看不起你，别干一会儿叫苦叫累，连累我们被骂。” 第26章 镇上做工 徐子盛笑了笑，没同他计较，“放心，不会发生这种事。” 刘顺德哼了声，“最好是这样。” 一行人到达镇上，来到刘家后院门口，很快，一个管事将他们领了进去。 有钱人家的园子是不一样，光走廊就拐了好多道弯。来到园子，管事的跟他们分配了任务，交代了土挖什么范围，挖多深，从哪里背到哪里去。说完大家就开始按着指示干起来了。 日头很快大了，小厮上午给他们送了水，还算人性化。中午也是包吃的，每人三个馒头，配了两份大碗的菜，一个是包菜炒粉条，一个是莴笋炒肉，腾腾冒着热气。他们这些人坐下就开始猛吃，徐子盛早上吃的早就拿去卖力气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斯文礼貌了，开始埋头吃，早丢掉了当初做白领的优雅。 徐子盛感觉好久没这么敞开吃了，这一顿总算让他浑身舒畅了。 吃过了饭，大家伙还能在偏房休息一会儿，刘顺德坐到他旁边。 “没想到你还是能吃苦的，倒是我小瞧你了。” 他本以为这小子是吃不了苦的，不过上午他看到徐子盛的表现，不由得对他有些改观。 天气越来越热，到了正午虽然比不上三伏天，但他们到底是出力气的，有几个汉子不是他们这一路的，还不到午饭时间就已经陆陆续续累得坐到地上歇了，免不得要发发牢骚。 徐子盛愣是一声不吭，直到管事的招呼他们吃饭，才把背上的背篓取下来，倒是让徐子进他们刮目相看，没想到徐子盛往日那么纨绔，竟然比一些经常干活的汉子能吃苦。 “你小子不会是没钱去赌了吧？” 赌博这事儿，一旦沾上就很难戒了，何况徐子盛还能混在赌场好几天不回家。这事要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倒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人是徐子盛，他到有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徐子盛把裤腿翻过来，抖了抖里面藏着的泥，开口， “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刘顺德半信半疑。 徐子盛也不多做解释，他知道口头上无论怎么说，别人也不见得会信，还不如直接做来证明。只要事实摆在面前，自然会有人相信。 歇了一刻后，大伙儿又开始下午的活儿了。 太阳渐渐落下，徐子盛他们今天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晚上这顿饭他们是不包的。管事的挨个结了今天的工钱，徐子盛点了点到手的钱，就跟着大伙儿出了园子。 到了大街上，刘顺德从后面叫住了徐子盛，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盛哥儿，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扶住了我，明天可能就下不了地了。” 下午他们干活的时候，刘顺德背着满满一回石头，不知怎么脚忽然踩到了地上的石头上，他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连人带石头跌进面前的大坑里，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强大的力道稳住了他的背篓，也把他整个人稳住了。刘顺德转过来才发现是徐子盛用双手抓住了他的背篓。 刘顺德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要不是他那一把，他今天下午轻则脚崴伤了，重则要被石头砸了，挣得这点钱连看郎中都不够。 徐子盛摆了摆手，“刘大哥不用客气，你没事儿就好。” 徐子进大力拍了拍刘顺德的肩膀，“你小子，下次干活小心一点儿。” 经过今天，刘顺德是打心眼里感激徐子盛，不管以前他有多混，今天到底是帮了自己。 “要一起坐牛车回村里吗？” 干了一天活儿，大伙实在是又累又饿，也不吝啬用两文钱拿去坐车，走回去一个时辰，还不如坐牛车早些回家吃饭。 “成！” 一路上气氛不再像早上那样，有好几个人跟徐子盛搭话了。虽然牛车不如马车跑得快，但到底是比走路强多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到了岔路，徐子进提醒他，“明日你可得早点来，开工时间要比今天早些。” “行，今天谢谢大哥了，明早见。” 徐芝芝感觉时辰差不多到了他大哥回来的时候，就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去厨房烧饭。 夏日天长，这几日做饭倒是比往日晚了些，徐芝芝知道他大哥今日幸苦，便煮了粗米饭。这些天家里存了些鸡蛋，便拿了四个出来，打散，园子里蔬菜多，茄子、黄瓜、豆角、豇豆都有，她洗了两根黄瓜，切成圆片，倒入少许菜油，混入猪油，和鸡蛋一起炒。切了块豆腐，把缸里腌制的酸菜拿了出来，挤干水分，切好，先将豆腐块用油煎一煎，两面金黄后，倒入合适的清水，等煮沸后下入酸菜，酸菜里有盐，就不用再另外放盐了，她煮了一大碗。 徐子盛刚刚到家，就听到厨房里的动静，“大哥，你回来了，洗手吃饭了！” 等菜上桌，看到桌子上的黄瓜炒鸡蛋和酸菜豆腐汤，食指大动，回家就有饭吃的生活简直太好了。三个人围坐在桌子上很快开动起来，没有肉的时候，鸡蛋也算得上荤菜了，夏天天热，难免食欲不佳，豆腐酸菜汤非常开胃，特别是汤很好喝，徐子盛吃了一碗，第二碗就用酸菜汤泡着饭吃完了，一家人边吃边说话，主要是听薛兰芝的唠叨，徐子盛也觉得分外享受。 吃完饭收拾完，徐子盛就着冷水洗了个澡，他受不了身上汗糊糊的感觉，所以洗得格外勤，换了里衣就上床睡觉了，听着蛙声一片，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刚亮，徐子盛就在鸡鸣声中起床，他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逃离了现代都市的内卷生活，每日早睡早起，生活规律，呼吸着没有被污染的空气，吃着最新鲜的饭菜，徐子盛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就是他一直向往的吗？ 除了穷了点。 到了镇上，和第一日一样，今日也是干着差不多的活儿，人多，做事效率高，很快一个池子就挖成型了，因着下午最后院子里的杂物也是他们搬走的，比昨天还晚半个时辰收工，主家便每人多给了他们五文钱，大伙儿倒也乐呵。 第27章 回礼 清早，徐子盛背着背篓上山捡柴，在一个坡上，他还看到一株野葡萄，缠在旁边的小树上，徐子盛看着青青紫紫的葡萄，尝了一颗，嗯，熟了，很甜，他摘了好些轻轻放进背篓。 在上次捡到柴柴的地方，他又意外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姜寻抱着柴转过头，刚好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徐子盛走上前，笑着问他，“你不会又当作没看见我吧？” “我哪有？”姜寻心想，他这么高大，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吧。 徐子盛笑了笑，不再调侃他了，把背篓也放下，拿着刀砍倒了一棵松树，夏天天热，就算是活柴，在屋子外堆几天就干了。 姜寻看着徐子盛剔柴，没再跟他搭话，难得看到他这样认真的模样，竟然有些不适应，不过手里的活却没停。 没一会儿，徐子盛就剔了一堆柴，他抱到姜寻的背篓里，给他塞进去。 “你做什么？这是你砍的柴。” “先给你装好，咱们才好坐下说说话。” 姜寻听完，脸煞时就红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看着徐子盛把自己的背篓装满了都有些无措。 徐子盛折了些树叶铺在大石头前面，他坐下，看着站在面前的姜寻，拍拍旁边， “过来坐。” 姜寻走过去，坐到了离他半尺的位置，嗫嚅开口，“你......你想说什么？” 徐子盛没答话，把自己的背篓拖过来，抓了一把葡萄到他面前，“刚刚摘的，你尝尝？” 姜寻伸手接过来，看着手里一颗颗晶莹的葡萄，惊讶地说，“就这个？” 徐子盛笑了笑，注视着他，“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我才没有以为还有什么。” 徐子盛听着他像说了一串绕口令，不禁笑出了声，姜寻微怒， “不许笑！”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男子相处。 “我没笑你，你怎么不吃啊，快尝尝甜不甜。” 姜寻尝了一颗，“挺甜的。” 徐子盛看着他头上发白的发带，“上次送你的发簪，为什么不带上？” “谁干粗活带那么好的东西，不是很浪费么？” “怎么会？我还想看看你带上是什么样子。” 姜寻低下头，他心想应该有机会的吧，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徐子盛也没有故意找话题，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地上吃葡萄。 末了，姜寻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这个，送给你的。” 徐子盛看着姜寻递给自己的东西，是个靛蓝的袋子，“这是你绣的？” “嗯，我没什么能送你的，手艺不好，你不要嫌弃。” 徐子盛拿过来细细观赏，针脚还算细密，就是上面还绣着几株竹子有点歪歪扭扭的，他定是注意到自己的钱袋子已经破旧了，才绣了个新的，想到这里，俊朗的眉眼舒展， “很好看，我很喜欢，这上面绣的菖蒲也很喜欢。” 姜寻听到前半句心里还挺欢喜，后半句就让他愣住了，“这不是菖蒲，是竹子。” “是吗？”徐子盛又看了一眼，“这分明就是菖蒲啊。” “你！”姜寻气急，虽然他绣工确实一般，但怎么看也是竹子吧，“你不要算了，还给我！”说完就要拿回来。 徐子盛身形一背，“诶，送都送给我了，怎么还有拿回去的道理，你以前送人家礼物也要拿回去吗？” 姜寻抢不过他，只得作罢，“我又没送过。”说完，他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 徐子盛一听就知道他没说谎，心情更好了，即刻就把钱袋系在腰间，“你怎么知道今日会遇上我，就放在身上？” “我想着总能遇上你，就揣着了，不过也是刚做好。” “那我们岂不是很心有灵犀？”徐子盛直直地看着姜寻，面带笑意。 姜寻本来觉得他无礼，但四目相对，徐子盛的眼里十分坦诚，不像是在打趣他，而是认真在阐释一个事实。 姜寻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又避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徐子盛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什么，抿唇，他不喜欢弯弯绕绕，总觉得有些话还是摊开来讲比较好。 \"明日，我娘就要把喜服送到你家了。离成亲只有三天日子了，你准备好了吗？\" 姜寻回神，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个，“我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在他们村里，一般出嫁时娘家不用摆宴席，只需要把家里打扫干净，准备嫁妆即可，他不指望金红英会给他备嫁妆，自然就更省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姜寻，你可做好了嫁给我的准备？” 姜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人叫自己的名字，想来他是很认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态度，他思索了一阵，心中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徐子盛还是决定自己先坦白，“你我都知道，这门婚事，最开始无论是对你来说，还是对我来说，都是迫于无奈，没有其他选择。” 姜寻听他这么说，心下黯然，是啊，要没有那天的事情，他跟徐子盛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由得脸色发白。 “但是，”徐子盛一个转折，又吸引了姜寻全部注意力，“我如今却不这么想了，凡是总有例外，若是之前我觉得这门婚事是被他人安排，可我今日却并不后悔。” 姜寻纳闷道，“为何？” “因为我中意你，想娶你。”徐子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姜寻倏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他就这么愣愣地坐着，一时无言。 徐子盛也没好到哪去，他虽然不像古人那么含蓄，但说出这句话也已经用尽了力气，这可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表白，怎么会不紧张，他静静的等着姜寻开口。 “你是认真的？”他长得也不好看，脾气也不算好，家里又有那样一群只认钱不认人的狼，真的会有人喜欢这样的自己吗？姜寻红了眼框。 “嗯，认真的，”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姜寻，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经意间注意到他了，“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也许对你来说很唐突，但我已经思来想去好几天了，今日必须告诉你。” 徐子盛热切的目光，烫到姜寻的心底。 第28章 成婚 “你呢？与我成亲，你可会觉得遗憾？” 姜寻摇摇头，“怎会。” 这几日思来想去的又何止是徐子盛呢？想到他们相处中的点点滴滴，他才一直都是被徐子盛护在身后的人。为了自己的名节着想，他顶着压力接受了亲事，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他教训姜荣，为了能让自己吃上几块肉，他在众人面前讽刺继母，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这些好意与特别，不是假的。 “你准备好了吗？” “嗯。”姜寻郑重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刻，他很确定。 徐子盛脸上不可自抑地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欣喜地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姜寻有些慌乱，看着他的手有些犹豫，谁料徐子盛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瘦弱男子，眼眶湿润，水汪汪地盯着自己，徐子盛心念一动，毫不犹豫把他拉进了怀里。 姜寻错愕极了，他不知道是不敢反抗还是不想反抗，就保持这样的姿势没动。耳边心跳声震响，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天色大亮，树影笼罩着树下相拥的人影。 头顶传来徐子盛温和的声音， “我可以叫你阿寻吗？” “好啊。” “你也可以叫我子盛。” “好。” 抱了许久，还是姜寻开口，“出来太久了，我该回去做饭了。” 徐子盛这才慢吞吞地放开了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都有点臊得慌，眼神闪躲。姜寻背起柴，徐子盛有些担心，“是不是装太多了，你能背回去吗？” 徐子盛刚说完，姜寻轻轻松松就背了起来，“走了，你也早些回去。”说完他像逃似的，步子比平时都快，一会儿就消失在徐子盛眼中。 徐子盛半天才回过神，脑子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压都压不住，把柴胡乱装进背篓，背回了家。 ...... 喜服已经送过去了，成婚之前先给了姜家五两银子，剩下的五两彩礼成婚当天再给。徐子盛这几日也没歇着，忙着去镇上请迎亲的队伍，在村里请厨子，还要请能记账的先生登记客人送的礼，还买了鸡鸭，那些该借的盆碗桌子，也陆续搬来了。 成亲头一天，上午，徐子盛从关家把猪肉取回来了，除了先前付的三百文定金，又另外给了九百多文，猪下水什么的，味儿太大，不好当即处理，就没拿回来。 下午请来帮忙的人都来了，徐子康徐子进也来帮忙，徐子康把家里各处贴上了红对联，红剪纸，一下子成亲的喜气就出来了，还有哪里要找东西的，也使唤他去借去拿。徐子进在院子里劈柴，明日烧的柴多，得多备着点。光屋子里的一口锅肯定是不够的，徐子盛在大伯的指点下，在院子里开始弄起暂时用的土灶。薛兰芝和大伯娘都在厨房里和村里的妇人一起，洗菜、切菜、煮肉。 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徐家有好久没这么人热闹过了。 这里办事，通常是只管第二天的中饭和晚饭，因此大家伙到黄昏就陆陆续续回家了。徐子盛一家吃了简单的晚餐，把东西都收进堂屋，就准备休息了，明日还有得忙。 徐芝芝把婚服拿出来给徐子盛看，“大哥，我绣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 徐子盛把喜服铺在床上，这喜服本就款式简单，徐芝芝在衣摆、袖口处都用金线绣了大团牡丹花，极简又极繁，比之前看起来富贵了几分，看出来花了不少心思，这些日子成天在屋子里绣，徐子盛看了她都有些心疼。 “绣得很好，很精致，辛苦你了。” 徐芝芝摇摇头，“只要大哥不嫌弃芝芝的手艺就行了。” 徐子盛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忙一日。” 徐芝芝听话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倒是徐子盛，向来睡眠很好的他躺在床上一夜无眠。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一根神经紧绷，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紧张也说得过去，就是觉得夜晚格外漫长，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第二日，徐子盛是被外面的来帮忙的人的声音吵醒的，他起床换上喜服，意外地很合身。走出去，不少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徐子盛肩宽腿长，面容又俊逸，一身红色衬得他容光焕发，不少人平时倒没发觉，他竟然这么出众。 徐子盛也不吝啬人家多看他两眼，草草吃了早饭，四处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过意外的是，今日倒没什么忙可帮的，大家伙要做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东西也是找齐了的，各自管各自的事情，一切都有条不紊。 下午才去接亲，他这会儿立在门口，看到有人来就招呼几句，倒也轻松。 薛兰芝得空也站在门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徐子盛说话，“也不知道你两个舅舅能不能来，早先给了信儿。” 薛兰芝是远嫁，娘家离得远，自从父母过世了后，自己都很少回娘家。但今日是儿子的大好日子，她还是希望自己娘家能来些人。 “娘，舅舅他们住得远，就算一早出发，起码也要下午才到。”徐子盛安慰她。 “正是，不急，不急，下午再看看。” 姜家这边，姜寻也没睡好。早上起来，他换上喜服，正要挽头，村里与他交情不错的范家哥儿范文来了，文哥儿也是今年开春才出嫁的，由于在夫家做事，这半年倒是没见几次面。看着一身大红的姜寻，他笑嘻嘻地说，“阿寻，你这身喜服样式真好，穿着很好看，俊了许多。” 往日姜寻都穿得灰扑扑的，哪里能好看呢。 “你快别打趣我了。” “瞧你，还不好意思了。不如我来给你梳头发吧，若你信我的话。” “你的手巧，我自然是信你的。”说完，姜寻拿出一个盒子，“今日带这个吧。” 范文好奇地打开，见是一根玉檀木簪子，吃了一惊，“好精致的簪子，可是你那夫君送你的？” 姜寻没说话，对于“夫君”这个词，他还不太习惯。 第29章 争吵 范文忍不住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这簪子手感很好，我前日见镇上也有小哥儿带差不多的，但样式与你这根不大相同，随便一问，竟要一百多文，我猜你这根也差不多。” 姜寻不可思议出声，“你没看错吧，这么贵？” 姜寻知道这簪子不便宜，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昂贵，一百多文，不知道要攒多久才有这么多。 “怎会看错，你那夫君对你真是舍得。”说完，她认认真真替姜寻梳起了头发。 梳好后，不少姜家这边的亲戚也来了，都围在新人屋子里，进来看看姜寻，跟他说几句祝福的话。 乔云今日也换上了新买的衣服，一身天青色衬得他本就偏白的皮肤更加莹润，不少来看姜寻的人也忍不住被他吸引目光。 可乔云头一次看到姜寻这般打扮，有些意外，鲜红的喜服意外地合身，红色腰带在腰间一系，勾勒出他的腰身，半束的长发用木簪固定，清爽利落，倒比平日里精神了许多。 乔云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却也有一半建立在比较之上，看见姜寻现在这副模样，以及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簪子，心里无端涌起一股烦闷，不吭一声地出去了。 姜寻没在意他，他的姨母刘氏也来了，看他一身红装坐在床上，眼眶一红，弄得姜寻也有些忍不住，“姨母别哭。” 刘氏连忙揩揩泪，“姨母没哭，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不该哭。”两个人在房间，说了好些话。 午饭时间，帮忙的人坐上了桌子，中午先招呼他们吃一顿，下午来的都是吃酒的客人。客人们下午陆陆续续来了，关系一般的邻里一户人家就来一个，比较亲的客人都是来两个人，本家的就是全家都来。来的人手上都带着赠礼，先去堂屋专管记录的先生那里去登记，这样方便以后参考着回赠。 客人们送的多半是些鸡蛋呀、白糖呀、米面之类的，也有送布匹糕点什么的，还有直接省事送银钱的，都专门放到薛兰芝房间了，送多少，怎么送没有规定，但这样的喜事，数量上大家都会凑成双数，图个吉利。 还没开席，大伙儿抓了喜糖瓜子儿在一边跟熟人聊天，随后等着看新人接亲。 “盛哥！” 徐子盛看到来人，既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关山？我还以为你你还在镇上，不来了呢。” 关山拍了拍他的肩，“这话说的，你成亲我怎么可能不来，咱俩可算是一起长大的，你的大好日子，我怎么会缺席呢？倒是七虎哥，他不知道为啥不肯来。” 徐子盛表情不变，“他不来算了，我本也没请他。” 关山感觉话里的意思不对头，连忙岔开了话题，“不提他了，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徐子盛看向关山手里，竟是一方铜镜，徐子盛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见过镜子，不由得有些惊讶，“这铜镜哪来的，得花不少钱吧？” “害！盛哥，你我之间，就不谈这些了，小弟祝你和夫郎从今以后圆圆满满，百年好合！” 徐子盛也双手抱拳，“多谢你了，关山。” 时辰快到了，该去接亲了，主家除了帮忙的，大人小孩都去了，徐子盛前前后后都被迎亲的队伍簇拥着，还有两个敲锣的，一路上边走边敲，热热闹闹的，氛围突然就有了。 听到姜家外面远远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家就知道接亲的队伍来了。姜寻去到姜开房间，姜开被人扶起来靠在床头，金红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姜寻跪下，磕了三个头，“父亲母亲，以后不能在身边伺候你们了，还请保重。”姜寻不带任何情绪，语气极其平静地说完。 “寻哥儿，今日你出嫁，本该给你准备嫁妆，可家中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父亲还不能下地，弟弟前几日病才好，你也要体谅体谅家里。”金红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姜寻早就料到了，语气冷淡，“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这语气，倒像是家里亏了你的。” “家里没亏我，但我娘呢？” “你说什么？”金红英瞬间就知道他口中的“娘”并非自己。 “我娘当年的嫁妆去哪了？娘去得早，但她的嫁妆本该是留给我的，可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父亲母亲可能还给我？” 在大云国，无论是贫穷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哥儿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的一份私产，即便是夫家也没有挪用的道理，若是哪户人家私自用了妻子的嫁妆，都会遭人耻笑的。 姜开和金红英脸上具是一愣，不知道姜寻是怎么晓得的，姜开赶紧开口反驳，“你在胡说什么，你母亲哪有什么嫁妆？是你那姨母跟你说的？” “不，姨母没有告诉我，是我娘告诉我的。” “你娘死的时候，你才几岁，她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姜开有些着急，腰杆一下子直起来。 姜寻苦笑，“娘病得严重的时候，你常常不回家，那时候娘就担心，她走了我一个人过不好，就将有多少嫁妆都告诉我。可娘也没想到吧，她刚走不久，您就将这个女人领进了门，还占了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姜寻虽然跪着，但腰背挺得笔直，留下两行清泪。 金红英和姜开听完脸色铁青，金红英急得站起来，“好你个小贱人，为了些嫁妆，编出些莫须有的事情，简直是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姜寻直直看着姜开，“爹，你可还记得我娘的样子？她的忌日是什么时候？这些年，你又去看过她几次？” 姜开对上姜寻有几分与他娘相似的眼睛，突然暴怒，像是被人从后面踩住了尾巴，“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惦记她做什么？是她自己命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姜寻听了他这话，突然笑了，他笑他娘识人不清，当年他外祖父怎么也是个秀才，他娘也识得不少字，可她偏偏选中了一无所有的姜开，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里，竟得如此结果。 “好，好极了！爹的态度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自己以为和亲耳听到，冲击力还是后者更强。攒够了满心的失望，人才能放下一切，放下那些没用的情绪，免得每每想起，总在心里膈应人。 敲锣打鼓的声音传到了门口，接亲的队伍来了，有人敲响了木门，“寻哥儿，该上轿了。” 金红英坐下，没好气地对他说，“行了，时辰到了，你走吧。我倒要看看，徐家的日子，是不是就比姜家的好过！” 姜寻站起来，擦干眼泪，走出门，由着范文给他披上鲜红的盖头，毫不留恋地走出姜家，走出这个禁锢了他十六年的牢笼。 第30章 宴席 徐子盛离姜家越近，便越发紧张，直到看着一身喜服的姜寻被人引着走到门口，才在心底生出些欢喜，他拉过姜寻的手，感觉到有些冰凉，以为是他紧张。 锣鼓声响，“新人进花轿咯！” 徐子盛轻轻松松地把姜寻抱了起来，太突然了，害姜寻差点叫出声，下意识抓紧了徐子盛的衣服，好在周围都是一片哄闹声与锣声。 徐子盛低声对他说了句，“别害怕，一切有我”。 姜寻感觉到了徐子盛从胸腔传出的声音，心中阴霾消散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 在大伙儿的簇拥下，徐子盛把姜寻抱到了轿子上。一路上，有不少小孩子拦在花轿前，都想讨个彩头，这是村里的习俗，只要给他们铜板，就能通行。徐子盛从钱袋子里给每人两个铜板，有胆子大的小孩子甚至还来两次，徐子盛认出了却也并没有拆穿，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不会计较，照样给了。 这样短短一程路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徐家门口。在众人的吵嚷声中，姜寻拉住徐子盛伸进来的手，下了轿。客人围在四周，姜寻庆幸还有个盖头，不然被这么多人围观，他真的很难适应。徐子盛蹲下身，姜寻有些犹豫，就听到徐子盛对他轻柔地说，“上来。” 姜寻弯腰趴在他背上，徐子盛从背后托住了他。新郎官要背着夫郎绕着屋子走一圈，才能进门。徐子盛背着姜寻稳稳地走了一圈，把他背到堂屋门口才放下。薛兰芝坐在高堂，瞧着两人在众人的观礼下拜了堂行了礼，被大家簇拥着进了新房，才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下好了，可算了结了我一桩心事。”作为男方，家里添人，她心里自然是无比高兴的，觉得这些日子再累也值了，她也能跟老头子交代了。 徐家大娘子握住她的手，笑容亲切，“你总算心想事成，熬出头了。” “是啊。”两人眼里满是高兴。 下午，宾客陆续来了，到了开席的时候，院子里一共备了五桌宴席，徐子盛也出来招呼客人入座。 大家都坐得差不多了，正当薛兰芝以为娘家不会来人的时候，院子外面来了两个男子，薛兰芝刚看见人，就快步迎了上去，笑得眼角皱纹都更加明显了，“大哥，二哥！” “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 薛老大：“那哪儿能啊，我跟你二哥一早就出发了，不然天黑都赶不过来！” 薛老二也开口，“是啊，有几年没来了，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都好，都好！你们来了就更好了。”薛兰芝说着把徐子盛也拉过来。 徐子盛双手抱拳，“大舅，二舅，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娘都在门口望了一天了。” 两个舅舅打量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个外甥变了许多，通身更加稳重了，“子盛都长这么高了啊，前几年看到你，才多大点，如今都要成亲了。” 徐子盛笑笑，“大舅二舅，现在不是站着说话的时候，要开席了，还是先吃饭吧。” “对，对！有什么话都等吃了饭再说，别耽误了开席！”薛兰芝说着就领着两个哥哥找了空位坐下，这下她心满意足了。 宴席正式开始了，一共是四荤六素，粉蒸肉、青椒炒肉丝、酸萝卜老鸭汤、土豆烧鸡，素菜有清炒笋子、青椒炒香菇、手撕白菜等等，都在厨房帮忙小伙中的声声招呼中上桌了，每桌还有黄酒，宴席空前热闹，厨房的人和主家都是先等宾客吃完了再自己吃，徐子盛的活儿主要是给各桌都倒上酒，接受大家对他的祝福。 大家都去外面吃席了，新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姜寻一个人，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被大家围观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热闹了这么久，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姜寻就这样静静坐在床边，放松下来，没想到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姜寻赶忙坐正了身子，人影进来又出去，没一会又进来了。 “阿寻哥哥！” 姜寻听声音有些耳熟，“谁？” “是我啊，芝芝！” 徐芝芝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凳子上，把角落的小桌子拖到床边，“阿寻哥哥，这里没人，你可以先把盖头揭了。” “这样不好吧？” “怕什么，他们现在都在外面吃饭，没人会进来，我帮你看着呢。” 盖头蒙了那么久，姜寻也有些闷，听徐芝芝这么说，犹豫了一秒就把盖头揭下来了。“你不去吃饭吗？” 徐芝芝把凳子上的碗端倒桌子上，自己坐下来，“我要等会儿和娘一起吃，寻哥哥，我给你带了饭菜，你吃点吧。” 姜寻望着桌子上的两个小碗装的荤菜，闻到了香味儿，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你从厨房拿的？” 徐芝芝把碗筷递到他面前，“是呀，我哥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肯定饿了，让我偷偷给你弄些来，大哥对寻哥哥真好。” 姜寻四肢百骸涌起一股暖意，早就忘了离开家里时的寒心，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讷讷道，“他是个好人。” 徐芝芝笑了笑，“阿寻哥哥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姜寻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筷子 “阿寻哥哥你先吃，我先去外面，等你吃完了我再进来收走。”说完就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 姜寻舀了一勺老鸭汤在碗里，酸酸热热的汤汁混合着莹白的米饭，姜寻吃了一口，无比满足，他确实饿得很了，在家也没吃过这样热乎乎的米饭，食物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一瞬间什么紧张陌生的情绪都被安抚了。又夹起一筷子青椒肉丝，一边吃一边打量起了房间，这是徐子盛住的屋子，比他睡的地方大了不少，屋里除了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立起来的木柜，上面还有个小箱子。 姜寻看着这张不大的床，屁股底下一点也不硬，铺盖看着也是新的，这个房间就是他以后要住的地方了，而这张床以后就要睡他们两个人了。 想到这里，一时脸又烧了起来。 第31章 入夜 徐子盛没吃多少，但喝了不少酒，有些长辈要他陪着喝，总不能拒绝，特别是关山，押着他喝了好几杯，不过幸好这具身体酒量也还不错，虽然不能跟他自己的酒量比，但也够用了。 帮忙的和自家人也坐下来一起吃。徐子盛对徐芝芝耸了耸眉，徐芝芝俏皮地眨了眨眼，示意她已经照大哥的意思办了，徐子盛这才放下心来吃饭。 暮色来临，招呼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宾客一边结伴回家一边闲谈， “徐家这席面，真是办得不错！” “我瞧着比不上村长家去年冬天办的席面。” “你这说的，村长家三个儿子，谁能比他家有钱？跟他比我们村没人能比过，但徐家短时间内能办得这么好，也很让人吃惊了。” “也是，薛娘子是个能干的，一个人把儿女都拉扯这么大了，席面也办得好，竟然有四荤六素呢，那个酸萝卜老鸭汤味道太好了。” “我还是觉得黄酒不错，味儿浓，不像李家那次，黄酒都是掺了水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都还记得！” ..... 等帮忙的都吃饱了，要回家去，徐子盛给每个帮忙的人都包了十二文，加上大伯一家一共有九个帮忙的，就花了一百零八文。菜还剩了很多，薛兰芝就给他们打包一些菜回家，夏天天气热，这么多菜也不好放久了，即便是大家吃剩的，一年除了过节也吃不上几次肉，村里人都稀罕地不行，各自拿了油纸袋子装着。 等帮忙的都拿着自己家的东西走了，薛兰芝专门给大伯娘装了一只鸭和猪头肉，当作这几天的谢礼。 “兰芝，这些你留着自家吃吧。” “大嫂，你就拿着吧，这些天你也跟着我忙活，耽误了不少事儿，这点东西是你该拿的。” “瞧你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帮不帮忙的，都是应该的。” “你就拿着吧，左右是吃不完，放坏了更可惜，拿回家给孩子炒个肉吃！” 徐大娘子推辞不过，接着给了徐子进，让他带弟弟回去，自己留下来帮忙。 薛兰芝带着两个哥哥要去隔壁罗家，他们家有空屋子，先前已经跟罗家打过招呼，让他们借住一晚，吩咐徐芝芝把东西腾一腾，就带着去了。 人都走了，白天的热闹一下子不复存在，小院安静下来，留下徐芝芝和徐子盛两兄妹收拾院子，大伯娘在厨房把菜都收好，该倒的倒了，徐芝芝热了水，把该洗的碗洗了，徐子盛把院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拿回堂屋，拿着扫把清扫。 这地上骨头菜渣什么的都有，不好清扫，柴柴还叼着着一根骨头在啃。 薛兰芝在那边把两个哥哥安顿好了后，也回来跟着收拾，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大伯娘看收得差不多了，打招呼回去了。薛兰芝嘱咐徐子盛， “差不多了，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完，厨房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快去陪新夫郎，我跟你妹妹一会儿也睡了。” “诶。”徐子盛应了一声，朝屋子里走去。 姜寻坐了好久，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感觉昏昏欲睡，木门推开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 徐子盛踱步走到屋子里，掩了门，屋子里有些黑，徐子盛摸索着找出两根红色的蜡烛点燃，一根放在桌子上，一根放在柜子上，屋里这才亮堂起来。 随着徐子盛的动作，姜寻越发紧张，垂着眼在盖头底下看来来回回走动的步子，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眼前。 还没等姜寻反应过来，盖头就被揭开了，他对上了徐子盛笑意盈盈的眸子，顿时心慌意乱。 徐子盛看到姜寻的脸，默默在心底感叹自己眼光真好，姜寻平时就好看，这身红色让他看起来更有气色，更加清新俊逸了，就是太瘦了点，今日背他都没费什么力气。 “下午吃饱了吗？” 姜寻看着他点了点头，徐子盛今天和他一样一身红衣，头发扎得比平时更高更干净利落，他本就高大，穿这身衣服竟然像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那般仪表不凡。 徐子盛的目光落到了姜寻头上，看到那根簪子，眼前一亮，“这簪子......很适合你。” 姜寻摸了摸自己的头上，“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 徐子盛在床上坐下，姜寻往旁边挪了挪，但两人还是挨得很近。“送你的，再贵都值当。” 气息无意间喷到姜寻脖颈，让他感觉耳朵痒痒的，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徐子盛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是自己身上酒味儿太大的缘故，他站起来，解开了外套。姜寻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无措，“你，你做什么？”说完又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埋下了头。 徐子盛一看就知道他的想法，也没取笑，耐心解释，“我喝了不少酒，去烧水洗个澡。 姜寻听见他要洗澡，也站起来，“我去给你烧水。”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徐子盛拦住了他，将他拉到床上坐着，“我自己去烧就行了，你把这个换上。”说着他把一套新的里衣放到他怀里，就拿了一根蜡烛出去烧水了。 薛兰芝他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也要歇息，看见徐子盛来厨房，就知道他是要洗澡，嘱咐他早点儿睡之后，自己也去歇着了。 洗完了澡，这才感觉一天的疲惫被一洗而空，他回到耳房，看见人还乖乖坐着等他，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么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睡，从今天起，要适应旁边有人的日子了。 他靠过去，“今日肯定累了吧，我们......躺下休息？” 姜寻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那你睡里面。” “你喜欢睡外面？” 姜寻摇摇头，“这不是规矩吗？要是你有个什么喝水的需求，身为内人就要下床去端水伺候。” 原来的“徐子盛”也没有经验，自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他忽然意识到某些观念差异，他认真道，“在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阿寻，你跟我是平等的，不存在你伺候我的说法，我有手有脚，什么都可以自己做，懂了吗？” 姜寻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心中有些惊讶。他从生下来，就有无数种不平等的事情，他所学到的就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这套观念，为什么徐子盛跟他不一样呢？ 他感觉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不过没关系，他会慢慢了解他的。 第32章 两个人的早餐 最后，徐子盛睡在外面，姜寻睡在里面，新被子又暖和又干净，姜寻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云朵上，徐子盛平日里习惯裸睡，这会儿他倒不好意思脱光了睡，穿了件里衣便觉得有些热，他掀开了被子。 只是床不大，两个人平躺着也刚刚贴着，他一动姜寻就能感觉到，“你热吗？” “有点儿。”徐子盛这会儿倒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比平常还热。 姜寻先前看到床上有把蒲扇，他爬起来试着在黑暗中摸索，长长的头发扫到了徐子盛的脸，又滑到他颈间，有些痒，忽然左胸贴上一只手，他心惊了一下。 姜寻也感觉到自己没摸到地方，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这么烫？” 说着又继续在床头摸索，想快点找到扇子，又不知道摸到了徐子盛的哪个地方。 徐子盛感觉心中涌起一股躁意，若是有灯，轻而易举就能看到他的窘迫，徐子盛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沉声道，“你别动了。” 姜寻感觉到他抓住自己的力气很大，气以为他生气了，解释道，“我只是想拿扇子给你扇一扇。” 徐子盛放轻声音，“没事儿，一会儿就不热了，你躺下吧。” 姜寻这才乖乖躺下，没人告诉他新婚之夜要做什么，他只是想尽力不出错，怎么还惹人生气了呢？ 徐子盛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他这下明白了，关于这方面姜寻是一点也不懂，就算他们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做，他也没觉得有任何奇怪。但他知道呀，只有自己一个人难受，真是不公平。 想到这儿，他一翻身，撑在姜寻上面，姜寻隔着被子都感觉到了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被他的行为震惊到了，他惊慌失措，“你，你做什么！”难道是刚刚惹他不高兴了，要收拾他？ 头顶传来徐子盛的声音，“阿寻，你知道新婚之夜要做些什么吗？” 做些什么？难道不是一起睡觉吗？还有别的事情没做？ “什......什么？”即便在夜间，他也能感觉到徐子盛紧盯着自己的眸子。 “真不知道？”徐子盛声音沙哑， “真的不知道，你，你说吧。”姜寻心慌意乱，但他骨子里却很要强，即便这样，他也不愿意袒露自己的害怕，只是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而且真的很重。 “好，那我教你。” 话音刚落，姜寻就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姜寻脑子忽然炸开了似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夜晚看不清他瞪大的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事儿对他来说冲击有多大。他抬手想要将人推开，那人却反将他的手禁锢，一点儿用也没有。 徐子盛却越发来了兴致，只是他可能感受到对方快憋死了，才松开了他。姜寻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听到徐子盛的笑意，“要学会换气。” 姜寻没忍住问他，“别人成亲都会这样吗？” 徐子盛：“当然。” 刚说完，又亲了上去，姜寻这次没有再那么奋力挣扎了，他努力调整呼吸，只是这样似乎更刺激了某人，更加来势汹汹了。姜寻心跳逐渐加快，好像一颗心漂浮在空中上上下下，靠不了岸，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觉。 酒意上头，徐子盛却觉得越来越不满足，越来越热，脑子里有一根弦快要绷断了，在绷断之前，他终于放过了姜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是个传统的人，仅从两个人的感情来看，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姜寻感觉身上忽地一松，总算松了口气，不知怎地，眼眶总有种流泪的冲动，幸好没人看见。 徐子盛感觉自己比之前还要热，心想这到底是在折磨谁呢？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此起彼伏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如雷的声音。 气息逐渐平稳，热意也随着夜深渐渐散去，两个人昨晚都没睡好，很快就被困意袭卷，沉沉睡去。 清晨，林子里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徐子盛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坐起来，看到盖着的被子，才回想起来他已经成亲了。转头看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徐子盛换上衣裳穿了鞋，走了出去。 站在堂屋里，他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拿着一只碗在喂鸡，转过头，姜寻看见了他。 “你醒了？先洗把脸吧。” 姜寻给徐子盛端来一盆水，徐子盛洗把脸的时间，姜寻已经把早饭端到桌子上了。 “快来吃饭。” 徐子盛坐下，“你吃了吗？” 姜寻摇摇头，“我在等你。” 徐子盛心中一暖，“那正好，一起吃吧。” 姜寻在他侧方坐了下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刚起床，徐子盛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不早了，今日已经晚起了许久。”在家里，这时候都干了很多活儿了，今日却只热了饭喂了鸡。 早饭都是昨天的一些剩菜，热了一下就端上来了，不过这也比大多数人的早餐奢侈了。 \"娘呢？\" “娘和芝芝抱着碗去还了，怕你醒来没人，没让我去。”说“娘”的时候，姜寻还是有些不习惯。 “嗯，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姜寻听完，忽然想到了昨夜，脸上发烫，瞪了徐子盛一眼。 徐子盛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一脸无辜，他是很正经地在关心他，怕他不习惯好吧，才没有别的意思。 刚吃了几筷子，姜寻就停手了，徐子盛很诧异，“你就吃这么点？” “我吃好了。” 徐子盛皱眉，“吃这么少，难怪这么瘦，再吃一些。”说完，他又给姜寻碗里夹了菜。 姜寻在徐子盛紧盯的目光下妥协了，又端起碗吃了起来。在姜家，他要是多吃一些，金红英就对他各种脸色，还嘲讽他“一个哥儿，吃这么多做什么！”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吃点儿就下桌的习惯。 吃完了饭，徐子盛把桌子搬去还人家，总共借了四张桌子，姜寻在家把碗洗了后，也跟他一起搬着板凳去还给人家。 因为借的是附近的，很快就还完了，有些厨房里用的刀、菜板，当天他们就自己拿回去了。 没一会儿，大舅二舅过来了，徐子盛招呼他们坐下，大舅二舅要回家，徐子盛留不住，便让他们先等薛兰芝回来再走，不然直接走了，薛兰芝难免失落。 没过多久，薛兰芝也回来了，听说他们要走了，给一人带了只鸡，还是昨日别人的随礼，把他们到村口才回来。农家人一年到头都忙，很少会在别人家住好几天，是以薛兰芝也不强留。 “阿寻，你的东西可都带过来了？” 第33章 上坟 姜寻点点头，“我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 “我瞧着你衣服都旧了，我记得昨天有人送了布匹，我找人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姜寻连忙推拒，“我衣服还能穿的，不用做。” 徐子盛不赞成，“那哪儿行，一家人都做，不少你一个。” 这话姜寻倒是没法反驳了，原来做一件衣裳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只要徐子盛一句话就可以，可是以前他都不敢奢望。 等徐子盛把水缸挑满，薛兰芝就回来了，从房间拿出一个红册子，坐在桌子上，“子盛啊，这是昨天记下的随礼，你如今成亲了，这些事也就慢慢交给你管。账要理清，哪家送了多少，你心里要有数。” 徐子盛知道薛兰芝的意思，他点点头接了过来，“娘，你放心吧。” 姜寻有些惊讶，“你还识字？” “大哥不会。”还没等徐子盛回答呢，徐芝芝就开口了。 徐子盛：“不就是汉字吗？我当然都识得。”说完他翻开了册子，“李开什么？送了两只什么？” 姜寻没忍住“扑哧”笑了，徐子盛搞了个乌龙，他也没想到这上面都是繁体字，就几个简单的还能认一认，更多的是不认识的。 姜寻注意到徐子盛扫视过来的视线，收敛了些。 徐子盛：“你识得吗？” 姜寻点了点头，“学过一些，但也不全都认识。” 徐子盛把册子递给他，“那你看看？” 姜寻接过，看着上面的字，“李开河，鸡两只、赵百林，面粉六斤......” 等姜寻念完了，徐子盛露出佩服的眼神，“幸好你识字，不然我们就成一对睁眼瞎了。” 姜寻看他不正经的样子，拿册子轻轻拍了他一下，“胡说些什么呢。” “我是认真的，以后你教我认字吧！”不识字怎么行呢，干啥都不方便。 姜寻同意了。 薛兰芝把一个钱袋子递给了他，“这是昨天大家送的银钱，你大舅二舅一人送了六十文也在里面，都给你收着吧。” 徐子盛没接，“娘，这个还是你拿着吧，我跟阿寻目前用不到钱。” “用不到钱也要有钱，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着，我难道还像以前那样你要才跟你拿？这就说不过去了，不过你爹这些年留下的钱，我也不瞒你了，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要留着给你妹妹准备嫁妆，今后日子过成什么样，全看你们了。”说完她一脸慈爱地拉过姜寻和徐子盛的手，把他们叠在一起，轻轻拍了拍。 徐子盛握住了姜寻布满茧子的手，捏了捏，姜寻偷偷瞧了他一眼，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心中酥酥麻麻的。 薛兰芝看他们的样子，也放下心来，先前她还担心他这儿子不是自愿同意这门婚事，怕两人有什么隔阂，现在瞧着倒挺和谐的。 “行了，你们理账吧，我去地里看看。”说完就出了门，徐芝芝约了春香去山里摘菜，也出门去了。 徐子盛把钱袋子递给姜寻，“你来数吧，我来算算账。” 姜寻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心里欢喜，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拿出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着，每一百文就用绳子系一串，串了三串还多出七十文，一共是三百七十文，其中大舅二舅送了一百二十文，大伯家送了八十文占了大头。 徐子盛一边清算一边记，不认识的地方就叫姜寻看，看完后不由得感叹，“大伯和大舅二舅竟然送了这么多。” 姜寻凑过去看了看，也感叹了一声好大的手笔，关系一般的乡亲大多是送十文，关山和二姐家送了三十文，别的乡亲大多数送的都是一些物品，现下还堆在一起。 又算了一下成亲的开销，除了给姜家的十两彩礼买肉、买衣服、打发来帮忙的、散给小孩子的，给迎亲队伍的，总共加起来花了差不多四两，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笔开销属实不算小，他之前努力攒的钱差不多花了个精光。 姜寻数好了把钱袋子还给徐子盛，徐子盛却没接，“以后这些钱都给你管着。” “我？这么多钱，我拿着怕是不好，还是你自己收着吧。”姜寻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好？以后我就挣钱，管账的事儿自然要你分担了，我绝对是信任你的。” 姜寻看他这么相信自己，同意了，“早上我看圈里好像没有养猪，要不买个猪崽养着吧，不然厨房里那些吃不了的油水倒了怪可惜的，现在买，过年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徐子盛很高兴姜寻有自己的主意，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以前他在家什么也不干，家里只有母亲和妹妹干活，平时地里的活都干不过来，更别说养猪了，剩饭剩菜更不可能有。 算好账，徐子盛去关山家打听哪户人家要卖猪崽，这些事情自然是关茂叔最清楚了，打听到村里刘婶子家有，他便背着背篓去了。猪崽价贵，二十一斤，徐子盛挑了只十六斤的，自己身上剩的三百多文就花了个精光，不过比起过年买现成的猪肉，还是要划算很多。 姜寻看见圈里活蹦乱跳的猪崽，很是高兴，当即就把厨房里那些占地方的油水肉渣拿来给它喂。 大云国有个习俗，新人成亲第二天，要去拜祖坟。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徐子盛就带着姜寻去园子里祭拜，点了香烧了纸，算是让祖先知道这件喜事儿。 拜完了徐家这边的先祖，徐子盛并没有带着姜寻回家，而是拉着他往姜家走，“你娘葬在哪里？” 徐子盛的贴心让姜寻心下一暖，带着徐子盛去了娘的坟前。徐子盛看土堆的坟已经长满了杂草，他带了镰刀，有条不紊地把杂草清理干净，姜寻在一边帮忙把杂草弄走。 两人跪在娘的坟前烧纸，具是无言。 末了，徐子盛开口，“娘，阿寻以后就交给我照顾，你可以放心了。” 姜寻眼眶灼热，心中更是浪潮翻涌，徐子盛平淡的语气却足以击中他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泪水滑过脸颊，最终他扬起一抹笑意，双手主动挽着徐子盛的手臂，一起回了徐家。 第34章 做衣服 而姜家这边却不怎么愉快，姜寻走了，家里好些活儿没人干，金红英一早就把乔云叫起来做事，弄得乔云一起床就是满脸阴郁。他一边做饭，一边忿忿不平，这些事平常哪里用他来做，现在却全都推给他。 金红英从坡上回来，乔云还没做好早饭，金红英就有些埋怨，“你看看太阳都到哪了，你烧个早饭还没做好，大人在地里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不见你来喊人。” “娘，我哪做过这些，你突然让我做，也要给我点时间吧。早上我不止要做饭，还喂鸡喂猪了，荣哥儿也不知道帮帮我。”他做了一早上活儿，母亲还不满意，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裳都弄脏了。 “现在还不会做，以后到了婆家还是你做，不会就学，免得以后还得受婆家的气。” “你是个哥儿，你弟是个男子，这些事本该就你做，你倒还指望你弟弟，他在家里给你做饭，不用上学了？你能考科举？”金红英实在等不住了，自己来做，“行了行了行了，饭我来做，你去院子里把衣服洗了。” 乔云只能让开，看到全家人一大盆子脏衣服，以及听到金红英的抱怨，心里越发烦躁。早知道他应该在姜寻之前就该找门好亲事，又何至于所有的事情落到他身上呢？ 不过姜寻就算嫁人了，又能好到哪里去，要让他嫁给徐子盛这样的人，还是算了，他情愿一辈子不嫁。 中午，徐子盛背着背篓去薛兰芝说的那块田里割些猪草回来。姜寻留在家里做饭，徐芝芝提着篮子回来了，她上山采了许多荠菜，又嫩又肥，还有野葱，姜寻看她采了这么多，也很欢喜，“荠菜中午放进鸡肉汤里，肯定好吃。” “好呀，那我把它理出来，中午就能吃了。” 姜寻点点头，“行，娘也快回来了，我去厨房热饭。” 今天日头还挺大的，没过多久，薛兰芝和徐子盛就回来吃饭了，桌子上三个荤菜两个素菜，这两日要抓紧把肉菜吃完，素菜倒还好，实在吃不完就算了，荤菜放坏了可惜，这也是薛兰芝的嘱咐。姜寻给柴柴碗里挑了肉骨头，还弄了汤泡饭，柴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家里多了个人，明显比三个人热闹了些，虽然姜寻话不多，但薛兰芝瞧着他是个乖巧能干的，满意地不得了，要是再给他添个孙儿，那就更好了。 徐子盛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娘，我看昨天收了六匹布，我想着给家里都做身衣服，您看成不成？” 薛兰芝道，“就给阿寻和你们兄妹俩做吧，娘还有衣服，不用做。”薛兰芝也知道这婚事办得太急了，好多地方没顾上，现在慢慢补上也是可以的。 “娘，我也还有衣服，不用给我做。”姜寻下意识拒绝。 “你就不要掺和了，那些布放久了吃灰，要不全家都做，做得多了还能讲讲价，便宜点儿，而且好长时间不用再做了。” “大哥，我不是会做吗？我来做吧，家里还能省点儿钱。” 徐子盛觉得这一家子都太懂事了，生怕自己的活儿太少，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你前些天为了绣婚服，天天待在屋子里，我真怕你眼睛熬坏了，还是歇歇吧，这事儿交给别人做，听我的。” 有时候他在这个家里，不得不强硬一点。 薛兰芝想想也是，“那下午阿寻和芝芝去吧，你跟我去把那几块地的草拔了，晚些时候顺道把菜灌了。” “行，那我吃完饭就去。” 一家人就这么分配好了下午的活儿，徐子盛下地之前吩咐徐芝芝，挑好看的布匹，给姜寻做两身，他们一人一身，剩下的再给姜寻做两双鞋子。 姜寻抢着洗完碗，就跟徐芝芝选了五匹布往做衣裳的罗婶子家里去。 只出去一趟，就花了一百多文，姜寻感叹花钱如流水，可他实在拗不过徐芝芝，自己做衣裳和鞋子偏偏花得最多。现在钱袋里只剩下两百多文了，想到徐子盛给他买簪子就一百多文，在他心里留下了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印象他觉得有必要把剩下的钱管住了。 下午家里就徐芝芝和姜寻两个人，姜寻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又用帕子擦了一遍。他打开徐子盛房间的衣柜，把衣服都一件件叠好了，该洗的洗了挂在外面，冬天里的棉衣也拿出来晒晒，看到有破了的衣服，他就拿出来，下午在堂屋里给他缝缝补补。 等衣服也补完了，姜寻顿时觉得无事可做。在姜家的时候，他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金红英只要看到他没事做就看不顺眼了。可在徐家，娘很能干，芝芝也很勤快，地里的活儿徐子盛也在帮忙，他忽然就闲下来了，还有些不习惯。 徐芝芝端了盘瓜子儿到她面前，“寻哥哥，吃吗？放久了就潮了。” 姜寻吃了几颗，“芝芝，我等会儿去山里捡些柴吧。” \"可是大哥让你在家歇着呀，柴也还有。寻哥哥，你是不是还不习惯呀，一直都在忙。其实没事儿的，娘很好，不会指责你的。\" “我就是怕下大雨，那就好几天捡不了柴了。” “那这样吧，上午我在山上看大有个地方有好多松果儿，我们一起去捡回来吧。” 姜寻一笑，“那好啊，这东西引火最合适不过了。” 说干就干，两个人背着背篓进了山。一下午，他们往回跑了三趟，堆了一大回，这下终于不愁下雨没干柴了。 太阳西沉，徐子盛回到家就看到院子里挂着的衣服，还有在角落堆得像小山丘一样的干松果，就知道姜寻一直没闲着。 挑了一下午的粪，他感觉身上都有味道了，忍着吃完了晚饭，马上去洗了澡换了衣裳。今天下午是跳得有点累了，很难想象以前这事都是他娘一个人做。 姜寻算是看出来了，徐子盛这个人很爱干净，忍不了一点脏。等徐子盛洗完，他也去洗了个澡，免得躺在一块儿，要是徐子盛闻到什么味道嫌弃他就不好了。以前他从来不会想这么多，但现在不同了，不得不在意。 到了睡觉的时间了，姜寻想起昨晚的事情，就有点手足无措，好像也不是很困了。 第35章 学打猎 徐子盛已经躺在床上了，姜寻还坐着不知道想啥，徐子盛戳了戳他，“坐着干嘛，不睡觉吗？” 姜寻这才慢吞吞地在他身边躺下，身边传来徐子盛略带懒散的声音，“今天，还习惯吗？” 姜寻点了点，意识到徐子盛看不到，出声道，“挺习惯的，就是感觉......你跟人家说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姜寻想了想，“我之前听说你以前从不忙娘干活，而且经常去镇子上，还有好多地方，都不一样。” 徐子盛轻笑，那是因为他是徐盛而非徐子盛，不过他不能这么直白地告诉他，就算说了也挺荒诞的。“我有太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你有的是时间认识我。” “对了，今天下午碰到大哥了，我跟他说好了明天去山里，他教我打猎？” 姜寻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起打猎了？” “这不是没钱了吗？正好这些日子家里不忙，我就想学学打猎，看看能不能挣点钱，过些日子忙起来就不成了。” “打猎？你能行吗？我听人家说学打猎两三年都不一定能出师，运气不好的还会遇到危险，要不还是算了吧。”姜寻不放心道。 徐子盛感觉到自己被小瞧了，戳了他的腰一下，姜寻一激灵，又痒又麻，忍住了才没发笑，“你干嘛呀！” “你看不起谁呢，我脑子好，学什么都快，你要相信你夫君，肯定不比别人差！” 姜寻咯咯笑，忽然觉得和徐子盛距离近了好多，也能跟他开开玩笑了，“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徐子盛起了玩儿心，又戳了一下，“谁脸皮厚？” “你别戳我。” “说谁脸皮厚呢？” “你别动了！” ...... 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扭在一起了，等姜寻反应过来，他整个人被徐子盛抱了个满怀。距离太近了，昨晚的记忆忽地在脑海闪过，他顿时安静下来了。 “困了，睡觉吧。”姜寻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徐子盛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姜寻装傻，“什么？” 说完就感觉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啄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姜寻本以为徐子盛又会像昨晚那样，他都已经尽量不紧张了，不过徐子盛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却被抱得更紧了。 “别动，睡觉。” 姜寻放弃挣扎，没过一会儿，头顶上的呼吸就均匀了，看来今天是真累了。 月亮高挂，乌鹊夜啼声声，一夜好眠。 第二日，姜寻睁眼，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徐子盛手上，男人还没醒，姜寻的目光扫视着男人的脸，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还是第一次。 男人鼻梁优越，剑眉星目，嘴唇偏薄，里衣被弄乱了，散散解开，还在沉睡中的他看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平和的神态。 姜寻正看着出了神，忽然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他吓了一跳，眼神闪躲，有些心虚，“你醒了？” 徐子盛笑而不语。 姜寻立马下床，“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干粮带上。” 徐子盛看着他慌乱的动作，没有出声。 姜寻洗漱完来到厨房，看到橱柜里有不少宾客送的面粉，还有鸡蛋，忽然有了主意。他抓了些面粉到盆子里，加些盐，倒点水把它调成面糊，打了个鸡蛋，使劲搅拌，直到搅拌到丝滑的地步，然后把昨天挖的野葱切碎，都倒进面糊里。 正好徐芝芝起来了，等姜寻跟她说要做什么，她很主动地帮忙把灶烧起来。等锅热了，在锅里刷油，然后用勺子舀一勺面糊，从四周淋下，火候不用太大，小火就行，逐渐让饼成型，再翻过来煎，另外打两个鸡蛋，把蛋液淋在上面，再翻过来煎。反复四次，做了四张煎饼，刚做好的饼又香又软，引得人食指大动。 把两张放凉了卷起来给徐子盛带着路上吃，另外两张三个人早上跟着热好的菜一起吃。 徐子盛收拾好了后，就去进山的地方等徐子进。 徐子进很快就来了，今天他没带狗，身上背着两把弓和自己做的箭，徐子盛看到弓，眼睛都亮了，他忽然对今天的授课充满了兴趣。 由于徐子盛一点儿基础都没有，徐子进没带他去特别深的大山，只是选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选好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两把弓一把新一把旧，徐子进将新的那把递给徐子盛，教他怎么用，怎么开弓。 徐子盛摸到弓箭，十分爱不释手，箭头是冰冷的铁打造的，可见威力巨大。对照着徐子进的动作，身体站直，左手开弓右手拉箭，右手手背与箭垂直，前手往前推，后手往后拉。 徐子进检查他的动作，“拉弓的时候身体不要往后倒，始终站直。” 徐子盛认真听着，纠正动作。 “下盘一定要稳，可以屈膝。” “肩膀不要耸，沉下去，后背肌肉发力！” “右肘抬高，不够，再抬高！” 动作终于完美了，他以前只在那种射击俱乐部玩过射箭，但弓箭的材质远没有这么重。徐子盛保持地十分辛苦，可徐子进丝毫没有让他放下的指令，他只能咬牙坚持，等他已经站得全身都在抖了，大哥才让他收弓。 他按着腿喘了口气，甩了甩生疼的左手，徐子进见他不适，“你手怎么了？” 徐子盛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撞了一下肩膀。”心里却想着早上姜寻枕在自己左手上的毛茸茸的那颗头。 正当他愣神，耳边“嗖”地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徐子盛看过去，竟然射中了坡底下的一只山鸡！徐子盛连忙跑下去把山鸡捡起来，心里万分佩服， “大哥，你的箭术太好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 徐子进面无表情地把弓箭拔出来，“射箭不是一天练成的，只要你刻苦，勤加练习也可以做到这样。” “好！”徐子盛受到鼓舞，学得更认真了。 他保持这样的姿势许久，都没有猎物经过，果然打猎除了技术，运气也非常重要。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太阳渐渐升高，温度也上来了，两个人在林子里到处转，徐子盛倒是揪了不少木耳。 直到正午，肚子都饿了，他们也没碰到什么东西，反倒是在山里看见过几处兽夹，在徐子进的提醒下，他才险些没有踩中。 两个人坐在树下就着水吃干粮，鸡蛋饼虽然已经凉了，但依然松软，闻起来就格外有食欲，引得徐子进频频往他这边看，自己手里的大馒头忽然就不香了。 第36章 挖野菜 徐子盛很难忽略大哥的动作，主动撕了半块给他，“大哥，尝尝。” 徐子进没扭捏，接了过来，怕徐子盛吃不饱，把自己的馒头给了他一个，“这是弟夫的手艺吧？” 徐子盛笑了笑。 大哥咬了一口，果然好吃，伴着野葱的香味和鸡蛋的口感，很快半块儿饼就下了肚，感慨了一句，“手艺不错，你小子是有福气的。” 徐子盛心里满意极了。 忽然，什么东西动作极快地从林子里穿过！ 徐子盛目光紧锁着那道移动的影子，看了大哥一眼，示意有东西！忽然，那东西停在了草丛里，徐子盛小心翼翼拿起弓箭，上弓，拉箭，放箭！ 一溜烟徐子盛就矫健地滑了下去，那东西暴露在他眼前，竟然是只兔子！他跑过去揪住兔子的耳朵，兔子的腹部被血浸红了，奄奄一息。 徐子盛把兔子拎到徐子进面前，徐子进果不其然露出惊诧的目光，他没想到才一个上午，徐子盛就能猎到兔子了，他当年也算是学得很好的，七八天才猎到猎物，果然天赋这个东西，确实因人而异。 只有徐子盛自己知道，以前在俱乐部练过多久，他只是熟练度不够，实操技巧不够，但在瞄准这块儿，问题不大。 徐子进看了眼兔子，“可惜了，射后面一点这皮还能能保住。” 徐子盛开了眼，“原来还有这种技巧。” 兔子的皮毛也是可以拿去卖的，价钱还很不错。 下午，徐子进嘱咐了徐子盛一些细节，两个人就分开蹲守，这样更加不容易暴露。打猎特别需要耐心，有时候蹲一天也不一定能蹲到，但耐心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 上午薛兰芝吃完了早饭，出门打理菜园子去了，家里又留下了姜寻和徐芝芝，两人一起把家里的水缸涮了，挑满了清水，割了猪草添到圈里，效率很高，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正当姜寻思考着要不要把去年的陈谷子拿出来晒晒，隔壁罗叔家的媳妇儿赵秀莲叫了他一声， “寻哥儿，我昨儿下午看青田湾长了不少马齿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采点儿？” 赵秀莲二十多岁，一副十分干练的样子，常年的日晒让她脸上长了些斑，她如今孩子都六七岁了，也不用天天在家看着。她主动来找姜寻也是因为两家住得太近，知道徐子盛是个不怎么管家里的，跟他夫郎搞好关系，以后也互相有个照看。 姜寻把她迎了进来，“赵婶儿你说马齿苋？那我们去多摘点儿，这东西凉拌好吃，洗净了晒干，到了冬天还能拿去炒肉，做成梅干菜也好。” “这个也能做成梅干菜？我以为只有萝卜叶子才可以，这种的还没吃过呢！” “可以的，以前我试过，比萝卜叶子做成的梅干菜还好吃。” “那你教教我，我也晒点儿冬天吃。” “好啊！” 说干就干，赵秀莲回家拿了个背篓，徐芝芝看见他们要出门，也提了个篮子跑着跟上去，关好了院子就出发。青田湾离徐家有点远，得经过大半个村子，一路上三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 天气虽热，但青田湾刚好背着太阳，小溪沟里很阴凉，溪边铺满了马齿苋，这东西生命力极强，叶片又厚又肥，有的地方还有被人摘过的痕迹，但大部分都无人问津。 其实马齿苋不但能当作食物，还能制成药材，有清热解毒的功能，还能治腹泻、治皮肤病，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姜寻还是在医书上看到的。 三个人找了个没有被人动过的地方，蹲下来摘，马齿苋根部一掐就断，非常嫩，姜寻专门挑嫩的摘，一把一把放进背篓。 临近中午，三个人带的背篓都装满了，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也该回去做饭了。 “时间不早了，我看咱们回去吧，下午再来。”赵婶儿道。 姜寻应了一声，把背篓背在背上，三个人就一起回家去了，一路上姜寻边跟赵婶儿详细地讲解回家怎么晒，边琢磨中午做什么菜。 走到一棵大槐树下，姜寻转头忽然在小溪那边的小路尽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是乔云又是谁呢？ 姜寻正想他怎么会在这，就看到另一个有些瘦弱的高个儿男子从他后面走过来，背上还背着满满当当的柴火，那男子是隔壁玉溪村的唐远，离得远了看不太清楚乔云的表情，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姜寻皱了皱眉。 “寻哥儿，那人怎么看着像你大哥？”赵秀莲不确定得开口。 “那里吗？我看不太像。”姜寻淡淡道。 正想说什么，乔云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尽头。 “兴许是我看错了，你继兄怎么会来这里捡柴火。” 三人说完继续往家走了，一路上姜寻心事重重。 回到家， 徐芝芝去热饭，姜寻拿出一个大木盆，用清水洗了两边，筛出杂草，然后用筲箕控干水份，拿出一张竹篾笆，放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把马齿苋均匀地平铺在簸箕上，让它在太阳底下晒着。 中午，姜寻拿出一些洗干净的马齿苋，凉拌了一碗，口感很好。宴席剩下的菜也不多了，今晚吃完就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就都拿去喂猪，天气大，人吃出毛病来反而不好。 下午收拾完碗筷，三个人又去青田湾了，马齿苋不禁晒，看着采了一大堆，晒干了装起来就没多少，于是下午三个人又去了两回。姜寻还是一样的方法，清洗干净然后晒着，整整晒了四张竹篾笆，晒上个把时辰，还要翻过来再晒。 下午，徐子盛在山里蹲了好久，猎物没看到几只，就是手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最后终于射到了一只斑鸠和一只野兔，而他大哥运气更好，猎到一只走失了的幼鹿。 天色还不算太晚，两个人决定去镇上一趟，先把猎物卖了。 他们把弓背在背上，回村到徐子进家推了个板车拿了杆秤就往镇上去，太阳很大，两个人轮流推车，走到镇上早已汗流浃背了。 徐子进推着板车进了下街，下街比上街繁华，酒楼商铺较为集中，这边下午来吃饭的人比较多，他找了个空地儿，摆好猎物开始蹲着。 徐子盛看他大哥的架势，似乎不准备吆喝两声。 “大哥，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会有人来买吗？”敢情他大哥玩儿姜太公钓鱼这一招？ 徐子进用衣摆扇了扇风，“往常我都是这么卖的。” “那你平日里等多久能卖出去？” 第37章 吆喝 徐子进想了想，“反正不会摸黑回家。” 好吧，徐子进平日就不说话，让他扯开嗓门吼，可能是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这样效率太低了，而且天气又热，他还想早点回家呢。 “卖野味！新鲜的野味。”徐子盛站起来，左右吆喝，“新鲜的野味咯！鹿肉！兔子肉！山鸡！走一走瞧一瞧！都来看看咯！” 不一会儿，好些路人都在板车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不管买不买，都伸着脖子看看。 “你这山鸡怎么卖的？”来了一个圆脸的大婶儿，头上包着布襟，提着菜篮子。 徐子盛头一回来卖猎物，这倒把他问住了，他转头看了看大哥，徐子进站起来， “山鸡十文一斤。” 这大婶儿是经常在镇上买菜的，也知道这价格是公道的，她提起那只山鸡，“那你给我称称。” 徐子进提起鸡，过了下称，“三斤六两，三十六文。” 大婶儿很爽快地给了钱，提上鸡走了。 徐子盛就喜欢这样干脆直接的买主。 卖出去了一只他喊得更卖力了，“卖野味了！幼鹿野兔野鸡！新鲜得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的吆喝声吸引来一个瘦弱的男子，那男子脸上还抹了粉涂了口脂，一看就是哥儿，不过这些日子这样的哥儿徐子盛也已经见得多了，他满脸笑意， “夫郎要买点野味吗？您瞧瞧，兔子斑鸠幼鹿，您想买点什么？” 那夫郎看那斑鸠肥嘟嘟的，伸手摸了摸，“这是红颈斑鸠，还是热的。” “是呀，我们这些都是下午才打的，都是再新鲜不过的。” “那这个什么价格？” “斑鸠二十一斤。”徐子进很自觉地开口。 夫郎皱了皱眉，“太贵了。” 徐子盛面不改色，“这位夫郎你有所不知，这斑鸠本就很难猎到，如今日头大了，他们都躲在林子深处不愿出来，我们兄弟俩也是运气好才猎到一只。而且这斑鸠既可以用辣椒炒了，也可以拿去炖汤，趁着新鲜宰了，那味道定然是极好的。营养价值那自然不用多说，夫郎也是比我懂得多的，要是家里有孩子，那可是绝佳的滋补。我大哥是个老实人，定好了合适的价格就不兴讲价了，最主要的是，这东西也不是想买的时候那就有的，不信您到街上转一圈，看看是不是这么好买？” 那夫郎被他说得心动，还没开口呢，摊子面前又来了一个高个儿大婶，听到徐子盛的话来了兴趣，她家有两个孙儿，正好买回去给他们补补。 “他不买是吧？我买，给我装称！” “谁说我不买的，先来后到懂不懂啊！”那位夫郎气得瞪大了眼睛。 “你又没给钱，还不是你的，我自然也能买了。”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我说要买的！” “你！” 徐子盛看两人要在板车面前吵起来了，马上出来打圆场， “这位夫郎，婶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两人这才各自把头扭到一边，大婶儿说，“小子，你说吧，卖不卖？” “婶子，这确实是这位夫郎先来问价，不过他也没说定买或不买，若是他不买，那我自然卖给婶子了。” “我买！我什么时候说不买了？现在就给我称！” 说完徐子进就面无表情的给他称。 “婶子，既然这位夫郎要买，那我也只能卖呀，要不婶子看看别的猎物？我这些都是新鲜的，营养价值肯定一样高！” 徐子盛态度很好，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事情办得确实公道，顶着这样一张英俊的脸，任谁也不会跟他故意过不去。 大婶儿脸色缓和了些，“算了，原也是临时起意，这些我就不买了。小子，你可成亲了？我有一个侄女儿，今年正是说亲的年纪，样貌也是小家碧玉，做饭又好吃，我看跟你很相配，不如......” 刚结完账的徐子进就看到大婶儿一脸激动地给他弟弟介绍侄女，面色凝重，心中暗道就这眼光，还敢到处做媒。 徐子盛刚反应过来，这大婶儿脑回路未免也转得太快了，他一句还没说呢，她就自顾自的讲，一口气没停过，徐子盛看她从头到尾没闭上过的嘴，连忙招手， “婶子婶子，我已经成亲了！”虽然才成亲两天，他现在也要有已婚男士的自觉。 大婶儿神色顿时平静下来，满脑子话都堵在了舌尖，最后化为一句叹息， “唉，可惜了。”说完就走开了。 徐子进把卖出去的四十六文交给他，剩下的就两只兔子和一只幼鹿了，他开口道，“走，我们去福满楼看看。” 说完两人就推着车从一个小巷子里进去，推到了福满楼后门。 徐子盛守着板车，等大哥进去片刻，就出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和另一个有些微胖的系着围裙的男人，想来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和掌厨。 他看到徐子盛，开口道，“这位小兄弟看面相有点眼熟，可是徐兄弟的亲人？” 徐子盛脑子里有点印象，好像原主来这家酒楼吃过几次。不过他挺佩服这老板的记性，这酒楼客流量大，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还能记住自己这号小人物，想来是有点本事的。 徐子进显然也想到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正是，这是我家堂弟。” 掌柜走到板车面前，只看了一眼就道，“确实是刚猎的，这样，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就给你六两如何，这里两只兔子我也收了，一只八十文。” 徐子盛听到“六两”，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一只这么小的鹿居然这么贵，够普通人家用两年了，而兔子这么肥才八十文一只。虽然他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汹涌澎湃。 要不说他大哥运气好呢？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其实鹿价本来就贵，是因为寻常人基本不吃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做，而富贵人家最爱这些，也就这些酒楼有老道的厨师能最大程度保留鹿的营养价值。而野兔因为繁殖力强，在山中算常见了，因此市价自然就低了。 徐子进和掌柜交易过几次，觉得这个价格也合适，便同意了，“成交，就按黄老板说的。”两个人都非常直爽，因此这单交易很快就做成了。 刚出了巷子，徐子盛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38章 表哥 等那人转过来，徐子盛就发现，这正是不久之前见过的王七虎。 王七虎看到他也是一惊，忽然感觉脸上的淤青又开始痛了。他怎么这么倒霉，买个下酒果子也能碰到徐子盛，他现在看到徐子盛就浑身发毛。 徐子盛看到王七虎盯着自己，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盯地王七虎浑身发毛，连忙结了账，拖着小弟走了。 “七虎哥，你不是说去福满楼吗？马上不就到了吗？怎么又往回走？” 王七虎没好气的说，“去个屁呀，下次再说！” 徐子进没注意到这一幕，他把两只兔子的钱给了徐子盛。徐子盛拿着今天赚的两百零六文，去了一趟糕点铺子，让他大哥在镇子口等他。 明天是姜寻回门的日子，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他得去买点儿礼情。除此之外，他还给大哥的女儿买了一盒雪花酥，这还是徐子盛第一次给自己的女儿买东西，徐子进着实诧异了一把，知道他是感激自己，就没有推辞。 两个人轮流推着板车回家，到了村子都接近日暮了。 往常这个时候已经在吃晚饭了，今日却迟迟不见徐子盛回来。姜寻时不时就站在院子里往外望，他实在担心徐子盛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以前听说隔壁村有个猎户在山里遇到了狼，后来滚到山坡下才勉强捡回一条命，但是腿却也瘸了。 可徐子盛是跟着大哥一起去的，大哥打猎极有经验，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对，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寻哥哥不要担心，大哥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徐芝芝习惯了他大哥久不归家的日子，倒也没表现出特别着急的样子，宽慰道。 姜寻勉强笑了笑，不看见那人回来，他始终不放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么在意一个人了。 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姜寻终于看到徐子盛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田埂上，他迫不及待推开院门，静静等他走过来。 徐子盛刚看到屋子，就看到一个清瘦的人影站在院子外面，虽然看不清脸，但徐子盛知道那就是姜寻。 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暖流，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个人，不论多晚，他都在等你回家。 等他走近了，姜寻连忙迎上去，“你可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你在等我？”徐子盛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姜寻看着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知道刚刚一直浮躁不安的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再晚一点，饭都凉了。” 徐子盛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被姜寻一掌拍开， “娘还在屋里呢，快进去吧。” 果然，薛兰芝站在屋檐下，看见他手里提的东西，就知道他去了镇上，不过总算没有彻夜不归，她暗暗松了口气。 “愣着做什么，快进来洗手吃饭。” 姜寻下午就已经把马齿苋收进来了，已经晒得蔫巴了，就等明天用盐水焯一下再晒了。 吃过晚饭，徐子盛拿出一个油纸装的糕点，给徐芝芝和姜寻各一包。薛兰芝不爱吃甜，因此给她买的是一包牛舌酥，是椒盐芝麻馅儿，咸甜口感交织，薛兰芝连连夸赞。 姜寻和徐芝芝拿到的是一包核桃枣泥酥，姜寻刚想说才吃过饭谁还接着吃点心啊，就看到徐芝芝迫不及待咬了一口，他也就没说出来。 在徐子盛的注视下，姜寻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糕点蓬松绵软，除了有很重的枣味儿，还能尝到芝麻的味道。 徐子盛注意到姜寻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你喜欢吃甜食？” 姜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很少能吃到，以前娘还在的时候，给我买过。” “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你买。” 姜寻摇了摇头，“这个很贵的，偶尔买一次就可以了。”心中暗道徐子盛果然花钱大手大脚，这毛病最好改了吧。 姜寻从钱袋子里掏出铜板，都放到姜寻手里，“这些是今天卖猎物赚的，除了买糕点，剩下的都在这儿了，交给你。” 看到这么多铜板，姜寻也顾不得吃糕点了，他就喜欢数钱，数了数还剩一百六十六文，全都放进房间里搁着。徐子盛都看在眼里，更有动力挣银子了。 晚上躺下的时候，姜寻想起今天看到乔云，心情复杂。 徐子盛见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我继兄了。” “那个乔云？他怎么了？” 姜寻没想到徐子盛谈起乔云这么轻飘飘的，“我看到他和一个男子在一块儿，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那个男的是隔壁玉溪村的同生，叫唐远。” “唐远？好像没什么印象。” “你应该是不认识，我也是去继母娘家，才偶然见过几次。以前我继母想把乔云指给金家表哥，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说成。那个唐远也是和金家表哥一届的童生，当时对乔云一见钟情，不过他的样貌却比不得金家表哥，乔云也就不怎么注意他，今天又看见他们一同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或许不是你想多了，你都出嫁了，你那个继兄也是该操心操心定门婚事了。”徐子盛手垫在头下，慢悠悠道。 “可那个唐远，并不是良配，其实样貌比不上金家表哥倒是其次，可品行不端却是大事，我怕乔云会识人不清。” 徐子盛好奇道，“你只见过他几次，怎么知道他品行不端？” “他！他，我.......我有次撞见他前一天还缠着乔云，第二天却若无其事地撩拨别的哥儿。”姜寻越说声音越小。 机警如徐子盛，听出了些言外之意，“这么巧？两次都被你撞见了，他该不会撩拨的你吧？” “怎么可能！他喜欢乔云那样的，又怎么会喜欢我呢？是别人，别人。”姜寻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就不在多言。 “好吧，不是你。”徐子盛也不追问，姜寻长得这么好看，不懂得欣赏的人眼光才有问题。 “不过，”徐子盛一个翻身压到姜寻身上， “你一口一个''金家表哥''，你跟他很熟吗？还是......他比我更好看？” 姜寻原以为他不会追问，还松了一口气，哪料到徐子盛的重点并不在唐远，而是他那个“金家表哥”？ 姜寻非但不害怕，还笑了起来，弄得徐子盛一脸莫名，气势顿时少了大半。 “你笑什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姜寻笑着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你怎么这么幼稚？” 幼稚，幼稚？活了两辈子的徐子盛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幼稚，他哪里幼稚了，他是在吃醋好吗？ 徐子盛戳了一下姜寻的腰， “快回答我，我跟你那个表哥，谁更好看？” 第39章 回门 姜寻挣扎了一下，想把徐子盛从自己身上弄下去，但他力气太大了，怎么弄都是徒劳。 “你不说今晚咱俩都别睡了！” “别别别，当然是你好看，你更好看！”姜寻连忙求饶。 “真的？别是骗我吧？” “是真的。” 姜寻对天发誓，那个金家表哥符合他对读书人的幻想，确实文质彬彬的，不过单看脸的话，他觉得徐子盛更好看，更加品貌非凡。 “我不信。” “那怎样你才肯信？” “除非.....你证明。” 姜寻一头雾水，“我怎么证明？” 徐子盛十分傲娇，“自己想。” 自己想？他该怎么做？ 姜寻思索了一会儿，往常睡觉之前徐子盛都要亲他，该不会？想到这里，姜寻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徐子盛说夫妻之间就该这样，那他就放下面子吧，不然真的别睡了。 姜寻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解放伸出来，环上了徐子盛的脖颈，然后将他往下一拉，两片温热的唇就贴在一起了。 徐子盛睁大了眼睛，这举动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了，他原也只是想逗逗姜寻，发泄发泄自己满心的醋意。可竟然有意外的收获，虽然这个吻很生涩，但他心中的欢喜却一点也不少。只下一秒，他便掌握了主动权。 二人温存了好一会儿，才闹够了歇着。 第二日，徐子盛醒得早，姜寻还在穿衣服，见他醒了，温声道，“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在这里，女子和哥儿天不亮就得起来做家务，尤其是成亲后，要更加勤快才不会被婆家训斥。要是平日里没什么事儿，男子都是可以在家歇着的，也没人会指责。 不过姜寻过来两日，就觉得徐家的氛围很好，婆婆很勤快却没对他说过重话，小姑子很机灵可爱，什么活儿都愿意跟他一起干，徐子盛也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惫懒，许多活儿照样在做。同样是干活，在徐家总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徐子盛没听他的，掀了被子起床，“再睡也睡不着了，我还是起吧。” 上次办事在屋子旁边临时弄了个灶，没拆，每天就直接在外面煮猪食了。姜寻把猪草都倒进锅里，掺些水，在灶孔里生火。 徐子盛穿好了衣服，见水缸里水不多了，拿了扁担就去挑水，幸好井离房子不远，不然每天这么两回，也挺费事儿的。 早晨到处是雾气，村子里满是鸡鸣声，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也有零星两三个人开始下地了。村子里都是这样，起来都是要干些活儿再回家吃早饭，这样一早上能干不少事情。 外面的灶生起了火，徐芝芝也起来了，姜寻就去厨房里忙，她就在外面拿个小板凳坐着看火，嘴里还嚼着昨晚没吃完的枣糕。 徐子盛把水缸挑满了，就进厨房帮姜寻生火，姜寻要赶他出去，他也没动，反而岔开话题， “你昨天晒的什么啊？” “那是我和芝芝采的马齿苋，昨天只是晒了一下，还要过水再晒，等晒干了可以存起来冬天吃。” “马齿苋，倒是很常见，还不知道可以做菜。” “这东西可以炒肉，也可以包包子，就跟梅干菜一样，等晒好了我可以先给你包包子尝尝。” 徐子盛笑了，“那敢情好！家里很久没包包子了。” 姜寻等锅里的水烧开了，撒上适量盐，然后倒些菜籽油进去，用铲子搅拌，把晒干水分的马齿苋倒进锅里，用筷子翻动，这样可以消除马齿苋中的酸味儿。焯水一分钟就可以捞起来了，放在竹筐上滤水，用筷子拨散，放到院子里，因为他们晒得多，就焯了两锅才焯完，等它们自然放凉的时间，姜寻就把猪给喂了。 早上温度低，很快就凉了，姜寻把这些菜都一根根码好，等会好切，徐子盛照着他的样子做。薛兰芝也回来了，她把从院子里摘的菜放进厨房，就看见姜寻和他儿子在院子里弄什么，姜寻跟她说了后，她就马上安排道， “那子盛和芝芝就把这个码齐，我跟你就负责切，这样速度快，等会儿热起来了就趁晒。” 说好就干，姜寻从厨房把切菜的木板拿出来，又拿了两把刀，放在板凳上，徐子盛把家里竖起来的簸箕拿了两个出来，放在院子里。 两个人理菜，两个人切，切好了就撒到簸箕里，四个人动作确实很快，马齿苋就切得没多少了。 时候不早了，姜寻就先去厨房里做早饭。 看到厨房里有薛兰芝早上掰的几根嫩玉米，他把叶子剥了洗干净，锅里煮粥，上面放玉米，这样一锅就把粥和玉米煮好了。再把西葫芦切了，炒个鸡蛋，简简单单的早餐就做好了。 天气渐渐热了，今日是姜寻回门的日子，按习俗，他们要留到中午吃完午饭再回来，上次办席还剩了几斤黄酒，徐子盛装了两斤倒进瓷瓶，拎上昨日买的一盒糕点，就跟徐子盛去了村子。 别人回门都是高高兴兴的，姜寻却心情复杂，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徐子盛注意到了他的情绪，问他怎么了。 姜寻很少说他在姜家的事儿，但两个人回去，有些事还是让徐子盛知道地好，也好应对，“我那日出门的时候，和家里吵了一架。” 徐子盛忽然想起来那日他去接亲的时候，姜寻手冰凉，他原以为是紧张才这样，原来是和家里吵架了，虽然姜寻说地轻松，但不用想也是姜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怕什么，你有我护着呢，难道他们还会做什么吗？” 姜寻觉得这人好像任何事都难不倒他，只要他开口，无论什么事情在他那里就变得轻松无比，忽然心里也开阔了起来。 也是，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打猎学起来难吗？”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须得有耐心，而且还是很凭运气的。就像大哥，昨日一只鹿就卖出去了六两。” “六两？这么多？够花两年了吧！”姜寻张大了嘴巴，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大哥一个下午就挣到了。 第40章 来都来了 “是啊，所以打猎这碗饭，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但你第一天就猎到了三只，已经很厉害了，大哥这么多年的猎户也不是白做的，你要向他多多学习才是。” “那是自然，大哥还夸我是个天才！” 姜寻要打他一下，“又不正经！” 徐子盛笑着躲开。 二人在路上遇到许多乡亲，看到徐子盛如今这样正经的模样，通身都少了些轻浮，多了些稳重，都有些意外。从前不觉得，也从来没想到向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如今竟变成了一对儿。徐子盛和夫郎走在一起倒是分外相配，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旁人看起来就多了几分新婚的甜蜜。 “是子盛啊，带着夫郎回门了？” “是啊刘叔，下地去呀？” “要去翻地呢，呵，还带这么大一盒糕点，看着就不便宜！” “孝敬岳家，应该的。” 虽然徐子盛大概知道了姜家一家的为人，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好的，尽量让别人挑不出错处，毕竟这个时代，舆论有时候也能压死人。他不在意，但他不能不考虑姜寻的处境，哥儿夫家的态度，就证明了哥儿在婆家的地位。 到姜家的时候，徐子盛先看到姜荣在院子里玩儿，姜荣转过头看到来人就变了脸色，躲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徐子盛开口道，“荣哥儿今日没去上学？” 姜荣站在原地，磕磕巴巴地回答，“早上肚子疼，告假了。” “肚子疼？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是早上的时候严重，现在好多了。”姜荣有种被一眼看穿的窘迫，憋红了脸。他讨厌去学堂，夫子无趣又严厉，每回功课没做好，他都要站在第一排。昨日课业又没完成，他只好撒谎不去了，幸亏金红英生怕他哪儿不舒服，才让他在家呆着。 “那要不要我帮你找个郎中？” “不要不要不要！买药花钱，还是不麻烦了。”姜荣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姜寻一看他就是在撒谎，他也懒得拆穿，反正这个弟弟也不是真心把他当哥哥。以前大人都忙的时候，他去哪都带着荣哥儿，又背又抱，可他长到这个年纪，也从没为姜寻说过两句话，反而对他呼来喝去，基本的尊重都没有，还撒谎成性。虽然同父异母，他也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个弟弟。 金红英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出来瞧瞧，“荣哥儿，面是谁啊？” “哟，是寻哥儿和徐小子回来了，进来坐？”金红英看到徐子盛手上拎着的盒子和酒瓶，喜笑颜开，徐子盛手还没抬起来，她就接过去了， “来都来了，还送什么礼物啊！” 徐子盛和姜寻对视一眼，一个无语，一个无奈。 他们先是去看了姜荣，跟他寒暄了几句，姜荣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徐子盛聊起来真是亲如一家。 二人被招呼到堂屋，看到乔云也在屋里，拿了根嫩玉米一脸晦色地一颗一颗扣下来，板凳上还有好几个玉米，瞧见来人，有些意外， “寻哥儿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了。” “大哥哪里话，这不才三天吗？” “也是，才三天。”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原本又细又嫩的双手现在却已经有一层薄茧了，这才三天就糙了不少，反倒是姜寻的气色似乎没之前那么差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想在堂屋坐了，把玉米都搬到厨房去扣，免得要顶着人家的眼色。 金红英招呼他们坐，又拿了茶壶和一个碗，给徐子盛倒上，徐子盛没自己喝，而是把碗推到姜寻面前， “渴了吧？喝点水。” 姜寻笑着看了他一眼，端起来喝了一口。 金红英见状，笑容立马牵强了起来，只得再拿出一个碗给徐子盛倒上。她从前哪里给姜寻端茶倒水过，只有他服侍自己的份儿，这会儿也下意识没去顾他，哪里料到徐子盛是个心细的，这是故意在点她呢。 她哪里肯吃亏，既不好说徐子盛的不是，又对姜寻挑剔起来，“才三日不见，寻哥儿就跟家里生分了，到底是自己家，怎得一口茶也要娘亲自给你倒？” 她这就是在说姜寻忘本了，叫别人听了去，还以为姜寻在娘家摆谱呢。可向来都是母慈子孝，父母不仁，却要求子女恭敬孝顺，要求未免太高，况且成亲连嫁妆都不准备的父母，徐子盛还是第一次见。 自进门她就没怎么看过姜寻，一开口就是教育，姜寻心有不忿，正要开口，徐子盛在地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开口。 “岳母怎么会这么想，这娘家和夫家还是有所不同的，他既嫁了我，那自然夫家才是家，回到娘家便只能是客了。”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在这家里住了这么多年，要一下子拿他当客人，哪能这么快习惯？” “不习惯那就慢慢习惯，总归日子还长，不差这几日，您说是吧？” 徐子盛说话客客气气的，可眼神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金红英一看他就觉得不是良善之人，若是跟他硬争，他突然发作，那就闹得难看了，况且脸王七虎都打不过他，这家里谁能有胜算呢？ 她扯了扯嘴角，看姜寻埋着头一言不发像个鹌鹑，心想真是养不熟的东西，歇了跟徐子盛理论的心思， 金红英干巴巴地笑道，“自然不急，你们先坐着，我去关屠户家里买些肉回来。” 说完，她往外面走去，只是转过来脸就黑了。 以前只听说徐子盛人是个混的，但如今才觉得这人口才也厉害，打架也凶，不是个好对付的。她边走边低声骂姜寻，“呸！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才出嫁几日？办事买那么多肉，也不知道给家里拿些，回来就跟个大爷似的坐着，也不知道帮家里的忙。看来还是以前没教好，他如今竟然敢假装没听到我的话了？还真以为那徐子盛会一直护着他？如今不过当他是个新鲜玩意儿，等过几日腻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徐家怎么待！” 徐子盛在堂屋感觉一阵穿堂风从背后吹过，打了两声喷嚏。 姜寻皱眉，“你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徐子盛摆摆手，“没事，许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第41章 不领情 姜寻忍不住笑，“怎么人家只骂你，要骂也是骂我才对。” 徐子盛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好事儿吗？你还跟我争来争去。” 二人说笑着，徐子盛打量着屋子，上回来还是定亲的时候，那时候心境与现在已然有很大不同了。 “你住哪间屋子？” 姜寻站起来，走到厨房旁边的那间屋子，“我以前都住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徐子盛跟着他，姜寻嘴上说着没什么好看的，却推开了老旧的木门，立刻迎面而来一股潮湿阴暗的味道，像他以前住过的地下室的味道，阳光从瓦缝透过，光柱里还能看到漂浮的灰尘。这间屋子极小，只有一张勉强能算做床的东西，再加一张年头已久的木桌和一把凳子，两个人并着转身都难。 姜寻看到原来自己睡觉的地方被子都没有了，已经只剩下木板，上面还被麻袋、撮箕、簸箕等工具堆满了，墙角也堆着土豆和南瓜，坐的地方也没有了，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关于这个家，这些年鲜少有快乐的时候，他刚离开家，他们就迫不及待把这点空间利用了。 他看到的徐子盛都看到了，他感觉自己过去灰暗的日子就这么摊开在徐子盛面前，竟然连头都不敢抬。 徐子盛却淡淡说了句，“这床睡不下两个人。” 姜寻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总是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原本压抑的心情随着他一声打趣也一扫而空了。 姜寻转身要出屋子，却没料到手被人拉住。 “放心，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姜寻眼睛里亮亮的，“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这才哪到哪，还不够，你等着看吧。”说完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上辈子他一直都在为钱操心，知道穷的滋味儿，穷会使人发疯，可后来即便有了钱，他也是孤独的。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会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小家越来越好。 姜寻来到后院，看见乔云在树下淘洗干木耳，乔云也看见了他，“站着干嘛？不知道帮我一起淘？” 姜寻没说话，走过去蹲下来，乔云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 “还真以为使唤不动你了，你得记着，你姓姜，帮家里做点儿事怎么了？” “那大哥以后嫁人了，姜家的活儿你做不做？”姜寻手都不伸一下，拉了个小板凳坐着。 “你和我能一样吗？你嫁的是个小混混，我以后怎么也得比你嫁得好吧，到时候家里巴结着我还来不及呢，你光坐着干什么，帮忙洗呀！”乔云催促道。 姜寻敢确定，他只要一伸手，今天所有的活儿都会推到他身上，以后就很难拒绝了。 “这是你的活儿，我可没答应帮你洗。” “你！” “你和唐远怎么回事？”反正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姜寻问得直接。 乔云的怒气还没发泄，就被姜寻突如其来的问话堵住了，他淘洗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我跟他又不熟。” “别装了，我昨天都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了，在青田湾。” 乔云没想到，他跟唐远就约着见了那么一次，还被姜寻看到了。 “恰巧碰到的，他帮我捡柴，说了两句话就没了。”乔云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住玉溪村，去镇上都不顺路，怎么可能跟你恰巧碰到，况且你往常连话都不跟他多说两句，他又怎么会主动帮你捡柴？” 这下乔云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寻盯着他的脸，“你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我能有什么想法？”乔云有些生气地望着他。 姜寻一点都不害怕他生气，“比如你中意金家表哥，但金家表哥却娶了别人，所以你退而求其次，看中了唐远，毕竟他现在也是秀才了。” “哼，那只是你的想法。” 姜寻不紧不慢道，“是不是我的想法重要吗？你也不用遮掩，毕竟如果我猜对了，那早晚都能知道，你能瞒住一时，还能一直瞒着吗？” 乔云把手里的木耳扔到筲箕里，“对对对！是你说的那样，他不久后要来家里提亲，那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阻止吗？” 姜寻笑了，“我阻止你做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真的想好了吗？平日里人家跟你示好你都瞧不上，如今却走到提亲这步了，换句话说，你真的已经了解这个人了吗？” 乔云放下手里的木耳，皱眉，“你很了解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寻也不跟他绕圈子了，“我只是想说，这个人品行不端，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他只能言尽于此，再多的也不想说了。 乔云嗤笑了一声，“人家是秀才，和金家表哥也是一个夫子教出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品行不端了？” 乔云语气一转，“噢~该不会是你见我要变成秀才夫人了，故意抹黑他吧？” “你自己嫁了个小混混，瞧不得我找个好人家，也不用这么急就来搅黄我的事情吧？反正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想干预我的事儿，做什么梦呢！” 姜寻听着乔云自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就知道白费口舌了。也罢，本就与他无关，既然别人不领情那就算了，他只是不想良心难安，况且情况也不一定那么糟糕。 “爱信不信。” 说完就站起来走了，气得乔云在背后一直瞪他。 金红英买肉回来了，看到姜寻经过厨房，“肉我买回来了，你来做午饭，让云哥儿给你打下手。” 姜寻正想着怎么拒绝呢，就听到徐子盛在前院喊他，“阿寻！快出来，桂芝婶儿让我们去摘他们家的李子呢！” 姜寻略微犹豫地看了眼徐子盛，又看看金红英，有些为难。 金红英正要开口，徐子盛又喊，“快点儿！磨蹭什么呢！” “唉，来啦！”姜寻提步跑出去，和徐子盛去隔壁家了，留下金红英站在厨房。 金红英骂骂咧咧，“呸！天杀的小混混，什么东西！” 第42章 小丫头 乔云才做饭没几日，动作又慢，厨艺不精，靠他做这么一大桌晚上都吃不成饭，姜寻不帮忙，这活儿又成了金红英自己的了。 这边徐子盛跟桂芝婶儿借了个篮子，就往后坡去了。 后面有块地，地的边上就有三棵李子树，这个时节正是李子成熟的时候，李子已经挂满了枝头。徐子盛走到树下，“哇，这么多！” “我记得往年都没结这么多果子，今年可能是撒了草木灰的缘故。” 这几棵树都有点高，徐子盛看着树顶上已经黄掉的李子，决定爬上去摘。“我去树上，你等会儿把篮子递给我，你就在下面摘吧。” “好，那你小心点。” 徐子盛刺溜就上了树，姜寻把篮子递给他，“你踩稳了。” “放心吧，稳当着呢！咱慢慢摘，多摘点，不着急。” 姜寻一听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笑了声，“好，慢慢摘，边摘边吃。” 两人就一边摘李子，一边说些趣事，说说笑笑的摘了大半篮子，日头早在头顶上去了，感觉手里都提不住了，徐子盛才下树。 姜寻看了眼，是不少，“这么多，回去给大伯娘他们分点儿。” “好，都听你的。” 二人回了桂芝婶儿家，找了个布口袋把李子装进去，去院子里舀水洗了几个，边吃边等开饭。 饭终于做好了，徐子盛胃口大开，虽然觉得厨艺跟姜寻比差了点，但胜在菜多，他又饿了，一点也不克制自己舀了几次饭。 吃完饭，他像看不懂金红英和乔云的眼色似的，说了句家里有事就带着姜寻回去了，弄得金红英有气无处发泄。 回到家，他们把李子倒了些出来，余下的姜寻就直接拿去大伯娘家了。 大伯娘见了姜寻很是高兴，拉着他说话，还让他们家晚上不做饭了，直接来这里吃，姜寻就留在大伯娘家了。 姜寻坐在堂屋，一个两岁的小姑娘看见生人，探头探脑的犹豫着要不要迈出房门。大嫂轻声鼓励她，“那是你三叔父呀，丫丫想不想找他玩儿？” 丫丫点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姜寻，想去又不敢。 姜寻俯身，轻声哄她，“丫丫，你叫丫丫吗？” 小姑娘点点头，“三叔......呼！” 小姑娘不清楚的口音逗得大家都笑了，姜寻被她奶奶的声音萌到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拍了拍身边的板凳，“来坐这里。” 小姑娘这才大着胆子跑过来，姜寻怕摔着她，连忙张开手把她接住，抱到旁边的板凳上，“你坐这里。” 丫丫摇摇头，肉肉的手指点了点姜寻的大腿，“坐这，坐这里！” 姜寻只好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好，你坐这，这里软乎是吧？” 丫丫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好像在熟悉人，“漂亮，哥哥！” 姜寻愣了一下，他还从没被这样夸过漂亮呢。小朋友的审美并没有被世俗所熏陶，她觉得看着舒心就是美。 大嫂无奈道，“不是哥哥，是叔父，刚刚才教了你，又不记得了。” 丫丫嘴巴都快翘上天了，瞪着他娘，“哥哥！是哥哥！” “好好好，是哥哥，真拿你没办法。” 徐子康进门，看见姜寻在家里，忙问道，“寻哥哥，三哥也来了吗？” “你三哥在家里呢。” “那我去找他！”说完风风火火地跑了，留下大伯娘在后面问， “你做什么去！” “我找三哥摸鱼！”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大伯娘还有事就出门了，大伯也还在田里，家里一时就只剩下姜寻和大嫂周氏母女。姜寻把丫丫胖乎乎的手拿起来把玩，手感太好了，让他忍不住捏了又捏，还教丫丫玩虫虫飞的游戏，逗得丫丫咯咯笑。 周氏看丫丫很喜欢姜寻，也不由得与他亲近了几分，“丫丫很怕生，没想到这么喜欢你呢。” “丫丫这么乖，我也很喜欢丫丫呢！” “你别看她现在乖，到了晚上啊，都困了就他不睡觉，害得他爹一晚上抱着她走来走去。” 想不到大哥这样一个粗犷的汉子晚上抱着丫丫哄，姜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那大哥真宠女儿。” “他如今二十四了才得丫丫这么一个女儿，能不宠着吗？不说他了，你这几日，住得还习惯吗？” 姜寻点了点头，“很习惯，娘和芝芝都很好相处。” “那就好，以前村子里不少人都说二娘强势，可二娘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强势些该怎么办呢？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 “强势吗？我不觉得呀。”姜寻一点都没看出婆婆的强势。 “那是在子盛面前，当然从不发火，对你呢，也是爱屋及乌。以前二娘吃了不少苦，如今可好了，子盛娶了你，连性子都改了许多，瞧着倒是个担事的。” 姜寻没有说话，他对以前的徐子盛了解不多，且不认为是与他成亲的缘故才变化这么多，但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看你很喜欢小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姜寻用手指拨了拨丫丫的奶膘，爱不释手，“男孩女孩都好呀，像丫丫这么可爱的就很好。” 周氏笑了声，“也是，自家的孩子怎么都好，日子过得很快的，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你跟子盛就有孩子了。” 姜寻闻言，愣住了，他还没有思考过孩子的问题，明年他就要当小爹爹了吗？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周氏看他抿唇不语的样子，知道他是害羞了，便不再逗他。 太阳有些大，但小溪沟在山脚下，有郁郁葱葱的树荫遮着，却也不那么热了。这里有一个石潭，不是很深，但水很清亮。 “这里真的有鱼吗？”徐子盛开始怀疑。 “当然有了，咱以前不是来过吗？还捞了好多小鱼和螃蟹。” 太细节了，徐子盛想不起来，他看徐子康拿了两个撮箕，感觉这玩意也不是很方便捉。 “你确定这俩撮箕就能捉到鱼？”这个确实只能弄到小鱼吧。 “试试吧，我们不是还挖了蚯蚓吗？不然三哥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第43章 酸菜鱼 徐子盛拿刀砍了根又长又直的粗树枝，然后把顶部削尖，感觉还挺趁手的，削好他就挽起裤脚下水，徐子康一看就知道他要蛮干，“三哥，你不会直接叉鱼吧？” 徐子盛走到了一处水深一点的地方，“我就这么捉，不成再说！” 好吧，也不是不行。 徐子康拿了一个撮箕，把穿起来的蚯蚓系到撮箕里面，然后在小溪旁边用石头堆成一个圈，把撮箕放在里面，用手按着，他只需要耐心蹲着，等鱼来吃蚯蚓的时候就把撮箕提起来，让他们一网打尽。 两个人你弄你的，我弄我的，这里的水流速很慢，还是有不少鱼，徐子盛还看到了几条比较大个儿的鱼，不过没把握住时机，都给溜了。 半个时辰后， “三哥，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来捉小鱼吧，你看我都捉了好几条了，你啥也没叉到。” 徐子盛抹了把汗，“再试试，捉鱼也要有耐心，这些小鱼吃起来不过瘾，我要是捉条大的，今晚指定给你弄个大餐！” “好！那我就勉强期待一下你的大餐吧。” 下午姜寻在大伯家和丫丫玩，不过丫丫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周氏就把她抱进去睡觉，姜寻就先自己回家忙了，等到快收拾晚饭的时辰才上来，和周氏去园子里摘些晚上做饭用的菜。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徐子进拎了一只兔子回来了，看起来今天的收获不多，仅有一只还淌血的兔子。周氏看了眼这兔子，“这兔子好像不是很大，也卖不了多少钱，要不今晚就宰了吧，正好请二娘一家吃饭。” 徐子进取下了弓，“好，听你的。” 时候不早了，徐子进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处理兔子。兔子皮毛还是可以留下的，作为一个熟练的猎户，剥皮他还是很拿手的。很快，一张兔皮就被他完整地剥下来了。接着就是处理内脏了，一般兔子的内脏不怎么受欢迎，他一股脑就扔给爱犬了，拿了一个木板，飞快就把兔子剁成块了，不过他们一般都是做椒麻兔，所以还要改刀弄小。 徐子盛回来的时候，徐子进已经把兔子肉切好放进菜盆里了，就等一会儿下锅炒。 徐子盛心满意足地提着一条两斤来重的鱼，徐子康捉了十几条食指大小的鱼，忍不住向徐子进炫耀，“大哥，你看我们一下午的收获，三哥还用棍子叉了条大鱼呢！” 徐子进看他的撮箕里还有几条小鱼不停地摆动，虽然个头不大，但这种鱼炖汤还是很鲜美的。 “子康，你这个鱼先用水养着，不然今晚都吃不完。大哥，我们今晚做酸菜鱼怎么样？” “酸菜鱼？没吃过，你会做？” “等着，给你露一手。” 徐子盛什么时候做过饭了？徐子进还真有点好奇他的手艺。 徐子盛进屋就去厨房拿刀刮鱼鳞，姜寻见他来厨房，“总算回来了，不然我还准备去叫你们吃饭呢。” “看，捉了一条草鱼，还不小呢！我正要去刮鱼鳞。” “鱼鳞哪里是那么好刮的，刀给我，我去刮就好了。” 徐子盛没给他，“没事儿我来吧，我会刮鱼鳞，今晚的鱼就交给我处理了，我做的口味你们保证没吃过！” 姜寻不赞成，“那怎么行？男子不能进厨房的。” 大嫂也劝他，“是啊子盛，交给我就行，你一个大男人，进厨房让别人知道了要笑话的。” 徐子盛忘了古代还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他忽然说要做菜，还把这对妯娌搞得不知所措。 “谁说男子不能进厨房了？那镇上的那些大酒楼，做饭的大多数都是男人呀，也不见有人看不起，反而多的是羡慕的。” 周氏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大嫂，没事的，做个饭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保证今晚我做的鱼，肯定让你们赞不绝口。”说完他就去外面刮鱼鳞了。 以前他自己住，就喜欢做菜，杀鱼刮鳞自然不在话下，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接着也是把内脏弄干净，他庆幸自己一叉子没把鱼的苦胆刺破，要不然那就不好处理了。 徐子盛把鱼剁成块后，放进盆子里，然后加入盐、酒、花椒面、豌豆粉，弄均匀，腌制二十分钟。在腌的过程中，他让周氏从缸里捞了些酸菜出来，切成小丁，又切了辣椒、生姜、蒜和豆腐，在锅里生火，倒入适量油，等又冒出香味儿了，就把刚刚切好的佐料全都倒进去翻炒，然后锅里加水，烧至水开，把豆腐放进去，再次烧开后酒把鱼放进去煮，鱼肉不禁煮，煮太久会垮，所以几分钟后就可以把锅里的鱼肉捞出来了。 徐子盛找了个大碗，把鱼盛进去，在上面撒上蒜末、花椒、干辣椒，淋上热油，香味一下子就在厨房里弥漫开。劳作了一天的大人们都咂了咂嘴，只希望早点开饭。 姜寻被香味吸引了过来，他抱着刚睡醒的丫丫，看着刚出锅的鱼，丫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姜寻忍不住说了句“好香”。 徐子盛夹了块鱼肉，吹了吹，喂到姜寻嘴边。 姜寻：“我哪里就那么饿了，又不是小孩子，开饭再吃。” 徐子盛手没放下来，“没关系，你先尝尝我的手艺，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他大有一副姜寻不吃他就不罢休的劲儿，姜寻无法，张开嘴由着他喂自己吃，鱼肉的鲜美立马就在味蕾绽放，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姜寻也忍不住夸他。 厨艺得到肯定，还是挺值得开心的。 在姜寻怀里的丫丫都快哭了，眼睁睁看着一块鱼肉，以为是给自己的，嘴巴都长大了，最后却进了漂亮哥哥的嘴里，委屈得不行，眼巴巴地望着。 姜寻低头一看，小丫头可不高兴了，嘴巴撅着能挂一个油瓶，他赶紧让徐子盛给她尝一块儿。徐子盛又挑了块没刺的鱼肉给丫丫，丫丫尝过之后，眼泪立马就收回去，还在姜寻怀里呢就开始动弹。 “好吃！还要！” 姜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吃完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就没了，等会丫丫多吃一点。” 第44章 再上山 厨房里有大嫂周氏和大伯娘，姜寻要去帮忙，被周氏支走了，说有两个荤菜已经够吃了，简单做几个小菜就开饭了，让他帮忙照看丫丫，徐子盛就和姜寻一起逗弄着丫丫，带她看鱼，逗狗，看关在笼子里的鸡崽崽。 很快，菜就都做好了，十个人挤着坐了一桌，徐家很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就算是过年，都聚不齐这么多人，不过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瞧着竟然比过年过节还热闹。 最高兴的莫过于薛兰芝和徐远了，以前因为徐子盛顽劣，徐远又倔，两家闹得很僵，大伯娘几次想缓和两人的关系，可谁也不配合谁。如今好了，徐子盛愿意放下身段，只要给徐远一个台阶，他就能下来，两家好久没这么亲热过了。 得亏了徐子进两口子都不是吝啬的人， 这一顿饭吃得众人都心满意足，酒足饭饱后还说了不少闲话，才回了家。 清晨，蒙蒙薄雾笼罩着碧潭村，几缕阳光穿透云层，唤醒了乡里人。 徐子盛洗了把脸就径直往大伯家去了，今日说好还要进山，不过他们要先准备些工具，因为今日除了用弓箭，徐子进还准备用上陷阱。 两人来到小溪沟，就是昨天捞鱼的地方，上游有一片苦竹，正是他们需要的材料了，普通竹子质地不够坚，并不适合拿去捕猎。徐子盛在大哥的指挥下，砍了好些又细又长的苦竹，把它们一节一节砍成合适的长度，然后把两头斜着削尖。这步骤不难，徐子盛动手能力很强，大哥就给他示范了一遍，他就全身心投入到手上的事情。 徐子进也没闲着，他找了几根粗一点的竹子，从竹节下面砍成一根根短的，然后把下面削尖到能扎进土里的程度，挨着竹节下面用刀削空，两边能让更细的竹子穿过。 两个人各做各的，徐子进本就话少，而徐子盛认真做起事情来也不多言，一时间小溪沟里只剩下流水声和刀砍的声音。 姜寻早就起来把家里收拾了一番，今日徐子盛又要进山，早上去园子里，他挖了不少菠菜，于是准备做个菜馍。 先把菠菜洗干净，在灶里把火烧起来，锅里加水烧热，然后下盐和一点儿菜油，把菠菜放进去过一下水就捞出来，去除酸味儿，凉了之后切碎。再把胡萝卜切成丁，用少量油炒一下。这些日子日晒长，天天都能捡到鸡蛋，徐子盛干得是辛苦活儿，他也就不吝啬地打了四个鸡蛋，搅散，烧油在锅里炒成碎，和胡萝卜菠菜碎搅和在一起。厨房里有棒子面，他倒了些出来，把馅儿在手里捏成紧实的团，然裹上棒子面，团紧一些，渗出水分后再裹一层棒子面，放在蒸笆上。 全部捏好后就可以生火蒸了，水开后，半炷香的时间能就起锅了，他做了一个笆的菜馍，够一家吃两顿了。接着姜寻剁了两颗蒜，加点儿村里王家买的酱油、醋和少许糖，调了个简单的酱汁。 拿了几个菜馍出来，放凉后给徐子盛包好，早上烧的水已经凉了，给他掺进葫芦里面，徐子盛出门的时候带上就行了。 徐子盛回家匆匆吃了早饭，就带上干粮就拿着做好的工具和锄头跟着大哥上山了。 今天要设陷阱，所以他们比上次走远了些，翻了好几座山，到一处背阳的山林里，徐子进眼尖地发现了有动物踩过的脚印，他仔细观察了一番，不远处还有小山沟淌着水，他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思索了一番。 \"这片儿应该有东西，旁边有沟，动物会来这里喝水。\" “这片？不会有野猪什么的吧？”徐子盛盯着地上明显不是人的脚印，有些怵，要是野猪，如果不用陷阱，那还不一定搞得定呢，毕竟成年的野猪力气大，有的陷阱说不定还困不住就被挣脱了。 “说不准，不过看着体型不小，要挖大一点的坑。” “行，就挖这是吧？” “对，从你脚边那棵树，挖到这个地方，深一点。”徐子进用脚点了点。 徐子盛用锄头把周围的枯叶子弄开，闷头挖了起来，最近几天都没下雨，幸好这里有树荫遮着，土质还不算特别硬。徐子进去远处砍了些细树枝回来，看他挖累了，徐子进就接着挖，两个人埋头干了许久，一个不算特别大但很深的洞，就弄好了，徐子进跳下去，徐子盛就把先前弄好的竹子给他，看着他一根一根用石头锤到地下，用手拨了拨确保紧实了，再插入下一根。 弄好之后，徐子盛把他拉了出来，在洞上面铺上小树枝，然后用枯树叶盖住，再撒些土，确保看上去没有异常，就带着东西走开去下一个地方了。 又找了个合适的地形，这次挖了个浅浅的坑，借助地形和周围的树弄了个简单的道具，但效果应该还不错。徐子盛一边看他大哥的操作一边记下，他不能每次都跟在大哥后面，总有一天是要自己来的，当然能多学点就多学一点。 后面又找了几处合适的地方，除了挖坑费点力气，其余的都是徐子盛在大哥的指点下自己完成的。包括怎么看是否有猎物的踪迹，陷阱设在哪种地形成功的机率更大等等，都事无巨细交给了他。 等几个陷阱都安好了，已经到了下午，山里蝉鸣得更加聒噪，让人恨不得把它们从树上摇下来。这些东西做好，两兄弟都有些累了，寻了个阴凉的地儿才吃上午饭，两个人一坐下就不想起来了，干脆在林子里靠着树歇了半个时辰，才背着弓箭四处巡视。 姜寻今天上去了菜园子，拔完野草，姜寻见辣椒结得很好，就跟薛兰芝说把这些红辣椒摘回去做成豆瓣酱，得到了薛兰芝的支持，他就开始把一个个红灯笼摘下来放进撮箕里，提回去用水洗干净，先晒在簸箕里，等它晒干水分。做辣椒酱说简单也简单，还需要剁蒜进去，才更加有味道。 第45章 丰收 农家就是这样，眼里有活儿，就会有干不完的事情。 姜寻从园子里连根拔了几颗蒜，徐芝芝洗衣服回来，看见他在淘洗，“阿寻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我准备剁些辣椒酱，用缸封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辣椒酱？” “对呀，我看家里没有，以前不做吗？” 徐芝芝想了想，“以前也做，但娘做的太辣了，不是很香，大哥吃不了太辣的，炒菜都不怎么用，后面就慢慢不做了，直接晒成干辣椒。” 姜寻纳闷，“不香吗？是不是调料没放够？其实每家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我在家收拾的辣椒酱很香的，那我今天教你怎么做，保证炒什么菜都好吃。” 徐芝芝高兴地答应，“好，那我晾好衣服就来帮你。” 姜寻点点头，把蒜淘洗干净，留下蒜头，剥好后找了两块姜，一起剁碎。徐芝芝从厨房拿出剁酱的木盆子，用竹刷把它清洗干净，然后把放在厨房角落里很久不用的缸拿出来，从里到外洗刷好，晒在太阳底下。 辣椒的水分已经晒得差不多了，姜寻把它们放到堂屋的木盆里，从隔壁罗家借了把专门剁酱的竖刀，坐在地板凳上剁，一阵穿堂风过去，带来一些凉意。 辣椒剁得越碎，炒菜越好吃，但又不能太碎，不过这个辣椒的汁水很容易四处溅，要是溅到眼睛里，那人就要火辣辣地难受了，因此姜寻尽量侧着。 他剁得手有点酸，休息了一会儿，徐芝芝玩性大发，自己拿过竖刀剁起来，姜寻嘱咐她小心溅到眼睛，就去厨房了。 辣椒酱好吃的关键就在于要放一些调料进去，姜、蒜必不可少，还要放入白酒，盐、白糖、芝麻等，放得越全越香。姜寻还去园子里找了香菜、大葱洗干净，和一小把的花椒、干桂皮、八角、生姜、香叶倒进热油里，油不能太少，用小火慢炸，等香料都变成金黄了，再捞出料渣子，这时候再烧大火把油烧热，盛出来泼在芝麻上，等油放凉。等最后辣椒酱装进缸里了，再把油倒进去，搅拌均匀，在缸沿一圈倒上水隔开空气，辣椒酱就不会坏了。 这么一坛子，炒菜也够吃半年了。又完成了一样事儿，姜寻觉得自己累点但也很开心了。徐芝芝闻着味道确实很香，心想难怪以前娘做的不好吃，原来是太想省事儿了。 到了下午，姜寻看院子里的马齿苋差不多晒到八分干了，就把马齿苋放到锅里，再蒸一次。先把水烧开，然后用小火再继续蒸上半个时辰，蒸得差不多了，还能闻到散发出来的味道，蒸好后继续拿出去晒晒。由于做马齿苋需要历经三蒸三晒才好吃，下午晒了一个时辰后，姜寻又上锅蒸了一次。这下，只要再把它晒干，就可以直接封存了。 下午的山林已经有些闷热了，徐子盛一个下午只射到了一只锦鸡，他和徐子进在第一个陷阱的地方会和，每个地方都巡视了一下，一共五个陷阱，其中有三个是没有东西的，一个套住了一只体型不算特别大的野猪，另一个有两只肥兔子。 他们把猎物弄出来后，把陷阱该埋的埋了，该收的工具收了，又像那日一样，推着板车准备去镇子上卖。 野猪比家猪价贵，卖肉的话三十文一斤了，但他们没那手艺，处理起来麻烦多了，去镇上之前他们卖给了关茂叔，也不用推着板车回来了。毛猪价格不等，由于野猪肉更稀有，也更得镇上人家喜爱，关茂叔给他们开出了十五文一斤的价格，也算合理，光野猪卖了一千三百二十文，去镇子上两只野兔卖了一百六十文，他俩平分，每人七百四十文。 徐子盛本想把大头让给堂哥，但徐子进不愿意占他便宜，坚持平分，因此加上徐子盛的那只锦鸡，他今日共赚了七百六十四文。 两人到镇子口找了辆牛车，有车也不走路了，直接坐车回去快得多。 今天徐子盛回来得还算早，姜寻刚准备做晚饭，徐子盛还是照旧，把钱充公了。姜寻看着手里的钱都惊了，比之前的都多，他细数了一下，再加上之前存的，现如今一共有一千一百七十八文了。攒起来可真快，不过这些都是徐子盛的辛苦钱，他可得好好安排，毕竟这活儿不太稳定，有时候忙上一天颗粒无收都是有的。 姜寻把钱收好，看徐子盛在洗手，身上沾了好多树渣都没发现，就走到他面前帮他理理，“早上的菜馍好吃吗？会不会太少了？少的话下次多做点。” 徐子盛把头上的松针放到桌子上，“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馍，你装了四个，都撑得我爬不上山了，还少？” 姜寻好笑道，“哪里就那么夸张了，还不是怕你在山上饿着。” 徐子盛摸了摸他的脸，“是是是，我家夫郎最好了。” 姜寻脸颊微热，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瞪着他，“你的手还是湿的，到处摸。” 徐子盛也不生气，他感觉夫郎胆子大了不少，不过这样更加鲜活了。 薛兰芝在院子里看到了两个人互动的场景，忍不住笑，眼角的皱纹都更加明显了。如今两个人越来越有过日子的样子了，她把刚要进屋子的芝芝叫住了，好让他们两口子多相处相处。 姜寻背对着完全没察觉到，“晚上想吃点什么？” 徐子盛也不客气，在吃上面从不委屈自己，不过他很喜欢跟姜寻打趣，“想吃什么都给我做？” “废话。”姜寻什么时候拒绝过他？ “那......要不然做个腊肉土豆片吧。” “行啊，那我先去刮个土豆。” 徐子盛在堂屋歇了片刻，办事的喜糖还剩点儿，他吃到嘴里，甜丝丝的，不知道怎么就进入完全放空的状态了，不过也很解压就是啊。 他看着姜寻的身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歇够了。 “我来帮你。” 第46章 晚间夜谈 “你休息吧，就几个菜，我来就好。” 徐子盛还是走到厨房，蹲在地上剥蒜，“没事儿，我给你打打下手，帮帮忙，这就是我放松的方式。”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介意进厨房呢？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取笑你的，你难道不怕人家在背地里议论？” 在这个时代，以男为尊，大家普遍都认为，家里要是有妻子夫郎的，男子是绝对不会下厨房的。若是谁家是男子烧火做饭，别人会认为他有损男子的尊严，是个懦夫，所以很多男子直到老，也没进过厨房几回，反倒显得徐子盛独树一帜了。 徐子盛倒是无所谓，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关他什么事呢？但显然姜寻对此充满了好奇。 “其实呢，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比如女子哥儿，他们有喜欢做饭的，也有不喜欢做饭的，男子也是一样，有的男子或许就喜欢做饭，但迫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们终究不敢表现出来。 但我觉得，这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喜欢做饭，他愿意为自己的妻子夫郎甚至孩子做饭，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做呢？这一不是坏事，二没有影响到别人，自己也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你说的，别人会取笑我，那就更没必要在乎了。别人的看法，既不影响我吃饭干活儿，也不影响我的妻儿感到幸福，那我何必把注意力放在旁人的看法上呢？日子终究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他说了一大堆，也知道这些观点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挺超前的，不确定姜寻是否能理解，但他们如今是一家人，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有什么想法，他不介意分享。 姜寻切着手里的土豆，被徐子盛这番话说懵了，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想不到徐子盛能有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既荒唐又有些新奇，他从来没听过别人说过这样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去，那必定被认为是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徐子盛见姜寻动作顿住，知道他定然被自己这么新兴的观点冲击到了，一时有些想笑，却听见姜寻说， “好吧，我只是怕你被别人小瞧，你既不在意，那我也不拦着你了。” 徐子盛觉得姜寻并不像难以变通的人，忽而来了兴趣，“你说你以前读过书？” 姜寻把徐子盛手里剥好的蒜拿过来，剁碎了，“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家里让我读过几年书，我外祖家原也出过读书人，所以我娘识得不少字，她就鼓励我去上学，只是后来娘走了，我便再没去上学了。” 徐子盛感觉自己好像又问到不该问的了，顿时后悔，“岳母想必也是很欣慰的，你后来即便没再读书，但仍然没有荒废，可见记忆力相当好。” 他一句话就驱散了姜寻心中的郁结，姜寻失笑，“什么呀，我才不是记性好。只是有次我在山里砍柴，碰到了一个姓柴的郎中，是个四十多岁守寡的哥儿，当时离我们家不远，他的女儿嫁到远处，很少回来，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因此我有空就常常陪他说话。他的眼睛不太好，找草药有些费力，我每回捆好柴，就根据他的描述帮他找草药，那位郎中得知我会识字后，就把家里的几本医书给了我，我怕继母发现，偷偷地把这些书藏起来，翻了一遍又一遍。虽然那位郎中已经过世了，但我还是很感激他，不至于叫我娘让我学的那些字都丢了。” 徐子盛今日才知道，“原来你还会医术？” “我哪里是会呀，就是知道些皮毛，认得些草药罢了，再说我也没什么为人治病的经验，哪里敢说会。” “那也很厉害了。”没想到他的夫郎还认识草药呢，很骄傲。 姜寻的佐料都切好了，杂粮粥也煮好了，姜寻盛到碗里洗好锅。 徐子盛给他烧火，土豆要焯一遍水，捞起来后，把腊肉放进去煮，徐子盛看着火，姜寻就削了根莴笋切成片。肉煮好了就捞起来，等放凉了再切成片儿。腊肉偏肥，这时候不用再倒油了，直接煸出油脂，油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把在院子里赶鸡的徐芝芝香晕了。把多余的油盛到碗里，土豆放进去翻炒，土豆一片片躺在锅里，翻过来都有锅巴了，姜寻舀了一勺白天做的辣椒酱进去，香味直接加倍，蒜末也可以倒进去炒了，等土豆软了，就把葱段放进去，接着起锅。 姜寻之前用油用盐都很节约，只要一点点油就炒菜，不过徐子盛告诉他炒菜可以多放点油，人吃了才更有力气干活，他才一改之前的习惯。后面也渐渐知道徐子盛在吃上面，真是一点都不会亏了自己，所以平常做饭，都尽量做得丰富一点。 很快，晚饭就做好了，姜寻土豆切得多，炒起来也有一大碗，四个人吃足够了。腊肉比较肥，所以出油多，土豆被煎成锅巴了，油亮亮的。再加上辣椒酱，不太辣但非常过瘾，徐子盛是纯粹的肉食主义，两天不吃肉就不行了，望着色香味俱全的晚餐，食欲全被勾起来了。 庄户人家的快乐就这么简单，一顿满足的晚餐，足以洗刷一天的疲惫。 吃完饭，徐芝芝帮着收拾碗筷，姜寻揉了揉手，动作很小，但徐子盛敏锐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下午切辣椒弄的，这会儿手有点辣。” 姜寻要洗碗，被徐子盛阻止了，自己和徐芝芝收拾碗筷，薛兰芝要帮着，也被徐子盛拦住了。 徐子盛打了盆冷水，在里面放了盐，让姜寻泡在里面。 “好点了没？” 姜寻点点头，“泡在水里还挺舒服的，就是有点浪费盐。” “说什么浪费呢，好好泡着，多泡一会儿，还有，别拿手擦眼睛，不然你今晚不必睡了。” 姜寻看着徐子盛一脸担忧的表情，难得乖顺地点点头，“没事儿的，睡一觉就好了。” “还有，以后在家不用干这么多活儿，这些活儿永远没有干完的时候，你这么拼命，以后老了身体不好会遭罪的。” 徐子盛一脸严肃，姜寻只得表面上应下，这些活儿，相较于在姜家，其实已经少了很多了。 第47章 采药 多了一个姜寻，家里的活儿突然少了不少，不仅徐芝芝这么觉得，薛兰芝也认同。徐芝芝感觉自从阿寻哥哥来家里后，她懒了好多，和春香出去，春香都说她这几日找她的时间也太勤了些。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寻哥哥总是说她还小，该多出去玩儿，以前的许多活儿都自己揽了去，而且连大哥也勤快了起来，就算薛兰芝让他不要洗碗，那也拦不住。 不行，她不能让寻哥哥这么累，不然以后寻哥哥和大哥有了孩子，家里的活儿一下子多了，她还帮不上忙就麻烦了。 连着几日去山上，徐子盛对打猎有了不少心得，总算得到了堂哥的认可，算是入门了。徐子盛决定以后自己单独去了，不然两个人每次卖猎物的钱都平分，总的来说大哥还是吃亏的。徐子进能全心全意教他打猎，他已经够感激了，再让他倒贴，那可真就过意不去了。 不过运气也不是一直这么好，有时候真的会扑个空，再加上天气越来越热了，山里蛇虫鼠蚁多得很，无疑是给他增加了难度。 这日，徐子盛带着昨日做好的工具要上山去安陷阱，姜寻在家里待不住了，提出跟他一起去徐子盛觉得这样也好，反正有他在一路，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两人走到了碧潭村和玉溪村的交界处，这里和村里的其他地方相比，少有人来，徐子盛先根据之前的经验，在姜寻的帮助下弄了几个陷阱。姜寻说要挖点草药，他就跟着一起找了，只是他对这些草药一窍不通，在他眼里都是野草，还得靠姜寻的讲解才能分辨。 徐子盛看姜寻在摘一棵树上绿色的果子，满是好奇，“这是什么草？” 姜寻边摘边向他解释，“这个是姑娘菜，也是一味药。” “姑娘菜？这名字挺特别的，我之前在山里倒是见过，就是没怎么留意。” “其实山里的草药挺多的，晒干了能拿去卖，但有些草药很常见，采一大堆，再晒干了还能有多重，就不值钱。不过有的草药稀有，比如灵芝，一株就价值昂贵，但很难找。像是姑娘菜，算是常见的了，它可以拿去祛痰止咳，还能清热。” 徐子盛跟他一起采姑娘菜，装进背着的背篓里，“你以前也常常来采药吗？” “很久不来了，以前我到山上把药采回去晒干，拿去镇上卖，被母亲发现了，卖的一点儿钱全被她搜刮去了。后来我爹知道了，还说我一个小哥儿出去抛头露脸不像话，我就再不去了。不过我还是会采些草药回去，有时候有个头疼脑热，不用去花钱就能自己熬药喝，方便多了。” 姜寻每每说到自己在姜家的日子，都是轻描淡写的，好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徐子盛听到耳朵里，却很难受。 他知道姜寻哪是图方便才自己在山上找药，分明是姜家连他生病了郎中都不肯请，这才只能自己想办法熬过去。他不敢想象以前那个小小年纪的姜寻，没有娘亲的庇佑，兄弟的体谅，是怎么在姜家熬过那些事黑暗的日子的。幸好苦难没有打倒他，而是让他变得更加坚强。 “那你可以多采点，晒干了去镇子上卖。” 姜寻点点头，“好啊，我负责把他们都晒干，你就帮我拿去药铺子卖了吧。” 徐子盛摇摇头，“你采的药材，自然要你自己去卖，我一不懂药二不知道价格，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姜寻也想到这里，有些担忧，“可是我是哥儿，经常去外面不合适。” 大云国确实是有这样的忌讳，一般未成婚的小哥儿不能经常出门，不被允许去人多的地方。而已经成亲的夫郎要好一点，但若是单独去集市上那种嘈杂的地方，也会落人口实。 徐子盛勾了勾唇角，“怕什么？你和我一起去就好了，反正我也是要经常去镇上的，到时候我们一路，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你不介意？”姜寻看向徐子盛。 不是他多想，很多男子确实忌讳自己的妻子夫郎在外面露面。 “当然！”徐子盛答得肯定，这算什么，他所在的二十一世纪，女子只要不违法不缺德，什么都做得。 姜寻心内雀跃起来，这样就太好了，那他就可以经常上山采草药，如果拿出去卖的话，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徐子盛也不用每天这么累了。 徐子盛看姜寻的眼里透露着无法言表的喜悦，叹了口气，这又不是什么恩惠，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把一棵的姑娘菜都装进了背篓里，姜寻又发现了一株草，非常惊喜，“这片山里竟然有这个？” 徐子盛跟着他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株叶片又小又圆的植物，叶子边缘有细细的锯齿，叶片上面是黄绿色，附近也长了好几棵，姜寻拿出小锄头，仔细把它挖出来。 “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刚前草，不常见的，这片竟然还有好几株。” “刚前草？这名儿也不好记，这个又有什么用处？” “这个嘛，”姜寻挖草的动作一顿，有些迟疑，“好处多多。” “那你说说，有什么好处？”姜寻这么回答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姜寻张了张嘴，对上徐子盛求知般清澈的目光，慢悠悠说道， “主要是对男子好处多多，既可以补肾阳，也可以强筋骨。” 这下该徐子盛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夫郎已经埋着头笑到耸肩了，徐子盛没用力道地拍了一下姜寻的背，“好哇，你还会借机拿我打趣了？” 姜寻也不回头，“是你自己要问的，我可没撒谎。” 姜寻见徐子盛想反驳却没词儿的样子，心情好多了，把他手里的草药拿过来，“这个要小心拿，可难处理了，等它彻底晒干之后，还要用铡刀切成丝才可以。” 不同的药草采摘和处理方法也不一样，一不小心，一株药草可能就会被毁了，所以须得非常小心。 徐子盛也不敢随便动手了。 二人在山里走了大半天，姜寻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算是没白来一趟。 正在林子里走着，徐子盛忽然眼尖地注意到坡上一个影子从树丛窜过去。 第48章 林中风波 徐子盛匆匆说了句，“好像是只兔子，你先就在这里，我去看看。” 姜寻点点头，“那你小心！” 徐子盛说完就往坡上跑去，留下姜寻自己在这片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草药。 姜寻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发现了几株长条形叶片的植物，他走近一看，竟是柴胡！ 在草药中，柴胡算是相当名贵了，每斤八文钱，可用于风寒感冒的多种症状。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并且对生长条件也比较苛刻。这里竟然找到几株，那说不定仔细找一找附近还有。 姜寻很是意外，他取下背篓放在旁边，用手把柴胡周围的枯枝败叶扒拉开，然后用小锄头把根部小心地挖出来，它的根是灰褐色的，质地比较坚硬，用药呢叶主要是取他的根部。 姜寻见着几株，埋头全神贯注地挖出来，生怕伤着根部一点，挖出来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背篓里，一时都忘了徐子盛到底去了多久了。 把最后一株柴胡挖出来后，姜寻背上背篓，正准备去其他地方，转过身忽然见个人站在自己背后，姜寻了一跳！ 这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了他多久。 姜寻默默安抚自己的情绪，语气不悦地道，“唐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远穿着一身灰鼠色长衫，注视着姜寻的眼神中带了些欣喜之色，“这里是玉溪村的地界，要问也是该我问你吧，你到这里是做什么？就你一个人？” 姜寻没想到，他跟徐子盛一路到处窜，已经到了玉溪村这边了。 姜寻看着他一张丢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脸，皱眉，“关你什么事？你一个读书人，站在别人背后一言不发，这就是圣贤之道？” 唐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往前走了两步，“我当是谁在这里，又没有认出是你，你怎么看见我就生气。不过......怎么感觉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更好看了。” 姜寻被他盯得难受，明知道他已经成亲了，还说这种话，此刻他很想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经过唐远身边，他忽然伸手把姜寻拦下，“诶，还没说几句话呢，这就要走？你也太冷漠了吧。” 姜寻：“我们很熟吗？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交集。” 唐远笑笑，“是不太熟，不过我跟你哥最近走得很近，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向乔云提亲了，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了。” 看来乔云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算了，乔云一向自负，该说的他已经说过了。只是这个唐远未免太令人厌烦了，跟他说话也很不舒服，姜寻已经很不想跟他纠缠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走开！” 唐远冷笑一声，“怎么，我堂堂一个秀才，跟我成一家人难道委屈了你不成？还是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徐子盛？” 他语气一转，变得非常温和，“不过我知道，你是被迫嫁给他的，谁叫他误了你的名声呢？瞧瞧，看来你在徐家的日子不好过，还要自己来山上挖草药卖钱，徐子盛那个废物，想必还是靠着你养着。” 姜寻呸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比，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不是一个人上山，识相的话，你赶紧让开，不然......” “不然什么？”唐远压根不信，又向前走了一步，逼得姜寻连连后退，“这荒山野岭的，人在哪呢？” 不等姜寻反应过来，他一手抓住姜寻的胳膊，面露兴奋之色。姜寻心中一骇，暗道不好，用尽全力挣扎，“你做什么？松手，你快松手！” 只是他怎么可能比男子力道更大！ 唐远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做什么？我不做什么呀，就是跟你好好说几句话罢了，你非要我这样。徐子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替他说话。你不是说他陪你一起来的吗？那你让他出来呀！” “我又不是傻子，你说什么我都信。” 姜寻恶心极了，以前他以为这人顶多只是风流罢了，如今看来，竟是个披着书生皮的流氓！ 唐远一步步逼近，姜寻一步步后退，直到姜寻背抵着一棵树，退无可退。 正当唐远的脸在他面前慢慢放大的时候...... “咻！”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 唐远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刺痛，他用手去摸，手上竟然是鲜红的，不远处的地上还斜插着一只箭。幸好只是稍微擦破，若是他再上前一步，那...... 他顿时慌了，四处望去，“谁？谁在哪里？” 姜寻趁机用力甩开他的手，看见林子里的人，顿时安了心。 徐子盛从坡上滑下来，面无表情，只能从他紧皱的眉心看出来，他此刻心情很不妙。他把手上的弓和一直流血的兔子扔到一边，一手揪住唐远的领子。 唐远面露惊恐，“你，你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徐子盛一手掀翻在地上，一拳打在他脸上，然后拳拳落在身上，唐远根本没有和他抗衡的余地，被打得一阵哀嚎。 徐子盛杀疯了，他只是去追兔子，没想到这厮却趁他不在，骚扰姜寻，这让他满肚子火，都化作力量十足的拳头挥下。 唐远被打得蜷缩起来，连连求饶，“我，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徐子盛根本听不到，眼睛都发红了。姜寻看唐远已经被打地没有还手的力气了，连忙焦急地抱住他的手臂，“可以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徐子盛恢复了理智，喘着气停手了，脸色难看，“不想死就赶紧滚！” 唐远如蒙大赦，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了。 徐子盛连忙拉过姜寻的手，“怎么样？你没事吧？”他掀开袖子，发现姜寻手臂上只是被抓得红了，没什么大事。 姜寻握住他的手腕，“我没事的。” 徐子盛这才放下心来，“这个混蛋！我才走了一会儿，他竟敢来打你的主意！我不该走太远的。” 姜寻看出他的自责，摇摇头，“这不关你的事，都是那人太可恶，才钻了空子。” “一身书生打扮，相貌平平，他就是你说的唐远？” 姜寻点点头，“也不知这样一个人，是如何考上秀才的。” 徐子盛眼眸微暗。 第49章 谣言 二人歇了片刻，决定早些回去。 姜寻跟着徐子盛重新走了一遍安陷阱的路线，收获了一只狗猬子，徐子盛本来不认识，还是姜寻告诉他这个白灰灰的东西是什么。其他几个陷阱倒是一无所获，姜寻的背篓差不多满了，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徐子盛见姜寻没什么异样地在家里处理草药，才放心去镇上走一遭。 一只肥大的野兔子和一只狗猬子，一共卖出二百三十九文。前段时间办席剩的东西没多少了，就米面还够吃一段时间，徐子盛去粮油铺子打了六斤菜籽油，乘牛车回去还剩二百零一文。 他回到家悉数交给了姜寻，现在姜寻是家里的账房先生，他平日里都在村子，也用不上什么钱，不过姜寻依然坚持每次都告诉他要用钱就尽管说。 时辰还早，姜寻还在处理草药，徐子盛帮不上忙，跟着徐芝芝去园子里背了几个南瓜回来，这些南瓜吃不完，熟了的早早捡回来拿刀剁了，还能喂猪。 他正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剁着呢，忽而听到一个急切的喊声，“寻哥儿？徐小子！不好了不好了！” 徐子盛往院子外看去，是隔壁罗家的赵婶儿在往这里来，徐子盛开了院子门，“赵婶儿？这是咋了？” 赵秀莲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她一边喘气一边一脸焦急，“盛哥儿啊，徐嫂子，徐嫂子......”她跑得太急了，一口气没喘上来。 徐子盛眉心一跳，“我娘？她不是去大湾田里灌菜了吗？出什么事了？” 姜寻也停下手里的活儿，慌张地凑了过来，“娘出事儿了？” 赵秀莲喘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先时我看到徐娘子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李桂花来了，跟田里的几个婆娘说说笑笑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后面徐娘子竟然跟李桂花在田埂上对骂起来，我劝不住，那李桂花找人要去把她儿子叫过来，我怕徐娘子吃亏，就先来寻你了，你们快，快去看看！\" 徐子盛与姜寻对视了一眼，“我先去，你留在家里。” 姜寻不放心，摇摇头，“我也去吧，芝芝留在家里，赵婶儿，您就先在我家歇会儿，顺便帮忙照看一下芝芝。” 赵秀莲点了点头，“你们赶紧去，你罗叔在家里，不碍事。” 徐子盛和姜寻连忙朝大田湾那边赶去，等到了那里，看到的就是一副令人瞠目咂舌的场面：薛兰芝和李桂花站在田埂上对骂，薛兰芝双手叉着腰，摆出一副一点也不怂的样子，李桂花憋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想扭着肥胖的身子上前去动手，胳膊却被周围的女人架着，一步都上前不了，还有不少人在地里围观，就差人给递上炒好的瓜子儿了。 李桂花满嘴喷粪，“呸，你个老寡妇，当自己是谁呢？我儿子就算没成亲也轮不到你来骂！也不瞧瞧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还不是靠那些旁门左道才成亲！” 薛兰芝也没好到哪里去，张口就反击，“寡妇怎么了？总比你家男人隔三岔五就往别人家跑来得好！你儿子娶不到媳妇儿，还不是因为你尖酸刻薄，哪户人家的女子哥儿敢进你家的门，怕不是要被你活活磋磨到死！” 薛兰芝一句话戳到了李桂花的痛处，“你，你休要胡说！我家老头子安分得很，你个嘴上没个积德的泼妇，也不怕折寿！我儿子没娶妻那是因为没人能入我的眼！”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心里都不舒服，谁家还没个哥儿女儿的，都清楚他儿子不比徐子盛强多少，就一个懒汉，还有挑别人的资格? 薛兰芝呸了一声，“我折寿？先前不是你到处乱传我家子盛这些日子做见不得光的事儿吗？原先我就听说你在村里子到处乱嚼舌根，忍着不想拆穿你，心想哪天你该闭嘴了。你倒好，不仅不收敛，如今当着我的面就在这里嘴碎，也不怕口舌生疮！” “薛兰芝，你当我不知道呢，就你那废物儿子，还天天到镇上去卖猎物，也不看看自己有那个本事？你问问大伙儿，徐子盛这种村里的败类，你说他凭自己，能赚到一分钱吗？不是在人家的陷阱里偷现成的，难道是靠自己？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姜寻听不下去了，捏紧了拳头，“这个李桂花，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明明......” 徐子盛拍了拍他的手，倒不是很在意，“原来为这事儿，看来是我这些日子太高调，有人眼红了。” 姜寻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她在嫉妒你？” “何止呀，她只是说出来的那个，没说出来的还有很多。”虽然这些日子他已经尽量低调了，但推着板车去镇子就必须经过村里，很难瞒过别人，况且他也没想瞒着。“当你比别人过得差，人家会同情怜悯，但要是有一天你翻身了，人家可能会在表面上恭喜你，暗地里却恨得牙痒痒，这就是人性啊。” 虽然这些日子生活的确有所改善，但这才哪到哪，就有人忍不住到处搞事了。 薛兰芝牙都要咬碎了，“你这个长舌妇，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她冲上去一巴掌往李桂花脸上招呼。 众人这边只顾拉着情绪激动的李桂花，却没料到薛兰芝忽然爆发，一巴掌稳准狠地扇到了李桂花。 李桂花哪里肯罢休，使出浑身力气挣脱别人的拉扯，要去跟薛兰芝拼命。 “你敢打我？我今天就要你好看！” 才片刻，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再加上周围拉架的，一群妇女就这么扭成一片，夹杂着劝架声和吵闹声。 徐子盛和姜寻眼见情况不妙，赶紧冲了上去，他俩冲到田埂上一个负责帮薛兰芝挡住攻击，一个负责拨开打架的二人，徐子盛力气大，很快就分开了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 姜寻拉着薛兰芝的胳膊，把她往后拉，“娘，行了别再打了！” 第50章 被讹 薛兰芝定睛一看是姜寻，才放下浑身竖起的刺儿，“阿寻，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能不来吗？再晚一点不知道还要闹出啥事儿。”姜寻一脸担忧。 姜寻还是头一回看到婆婆这般模样，往常有什么事，她都是跟姜寻有商有量的，也不爱摆那长辈的谱子，他还一直以为婆婆是个慈爱温顺的。如今她头发都被抓散了，衣裳也被扯得不整齐，刚刚骂人那阵势，姜寻都看呆了。 幸好他们来得及时，薛兰芝没什么大的伤势，只是手臂上有些抓伤，他连忙替婆婆理好衣裳，帮她把头发理到一边。 “你放心，那泼妇占不到什么便宜。”薛兰芝眼神中透露出得意。 姜寻转过头看李桂花，正如薛兰芝说的，她并没好到哪里去，不仅头发散乱地像个女鬼，半边脸还被薛兰芝扇红了，估计再等一会儿，就要肿起来了。 李桂花看到田那头来了个人，赶紧跑了过去，泪光闪闪，“儿啊，你怎么这么久才来，你看你老娘，被那对母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得为我出头啊！” 周炎武看到他娘的样子也是一惊，“娘，他们怎么敢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太欺负人了！” “是啊！”他指着徐子盛，“那小子就在那里，你快去收拾他！” 周炎武看到徐子盛在田坎上，他个子又高体格又魁梧，站在那里居然有一股莫名的气场，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满是冷漠。 听说连王七虎都打不过他，他怎么又会是对手，很显然，他娘此时正在气头上，高估了他的战力，“快去啊，你老娘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干看着不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齐齐看着他，生怕错过什么好戏，周炎武也注意到了旁人的目光，还有李桂花的催促，这下不上也得上了，不然他在村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姜寻看到周炎武站在对面，拉了拉徐子盛的袖子，“子盛......” 徐子盛反握了一下他的手，“没事儿，你往后站。” 姜寻听话地退到后面，和薛兰芝站到一起。 周炎武在众人的注视下，咽了口唾沫，拿起脚边的扁担就冲了上去，“啊啊啊啊啊！” “砰！”叫声突然消失，众人眼神都变了。徐子盛动作之快，大家还没看清，周炎武就倒在了沟里，连着扁担一起下去了。 等大家以为周炎武要遭殃了，变成第二个王七虎时，徐子盛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李桂花赶紧下去把周炎武扶起来，哭声震天响，“儿啊，你没事吧？”又恶狠狠地瞪着徐子盛，“徐子盛，你是要杀人吗？” 徐子盛双手抱胸，“不知婶子是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杀人了，我手上又没刀，大家伙不都看到了，是他先来朝我动手吗？怎么还有脸反咬一口。” 周炎武除了手肘磕得痛，倒也没有其他毛病，他是不敢再跟徐子盛较量了，爬起来对上徐子盛轻蔑的眼神，也没有再冲上去了意思。 “你们母子欺人太甚！打伤我就算了，还要打伤我儿子，这事没完，要么赔钱，要么就跟我上村长家去！” 薛兰芝啐了口唾沫，“人不要脸天打雷劈，树不要脸必死无疑！李桂花，你成天造谣生事，还要讹钱？想都不要想！” “好啊！反正大伙儿都看到了，是你家徐子盛打伤了我儿子，不赔钱，咱们现在就去村长家！” 说完拉着周炎武就要往村长家去，周炎武犹豫开口，“娘，算了吧！今天本就是你无事生非，还去找村长做什么？”他实在怕了徐子盛，要是再问人家要钱，被记恨上了咋办？ 李桂花听到自己儿子不跟自己一条心，还怪自己，顿时来气，“闭嘴！你是谁的儿子？没用的东西就不要说话！” 周炎武被吼得不敢吭声了。 徐子盛出声，“我看不必去村长家了，多麻烦他老人家。” 李桂花一脸得意，“哼，怕了吧，还不赶紧赔钱！” 徐子盛唇角一勾，“我还没说完呢，今日的事本就是因为口舌惹出来的，谁对谁错，恐怕一时说不清楚。既然婶子要一个交代，那正好我也要问问婶子在村子里到处传我谣言是怎么回事。我看不必劳烦村长，大家直接去县衙当面锣对面鼓，要是婶子有证据能证明我是偷别人猎物拿去卖的，我任凭衙门处理，不仅道歉，还出医药费。要是拿不出来，” 徐子盛阴恻恻地一笑，“婶子可是要吃板子的。” 李桂花脸色陡然一变，县衙？她这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两回，更别说县衙了。 村里的小老百姓也是这样，提到告官具是一脸惊吓，一辈子没见过几次官兵，要去县衙告状，这对他们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况且到了县衙，也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什么都要签字按手印，到时候人家来村子里调查，什么都瞒不了。 李桂花神色慌里慌张，之前的气势都没了，只能勉强保持镇定，“你，你别在这唬人，县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种人说去就去的？真以为我是吓大的!” 徐子盛一摊手，“婶子不信？那我现在就去包一辆牛车，路费我出了，今晚我们就连夜去县城，明早应该能到县衙门口，到时候婶子有什么委屈，都可以给县太爷说说，让他帮你做主。” 提到县太爷，李桂花更是连汗都出来了，她哪里敢跟县太爷当面对质。 周炎武看徐子盛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现在的变化太大了，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要真是告到县衙去，那就麻烦大了！ 他用力扯了扯李桂花的袖子，“娘，算了吧！” 李桂花一脸怒色，敢怒不敢言，她当然不可能去县衙，可看徐子盛母子得意的样子她就恼火，周围也没人站出来帮他说话，定是看这小子现在不混了，不想轻易得罪他。 徐子盛看李桂花没了动静，笑了笑，“既然婶子不愿意去，那我们可就回去了。”说完，他转身带着薛兰芝和姜寻要走。 李桂花再不甘心，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没想到在徐子盛这里讨不到一点好处，在周炎武的劝诫中，她半推半就地离开了。 众人见主角都要散场了，都准备走了，正要走，却听到不远处徐子盛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以后谁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找人一张状纸告到县衙去！” 就算有这个想法的人，见到徐子盛今日的做派，也不敢冒险了。 第51章 野葱 姜寻一路扶着薛兰芝回了家，徐芝芝见她娘头发散乱地回来，忙迎了上去，刚刚赵婶子已经跟她说了情况，“娘，你没事儿吧？” 薛兰芝此刻正中气十足呢，“我能让那肥婆占我便宜？下次再见她嚼舌根，我见一次抽她一回！” 徐子盛扶额，“娘，快进屋歇会儿吧。” 赵婶子出来见一家人都回来了，薛兰芝也没什么大碍，就要回去，“你们既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姜寻道，“今天多谢赵婶子来递话，不然去晚一点事情就要闹到村长那里去了。” 赵秀莲笑着摆手，“寻哥儿客气了，都是邻居，又住这么近，互相关照关照都是应该的。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聊了，该回去做饭了。”说完就出了院子。 徐芝芝懂事地给薛兰芝倒了茶，安抚她的情绪。 徐子盛坐在一边，在他的记忆里，薛兰芝是不怎么经常和邻里乡亲吵架的，但要是牵扯到了自己，那她绝对不会服软。 虽然很能理解她的做法，但徐子盛还是觉得，如果换种方式或许能更好。 “娘，以后我不在，你就不要跟他们起冲突，这要是她们抱团，你哪里能打得过他们。要是今天我跟阿寻不来，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收尾。” “那我也不能由着她们到处乱说，把你的名声都搞臭了。”薛兰芝忿忿道。 徐子盛知道薛兰芝都是为了自己，也不好多加责备，“是是是，要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先回来告诉我，我自然有办法让她闭嘴。” “是啊，娘，还是听子盛的，这样你才不会吃亏。” 薛兰芝觉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要是被那个李桂花弄出什么好歹，还不是让她看笑话？今天她没占到便宜，倒让薛兰芝心情好多了。 她抿唇一笑，“子盛长大了，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现在也知道替我出头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娘都听着。” 徐子盛见她是有把话听进去的，这才放下心来，姜寻也欣慰一笑。 徐芝芝帮薛兰芝整理好头发后，薛兰芝就站起来了，“行了，歇也歇好了，家里还有一大堆活儿，不说了。”说完，她就拿着镰刀去坡上了。 傍晚，姜寻把草药收拾地差不多了，看徐子盛和徐芝芝搬了不少南瓜回来，便准备煮个南瓜粥。夏天天热，容易食欲不好，白天要干活，喝粥是抵不住饥饿的，晚上喝粥就很合适了。 他挑了个南瓜，洗干净去皮，然后把南瓜切块，和淘洗好的粗米一起放在锅里，开始盖盖子煮。然后挑了个嫩一点的南瓜，去皮切片，剥蒜、切点辣椒，再切几根黄瓜，等粥煮好了，盛起来放到一边，这下可以洗锅炒菜了。他炒了一盘子南瓜片和一盘子黄瓜炒鸡蛋，晚饭就做好了。 徐子盛看着面前一碗金黄色的南瓜粥和两盘清炒的蔬菜，现代吃上这么健康无公害的食物都是奢侈，他如今却可以天天吃到了。 连着两日，姜寻都跟着徐子盛上山，他们也没有走太远，所以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收获不是太多，但姜寻草药却找了不少，都收拾齐整了晒在院子里的簸箕上。 前些日子弄的马齿苋已经晒干装袋子存储起来了，这天徐子盛去镇上，姜寻就和徐芝芝去田间地里找些野葱回来，到时候和腊肉一起炒成馅儿。 野葱到处都是，谁家想吃都能挖到，所以卖不出价格。徐芝芝带着姜寻去了屋子后面的田边上，路上碰见春香，也跟了去。这里这会儿被树荫遮着，不太热。徐芝芝看到了好多野葱，两个人就动手挖了起来，野葱不如自家种的葱根壮，细得很，挖好多才能才一小把，连着葱头一起挖出来，用这个包包子，比镇上买的还要香。 没等到姜寻说，春香就把自己挖的葱都给姜寻，看姜寻挖了一小把还不准备回去，不由得疑惑，“阿寻哥哥，你们挖这么多野葱做什么呀？” 春香和徐芝芝年龄差不多，是赵秀莲的女儿，平日里跟徐芝芝关系最好，所以两个人总是在一处玩儿。 “阿寻哥哥今晚要蒸包子，所以要多挖点儿野葱，这样才香。” “蒸包子包子？”春香眼睛亮晶晶的，她好久没吃过包子了，上次吃还是去年腊月的时候。 “是呀，前些天不是晒了不少马齿苋吗？阿寻哥哥说先蒸个包子尝尝味儿。” “哇，用马齿苋包的包子，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春香忍不住幻想是什么味道，但想到娘这么节约的人是不可能在平时包包子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姜寻看春香吞口水的样子，笑了笑，不愧是小孩子，什么都不会掩饰，“春香，你帮我多挖些野葱，晚上我做好了包子，就拿去给你和弟弟尝尝。” 春香满脸不可思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是大人，说话算话，快挖吧！” “好！”想到晚上可以吃到包子，春香干劲满满，挽起袖子就挖了起来。 很快，姜寻就挖了小半撮箕的野葱，就算理干净，也够包包子了。 回到家，徐芝芝在院子里把野葱先理着，姜寻去厨房和面。抓了一把晒干的马齿苋，用温热水浸泡在盆子里，这些日子每天早上都要用面做干粮，见别人送的面粉不多了，姜寻就全倒在盆子里，然后放少量盐在面粉中，搅拌均匀。舀一碗清水，少量多次地倒进买奶粉里面，开始是絮状的样子，后面再揉成面团，把盆子放进没倒水的锅里，用木盖盖上，等它自己醒面。 然后去木桶里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了半块，用丝瓜瓤搓洗干净，在外面的锅里烧火煮熟，捞出来放凉，等会切了。 柴柴闻到肉的味道，在屋里把姜寻跟上跟下，寸步不离，生怕主人把它给忘了。姜寻擦干手揉了揉狗脑袋，就去院子里找菜去了，毕竟晚上也不能光吃包子不吃菜呀。 徐芝芝理了半天，终于把野葱理出来洗干净了，看见徐子盛回来了，“哥！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是不是知道有包子吃呀！” 徐子盛把工具都放进屋子，“你呀，满脑子都是吃的。” 第52章 蒸包子 徐芝芝吐舌，她才不是呢，她很勤快的好嘛。 她把香葱拿到厨房去切了，把蒜头切碎，都盛进碗里，然后看马齿苋泡得差不多了，就捞出来再用凉水淘洗干净，放到木板上切细。 徐子盛歇息了一会儿来到厨房，“你阿寻哥哥呢？” “阿寻哥哥去园子里了，回来就问人家去哪儿了，黏人精！”后半句徐芝芝小声揶揄道。 徐子盛耳力好得很，把她的叽里咕噜听得清清楚楚，抬起手吓唬她，“胆子大了，敢取笑你大哥了！” 徐芝芝嘿嘿笑作一团，“我说的是实话，哪里是取笑。” “哼，要不是你手里拿着菜刀，我就要好好收拾你了。” 徐芝芝才不怕呢，“阿寻哥哥你快救我，大哥要打我啦！” 徐子盛转头，就看见姜寻从外头进来了。姜寻老远就听到看见两人嬉笑的声音了，进来看到两兄妹吵吵闹闹的，也忍不住笑，“在外面还以为怎么了呢！放心，他当着娘的面，可不敢打你。” 徐子盛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帮她，你是我的夫郎，不该帮我说话吗？” 姜寻见薛兰芝也进屋了，不好意思起来，“她九岁，你今年也九岁吗？” “行了行了，厨房这么小，挤这么多人，再加一只狗，也不嫌热。”薛兰芝把镰刀放到碗柜下面，又拿了把剪刀，把柴柴和徐子盛都赶了出去。 姜寻看见徐子盛郁闷的样子，都要笑出声了。 见徐芝芝在切马齿苋，他把刀接过来，“我来切吧，你去把鸡关了。” 徐芝芝点点头，跑出院子，把鸡关了，该收进来的衣服收了，草药收了，徐子盛挑水去了。 姜寻把梅干菜剁得很碎，腊肉切成小丁的样子，揭开锅里的盖子，面已经醒好了，面团比之前大了不少。他把盆子端出来，烧火，锅里烧干水分后，把切好的腊肉丁倒进去翻炒，厨房顿时热闹起来，油脂被炒出来，飘出香味儿，姜寻把切好的野葱和蒜头倒进去，然后下入切好的马齿苋，不断翻炒，等炒好后，盛出来放凉就可以包了。 徐子盛挑着空桶走在田埂上，遇到扛着锄头回家的刘叔，“盛哥儿，你们家今晚有客吗？这腊肉炒得太香了，隔这么远都闻得到。。” 徐子盛笑笑，“家里没客，是夫郎在家蒸包子呢！” “哟，蒸包子啊，你们家也太舍得了。” 徐子盛打了个哈哈，“这不是我想吃了嘛，寻哥儿舍不得去镇上买，就只好自己在家做了。” 刘叔啧啧两声，“成亲了就是好啊！” 还是赶紧回去吧，闻到别人家的饭菜香味儿，他还真的有点儿饿了。 徐子盛回到家，姜寻正准备包包子了。他在案板上撒了些干面粉，把面团揪了一块儿搓长，切成一个个剂子，就着手包了。 徐子盛走到他旁边，“我也来包吧。” 姜寻：“你连包子也会？” 徐子盛诚实地摇头，“不会，你教我吧，我也来学一学。”他包子吃得不少，但都是买现成的，不贵还方便，更重要的是适合他一个人吃。 “好吧，手洗干净了没？先去洗手。” 徐子盛摊手，示意他检查，“我洗干净了，直接来吧。” “行，我先给你示范一下，你就照着我的动作学，先把剂子和圆，然后按扁，舀一勺馅儿在里面，然后手像我这样，边捏边转，就像这样，馅儿就包进去了，褶皱也出来了，看清楚了吗？” 徐子盛感觉眨了几下眼，一个包子就在他面前变出来了，至于过程嘛......原谅他脑子一片浆糊。他注意到姜寻正盯着自己，尴尬地笑笑，“把馅儿包进去，然后干嘛？” 姜寻就知道，这次他放慢了动作，等徐子盛跟上他，再继续包。徐子盛终于在姜寻的帮助下和完了第一个包子，不过看上去惨不忍睹，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圆，但褶皱就很难评了。 接着包了四五个包子，都丑丑的，跟姜寻和的放在一起，简直丑的千奇百怪了。徐子盛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手太僵硬的缘故。 薛兰芝进来，看见他和的包子，眉心紧蹙，不过还是给孩子留够了面子，没作点评。 薛兰芝看徐子盛和包子的动作，就像张飞穿针，也很难评。“这么包等会天都要黑了，还是我跟阿寻来吧，子盛，你就先把锅里的水烧开吧，等会就可以直接蒸了。” “行。”徐子盛感觉自己不是这块料，抖了抖手上的面粉就出去拿柴去了。 两个人动作真的很快，水才烧开一会儿，包子就够先蒸一笼屉了。姜寻今天蒸得多，蒸一次面团还没用完。 等第一笼蒸好了，薛兰芝边蘸水边把包子捡到筲箕里面，紧接着就蒸第二笼。徐芝芝进厨房拿了一个热乎乎的，刚吃了一口就被烫到了，薛兰芝看着她的样子，赶紧叫她慢点儿，没人跟她抢。 姜寻捡了八个包子到大碗里，拿到隔壁罗家去了。 春香刚看到姜寻朝这边走，就把院子门打开了，他刚刚在院子里就闻到了包子的味道，“阿寻哥哥！”果然看见姜寻装了一碗包子。 “春香，你娘回来没？” “娘在屋里。” 赵秀莲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就出来了。 “赵婶儿，家里蒸了些包子，我给孩子们送点儿来，尝尝味道。” 赵秀莲哎哟一声，“你们蒸的自家都不够吃，还给我们端过来，这多不好意思。” 姜寻把碗拿给她，“自家肯定够吃的，今天春香帮我挖的野葱，也有一份功劳，我跟她说好了，晚上给她尝尝，就是不多，婶子只能尝尝味道了。” 赵秀莲乐呵呵地接过，“这么多了还说不多，这要是去镇上买，还得花上好几文钱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婶子跟孩子们趁热吃，等会把碗拿回来我洗了就成！” “诶！好，好！” 春香看姜寻回去了，站到赵秀莲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娘，娘！” 赵秀莲瞪了她一眼，“先去洗手，把你弟弟也叫回来吃饭。” 第53章 吃醋 很快第二笼也出锅了，姜寻把案板清洗一下，薛兰芝看姜寻已经把菜切好了，开始动手炒菜，一道黄瓜豆腐汤一道炒白菜，很快就出锅了。 徐芝芝刚刚吃了一个包子，味道还留在嘴里呢，馋得不行，又夹了一个包子，“这个包子好特别，一看就是大哥包的吧！” 徐子盛假装清清嗓子，“咳咳，就你话最多，丑是丑了点，味道都一样嘛。” 每个人包的一眼就能看出特色，徐子盛包的最丑，薛兰芝包的馅儿少皮厚，姜寻包的馅儿多皮薄，用手一掰开，梅干菜和着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一口咬下去，十分满足。 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吃完还剩了些，明天热一热就好了。 第二天，姜寻没跟着去山上了，马上要忙起来了，他就在家跟薛兰芝一起去地里拔花生，全家人都去，徐子盛也是最后一天上山。 打了一只野鸭、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回家，徐子盛就提着它们和姜寻一起去镇上。那些药材也晒干了，是时候拿去卖了。 姜寻很久没来镇上，对这里都算不得熟悉了，不过几家药铺子的大概位置他还是有印象的，加上徐子盛的叮嘱，大方向能找到。徐子盛还是在原先的地方摆摊，他这些东西带着不好四处走，还是赶紧卖出去再去跟姜寻会合比较好。 姜寻去了第一家铺子，刚说不看病不买药，伙计脸上就不耐烦了，药材都没看一眼，说掌柜的今日不在，他说了不算。姜寻没有气恼，紧接着就去了第二家。这家店的掌柜还比较好，先叫他卸下背篓药看一看，姜寻把药材都分开好了的，老板一看他处理得当，知道是个懂药的，就正经跟他商量起价格来。 姜寻不刻意追求高价，只要合适，能卖出去就行。掌柜的也是个实诚人，并没有压价，给的价格还算合适，姜寻当即就同意了。小二拿了一杆秤出来，一样一样地称好，最后算账，总共给了姜寻一百三十三文。 姜寻接到钱，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出了门又数了一遍，这些钱都是他这几天跟徐子盛早出晚归挣回来的，虽然不多，但也能买好多东西了。 徐子盛老远就看到姜寻毫不掩饰的笑意，甚至连步子都带着轻松，也跟着牵起唇角。 这时一个小哥儿停在徐子盛面前，他身材不胖不瘦恰到好处，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脂粉，虽然不明显，但一对比周边经过的行人的肤色，就很容易看出来。看着徐子盛，面带柔柔的笑意，他指着最后剩下的那只野鸭子，“你这个怎么卖的呀？” “十五文一斤。” 小哥儿面露惊讶，“十五一斤是不是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呀。” 徐子盛看他一身价值并不便宜的衣着，还来跟他讨价还价，无奈道，“这位小哥儿，十五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了，不能再少了。” 小哥儿并不急，眨巴着双眼看着他，“真的不能再少吗？其实前几日你来卖猎物，我还买了，你就不能当我是老客户，给我少算点儿？” 徐子盛看他对自己投来的眼神有点毛骨悚然，“啊”了一声，“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老客户。” 小哥儿看他对自己有印象，欣喜地点点头，“原来你记得我呀。” 徐子盛笑笑并不接话，“这位小哥儿，既买过我家的东西，你也知道，我这是小买卖，给出的价格一直以来都是最合理的，绝对不会让你亏。” “那好吧，我买了，郎君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相公，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姜寻笑眯眯地走过来，站到徐子盛身边。 徐子盛看姜寻虽然面上笑得完美，但总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大太阳底下还忍不住打寒颤。正想说什么，姜寻看向那个哥儿，热情地招呼道， “啊，这位客人是要买这只野鸭子是吧，那我给你称称，相公你先坐着歇一会儿吧。” 姜寻刚把鸭子提起来，小哥儿看了看徐子盛，见他不仅没有反驳，还一脸乖顺的看着姜寻，生气地跺了跺脚，走了。 姜寻见人都走远了，脸上的笑意立马散去，把空背篓重重地放在地上，坐在石阶上闷不吭声。 徐子盛看他这副不常见的样子，刚想出声询问，摊位前又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夫郎，问他鸭子如何卖的，徐子盛只好先和他交涉起来，把最后一只猎物卖出去。 回家的时候，姜寻说坐牛车太费钱了，要走路回去，徐子盛不顾他反对，硬把人拉到车上。车里除了他俩，还有村里的其他乡亲，徐子盛不好开口询问，只得一遍遍拿眼神偷偷瞄他，都得不到姜寻的回应。村里人看见小两口一个把头扭到一边，一个闷不吭声，这般模样，不用想都知道是在闹别扭。平日里牛车上大家都谈天说地，如今大伙儿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也没人敢主动搭话，硬是沉默了一路。 牛车到村口，众人都各自散去，徐子盛总算找到跟姜寻独处的机会了。只是刚下车，姜寻就闷着头往前走，明显加快了步子往家赶。 徐子盛赶紧提步追上去，“阿寻，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姜寻听到徐子盛在后面喊他，停住了步子，皱着眉看着他，却不说话。 徐子盛追上来，摸不着头脑，“阿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不高兴？” “你从哪看出来我不高兴，卖了这么多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嘴巴里这么说着，一点也看不出来，跟徐子盛说了两句话，甚至心里更烦了，连他也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烦躁是怎么回事。 “是吗？”徐子盛盯着他，“那你怎么一路都不理我，在想什么？” “我......我！” 姜寻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子盛一把抓住手腕，往另一条并不通往家的方向走去。 姜寻反应过来，开始挣扎，想抽出手，却被徐子盛紧紧握住，“你，你要带我去哪？” 第54章 拔花生 徐子盛不答话，拉着姜寻来到一棵树下才停下来，这里被树荫遮着，视线隐蔽，来来往往的人都不会注意到。 姜寻背靠在树上，刚想拔腿离开，徐子盛就一只手挡着他的去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姜寻的脸，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姜寻看着徐子盛怪异的神色，问他，“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徐子盛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姜寻受不住徐子盛这样盯着自己，眼神闪躲，“你怎么会这么想？” 面对徐子盛的坦诚，他无所遁形。只是要他怎么回答呢？难道要说看到别的男子和他搭讪，他觉得心烦意乱，连带着徐子盛都不想搭理? 徐子盛哼笑一声，“让我想想，下午你来找我就不太开心了，然后就一直不愿意和我说话，难道......是我和那个哥儿多说了几句话，你吃醋了？” 自己的心事就被徐子盛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姜寻又是慌乱又是尴尬，他下意识用力推了徐子盛一掌，“你胡说，我才没有吃醋！” 徐子盛捂着自己的胸膛，\"嘶，劲儿这么大呀你。那好吧，不是吃醋，那你说是什么。\" 才被姜寻冷落两个小时，徐子盛就受不了了。 磨磨唧唧不是徐子盛的作风，他向来喜欢有话直说，两个人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他不想平白生出些没必要的嫌隙。 姜寻这回真的词穷了，偏偏对上徐子盛执着询问缘由的样子，他的情绪突然涌上来，破罐子破摔道， “是，我就是看见你和别的男子走太近，心里不舒服！我就是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眼神看你，都是哥儿，他还那么好看，我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去比较！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会生气，甚至迁怒你，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我，我......” 姜寻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了，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冲上头脑，眼眶泛红。 徐子盛被这一番话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姜寻这样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情绪，看着那双湿润的眸子，高兴又心酸，他一把将姜寻拉到自己怀里。 “傻瓜，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在我眼里，没人比你更好看，这是真话。” “还有，你放心，我徐子盛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夫郎，那就是姜寻，记住了吗？”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说出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姜寻听着他的这番话，心中一颤，胸口的酸涩压抑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满满的安全感。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既真实又酸甜交加。 他抬手回抱着徐子盛的腰，破涕为笑，在怀里点了点头，“你不怪我任性就好。” “我很喜欢你这样。” “不过，” 徐子盛一手抚摸着姜寻的脸，凑近姜寻的耳边，低声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某人叫''相公''，要不你再叫一次？” “你！” 姜寻刚要气恼，徐子盛便吻上了他的唇，带着些霸道和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抵在树干上。 许久，徐子盛才放过了姜寻。他面带笑意，欣赏着姜寻变幻莫测的脸色，觉得自家夫郎太有趣了。 姜寻觉得自己被他取笑了，回了他一个并没有什么威胁的瞪眼。 晚上睡觉前，姜寻仔细清点了这些日子的收获，加上今日他卖草药的钱，一共攒了两千七百二十六文钱，要是没什么大的开销，这些钱可以用好一阵子了。 徐子盛决定从明天开始，先不去打猎了，这些天就专心帮家里干农活，不然就靠姜寻和薛兰芝两个人，从早干到晚也干不完。 第二天，徐子盛早早地就起来下地了，田里栽的落花生可以拔了。要干活就要早起，下午太阳大了还能歇会儿，不然这三伏天还要在地里弓着背干活，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薛兰芝每年都会在地里栽上许多落花生，今年也不少，栽了足足两亩，没个好几天是拔不完的。不止他们家，碧潭村的村民，家里有劳力的，多多少少都会栽些花生，多了可以卖钱，也可以留着自家吃。 徐子盛拔了一早上，发现今年的花生结得好，从根部一拔，能拽出沉甸甸的果实，个头大，结得也多。他们都是先连着根把拔出来的一把放进背篓里，背回去再把花生从根上拔下来，把泥巴抹干净，直接晒在院子里。 这个时候，徐子盛才真正感受到了粮食来之不易，每一粒果实，从下入到出土，都耗费了农人的全部精力和时间。 更让他佩服的是薛兰芝吃苦的劲儿，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仍然每天在地里面朝黄土，十年如一日般地劳作。徐子盛从没听过她在子女面前说过一句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凭借着自己的双手把一双儿女养大。 中午，姜寻还是照例回去做饭，却听到路过的人说什么“退亲”之类的字眼，看到他来了，又都闭上了嘴巴，姜寻还在纳闷发生什么事了，回家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影在院子外面。 “你怎么来了？”姜寻看乔云站在外面，走过去问他。 乔云转过身，一脸怒气地看着他，“是你搞的吧？” 姜寻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装什么呢？我被唐家退婚，是不是你搞的鬼？还有那个徐子盛！” 姜寻讶异了一瞬间，原来村里说的退婚是指乔云？这对乔云来说倒是好事，不过眼前的人并不这么想，“你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别装了，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不就是你最见不得我好吗？看着我要成为秀才夫郎了你不甘心，才搞那些龌龊的手段搅黄我的婚事。这下你满意了，我被退婚了，成了全村的笑柄！” 乔云几乎是喊出来的，没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今天早上看到唐远的娘来，他满心欢喜地以为是来定下亲事的，可谁知道，他娘居然说要退婚？ 怎么会这样呢？ 乔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唐远自己来说清楚，唐母却说他满身是伤，来不了。 等乔云再问，唐母却不耐烦了，“他怎么了，你去问问你那好弟弟！何苦还来问我?” 第55章 反击 “我们唐家可不敢攀上这样的亲戚！” 唐母原先听说自己儿子要向乔云提亲，满心欢喜，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乔云出落的明艳动人，要是他儿子真娶了他，她脸上也有光。可谁知道，那日唐远只不过是去他深山里的舅爷家吃饭，回来竟是一身的伤，还说自己是摔了。可那伤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摔的，脸上还有那么一条口子，看着骇人。虽说是男子，但要是留下疤痕，可就麻烦了。 唐母又是哭又是骂，才从唐远嘴里知道是被那徐子盛打的，可为什么两人会起冲突，唐远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原先听村里人说他成亲后收敛了不少，如今看来却不然。徐子盛跟他儿子向来没有交集，他怎么突然发难？唐母只能猜到一件事...... 他定是嫉妒自己的儿子刚刚成为举人，又抢他心爱的人，才发癫似的伤人。混混就是混混，就像狗能改得了吃屎？ 这亲事无论如何是不成了，有那样一个亲戚，关系又这般混乱，以后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糟心事。 要不是看唐远看上去伤得不轻，她第二天就要来退婚了。 唐母一句话把乔云浇了个透心凉，明明就差一点儿，他的亲事就有着落了。如今却因为那个处处被他看轻的人，他的希望再次落空。 他看着眼前那个本来身材像枯树枝的年轻男子，离开了姜家，了无生气的脸色却越发红润，原本干枯杂乱的头发越来越乌青，从内到外焕发着生气。一看就知道，他在徐家过得有多好，乔云心里涌上一股嫉妒。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辜负我？金家表哥这样，唐远也这样，甚至.......” 最后那个人的名字，他说不出来，特别是当着姜寻的面儿。明明是自己使计放弃了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提起呢？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乔云却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姜寻看着乔云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冷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说了，与我无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姜寻扔下这句话就要离开，被乔云一只手使劲拽住手腕，“你做什么？” “无关？说得轻巧，被退亲的人又不是你。你不会以为你有徐子盛做靠山我就不敢动你吧？那你就大错特错！” 说完，他一巴掌就朝姜寻的脸上招呼....... “啊！” 乔云的巴掌还没碰到姜寻的脸，反而被姜寻擒住。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乔云白皙的脸上，半张脸顿时肿了起来。乔云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姜寻，“你......你竟敢打我？”他从小到大，就没人敢扇他的脸。 姜寻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这里不是姜家，你要撒泼我不会惯着你。” 要说手劲儿，乔云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他干了这么些天的活儿，也比不上整日劳作的姜寻。 乔云忽然觉得此时的姜寻太陌生了，以前对自己的发难，姜寻总是沉默以对，不会争不会抢，更别说对他动手了。可就在刚刚，他想都没想，就扇了自己一耳光，乔云忽然有些恐慌。 可更多的是愤怒，他凭什么？自己做了错事还敢动手？ 乔云怒火中烧，大叫了一声就朝姜寻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姜寻看他情绪失控了，不欲再跟他纠缠，使了个巧劲儿把乔云推倒在地上。 乔云有气又发作不出来，从来没这么无力过，胳膊磕到地上被撞得生疼，一时没起来。 这时，一个长相粗狂的男子突然跑过来，姜寻一看，这不是村子里的李忠吗？ 他是何时来的？ 李忠把乔云扶起来，挡在他前面，皱着眉看向姜寻，“寻哥儿，云哥儿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李忠也是在路上听村里人说乔云被退婚了，他听说后，竟然有点庆幸，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太无耻了。乔云应该难过极了，正当他在地里边干活边胡思乱想时，就看到乔云从田埂上经过，李忠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也不知道乔云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闷着头就走了。 李忠看着他的背影，刚刚他看乔云的神色很不好。等人都走出一段距离了，他有些不放心，脚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 等他到了徐家附近，隐约听到两兄弟吵起来的声音，走近了就看到姜寻打了乔云一巴掌，乔云可能是想反击，却被姜寻推到了地上。 他是在看不下去了，才走出来。 “这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李忠粗黑的眉毛紧紧蹙起，“你这样太欺负人了，你得向他道歉。” “道歉？”姜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忠。由于平日里的劳作，他的皮肤都晒成古铜色了，面颊刚硬。李忠平时不爱说话，姜寻鲜少与之有交集，只知道他性格憨厚，是个老实人。 他竟看不出，这人也对乔云有那样的心思，藏得还挺深。 “我绝对不会对他道歉！”姜寻说得坚定，倒让李忠难办了。 “你！”李忠一直听说姜寻性子和顺，又孝顺又勤快，以为是个性格极好，今日才发现并非如此，一时有些气急， “你简直......” “他怎么了？” 一个干练有力的声音从姜寻身后传出来，姜寻一转身，是徐子盛，眼神顿时变得有神。 徐子盛看了看李忠，又淡淡地扫了乔云一眼，看得乔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最后挡在姜寻面前。 “这位......大哥，你想英雄救美没人拦你，但你不该为难我的夫郎。” 姜寻回家没多久，徐子盛在地里弓着背拔花生，就有人告诉他乔云朝他们家去了。徐子盛一思索，就知道乔云去徐家定没好事。他跟薛兰芝说了声就朝家里走去，走到屋子附近一棵树下，他看到乔云，没有立马出来，而是竖着耳朵听听他说了些什么。 他听完了全程，没料到乔云突然暴怒，伸手就要打姜寻。眼看夫郎要吃亏，他忍不住了，正要出来，脚都走出去半步，就看到平日里和善得不行的夫郎竟然反击了！ 第56章 乌云 只见姜寻不仅扇了回去，还把姜寻推到地上，他顿时欣慰不已。 和徐子盛第一天见到姜寻的时候不同，他变了很多，那时候被乔云推到水里，他也只是一句是自己不小心的就轻轻揭过了。 夫郎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了，这是好事，徐子盛别提多开心了。 正乐呵着呢，就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跑出来插一脚，出口就指责姜寻，更更令人过分的是，竟然要求姜寻向乔云道歉？ 这谁能忍啊，要不是看李忠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早就给他一拳了。 李忠没想到徐子盛会忽然出现，不过这是人家家门口，会遇上不奇怪。可他坚持认为，姜寻打乔云，就是不对。 “我何时为难他了？难道把别人弄伤了，不该道歉吗？” 瞧云哥儿，看到徐子盛都不敢出声，一个劲儿往自己后面躲。 徐子盛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对乔云了解多少?又对姜寻知道多少？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的夫郎，是想干什么?” 一句话把李忠问懵了，他确实不了解姜家的情况，今日的局面也确实不知道是如何引起的。 “这……” “这是姜家和徐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横插一脚，你要是太闲，还是去别处找点事做吧。”徐子盛一副不欲再与他交谈的模样。 李忠原本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在理，可面对徐子盛的质问，他却说不出来半句。他本就是看到乔云受欺负，情绪上头才冒出来给他说话，如今乔云一句话也不说，他一个外人又没什么立场去评判别人的家务事。 李忠转头看了眼乔云，“云哥儿，要不你来说是怎么回事，要是……” 乔云收起了情绪，攥紧拳头，冷冷道，“不用你管！姜寻，这事还没翻篇，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忍着胳膊上和脸上的疼痛，转头走开了。” 当事人都走了，李忠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只是乔云刚刚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李忠难免失落。 “你怎么回来？我饭都还没开始做。” 徐子盛拉着他进了院子，“幸好我回来了，才赶上你刚刚霸气十足的样子。” 姜寻想到自己强硬的样子都被徐子盛看在眼里，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试探道，“你不觉得我那样很不好吗？” “哪里不好了？” “别人家的哥儿向来都是温柔体贴、兄友弟恭的，可我跟乔云却在大庭广众下打起来了，你不怕别人说你娶了个悍夫?” 徐子盛想揉揉姜寻的头发，却记起自己手上还有泥，便放下来了，“比起这个，我更怕你吃亏。虽然老人说吃亏是福，我却不这么觉得，那都是给自己找安慰的话而已，亏了就是亏了，有时候甚至无法弥补。” “所以，能不吃的亏还是别吃吧。”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我的性子会吓到你。” 徐子盛抿唇一笑，“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的‘本来面目’，况且，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突如其来的表白，倒是把姜寻闹了个红脸。 乔云回到家，金红英发现他脸上又红又肿，以为是被徐子盛打了，嘴里骂着就要出门找徐子盛算账。 乔云拉住了她，不让她去。原因无他，以金红英的嗓门，他被唐家退婚这件事本来只有一些人知道，再去闹一回，怕是无人不晓了，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去找他算账，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从小到大都没被我教训过一回，如今这口气就这么忍了？” “当然不会算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自己讨回来的。” 下午，徐子盛和薛兰芝照旧是去地里扯花生了，姜寻和徐芝芝在家把花生从根上扯下来，用手抹开泥土。 这样太慢了，姜寻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从屋里找到一根粗实的棍子，表面很光滑，然后斜着把木棍放在背篓里，一手按着棍子，另一只手抓起一把花生苗从根部打在棍子上，这样打两三下，坠在跟上的落花生就全都落在背篓里了。 徐芝芝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她也去找了根棍子，学着姜寻的样子打下去，果然快了不少！ 今年花生结得好，一颗花生里面，有时能掰出三四颗花生粒，个个饱满，吃在嘴里又脆又甜。 徐芝芝想起来就扔两颗在嘴里，到了晚上肚子胀气，薛兰芝给她揉了一晚上才好些，第二天她再不敢吃多了。 拔花生三天，摘五天，再晒两天，这活儿才忙完。镇上有人专门收花生，薛兰芝看价格合适，除了留些自家吃，就都卖了。 薛兰芝要给徐子盛和姜寻分一些卖出去的钱，被徐子盛拒绝了，一方面，这些花生都是薛兰芝一个人种下地，再无微不至照料的，他只是帮忙收回来；另一方面，薛兰芝年纪大了，挣点钱不容易，他怎么好意思再拿呢？ 拿去做的几身衣服也做好了，徐芝芝拿到新衣服，开心得不得了，马上就进屋子换上，把家里人挨个问了遍，一定要夸她才满意。 给姜寻做了两身，他本来舍不得穿，是徐子盛推着他去耳房，他才换上。 新衣服穿着果然不一样，显得人更加精神了。罗婶子手艺不错，量好后裁出的衣服，尺寸很贴姜寻。徐子盛看他穿上的一身也很满意。姜寻刚试完衣服要换下来，他有好多年没穿过新衣服了，要好好收着才对。 徐子盛阻止了他，“衣服做好就是要穿的，你又收起来做什么？” “这在家里，要干活儿，我穿着容易弄脏，还是放好，有机会出门再穿。” “就穿着吧，你穿上好看，在家里穿有什么不可以，要是放久了夏天就过去了，到时候可穿不上了，岂不是辜负了我和娘的心意？娘也穿着，你说是吧？”他一边转头问薛兰芝，一边使了个眼色。 薛兰芝配合道，“是呀阿寻，给你做的你就穿着，放久了反而潮了，可就浪费了。” 姜寻听他们这么说，不好再拒绝，“好吧。” 穿着新衣服，果然心情也好多了，干活都不累了。 刚把花生卖出去第二天，下午天就暗了下来，下起了大雨。瓢泼的雨让大伙儿没法出门，一时还繁忙无比的碧岩村难得闲下来。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会儿就停了，到第二日地上只依稀有些湿润。 徐子盛上午在家砍竹子，想学学编背篓上那个肩带，给旧背篓换个新的，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呼喊。 第57章 山里寻人 徐子盛放下手里的活计，推开院子的木门走出去，就看到村里吴婶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吴婶儿，你慢些走，地上还是滑的。” “哎哟，我慢不了，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 吴婶子喘了口气，“是关屠户，他不见了！” 徐子盛大惊，“什么叫关叔不见了？”好端端的人还能凭空消失?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吴婶子一口气终于喘上来了，她努力镇定道， “是这样的，我娘家养的猪崽子满双月了，前些天我大嫂在镇上碰到关屠户，要他昨天下午去玉溪村骟猪。结果昨天下了点雨，人没来，我嫂子以为是雨给耽搁了。就想着今天也行，谁料到关屠户今天上午也没来，我嫂子来碧潭村找关屠户，看看是什么个情况。发现关屠户大门紧闭，我刚刚又去了一趟，他隔壁的张娘子说关屠户家昨儿晚上就没动静，他们以为关屠户回来得晚就没注意。他向来不在外边过夜，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说完她觉得自己说错了，“呸呸呸！关屠户那么老实的人，能出什么事儿。” 徐子盛眉头紧皱，“关山呢？他不知道这事儿？” 吴婶子一拍大腿，露出不争气的表情，“害！张娘子说好几天没见到关山了，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先找些人手到村里各处找找关叔吧，再问问村子里各户，昨天有没有见到关叔往哪个方向去。” “我这一路过来就是来叫人的，已经喊了好些人去找关屠户，这不刚走到你们这儿。我先去找进哥儿了，盛哥儿，麻烦你帮忙到处找找。” 徐子盛点点头，“放心吧，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进了屋子，简单给家里说了下情况。 薛兰芝一脸担忧，“关屠户答应人家的事儿，向来都很守信，别真是出了什么事了。” 徐子盛安慰道，“娘，先别想太多，我多叫些人去找找再说。” 姜寻道，“那我也去吧，多个人多双手。” 徐子盛拦下了他，“不用，吴婶子已经叫了好些人了，才下了雨到处都滑，我去就行了。万一到时候家里需要人手，没找不到人就不好了。” 姜寻觉得徐子盛说得也有道理，就不再勉强，“好，那你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消息，马上找人来递个信儿。” “好。”徐子盛说完就往外走。 水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得很高了，下过雨的地面，过了一晚上走起来还很湿滑，走在草上面还好点儿，起码不会让人摔倒。 徐子盛站在关茂家门口沉思，一路走来村子里到处都是找人的，范围太大，盲目找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 吴婶儿说是她娘家请关叔去骟猪崽，她娘家又在玉溪村。从碧潭村到玉溪村还要翻过一座大山，该不会? 徐子盛突然想到了什么！ 薛兰芝说关叔向来不会无故失约的，难不成他已经去了？ 想到了这点，徐子盛找到了徐子进和隔壁的罗叔，“大哥，罗叔，这么多人在村子里找，我们再带些人去白崖山找吧。” 白崖山就是去玉溪村一定会翻越的大山。 徐子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你是说关叔昨天下午已经往那边去了？” “说不准，但村子里这么多人找，我们去白崖山碰碰运气。” 罗大叔道，“行，你们两兄弟先去找，我再去找些人随后一起去白崖山。” 徐子盛点点头，“好，麻烦罗叔了，大哥，我们走！” “嗯。” 今天没出太阳，山里比村子里更加潮湿，一进山，就能感觉到又潮又湿的空气，徐子进和徐子盛刚进山里找了没一会儿，村里的汉子就来了不少。 一个年轻的汉子喘着气说，“我刚刚听付奶奶说，昨天下午她确实看到关屠户往这个方向走，说不定关屠户真的往玉溪村去了。” 徐子盛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付奶奶有没有说，是在什么时候看到关叔的？” “下雨之前！说他走了没多久，天上就开始下大雨了。” 这下徐子盛心里有谱了，他对大家说，“白崖山太大了，这样，我们人多，分成几路各自去找，要是谁看到关叔了，就大声喊。不过要注意，山里湿滑，脚下千万要踩稳当。” 大伙儿看徐子盛这般镇定自若地安排，又惊讶又莫名信服他，都按他说的分开去找了。 大伙儿一路找一路喊，一时间山里到处传来呼喊声。 “关屠户！你在这里吗？” “关叔！关叔！” “关屠户！” ………… 良久，大伙儿喊得嗓子都劈叉了，不见回音。 徐子盛走到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右边是很陡的一个山坡，这里比大路更荒芜，但如果去玉溪村的话，这条路无疑会更快。 走着走着，他听到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他走到小山沟，到处望，一无所获。 “关叔！你在这里吗？” 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听到了几声鸟叫。 徐子盛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留意山坡下面。 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他眼尖地发现小路缺了一个口子，翻出黄泥来，往下坡上的草，都和别处不同，有明显地一条痕迹。 徐子盛顺着这条往下看去，发现下面茂密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来不及细想，徐子盛一手抓着小树枝，一边往坡下溜。 到了坡底，他淌过草丛，果然看见一个躺着的人影。 “关叔，关叔！” 徐子盛蹲下来摇了摇他的胳膊，人没有反应，他试着把食指放到关茂的鼻子下。 总算松了口气。 “来人啊！快来人！找到关叔了！” 他喊了好几声，才仔细观察了下关茂的情况。 关茂浑身湿透了，背篓也滚到另一边的草丛里了。徐子盛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各处，发现腿肿得厉害。旁边还有一棵很大的松柏树，很有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腿砸到树干了。 摸了摸额头，关茂烫得不行了，喊也喊不醒，应该是昏迷了。 徐子盛暂时没发现其他什么伤处，等人都来了，大家伙儿齐心协力把他先背上去。 “小心，不要碰到他的腿！” 第58章 救人 大伙儿轮流背，尽量不碰到受伤的地方。到了村里，徐子盛把他背到了关家，用他身上的钥匙开了门，先把他安置到床上。 姜寻听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如何了？” 徐子盛道，“还不清楚，只是关叔在山里躺了一夜，烧得厉害。我已经让人去镇上找大夫了，不过这会儿都中午了，估计还要好几个时辰才能来。” 村子里就一个赖郎中，年纪大了，治些小毛病没啥问题，稍微严重点儿的他就没那个医术了。 姜寻光听着就知道情况危急，“我进去瞧瞧。” “好。” 人已经找回来了，该去叫大夫的也去叫了，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徐子盛把大家支走了，自己留下来照顾。 姜寻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关茂，也是一惊，平时能跑又能干的一个人，忽然就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心里有些难受。他给关茂把了把脉，打开他的舌头看看舌苔，又检查了一下右腿上的伤，走出耳房。 徐子盛见姜寻看完了，出来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怎么样？” “烧得太厉害了，腿上伤得严重，本来就容易引起发烧，又淋了雨在山里躺了一夜，更危险了。” 徐子盛也焦急得很，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那怎么办？能拖到大夫来吗？” 姜寻道，“我先去烧点热水，你帮他把身上擦一下，换上干衣服，我再去把针拿来给他刺几个穴位放血，紧急退烧一下，再去家里找些草药出来，先给关叔服下去。总之，先给他退烧要紧。” “好！你去找针和草药，让芝芝帮忙烧热水。” “也行。”姜寻没有拒绝，毕竟现在救关茂叔最重要。 既然安排好了，那就刻不容缓，徐芝芝来关家生火烧水，姜寻去找找上次没卖完的草药，发现少了一味，就往村子里赖郎中家跑了一趟，买了些回来。 徐子盛在家里翻出干衣服，又找了两床厚一点的被子。等徐芝芝烧好水用盆子端进来，他就让徐芝芝先出去，自己在耳房里用帕子从头到脚给他抹了一遍，再换上干净的里衣和厚实的被子。 姜寻从家里拿出了针，让徐子盛把关茂扶着坐起来，然后先在关茂的少商穴、商阳穴刺下去，放几滴血，然后再在背后的大椎穴、陶道穴、身柱穴、神道穴刺下去放穴。 姜寻从关家找到了药罐子，把连翘、知母、薄荷、紫苑、蜜麻黄、苦杏仁、黄岑、浙贝母、牛蒡子、甘草等干草药按照一定的分量放进去，再加水，生火熬煮起来。 草药熬了半个时辰终于熬好了，姜寻把它放凉了些，就让徐子盛给关茂灌下去，等喝完了药，几人才休息了会儿。 看着昏迷不醒的关茂，姜寻道，“我以前只是给自己看看小病，关叔烧得这么厉害，我也没把握有没有用。” 徐子盛：“没事儿，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一试了。” 即便如此，两人也是在关家寸步不离，徐子盛隔一会儿摸摸关茂的额头，过了两个时辰…… “我怎么感觉关叔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是吗？我摸不出来。” 终于，在黄昏之前，大夫被带回来了。 郎中挎着木箱子，被徐子盛迎进了门，“实在不好意思，下午店里有病人，情况紧急，这才耽搁了不少时辰。” “没事，大夫请先来看看，关叔现在什么情况？” 大夫放下箱子就为关茂诊治了起来，一会儿把把脉，一会儿摸摸胡子，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看完后，把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你们说他被人救回来的时候什么情况?” 徐子盛给他详细地给他描述了一遍中午的情况。 大夫闻言眉心一跳，“照你说的应当万分危险，可如今我看他烧得并没有那么严重了，这是为何？” “您有所不知，我夫郎懂一点皮毛医术，所以给他扎了穴位放血，又给他熬了些草药服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起作用了。” 大夫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哥儿，“这就是你夫郎？” 徐子盛点点头。 “这位夫郎，你把你熬的几味草药细细说来。” 姜寻不敢隐瞒，便把所用的草药悉数说了，每一味草药用多少也事无巨细地交代了。 大夫这才舒了口气，“这就对了，你用的草药都是对的，加上及时施针，他情况才有所缓和，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然，只怕如此危险的情况，我是赶不及来救他了。” 大夫看着姜寻，带着几分欣赏之色，“你这夫郎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徐子盛看着姜寻，眼里也带上几分夸赞。 姜寻还没完全放下心来，“那关叔何时才能醒？他的腿情况如何？” “我给他开几服药，喝上两三日，他应当会醒。只是他的右腿……”郎中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右腿如何？” “他的右腿受到的撞击太大，伤到了筋骨，加上寒气入骨，我可以开些药让他的外伤好起来，只是想要彻底恢复是不可能了。日后恐怕会落下残疾，以后也不能再多用力，只能静养。” 几人听到是这样的情况，俱是说不出话。 不知道关叔醒来后会怎么样，这样一个能干的人，以后却没法东奔西跑了。 大夫开了药，交代了他服用方法，姜寻从家里拿了些钱出来，客气地把大夫送出了院子。 无论如何，关叔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徐子盛刚回到关家堂屋，就听到外面哭天抢地地呼喊声，“爹！爹！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徐子盛转身，发现是关山回来了，蓬头垢面的，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关山看见他，“我爹呢？我爹怎么样了？” 没等徐子盛回答，他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耳房，跪在关茂的床前， “爹，爹啊！你怎么了？怎么躺下了！这是怎么回事！” 徐子盛听到关山又哭又喊的声音，心中的烦躁已经到达了顶峰，冲进耳房朝他脸上抡了一拳， “你闹够了没有！” 第59章 悔意 关山被徐子盛突如其来的一拳打了个趔趄，顿时收了声音，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姜寻眼见情况不对劲儿，扯住了徐子盛的手，“好好说。” 徐子盛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眼看着关山，“你出来，别打扰你爹休息。” 此刻的关山又恐慌又无措，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到徐子盛的命令，一股脑爬起来，跟着徐子盛去了堂屋。姜寻也跟了出去，掩上了门。 “晚上关叔还要喝药，我先去后院把药熬着。”说完他出了屋子。 徐子盛坐在桌子旁边，冷冷看着站在一边不敢动的关山，半晌没说话。 关山一边低声啜泣一边不敢发出声音，像木桩子似的罚站。他还是第一次见徐子盛这么严肃，认识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忽然觉得陌生和内心从未有过的害怕。 “怎么知道回来了？”徐子盛语气不善地问道。 关山支支吾吾，“我……我在街上碰到小六去找大夫，他跟我说，跟我说我爹不好了，盛哥，我爹，我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关山眼里满是焦虑，怔怔地望着徐子盛。 徐子盛手撑在桌子上，揉了揉额头。从上午到现在，他一直忙着找人、帮忙救人，神经紧绷着，片刻不敢放松，这会儿忽然涌上来一股浓重的疲惫之感。 “这会儿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关山听了他的回答，再加上他刚刚看到关茂那样虚弱的样子，内心生出一股悔意和恐慌，直觉告诉他，关茂的情况不大好。 他直直跪下来，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忏悔，“我的错！我混账！我不是人！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徐子盛听到一声声响亮的耳光，见他这副样子，眉心一蹙，起身阻止他， “你这是做什么？” “盛哥，我知道是你把我爹救回来的。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跟王七虎继续混在一起，不该把你的话当耳旁风，如果我听进去了，我爹也不会在山里摔了，还在雨里淋了一晚上，是我对不起他，是我的错……” 关山一边哭诉一边忏悔，说到后面气都喘不上来，涕泗横流。 “你先起来，起来！”徐子盛用命令的语气，让关山坐下。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先告诉我，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徐子盛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他相信关山现在说的是真心话，是真心忏悔，但这些真心话都是他看见他爹的情况后才说的，他不确定能维持多久，毕竟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如果不是他偶然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最后会是什么样。 关山衣服袖子擦干了鼻涕，“前几日，王七虎来找我，说有个挣钱的机会，要我跟他一起去平阳县郊外的上云街，还让我带些钱，我以为又是柳公子那边的生意。 在路上他跟我说，托人打听到平阳县的马最近刚开始有马瘟了，所以价格卖不高，他想低价买匹马回宁水镇，再用市价卖出去，宁水镇这边的马还好好的，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 我担心上云街的马也可能染上马瘟，他很肯定地告诉我说绝对没有，因为在郊外，传播速度还没那么快。我拗不过他，只能跟他去了，结果……” 关山一脸懊恼，“我就不该听他的话，路上他还给我买了两件上好的衣服，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竟觉得他是真拿我当兄弟，跟着去了。” “到了马肆，他让我在马肆对面的茶亭子喝碗茶，他先去马肆看看马有没有问题，我信了他的话，真等着了。 我等了他好久都没见人出来，中途几个伙计还探头看了我一眼。最后我没见他人出来，几个伙计冲上来就问我人去哪了，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说我和他是一伙儿的，要我给钱。 我说我凭什么给钱，他们说王七虎牵走了他们的马，我是他的同伴，必须给钱，最后我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们人多，拿走了我身上全部的银钱也不够，要去报官！” 关山情绪激动，“要是真进了官府，那我就完了！我是跪着求他们，说我也是被骗了，他们才放过我。不过他们不肯放我走，这几天我一直在马厩里给马除粪，添马草，他们才肯放我回来。” 关山说完，捏紧了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是不甘和委屈。 “我回宁水镇到处找他，也找不到人。” 徐子盛听完，若有所思，没想到竟是这样，他原以为王七虎只是爱贪小便宜，甩锅厉害，没想到这般恶劣的行径也做得出来。 他叹了口气，“他怕是想空手套白狼，故意将你留在外面，自己和卖马的伙计谈判，然后找借口把马从另一条路牵走，拿你做抵押，那伙计出来看你，就是想证实他是否有同伴。没想到他一去不回，留下你和伙计纠缠，自己逃之夭夭，将这马赶紧转手出去。” 关山双眼通红，“就是这样，我才被他坑了，亏得我把他当兄弟，他竟然这么对我！” “才害得我爹……” 徐子盛看关山这幅样子，倒没法再责备他什么了。 “行了，别哭了，关叔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徐子盛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关山怔怔地望着徐子盛。 徐子盛思索了一瞬，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着关山，他早晚要面对的。 “只是雨天湿滑，关叔不小心摔下来，右腿撞了树伤到了筋骨，寒气入体，今后……今后可能无法恢复，也不能使上劲儿了。” 关山脸色煞白，他感觉自己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再也恢复不了? “你是说，我爹的右腿，废了？” 徐子盛沉重地点了点头。 关山表情空茫，明明他走之前，爹还中气十足地吼他，现下却…… 关山把脸埋在桌子上，用力地捶自己的头，“怪我，都怪我！” “关山，关山！” 徐子盛用力攥着他的手，“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大夫说这几日关叔要一直有人守着，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都要再去找大夫来。” “关叔现在只有你了。” 第60章 回忆 一句话，把关山从自责的情绪里拉了出来，“对，你说的对，我爹现在只有我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要照顾他。” 他满心感激地看着徐子盛，“盛哥，你是我爹的恩人，我，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徐子盛拍拍他的肩膀，“关叔是个好人，救他是应该的，你不用感激我。这几日你会很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别的事情，都可以等到关叔好起来再说。” 关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会照顾好我爹的，这次我一定会守着他。” 姜寻从后院进来，“药已经熬好了，晚上的我放在灶台上凉着了，记得给关叔按时喝下去。” 天色渐暗，姜寻详细地给关山说了药怎么喝，怎么敷，二人就告别了，关山把他们送出了院子，这才折回来进了耳房。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着水田里蛙声一片，一路无言。 到了家里，薛兰芝已经做好了晚饭，问了几句关屠户的情况，得知他右腿好不了了，又是唏嘘又是感叹。 原本累了一天，徐子盛该是很饿的，但他罕见地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洗漱歇着了。 晚上，姜寻躺在徐子盛身边，似乎是觉得夜里太凉，就往徐子盛身边凑了凑。徐子盛干脆一手把他揽在怀里， “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关叔太苦了。” “是啊，一个男子没有再娶，把孩子拉扯这么大，现在年纪大了，却又遇到这种变故。” 姜寻闷闷地说，“我一想到以前关叔总是在村里到处走，到处骟猪杀猪，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的，如今却躺在床板上动都不能动，心里就难受。” 徐子盛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遗憾呢？这么好的人，说倒就倒下了，以后不知道关家会成什么样。 “你说关山，他向来游手好闲，能把关叔照顾好吗？”这是姜寻眼下最关心的，如今关叔最需要人照顾，他们总不能成日里守在关家。 徐子盛紧了紧他的肩膀，“关山虽然荒唐，但人是好的，以前我在镇上被人打了，还是他把我背回来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一回。” “至于他从今以后会不会好好过日子，我也不好说，只能说看一步走一步吧。” 姜寻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你呢？” “我？我什么？” “你为什么会‘改过自新’啊？你以前跟关山可是齐名的，为什么忽然正经起来了？” 徐子盛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比较好，万一把人吓坏了怎么办。 “我嘛，当然是有了夫郎，也就有了牵挂，自然就一切以家庭为重，毕竟成了亲就是男人了嘛，要赚钱养家啊！” 姜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气恼道，“刚说你正经，这会儿又不正经了，又像个混混了。” 徐子盛闷笑，“我这不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吗？不过……” 他忽然正经道，“人长大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就会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姜寻似懂非懂，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该发生的，总要发生。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经历了焦急又难安的一天，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 这一夜，关山却彻夜无眠，他看着床上躺着的面容憔悴的关茂，整个人的心像在油锅里煎，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这么脆弱的样子。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留给他的印象就是沉默与严厉，小时候，他总是觉得父亲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做。等长大一点，父亲开始对管教自己越来越无力了，整天都是各处去杀猪收肉，他甚至觉得父亲过于固执和愚笨，只会和猪打交道，挣得钱还不如他和别人去赌一晚上多，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懂，没什么世面。 现在他回想起来，虽然父亲总是一身肉味儿，但家里从不缺肉吃，连荒年他们家都有肉。小时候他哭闹着要吃糖葫芦，别的小朋友都有，父亲狠狠批评了他，却会在第二天在案板上放一串糖葫芦。 还有很多小事，都被他忽略了。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和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到一起，一心想远离他。当初有多想远离，现在就有多懊悔。 他再也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关屠户了，现在甚至没办法正常走路了。 如果下雨那天，他要是在家就好了，要是…… 可他又庆幸父亲好歹还活着，还有命在，徐子盛说得对，关家只有他了，父亲也只有他了。 第二日，徐子盛和姜寻两个人都起晚了，薛兰芝起得早，知道两个人昨天忙上忙下有多辛苦，便没叫他俩，自己做早饭。 姜寻睁眼，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一骨碌起来，穿衣服。徐子盛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起来了。 姜寻走到堂屋，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醒了？那正好，过来吃饭。”薛兰芝道。 姜寻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娘，我睡过时辰了。” “那有啥的，昨天跑来跑去也累了，多睡会儿不打紧，子盛醒了吗？” “他也起了。” “那行，芝芝，再去拿两个碗来，一块儿吃了算了。” “诶。” 吃完饭，徐子盛想去关家看看关茂，薛兰芝拿了一篮子鸡蛋让他送去，还有一盘子白面馒头。 “正好你跟阿寻去看看，家里活儿多，我过两日再去看关屠户。” 到了关家，徐子盛敲门，等了一会儿关山才给开门，一看到关山，徐子盛嘴都长大了。 “你怎么这副样？” 只见关山两只眼睛肿得老高，像核桃似的，眼下青黑，唇色泛白，双目无神。 “你一夜没睡？” 关山点点头，“盛哥，嫂子，你们先进来吧。” “吃饭了没？” 关山摇摇头，徐子盛不赞成地看着他，“你这怎么行，关叔不会一天就好起来，你先去吃饭，我带了几个馒头，你热一下。” 说完把鸡蛋和馒头都给了他。 关山不敢反驳他的话，拿起馒头就啃了起来，“没事，冷的也能吃。” 第61章 关山的决定 待关山吃饭的时间，徐子盛跟姜寻去了耳房，看了眼仍在昏睡的关茂，姜寻摸了摸关茂的额头，把了把脉。 “怎么样了？” 姜寻给他盖好被子，“已经不烧了，接下来只要按时喝药，应该过两天就能醒了。” “那就好。”徐子盛松了口气。 走出房门看见关山就着冷茶吃馒头，叹了口气。 “吃完饭你先去睡会儿，我帮你熬药，照看一会儿。” 关山连连摆手，“不，不用，已经麻烦你这么多了，怎么还能再麻烦你，我不用休息，真的。” 徐子盛看他满脸倦色，“都是兄弟，你说这些做什么，去歇会儿吧，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你会熬不住的。” “我……” 关山还想推拒，被徐子盛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好吧，我就睡一小会儿，你要走了记得叫我。” “嗯，这桌子上这些东西，是村子里的人送的？”徐子盛看着桌子上一堆用大大小小的布袋子装的米面那些，还有鸡蛋野菜啥的，问道。 “对，早上村长来了一趟，让我好好照顾好我爹，还有小六的娘、付婶子、罗叔都来过了。” “行，你去歇着吧。” “嗯，有事叫我。” 徐子盛点了点头。 姜寻起身，“那我去熬药吧。” 徐子盛拉住了他，“我去吧，你在这等着。” “熬药也是要讲究火候的，你知道什么时候用中火，什么时候用小火吗？” 徐子盛愣住了，他还没考虑到这么细节。 姜寻笑笑，“空腹喝中药容易伤了脾胃，要不然你煮点粥给关叔喂吧，不然可受不住药性。” “这个可以，桌子上还有米面，那盛点我去煮粥。” 徐子盛来到厨房，本来就是木头房子，久了没人收拾都落灰了，他先是把厨房用扫帚扫了一遍，在后院的井里打了水上来，把锅洗干净了才烧火。 一碗白粥很快就好了，等它放凉的时间，有陆陆续续敲门的声音，徐子盛开了门，来的都是乡里乡亲。 经过昨儿一天，大家伙都知道关屠户出了事，关屠户人老实，办事利落，也没跟人闹过红脸，这不今天大家都来看望他，各自带了些蔬菜瓜果之类的，都是吃食。 见开门的是徐子盛，熬药的是他夫郎，都纷纷在背后感叹是热心肠的人。先前还有不少人在背后对他们的婚事嚼舌根，觉得这门亲事是闹得难看才成的。如今看着两口子待人处事，一个礼貌客气，一个不卑不亢，对他们多多少少是有改观的。 进来看关屠户还卧床不醒，她们也不好多待，只是问了几句身体情况就走了，得知关屠户的右腿好不了了，都是叹了口气。 村子里的屠户本来就没几个，关屠户办事最为妥帖，现在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这怎么忙得过来，怕不是还得提前杀猪了，不然排队不知道要到哪日去了。 等把人一个个送出门了，白粥凉得差不多了，徐子盛把关茂叔扶起来，把他的嘴掰开，姜寻帮着喂了一碗，才又给他灌药。 忙完这些都快到正午了，他们要回去了，关山睡了一个多时辰，被徐子盛叫起来。 “关叔的烧已经退了，虽然要你尽心照顾，但还是得抽空歇一歇，关叔现在没有昨天那么危险了，你也不用寸步不离守着。” 关山轻轻点了点头，眼看徐子盛要出院子，他开口道， “盛哥！我想好了，以后就做一个屠户。” 徐子盛转过头，难以置信，“你认真的？” 关山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好了，以后不再做一个游手好闲的人，等我爹好了，我就继续做他做了一辈子的事情。” 徐子盛走到他面前，抿唇一笑， “你想好了就行，只要你愿意改变，我会支持你的。” 经过一个夜晚，关山已然长大了许多，很多事情他都想明白了。以前他总觉得跟着王七虎柳公子他们，那样多姿多彩的日子才是生活，才比其他人过得更有滋有味。 可当他差点失去唯一的亲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无所长，那些狐朋狗友帮不了他半点儿。那些看似光怪陆离的酒肉生活，其实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梦碎了，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所以他下定决心留在碧潭村，当一个屠户，干着最朴实的事，过着最纯粹简单的日子，只要父亲能好起来，他就别无所求。 下午，大伯娘给薛兰芝拔了些藤藤菜的芽，徐子盛就跟着去园子里除草、种菜，姜寻在家洗衣服。 他原先也一窍不通，等薛兰芝细细给他说了，他才动手。 先把这一小块地的杂草拔干净，然后把土翻了一遍，敲成碎土，用锄头勾出一道道沟，再从家里挑了两桶水，灌在沟里，然后把苗移栽到沟里。 每两棵苗栽一窝，保持好合适的距离，如果栽得过密，植物会争抢营养。等所有苗都下土了，再灌一遍回龙水。 藤藤菜就栽好了，以后只要按时浇些水除除草就行了。 等栽完了时辰还早，他回家拿了背篓，在地旁边采了一回构树叶才回去，构树叶猪可以吃，这些天猪喂得好，肥了一圈儿呢。 回到家，徐芝芝兴冲冲地提了个篮子到他面前来，“大哥，你看！” 说着把篮子往他面前凑，徐子盛瞅了瞅，篮子里装着好些红红绿绿的果子，表面光滑，比鸡蛋还小点儿。 “这是……苹果？” 徐芝芝摇了摇头，“苹果怎么能长这样，这是我和寻哥哥在半溪沟里摘的，不是苹果，是花红。” “花红，你说这个叫花红？名字还挺特别的。”徐子盛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子，看着像苹果。 徐芝芝给他洗了几个，徐子盛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吃着也有点像苹果，就是没苹果脆，也没苹果沙。” 不过在这地方，有水果已经很难得了。 这几天家里忙，徐子盛没上山，他决定明天还是再去一趟。 第62章 来活儿了 翌日，徐子盛天刚亮就起身了，拿好工具去了山上。 姜寻吃完早饭去河边洗衣服，河边有不少哥儿女子，他碰到了范文，他的夫家倒是离徐家远一些。 范文看见是姜寻过来了，眼睛都亮了，“阿寻，快到这边来！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姜寻端着一盆衣裳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阿文，好些日子不见你来洗衣服，今天倒是来了。 “嗨，我没跟你说吗？前阵子我家那口子的二伯爷病重，我们就去看他，本来准备待两日就走，谁承想老爷子没挨过去，竟直接去了。我们也就走不成了，我家那口子又跟着下葬又帮忙办事，这不昨天下午才回来。” “原来如此，我说呢。” 范文打量了姜寻一眼，“阿寻，你变了好多。” 姜寻一脸迷茫，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变了吗？哪里变了？” “刚刚你朝我这边走，我就发现了，你脸上比之前白了不少，这儿……”范文用手点了点姜寻的脸颊， “原先你这儿都瘦到凹进去了，现在都有点儿肉了，身上也不像之前那么瘦骨嶙峋了。还有这身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吧。” “阿寻，你看起来健康了不少，想来在徐家没受委屈。” 姜寻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胖了不少，我最近也这么觉得。” 范文摇摇头，“一点儿也不胖，刚刚好，比出嫁前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哦我没有说你之前不好看的意思，只是现在更好看了。” 姜寻拍了他一下，“你现在还会给自己找补了。都是我家……” 姜寻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法像范文那样熟稔得说出“我家那口子”，也说不出“我夫君”这三个字，太烫嘴了。 “我是说子盛，他是个在吃食上讲究的人，一日没有荤菜都不行，我这些日子才吃多了。” 范文调侃地笑道，“那还不好啊，你说我们庄稼人，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不就为了吃得好一点嘛。” “对，他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边洗衣服边聊天，“可见啊，你这是因祸得福，人家都以为你掉进了虎狼窝呢，谁承想你的日子倒越发过得好了。” “别说我了，你还不是一样，你夫君事事都听你的，这日子还能差到哪儿去？多少人羡慕你都来不及。” 范文抿唇一笑，“反正我是自己选的，我自然不后悔。” 两人谈天说地，一会儿又换了个话题，“我刚刚去关家看关屠户去了，回来就听说他摔得严重，今早去人还没醒呢。” “应该快了，或许今明两天就能醒了。” 范文叹了口气，“唉，这变故说来就来了，以前关山那神气十足的样子，今日我瞧他神情憔悴得很，胡子都长出来了，那样子看着太渗人了。” “你说这关屠户以后不能杀猪了，那过年我们找谁呢？我可是听说村子南边的孙屠户跟人家吃酒说，以后找他杀猪要涨价，太过分了，简直是坐地起价！”范文忿忿道。 “关山说了，等他好起来，他要学他爹做个屠户。” 范文睁大了眼睛，“他？你没听错吧，他愿意做屠户？” 姜寻点点头，“对啊，他自己说的，其实做屠户也挺好的，一年下来也能赚不少钱呢！” “他不是向来喜欢在镇子上做街溜子吗？你确定他能踏踏实实去做个杀猪匠？我可不信。” “说不定经过这一遭，他想通了呢？” 范文摇摇头，“这可不好说，以后再看看呗。” 范文又想起个事儿来，“对了阿寻，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你说说，什么事儿？” “过些日子就是七夕了，我家那口子去二伯爷家，伯父补了两匹布当做我们成婚的礼物，我想着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把它们拿去做荷包，七夕那天拿去镇上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说呢？” 姜寻赞同道，“主意不错。” 范文双眼发亮，“不错吧？但我一个人动作太慢了，怕赶不上七夕那日，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做，不要你免费帮忙，到时候卖出去了也有你的份儿！” 姜寻有些犹豫，“可……你也知道，我的绣工并不是很好啊。” “这哪需要什么绣工，大不了你负责缝，我负责绣花样儿，你可千万要帮我，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找谁了。” 姜寻点头应下了，“好吧，芝芝的手艺可好了，她也能帮你绣。” 范文欣喜道，“那太好了！中午吃完饭我就来找你，你可千万别不在。” 姜寻点了点头，“行，我等你。” 两个人又一边闲谈一边捶衣服，很快，衣服就洗好了。” 果然，下午姜寻刚洗完碗，范文就拿着他的两匹布来了。 “阿寻，你瞧瞧，我这布的颜色能卖得出去不？” 姜寻见他拿着一匹淡粉色、一匹青绿色的布，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这颜色太漂亮了，面料也好，你竟然舍得不拿去做衣服。” “这衣服哪有直接拿着银钱香啊，要是这都换成银钱了，我能买好几匹。” 姜寻忍不住笑，徐芝芝见着这料子也是爱不释手，把桌子抹了又抹，生怕沾着油了。 姜寻拿出一个筲箕，用湿帕子把它擦干净，再用干帕子抹干，他们先把布裁成了一块一块的，放进筲箕里。 徐芝芝把自己的针线都拿出来了，看到这两块布，简直爱不释手，她恨不得立马就上手绣，在脑子里都已经过了好几遍花样子了。 薛兰芝也坐在一边看，她现在老眼昏花的，穿针引线都费劲，更别说这么细致的活儿了。 三个人就围坐在桌子边上缝缝补补的，很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总算是把布料裁好了。晚上范文要回家做饭，就把东西都留在了姜寻这里。 徐子盛回来了，他今天用陷阱就抓到一只锦鸡，也懒得再去镇上卖了，反正家里也该打打牙祭了，他准备拎回来就用开水烫了。 第63章 苏醒 徐子盛进屋就看到两人忙忙碌碌的动作，他看着桌子上摆满了布料，有些好奇， “这是做什么呢？” 姜寻见是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不去镇上了？” 徐子盛坐下来，“不去了，今天收获不多，就一只锦鸡，等会儿烫了炒肉吃。” “那也好啊，你猜我们在做什么？” 徐子盛看着这些红红绿绿的布料，“难道……是做沙包？” 徐芝芝噗嗤笑了，“什么沙包呀，做沙包怎么会用这么好的布料，我们是要和文哥哥一起把这些做成荷包，七夕节去去镇上卖。” “七夕……”徐子盛想了想，他当然知道这个节日，只是他上辈子一直都在为生计繁忙，倒是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 他有些好奇，“七夕都有什么风俗？” 姜寻以为他从前不关注这些，便娓娓道来， “在我们这里，七夕节的那天，读书人要拜魁星，祈求自己能够一举夺魁；女子哥儿则要拜织女，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有情人在这天会互送礼物，以示两情相悦；而已经成亲的妇人夫郎会种生，也就是说在七夕前，会往小木板上盖上一层土，种下粟米种，等他生出幼苗，用红色和蓝色的丝线捆好，这样就是“种生”了，可以用来求子。” 徐子盛听他细细讲完，心想古代可比现代有仪式感多了，“原来有这么多讲究，那天必然非常热闹。” 姜寻点点头，“是呢。” 徐子盛看着徐芝芝埋头刺绣的样子，“你们要做荷包，那文哥儿算是找对人了，咱们家芝芝绣活儿最好了，瞧那入迷的样子，都不搭理我。” 徐芝芝听到他取笑自己，撅起嘴巴，瞪了他一眼，“就知道笑话我。” “我这可是在夸你，你咋不领情呢？” 徐芝芝哼了一声就不理他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该烧饭了，芝芝也停下来吧，绣了大半日了，眼睛该受不住了。” 徐芝芝听话地点点头，“好，这些留给我收拾就好。”说完他麻溜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 徐子盛长叹一声，对着姜寻说，“你看吧，他现在就听你的话，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徐芝芝不理他，噔噔噔地把东西收进耳房。 “谁叫你老逗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姜寻无情地拆穿他。 “这不是逗她挺有趣嘛。” 姜寻去厨房烧水，烧好了水，徐子盛就用开水把锦鸡烫了，身上的毛拔个干干净净。 等毛拔完了，徐子盛把内脏都掏干净，都被柴柴给吃了。然后在厚木板上把鸡剁成块儿，用水清洗干净才拿进屋里。 然后冷水下锅焯水，姜寻没再阻止他大展手艺，给他拿了件围裙，“把这个系上吧，溅上油了不好洗。” “你帮我系吧。” 说完姜寻就帮他系上，他瞧着徐子盛站在灶前的样子，别说还真像个大厨。 往冷水加入姜、葱头、再倒些黄酒，火烧大点，这样可以去腥。 等鸡块焯水结束，就捞起来，锅里倒油，油温差不多五成热的时候放入葱姜蒜和干辣椒，再加一勺家里做的辣椒酱，炒香后把鸡肉倒进去翻炒，加点儿酱油、盐，翻炒几分钟后，锅里倒水。等水开后，把姜寻切好的土豆放进去，盖上盖子炖煮。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锅里就冒出香味儿了，把青红椒放进去翻一下，菜就可以出锅了。 鸡肉鲜美，土豆绵软，吃到嘴里别提多满足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徐子盛去关山家，昨儿还剩了些鸡肉，他打包给关山带些去。关山一脸疲惫却掩饰不住激动的神情给他开了门，“盛哥，我爹……我爹总算醒了！” 徐子盛惊喜道，“关叔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刚刚，我还准备找人告诉你一声，你就来了。” 徐子盛进了屋子和关山直奔关茂的房间，看见关茂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虽然依旧病恹恹的，但比前两天好多了。 他蹲下来，“关叔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茂缓缓地摇了摇头，刚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子盛啊，听说是你找到我的，真是谢谢你了。” 徐子盛摇摇头，“村里的人都去找了，我是碰巧发现您的，关叔不用放在心上。” “你是个好孩子，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关叔严重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醒都醒了，该是问题不大，只是这腿还是痛得厉害，怕是……唉。” 关山抹了抹眼泪，努力镇定语气，“爹，你的腿会好起来的。” 关茂镇定自若，“你不用瞒着我，我的腿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摔下去那天，我就感觉腿钻心的痛，当时都觉得这次怕是要没命了，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关茂长叹了口气，“唉，这都是命，由不得人不接受。” 徐子盛松了口气，看来关叔比他想象中更能接受现实。 “关叔，你也不用太难过了，只要好好养着，按时喝药，能恢复到走路是不成问题的，只是用不得力。” “好，只是家里还有一堆活儿……” 他还没说完，就被关山打断，“爹，你不用操心家里，这些都交给我，你好好养病就成。” “你？” “是啊爹，以后我就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等你养好了伤，还要你教我怎么杀猪呢。” 关茂扯出一个笑容，随后目光闪烁着湿意，“好，好哇，只要你肯学，爹都教你，都教你！” 徐子盛在一旁看着负责二人温馨的画面，心中一暖。虽然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但到底也没有坏到底，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相信只要关山努力，往后日子过得不会太差。 他把鸡汤留下，叮嘱关山热了给关茂叔吃，交代完就回去了。 回到家，他把关叔醒了的消息告诉了姜寻，姜寻也松了口气，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徐子盛拿好工具又上了山。 第64章 七夕 文哥儿过了一会儿又到徐家继续忙活荷包的事儿了，昨天他们把布料裁好了，缝了几个而已，他就回去做饭了。今儿一天的时间，应该能做不少。 姜寻先在范文买的纸上面用细炭笔大致画出荷包的形状，展开的时候类似一个半弧。按照纸张形状裁出两份表布，然后在往外扩一点的地方裁下来，将两片表布缝合在一起，然后翻过来，在距离荷包开口处的下面用粗一些的针线穿过，这样荷包的主体大概就完成了。 姜寻做完一个粉色的，徐芝芝穿了针线，打算在上面绣一朵合欢花，她先用细炭笔在荷包上面大致描了形状，然后选了合适的颜色，埋头绣起来。由于她对刺绣十分感兴趣，因此平时留下的丝线也多，选到合适的毫不费力。 虽然她年纪小，平日里闲不住，但只要一坐下来缝缝绣绣的，就会安静许多，连范文也夸她坐得住，耐得住性子。 很快，就迎来了七夕，这些天徐子盛去镇上，都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缺的，他都顺手买回来了，先后买了流苏、玉线、网布等等，还扯了艾草回来晒着，等荷包清洗晾干后，就把艾草装进去，挂上流苏。 这天范文的夫君还在镇上帮工，徐子盛不放心，就跟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去镇上了。 在徐子盛的建议下，姜寻换了身新衣裳，月光蓝他穿着很合适，还多了几分从容的感觉。 到了了镇上，徐子盛用十文钱租了一个摊位，找了个人流大的地方把摊位摆好。 还别说，今天镇上的人就是多，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成对成对的年轻人，做生意的也多了起来，卖吃的喝的玩儿的，数不胜数，摊主嗓门比平时还要大，都想趁着今天多赚些钱。 范文是个性子开朗的，刚开张，他就吆喝起来。不远处也有卖荷包的妇人，听着他们的吆喝声喊得更起劲了，好像嗓门够大，客人都会去她那儿似的。 范文看那个妇人给他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阿寻，我们一起喊！” “嗯。” “卖荷包嘞，漂亮的荷包！” “来看一看，绣工精致的荷包，便宜美观，最适合当礼物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精致好看的荷包！” ………… 一时之间，徐子盛感觉自己的耳边全部充斥着叫卖声。 不过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喊一会儿他们的嗓子都受不了了，索性就不喊了。 摊位前陆陆续续停留了年轻男女， “这个荷包怎么卖呀？” 范文很热情地介绍，“这些荷包都是十二文一个，有这个粉色的，也有青色的，上面的图案也是各式各样，您可以仔细瞧瞧，喜欢哪个图案，任您挑选。” 那女子细细观察起来，“这针脚看起来还挺细密的。” “那可不，一看姑娘也是绣工极好的，这才能分辨出来。” 女子被他夸得很高兴，选了一个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的是竹叶，她问旁边的男子，“这个你可喜欢？” 男子点点头，“我也给你挑一个吧。” “好啊，那你猜猜我喜欢什么图案？” 男子选了一个荷花样式的粉色荷包，“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女子问道，“为何？” 男子从容回答，“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女子红了脸，但难掩愉悦，“文绉绉的，就你说得出来，那就这个吧。” 男子很爽快地付了钱，二人再次涌入热闹的集市中。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买，两个哥儿都是能干的，徐子盛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在摊位后面坐了下来。 不远处卖荷包的妇人看他们这边这么多人，一时眼红，平时她不喊，等姜寻他们那边来了人，她就开始喊。弄得来这边看的人刚想买，听了叫喊又犹豫了，去了她那边。 范文气得跺脚，“真是够卑鄙的。” 姜寻皱了皱眉，但也没什么办法，都是在大街上做生意，总不能直接把那些客人拉回来吧。 正当他们暗自懊恼时，去了那妇人那边的客人又转头回来了， “你看吧，我觉得还是这家的好。” 范文没忍住问道，“这位哥儿，那家卖的香包与我家有何不同？” 哥儿道，“她家的香包价格倒是与你家一样，颜色也多，但是针脚总觉得差了点，没有你家的绣工好。” 范文看了看姜寻 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那妇人察觉到自家的香包留不住人，就降低了价格，他们卖十二文一个，她就卖十文一个，果然，还是有些看价格便宜的，去买了她家的香包。 不过因着这东西大多都是用来送人的，所以好些人还是会选择更加精致的香包，至于多出的两文钱，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范文见自家的生意还行，也就没跟那妇人计较，“她愿意降价就降价吧，看她赚多少钱，我们反正不降。” 等太阳大了，徐子盛去旁边的水铺子买了三碗茶水，端给他们喝。 很快，摊位上的香包就卖了一半了 这东西在今天是畅销货，不愁没人买。 徐子盛正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沸腾。 “让开，都让开！” “让让！” 他起身，远远看见一匹马从远处冲过来，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在这么人群密集的地方该有的速度，吓得大街周围的人纷纷四处躲闪，他赶紧把自家的摊位往后挪了挪，确认离大街中央有些距离才放下心。 可当他抬眼看去，却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大街中央，眼看着那匹高大的马要冲过来了，骑马的汉子也没有停下来的动作，男孩显然也意识到了马离他越来越近，吓得愣在原地。 “小儿让开！” 就在这危急关头，徐子盛冲了出去，姜寻见眼前闪过一个身影，惊呼出声，“子盛！” 纵马的人停也没停，朝着另一边驶去。 马蹄声远去，带起灰尘在后面。 第65章 受伤 姜寻眼睁睁地看着健壮的马从自己眼前疾驰而过，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子盛！” 马匹穿过长街跑远了，姜寻仅愣了一瞬就慌不择路地往街中心跑去。 “子盛，子盛！你怎么样了？” 刚刚徐子盛冲过去的速度极快，就在危急关头，他一个箭步上前抱着孩童，借力滚到一边。 徐子盛坐在地上，摇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姜寻又气又急地用拳头捶了他一下，“刚刚你就那样冲过去，吓死我了！” “嘶！”徐子盛倒吸了一口冷气。 姜寻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伤着手了？我看看？” “我没事，就是刚才翻过来，速度太快，手臂不小心碰到石阶上了而已……” 还没等他说完，姜寻就把他的袖子掀起来，果然，顺着手臂，青了一大块儿，姜寻按了下骨头的位置，徐子盛又是一声抽气。 姜寻把他的袖子理好，蹙了蹙眉。 范文站在一边，“怎么样？可有伤着？” 姜寻面色不佳，“除了皮外伤，可能还伤到了骨头，现在还不清楚，等会儿带你去医馆看看。” 徐子盛忙道，“不用那么麻烦……” 等看到姜寻盯着他不容拒绝的神色，眼神闪躲，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小公子，小公子！你没事吧？” 忽然一群家仆模样的人跑过来，瞬间就把几人围在一起，家仆把孩童抱起来，“小公子，大街上这么多人，你怎么能乱跑？” “是啊，刚刚真是太危险了。” 小孩儿现在还是懵的，由着家丁牵着自己。 他抱拳道，“多谢郎君出手相救，刚才我等正在给夫人搬东西，小公子忽然跑远了，我等四处寻找，才找着人就有人在大街上纵马，这要不是郎君见义勇为，我等真不知如何向主家交代啊。” 姜寻扶着徐子盛站起来，“不必客气，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就冲出来了，最好给他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这是自然，刚刚听到这位夫郎说您也受伤了，那不如郎君跟我一起去医馆瞧瞧。” 徐子盛连连推却，“不用不用，小伤而已，不碍事。” 站在他旁边的姜寻一脸无奈。 “那可不行，你救了我家小公子，若是反而伤了你，那就得不偿失了，若是怠慢了您，我家夫人会会训斥我们的。” “真的不用。” 正在两方推拒间，走来一个妇人，旁边的小厮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妇人衣着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虽然脸上已掩不住皱纹，但却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她牵起孩童的手，弯下身，眼神中透露着焦急， “栢哥儿，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这么大了还不听话，让娘担心坏了。” 她把儿子转来转去，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儿子身上除了沾了些灰，没什么毛病，这才作罢。 随后看见徐子盛几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刚刚小厮来传，是你救了我家柏哥儿？” 徐子盛见到如此大富大贵的人，也没有露出一丝慌忙，从容道，“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妇人见他不卑不亢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看他通身的气度，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汉子。 “哪里，于你而言是小事，于我周家来说确是天大的事情，你既是因我儿受伤，那该早些让大夫医治才是，万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她既然如此说了，再推却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徐子盛颔首，“那就有劳夫人了。” 夫人示意旁边的小厮，小厮立马从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 “我们家向来不欠人情，小小心意，就当是我对你的报答了。” 徐子盛立刻拒绝了，“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救下贵府的小公子，并不是出于报酬，理所应当地不能置之不理，所以这些银子我万万不能收。” 妇人见状，更加高看了他几分，”好吧，你是个有志气的，但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家住何处，这是对待有恩之人该有的礼数。” “徐子盛，家住碧潭村。” 妇人点点头，“如此，我记住了。若是以后有需要，可尽管来找我。” 说完，妇人转身离去，留下了领头的小厮。 姜寻嘱咐范文在摊位前等一会儿，自己陪着徐子珊去医馆。 领头的就带着他们去了一家附近的医馆，徐子盛坐在里间让大夫查看，大夫捏了捏他的左手，试着转动，徐子盛忍着疼。 姜寻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忍，没好气地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吧？” “问题不大。” 趁着徐子盛分心的间隙，大夫把他的手臂用力一扯，一阵剧痛让徐子盛差点叫出来，三伏天冷汗都冒出来了。 姜寻连忙问道，“大夫，他的手没什么要紧吧？” “他的肘关节受到外力冲击，有些脱位，刚刚我已经给他正过来了，不过这些日子不可再用力，最好养着。等会儿我给他用木条固定住手臂，包扎起来，再开些涂抹的药，定期换药，个把月能好。” 徐子盛:“啊？那我岂不是一个多月不能动弹了？” 姜寻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动弹？还是想想回家怎么跟娘交代吧。” 等他上药期间，领头小厮也跟他们唠起了嗑，从他的嘴里徐子盛得知，他今日救的是镇上周员外家的小儿子，周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周夫人老了得了这么一个小儿子，全家人宝贝得不得了，因此周家今日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你小子有福了，能得夫人另眼相看，那真是不可求的机遇。” 徐子盛不以为然，“我一个种地的，能有什么机遇？” “嗨，总之，结交这样的大人物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今日还拒绝了那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你是不是傻？” 徐子盛不在乎他那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对了，今日在大街上纵马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人说好像是最近从县里跑来的一个匪徒，在郊外碰到官兵了，这才不要命地跑，刚刚就过去了一路县衙里的人。” 第66章 养伤日常 等手臂包扎好了，徐子盛的手被捆得紧紧的，动起来都不太灵活了。大夫包好了伤药，领头小厮按照夫人的吩咐付了银钱便要回去交差了。 姜寻带着徐子盛回了原先摆摊的地方，荷包已经被范文卖得差不多了。 “怎么样？他的手没事吧？” 姜寻摇摇头，“有些轻微骨折了，幸好没出大问题。” 范文咂舌，看着徐子盛包得很厚的胳膊，数落起他来毫不客气， “我说你也是，怎么那么莽地就冲出去了，真的快被你吓死了，你是没看到，刚刚阿寻脸都白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他得担心坏了。” 徐子盛闻言瞄着姜寻的神色，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看不出什么表情，手上有意无意地摆着仅剩的几个荷包，他右手握住了姜寻的手， “抱歉，让你担心了。” 姜寻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受着伤还来安慰自己，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 虽然不知道他这声“好”有几分真，但姜寻一直记挂担忧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说不出责备的话。 站了一会儿，仅剩的荷包就都卖出去了，姜寻和范文一起，把摊子还回去了。顾念着徐子盛如今不便走路，就去镇口坐牛车回去了。 到家了天色尚早，在村口，范文数了数钱，递给姜寻，“今日总共卖了七百六十八文，除去租摊子十文，还剩七百五十八文，就给你和芝芝三百七十文吧。” 姜寻道，“这不行，两匹布料都是你拿的，我们怎么能分一半，我就拿两百文吧。” 范文却不同意，“虽然布料是我出的，但你和芝芝两个人都在干活，况且要不是芝芝的绣活儿好，咱们今日早就被那大婶儿抢生意了，哪里还能卖这么好的价格。” “可你这样会吃亏的，这样吧，我拿两百五十八文，剩下的归你。” “不成……” 也不管范文还想再说什么，他就把钱数好了塞给他，带着徐子盛回去了。 回到家，薛兰芝看到徐子盛的手，又是好一阵问候，徐子盛只好老实交代，不过他尽量平静地讲完，过程中的凶险让他自动过滤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子盛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手镯，他现在不好动手，只好塞到姜寻手里，姜寻看着手里的银质手镯，惊讶出声，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徐子盛得意笑笑，“没想到吧？你们俩今天买荷包太投入了，我出去一趟都没人发现。” “你的钱不是都交给我了吗？你哪来的钱？” “怎么，我就不能藏点私房钱啊？你先回答我，好不好看。” 姜寻仔细打量着镯子，样式精美，触手生凉，他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镯子，点了点头，“好看！这是七夕礼物？” “当然！你不是说有情人在这天有送礼的习俗吗？” 姜寻有些自责，“可……我今天光顾着你手受伤了，什么都给忘了。” 徐子盛用右手把他揽进怀里，“你对我的照顾，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姜寻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我会补给你的。” 徐子盛没忍住，低头在他唇上亲亲啄了一口，弄得姜寻脸色绯红。 虽然做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徐子盛这么接近他，他都有种不受自己控制，心跳加速的感觉。 躺在床上，徐子盛感觉手臂隐隐发疼，其实刚刚摔的时候，他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痛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姜寻睡在他身边，感觉到了他睡得不安稳，就给他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分散注意力。讲到他是如何惹娘生气，如何跟范文去别人家偷桃子被人家主人的狗发现了，如何逃学第二天被夫子罚…… 讲到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徐子盛起得晚了，他昨晚手臂痛了许久，大半夜才睡着，家里没人叫他。 姜寻听到屋里动静，就给他穿衣服，徐子盛现在一只手十分不方便，他就自觉做起了这些事儿来。 徐子盛还是第一次有这待遇，只是这早上刚起来，夫郎就对他动手动脚的，多少有些吃不消。 姜寻看他脸色不对劲，上手摸摸，担忧道，“怎么脸红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徐子盛木讷地解释道，“早上被子把脸盖住了，有些闷。” 姜寻似信非信，给他穿好了衣裳，“好吧，出来洗脸吃饭。” 徐子盛万分庆幸自己伤的是左手，要不然吃饭还得靠夫郎喂，虽然想想是挺幸福的，但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吃完饭，徐芝芝矜矜业业地看着他，啥也不让他干，尤其不能碰水，他坐在堂屋盯着院子，看家里三个人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从来没这么无聊过。没手机玩没电视看，只能发发呆。 实在呆不住了，他溜达着去了关山家。 路上碰到乡亲问他的手，他只说自己是不小心摔了，并没有多做解释。 到了关山家，门没锁，徐子盛推门进去，见关山就在院子，拿着刀在一根粗木头上打磨。 站了好一会儿，关山才发现院子里有个人， “盛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手……” 徐子盛“哦”了一声，“不小心摔的，关叔最近怎么样了？” “好多了，能坐起来，就是下地还有点疼，我就让他待在家里。” “你手里这是……” 关山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棍子，“我准备做一根拐杖，盛哥，你看这棍子行不行？” 徐子盛看他选了一根红木，顶上有一个叉，长短差不多合适，看样子已经进入打磨阶段了。 “看着不错，这红木不好找吧。” 关山挠挠头，“我是从石木匠那儿买的棍子，能用就行，就怕老爷子嫌弃。” 徐子盛走到屋里，发现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看来关山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 关山给他倒了茶水，从耳房里拿出一个袋子， “盛哥，上次买药肯定花了你不少钱，这些日子太忙了没记起来，我也不知道你垫了多少，这钱你拿着，看够不够。” 第67章 王七虎出现 徐子盛没接过来，“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买药是阿寻结的账，我哪儿知道多少呀。” 关山硬把钱袋子塞他手里，“反正不能让你们倒贴钱，这钱你就收着吧，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徐子盛这次没有拒绝，“好吧，那我可拿着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关山坐下来，“我打算先在家里种点儿菜，等我爹的腿好了，能站起来了，我就准备练习屠宰的手艺了，虽然说没有真正动手过，这么多年也还是围观过不少次，这点儿优势，总比别人学得快点儿。” “那正好，我们家里也有不少菜种子，等会儿我给你送点儿过来，冬天里就不愁菜吃了。” “行，那就麻烦你了。” 徐子盛在关山家里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过了些日子，关叔终于可以下床了，姜寻和徐子盛去看了他，顺便送了点儿礼物。 这样关山也不用每天都守在屋子里了，可以出门做点儿事了。 这天关山在家里劈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关山推开院门，看见王七虎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就要关门。 王七虎立马用手顶住了，看见关山不欢迎的神色也不生气。 “关山，都是兄弟，你做什么还要轰人走呢？我还带了礼物给你和关叔。”他举起手上提着的糕点和黄酒。 关山冷冷道，“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兄弟，快走快走，我还忙着呢。” 王七虎却并没有罢休，“你先别着急，我知道那天丢下你，你生气了，所以我这不是来跟你解释的嘛。” 关山的力道不如王七虎的大，推也推不出去，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门口，关山索性松了手。 “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就走。” 王七虎顺势进了院子，“过来，你过来坐下。”王七虎坐在堂屋里，朝关山招手。 关茂拄着拐杖见他又来了，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眼不见为净，转身进了耳房。 关山放下斧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王七虎贼眉鼠眼的，“别急呀，你看，这是什么？”说完他从衣服拿出来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子，他倒出来放在关山面前。 关山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 王七虎笑嘻嘻的，脸上的横肉挤在一块儿， “关山呐，这些天你真是误会我了，我那日也不是故意把你留在门口的，这都是我的计划。你瞧，我还不是为了多赚些银子，这些日子我四处找人打听，终于把那匹马卖了个好价钱，这不刚回来就来你家，喏，这些都是你的，咱们兄弟五五分。” 说完他往关山面前推过去五两银子。 关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承认那日你是故意把我留在那儿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都是为了咱俩能赚大钱呀，况且你不也一点儿事没有嘛。” 关山感觉脑子里有一团火在喷涌而出，他手一扫，把所有的银子都扫落在地上。 王七虎没想到他突然发作，关山向来不敢在他面前摆脸色，“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可都是钱呐。” “王七虎！枉我把你当做兄弟一场，你竟然这么狼心狗肺，那日我要不是苦苦哀求他们，他们就要报官了！你居然说没什么事儿？”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有事？” 王七虎连忙蹲下来把银子都挨个捡起来，“你疯啦！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够你吃好几年的了！” “我连命都差点儿没了，还在乎这些银子吗？”关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王七虎，要不是你，我爹不至于在山上摔了都没人察觉！他昏迷的时候，你躲着不出来。现在好了点，你就连忙上门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你做梦！” “也对，也怪我不听好人言，怪我识人不清，总之从今以后，咱们各走各的。” “带着你的银子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关山几乎把这些天压抑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了，王七虎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见关山并不领情，他当即变了脸。 “你不要算了，我可是有发财的路子才找你，别怪兄弟我没想着你，你要是跟那个徐子盛一样狼心狗肺，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关山提起桌子上他带的糕点和酒，往门外走去， 王七虎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做什么？” 只见关山把他送的东西全都扔到门外去了，王七虎暴跳如雷，“你！” 关山站在院门口，“你带着你的赃款一起滚出去！我们关家不欢迎你。” 王七虎今天自知理亏，但关山一向听他的话，他以为给他说几句软话，他说不定就放下这事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好哇，你们一个两个的，好得很！有的是人想当我的弟兄，以为我稀罕你们吗？既然这么不识好歹，那最好下次不要碰到我，不然我定然会给你们颜色瞧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关山松了口气，总算是下定决心要离他远点儿了，他还以为王七虎要大闹一场，他也做好了跟他拼命的准备，没想到他这样就走了。 定然是心虚吧。 关茂听到外面的动静停了，他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徐子盛连忙来服他，“爹，你还是坐着吧。” “关山呐，你真不跟他来往了？” “态度都已经表明了，还能有假？” 关茂拍了拍他的手，“也好，也好，以后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娶个媳妇儿。” “好，我都听你的，快坐着吧。” 这些日子徐子盛的手都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他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盯着姜寻干这干那，虽然他帮不上忙，但说说话还是不错的。 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白露时节，夏天的暑热总算褪去了些，蝉鸣也在不经意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一个月以来，徐子盛已经闲得生不如死了，不过好在他的手已经慢慢的恢复了，还能干些轻松的活儿，果然人不能闲太久，还是要有个事儿干才安心。 第68章 请帖 这天徐子盛听说关山买了一头猪回来，他就带着姜寻去关家看看，顺便买点儿肉。 由于关山要学习怎么杀猪，如果说去别人家直接杀的话，那技术肯定就不那么熟练了，所以，关茂建议他买回来自己先操练一下，到时候去别人家杀猪，不至于那么窘迫。 关茂拄着拐杖在一片旁看着，然后一步一步指挥他，怎么放血、怎么烫猪、怎么剃毛、怎么剔骨、怎么取内脏等等，事无巨细的给他指点。 有时候看着关山笨拙的动作，关茂恨不得扔了拐杖自己把刀抢过来动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关山是要继承家业的。 徐子盛和姜寻刚进来的时候，猪已经杀的差不多了，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完成度还是可以的，为了支持关山的事业，徐子盛决定多买一点儿。 虽然这头猪的原本面貌已经看不太出来了，但起码口感是不太影响的。徐子上还是礼貌性的鼓励了他， “不错呀关山，第一次就能有这技术，已经很难得了。” 关山抹了抹汗，“盛哥，你就别打趣我了，要是在别人家里宰成这样，估计是接不到活儿了。” “哈哈，慢慢来，熟能生巧，关叔也不是第一次就干的非常好啊，你说是吧关叔？” 关茂勉强点点头，“还不错。” 关山给徐子盛割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原本是六斤，关山只算了他们五斤，还另外割了一块儿板油送他们。 “我打算明儿一早送到镇上去卖，只是爹一个人在家……” 关茂摆摆手，“你放心去吧，我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操心我，再说了还有邻居呢。。” 徐子盛道，“你去吧，中午关叔来我家吃饭。” 关山笑了，“那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于是关山就正式开启了他的屠户之路，他算能吃苦的，虽然刚做起来很难，但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徐子盛很高兴看到他这样的转变。 接下来几天徐子盛都在家里收玉米，每年家里玉米都种得很多。收玉米是个辛苦活儿，先得把他们从地里掰下来，背回家。然后要剥掉皮，之后把整个玉米晒干，再把玉米粒儿抠下来。 姜寻怕徐子盛的胳膊还没恢复好，让他就在家待着，但徐子盛坚持要去地里，他的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况且是真的待不住了。 一家人白天都在地里，只留了徐芝芝在家干活儿。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秋老虎的季节还是很热的，太阳晒得人眼睛疼。 他们早上和下午就去地里掰玉米，等中午太阳大，就在家里刨叶子。 弄了好些天，玉米总算是全部收回来了，接下来就简单了，把它再晒一晒，晒干后装进袋子就可以了。 这天徐子盛正在家里晒苞谷，忽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可是徐子盛的住处？” 徐子盛开了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带他去医馆看手的领头小厮。 领头的小厮叫杨武，他喘了口气，“徐兄弟，总算找到你家了，我还是第一次来碧潭村，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儿。” 徐子盛给他倒了杯水，“杨大哥，你来我们家，可是因为周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我们家夫人半月后要在府里办赏菊会，所以吩咐我把这个送到你们家。” 说完，他掏出了一份红色的帖子。 “这是……请帖？” “是呀，徐兄弟，你可以有福气了，我们家夫人请的都是镇上一些文人墨客，如今派我专门把这个送到你们家，想来时还记挂你的恩情。” 徐子盛推却道，“这都是那些文人的宴会，我去怕是不妥吧。” 杨武解释道，“诶，夫人请你去并不是让你作诗作画的，而是让你带着夫郎赏菊吃酒的。我家夫人对花花草草颇感兴趣，园子里更是从各地搜集来了不同品种的菊花，难得一见，这样的机会，何不去见见世面呢？” 不过杨武很清楚，他家夫人觉得这徐家小子以后是个能担大事的，何不早些结交。 “如此，那就多谢夫人好意了，等晚上我问问我家夫郎吧。” “徐兄弟，你可一定要去。行了，我就不多待了，得回去交差了。” 说完，他告辞离去。 “赏菊会……”徐子盛喃喃道，“确实很新奇。” 晚上徐子盛跟姜寻说了这事儿，姜寻说看他的意思。 徐子盛是有这个想法的，一来，他来到古代，正儿八经的倒没怎么四处游玩过，这种赏菊会也只在电视里见过。他也想带姜寻去看看，到底有什么新奇的菊花，让他有机会放松一下。 二来，周夫人是记挂着他的恩情才请他，周家怎么说也是镇上的大户人家，要是他一再拒绝，会显得过于清高。既然如此，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嘛。 徐子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姜寻，决定半个月后去赴约。 到了约定的这天，两人换上了新的衣服。虽然在农家不讲究穿着，但到底是去参加宴会，穿好点是应该的。 两人一蓝一绿，走在路上十分相配，路过的乡亲都忍不住纷纷回头打量。 到了府上的时候，时辰还早，徐子盛走到门口，守门的小厮看他一身粗布，不耐烦道， “去去去，这儿哪里是你们来的地方。” 姜寻眉眼冷了几分，正要出口反驳，徐子盛拉住了他，把帖子从怀里拿出来。 小厮接过来，一脸怀疑，“这真是你们的？该不会是从别人那里拿的吧？” 徐子盛这种人见多了，丝毫不生气，“原来狗眼看人低就是说的你这种人啊。” “你！”小厮正要开口骂人，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谁呀！” “我！” 小厮转头见是杨武，顿时怂了下去，“杨大哥……” “你小子，就知道你不安分，这是夫人亲自请的客人，竟然被你挡在门外，罚月银！” 小厮一脸痛苦，“啊？杨大哥我错了！” 杨武不理他，一脸笑意地迎着徐子盛和姜寻进了大门，“快请进，夫人专门为你们准备了一间屋子，在里间，随我来。” 第69章 宴会 徐子盛和姜寻跟着杨武到了园内，大户人家的住处果然不同，亭台水榭，用鹅卵石铺的路，园子又大又干净，还有来来往往的丫鬟和小厮穿梭其中，人多却不混乱。 他们来的还比较早，园子里人不多。一个小丫头模样的人过来，领着他们俩去到房间里，上了茶水。 徐子盛到了声谢，她就下去了。 姜寻抿了一口茶，忍不住赞叹，“这茶又甜又香，喝起来口感太好了。” 徐子盛闻了闻，“确实，不像是本地的茶。”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准备趁着人不多在外面去逛一逛。在丫鬟的指路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园子，两边各有一条路通往园子正中，小路两旁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菊花，中间还有一个亭子。 乍一看去是难得一见的风景，更让人感受到秋意的来临。 徐子盛带着江寻边走边看，这些菊花有白有黄，纯白的菊花中间夹杂着翠绿色的花蕊，这是小雏菊，好看极了。 “你看，竟然有紫色的菊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姜寻指着一株菊花道。 徐子盛看去，果然是紫色的，中间的花蕊很大，花瓣更像点缀。 除了菊花的颜色不同，形状也各色各异，有的白色菊花，花瓣却如同丝状，向外延伸。 还有橙色的菊花，花瓣里面是红色，外面呈橙色，层层叠叠地裹在一起呈圆圆的球状，下面的枝干非常挺拔，看起来热烈奔放。 也有粉白粉白的菊花，花头很大，花瓣紧紧地挨在一起，看起来毛茸茸的一大朵。 姜寻最喜欢烟花菊，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这种菊花的花瓣纤细，像撕碎的纸张，轻盈又不拘束。 “真好看呐，原来世上有这么多种菊花，看来周夫人果然很爱花。”姜寻看着这些花不禁感叹。 “怎么样？这次出来不吃亏吧？” 姜寻朝他一笑，“我还是沾了你的光才能来呢。” 他们一路走到后院，有些隐蔽的竹林，这里没什么人来来往往，景色也很雅致。 姜寻一转头，看到一个人正向他们走来。 徐子盛注意到姜寻的动作看过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陌生男子朝他们这边走过来，那男子眉目清秀，面白如玉，身如玉树，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打扮，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婉约的女子。 “阿寻？许久不见。” 姜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确实在跟自己说话，“金表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和表嫂。” “是啊，我刚刚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说完注意到旁边的徐子盛，“那这位就是你夫君吧？” “是啊，这是子盛。子盛，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金家表哥，今年刚刚考上秀才。” 徐子盛收到这位“金家表哥”的颔首行礼，抱拳回礼，“原来这位就是金秀才，果真是一表人才。” “哪里的话，徐兄弟也是气度不凡，我先前听说阿寻成亲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人了。” 金秀才其实是金红英堂哥的儿子，严格来说与姜寻并无血缘关系，因着这层身份，姜寻成亲他自不必来。 几人正兴致勃勃的在一个角落边寒暄边聊起园子里的这些菊花，却不知有人的目光却已经停到了他们身上。 这边唐远走进一条小路，偶然一瞥见姜寻和徐子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待他看清楚了，先是心中一惶恐，而后想到这样的场合，必不是他们能来的地方，现在这中间定然有些别的缘故。 自上次他被徐子盛毫不留情的揍了一顿，脸上的伤也是母亲到镇上花了大价钱才买的不留疤的药，他就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有了机会，他定会将这份羞辱还回去。 唐远转身凑到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的身边，唐远故意提高声音，“呀，那不是徐子盛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子转头，果然看见了徐子盛正在不远处，皱了皱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镇上的柳公子，和徐子盛算是熟人。 柳公子喃喃道，“徐子盛？真是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是啊，柳公子，他先前不是一直在抱你的大腿吗？怎么今日会来周员外家，还如此大摇大摆，甚至当做没看到你，这也太嚣张了。”唐远接着说道。 柳公子眯了眯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我跟你很熟吗？你跑到我面前说这些。”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目光齐齐望向唐远，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想多了，唐远感觉看着他的目光中有轻笑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 他讪笑道，“柳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这里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啊，怎么就混进来了，况且从前你待他也不薄，难道你不好奇他怎么会来吗？” 柳公子收回了审视他的目光，他看着不远处的徐子盛，似乎也很好奇他这段日子怎么就没见着人了。 他踱步走了过去，唐远也跟着他，走到徐子盛身后他停了下来。 徐子盛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这人他可太熟了。他道，“柳公子？” 柳公子双手背到背后，“徐子盛，今日是周夫人办的赏菊会，你怎么来了？” 徐子盛刚要回答，唐远就抢在他前头，“ 总不可能是周夫人请他来的吧，一个泥腿子罢了，也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说不定是是从哪翻墙进来的呢！” 姜寻这人说话如此难听，就想开口斥他，被徐子盛拦住了。 徐子盛冷冷地看着唐远，“你怎么进来的，我就怎么进来的。” 唐远被他的眼神盯得有点害怕，但又想到园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又不是碧潭村，徐子盛有什么可怕的。 唐远神情不屑，“我自然是得了周夫人的请帖进来的，难不成你也是？你可睁大眼睛瞧瞧，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身份，也敢说和我一样？” “我能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巧合罢了。但我一没有打扰唐公子赏菊，二并未与你见过几面，唐公子又为何恶意揣测呢？” 第70章 打脸 “恶意揣测？”唐远嗤笑，“明明是提出合理的质疑，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般没有规矩，果然是没见识的乡野村夫。” 金家表哥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唐公子，虽然今日我等大多都是读书人，但夫子有言，‘人无贵贱，众生平等。’你今日这番话，恕我直言，有损读书人之气量。” 这位金公子是唐远的同窗，自是知道他做文章极好，很得书院器重，每回唐远都被他的光环压过，因此对他都有几分嫉妒，但碍于他的学识，又心存结善之心。 他这番话，倒是让唐远觉得金公子多管闲事，不过当着柳公子的面儿，他不好当面反驳。 徐子盛看了眼金家表哥，倒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眼神致谢，金公子只是回以温和地笑意。 唐远见自己的话又被人堵住了，出口为自己辩解， “金公子，我并非无缘无故地针对他，只是徐子盛以前的风评，你或许并不清楚。他在碧潭村，打着柳公子的旗号作威作福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村里人人都讨厌他，见了他如避蛇蝎，就是因为不想跟他有牵扯。” “鉴于他前科太多，我才怀疑他今日来周家的动机。” “徐子盛，你敢说这话可也是我编造的？” 柳公子听了这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子盛，似乎在欣赏他要作何反应。 徐子盛不急不躁，“看来唐公子是认定了我今日前来是另有目的了。” “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无缘由的恨，唐公子这么针对我，难不成是自己做贼心虚?” “我……你信口胡言，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看你才是心虚！” “是吗？我还没说什么呢，唐公子何必这么紧张？” “还不是因为你污蔑我！今日是什么场合，你也该注意一下，这是你耍嘴皮子的地方吗？” 徐子盛面露鄙夷之色，他不过是吓吓他，没想到他就全乱了方寸。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若你认定我动机不纯，大可请这园子的主人来对质。” 唐远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敢吗？我现在就去找人！” 说完他就去那边拦住了一个丫鬟，跟他说了句什么。 徐子盛也不拦着他，他反而是看着眼前那个一直不说话盯着他的柳公子。 “柳公子，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柳公子笑了笑，“总觉得你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你这段时间不跟着王七虎，难不成就是因为娶了夫郎？” 他看了眼姜寻，姜寻并不认识他，只是愣愣地站在一边。 徐子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姜寻，浅笑道，“是，也不是，只是这些日子明白了一个道理，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还是各走各的好。” 他往日与柳公子的接触，都是通过王七虎的谄媚搭上的。徐子盛嘴笨，又不如王七虎圆滑。 所以，柳公子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王七虎的喽啰，并不特别。 至于柳公子，他虽然是个纨绔，但身上也有读书人的清高，不会被唐远牵着鼻子走，来这里找他，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这倒是新鲜，先是你，再是那个关山，这阵子都不来镇上了。王七虎可在我面前说了你们不少坏话，哪知道你们根本不会再来找我，我看他的算盘落空了。” 刚说完，唐远走过来，看见那边有一男子过来，眼神发光，“诶，人来了，徐子盛，你惨了。” 徐子盛一看，竟是丫鬟把杨武叫来了。 杨武走近见到几位客人聚在这里，弯腰行了一礼，“我是周家的管事，刚刚丫鬟来找我，说这里有事需要我来处理，敢问几位这是发生了何事？” “杨……” “管事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人在这角落里偷偷摸摸形迹可疑，我看他今日来定然是不安好心，才让丫鬟叫人来把他打出去，以免对贵府不利。” 唐远打断了徐子盛的话，先声夺人。说完，他得意地看着徐子盛，好似再说，这下你逃不掉了吧。 “这……”杨武为难地看看徐子盛，又看看唐远，“唐公子，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唐远看管事没有立刻打发他走，以为他不信，急道，“我哪里会看错，这人不知道是从哪进来的，其他人都在前面园子里赏菊，就他们，偷摸到了后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分明没有请帖，却在后院里鬼鬼祟祟。” 徐子盛由着他说完，并不开口。 “这……公子怕是误会了，徐兄弟是夫人亲自下的请帖，邀他今日来赏菊的。” 唐远大惊，他原本笃定徐子盛定是自己混进来的，他为了今日能进来，拿到请帖费了不少劲儿，徐子盛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周夫人亲自下帖相请。 “这怎么可能，他怎会认识周夫人？”唐远仍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柳公子虽然没说话，但他是识得这个杨管事的，镇上的大户人家就那么几个，平时有不少来往。这个杨管事是经常出门为周家办事的人，很得主家器重。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真的无疑，而且听他对徐子盛的称呼，两人相交不浅，可这个唐远却依旧不肯罢休，真是愚蠢至极。 “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家小公子在集市上差点被马匹冲撞，幸得徐兄弟挺身而出，才逃开一劫，因此我家夫人对他十分感激，请了他和夫郎来此。所以，公子说的必然是看错了，误会一场。” 杨武在周家做事多年，很是稳重，他猜测这位公子想必是和徐子盛生了些龌龊，才如此诋毁。但他并没有直接拆穿，还给了他一个台阶，留了他的颜面。 唐远听了这番话，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徐子盛何德何能啊，既然于周家有恩，那就相当于攀上了这棵大树，他又能如何。 他脸色不好看，但也只能咬着牙，把所有不甘吞到肚子里。顺着管事给的台阶下了，“这，这样啊，那想来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第71章 萌生想法 对上徐子盛毫不掩饰得意的笑，唐远心里又气又急，可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恨恨地瞪他一眼。 “杨兄弟，没想到今日前来，给你添麻烦了。” “诶，这是哪里话？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可前院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倒是怠慢你了，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这怎么能怪杨兄弟？别人存心要找我的茬儿，我也没办法呀，若不是今天你过来一趟，我和夫郎怕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姜寻听到他这般委屈的话，要不是知道他脾性如何，险些要信了。他忍不住埋着头，耸动着肩膀。 唐远听到他的含沙射影，脸都要气红了，碍着柳公子和管事的面儿，不好发作，他恨不得就在此处挖个地洞钻进去。 “要不是好好的前院你不去，非得在后院待着，谁要误会你呀？”唐远嘴硬道。“况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难道你就没有任何问题吗？” “哦～”徐子盛拖长了语气，“那唐公子的意思是，你是苍蝇喽！” “你！”唐远拿扇子指着他。 杨武立马插到两人中间，“诶诶诶，二位客人都不要生气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说开了就好。” 今日这般热闹的日子，要是闹了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好在是在后院，人并不多。 “稍等片刻，宴会就要开始了，几位公子还是准备入座吧。” 唐远哼了一声，收回了手。这毕竟是在别人园中，他也不敢太过嚣张，以免得罪了周家的人，这就得不偿失了。 站在一边的柳公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嘁，无趣。”说完拂袖离开了。 唐远赶忙追上了他，“柳公子，柳公子，你等等我呀！” 金家表哥看这边的事情平息了，道了声告辞便带着娘子往前院去了。 杨武看他们走远了，对徐子盛道，“徐兄弟，你们也准备入座吧。夫人怕你们不习惯，特地给你们安排一个房间，如果你们想在前院入席，那也是可以的。” 徐子盛抱拳，“夫人真是有心了，那我们就不去前院了，就我和夫郎，倒也清净。” 他看了看姜寻，征求他的意见。“ 姜寻笑着点点头。 “那好，丁香，带着两位客人去雅间。徐兄弟，前面还有事，我就失陪了。” 徐子盛和姜寻行了一礼，便跟着丁香走了。 房间小而雅致，入座后，丫鬟一盘一盘地上了菜，姜寻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很不习惯。不过幸好，上完了菜之后，他们就都退出去了。 宴席十分丰富，今日是菊花宴，因此菊花是主题，而这些菜肴也有不少跟菊花相关的食物，比如有菊花丸子、有菊花糕、有菊花酒、有菊花粥、有菊花雪梨饮，还有菊花茄子，除此之外，也有五味杏酪鱼、水晶肴蹄、千菜焖肉等大菜，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姜寻看着这些食物，眼睛都看直了，“就我们两个人，这么多菜，吃不完可就浪费了。周夫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么一桌子菜，怎么也得好几两吧?” 徐子盛动筷子，给姜寻夹了一块鱼肉，“是啊，所以吃的就是赚到，快吃吧，我都看饿了。” “嗯！” 就两个人吃，没有旁人打扰，别提多自在了。他们二人就在屋子里大块朵颐，吃了许久。 等到二人终于吃好了，准备离去。他们打算先去向周夫人告别，只是到了前院，发现周夫人正在与几个一样衣着的妇人寒暄，他便知不便打扰。于是又特地找到了杨武，表达了感激之情，便带着姜寻离开了。 刚吃饱了，他们准备四处转转，就从周家走到了集市上。 这里依旧摆了许多小摊儿，虽然这会儿吃饱了，徐子盛并没什么味口，但不妨碍他边走边看。 “卖糕点咯！老式糕点！” “卖包子！刚出炉的包子，瞧一瞧，看一看！” “卖背篓卖背篓！” ………… 这条街上人流量大，卖什么的都有。 徐子盛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上辈子身边那种小夜市里卖的吃食，这里很少有，甚至完全不一样，就这么想着，他越想越远。 两人一路走回家，有一搭没一搭的地聊着，姜寻慢慢发现了徐子盛的不对劲，他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 这让姜寻感到奇怪，徐子盛平时话还挺多的，今天从集市上回来，就好像有什么心事。 “子盛，你在想什么呢？”快到村子了，姜寻终于忍不住问道。 徐子盛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姜寻有些生气，“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了？难道是还在想唐远？” 徐子盛摇头，“我想他做什么，只是我想着家里的房子已经很破了，而且那房子建了很多年了，虽然总是修缮，但下雨天还是很容易漏水，其实我早就想重新建一个房子了。” “什么？你想重新修一个房子？可是……那得花多少钱呀，现在我们存的钱，怕是还差远了。” 徐子盛点点头，“是啊，还差得远，现在打猎虽然说是比给人家做工好多了，但天气渐渐凉了，动物也不怎么出来了，往后打猎恐怕更难了。” “你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个？” “是啊，所以我想谋个别的活儿。”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徐子盛缓缓摇头，“暂时没有，我也没有一技之长，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我觉得去镇上吃食最适合。” “吃食，可是我们卖些什么好呢？镇上的摊子已经够多了，卖什么的都有。要是做的比别人差，那生意就不会好起来的。” 姜寻并没有反驳他的想法，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分析。 “你说的对，所以，要想赚钱，必须得做点儿别人没有的。” “这个好像更难了。”姜寻有些灰心，别说镇上没有的，就算镇上有的，他也没有吃全过。 “这事儿不急，等我好好想想，到时候再说不迟。” 姜寻点点头。 两人很快回到了徐家。 第72章 割水稻 九月，带走了暑热，也带来了农忙。 水稻黄了，这是一年中最忙也是最令人开心的季节，意味着春夏的劳累有了沉甸甸的报酬。 稻穗已经被压弯了腰，碧潭村家家户户都要下地收水稻了，这是一年中的大事，也是一年的指望。 一大早，全家人都拿好镰刀齐齐下地了，留下徐芝芝在家里做家务活儿和早饭。 割稻子并不轻松，从早到晚都要弯着身子，保持一个动作。徐子盛也是第一次割稻子，才弯一个时辰，就感觉头晕目眩了。他真不知道，以前那个徐子盛不在家的时候，薛兰芝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些稻子弄回去了。 而且姜寻的动作也很利落，一看就是老手，他上手非常快，一茬接一茬的把稻子堆在田埂上，才一个时辰，身后的稻子就堆成了堡垒了。 徐子盛自愧不如，幸好这时候徐芝芝叫他们回家吃早饭，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回去路上，姜寻看他连连喘气的模样，还有汗津津的额头，踮脚给他抹了抹汗水，徐子盛抓住他的手腕， “没事，我不累。” 姜寻早就看出来他动作的生疏，而且薛兰芝说过，他以前也是没做过这些事情的，安慰他道， “等会儿把斗笠戴上，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我知道，就是感觉身上痒得慌。”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应该是稻穗黏在身上了。 “你别挠，回家再穿件厚点的衣服，虽然热，但就会没那么难受了。” 徐子盛听话地点点头，“嗯，都听你的。” 早上徐芝芝煮了面疙瘩汤，吃下去舒服止饿，早上的疲惫也消除了不少。 徐芝芝也要跟着下地，但家里还有其他的活儿，薛兰芝就叫她还是留在家里。 早上水田还是很凉快的，中午太阳出来了，田里都被晒热了，人的脚踩在地上避无可避，只能慢慢适应温度。 渐渐的，徐子上也掌握了方法，割的时候不再再老弯着腰，而是腿也蹲一点点，就没有早上那么累了。 有时候割累了，徐子盛就站一会儿，抬眼看见周围都是割稻子的乡里人，他累，难道别人就不累吗？还有比他更老弱的乡里人也在埋头干，他忽然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等这片田割了一半，徐子盛在隔壁罗叔的帮忙下，把家里脱稻的木敞车抬到地里，说是箱子也不像，倒是比箱子大不少，上面没有盖子，上宽下窄，旁边还有树枝横着嵌在上面，专门用来脱谷的。 徐子盛把晒东西的席子抱来，在姜寻的帮助下，把它固定在木敞车三面，这样拦住，稻子就不会跳出去了。 就这样三个人分工，徐子盛负责打稻子，薛兰芝和姜寻负责割，要是累了，就换着打。等一车打了许多，就把脱下来的稻粒背回家去。 而姜家这边更是一团乱麻了，姜开可以下地了，但郎中说不能过于劳作，因此下田是不可能的。 姜荣日日去学堂，能干活的只有乔云和金红英。 自从上次乔云被退婚了， 姜家一直处于很压抑的氛围当中，虽然金红英也心疼自己的儿子，但她面临更现实的问题就是，家里的活儿必须得有人做。 乔云的爱慕者很多，因此听到他被退婚了，他总觉得村里不少哥儿女子都明里暗里地嘲笑他，这段时间也就不怎么出门了。 这不，田里稻子要割了，金红英就拉着乔云下了水田，乔云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做。 这一下子，乔云不仅要做家里的活儿，还得下地割稻子，干的慢了，金红英还总是抱怨。 他也是第一次干这活儿，稻子划得他手背上竖一道横一道的细长口子，又疼又痒，想挠，但忍住了。 腿上也是，敷了厚厚的泥巴，难受极了，他真的很想把手里的刀扔了，什么也不管，但每当这个时候，金红英都会对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无法，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压抑自己的脾气，弯腰干活儿。一天下来，连腰都直不起了，回家做饭也是他的事情。 连着这么好几日，他都必须得去割水稻，细皮嫩肉，握镰刀都握出茧子。 姜家只有两个人，活儿自然慢了许多。到了第五日，乔云照样是下地割水稻，不想上午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李忠站在田埂上，他蹲下来喊了声乔云， “云哥儿，我们家的稻子割得差不多了，我来帮你们割一会儿吧。” 金红英见还有人主动来帮忙的，一看李忠又高又壮，想必是个干活的好把手，高兴的不得了，“诶呀，那好呀，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我们这块田最大，正想着不知道要割到什么时候呢，你就来了。” 李忠憨厚一笑，便要下田，不料被乔云力声呵住，“不用，你还是回去干自家的活儿吧，我们家用不着你帮忙。” 李忠站在田埂上不知所措，他看着乔云冷淡的脸色，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金红英啧了声，“真是不懂事，你说的什么话，人家好心来帮忙，偏你还拒绝。” 乔云面不改色，态度不改分毫，“我们自己家的稻子，当然是自己割，好端端的麻烦人家做什么？” 李忠听了这话，便知道他的态度了，再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他道， “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婶子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回去了。” 说完李忠拿着镰刀走了。 “诶！”金红英想说什么，哪知李忠走的飞快，喊都喊不住。 “云哥儿啊，有便宜不占，这么大块田，光我们娘俩不知道要割到什么时候，你说说你，把他撵跑做什么？” “娘难道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又不糊涂，再说了，他也没说出口，咱就当做不知道不就行了，还白得一个帮手。” 乔云把手里的稻子扔到田埂上，“今天你要让他在这儿帮我们，明天这事就能传遍碧潭村，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金红英想了想，“那是，我们家云哥儿那么招人爱，可千万别跟这个莽汉扯上什么关系了。” “就是这稻子，唉，不知道要割到哪日才干完。” 第73章 秋柿子 几日过去，水稻总算都收回来了，接下来就是用风车扇出稻草、晒干、装袋。 这些日子天气多变，上午还是万里无云，等到中午说不定就倾盆大雨了，所以时刻都得望着天观察。要是天气突变，那就得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回家抢收稻子，一刻不能松懈。 农家人很少留下稻子自己吃，大多都是卖了交税，余留的银钱自己存下来，今年的余钱徐子盛还是交给了薛兰芝。 算下来，徐子盛已经好久没有去山里了，天气凉了，许多动物都渐渐的不怎么出来了。 这天吃了早饭，徐子盛就决定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姜寻也跟着一起去。 秋日里爬山还是挺舒服的，没有那么多蚊虫，鼠蚁也少了，徐子盛和姜寻背着背篓顺着山往上爬，还发现了几个陷阱，姜寻差点踩到了，被徐子盛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姜寻被徐子盛一只大手抱住腰，好在周围没有别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这样的接触他并没有特别不好意思。 不过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差点踩进去了，他庆幸地舒了口气，进而不满， “谁把陷阱弄在过路的地方啊，太缺德了！” 徐子盛道，“这陷阱少见，估计是别村的猎户来这里捕猎来了。” 姜寻道，“这肯定是个新手吧，陷阱也是乱七八糟的，抓得着东西才怪。” 徐子盛忍不住笑，被姜寻轻轻锤了一下，“你笑啥？” “你嘴还挺不留情的。” “谁让这个弄陷阱的人缺心眼儿，这不专门害人吗？”姜寻忿忿道。 徐子盛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这山里说不定还有别的陷阱，你走我后面，小心些。” “嗯！”姜寻点点头，等徐子盛走在前面才跟着他，这样细心的徐子盛让他觉得太有安全感了。 到了一处斜坡，徐子盛远远瞧见了什么，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你怎么突然走快了，前面是有什么吗？” “看，”徐子盛指着一棵树，“好多猕猴桃！” 姜寻跑过去，徐子盛从树上摘了一个给他。 姜寻接过来，“好大一个猕猴桃！哇，这树上还有很多诶！” 姜寻望着树上绿绿的果子，挂满了果树，一个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应该还没有被别人发现。 徐子盛剥开皮尝了一个，绿色的果肉吃到嘴里又酸又甜，爬山累了，感觉非常解渴。 徐子盛看着这些果子，对姜寻道，“我们多摘点儿回去吧，说不定下次再来就没了。” “好哇，有些没熟的放两日更好吃。” 说完两个人就开始动手，树有点儿高，徐子盛把藤拽着扯下来，姜寻就把果子摘下来，轻轻放进背篓里。 没一会儿就摘了许多，徐子盛背着这些果子，跟着姜寻继续往大山深处走了。 很快，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一株大树，树上挂了许多黄澄澄的果实。 姜寻开心道，“是野柿子！地上都掉的有，这棵树上的已经很成熟了。” 徐子盛把背篓放下来，这一棵树上就挂了这么多，往里走走又看到好几棵。 野柿子不大，鸡蛋般大小，但是果子很圆，挂满了枝头，像红灯笼似的。 这棵树并不高，徐子上伸手就能摘到，他尝了一颗，感觉已经不涩了。 “嗯，好甜，好久没吃到过柿子了，只是这柿子摘回去放不久。” 姜寻也尝了一口，“确实不涩，这山里的柿子应该不少，自己吃肯定吃不完，但我们或许可以做成柿饼，看看去镇上能不能卖出去？” “柿饼？你会做吗？” 姜寻点点头，“以前母亲做过，我大概还记得怎么做，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卖。” “要不我们试试，前些日子在镇上也没有看到卖的，就当碰碰运气罢了，要是卖不出去，我们就自己吃，或者送给邻居，都是好的。” 姜寻点点头，“好哇，那我们今天多弄点儿回去吧！” “好！” 有了点子，徐子盛就把他它一回事儿了，这处摘完了，又在山里四处找，被他发现了好些野柿子树，有些表面还是青的，但只要个头还可以，徐子盛就都摘下来了。 很快，背篓就被装满了，连姜寻带着的布袋子也装满了。 回到家，没歇片刻，姜寻就准备做柿饼子，他把那些熟透了的筛选出来自家吃，没熟的拿去做柿饼。 徐子盛还想让姜寻再歇歇，但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知道姜寻是个不喜欢拖延的，只好由着他。 “怎么做？我跟你一起弄。” “不用，你去歇着吧，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有这么多呢，一个人得弄到什么事？芝芝在做饭，我跟你一起弄，早点儿弄完，咱们也好休息。” 姜寻拗不过他，同意了，“好吧，那你去打点儿水，先把这些柿子在盆子里用水洗干净，然后才能削皮。” “行，那你挑着，我去打水。” 清洗简单，最麻烦的是削皮儿，柿子个头不大，所以削起来必须非常注意，不然可能伤到手。 两人削了一会儿，徐芝芝就把饭做好了，索性就把饭吃完了再削。 秋日里白日不像夏天那么长，很快天色就暗下来了，但这些柿子有水，留到第二天不好，徐子盛就点了蜡烛。 薛兰芝知道他们要做柿饼，也拿了把小刀削起来，三个人总比两个人动作快，才半个多时辰，就把柿子皮儿削完了。 姜寻从屋里拿出一根线，把柿子一个个的用线拴起来，串成一串，用开水烫一下，拿出来晾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木架上，第一步就算完成了，只需要等它自然风干。 第二日第三日，两人各背了一个背篓上山，这回有备而来，摘了更多，院子里都挂满了削了皮的柿子。 等第一批柿子到了第四天，柿子表面开始出现褶皱，姜寻就用手一个个捏软。到了第七天，柿子开始变成橙红色，凑近一闻还能闻到香味儿，姜寻把线取下来，把柿子挨个捏成饼状，晒在簸箕里。 次日，柿饼就完成了！ 第74章 卖柿饼 一个个红澄澄的柿饼上洒满了糖霜，光看颜色就很有食欲。 徐子盛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比想象中的更甜更糯更软，回味无穷。 姜寻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复，“怎么样，好吃吗？” 徐子盛比了个赞，“好吃，很好吃。有这个味道，就不愁没人买了。” 姜寻放下了心，“那就好，我也是按着记忆中的感觉做的，幸好没出什么差错，不然这些天就白费了这些心思了。” “芝芝，你也来尝尝！” “诶，我来了！阿寻哥哥，你好厉害，什么都会做！” 姜寻抿唇笑笑，“其实做起来也不难，要卖出去才能算成功呢。” 徐子盛拍拍胸脯，“你放心，你负责做，卖的事情就交给我，不成问题！” 徐子盛吃完早饭，就背着满筐的柿饼去镇上，姜寻就留在家里照看院子里的柿饼。 他还装了一些去关茂叔的家里，上回关山杀了猪，还专门给他们割了两斤猪肉过来，所以这回他也得准备点儿柿饼送过去。 到了关家，他发现关山不在，开门的是关茂叔， “寻哥儿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关茂热情的把他迎了进来。 “关茂叔，我就不进去坐了，给你们带了点儿柿饼尝尝。” “嗨呀，这柿饼做起来多不容易呀，你留着自己家里吃就好了，还记着给我带点儿来。” “也没多少，你就当尝尝味道。对了，最近腿感觉怎么样了？” 姜寻边说，边把他扶到屋前的板凳上坐下。 “已经不碍事了，就是下雨天还是里面发疼，使不了劲儿。” 姜寻安慰道，“关叔不用太过担心，药还是得继续喝着，平常要注意保暖，不要太使劲儿，以后慢慢地就好多了。” 关茂温和地笑笑，“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天没少往我这儿跑，还总是拿些药材，这些我都记着哩！知道你是开解我，这腿好不好的就顺其自然吧，我早就接受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哪里还能奢求更多呢？” “关叔，你能这么想就好，现在关山也稳重多了，我看这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你也不用事事操心，安心养着就是。” 关茂叹了口气，“你还别说，这小子总算是知事了，以前怎么教都没用，如今倒是长大了，看他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姜寻听得认真。 “要是能再娶个媳妇儿就好了，我也就没什么指望了。就像你现在，和盛哥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多好。” 姜寻这下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木木地道，“这……这说不准哪天，关山的好事就来了呢。” “也是，这事儿急不来，他浑了十多年，要一下子改变人家对他的印象，怕是也难。” 这边徐子盛很快就走到了镇上，租一个摊位一天要六文钱，他觉得太贵了，便只租了两个时辰，两文钱。 他找了一个热闹的地儿，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把家里拿的布扯出来，盖在桌子上，把柿饼摆成一排排的，色泽看起来十分诱人。 起初好多人都只是看看，并不打算买。 徐子盛开始吆喝起来，他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以前干销售的时候，他就练出了厚脸皮，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即便知道会被别人拒绝，但依旧心平气和地接受，依旧能够主动。 “这位漂亮的姑娘，甜甜的柿饼要尝一尝吗？” “小哥儿，来看看柿饼吗？新做的，可好吃了！” “大娘，我看你气质不凡，要来买点儿柿饼吗？很软的，家里老人孩子都喜欢吃。” ………… 这一招还是很有效果的，即便有些人根本不打算买，但好歹会多看两眼，那就证明是有机会卖出去的。 卖了几斤出去后，这时候来了一个挑剔的夫郎，“你这柿饼卖多少钱一斤？” 徐子盛挂上热情的笑容，“六文一斤。” “六文？这也太贵了，跟精米一个价了，好吃吗？要是不好吃，你还卖这么贵，那买的人岂不是亏了？” 徐子盛一向很有耐心，“夫郎，不用担心不好吃，我给你拿一块儿，你可以先自己尝尝，再决定要不要买。” “那行，你给我拿一块吧。” 他咬了一口，没说什么，又接着咬了一口。 “味道可还行？” 夫郎皱着眉，随即点了点头，“还可以，不能少点儿价吗？六文确实太贵了。” ”夫郎，我卖这个价，自然是对我的柿饼有信心，不然我怎么敢胡乱要价呢？而且柿子结的时间短，过几天就没了，别的时间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柿子的。” 夫郎站在原地有些纠结，这柿饼的味道的确不错，但也是真的有点儿贵。 徐子盛看他犹豫不决，开口道，“这样吧，要是夫郎买得多，我就给你算五文一斤，如何？这价格不能再低了。” 夫郎总算松口了，”好吧，那你给我称四斤，我们家孩子多。” “好嘞！”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来问。这柿饼在大街上实在显眼，加上还有个一直吆喝的，买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还有四周的小摊贩，看他柿饼卖的这么好，有不少都心里存了主意，买了半斤尝尝。 味道确实不错，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柿子成熟的不多，等过些日子，柿子树结得更多。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去山上弄点儿柿子，回来弄柿饼自己卖。 徐子盛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但他来者不拒，依然卖给了他们。做柿饼倒没什么大的门槛，但也是需要时间的，这几天也碍不着他做生意。 很快，到了晌午，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徐子盛只有几个柿饼没卖完，他这会儿肚子都饿了，把这几个柿饼打包起来，准备回家吃饭。 他来的时候路过了关山的猪肉摊子，这几个柿饼就留给关山吃了。 他自己就背着空竹筐回去了，回到家，姜寻一点钱，今天卖了二十五斤左右的柿饼，除去摊位费和别人的讲价，竟然卖了一百三十八文呢！ 这可是笔不小的收入，他本来还担心卖不完呢，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第75章 不好卖了 市场的反馈很好，也激励了姜寻，他决定明天一早再去山上找柿子，被徐子盛按住了。 姜寻不解，“为啥？现在这柿饼卖得这么好，我们更要抓紧时间多做一点呀，不然这阵过去了，就不好赚了。” 徐子盛喝了口茶，“这生意这几天是好做，但也仅限于这几天了。今天我去镇上卖，倒是被周围不少小贩盯上了，所以这柿饼生意卖不了几天，满大街都是卖柿饼的了，自然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姜寻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啊，这柿饼我能做，别人也能做。看你卖得好了，人家自然心里就有想法了。你说的对，看来确实没必要再往山上跑了。” 徐子盛见姜寻有些失落，安慰道，“别担心，院子里还有那么多呢，短时间内他们也做不出来。这几天我能卖六文一斤，过几日，街上柿饼一多，他们可就卖不了这好价钱了，所以我们这几日卖的都能比得上人家卖好久了。” 姜寻道，“这倒也是，赚钱不能太贪心，一点一点来，总是能挣到钱的。” 第二日，徐子盛去得比第一天早，集市上还没有昨天那么多人小贩，他找了一个比昨天更好的位置，摆起摊子来。 今天来买的人似乎比昨天更多了些，还有一些回头客。 “昨儿在你这儿买了几个柿饼，买回去家里孩子都爱吃，买的那几个还吃不够呢，今天又再来买点儿。” “是吗？好吃就行！” 很快，集市上越来越热闹，来买柿饼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了。 一个上午，背来的柿饼都卖出去了，这比徐子盛想象中的速度还要快。 回家路上，徐子盛碰到了关山，愣了一下。 “哟，关山，你今天咋这么早就把肉卖完了？” 关山站着等他跟上来，“今天运气好，镇上一个饭店，把半头猪都买走了，我这不就可以收工了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关山的屠宰手艺越发好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要干起关屠户的老本行了，虽然多少有些惊讶，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儿，村子里多一个屠户，价钱上就更好商量了。 “那敢情好，咱还可以一起回村。” 徐子盛忽然想到个事儿，便跟关山说了，“我听阿寻说，关叔可心心念念想让你成家呢，你咋想的，有看上的姑娘没？” 关山不自在地挠挠头，“嗨，他就是闲不下来，你也知道我在咱们村里的名声，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让别人改了看法呢？” 徐子盛拍拍他的肩，“只要你在踏踏实实地做事，人家一定会对你改观的，关叔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肯定记挂你的终身大事啊！” “盛哥，你说得对，有时候我看见你跟嫂子，那是真让人羡慕，但这事儿我干着急有什么用呢？也没人看得上我。” 徐子盛道，“没出息，你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或者哥儿，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不过你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吗？” 关山看着他，摇摇头。 徐子盛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得多攒点儿钱，说不定哪天缘分就到了呢！到时候要请媒人、提亲、定亲、成婚，桩桩件件都要钱，要是身上钱不够使，这才叫难办。” 关山十分认同，“你说得对！以前我都是大手大脚的，花钱没个数，这下可不行了，还要攒钱娶媳妇儿。不过，这一下子改变还是挺难的，盛哥，你以前不也是花钱如流水吗？是怎么改掉这个习惯的？” 徐子盛拿拳头放在嘴边，故意咳了两声，“这个嘛……家里夫郎管的严，我现在自然是两袖清风。” 关山酸溜溜地鄙视地看了他两眼， “啧啧，真是瞧不出来，有的男人成婚前和成婚后，竟然是两副嘴脸。” “你懂什么，这分明就是我的持家之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徐子盛傲娇地加快了步子。 “诶，盛哥，你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什么！” 到了第七日，家里的柿饼卖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了不到十斤，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徐子盛还是去了镇上一趟。 只是今天来，他发现集市上多了好多卖柿饼的小摊子，大小不一，颜色有深有浅，这段时间正是柿子成熟的日子。 今天的柿子不好卖，这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徐子盛看到今天这个状况，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就主打一个随缘，连摊位都没租。 起初，还有不少摊贩卖的是六文一斤，后来竞争大了，有人卖的就比六文要便宜了，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口子，价格只会一降再降，到后来，多数人都只卖四文一斤了 价格大跳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好在徐子盛背篓里的柿饼也不多，就算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到了下午，徐子盛才堪堪卖完。他走的时候注意到好多小贩还剩了一箩筐呢。 原本是看别人卖好卖，这才蜂拥而至的做这生意，却没想到这费了好些日子才做好的柿饼，卖出去的钱却并不多，有这个功夫，买点儿其他的岂不是更好？ 很快就到中秋了，徐子盛买了些月饼回家，果然，不管哪个时空，五仁馅的月饼都是主流，这东西吃多了腻，徐子盛给家里一人买了一个，算上大伯家，一共买了十个月饼，总共花了二十文。 徐子盛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些天卖柿饼，大概赚了九百多文，虽然没有暴富，但这些钱也是他和姜寻来之不易攒下的，已经很令人满足了。 中秋到了，意味着秋意越来越浓，徐家后院不远处有一颗栗子树，长在一个斜坡上，这天徐芝芝看树上掉了不少刺果儿，就叫上康哥儿一起捡栗子。 这棵栗子树有些年头了，长得高大粗壮，落下的栗子很多，就是需要格外注意草丛里的刺果儿，一不小心扎得脚生痛。 有的栗子已经熟透了，刺果儿一掉在地上，就炸开了，板栗和刺脱离，从里面蹦出来。 第76章 中秋团圆 徐芝芝一边捡，一边咬开栗子外壳尝尝，“哇，又脆又甜！” 徐子康不满道，“四姐，你才捡了几颗啊，吃得倒是不少，你看，我兜里都有一小包了，你的呢？” 徐芝芝撇撇嘴，“怕什么？这么大棵树呢，每年都有好多板栗，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等会儿不得剥了拿去给阿寻哥哥做鸡肉炖板栗吗？你这么边吃边捡的，大半夜也吃不成鸡肉了。” 徐芝芝听到鸡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行了行了，我不吃可以了吧，你别啰嗦了，我们捡快点儿，晚上吃鸡肉！” 一提到吃的，两个人都干劲满满，被板栗刺儿扎了都不在乎了。 今天姜寻上午就去大伯娘家，招呼他们晚上不要做饭，来自己家里吃。 徐子盛还特意去关山家里割了三斤五花肉，他是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现在的日子也不像之前那么吃不饱了，过节就是得犒劳犒劳全家，毕竟下次过节就是新年了。 下午，薛兰芝从鸡圈里抓了只老公鸡出来，动作利落地割了喉，还把鸡毛给拔干净了。 姜寻在厨房切菜，大嫂周氏不早了也来厨房里帮忙，丫丫再一次看到姜寻，一下子扑到姜寻怀里，倒是姜寻受宠若惊， “丫丫还记得三叔夫呀。” 丫丫点点头，姜寻把她抱起来，还费了些劲儿，“好像沉了不少。” 周氏道，“这些日子他爹没少从镇上给她带糕点回来，小孩子就喜欢甜的，吃多了能不胖吗？下次啊，让你爹别给你买了。” 丫丫皱着小脸，“不，不，要吃！要吃糕糕！” 姜寻忍不住笑，“胖点儿多可爱呀，小脸软乎乎的。” 周氏把她接过来放在地上，“别抱着她了，抱久了费劲儿。好了，你三叔夫忙着呢，快去外面找你小叔玩儿。” 丫丫噔噔噔地又跑出去了。 薛兰芝把鸡肉剁成小块儿，姜寻就准备炖鸡了。 锅里加入冷水，然后把洗好的鸡肉放进去，放入葱姜料酒，然后生火烧水煮开，然后把鸡肉捞出洗干净备用。 把锅洗干净，烧干水分，烧油把葱姜炒香，下入鸡肉翻炒，接着倒入适量的清水，把盖子盖上，大火煮开，接着转小火慢煮，再把去了壳的板栗倒入锅中，炖煮一会儿，鸡肉起锅后，加一勺盐。 这样，一道香喷喷的板栗炖鸡就做好了！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了。 天色还没黑，菜都上桌了，孩子们比谁都积极，赶紧爬上了桌子。 回锅肉、醋熘白菜、黄瓜炒鸡蛋、猪油炒应菜、猪油渣炒吊豆、板栗炖鸡肉……摆满了一桌子。 最受欢迎的莫过于板栗炖鸡肉了，鸡肉鲜香味美，板栗软软糯糯，加上姜寻手艺极好，鸡汤金黄金黄的，徐子盛感觉这道菜就算拿到大饭店里去，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丫丫喜欢吃板栗，给她夹鸡肉都不怎么吃，偏偏爱吃板栗，徐子盛就专门给她拿了个勺子，找板栗给她吃。 徐子进抱着她，周氏道，“丫丫，光吃板栗了，比肉都好吃？” 丫丫拿着勺子点点头，“好吃，好吃！娘，娘回家也做！” 周氏忍不住笑，“好，回家也做给你吃，给你贴秋膘，到了冬天胖成球，你爹就抱不动你了。” 丫丫不喜欢别人说她胖，小嘴又撅得老高，“丫丫才，才不胖呢，爹爹抱……包得动！” 徐子进一向不苟言笑，但是面对这么可爱娇憨的女儿，很难忍住不笑，“说得对，丫丫不胖，丫丫吃多胖爹都抱得动。” 姜寻在一边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动，一股没来由的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徐子盛往他碗里舀了一勺鸡汤，发现他在发呆，小声道， “在想什么呢？” 姜寻回神，“没，没什么呢，就是觉得丫丫太可爱了，你说呢？” 徐子盛弯眉浅笑，“是挺可爱的，不过……” 姜寻不解，“嗯？” 徐子上再次凑近，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道，“不过，你更可爱。” 姜寻被他调侃，难为情地瞪了他一眼，见别人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才舒了口气，手伸在桌子下掐了他一把。 徐子盛抿紧了唇，满含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姜寻满意了，淡然道，“谁让你不正经的。” “这么一大桌子菜，要是有点儿酒，那就更好了。”徐大伯乐呵呵道。 “这么多菜都不够你吃的呀，还要喝酒，我看你是想一出是一出。”大伯娘不赞同道。 “唉呀，我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喝。”徐大伯注意到媳妇儿不悦的目光，连忙解释。 “大伯要喝酒吗？上次办事还剩的有点儿，我这就去拿出来，大哥也喝点儿。” “诶，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做这么一桌子菜也已经够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管我。”徐大伯拦他道。 “嗨，这大过节的，想喝就喝点儿嘛，高兴高兴，而且我也想喝了，大伯就当陪我，行不，大伯娘？” 大伯娘摆摆手，“你们要喝就喝，我不管，免得说多了嫌我烦。” “谁嫌你烦啦，我可不嫌，我就好久没喝了，今儿晚上喝一点，就喝一点儿，不会醉。”徐大伯生怕她不高兴，不住地解释。 徐子盛笑笑，“大伯娘这是同意了，我这就去把黄酒找出来。” 姜寻去厨房里拿了几个碗，给大家都满上，薛兰芝和周氏只要了一点儿，大伯娘不爱喝，姜寻给徐子盛和大伯，大哥都满上了。 徐子盛看他没给自己倒，“你不喝吗？” 姜寻摇摇头，“我没喝过，你们喝吧，我就不喝了。” “没事儿，你想喝就拿我的碗喝吧，也尝一尝。” 姜寻有点儿好奇，点了点头，“那好吧。”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顿饭还没结束，薛兰芝点了煤油灯，暖黄的灯光从破旧的屋子里透出，时不时还能听到说说笑笑的声音，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话，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第77章 喝醉 虽然一开始徐大伯说自己只喝一点点，但男人的话在这时候显得尤其不可信，一碗黄酒下肚，馋虫才被钓起来，怎么可能说停就停呢？ 而徐子进虽然面上仍然是毫无变化，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他此刻已经晕乎乎的了。 徐子盛向来酒量不错，就算喝了两碗，眼神也依旧是清明的，倒是心下畅快了不少。 他的酒量都是在应酬上练出来的，但他其实更喜欢在周末的晚上，买一些酒，在阳台上坐着，一边喝一边欣赏城市上空的风景，微醺的时候，时间仿佛都会定格在此刻，尤为美好。 姜寻看着他舒展的神色，有些好奇，“什么味道？苦吗？” 他以前都是看大人坐在桌子上，又喝又闹，但其实自己从来没有尝过。 徐子盛轻轻摇摇头，“不苦，甜的。” “甜的？” 徐子盛点点头，“你试试？” 姜寻半信半疑，在徐子盛的注视下，他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细细品味了一下。 舌尖刚触碰到黄酒，就产生奇妙的感觉，徐子盛没骗他，确实不苦，入口鲜甜醇和，回味无穷。 姜寻的眼睛都亮了，“真的不苦诶。”他又尝了一口，“原来是这个味道，难怪大人都喜欢喝。” 徐子盛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喝是好喝，但你第一次喝，不能贪杯。” “好！” 没过片刻，徐子盛稍不注意，姜寻就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了。 徐子盛扶额，看来他的话是白说了。 时候不早了，一顿饭也吃得将近结束。最终，以徐大伯喝得忍不住笑，徐子进不吵不闹但晕得走不动路，还得靠徐大伯和徐子康抓着才能回家而结束。 姜寻醉得不省人事，徐子盛把他扶起来，抱到耳房。自己出来收拾桌子。 他要洗碗，被薛兰芝赶出去了，“你就别进来了，去看看阿寻，咋喝这么猛呢？你去照顾照顾，免得出什么事了，厨房里我们娘俩收拾。” “好。”徐子盛也不太放心，他明明记得姜寻也没喝多少，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他走到耳房，点上煤油灯放在屋里的桌子上。 “阿寻，醒一醒，快起来啦，还没洗漱呢。” 姜寻一动不动，徐子盛一手撑在床边，用眼神描摹着姜寻的脸颊，他还是第一次见姜寻喝醉的样子呢。 这些天，姜寻的脸上已经养出了些肉，不再像之前那么瘦得吓人，现在既有轮廓，又有柔和的线条，骨肉匀称，面相俊美，唇红齿白。 此刻虽然合着眼，但也可以想象那双眸子若是睁开，该有多么好看。长长的发丝散乱在被子上，从脖子上就开始蔓延出一片绯红飞到脸颊，平白添了一丝艳丽的色彩。 徐子盛觉得这样的姜寻吸引人了，让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近到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交错的呼吸，仿佛这样就可以完全把人拥进怀里。 他的心忽然“砰砰砰”地加快了速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胸腔内泛滥。 忽然，他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眸子。 徐子盛心虚地吓了一跳，他刚要抬起身远离，胳膊便被一只手拉住。 “阿寻？” 姜寻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一只手伸到他脸上，手掌抚摸着。 徐子盛感受到贴在他脸上的手心都是微微发烫的，他一手握住，“醒了吗？” 姜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我没醉……” 徐子盛差点压在他身上，在身子两侧才勉强稳住身形，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徐子盛失笑，看这迷离的眼神，平时根本不会有的这么大胆的举动，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好，你没醉，那我是谁呀？” 姜寻想了想，眼神飘忽，“你是子盛！” “错了。” 姜寻:？？？ 姜寻:“不可能错！” 徐子盛：“你应该叫我……夫，君。” 姜寻喃喃重复了一遍，“夫……君……？” “对啊，来叫一声！” 姜寻把脸转向一边，“我不叫！” 徐子盛:?？？怎么喝醉了也这么难忽悠？ “除非……” “除非什么？”醉成这样还不忘讲条件呢。 姜寻松开双手，呈张开的姿势，“你抱抱我，我就叫你。” 徐子盛看他的动作忍不住笑，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呀，我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 姜寻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收起双手，抱胸道，“哼，不抱我算了，那我就不叫。” 徐子盛见他这么一副傲娇的样子，无奈道，“没说不抱，我抱，我抱你还不行嘛！” 姜寻又呵呵的张开双臂，等着徐子盛来抱他。 徐子盛一手拉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绕到他的身后，轻轻松松就把人从床上抱起来了。 姜寻刚站起来，就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夫君，夫君，嘿嘿，你最好啦。”转而又凶巴巴的道，“不准松开！” “好，好！我不松开，我就抱着你。” “这样才对嘛！” 徐子盛看着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心下欢喜，忍不住在唇上啄了一口。 姜寻皱着眉，不满道，“谁让你亲我了？” 徐子盛：？喝醉了连亲都不能亲了？宝宝心里苦。 “你亲了我，那我必须亲回来。”姜寻说完，就仰起头在徐子盛下巴上亲了一口。 “还有这种好事儿？要是再亲一口呢？”又是“啵”的一声。 “不行，那我还是要亲回来，你休想占我便宜！” 两个人就这样一来一往，谁也不嫌腻，徐子盛忍不住笑，还可以这样呢，也不知道谁占谁便宜。 “夫君，你喜欢宝宝吗？”姜寻仰着头，眼睛睁得老大。 “宝宝？”徐子盛被问得猝不及防，“喜欢呀，我最喜欢你这个宝宝了。” 姜寻毫不留情拍了他一掌，“我才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会有宝宝吗？” 徐子盛呆呆的，随即噗嗤一声，“你还想给我生个宝宝呢，你自己没成年。” 姜寻瞪着眼，“我早就是大人了，你到底喜不喜欢嘛！认真点儿。” 徐子盛扶稳他，“我当然喜欢了，以后，我们会有宝宝的。” 虽然徐子盛从来没想过，但如果是和姜寻……好像有个孩子也挺不错的。 姜寻折腾了大半天，总算累了，挨着床就睡着了。 徐子盛帮他脱了外衣，打盆水擦了脸，本来想帮他洗个澡，但实在是太晚了，夜里还凉，就怕感冒了，于是打消了这个心思，抱着姜寻就睡下了。 第78章 玉溪村做工 第二天姜寻醒后，感觉脑子晕晕的，他坐起来，还没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动，徐子盛就醒了，“不睡了？” 姜寻摇摇头，“我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 徐子盛笑了笑，“你还记得昨晚上喝多了的事情吗？” 姜寻指着自己：“我喝多了？” “可不是？我一转头你就趴在桌子上了，这个酒量，啧啧，以后还是得多练练。” “不过，你难道没有想起什么？” 姜寻懵懵的，“什么啊？” 对上徐子盛不怀好意的笑，姜寻愣了许久……之后，昨天晚上的残存的混沌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清晰起来，他又羞又恼，把自己的头用被子蒙住。 徐子盛:“这会儿倒知道害羞了，昨天晚上胆子可大的很呢！” “你昨天晚上叫我什么来着？”徐子盛故意掀开他的被子。 姜寻紧紧攥住，“我，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了，我怎么感觉你记得呢？” 姜寻不说话，他真的无地自容了。 就这么当了一会儿乌龟，徐子盛终于放过他了。 “好啦，不逗你了，要起床了。” 他一翻身就起来穿衣服了，留下姜寻慢吞吞的不敢面对他，并且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贪杯了。 昨天晚上还剩了些剩菜，徐子盛起来后，就把它们一锅蒸了，简单省事儿。 天气凉了，家里人的衣裳却没两套能换的，尤其是姜寻，从家里带回来的就只有夏天的衣服，秋冬的更是一套没有，徐子盛想到这里，就决定还是给家里每人做两套衣裳，山里的秋天尤其冷，到时候生病了麻烦。 徐子盛准备去趟镇上，姜寻怕他选不来好布料，就跟着一起去了，秋冬的衣服厚，自然也就比夏天的衣裳要贵一些，但让村里的婶子做，还是能省下不少。 一家四口人，要做的衣服还挺多嘞，徐子盛早上在衣柜里看了看，自己还有几套衣服，才穿了一两年，就决定先不买。 主要是给他们娘仨买，别看姜寻平时话少，但是眼光好，讲价的时候还挺厉害的，老板都说不过他。 回到村里，姜寻把布料都送到了专门做衣裳的婶子家去，先付了一百文定金，剩下的等取衣裳的时候再付，虽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想到这钱必须得花，姜寻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回到家，就看到徐子进坐在他们家堂屋里，早早地在等徐子盛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 “哦，隔壁玉溪村的王家要修房子，以前给他家干过活儿，他让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干活，一天三十文，包一顿中饭，你去不去？” “去呀，有钱赚，干嘛不去，什么时候？” “明天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找你。” “行！”说完徐子进就回家了。 倒是姜寻不太放心他，“那你每天晚上可得早点儿回来，不然天黑了看不清路。” “行，这几天家里也没有那么忙，不用找活儿干，没事就多休息休息，别累坏了。” “这我都知道，你干活的时候注意点儿，别磕着碰着了。” “嗯，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吧，明天才去呢。” 第二天，徐子盛跟着大哥往玉溪村走，到了村口，才发现除了上次一起去镇上干活的三个人，还有不太熟悉的，以及一个并不算陌生的面孔。 李忠也注意到了他，想起上次在徐家门口的事情，皱了皱眉，不过徐子进是他堂哥，带着他也不奇怪，他瞥开眼，当做没看见这人。 徐子盛自然也并不放在心上，一行人就往玉溪村走。 到了王家，徐子盛发现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汉子，大约就是玉溪村的本地人，足足有十二个人。 修房子的主人叫王远山，五十来岁了，见人来了先请他们到屋子里来坐坐，并且提出自己的要求。 徐子盛静静听完，才知道这家为什么请了这么多人来了，原来王家修的是个不小的房子，听他描述，竟是要修一座四进的院落，还要用砖石瓦，这可就不是一般的奢侈了。 徐子盛来到这里，在碧潭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院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徐子盛喃喃道，“这王家这么有钱呀？” 刘顺德听到了，低声道， “可不是？王远山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是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的，二儿子在县里的酒楼里做事，三儿子入赘给了一个秀才家里，小儿子王盛在县里做衙役，他们那些人赚钱的途径是很多的，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让王叔去县里住，他都不愿意，执意要留在玉溪村。就连玉溪村的村长都没有他有钱哩！” 徐子盛都听呆了，原来农家人也可以这么有钱，是他没见识了。 “那他修这么大的房子，得花多少钱？” “那少说也得这个数。”刘顺德比了一个手势。 “四十两？！” “那可不，他家儿子多，孙辈更多，见这么大就是为了过年过节小辈在家里能歇着。” 这个价钱再一次刷新了徐子盛的认知，让他对自己的贫穷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看来建一座房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宅基地就得花好几两银子，更别提后面的请工人、运材料、买家具了，件件都要钱。 等主家分配好活儿之后，徐子盛就拿了一个箩筐，开始挖土铲土。一干起活儿来，大家就不怎么说话了，闷头各做各的。令徐子盛意外的是，他没想到李忠干活这么厉害，不仅没怎么大喘气儿，一筐土提来提去的，对他来说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看着李忠强壮健硕的体魄，这倒是让徐子盛羡慕了一把。 中午主家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大分量的那种盘子，据说厨房里还专门请了一个厨娘，这倒是让主家省心不少，不过一般人都宁愿自己做，能省则省。 下午干活儿的时候，徐子盛走在前面背土块，后面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下，他堪堪站稳，以为是谁不小心，便没在意。 可后面他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第79章 冲突 徐子盛被撞了一下后，接着又被另一个人撞了一下，后面又来一个男子，又撞他一下。他回过头，发现是玉溪村并不认识的那几个男子，徐子盛不耐道， “干什么呢？” “什么干什么？”男子故作不知。 徐子盛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有意的，并不打算让他们糊弄过去，“装什么呢，没事儿撞我做什么？” “没看见不行呀，走开！别挡着道了。” 徐子盛放下背篓，伸手拦住男子。 那男子见他如此，瞪着眼睛，“嘿，你想做什么，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这么斤斤计较！” “不小心？不小心也该道歉吧，我徐子盛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你们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我一看就知道。” 男子没想到他这么硬气，为了显得并不占优势的身高在他面前更有气势一些，叉着腰，脖子挺得直直的， “那又如何？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徐子盛，这里是玉溪村，可不是你们那鸟不拉屎的碧潭村，你想耍威风，也得看是什么地方。” 说完，三四个男子把徐子盛围了起来。 徐子盛不屑地看着他们，“怎么，想打架？” 用拳头说话，他可不怕，大不了就是拼命，上辈子他的经验可是足足的，光凭这几个汉子，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男子挺起胸膛，“是又怎样？最近挺能出风头的，听说你在碧潭村很嚣张啊，连王七虎都敢打，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还倒要看看，等会儿你怎么求饶。” 徐子盛挑眉，“那就上吧。” 说完，几个人就开始磨拳擦掌。 正当两方要交手的时候，随着他的一个瘦高个儿被人拎着后领揪出去了。 “诶诶，你干什么？”男子挣扎着惊恐道。 徐子盛一转眼，看到是李忠走过来，倒是有些意外。 “鸟不拉屎？我们碧潭村的地盘儿比你们大，田地也比你们多，人口更不用说了，两个玉溪村加起来都不如碧潭村大，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我们村子？” 领头惹事的叫三斤，认出来是李忠，一看那体魄就不是好惹的，不由得有些慌乱。 “关，关你什么事啊，走开走开！跟你没关系，别在这儿掺和。” “跟我没关系？我们都是碧潭村一路来的做活儿的，你们几个不就是想仗着人多伙起来欺负人吗？真以为我们碧潭村没人了，见着谁都好欺负，有本事就上，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是有多大本事。” 三斤愣愣的站在原地，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三斤哥，打一架算了！横竖他们只有两个人，还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呢，怕他们做什么？” 三斤狠了狠心，“上！” 说着就扑上去拉扯起来，很快一群人就团在一起。 正在远处抬石头的刘顺德，听到这边乱哄哄的，朝宅基地那边看去，看到好几个人抱在一起。 “进，进哥，你快看！那边好像打起来。”刘顺德指着那边，不确定道。 徐子进望过去，果然看见一群人打起来，遭了！徐子盛就在那边！ 他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跑过去。 “都在干什么？打什么打！”徐子进呵斥道，一手把人分开，顺德也抱住李忠的胳膊。 “发生什么事啊了？怎，怎么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拨人分开。 徐子进看着脸上被揍红了一块儿的堂弟，又看着领口的衣裳都被扯乱的李忠，眉心紧蹙， “怎么回事儿？我带你们来是来做活儿的，怎么跟人家打起来了？” 李忠不服道，“这话你该问问他们！” 徐子进转过去，猛然看着后面几个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简直惨不忍睹，心中一骇，看来他俩的伤势都算是轻的了。 “徐子盛！你欺人太甚了，是要闹出人命吗？”三斤捂着鼻子恨恨道。 徐子盛都要被气笑了，“不是你要打的吗？怎么，打不过就恼羞成怒？” “你，你！你还想不想干了？我告诉你，王佳是我表亲，信不信这就告诉王叔，让你赶紧滚蛋！” “嚷嚷什么呢嚷嚷！”王远山在老房子那边，远远的就看见这边不对劲，赶紧赶过来，才发现是两拨人吵架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三斤，你来说。” 三斤哭丧着脸，“表叔，就是这群人，你看看都把主要打成什么样子了！” “是啊，王叔你看看，我胳膊都被打肿了。” 王远山看他们一个个被揍得不轻，也是吓了一跳。 “来我们玉溪村还这么嚣张，简直欺人太甚！”旁边几个小弟附和道。 李忠听他们在这儿颠倒黑白，简直忍不了一点儿，“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几个先惹事儿，反倒赖在我们头上！” 三斤指着徐子盛，“要不是徐子盛拦着不让我们过路，我们会这么生气吗？” “你！” “行了行了，”王远山摆摆手，“徐小子，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徐子进不是会撒谎的人，不过他觉得徐子盛不像是会故意挑衅别人的人，这点他还是相信的。 “王叔，刚刚我不在这边，子盛，你来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是他们几个先无缘无故来推我的，别人都把我堵着了，我不反抗吗？” 徐子盛才知道王远山是三斤的表叔，那他就算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吧，只是连累了大哥和李忠。 “你放什么屁呢！分明是你……” ”行了！”王远山厉声制止他。 “三斤，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本来让你来我还不放心，是你娘苦口婆心说你现在长大了不少，来我这历练历练，我才松口让你过来做工，也好照顾你们家一番。如今可倒好，这活儿还没开始怎么做呢，就跟人家闹架，你要是这个样子，明天就别来了！” 三斤怎么也没想到表叔一点都不帮着他说话，听到让他别来了，都快哭出来了， “表叔，我错了，表叔，都是侄儿脑子不清醒，才听了他们几个的怂恿，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还是让我继续干着吧，不然我回去，我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第80章 回家 几个兄弟听到三斤要被赶走，那想必自己也做不了这活儿了，赶忙认错，“王叔，是我们不对，下次再不冲动了。” “是啊王叔，我们几个真的错了，以后绝对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打架了。 开什么玩笑，村子里别人建房子，一天都只有二十五文，王家整整多了五文钱，钱多事少离家近，这是提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活儿，可不能这么就丢了。 “三斤，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干得好活儿，这房子，你那几个哥哥可是出了不少钱，我不能让这些钱就糟蹋在我手里，你还是带着你的几个兄弟回去吧！” “表叔，我真的错了，我发誓！我今后绝对不跟他们起冲突，我说到做到！最后一次，表叔，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徐兄弟，我真错了，刚刚不该挑衅你，不该对你动手。我，我道歉还不成吗？” 徐子盛头扭向一边，并不想搭理他。 “表叔？”三斤抓着王远山的袖子，声音发抖。他表叔可是家里最有钱有势的亲戚，得罪了他，他可吃罪不起。 王远山面露不忍，倒不是对三斤，而是对他那体弱的母亲。 “那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屡教不改，就立马滚回家里去，我这里是不需要你了。” 三斤面露欣喜，“好，这次我绝对听您的话，只干活，不惹事，还有他们几个，也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行了行了，耽搁了许久，赶紧干活！” “诶！”三斤说完，几个人就把背篓从地上捡起来，身上的青青肿肿都忘了。 王远山抱歉地看着徐子盛，“徐小兄弟，李兄弟，真是对不住，我这表侄向来顽劣，我也是看他母亲老来得子，身体也不好，才让他来这里干活。这次是他不对，我就带他赔礼道歉了。” 徐子盛回礼，“王叔严重了。” “这样吧，你们休息一会儿，歇好了再做。今日的工钱，我给你们算五十文，回家擦点儿药。” 徐子盛也不推辞，“那就多谢了。” 徐子进领着他坐到一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还好，只是脸伤到了这一处，不然我回村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二伯娘和弟媳交代。” “大哥，你放心吧，我自己会说的。” 徐子盛看到李忠手上也有刮伤，“李兄弟，我没想到你会仗义出面，真是多谢了。” 李忠摆摆手，“我才不是为了你，他出言诋毁我们碧潭村，我可听不进去。” 徐子盛笑道，“总之，还是要多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会跟他们打到什么时候。” “嗨，那群人，以多欺少罢了。” 几人就坐在那儿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了下午的劳作。干苦力活儿总是辛苦的，但徐子盛尚能忍受，只是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姜寻这会儿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菜园子里，还是在家里洗衣服呢？ 真是没救了，这才多久不见，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下午三斤和他的那几个伙计倒是安分的很，一点儿也没找他们麻烦，甚至看见徐子盛和李忠，都开始绕着走了。 这样甚好，徐子盛心里巴不得他们别来沾边呢。 好在一天过去得很快，把工具都收进屋子里，一行人就回碧潭村了。 一到家，姜寻立马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你这里是怎么了？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还是被别人打了？” 徐子盛拉住他的手腕，“没什么事儿，不小心擦到了。” “你骗我，你这里根本不是擦伤。说吧，谁打你了？”姜寻现在已经对他十分了解了，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呀！哥，你脸上这是咋啦？” 徐芝芝看他哥回来站院子里，也被脸上的淤青吓了一跳。 “大惊小怪，这就是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姜寻瞪着他，让他老实交代。 “好吧，我告诉你，先进屋坐着。”面对姜寻，徐子盛毫无办法，只能妥协。 于是他就把今天下午三斤故意挑事的事情告诉了姜寻，姜寻听完忿忿不平。 “他们为什么这样啊？本来就不认识，偏偏看不惯你。” 徐子盛倒是一脸无所谓，“你不知道吧，以前，我跟着王七虎，到处挑事儿，连隔壁村都知道我的名声。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的变化太大了，跟王七虎疏远了。但总有人不死心呀，总想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变了，想在我身上找点存在感，不过你放心，我可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你是没看到，那几个人被我和李忠打的呀，那叫一个体无完肤。” 徐子盛想起就好笑。 姜寻看到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总算放心下来。 “实在不行，那活儿你就别干了，在家里也挺好的，反正饿不着，也不用你那么拼命。” “哪里那么严重，我之前答应了大哥，我要是不去，他该凑不齐人了，还是去吧，有大哥在一路，你还怕啥？” 姜寻无法，只能由他去，“好吧，下次要是再碰到这种事情，你可千万不要留情。还有，也不要莽撞，大哥肯定会帮着你的。” “知道啦，干了一下午活儿，都饿了，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姜寻站起来，去了厨房，“今天去关叔家，买了根大棒骨，挺便宜的，就炖了汤。” 徐子盛闻到香喷喷的味儿，姜寻端上来一碗猪骨汤炖萝卜，鲜美又入味儿，米饭用猪骨汤一泡，进入胃里，暖心又暖身。 “你这手艺要是再这么好，我的胃都要被你养刁了。”徐子盛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姜寻乐呵道，“就你最会捧场了。” “我这可不是捧场，要不你问芝芝，算了，你别问她了，你看她这脸，都快有双下巴了。”徐子盛伸手捏了一把徐芝芝的脸。 “嘶，疼疼疼！娘，你看他，我在吃饭呢，他就欺负我。” 薛兰芝不管他们俩兄妹的打闹，“我什么都没看见。” “哼，我哪里有双下巴了，寻哥哥，我有双下巴了吗？”徐芝芝埋着自己的脸，让姜寻看。 姜寻看了眼，笑着道，“好像是比夏天圆了一点。” 徐芝芝欲哭无泪…… “不过也没有你哥说的那么夸张了，哪里有双下巴？” 徐芝芝这才开心起来，“阿寻哥哥是不会骗我的。” 第81章 桂花 第二日，三斤他们几个倒是意外地老实，连唠嗑都少了，就连中午吃饭，也是埋着头不停刨，视线都不在徐子盛身上过多停留，干活比什么时候都卖力，王远山看他们几个这样，也没多说什么。 徐子盛觉得这样也好，省了不少事情，他来这里做活儿，只是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旁的事情越少越好。 干了一个星期，地基总算是挖好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砌墙，盖房子了。 在这里可没有什么钢筋水泥，大家都是用一些石头、黄泥来建房子，先把黄土碾碎，然后朝里面加水和泥，用脚反复的踩踏，一边踩一边往里面加草，这样就可以用来作为砖石之间缝隙的粘合。而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是用生石灰和水，搅拌成石灰水，久泡之后当做水泥来用。 好在修房子是在秋冬季节，即便是干苦力活也不会那么炎热。 徐子盛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工作，虽然一开始摸不着头脑，但跟着徐子进，他倒是学会了不少本事。 十月金秋，徐家屋子侧前方不远处有棵树，现下树上已经挂满了金灿灿的桂花，丹桂飘香十里，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儿。 姜寻在院子里扫地，闻到这个味道也忍不住喟叹，“好香啊！” 徐芝芝道，“是呀，每年这个时候，桂花都可以香好远。” 姜寻看着远处那棵桂花树，“以往你们这是怎么处理这些桂花的啊？” 徐芝芝挠了挠头，“没怎么处理呀，桂花开不了多久，没几天就掉地上了，以前娘总是忙，这种小事怎么顾得上呀。” “那岂不是可惜了？” 徐芝芝点头，“我也觉得，我以前看到镇上都有卖桂花糕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家里也没人会做。” “桂花糕？这个应该不难，现在已经是桂花开的最好的时间了，下午我们把桂花摇下来，做桂花糕吧。” 徐芝芝眨了眨眼睛，“真的？阿寻哥哥你会做？” 姜寻笑道，“别的糕点也做过，桂花糕应该不难。” “那太好啦！” 下午，徐芝芝从家里面把晒东西的席子和簸箕拖出来，铺到桂花树底下，姜寻和徐芝芝直接站在树底下，抱着树干使劲摇，桂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来，洒了树下的人满头花香，摇啊摇，摇啊摇，有的桂花落到外面了，徐芝芝生怕浪费，一瓣一瓣捡起来。 新鲜的桂花是不能拿来做桂花糕的，必须晒干了才能用。但是晒起来也很快，约摸摸两三日就晒好了。 在糯米粉和粘米粉加水搅拌至粗颗粒状，然后用发的筛子过筛，在上面撒一下干桂花，把桂花和米粉拌匀，放一些水在碗里，再把碗放在锅上蒸，大火把水烧开，蒸一会儿。 这样，香糯可口的桂花糕就做好了，桂花清香，尝上一口在嘴里，唇齿留香，吃了一块就想吃第二块，根本不腻。 晚上徐子盛回来，刚刚靠近姜寻，就闻到一阵香味。 徐子盛凑近，“你怎么这么香？” “做什么呢，我下午蒸了桂花糕，你尝尝?” 第82章 完工 徐子盛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不住的赞叹，“嗯！很好吃，你手艺这么好，不做个糕点师傅可惜了。” 姜寻笑着道，“那可比不了。” “怎么比不了，只是你只有两只手，只够给我做了，别人嘛，就没这个口福了。” 徐芝芝打住他，“我也有这个口福呀，你还没回来，我就吃了两块呢！” 徐子盛看她满脸得意的神色，很想在她额头上敲两下，奈何徐芝芝躲得太快，跑到姜寻的背后站着，还朝他扮鬼脸。 “徐芝芝，胆儿肥了。” “嘻嘻，阿寻哥哥你快看，大哥好凶啊！” 姜寻无奈一笑，“好了，这里还有好几块呢，吃不完。” 王家的房子逐渐盖好了雏形，碧潭村也迎来了冬天。 姜寻把送去做的棉衣都拿回来了，做衣裳花了一百四十文。但棉衣贴身暖和，干活也不笨实，徐子盛很满意。 姜寻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棉衣，摸着丁香色的衣服爱不释手。等换上的一瞬间，不由得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受，徐子盛正坐在床沿欣赏着夫郎这身打扮呢，就察觉到姜寻的情绪不对劲，刚刚还眉眼盈盈，这会儿就低着头不出声了。 “怎么了？” 姜寻没说话，手指摩挲着衣角。 徐子盛见他不语，起身抓着他的胳膊，担忧问道，“阿寻？” 话音刚落，姜寻就扑到他怀里。 徐子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轻轻拍着姜寻的背，“怎么了？” 姜寻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干涩，“子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徐子盛闻言一愣，随即笑了，“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况且……给你做衣服就是对你好了吗？” 姜寻点点头，“以前，只有我娘会给我做新衣裳，你是第二个这么待我的人。” 从前他在姜家，金红英年年冬日都会给乔云和姜荣做衣裳，而他只能瑟缩着偷偷躲在房门看，看他们欢欣雀跃的样子，听他们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他才是那个外人，躲在角落偷别人的幸福。 他尽量让自己变得麻木，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 可每到这时候，他真的很想娘，他已经快记不得娘的样子了。 但是今天，他捧着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两件棉衣，却觉得分量很重，重到他不知道用什么情绪来表达感谢，只能一个人躲进房间里。 徐子盛心中一酸，这种感觉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没事，我会一直在的，娘、芝芝，也会待你好的。” 姜寻抬起头，红红的眼睛被徐子盛看在眼里，他对上徐子盛柔和的神色，压下心中的起伏。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软弱了。” 徐子盛笑了，“不是软弱，只是更加感性了。” “感性？” 徐子盛点点头，“是啊，你在我面前，越来越愿意袒露自己，越来越愿意向我倾诉，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啊。” “那这样，总有一天，你会嫌烦的吧？” 徐子盛一把拉过他，亲了一口，“傻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被爱包围的人，当然有可以肆无忌惮的权力。 姜寻眼里笑意浮沉，从前那么长一段黯淡无光的日子，都抵不上这片刻的安宁。 经过这些日子的搬砖挖土，徐子盛倒是意外发现，李忠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平日里干活不仅踏实，还很热心肠，也不像三斤那几个，总是想方设法地把那些重活儿推给他们去做。 因此很快他们一群人就打成一片了，熟络了之后，两人之间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气氛微妙了，休息的时候还能搭上几句话，虽然无非是些屋里屋外的活计。 这天是王家的最后一天施工，盖瓦片，后面的活儿就不归他们做了。 王家家业大，盖的都是青瓦，瓦片厚实均匀，质量是一般烧的瓦比不上的。 徐子盛站在屋顶上，给李忠递瓦片，察觉到他今日心情不佳，连着手上的动作也出错。 徐子盛提醒到，“盖反了，翻个面儿。” 李忠这才注意到不对劲，随即翻过来盖。 徐子盛皱眉，“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这么明显的错还犯。” 李忠摇摇头，“没什么，昨夜没睡好罢了。” 徐子盛道，“今天最后一天了，你可得打起精神来，专心一些，别踩空了。” 李忠点点头，“放心吧。” 一直到下午完工，李忠都神情恹恹。 晚上王家留饭，算是完工宴，伙食开得比平日里还好。三斤他们几个自上次被王远山训斥之后，倒也没再惹事，晚饭还给他们几个敬酒了，倒是大有长进。 吃完饭，大家伙领了工钱就往碧潭村走，冬日里天黑得早，刚到村口，天色就渐渐暗了。 徐子盛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寻朝他招手。 “阿寻？你怎么来了？” 姜寻认出人，朝他跑过去，“我看你这会儿了还没回来，怕你有什么事，就来村口等你。”说完他看到徐子进，朝他点点头， “大哥。” 徐子进道，“今天主家留饭，回来晚了些。” “原来是这样。” 徐子盛摸到他冰凉的手，“晚上这么冷，你还在这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你不是来了嘛，一起回家。” 站在一旁的李忠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受，“徐兄弟，你夫郎待你可真好。” “怎么，羡慕啦，羡慕那你也抓紧成亲。”徐子盛打趣完，忽然记起李忠的心思，不说话了。 不怪他粗心，只是这阵子很久没提到乔云，他都险些要忘了李忠还有这茬了，姜寻也想到一起去了，顿时觉得徐子盛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忠苦笑，“你就别打趣我了，行了，人家等你这么久，赶紧回去吧，改日找你喝酒。” 徐子盛点点头，跟李忠一众人告了别，把姜寻的手揣在自己的掌心，一起回了家。 没想到第二日，李忠就找上门来了。 第83章 喝酒 徐子盛看到院子里的人，愣了一下，“李忠？你怎么来了？” 李忠挠头憨笑，“昨儿不是说要找你喝酒嘛，今儿个上午去镇上打了些酒，去我家喝两盅？” 徐子盛还以为他是客气，没想到李忠是认真的。 他想了想，还是去吧，说到底李忠也帮过他，“那行，我跟阿寻说一声，你进来坐会儿吧。” 李忠笑道，“你去说，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你。” 徐子盛见状，就去后院找姜寻，告诉他晚上不要做他的饭，李忠要请他喝酒呢。 姜寻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阻止他，只叮嘱他不要太晚回来，便放他去了。 走之前，姜寻还给他装了一篮子鸡蛋，去别人家总不好空着手。 李忠和徐子盛年龄相仿，从小是爷爷带大的，爷爷走了，二伯爷一家把他养大，等他大了，自己又住回了爷爷的茅草房。 李忠在村子的西南角，离徐家有点儿距离，他还是第一次来李忠家里做客。 本以为他一个糙汉，家里定然是无法入眼的，不过到他家，徐子盛发现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家里收拾得虽不算精细，但也还是干净的。房子不大，两间房间，一个人住，倒显得很宽敞。 院子不大，但少了点烟火气，家里没养鸡鸭那些家禽，连猪都没喂一只，显得尤其清净。 “徐兄弟，快进来坐，我去把火升起来。”说完，就去后院拿了柴进来。 冬日里寒风阵阵，虽然还没有下雪，但人已经不能在外面久站了。 徐子盛打量着屋子，家里农具倒是不少，都乱七八糟堆在角落。 没一会儿，火坑里就升起大火，徐子盛看他烧的柴，道， “李忠，你莫不是把好柴都加进去了。” 李忠憨厚一笑，“嗨，后院里还多着呢，我秋天砍了不少青冈柴，这会儿风干了，过完年都烧不完。” “也是，那阵子村子里都在山上忙活呢！” 温暖渐渐传到身上，李忠在铁锅里焖了饭，又烧了壶水，把桌子摆好。 “徐兄弟，我一个人住，你可千万别嫌弃我的手艺。” 徐子盛看着桌子上排骨萝卜汤，“这手艺也不差呀，真是难为你了，还做这么麻烦的菜。” 李忠笑道，“这哪儿是我做的，这是中午我二伯奶奶给我送过来的，晚上就热一热将就吃。不过这个，是我在镇上买的。” 说完，他从厨房端出一盘子东西，徐子盛一瞧，“酱牛肉，油炸花生？” “如何？下酒还是不错吧！” 徐子盛竖了个大拇指，“哪里是不错，这规格已经相当高了！” 不得不说，还是单身汉会享受生活。 锅里煮的饭已经有了一层锅巴，金黄金黄，一看就能想象出它的焦香。两人两盘一汤，就开始吃上了。 李忠拿出他特意买的酒，给徐子盛满上，“尝尝，这是我灌的高粱酒，口感定然好！” 刚打开盖子，徐子盛就闻到了香醇的味道，不得不说，酒瘾都被勾起来了。尝了一口，香味浓郁，入口爽净，成功征服了他的味蕾。 “好酒！” 李忠仰头喝了一口，“好久不喝了，味儿还是这么好。” 徐子盛夹了块酱牛肉嚼了起来，“不过李忠，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请问喝酒啊？” 李忠一边招呼他一边道，“不瞒你说，以前我在村子里听了你不少事情，说真的，那会儿虽然与你不熟，但也确实是打心底没把你放在眼里。 不过后来咱几个一起做工，我才发现原是我误会了你，听信了那些嚼舌根的话。 虽说我未曾结交过多少人，但我观察到你也算有勇有谋，不惹事但却也不怕事，鲜少为难别人。 我记得那次我为了替云哥儿出头，还训斥了你夫郎，如今想来，真是不应该。你和你夫郎看着都是好心肠的人，那日也定是有什么误会才起了争端，只是云哥儿不说，我也不知这里面的事情，我贸然要替乔云争一个理，实在草率。” 徐子盛观察到李忠颓然的神情，知道他这番话发自内心，他拿起杯子，“这都多久的事情了，早过去了，来，喝一杯！” 李忠跟他干了一杯，“不怕你笑话，我自小都是独来独往，很少有什么朋友，今日却很愿意跟你结交！” “那感情好哇，我的荣幸！”说着两人又干了一杯。 徐子盛咂舌，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 “既然是朋友，那昨日你为何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徐子盛问得直接，倒叫李忠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嗨，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徐子盛夹了一颗花生米，“扭扭捏捏的，不像大丈夫。” 李忠被他一激，闷头把整杯酒都倒进了腹里，依然不语。 徐子盛也不急，“不想说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行。” 徐子盛不问，李忠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东拉西扯，“徐兄弟，我看你跟寻哥儿感情倒是和谐得很，好几日都碰到他在村口站着等你，说真的，以前只觉得寻哥儿沉默寡言的，没想到成婚后这么贴心。” 提到姜寻，徐子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是当然，我真心待他，他自然用真心回报，这样一来一往，日子才过得舒心。” “一来一往……”李忠喃喃道，“那要是你对他好，他却始终对你冷冰冰的呢？当然，我说的是假如，你别当真，介时你又该如何呢？” 徐子盛答得干脆，“没人这种假如。” 李忠:…… “我说万一，万一你对他千般万般好，他却像块石头，捂不热呢？” 徐子盛不假思索，“万一是这样，那说明他要么心有所属，要么就是对我没意思呗，那我又苦一厢情愿地付出呢？” “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 徐子盛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李忠，你莫不是在说你自己吧，还拿我当由头。” 被他看穿，李忠浑身难受，“我这不是向你取经嘛，你毕竟是已经有夫郎的人了，总比我懂得多。” “你中意的，可是乔云？” 第84章 又来整活了 李忠错愕一瞬，随即叹气，“连你都看出来了。” 徐子盛道，“你那殷勤劲儿，长了眼睛都能看得出来。” 李忠苦笑，“你之前不也喜欢他吗？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我那是年少轻狂，怎能作数。” “但我是认真的呀，只是我屡次主动接近他，他都对我不冷不热。前两天有空闲日子了，我去帮他捆柴，他竟让我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免得叫别人误会了去。 徐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做，他才能多看我两眼。” 见李忠落寞的眼神，徐子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句话，你可能觉得不中听。” “你说。” 徐子盛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跟他在一起，根本就不合适。” “不合适？”李忠愣了一下，“有什么不合适的，两个人在一起，能好好过日子不就合适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论说乔云在大伙儿眼里，容貌是顶好的，但为什么亲事总不顺利呢？你可有考虑到这一点，换句话说，你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李忠越听越糊涂，“你的意思是……” “我并非是针对他，只是作为兄弟，给你分析分析。乔云自小是被捧着长大的，不管是他还是他母亲，都默认以后要找夫婿，那定然要是最好的，之前相看的，那都是秀才那些男子，即便婚事不成，那要求也绝不可能一下子降太多。这样一来，又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样干苦力活的呢？” 李忠听完沉默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这些年虽然也攒了不少钱，却也只是个泥腿子，他向来也是看不上的。” 徐子盛见他脸色不太好，不忍再说打击人的话，转而安慰道，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这么能干，村子里肯定有中意你的人，何必非盯着一朵花呢？其实两情相悦才是最好的缘分，有些事情，注定强求不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我到底不甘心。” 徐子盛拿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慢慢来吧，你应该试着放下，说不定哪天就海阔天空了，垂头丧气的，可不像我认识的李忠。” 李忠牵出一个笑，看徐子盛一饮而尽，“之前我只觉得你能干，靠得住，没想到讲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徐兄弟，你说得对，男子汉就该干大事，沉溺在这些小情小爱里面，确实不像话。来，我敬你一杯！” “这才对嘛，干了！” “干！” …… 一番酒酣畅饮，直至夜幕，徐子盛见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姜寻该担心了，才起身告辞。 李忠又羡慕了一把，“唉，家里有人等就是好，不像我这屋子，冷冷清清的。” 徐子盛笑，“你也抓紧时间，找个媳妇儿吧。” “我哪有你这般命好。” 两人东拉西扯几句，徐子盛自知不能再耽搁了，才往家走。 休息了一日，徐子盛便闲不住了，给家里又砍了柴，挑了水，中午，他去关山家割了几斤五花肉，拿出面粉，和了面，准备整活。 姜寻看他的举动，好奇道，“你又准备做什么呢？” 徐子盛神神秘秘，“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给你打下手。”说完，姜寻给徐子盛系了个围裙。 徐子盛把五花肉洗干净切成块，冷水下锅，放入葱姜和黄酒去腥，姜寻拿了柴进来生火，用大火煮，撇去表面的浮末，然后捞出来过滤水分。 按照徐子盛的指示，姜寻这时候在火坑里烧水，烧水壶里放进三个洗干净的蛋，徐子盛则在案板上准备佐料。 等水烧开了，鸡蛋也煮熟了，放进冷水里，凉了后剥壳。 接着把锅洗干净，烧油，下入冰糖，等冰糖翻炒到微微冒泡的样子，糖色就出来了，这时候把五花肉倒进去翻炒，加入酱油，再继续翻炒，五花肉就上了色。 接着往锅里倒入干辣椒、八角、香叶、葱段、姜片、桂皮，继续翻炒，等到香味都出来了，加入热水，把剥了壳的鸡蛋放进去，盖上锅盖炖着。 姜寻坐在小板凳上看火，锅里时不时传来卤肉的味道，馋虫都勾起来了， “哇，好香啊，怎么突然想到做卤肉？” 徐子盛看着他笑笑，“这不是干了这么多天活儿，得犒劳犒劳咱们吗？不过还没做完，等完工了，你可得好好夸我。” 姜寻道，“好啊，今天我就坐等你的手艺了。” 面团已经发酵好了，徐子盛在案板上撒了干面粉，把面团拿出来再和一下，然后用刀切一块儿下来，和成长柱体，再切成一个个小剂子，拿一块揉成圆，用擀面杖赶成牛舌的形状，再对折，卷起来，把收口朝案板，用手掌压扁，再擀平，放在一边。 徐子盛一连做了十几个饼，放在案板上。 等肉炖好了，姜寻把肉盛出来，汤汁一点也不浪费，全都舀出来盛在铁盆里。 卤肉的味道飘得屋子到处都是，柴柴鼻子灵得很，早就在厨房外面转来转去了，要不是看到姜寻警告的眼色，早就冲进厨房里了。 把锅洗干净，就开始烙饼了，锅里不用刷油，灶里小火即可，徐子盛把擀好的饼放进铁锅里，一次四个，用勺子翻动，等饼的表面变得焦黄，并且传出麦子的香味儿，饼就烙好了，他一次性烙了十二个饼，一顿怎么都够了。 把饼从锅里拿出来后，用刀在饼的侧面划一道口子，捞出卤好的五花肉，切碎，再切上青椒，放进馍里面，再淋上卤肉汁，午饭就做好了。 徐子盛做了第一个，递给姜寻，“尝尝，味道怎么样？” 姜寻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接过来，拿着馍咬了一大口。 入口就是卤肉的味道，徐子盛肉放得足，肉又是热乎的，咬了一口就叫人心满意足，“嗯！这个吼吼吃！” 姜寻腮帮子鼓鼓的，忍不住夸道。 徐子盛忍不住笑，“慢慢吃，这里还有呢！” 第85章 采买 “这是什么做法？我以前从未见过。”姜寻看着手里的馍，好奇道。 徐子盛把馍挨个灌了卤肉，正正摆在竹篮里，“这个呀，叫肉夹馍，我以前在镇上遇到过西北地方的人来，在街上摆过两回摊，不过后面就没遇到过了。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姜寻毫不怀疑地点点头，毕竟听薛兰芝说过，徐子盛以前一直在镇上流连，吃过什么他没见过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肉夹馍?可你这个明明是馍夹肉呀，不过味道好极了，岂止是不错，都可以直接出摊了。” 徐子盛愣了一下，他还从没注意到这个区别呢，笑道，“我正有这个想法呢，想去镇上试试，叫肉夹馍，当然第一个字就是肉，那不是更吸引人吗？” 姜寻点点头，“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我感觉，一定会卖得很好！” 姜寻对徐子盛总有莫名的自信，觉得他做什么都好，徐子盛不语，等试试就知道了。 中午，徐子盛吃了俩肉夹馍，就撑得不行了，姜寻、薛兰芝和徐芝芝都只吃了一个，实在是徐子盛做的馍太大个儿了。不过纷纷表示味道极好，是没吃过的稀罕东西。 徐子盛说了自己想去镇上摆摊的想法，薛兰芝觉得主意不错，但还是很担心，虽然最近家里活儿不多，用不着徐子盛一直在家帮忙，不过，既然是做生意，还是有风险的。 “真要去？这东西少见，虽然我们都觉得好吃，就是不知道镇上的人能不能接受。” 徐子盛这点倒是不担心，毕竟以前在他的世界，这玩意儿全国人都爱吃，不过做生意的风险还是很多的，不能只看东西好不好吃，还有市场因素干扰。 “既然家里人都爱吃，那镇上总会有人爱吃的。” 薛兰芝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买肉买面都得要钱，这万一没卖出去，那不亏大了？还是就在家里，种点菜砍点儿柴，起码不会亏钱。” 徐芝芝道，“娘，我觉得大哥肯定能卖出去的，而且家里的柴火够过冬了，要是大哥真能卖出去，家里不也能多个稳定的进项不是？” “是啊，娘，就让子盛试试吧，要真不好卖，他起码也试过了。”姜寻劝道，他觉得依着这些日子的相处，薛兰芝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也因此他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薛兰芝叹口气，“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就去试试吧，你们都大了，是该自己拿主意。” 徐子盛和姜寻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既然决定好了要摆摊，那就宜早不宜迟，下午徐子盛准备去镇上买些猪肉、面粉和卤料，好今儿下午做了，明天就出摊。 姜寻刚洗完碗，就被薛兰芝拉住了， “娘，你是要让子盛带些什么吗？” 薛兰芝摇头，“娘什么都不缺，喏，这是娘给你们的，拿着吧。” 姜寻看薛兰芝手里的一方帕子里面，有两吊钱，就是两百文呢！ 姜寻一脸疑惑，“娘，这么多钱，给我做什么？” “你们要做生意，娘除了把家里的活儿干好，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刚成亲不久，也没攒多少钱，这些钱不多，拿着去买肉吧。” 姜寻连连摆手，“用不着的，前段时间子盛去盖房子，攒了不少，我们拿得出来，这钱您就自己拿着用吧。” 薛兰芝执意把钱塞到他手里，“你们的钱是你们自己的，我给你们的是另外的，拿着吧！” 姜寻终是拗不过薛兰芝，把钱包起来了给了徐子盛。 徐子盛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钱，心中一暖，“算了，既然娘给你，就收着吧，免得她多想。” 姜寻点点头，“你要买的东西这么多，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大不了我回来做牛车，不妨事的。” “那好吧。” 刚过冬至，天上虽然没有飘雪，但四下温度都已经极低了，冷得人瑟缩着脖子。徐子盛走了一路，才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 他到镇上米面铺子买了二十斤面粉，两斤卤料，三斤盐、五斤油，就花了一百三十文。 橘子上碰的关山在镇上卖肉，去到他摊位面前，发现他只剩了些大棒骨头没卖完，就只能去别的摊位上买了。 “老板，你这猪肉怎么卖的？”徐子盛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问道。 “十九文一斤，你要多少？” 嘶，有点贵，“以前买，都是十八文一斤，怎么今儿还贵了？” 老板拿着手里的菜刀，“现在都是这个价格，这块肉肥肉还更多些，可不贵些嘛，你去别家看，也是这个价！” 徐子盛不甘心，“能便宜点不？要是算十八文一斤，我多买点！” 屠户也是个爽快人，“那得看你要多少了，买得多价钱好商量！” 徐子盛指了指，“你这剩下的几块五花肉，我都要了。” 屠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真来了个大客户，这几块肉卖完，他就不剩多少了，今儿可以早些回去吃饭了！ 随后喜笑颜开，“好嘞！这就给你过称！” 等屠户称完，“十二斤七两，我就算你十二斤吧，给二百一十六文就行。” 徐子盛爽快地付了钱，屠户又送了他一根大棒骨，“下次再来买！” 一边的关山也准备收摊了，看他买这么多肉，连忙走过来，“盛哥，你买这么多肉干嘛呢，准备过年了？” 徐子盛把肉扛在肩膀上，“过年还早着呢，准备来镇上做点小买卖，今天来买点肉。” “你这么多不好弄啊，那你等我一会儿，跟我一块儿回去吧，我板车反正也是空着。” 徐子盛点点头，“那行，我等着你吧。” 徐子盛把刚刚买的面粉那些东西都放到关山的板车上 跟关山轮流推车回村。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关山忽然问起他生意的事情，“盛哥，你说你要做生意，看这架势，准备做吃食啊？” 徐子盛点头，“我想着试试，看看卖能做成啥样。” “我相信你，肯定能行。不然你看这样，你要是以后还买肉，在我这买成不成？都是兄弟，我给你定价十七文，怎么样？你还不用从镇上拉回来，我也不用拉去镇上卖。” 第86章 摆摊 “那感情好啊，我这不得占大便宜？”徐子盛道。 “嗨！说这些，你对我的照顾，我这点儿能算什么。” “行吧，那我先谢了兄弟，改天有空了，请你吃饭。” 关山一拍手，“那可太好了，我听说嫂子厨艺很好，早就想来蹭饭了。” 这点徐子盛倒是不反驳，阿寻的厨艺当然没得说。 回到家，姜寻看他拉了一板车的东西，连忙伸手帮着抬进屋子里，赶紧招呼徐子盛和关山进去烤烤火，关山家里还有事儿，拖着板车就回去了。 徐子盛坐下歇了一会儿，看着姜寻在屋子里一趟趟来来回回，便自觉起来干活了。 “你去休息吧，这些我来弄就行了。” “我不累，这些东西还挺多的，你一个人收拾不完。” 姜寻心下一软，他其实很喜欢和徐子盛一起干活，两个人分工合作，即使不说话，但心里面也是满满的踏实。 “那好吧，你剥蒜吧，我把这个肉剁了。” 徐子盛从厨房拿出一颗大蒜，坐在火坑前剥了起来。姜寻把肉铺在厚木板上，用剁鸡草的刀把肉切成一块一块的，屋子里就开始响起“咚咚咚”的声音，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徐芝芝和薛兰芝都在地里拔萝卜，这会儿就他们两个人在家忙活。徐子盛把蒜剥好了，就准备和面。 由于准备明天就去摆摊，所以今天和的面工程就大了许多。 他倒了大半盆面粉，再加一勺白糖进去，用筷子搅拌均匀，再往里面加水。 姜寻把肉都剁好了，放进盆子里也有满满一大盆，光一看，就知道这买肉都花了不少。不过赚钱不就是要花的吗？不花这钱，又怎么有动力把钱赚回来呢？ 徐子盛看姜寻手上还有油，不方便拿木瓢舀水，就停下手里的活儿，在盆子里舀了三瓢水。 姜寻看他舀了两瓢就放下木瓢了，不解，“这么点水怎么够?” 徐子盛把火上的锅盖打开，用瓢子舀了几瓢热水。 “诶？” 徐子盛没停下，“水太冰了，冬天你就用热水淘肉吧。” 姜寻一脸心疼，“总是用热水，那多废柴呀，也不是很冷，将就将就用冷水就行了。” 徐子盛却很坚决，“那不行，冷水用多了，到了寒冬是要长冻疮的，还要花钱买药那不是更浪费吗？” 不等姜寻说话，徐子盛边揉面边开口，“以后啊，你洗衣服淘菜，都尽量用热水。哥儿本就体质弱，天天手冻在冷水里，容易生病。” “那不是很废柴吗？” “后院还有那么多柴呢，不就是拿去用的吗？没有了，再上山去砍便是，总比人生病了好。” 姜寻不再开口，他坐下开始洗肉，水是温热的，手伸进盆子里，一点都不冷。 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再长令人难受的冻疮了。 面团揉好了，接下来就放在有余热的灶等它发酵了。肉也洗好了，该用冷水下锅除去血沫了。 馍不急，但这个红烧卤肉一定要提前做好，明天加热就能省很多事儿了。 看过徐子盛演示的一遍全程做法，姜寻已经知道大概怎么做了，不算复杂，主要是分量太大，确实费事儿。 时候不早了，等徐芝芝回来，便闻到一阵勾人的卤肉味儿， “哇，好香！” 等进了厨房，刚好被徐子盛看到。 “你进来看火，我出去一趟。” “哦！”刚进门的徐芝芝便被委以重任，“阿寻哥哥，大哥去干嘛啊？” “他去租板车，明日我们就要出摊了。” 只要是出钱，邻居答应得可快了，徐子盛当即就把板车拖回了家。 晚饭就是中午剩的肉夹馍，把肉热一下，晚饭就这么解决了。 吃完饭，趁着姜寻在收拾碗筷 徐子盛就把明儿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食材啊馍啊刀啊锅具啥的，一应放在堂屋墙角。等走的时候，都搬上板车就行了。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能躺下了，徐子盛累得慌，躺下就开始酝酿睡意了。察觉到身边的人睡得并不安稳，他睁开了眼，侧向姜寻， “睡不着？” 姜寻轻“嗯”了一声，“我一想到明天要去镇上，总是心里烦躁，睡不踏实。” 徐子盛伸手把他捞进怀里，“要是实在紧张，你就在家吧，我去就行了。” “那不行！”姜寻立刻打断，“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万一人多了，手忙脚乱的，我还是得去。” 徐子盛哼笑一声，“那你在担心什么？怕我卖不出去？” “我也不知道，只是去镇上的机会少，更别提做生意了，我怕给你添乱。” “怎么会？你手这么巧，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一边，我就干劲儿十足了。况且呀，我对我们的东西有信心，肯定能卖得好的，放心吧！” 姜寻噗嗤一声，心里终于稍稍轻松了些，“嗯。” 徐子盛抱着姜寻，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同频，渐渐的都睡着了。 第二日，外面天还没亮，两个人就爬起来了。 徐子盛洗了个冷水脸，把东西都搬到板车上，就和姜寻往镇上去了。 早上还四处是雾，人在里面看不清远处的景象，直到天色渐渐变亮，雾才少了些。虽然天气冷，但两个人赶着路，也就走热了。 到了镇上，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个摊贩开始把自己的小摊支起来。 姜寻在一边看着东西，徐子盛去租了个摊子，上面一口铁锅，下面有一个炉子。 这要是在县城，摆摊是要缴纳占道费的，届时还需要去县衙办文书才能摆，不过镇上就没那么多规矩了，摊位先到先得，来得晚了地段就不好了。 他们今儿来得早，徐子盛找了个平时人流量大的地方，打了水用帕子把摊子上上下下抹干净，才开始把要用的东西摆出来。 这会儿来的商贩，大部分是做吃食的，也有来卖菜的。 大街上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一些人，有赶早来干活的，也有在镇上开店铺的。 馍是昨天做好的，徐子盛把火炉好，从自家的铁锅里舀了些红烧肉出来，放进摊子上的锅里，经过一晚上，卤汁已经凝固了，把肉也凝固住了，刚开始加热，锅里就冒出“滋滋滋”的声音。 第87章 有客人了 铁锅逐渐加热升温，凝固的肉和卤水开始解冻，卤肉的香味儿渐渐从锅里冒出来。 姜寻把和好的面团切成一个个剂子，备在盆子里，他们虽然也炕了些馍，但怕卖不完，所以也没有做太多，大概二十多个。 街上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铁锅里被煮得嘟噜嘟噜冒泡，偶尔有一两个行人经过，看了看摊位，是自己不认识的吃食，便走开了。 徐子盛也不着急，只是做好自己手头的活儿。过一会儿，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关山？你咋来了？” “我正要出摊呢，饿了，来买点儿早饭，你们摊摆在这里呢，这是卖什么？”关山好奇地瞧了瞧，“卤肉？” “我们卖的什么肉夹馍，给你装一个吧。”徐子盛说着，就从铁锅里捞出一勺子卤肉，放到案板上。 姜寻把肉剁碎，然后剁上青椒，把他们都夹进馍里，浇了滚烫的卤汁进去，递给关山。 “肉夹馍？我咋从来没听说过呢，这个做法也是新鲜。”关山一边接过来，一边打量。 姜寻笑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关山被手里肉夹馍散发出的香味儿勾得馋虫都出来了，忙张开嘴咬了一口。 他边吃边细细品味，“嗯……好吃！”说完连忙再咬了一大口。 “你觉得我这生意能做不？说实话就成，不用哄我。”徐子盛问他。 关山点头，“那可太能了，这馍真好吃，你说这个叫什么来着？肉馍？” “是肉夹馍。” “对对，是肉夹馍，好吃！你这肉放得也多，味道也好，顶饱，肯定能卖得好！” 徐子盛听他也这么说，稍微放心了点儿。 “对了，这么大一个馍，这么多肉，你定价多少钱？”关山说着往怀里掏。 “这个就当我请你的，我本来定价八文，你不用给钱。” “八文？这价可太公道了，寻常肉包子也是两文一个，就算是买四个，肉也没你这实在，一碗面也是这个价，加肉得外给钱，你这个吃一个就能管上大半天。” “不过这钱我还是得给，毕竟我是你们第一个顾客，不收钱不合适，拿着吧！” 既然关山这么说了，徐子盛也不好再拒绝，“那好吧，今儿第一天搞优惠，收七文，这文你拿回去。你要中午还想吃，我就送你一个。” “成！不跟你们说了，我那摊子不能离人太久，得回去了！”说完关山就边吃边走了。 送走了关山，这边往来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徐子盛觉得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还是吼两嗓子吧，人家都不一定知道我们这是卖啥的。” 姜寻面露犹豫，“怎么喊呀？我没喊过。” 徐子盛一笑，“你瞧着吧，我来喊。” 说完，他就开始叫卖起来，“卖肉夹馍！热乎的肉夹馍，便宜好吃！”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肉夹馍喽！吃一个管半天！童叟无欺，不好吃不要钱！” “瞧一瞧看一看！现做的肉夹馍！” 站在一旁的姜寻被徐子盛突如其来的喊街震撼了一下，主要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徐子盛卖东西的样子，精力充沛，中气十足，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这是卖的什么？”一个年轻小哥儿好奇地走过来。 “卖肉夹馍的，小哥儿要来一个吗？” “肉夹馍是何物？我从未听过。” 徐子盛耐心的解释道，“肉夹馍就是一个馍，里面夹上卤肉，味道非常好。” 小哥儿看着锅里沸腾的肉，咽了下口水，“就是夹这个肉？” 姜寻点头，“对，你要尝一个吗？” “多少文钱一个？” 徐子盛道，“今儿我跟夫郎第一天出摊，七文一个，明日就是八文一个了。” “行，那你给我来一个吧。” “好嘞！”姜寻说完，便拿出一个馍，麻利地从边上开了口子，然后把卤肉捞出来，再拿一个青椒一起剁碎。 小哥儿看到他拿出青椒，“诶，这个要加辣椒吗？会不会太辣？” 徐子盛道，“放心，这种青椒是不辣的，加进去更提鲜。” “那就行，我不太能吃辣。” 姜寻淋了卤汁把馍递给小哥儿，小哥儿都惊呆了，主要是这个馍拿在手里才知道分量不少，里面的肉也是塞的满满的，七文真的很实惠了。 徐子盛接过小哥儿递过来的钱，“好吃再来啊！” 接着，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都对这条街上的新品有些好奇，徐子盛也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只要有人问，他就耐心地解释。 姜寻看到有客人来了，也开始干劲儿满满，只要有人来买，他就开心，手里没停下来过。 不一会儿，就卖出去了七八个馍。 “累了吗？歇一会儿吧。”徐子盛看姜寻一直在忙碌，关心道。 姜寻摇头笑着，“路上吃过早饭，一点都不累。没想到这么会儿，就卖出去了好几个，别提多高兴了，就是让我忙一天，我也乐意！” 徐子盛宠溺地看着他，“傻，站一天不得把人累坏了。等会儿我来吧，你就收钱。” 姜寻点点头，“那好呀，我就喜欢收钱。”说完他把围裙换下来，给徐子盛围上。 这会儿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没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汉子，闻到这儿的香味儿，便在他们摊前驻足。 “你这卖的是什么？”领头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高大汉子好奇道。 “这是肉夹馍，肉多馍大，客官要不要来一个？” “多少钱？” “今儿开店优惠，七文一个，明儿就恢复八文了。” “成，你先给我来一个，看看好不好吃。” “好嘞。” 徐子盛迅速地给他做了一个，边做还听那汉子在跟同伴交谈。 “哥，这东西好像从没见过，你咋啥都买？” “我不看见这肉走不动道了吗？这锅肉一看就好吃。” “那可不一定，这街上有多少东西是看着不错，吃到嘴里却一般。” “害，管他呢，试试吧，天天吃素面真是遭不住，没一会儿就饿了，偶尔也换一下口味。” 第88章 反响不错 等领头的汉子吃了一口馍，眼睛睁得都大大的，旁边的汉子盯着他手里冒着肉香味儿的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哥，啥味儿的呀？好吃不？” 汉子没说话，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大哥，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 “好吃！这东西比素面好吃多了，真得劲儿！” “那，那给我们哥儿几个都来一个！”汉子搓着手对徐子盛道。 “好嘞，客官，要几个？” “四个。” “诶，”领头的汉子连忙交代，“要五个。” “五个？除了你我们不剩四个人嘛？” “老三不是没来嘛，给他整一个！” “稍等啊，我们这个里面还可以加卤蛋，一个卤蛋多两文。” “嚯！你不早说，我这个里面都没加。” “没事儿，我现在给你切一个也是一样的。” “那成！”汉子把吃了一半的馍递过去，徐子盛给他加了个切成两半的卤蛋进去。 “我加一个卤蛋，你们几个呢，加不加？” “我要！” “那也给我加一个！” “我我我！” …… 昨天卤肉的时候，徐子盛也卤了好些鸡蛋。他做的馍个头本来就大，这卤蛋本就饱腹，加在里面，胃口稍大一点的，更不怕吃不饱了。 几个汉子就围在摊位前，全程看着徐子盛手里的动作，时不时还咂咂舌，恨不得立马就能吃到嘴里。不过大家伙这会儿也不忙，深知美食是需要等待的。 但徐子盛动作很快，越来越熟练以后就越来越快，他把卤蛋捞出来切成两半，加进馍里，一会儿就把几个馍给出去了。 馍虽然是冷的，但卤肉是刚出锅的，热乎得不行，放进馍里，再淋上卤肉汁儿，蛋黄里面浸满了卤汁，热腾腾的紧，连着馍都冒着热气儿。 几个人拿着馍就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嗯～是不错，一口咬下去全是肉，你还挺舍得的，带劲！” 徐子盛热情道，“可不是，大家都是干累活儿的，肚子一定得填饱。” 几个人轮流给了钱，姜寻挨个接了过来，数了数，这一单一共五十四文，姜寻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就卖出了半吊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别提多踏实了，他数完后就放进了面前的陶罐儿。 “肉夹馍是吧，我记住了，摊子以后还出吗？”领头的问道。 “出！只要天气好，天天都出。” “行，哥儿几个下回再来。” “好嘞！客官慢走。” 等人走了，姜寻隐隐高兴起来，“才这么一会儿，就卖出去一百多文了。” 徐子盛笑道，“这会儿只是早上，等会儿到了正午，人应该会更多。” “我原本还担心卖不出去，现在看来，真是白担心一场。” 炉子里有火，两个人坐在这靠得近，倒不是很冷。 “等赚钱了，给你买新衣裳。”徐子盛笑眯眯道。 姜寻拍了他一掌，“这才几个钱，昨天花出去的都没收回来，我这衣裳不还是新的吗？” 徐子盛看着姜寻一身天青色棉衣，虽然穿得厚，但依然可见纤瘦身形。 “都穿了两三个月了，不算新，你们哥儿不都爱穿新衣裳吗？” “两三个月那也是新的，你呀，就是花钱大手大脚的。” “嘿，他那哪是花钱大手大脚，分明就是心疼你呀！” 姜寻转头，发现是旁边卖布玩具的大婶儿在说话，她一脸调侃的表情，显然是听到刚刚两人的说话，倒弄得姜寻有些不好意思。 “你家夫君看着能干，没想到还会疼人，真是打着灯笼难找。” 大婶儿刚刚在一边，很难不注意到两人，看徐子盛对姜寻说话极有耐心，还时不时关心他累不累，渴了没，耐性极好，看着浓情蜜意，像是新婚不久的夫夫。 她在镇上摆摊很久了，什么样的两口子都见过，男子对自己的妻子夫郎动辄打骂的不少，稍不如意，即便是在大街上，就拿媳妇出气，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要说好的，也不是没有，不富裕但肯为夫郎花钱的，更是少之又少，好比大海捞针。 她家的哥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了，要是找个这样的夫君，她就很放心了。 不过姜寻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姜寻看了眼徐子盛，徐子盛正看着他挑眉呢，还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就是。” 姜寻假装不理他，“他哪是疼人，就是不会花钱，手里但凡有点钱就喜欢买这买那的。”无视徐子盛投来不服的目光。 徐子盛心道:买的甜食你不也吃得很开心吗？ 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能花钱，那就说明有赚钱的本事，多好！”大婶笑呵呵道。 姜寻哑口无言，幸好这时摊位前来了个青年，这才收回注意力，招呼客人。 还不到正午，二十多个馍就卖得差不多了，徐子盛把锅里最后一点卤肉加到馍里，递给姜寻。 “先吃吧，这会儿人少，等中午人多了，就没时间吃饭了。” “你不吃？” 徐子盛收拾好案板，把剂子拿出来和饼，“我先烙饼，不然等会儿来不及，你先吃着，等会儿换我吃。” 姜寻点点头，“好。” 中午人明显多了，徐子盛烙了三十多个饼都不够，人最多的时候，甚至排起了短短的队伍，直到未时，锅里的红烧肉没了，还有人陆陆续续要来买。 “不好意思啊客官，馍卖完了，收摊了。”徐子盛开始收拾。 “这么早就收摊了？” “今儿第一天出摊，馍做少了点，客官明天早点儿来，我还在这儿。” “行吧。”那人叹了口气走了。 把人都支走了，两人就开始把摊收起来。 “你中午饭都没吃，要不先在镇上买点儿吃的。”姜寻道。 中午人多，手上基本上没停过，手头一直在忙，两个人一个收钱看火记着客人要的口味，一个埋头做馍，轮着来也没闲过。 主要是忙过了这阵儿，只有到下个饭点儿人才多了。 “不用，回家还有得忙，回去吃一样的。” “那好吧，回家给你做面吃。” 徐子盛一笑，“成，吃什么都好！” 把锅具都收拾到板车上，摊子推回去还了，两个人才拖着板车往家里走。 刚到村口，柴柴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柴柴，你这是来接我们的？” 第89章 回家吃饭 柴柴围着他们，“旺旺”地叫着转了两圈。 徐子盛摸摸狗头，“好小子，没白疼你。” 柴柴跳着走在前面的田埂上带路。 回到家，家里没人，应该是出去干活了，徐子盛把东西一一从板车上收进屋里，姜寻从后院拿了柴，在火塘里生火，等会儿无论是烧茶还是煮饭，都用得着。 把东西收进屋里，徐子盛坐在长凳上歇了一会儿。姜寻倒了碗茶给他， “你想吃点啥？” 连着两天都吃的馍，就算再好吃，这会儿徐子盛也想换换口味了。 “屋里不是还有根大棒骨嘛，昨天买肉送的，弄点萝卜放里面，做大骨头汤。” “那还不简单，等着，我去做。”说罢姜寻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徐子盛把铁锅架在火上，就找姜寻拿了钱去邻居家收鸡蛋，昨儿二十多个鸡蛋都是自家的，全都卤了，只能去村里收收看有没有。 正好罗家有人，赵婶儿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徐子盛就去问她家里有没有鸡蛋。 赵婶儿进屋，从厨房拿了一筐鸡蛋，“我家鸡蛋也不多，给孩子吃了几个，这几天母鸡也不咋下蛋了，喏，十五个够不够?” “够，十五个够了。”徐子盛数了十五文给她，村里都是这个价。 赵婶儿乐呵呵的接过，“今儿一天没看见你们两口子，是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这不快过年了嘛，我跟阿寻想去镇上做点吃食的买卖，也好攒攒过节钱。” 赵婶儿以为他们是做点什么镇上常见的吃食，夸道， “你小子，成亲后越来越靠谱了，现下也学着做生意了，真让你娘省心，婶子看好你。” “谢谢赵婶儿，我跟阿寻平日里不在村子，要是有什么事儿，还得要你照应一下。” 赵秀莲摆摆手，“这有啥，都是应该的。” 徐子盛又去别家收了十个鸡蛋，总共二十五个，卤蛋也不必太多，只要卖完就成，多了反而不好放进铁锅里。 回到家，姜寻已经把大棒骨宰好了放进铁锅里，徐子盛趁着这会儿有时间，他就开始和面。 十斤用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十斤，他连袋子倒进了盆子里，和昨天一样，加了些白糖、盐进去，加水和面。 入冬了天气冷，面不容易发酵，不过姜寻在铁锅里煮了面条，捞起来后还有水，徐子盛就把竹笆放上去，把铁盆放上面 这样发酵更快，眼看外面时候不早了，他就去关山家买五花肉去了。 昨儿他叫姜寻不要把五花肉切完，就怕卖不完，没想到还是挺好卖的，今儿才老早就收工了。家里还留了四斤，他就买了十六斤，应该够用两天了。这六斤可以放开手全部用了，应该能比今儿卖得多。不过头一回嘛，就当摸摸底了。 姜寻切了几个萝卜，放进骨头汤里，汤汁浓郁，刚好可以浇在面条上，一看就很好吃。 徐子盛刚把肉提回来，就闻到一阵肉香味儿，进门发现徐芝芝和薛兰芝都回来了。 “快把肉放厨房去，洗了手好吃饭。”姜寻嘱咐道。 “来了。” 徐子盛把手一擦，就上了桌。这会儿差不多五点左右，不早不晚，一家人正好一块儿把晚饭吃了。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下了肚，徐子盛总算感觉身心舒服了点儿，没有了之前又冷又累的疲惫感。 姜寻看他碗里空了，道，“锅里还有面，我去给你添。” 徐子盛按住他要拿自己的碗，“你坐下，我自己去。”姜寻哪儿都好，就是对他贴心了。 知道他中午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怕是饿狠了，晚上姜寻特意煮了不少面条，锅里刚好还够一碗。 薛兰芝看他俩脸上回了些气色，不像刚进屋那样，一脸灰头土脸的疲惫，也不知道这小摊生意如何，现在才敢问问情况。 “今儿回来得挺早，镇上人多吗？” “多，镇上哪天人不多，特别是冬天，外头漂泊的都回来了。”徐子盛开口。 “第一天觉得怎么样，馍好卖吗？”薛兰芝关切道。 不过就算生意不好，那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不卖就是了，他们还能在家里做些活计，打打零工，也是可以的。 徐子盛一只手拿了根骨头在啃，姜寻点点头，“好卖，昨天卤的肉都卖完了。” “真的？”薛兰芝一脸不可置信，昨儿她可是看见了，起码有八九斤五花肉，农家里半年也割不了那么多新鲜肉。 “真的，要不是我们肉卤少了，今儿还能再卖些出去。” 薛兰芝听姜寻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等会儿吃完了饭，我来帮你们收拾，你们俩累了一天了，也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的娘，”姜寻连忙摆手，“你在家也没歇着，我跟子盛弄就可以了。” “那哪行，家里的活儿也就这些，我虽然不知道这馍怎么做的，洗个菜切个肉还是可以的。” “可是……” “不用说了，吃了饭我跟你一起弄，你们也好早点休息，明儿一早还得去不是？”薛兰芝强硬道。 “我也可以帮忙。”徐芝芝抬起小脸，舔了舔舌，这面太好吃了。 姜寻一向都听薛兰芝的话，这下更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应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干这个生意。 吃完饭，徐芝芝洗碗，徐子盛切剂子，薛兰芝在木板上切肉，姜寻去园子里摘了些辣椒回来洗干净，再把卤肉需要的葱姜蒜准备好。 有了薛兰芝和徐芝芝的加入，效率高了很多。 徐芝芝洗完碗，就帮他大哥看火，看着他大哥烙饼，一个个面剂子粘在锅壁上，慢慢鼓起来，变成圆圆的饼，还散发出麦香。 幸好她刚吃完饭，不然又要馋了。 很快，在姜寻的帮助下，一个个剂子就做好了，薛兰芝那边也已经把五花肉的血水煮出来了，接下来就开始卤肉卤鸡蛋了。 这个得姜寻亲自来，这毕竟是灵魂，薛兰芝也不敢第一次就自己操刀，这要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生意不好了，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晚上七点多，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姜寻也把肉卤好了，洗个澡就能睡下了。 到了睡前，两个人才有空算算今天的账。 第90章 早摊 姜寻点了蜡烛，边掰手指，边用前些日子买的纸笔仔细算账。 “今日收益总共是六百五十八文钱，昨日买肉用了二百一十六文，除去买佐料，板车费，摊位费，竟然有两百九十二文的收入呢！” 这是相当大一笔收入了，够寻常人家用许久了。 “不过算上今日买肉买鸡蛋的支出，又花了两百九十七文，还倒贴了五文。”姜寻叹了口气。 “今日第一天，起码昨天的费用算是回本了，明儿就是纯赚的了。”徐子盛把被子铺开，躺了上去。 “说的也是，我看今天还有许多人想买都没买到，只要明天多做点儿，应该能比今天多赚些。” “别算了，快来睡觉！”徐子盛拍拍身边的空位。 姜寻算好账，吹了蜡烛，摩挲着上铺。 “今天累坏了吧？”徐子盛搂着他道。 又要赶路又要费脑力，客人多的时候，得一直站着，回了家还得继续收拾，可不又忙又累嘛。即便徐子盛身体素质好，这会儿也累得不想动了。 “还行，睡一觉就好了。”姜寻道。 许是力气耗尽，徐子盛极少听到他这么软糯的声音，勾得他心里痒痒的，低头亲了他一口。 姜寻侧身，把头埋在徐子盛怀里，“不是累了吗？睡觉！” “好。” 第二天两人也是天不亮就起床，昨儿睡得早，今天即使早起也是精力充沛，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往镇上赶。 到了镇上，今日跟昨日差不多，街上依旧只有零星几个店铺。徐子盛去了租摊位的地方，摊位一天是六文，一次性租一个月一百五十文，怎么算都是整租一个月划算些，徐子盛当即付了一个月的租金，过了手续。 炉子里的火刚燃起来，摊位前就有客人来了。 “你们可算来了，我都在街上溜达一圈了，昨儿买了一个饼，吃了一半，剩下的叫我儿子吃了，吵着闹着还要吃，这不，我今儿早早就来了，就为了这一口。”徐子盛对他有点印象，昨天中午来买过。 “没问题，客官要几个？”徐子盛一边把材料摆好一边招呼。 “来四个吧，让家里人都尝尝。” “好嘞，客官稍等。”说罢，徐子盛拿了三个烙好的馍，赶紧给他做起来。 客人利落地付了三十二文钱给姜寻，他家自己也是做买卖的，每天收入大几百文，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啥。 这位走了之后，零星又有几个客人来买。 徐子盛喝了口水，远远看见大街尽头驶来三辆马车，后边还拉了不少东西。 “怎么这么慢？”领头一个穿蓝衣服的男子看着马车越来越慢，督促道。 “刘大哥，这能怪我们吗？一大早我们都赶了八里路了，又没吃早饭，这铁打的也遭不住呀。”李三牵着马，垮着脸道。 “李三，你这说的像我压榨大家伙似的，这不一路上没有摆摊的吗？我也还饿着呢，要不是员外说这趟生意来得匆忙，我们也不用一大早就起身，谁不想在家睡大觉呢？” “况且这趟生意酬金丰厚，我想着你，你还不乐意？” 那个叫李三的立马示弱，“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饿晕了头，咱能不能在这镇上歇歇再走。” “那不成，本来时间就赶，这要是错过了没赶上，我们可担待不起，也没法向管事交待。” 李三叹了口气，“行吧。” “这样吧，就在镇上买点方便的早饭，路上边走边吃，大家伙都辛苦一点儿，晚上到了就轻松了。” 李三点点头，“都听刘大哥的。” 走到大街中央，看着街上不多的几个铺子，李三恰巧闻到一阵香味儿。 “啥东西这么香，有点像肉？” 问着问着就走到了姜寻和徐子盛的摊位前，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卤肉，领头的问道， “你这是卖啥的？” “我们家是卖肉夹馍的。” “肉夹馍？没见过，好吃吗？” “好吃！昨儿在他家买了一个，今天我又来买了。”未等到徐子盛说话，一个中年男子便走到摊位前说。 “先给我来一个。”领头的还在犹豫，中年男子就点了一个。 “成，马上给您做好。” 看着一锅色泽饱满的肉，确实让人馋得慌，不过对于陌生的食物，都还是会抱着谨慎的态度。 看完了徐子盛做馍的全程，馍里满满当当塞得全是肉，中年男子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看样子很好吃，领头的这才打消了疑虑。 “那也给我来几个吧，多少钱一个？” “八文一个，加卤蛋十文。” “卤蛋就不加了，来二十四个肉夹馍。” “二十四个？”姜寻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我们兄弟一共十二个，每人两个，可不得吃饱了。”他们这单跑的大生意，报酬很高，但也辛苦，自然在吃食上比较重视。 “没问题，就是得等一会儿。”徐子盛看着他们一行人，三辆马车后面都用布盖着东西 领头的也不介意，正好让身后的兄弟们原地休息一会儿。 “客官这是出门做生意的吧？”徐子盛边做边搭话，他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动作很快，一个要做完的时候，姜寻就帮着把肉汤汁滤干，再放到案板上。 “是啊，天不亮就出门赶路，这会儿都没吃上早饭。” “那是够辛苦的，不过想来收获丰厚，累点也值得。” “大钱那都是主家赚的，我们也就跟着喝点汤。不过都是看运气，生意好了，几天几夜都在外面奔波，生意不好，就在家陪妻儿，说不准的事儿，只要有生意，那必须得起呀，谁家没有老母妻儿要养。” “说得真好，都是为了家里人过得好，累就累点儿了。” “那是，毕竟我们都是男子汉嘛！” 徐子盛别的不说，跟人家搭话的本事倒是让姜寻佩服不已，他就不行了，来了客人就只招呼，别的多一个字都就憋不出来了。 送走了这群人，徐子盛总算能活动活动腰杆了，谁也没想到，一大早就来了个大单。 第91章 芝麻饼 “好大的手笔，这一下子就赚了一百九十二文呢！”姜寻的嘴巴张成o型，乐呵呵地盯着徐子盛，不敢相信这么多钱一单子就做成了。 “刚刚那群人，一看就是跑大生意的，舟车劳顿，自然在吃食方面不会亏待了自己。”徐子盛道。 姜寻点点头，“也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单生意能赚多少。”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徐子盛已经深刻了解到了自家夫郎“见钱眼开”的可爱模样，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姜寻，“你个小财迷，怎么脑子里都是钱呀？” 姜寻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好奇，不过要是我们的生意每天都能像这两天，我也很满足了。” 今天来买馍的，有不少都是昨天的回头客，吃了一次就惦记上了，还想吃。就像昨儿那五个汉子，今早又来了，还给工友带了四个加卤蛋的肉夹馍。 “吃了你家的馍，我连包子面条都不想吃了。”领头的汉子看着徐子盛忙活的动作道。 “是呀是呀，昨儿下午我们收工了还想吃，过来一看，摊子都收走了，就不能多摆一段时间吗？”身旁的小弟连忙问道。 “我也想啊，就是家里还一堆活儿呢。”徐子盛解释道。 他倒也不是不想每天多卖点，就是做这买卖实在累得慌，早上赶路，回到家还得收拾，早点回家既可以保留一些商品的特有性，人也不至于那么疲惫。 “唉，那看来我们明天也得早点过来。”领头的叹口气。 “没问题！我们每日都在这里，想吃就来！” 新老客户都等着买，总之一早上，两口子手都没停过。 早晨忙了一阵子后，人少了两人总算能歇歇。昨日把馍都做好了，今日不用现做，徐子盛和姜寻就在饭点前抽空吃了午饭。中午吃的是不远处小摊上卖的芝麻烧饼，四文一个，咸香味儿十足，吃着有点干，就着隔壁店里的粗茶刚刚好，坐在店里，还能看着自家的摊子。 午饭总共花了十文钱，倒是把姜寻心疼坏了。 “自家做的馍也不花钱，还能吃饱，非要买这个做啥？”姜寻不解，要不是徐子盛都买回来了，他才舍不得花这个钱。 “光吃自家做的也该吃腻了，换换口味不好吗？”徐子盛腮帮子鼓鼓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姜寻。 “哪里就腻了，吃肉还不好呀，不比这个能填饱肚子吗？”姜寻啃了一口芝麻饼道，这饼确实很香，但也不是非吃不可，这些年在家里一直啃黑面馒头都不腻，这会儿吃得好了怎么反而腻了呢？ “你鲜少到镇上来，难得来了，正好尝尝镇子上的这些东西。况且，吃这个也不亏。” “你买着吃，难不成还赚了？” “是赚了呀，你想想，我们这一顿花了十文钱，但要是吃自家的馍，你一个我一个个，就少卖出去两个，那不就亏了十六文吗？吃芝麻饼，还赚了六文呢！”徐子盛一手拿饼，另一只掰着手指算。 姜寻愣了一瞬，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徐子盛眼见自己洗脑成功，无忧无虑地干起了午饭。 不过姜寻仔细一想，他们家的饼成本大概四文多，就算吃了两个，也就亏损接近七文钱，其实还是没赚。他也不再纠结这顿饭钱，因为他知道，这镇上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徐子盛想让他多体验体验镇上的吃食，好好感受感受这镇上的烟火气息，姜寻内心某一处忽然变得柔软，看着徐子盛大口吃饼的目光变得柔和。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对他心细如发丝。 吃完了芝麻饼，徐子盛看到摊子面前有顾客转悠，赶忙就去招呼了。 中午关山还来了，买走了两个加卤蛋的馍，徐子盛说他吃不完两个，他还嘴硬说吃得完，神色奇怪地又走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到了饭点，买馍的人比昨儿还多，大伙儿聚在摊子前，都等着尝一尝这镇上的新花样，听人说昨天来买了的人都说很不错，不少在镇上做生意的都来买了。 最后就剩了十多个了，姜寻看来买的人还多，总不能让人白等，他数了数馍的个数，招呼道， “后面的不用等了，就剩十三个馍了。” “这么早就没了？” “是啊，我才刚赶过来。” 姜寻道，“抱歉啊大家，今天马上收摊了，大家别等了。” “那我先付钱，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得给我做。” “行。”姜寻收过钱。 “我我我，我也先付钱。” 后面的也如法炮制，先付了钱，姜寻收了十三个馍的钱，就让后面的顾客别等了，明儿再来。有的人叹了口气走开，还有顾客预定呢！ 今日比昨儿还早半个时辰收摊，家里的面粉不够了，姜寻数了些钱给徐子盛，让他去买，自己收摊。 这次徐子盛买了三十多斤面粉，四十个鸡蛋，应该够用好几天了。 两人推着板车回到家，柴柴冲出院子，薛兰芝听到动静出来了。 “哟，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吃中饭没？” “吃了，在镇上买的吃。”姜寻答道，把东西都收进屋里。 “怎么一股肉味儿，娘在煮肉？”徐子盛在院子里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嗨，我吃完饭没事，想着把你们留的肉先煮了。”她帮着姜寻把厨房刀具都收进屋子。 姜寻进屋放下锅碗，果然发现火塘里燃着火，火上的铁锅里挂着煮沸腾的肉，到处可闻。 “娘，这些我回来收拾就可以了，你在家这么忙，煮肉的活儿就不用管了。”姜寻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啥的，不就是洗个肉吗？我昨儿瞧着你们俩回来一脸憔悴，还得干活，看来做这买卖也是个辛苦活，想帮你们分担一些。来来来，别站着，快过来烤火，子盛也过来歇会儿。”薛兰芝拉着姜寻的手，让他到长凳上烤火。 “娘啊，你想多了，我跟子盛没那么累，本来外头地里的活儿我跟他就没时间帮你分担，现在还要反过来帮我们做这些，这怎么能行呢？万一娘要是累病了，可怎么是好。”姜寻担忧道。 “哪里那么金贵了，以前比这辛苦的活儿多了去了，也没见有什么头疼脑热的。” 徐芝芝抬头，“我作证，娘很少生病的，而且还有我帮忙呢！” 薛兰芝笑着看了徐芝芝一眼，转过头又对姜寻道，“咱们是一家人 还分这么清楚做什么，现在娘身体好，能多帮你们就多帮一些，这要是老了，还是得靠你跟子盛照顾我，不是吗？” 姜寻点点头，“这是自然！可是……” 第92章 睡觉觉 “也不要可是了，就听我的，等会你跟子盛收拾好了就去歇会儿。” 姜寻自知说不过薛兰芝，只得答道，“好吧。” 烤了一会儿火，全身都暖和了，姜寻拿出面粉把面和好，用盖子盖着，等它自然发酵。卤肉的事情就落到徐子盛身上了，薛兰芝也只见过两次做法，用的卤料和方法比她从前的复杂些，还是得他俩自己来。等盖了盖子掺了水，只需要人看着就行了，徐子盛就催促着姜寻回房去歇息。 不过姜寻还是照例在睡觉前先把今日的账算好，免得睡一觉记不清了。今日做了接近一百个肉夹馍，总收入八百二十六文，再除去摊位费和板车费的一百五十多文，再除去买鸡蛋面粉的钱，还能余下六百三十文。把罐子里的铜钱倒出来数了数，数目能对上。 “你知道我们今天赚了多少吗？”姜寻看着躺在床上的徐子盛道。 徐子盛头枕在胳膊上，侧着身问他，“多少啊？” “竟然有六百三十文，今天一天下来，我是感觉人比昨天还多，但没想到能赚这么多！”姜寻把串好的六串铜钱和剩下的零碎的铜钱都放到箱子里锁起来。 “倒是比我想得要顺利一些，如果每天都能有这个收入，很快我们就能攒够修房子的钱了。”徐子盛望着破旧的房顶道。 姜寻转过身，“你真准备修房子？” 修房子可是大事儿，耗费也大。虽然徐家的房子比姜家的还破旧一点，但对姜寻来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供一家四口住着，也很不错了。 徐子盛“嗯”了一声，“不仅准备修，我还想自己设计一下，我觉得隔壁村王家的房子就挺不错的，我们也盖个那样的。” “你不是说他家盖的青砖瓦房吗？得花不少钱吧？” 徐子盛看姜寻准备躺下了，自觉滚到里面去睡，“要盖就盖个好的，反正是要住一辈子的。” 姜寻躺下来，笑盈盈道，“好哇，那你接下来就努力挣钱，盖大房子。” “那肯定的！”徐子盛把被子一拉，就盖在了姜寻身上。 两个人静静躺了一会儿，时不时听到外面母女俩走动的声音，但抵不过早起的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个时辰，徐子盛睁开眼，摸到旁边已经空了，这才翻身起来。 到了堂屋，就看到徐芝芝在剥蒜。徐子盛伸了个懒腰，“芝芝，什么时辰了？” 自从来到这里后，没有表没有钟，平时都只能大约加估计什么钟头，这睡了一觉，更不知道今夕何夕了。但神奇的是，这里的土着只要看一眼外面就知道现在什么时辰。 徐芝芝看了眼门外，“快到酉时了，那个肉已经卤好了，娘说放到厨房去了。” “好，你剥蒜干什么？” “娘说晚上做蒜苗炒肉，让我剥蒜。大哥，你明天上街......带上我呗？”徐芝芝朝他挤了挤眼睛。 徐子盛大剌剌地坐下，“说吧，又想吃什么零食？” “我才不想吃零食，这次是买别的。”徐芝芝撇着嘴。 “买绣线？” 徐芝芝打了个哈哈，“还有别的。” 徐子盛瞧了她一眼，“别跟我打哑谜了，说吧，想要啥？” 第93章 好友喜讯 “我想要一根发带，可不可以嘛，带我去买！”徐芝芝满眼希冀地看着大哥。 “发带？”徐子盛有些诧异，只因为平日里徐芝芝很少问他买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 徐芝芝点点头，“对！大哥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上午跟春香去挖野菜，结果遇到丁文心她们几个。我和春香跟她们向来不对付，就因为她哥哥是在平阳县做生意，平日里恨不得望着天走路，天天被几个姑娘围着转。” 徐子盛一脸懵，“这跟你想要发带有什么关系？” “她们看到我和春香在挖野菜，就故意在我们面前炫耀丁文心那根县里买的发带，把她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尤其是那个丁梅，她最可恶了！爱拍她堂姐马屁就算了，还非得怂恿大家一块儿把我和春香踩一脚，说我们是粗俗的野丫头，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打扮自己，整天蓬头垢面，没人看得上！” 说到这里徐芝芝脸都憋红了，“她才蓬头垢面，跟大碗一样的脸盆子，我都没说她，她还说我埋汰，气死我了！那个丁文心，一句话没说，但是瞧着我们那个得意的眼神，真的很让人火大。还有……” 徐子盛看着徐芝芝越说越来劲，连忙抬手打断，“停！”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想买一条发带？”一群小女孩子，比来比去很正常，但过度的攀比之心不可取啊！ 徐芝芝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要发带，我觉得我长得也不比她们差，有没有发带都好看！” 看到徐芝芝神采奕奕，煞有介事地夸自己，徐子盛觉得这心态倒是跟他很像，不过说出口的却是…… “不知羞。” “嘿嘿，本来就是嘛。” “那你买发带做什么？” 徐芝芝出了口气，“因为春香不这么想啊，她回来路上一直不高兴，还说她要是也有一根发带就好了。可是她娘是不会给她买的，所以她就更不开心了，回到家也不出来找我玩。下个月就是她的生辰了，所以我想……” “你想给她买发带，作为生日礼物。”徐子盛接过话。 徐芝芝点点头，“嗯！这样的话她一定就会很开心了。而且我有存钱，大哥，你只要带我去镇上，我自己挑。” 对上徐芝芝亮晶晶的大眼睛，徐子盛实在拒绝不了，他前世没什么兄弟姊妹，这一世有徐芝芝这么可爱机灵的妹妹，自然很是喜欢。 “好吧，等娘回来，我跟她说一声，就说要你去帮帮忙，她应该会同意。” “好耶！只要是大哥你开口，娘一定会同意的。” 下午的田野有些寒意，但田间地头的小孩子却是不怕冷的，在四处追逐打闹了，好不热闹。 “什么？你说你有了？”姜寻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往下移到了肚子。 “是啊，你这能看出啥，才不足两月，不信，你可以给我把把脉。”说完，范文伸出细长的手腕。 姜寻真的搭在了他手上，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应该是错不了，跟书上的对上了。” 姜寻本来是来田里拔些萝卜回去，没想到遇到了来菜园子找菜的范文，这才得知他怀孕的消息。虽然范文成婚也有段时间了，但他忽然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很惊讶，毕竟往常跟他一块儿干活玩耍的伙伴，忽然就要当小爹爹了，论谁也会感叹一下的。 “我也是刚刚找了郎中看了，本来想告诉你，这不就恰巧碰到你了吗？对了，最近在做什么，在村子里总是没碰到你。” “最近在镇上做点小买卖。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适?会不会呕吐、头晕之类的？我听说哥儿怀孕初期，都是很辛苦的。” 范文点点头，“这前两天有点呕吐的症状，还有点头晕，但这几天还好，我看不像别的哥儿说得那么痛苦，许是我身体底子好呢。” “那就好，很快就要当小爹爹了，什么感觉？” 范文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他爹倒是高兴坏了，我感觉挺奇妙的，你说以前我只觉得别人家的小孩子很吵，这会儿轮到自己了，就忍不住幻想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很奇怪？” 姜寻也摸了摸他的肚子，“是挺奇妙的，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哥儿。” 范文歪歪头，“你呢？喜欢男孩还是哥儿？” “我？”姜寻低下头，“我还没想过这个，这不也没有么？” “也是，你才成婚不久，这事急不来，不过我更喜欢男孩儿，我家里三个哥儿，还不知道养男孩子什么感觉呢，可是他爹更喜欢哥儿，觉得没那么调皮……” 两人谈话的功夫，姜寻的萝卜也拔得差不多了，他不放心范文，提着他的菜篮子把他送到平坦的大路上，还嘱咐了很多吃食上的忌讳才放心离开。 虽然两人分开了，但他心里还是为范文感到高兴，打定主意改天一定要买些糕点去看看他。 第94章 少女心事 翌日，徐芝芝一大早就爬起来，跟着徐子盛和姜寻一块儿去镇子上，虽然对镇上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与好奇，但看到摊子面前这么多顾客，她还是耐着性子帮着收钱。 直到下午收摊，趁徐子盛和姜寻去买一些厨房的佐料的时候，她才兴高采烈地往首饰店去。 快到首饰店门口，徐芝芝忽然间撞到了一个人，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徐芝芝连忙道歉。 “没关系的，是我没看路。”说话轻声细语的，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她说完就蹲下来，想将自己的篮子捡起来。 徐芝芝这才低下头，看到篮子上盖着的一层布已经被掀开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她赶紧替人放到篮子里，目光落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物件上。 “这是……蚕丝线、金尾针?” 粉衣女子有些诧异，“你认得，你也会刺绣？” 徐芝芝摇摇头，“不过是平时喜欢自己琢磨这些东西，说不得会绣艺。” 片刻，两人将地上的东西都归拢到篮子里，才都站起来说话。 粉衣女子的目光落到了徐芝芝衣角，“我瞧着你身上绣的这朵蓝色缠枝花就很不错，针脚细密，配色恰到好处，这也是你自己绣的？” 徐芝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看衣裳太过单调，想增加一些花样便绣了。” 粉衣女子展眉，“没有经过专门的教导，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当初去绣坊，也是学了半年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徐芝芝眼睛微睁，“你是绣坊的学徒？” 粉衣女子点头，“我是如意绣坊的学徒，你看我这身衣裳，就是绣坊里的统一穿着。我其实也是今年才去，今天来买点针线回去……” 徐芝芝睁大了眼睛，“如意绣坊？你说的是镇上最好的那家绣坊吗？” 如意绣坊她是听说过的，她喜欢女红，自然不经意间留意了许多消息。比如如意绣坊的那个师傅叫楚红秋，年少时曾在江南当学徒，学成后却没有选择留在江南，而是回到了平阳县，自己开了绣坊教学徒。别的绣坊师傅一般都是绣娘，她却已经是绣师级别了，光这一点，足以让她在宁水镇稳稳立足了。 只是她招学徒的条件也比一般的绣坊更加苛刻，并不是来者不拒，听说她十分注重学徒资质，即便是给重金，只要资质在她那里不合格，那也是断断不肯收的。 粉衣女子点头，“你知道？” 徐芝芝点头，露齿一笑，“能进如意绣坊，想来姐姐是十分有资质的了。” 女子柔柔一笑，“其实我看你资质也不差，如意绣坊明年春日也会招学徒，你要不试试？” 徐芝芝对上女子鼓励的眼神，内心蠢蠢欲动，直到女子走远了，她依旧在神游天际。 以前她很少上街，完全不敢想这些，什么绣坊啊学徒啊，都只是在别人嘴里听说过。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子，而农家女子最重要的就是承担家务，相夫教子。在碧潭村，没有几个女子会专门学一门手艺，一是没钱，有钱也是供家里男子读书；二是即便学了，早晚要嫁人，不划算。 正思索着，徐芝芝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喂，徐猪猪，已经买好了？” 徐芝芝打了个激灵，看到来人拍拍胸口，瞪了徐子盛一眼，“唉呀大哥，你吓我一跳！还有，我才不叫徐猪猪！” “你就是徐猪猪，站在门口干嘛呢？” 徐芝芝这才想起来要买东西，“啊，刚刚撞到了人，我还没买呢，大哥你等等我啊。”说完她转身去店里。 “唉你等等，我也去看看。”徐子盛跟了上去。 两人进店里买了三根发带，一根是徐芝芝付的，另外两根是徐子盛给姜寻和徐芝芝买的，徐芝芝把自己的粉丝发带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一根二十文，好贵！不过看在这根发带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乱叫我名字啦。” 徐子盛憋着笑，“多好听的名字啊。” “不好听，不许叫！” …… 自从徐芝芝从镇上回来后，就一直闷在房间里绣东西，有时候姜寻喊她吃饭，都发现她在出神想东西。 姜寻有些不放心，躺在床上跟徐子盛聊天说起了这事儿，“你没发现芝芝这几天不对劲吗？” “唔，好像是有点儿，针线用得更快了。” “不是这个，我总觉得她有心事，好像是从镇子上回来之后，感觉话都少了。” “你说这个，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女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这点他可就真不清楚了。 “要不明天你问问她，万一她真有事儿，又不好意思跟我说呢？”徐子盛道。 “行，早点睡吧。” 第二天收完摊回家歇了一阵儿后，姜寻起床跟徐芝芝一块儿去园子里摘菜，姜寻问出了他想问的。 “芝芝，看你这几天胃口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徐芝芝摇头，“没有啊，阿寻哥哥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姜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见你这两天都闷在屋子里绣东西，也不出去跟春香玩儿，是有什么心事吗？” 徐芝芝动作顿了一下，把小白菜放进了篮子，“也没什么。” 姜寻一看她就不是没事的样子，“你大哥心大，有时候忙起来他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徐芝芝叹了口气，“有这么明显吗？” 姜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明显，说吧？” 徐芝芝也不再憋着了，“阿寻哥哥，你听说过如意绣坊吗？” “如意绣坊？你说的是镇上东南街那家绣坊？” 徐芝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那家，你知道？” 姜寻想了一下，“之前去镇上卖草药，倒是路过那里，怎么了吗？” “我之前上街，恰巧碰到了她们家的学徒，她跟我说我绣工不错，可以试试去当学徒。” 姜寻愣了一下，“你是说，你想去绣坊当学徒？” 第95章 闲话 徐芝芝急道，“我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要去。” 她的语气渐渐低落。 “你都闷了这么些天了，真的只是想想吗？” 徐芝芝愁眉苦脸，“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娘不会同意的，再说人家收徒也是有门槛的，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就算退一万步，我就算是够资格，当学徒也是要收学费的，家里的情况，哪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虽然姜寻也鲜少见到有女子哥儿专门去学一门手艺的，但他想起母亲，小的时候还教自己读书识字，不在乎他是不是一个哥儿。尽管薛兰芝不一定会同意，但他知道徐子盛是一个非常开明的人，且极其宠爱这个妹妹，保不准会给她想办法。 徐芝芝听完这话，倏然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姜寻，“阿寻哥哥，你……” “这事我会跟你哥说说的，让他帮你打听打听，你不要担心。对了，你说的那个如意绣坊，什么时候招学徒？” 徐芝芝呆呆地答到，“明年春天。” “明年，那还早，我跟你哥最近卖馍生意也不错，学费的事情不要担心。倒是你，怎么这样看低自己，还有这么长时间，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吗？” 徐芝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阿寻哥哥你愿意支持我？” 姜寻笑着点点头，“嗯！” “太好了！”徐芝芝笑着跳起来，“我能去当学徒了！” 姜寻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也不禁莞尔，小姑娘还是多笑笑比较可爱。 徐芝芝一下子就抱住姜寻，“阿寻哥哥，你真好～” 姜寻差点没站稳，“你手上还有泥，别摸到我衣服上了。” …… 徐子盛听姜寻说了妹妹的心事后，终于知道了这小丫头这几天到底在郁闷什么。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这些日子，他更多的把精力都放在赚钱身上了，对这个妹妹确实忽略了不少。现在她有自己的想法，想学一门手艺，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徐子盛没有不支持的，只不过为了慎重，他还是要多了解一些。 第二天收摊之后，时辰还早，徐子盛向镇上打听了一下如意绣坊，得知绣坊是明年三月收徒，吃住都在绣坊，每十天会放假一次。 顺便打听了一下楚红秋，发现她在宁水镇颇具威望，这也是出于她的手艺精湛。只是这些日子并不在宁水镇，也就无缘亲自瞧一瞧了。 夫夫俩把这事记在心里了，只是时间还早，还得把精力放在眼前的活计上。徐芝芝一扫之前的阴霾，总算不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了，常常跟春香一起去地里拔萝卜、捡柴。 徐子盛和姜寻这么频繁地出入宁水镇和碧潭村，早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时不时就会有人私下议论。 “诶，你们最近看到徐子盛了吗？他跟夫郎天天往镇上跑呢，多半是要发财了！” “徐家老二那个儿子？是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发财？得了吧，他不是一向好吃懒做吗？” “今时可不同往日了，我原先也奇怪天天没见他，有天起得早去镇上赶集，你猜怎么着，竟在路上看见他和寻哥儿了。” “看见了就看见呗，说不定人家也是去赶集。” “就是，这有什么稀奇的。” 大娘摆摆手，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那可不是，人家小两口是推着板车去镇上的，板车上东西都堆满了，那是去摆摊的。” “摆摊？他家那几亩地，有什么可卖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去镇上还真看见他的摊子了，好像叫什么肉馍？你可别说，摊子前好多人买呢！” “我滴个…他倒也豁的出去，不是说摆摊不赚钱嘛？” “人家那些摆摊的，赚钱也不会老实告诉你呀，不然不都去摆摊了?前天我还看到他跟夫郎买了好多东西，又是精米又是糕点，还有整套的棉衣，堆了满满一板车，你说不是发财了，谁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干活路过他家，经常冒着肉香呢，肯定没少吃肉！” “你说的也是，我看寻哥儿那身衣裳，布料就不错，比在姜家穿得好多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要我说这也是命，原先谁能想到，徐子盛会有今天呢？要是人家晚点成亲，恐怕有的是哥儿女子想给他说亲，寻哥儿也是命好！” “得了吧，什么命好，人家刚成亲那会儿，被你们骂成什么样了，这会儿倒改口了。” “嘿，我们可没说，明明是金红英看不上人家盛哥儿，才设计让寻哥儿嫁过去，谁想到竟是去了个福窝。” “就是，还是金家母子没眼光，当初盛哥儿对云哥儿死缠烂打，谁叫他看不上。说起来比寻哥儿还大些，这会儿都没相到满意的人家，也不知是要找什么镶了金的夫婿。” “嘘，拔你的萝卜吧，云哥儿就在不远处呢。” “怕什么，我又不是乱说，长着嘴还能不让人说话了？” “我看你是长了张嘴没干别的，放到粪坑里熏了几年啊这么入味儿！” 几人仰头，便看见乔云脸色铁青地站在不远处。 被骂的妇人怒目圆睁，“你说话真是难听，我们在这聊天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你更没关系，天天把别人挂嘴边，你这种长舌妇最不惜得人家待见！满嘴喷粪拖累别人，还不回家洗洗臭嘴！” 妇人被骂得差点跳起来，“好你个乔云，我今天……” 妇人嘴里骂着便要上前去找乔云“理论”，却被几人拉住了。 乔云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背着装好的萝卜走了。 只是离开后他双唇紧抿，面色发青。因为干活的缘故，手已经粗糙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萝卜摸上去是侵入肺腑的冷意，现下浑身都冷得不行。 只是这些都没有刚刚的那些话让他感到心寒，刺到心底泛起细细密密地疼。 好像有些东西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想到以前徐子盛对他百般殷勤的样子，想到姜寻在姜家对他低眉顺眼的日子。 可是现在呢？他在做什么？ 他看着手里拔完萝卜还沾着泥巴，心中憋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就要喷涌而出。 不，不能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第96章 后悔了 这天收摊后，徐子盛像往常一样，歇好了去关山家里买肉，却没想到半路上听到“啊”的一声痛呼。 徐子盛扭头，看见一男子背对着他，弯着腰捂住脚站不起来，他赶紧跑过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 说完他抬头，看见眼前的人，顿时冷下了脸色。 乔云目睹他脸上神色变化，从着急担忧转变为冷漠疏离，还把情急之下扶着自己胳膊的手也抽离了，他面上露出无措的表情。 徐子盛一见是他，转身就要离开。 乔云不顾自己的腿，急急叫住了他，“喂！我脚崴了，你就这么走了吗？” 徐子盛顿住，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然呢？要我把你背回去吗？” 说完再次准备离去，刚走两步不料胳膊被人拉住，“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徐子盛转身挣开了那双手，看了看他的脚，眉头微挑，“你装的？” 乔云露出一丝窘迫，站直了身体，“不这样，你看见我能停下来吗？” “平日里你并不会经过这里，说吧，找我什么事。”徐子盛的视线并不落在对面人身上，只想了事早些离开。 “你，”乔云出声，“你为什么搅黄了我和唐家的婚事？” 徐子盛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皱眉，“他退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问他，而不是跑来问我。” 乔云定定地走到徐子盛面前，手背在身后，“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这话弄得徐子盛不知所云，“后悔？我后悔什么？”他要是真后悔，也是后悔没有让唐远付出代价，砍掉他一只手。 “难道不是你不想我嫁给唐远，才打了他，让他退亲？”乔云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红色。 徐子盛觉得乔云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想多了。” “在我面前你还嘴硬什么，”乔云望着他，“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姜寻，是不得已才娶了他。我本来以为你已经不在乎我了，可是你使计让唐家退婚后，我才渐渐想明白，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乔云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对于唐家的退婚，他原本是怨愤的，这样一桩好的婚事，就这么黄了，怎么不可惜。可是任他怎么哭怎么闹，都已经于事无补了，还惹的家里人烦闷。他听说唐家和他退婚后，立马就和别人定亲了。之后的日子，唐远也不见他，他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子盛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决绝的退亲。 这些天，即便他不主动打听，还是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听到徐子盛的近况，说他做工啦，去镇上做买卖啦，挣了不少钱啦，买了许多肉啦，还有不少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后悔没早点看出来徐子盛是个有出息的，该早些和他打好关系，和自家哥儿女子定亲，倒是让姜寻早些占了空位，吃好的穿好的。 加之亲事总是不顺利，这让乔云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转向了徐子盛，他想起以前徐子盛对他死缠烂打的样子，追起人来那叫一个没脸没皮，令他很是厌烦，这人几乎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乔云也就没有对他摆过什么好脸色。可他自己设计让姜寻替自己嫁过去，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眼前这人，似乎有哪里不同了，总有种让人移不开眼光的吸引力。 姜寻这样从小到大都不如他的人，凭什么过得比他好？ 越想越觉得徐子盛也不是真心待他，于是他想到了有一种可能，愈发能解释徐子盛的行为了。 仔细看可以发现，乔云今天穿了一身干净的天青色外衫，衬得他肤色白皙，一头乌黑的头发半束，用蓝色的发带系紧，额前留了几缕长而薄的青丝，秀气的眸子面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一张脸清新动人，人见人爱，是时下大多数男子喜爱的类型。 可徐子盛却欣赏不来这里大多数的哥儿，过于秀气，虽然现在习惯了点，但审美是很难改变的。他听了乔云这无厘头的一番话摸不着头脑，语气没太大起伏地重复了一遍，“你想多了，不管以前的徐子盛跟你有什么关系，都与我无关。”说完他就要走，可是乔云挡在了前面。 徐子盛面露不耐，“你究竟想干什么？” 乔云却以为他是在赌气，“我知道，以前我对你总是爱搭不理，你心里有怨气，我是都知道的。所以我今天不是主动来找你了吗？以前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吗？”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任谁也会有几分怜爱之情。 偏偏这人是不解风情的徐子盛。 徐子盛揉了揉脑门，感觉在无效沟通，很是苦恼，等会天就黑了，他的肉还没买到。 “你是不是没睡醒，我对你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你今日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我知道你娶了姜寻是迫不得已，你并不喜欢他，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徐子盛打断，“我和他已经成婚了，他是我夫郎，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他配不上你！”乔云反驳道，他不相信徐子盛真的会对姜寻有什么真心，“我不信，你会这么快就变心！你看这个，你不记得了吗？” 乔云敛起负面情绪，挤出一个笑，抬起自己的左手，细长的手腕上有一只木镯，做工精细，“这是你送我的手镯，我今日特地戴了，难道这样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家里男子送的礼物堆了一堆，有些只看了一眼他就扔到角落了，天知道他翻了好久才才找到这个手镯。 徐子盛眯了眯眼，记忆告诉他，徐子盛以前确实送了乔云不少东西。看着眼前瘦小的哥儿，他出声道，“我已经成婚了。” 乔云含笑道，“成婚了也可以和离，反正你也不喜欢姜寻，你若有心，我不会介意的。” 徐子盛笑了，但无端给人一丝冷意。 乔云见状，只以为他在思量这事的可行性，却并未察觉出来。 徐子盛俯身靠近乔云，乔云忍住自己没往后退，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清楚了徐子盛的五官，气宇轩昂、清俊出尘，他咽了口水，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和面红耳热，只是下一秒，男人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第97章 新的挑战 “可惜，我对表里不一的人没兴趣。” 闻言，乔云只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耳光，方才流露出的扭捏脸红就像是一个笑话，此刻尽数散去。 “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 他都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来跟他坦白了，却得到这样的羞辱。 “还有，我是不可能和离的，这辈子，我的夫郎只会是姜寻。” 说到姜寻，徐子盛的眼神立马变得柔和。 只是落到乔云眼里，却讽刺至极，他气得眼眶发红， “姜寻有什么好！他哪点能跟我比？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在家里时，就喜欢假装做小伏低，看起来纯良无害，实际上心机比谁都深。” “是吗？” 徐子盛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让乔云莫名生出一种恐惧。 “当初姜寻落水，难道不是你推的吗？我出现在河边，不也是你安排好的吗？” “你又何其歹毒？” 一字一句，落到乔云的耳里，像是被判了刑，脸色变得灰白。他看着徐子盛平淡无波的脸，内心却波涛汹涌，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却踩到泥坑里，冷不丁坐倒在地上。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徐子盛看天边渐渐露出一丝暮色，不准备再跟他多做纠缠。 “你好自为之，别再来找我。” 说完，他迈着大步离开了。 乔云坐在地上，好似对地上的凉意毫无所感，半天没起来，直到四周的田野逐渐被黑暗笼罩，徐子盛不知道已经离开多久了，他才撑着地站起来。 回姜家路上，他一路心神不定，一直在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是姜寻那个贱人，在他们面前说没什么，转过头就告状。 直到快走回姜家，他总算想清楚了。 徐子盛知道又怎样，这事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况且姜寻还好好的，根本没有任何痕迹可查，他就算要告，也查不出什么。 可是今天，徐子盛却是实打实地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下，他去找之前，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态度。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唯一主动一次，却生生地被打脸。 这段时间因着被唐家退婚那事，村里有不少的哥儿趁机奚落他，连平日里对他献殷勤的男子也少了许多。 以前还有主动上门来说亲的，这段时间却冷清了不少，可在仅有的几人中，都是一些歪瓜裂枣，根本不能入眼，这叫他怎能不心急？ 金红英也觉得他丢了姜家的面子，天天把他拘在家里做家务，叫他少出去，但又嫌他被自己惯坏了，动辄也会教训他。 家里天天都笼罩着一片阴郁的氛围。 本以为自己只要放下面子，主动求和，按照以往徐子盛对他的殷勤程度，他一定会很欣喜地答应，他也能摆脱如今的困顿了，即便做不成秀才夫人，但起码吃穿不愁。 可谁能想到，徐子盛如今的态度竟然像变了一个人，对于以前他说过的“非乔云不娶”的话，好似从未发生。 真是薄情啊。 走到院子外，乔云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男孩子的闹声和女人轻柔的哄声，整理了一下衣衫，表情变得冷漠。 好，很好。 既然他什么都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徐子盛回来的时候，姜寻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端上桌，看见徐子盛踱步而入，道， “回来啦，正好吃饭了，怎么今天这么晚，关山不在家吗？” “没。”徐子盛把肉放进厨房，出来洗手，“路上碰到一个眼睛不好的妇人，将我认错人了，解释了半天。” “眼睛不好的妇人？我们村里有这号人吗？”姜寻疑惑道。 徐子盛笑了笑，看到桌子上的菜，瞬间岔开了话头，“做这么多菜，好香！” “快去叫娘进来吃饭。” “好～” 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过年了，这些日子小买卖积累了不少熟客，生意倒也很不错，离修房子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只是这天，徐子盛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寻常这时候，都卖出去三十多个馍了，今天才十多个。”显然姜寻也察觉到了今日不一样，有些着急。 他们今日跟往常出摊时间差不多，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虽然还是有好些人买，但比起昨日却少多了。 “别急，来了也好一会儿了，先喝口水吧。”徐子盛把水囊递给姜寻。 过了一会儿，老熟客来了，徐子盛认得这男子，他已经连续好几日在他家买肉夹馍了。 “徐小子，给我来俩个馍。”男子招呼道。 “好嘞，还是老样子？” “对，老样子。” 这个客人也是镇上开店的，夫妻两个守着店，都是买着吃，只是不同的是，每回来他都是每个馍里要加两个卤蛋，久了徐子盛便记得了。 “今天人少了吧？”男子看着周围明显略显冷清的样子，问道。 “是呀，大概是临近年关，都不怎么上街了吧。”徐子盛道。 “那可不是这样，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姜寻听他说知道原因，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男子一边看着徐子盛的动作，一边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刚刚我过来，看到前面那个路口有个新开的摊子，也是卖肉夹馍的，你说巧不巧。” 徐子盛闻言眉头微皱，这肉夹馍除了他，绝对不会有别人知道，如今看来是有人刻意模仿了，他静静听着，不动声色。 “这肉夹馍镇子上向来只有你这一家，我还有些好奇，刚刚过去瞧了，果然也是跟你一样做肉夹馍生意的。只是他家卖六文钱一个，摊子面前挤了不少人，你这可不就冷清了吗？” 原来如此，这一个馍整整比他便宜了两文钱，难怪今天来的人不多，大家伙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肯定是谁家便宜光顾谁家。 他早该想到的，只是这些日子太忙了，事情又多，以至于他险些忘了这茬。 “不过我一直是在你家买，就是好你这一口，他家的虽说便宜，但我还是觉得你家这口味正合我意，换了别的味儿，我可不习惯。” 徐子盛笑着把两个馍递给他，“谢谢大哥光顾！” 等人一走，姜寻眼中浮现担忧之色，“肯定是我们每日在这摆摊，被人家惦记上了，这才效仿。这可怎么办啊，他要是摆在别处，倒是影响不大，偏偏就摆这条街上，还便宜两文钱，一看就是故意的。” 徐子盛宽慰道，“其实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之前之所以说买卖不好做，就有这个的原因，一旦这个东西流传开来，被人效仿是必然的。” “这也太快了吧，这才多久，就有人家要来抢生意了，那我们？” “别担心，本来做馍的成本就高，他敢卖六文，就说明只顾着跟我们抢顾客了，他家的馍要么肉馅不够多，要么就只有两文的利润可挣，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姜寻看着摊子上的馍，“那这些怎么办呢？今天还有这么多没卖出去。” 第98章 下雪了 “先卖着吧，要是实在卖不完，就早些收摊。”徐子盛也不着急，无论是什么买卖，市场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姜寻看徐子盛一如既往稳定的神态，稍稍安心了些，这馍和肉就算卖不完，冬日里温度低，放上一日倒也不是不可以。 好在今天是那家第一天开业，他们依然有不少老顾客光顾，直至下午酉时左右，所有的馍都卖光了。刚推着板车回到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薛兰芝道。 平日里他们下午就回来了，可是今天她在家里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还去村口看了一回，直叫人心里担忧。 不过好在是回来了。 “有点事情耽搁了。”徐子盛答道，他不想让薛兰芝担心，故没有说太多。 “回来就好，饭都做好了。” 吃完饭，徐子盛洗完碗，就跟姜寻一起准备明天出摊的东西，徐子盛想了想，决定明天少做点儿，就做平时的一半，这样也好早些收摊，不至于为了卖完所有的肉夹馍，还像今天这个时辰才回来，这也太累了。 姜寻没有异议，临近过年，家里也是一堆活儿要干。 果不其然，第二天摊前的人更少了，那家昨天摆了一天，今天镇上就有更多人知道，吸走了他们的客户。 姜寻看向街那头，那边就是另一家卖肉夹馍的摊位，能看见有不少人驻足，他轻叹了一声。 中午，关山来买午饭，看见徐子盛的摊子前不用像往日一样排队了，他跑过去要买一份。 “盛哥，要不你也把价格降一下吧，眼看你这生意都要被人家抢光了。” 他现在天天都在镇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知道。 徐子盛专心着手里的动作，答道，“六文钱能吃到不少肉，确实令人心动。不过，你信不信，要是我把价格降了，那边肯定会跟着降。” “唉，那也不是办法呀，我看人家呀，是铁了心也想吃这碗饭。” 他现在的生意很是不错，今日收了摊子，后面就不出摊了，临近过年，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找他杀猪，号都排上了，他也就不用到镇上来了。 不过他自然是希望徐子盛的买卖也能顺顺当当的。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这事急不得。” 关山见他心里有谱，也就不再操心了，拿着馍就回摊子了。 午饭刚过，今天的馍就卖完了，徐子盛在零食铺子上称了些炒瓜子儿和南瓜子儿，闲时也可解馋。他看到街上有卖糖葫芦的，红艳艳的颜色煞是可人，便掏钱买了一串递给姜寻。 不料却被姜寻笑着调侃，“多大了，还吃这个。” “那得问问这串糖葫芦的主人了，问他几岁了？还这么嗜甜。” 姜寻闻言不解，“？” “我是买给你的呀，我又不吃。” 徐子盛看姜寻眼里盛满笑意，脸色发烫，“你笑话我！” 他都已经成亲了，还被人当街取笑爱吃甜，脸皮薄的泛起了绯红。 这也是徐子盛慢慢发现的，每次买了些甜点带回来，姜寻嘴上不说，但只要一直注视着他的模样，就不难发现他是极为喜爱的。 “我不笑话你，拿着吧，路上吃。”说完趁机摸了摸姜寻的头，待他没反应过来，又赶紧收回来。 姜寻又气又笑，拿他没办法。 路上推车累了，两人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脚，姜寻把糖葫芦拿出来，递到徐子盛嘴边，“给！” 徐子盛偏了偏头，“你吃吧，给你买的。” 他对甜食倒没有特别的喜欢，严格来说，他不太挑食。 徐子盛看着姜寻没动，姜寻没办法，自己咬了一颗，只是这山楂还挺大的，他一口只咬了一半，入口便是冰冰凉凉的蜜意和酸涩之感， “好吃的。”姜寻眼角眉梢都弯起来，毫不吝啬地夸道。 徐子盛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人发丝乌黑，随意地散在后背，脖颈细白，吃着山楂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他不知不觉就将目光落到了那人沾了糖的嘴唇上，似乎更加润泽了。 心头不觉间多了些旖旎的想法…… 姜寻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他。 徐子盛做贼心虚，立马移开了目光，干咳了一声。 姜寻：“？” 没等姜寻多想，徐子盛一手握住姜寻那只拿着糖葫芦的手腕，自己俯身咬了那半颗。 姜寻愣愣的，那颗山楂，他刚刚好像咬过…… 反应过来，姜寻登时红了脸，幸而这会儿路上没人，不然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一心急，就用拳头敲了徐子盛的肩膀一下，只是这力道不疼不痒的，对徐子盛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歇够了，继续走！” 看着徐子盛还带着笑意的侧脸，他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这人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下午睡了一觉后，徐子盛准备去山上捡些柴禾，还没出门，外面就下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他这才感受到一丝寒意。 上辈子在他住的城市，由于地理位置，很少能看到下雪，就算是落雪，一阵风就能被吹没了，哪像眼前大朵大朵落下的白色。 “怎么下雪了，刚刚还好好的。”姜寻拿了扫帚出来，要把院子打扫干净。 “还好不是下雨，不然连门都不能出了。”徐子盛道。 “要不你别去了，就在家歇着吧？” 徐子盛摇摇头，“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趁着现在地还是干的，我赶紧去吧。” 姜寻劝不住他，只得嘱咐他注意安全。 圈里的猪中午已经喂过了，正趴在枯叶子上睡觉。养了半年的猪，总算是长到两百来斤了，薛兰芝日前就和关山打过招呼了，过两天就来杀，自己喂的，可算是省了不少钱。 姜寻给水缸挑完了水，就拿起针给徐子盛补衣服，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刮到的，张了一大个口子。 第99章 新品 衣服总算缝好了，虽然绣工一般，但从外面还是看不太明显，这样就行了。 外面的雪下了一阵子，又开始慢慢变小了，碧潭村就是这样，在过年前后会下几场大雪，等大雪过去，新的一年就开始了。 等和徐芝芝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他便开始今天的备菜了。 徐子盛一个下午跑了四回，墙角堆了不少柴。干活不能穿得太厚，但好在动起来一点也不冷。等他回到家歇了会儿，才察觉到一阵冷意，赶紧回屋子把厚棉袄穿上。 回来后看姜寻已经把明日出摊用的准备好了，他思索了片刻，问道， “家里还有面粉吗？” “还有啊，我还是做了今天这么多，剩了不少面粉。” “好，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徐子盛没说话，他今天边捡柴边在脑子里想事情，终于想到一个方法。 他舀了一碗面粉放进盆里，然后取了一碗开水倒进面粉里，边用筷子搅拌边倒，把面粉烫成了面絮状，然后用手和面，直至和成一个面团。再把它搓成长条，分成一个个面剂子，和圆，将它擀成四周厚中间薄的小饼。 再在碗里放几勺白糖和少量的面粉，然后放进小饼里，像包包子一样包起来，再擀平。 把锅里的水汽烧干，四周刷一些冷油，把小饼放上去，在饼的表面刷上油，用中火慢慢煎，直到煎至一面金黄，再翻个面继续煎。 等两面都煎好了，就可以出锅了，徐子盛把它们夹出来放凉。 他拿筷子递给了姜寻一个，“尝尝。” 姜寻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眼前黄灿灿的饼，接过来咬了一口。 “好吃吗？” “嗯～”姜寻点了点头，“好吃！”他自来喜甜，这饼虽不大，但咬起来香甜柔软，还有一点流心，简直甜到了心里。 “这个叫什么？” 徐子盛很满意，看来第一次做还挺成功的，“这个叫烫面糖饼。” “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姜寻有些不太相信，这么小的饼，好吃是好吃，但怎么能解决眼前的局面呢？ 徐子盛也不急，他把一盘小饼放到桌子上，跟姜寻一起坐下来。 “原先我们卖肉夹馍，只有我们一家铺子的时候，没什么竞争，再加上大家对新鲜的东西都感兴趣，生意不可能不好。但是现在不同了，一旦有人想揽走顾客，只需要降价就可以了。本来肉夹馍成本就高，我估计他们也就是暂时降价而已，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那我们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冲上去跟别人打一架吧。 “我仔细想了想，只卖肉夹馍还是太单一了，往后还是得继续开发一些别的吃食，这样竞争力也会更强。这个小饼嘛，” 徐子盛拿起来吃了一个，边嚼边说， “我打算做一种促销活动，买一个肉夹馍，我们这边就送两个小饼，若是单卖这个，我们就定一文钱一个。这样既可以中和卤肉的咸味儿，还可以给顾客一种实惠的感觉，顾客就不会觉得我们的馍比另一家贵了两文。而实际上，这种小饼的成本不高。左右都是赚的，既能留住了客户，还能吸引新客户和一些小孩子。” 姜寻点点头，他听明白了，就是要用实惠弥补现在价格上的不占优势。 “听起来不错，那万一人家也模仿呢？” 徐子盛倒是不担心这个，“他们本来现如今就赚不了太多，就是想逼退我们，然后再把价格抬起来。只要我们继续摆着，他们能坚持多久都不一定呢。” 姜寻点点头，“这倒也是。” 反正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先试着，试试就知道了。要是一成不变，生意只会一天比一天差。 翌日，两人一早起来，徐子盛就准备好了面剂子，足足有三百个，都让他放到板车上，拉起就走。 到了镇上，姜寻先把卤肉加热，然后端下来，徐子盛马上换上生铁平底锅，抓紧时间烙糖酥饼。 不一会儿，就来了客人。 “今儿有新吃食啊？”老顾客一闻到卤肉味儿就过来了，一看徐子盛正在烙饼，问道。 “还是两个馍吗？今儿做活动，两个馍能送你四个烫面糖饼。”姜寻介绍完，用筷子给他夹了一个放凉一点儿的饼。 客人接过小饼，“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他一整个囫囵放进了嘴里，小饼又甜又软糯，很是可口。 “嗯！不错，吃惯了咸口的，这回甜的也好吃！” 姜寻看他露出满意的表情，心也稍稍安定下来了，随即给他做肉夹馍，做完两个后用油纸包起来，连着剩下三个小糖饼也装进去了。 零零散散有些人来买，徐子盛也不着急，依旧收拾着手上的烙饼，还真别说，三百个还真是片刻不停。 “你这个饼怎么卖？”一个面生的哥儿指着徐子盛锅里的饼，问道。 “小甜饼一文一个，肉夹馍八文一个，捎两个小甜饼。”徐子盛简洁地介绍道。 “那也不算贵，家里孩子爱吃甜的，给我来十二个小甜饼吧。” 他家院子里有五个小孩子，知道他今日上街买东西，都指望着带点吃食回来。这要是买肉夹馍，一个可分不均，买多了又太贵，这个小饼正好。 徐子盛麻利地给他夹了十二个饼，递过去。 果然，今日忙是忙了点，但人显而易见地多了起来，其中有不少小孩子，本来钱就不多，这一文两文钱的，在镇上买不到什么好吃的，恰巧能买一两个小饼解解馋 也是很满足了。 按照徐子盛的话说，打开了“下沉市场”。 有一位顾客要了三个肉夹馍，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动起来。 “徐小子，我昨儿买了那家的馍，我感觉还是你家的馍更对我胃口！” 客人一边等着自己的馍，一边跟徐子盛搭话。 “各人有各人的手艺，味道不一样也是正常的。”徐子盛道。 客人摆摆手，“那可不是，我也是朝着他家比你家便宜才去的，他家的馍啊，吃起来不如你家的松软，口感硬硬的。也不知怎的，吃起来总感觉少了点啥，没有你家的鲜嫩，那卤肉的颜色啊，不如你家的好看！” 徐子盛思索了片刻，立马知道了其中的关键。 这卤肉啊，上色的关键是糖色，需要掌握合适的火候将冰糖炒出糖色。这是他在现代常见的做法。 不过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人们并不知道，菜里面加入白糖有提鲜的作用，因而在口感上很明显地能感受到区别。 “所以我宁愿多花两文钱吃你家的，也不再买他家的。”客人搓着手，等着肉夹馍一到手就大咬一口。 徐子盛朝他和气地笑了一下，“先尝尝这个烫面小饼。” 姜寻闻言感觉轻松了不少，也是，当初他看徐子盛放糖的时候，还挺不理解的，不过他后来尝了尝，确实如他所说肉质更加鲜嫩，颜色也更加红亮好看，这才接受了这个做法。他原以为人家也会，不料别人并不知道这个做法。 不到下午，这些馍都卖干净了，姜寻准备把铁锅收走，免得占位置，就见一个年轻的妇人走过来， “那个，你这个卤汁能卖我不？” 这倒是把姜寻搞懵了，头一回遇到买卤汁的，他不确定地指了指，“这个？” 妇人连连点头，“对对！我上回来买了你家的馍，你家这肉味道是真好，这个卤汁肯定也好，拿回家放点菜叶子萝卜土豆下点面条什么的，都有肉味儿，肯定好吃！” 姜寻忍不住笑，其实他平时回去，这卤肉汁确实也是拿去煮面条的。 “好吧，那我拿什么装给你呢？” 妇人一喜，“这好说，我家就在不远处，你等我去拿个罐子！” 说完不等姜寻开口，就跑开了，生怕他反悔。 姜寻和徐子盛一对视，都没忍住笑了。 周围有人看了全程，也效仿起来，一会儿一锅汤汁就没了，还卖了二十几文。 徐子盛没想到，他的烫面糖饼一下午就卖完了，去铺子买了些面粉和糖，两人就推着车回去了。 回家恰好看到大嫂周氏坐在堂屋，看到俩口子推着板车回来，立马走出院子。 “哟，盛哥儿俩口子回来啦？” 徐子盛擦了擦汗，“大嫂，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这什么时辰了，早吃过了，你们今儿这么早收摊了？才听二伯娘说，昨日天黑了才回家。”周氏笑着答道。 姜寻道，“是呀，今日运气好，早点卖完就早点收摊了。” ”你大嫂他们今日杀猪，给我们提了一根排骨！”薛兰芝走出房门笑着说道。 周氏看两口子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样子，看来做生意虽说赚钱，但也确实辛苦，“行了，你们赶路的这会儿恐怕也累了，排骨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歇歇。” “大嫂不再坐会儿吗？这也不忙，多歇会儿，烤烤火再走。”姜寻招呼道。 “不了不了，丫丫该睡醒了，起来没人又要哭。”周氏说完准备离开。 “那你先别走，等我一会儿。”说完，姜寻快步去了屋子里，留下周氏一脸好奇。 不一会儿，姜寻出来了，衣摆上拢了一包东西，走向周氏，“这是子盛买的瓜子儿，大嫂回去闲来无事解解馋。” 周氏转了转身，“这么客气做什么，既然是买的，留着自己吃就行了。” “兜着吧，要掉地上了。这个你一定要尝尝，有甜味儿，丫丫也能少吃一些。这些日子我和子盛有些忙，没时间去看丫丫，等过阵子闲了，再去找她玩儿。” 周氏拗不过姜寻的热情，牵了衣摆接住，“那好吧，小丫头也想着你们呢！不过生意是忙，但还是要紧着身子。”周氏看姜寻穿着棉衣依旧是欣长的身形，忍不住叮嘱。 “知道了大嫂。”姜寻柔柔一笑。 “行吧，我走了，你们慢慢收拾。”说完就走了。 两人回来照例是准备把东西洗干净了，就被薛兰芝催促着去休息，干活也不急于一时。 “对了，明日关山要来家里杀猪，有得忙了，后日再去镇上算了。”徐子盛忽然想起这事。 “也好，那等会儿我去备菜。” 既然明日不出摊，那活儿也就不多了，两人洗了把脸就去耳房歇着了。 姜寻算账，徐子盛数了数铜板，两个人一合计，今日竟然净赚五百零四文！ 姜寻以为自己算错了，又算了一遍，加上徐子盛串的五串铜钱，差不多能对上数目，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你的方法奏效，就是有些费手。” 可不是嘛，由于烫面糖饼热的吃起来口感更好，他今儿基本上一直不停地在烙饼，手都要快到出现残影了。 徐子盛甩了甩手，“嘶，是有点酸痛，要不你给我揉揉吧。”徐子盛说完，大喇喇地躺在了床上，把手伸出来。 姜寻站起身，坐到了床边，“好～知道你辛苦，那我就替你松快松快吧。” 他一手握住徐子盛的左手，先往外转了两圈，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了揉手腕，再反方向转一圈，用大拇指捏了捏关节。 这手法让徐子盛很是受用，他舒服得眯眼，正当徐子盛晕乎乎地享受时，一个突然力道往外拔了一下，他登时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抽回了手，“嘶……谋杀亲夫啊。” 姜寻露出俏皮的神情，“不这样，怎么能让你感觉好点呢？” 徐子盛甩了甩手，确实感觉舒服了许多，自己吃瘪。 “那只手也给我。”姜寻摊着掌心。 徐子盛躲了躲，“不给。” “痛？” “还行。” “那快点儿。” 姜寻刚说完，手腕就被抓住，徐子盛一个使劲儿就把他拉上了床，盖上了被子，只留一个脑壳。 “干嘛啊？” 徐子盛勾勾唇，“我的夫郎站一天也很辛苦，我怎么忍心让他为我操劳呢？快睡吧。” 姜寻心下一软，“你更辛苦，没事，我再帮你拉伸一下。” “不用，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姜寻被徐子盛的胳膊压得严严实实的，只好作罢。 两人躺了一会儿，姜寻听到徐子盛平稳的呼吸，边轻轻把他压在自己被子上的手挪开，握住另一只手，缓缓按捏起来。徐子盛睡意正浓，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第100章 年猪 等他醒来，感觉一身松快，手腕的酸痛也好多了。薛兰芝已经把锅碗厨具洗干净了，这会儿正在砍排骨。徐芝芝去院子里摘菜了，薛兰芝说姜寻去村里打酒了。 屋外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喜鹊叫。 “娘，我来剁排骨吧。” “不用，这点事还让人帮忙。明日杀猪，虽然说有两个屠户，但恐怕加上你三个人也不够，再找两个吧。” 徐子盛想了想，“要不我找罗叔和大哥来帮忙吧，厨房的话，找赵婶儿来帮忙，看她有没有空。” “你去问问吧。” 打定主意徐子盛就出了门。 按说做点零食，小菜什么的，他还可以，但对杀猪却是一窍不通，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徐子盛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些可以参考。还是多找几个人帮忙，免得到时候像无头苍蝇。 农村里杀猪是大事，得好酒好菜招待着，可以说是春节前的头等大事。 姜寻去村里打了两斤白酒，鸡蛋家里还有，不着急，青菜园子里都有，他刚好看到村子里的叔叔提了几尾还在摆动的鱼，便想着买一条。 “陈叔，你这鱼能卖我吗？” “哟，寻哥儿，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儿没去镇上啊？”一个面相瘦削的中年男子听到喊声，转过头发现是姜寻，搭话道。 “已经回来了，陈叔这是才钓完鱼啊？” “是啊，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冷得很，幸好还钓了几条，你看，够大吧？” 姜寻笑着道，“这三条倒是挺大的，叔能卖我一条不？” “可以啊！三条我们家又吃不完，你看看，看中哪条，我给你取下来。”陈叔乐呵道。 姜寻仔细看了看，挑了条最大的，“就这个吧。” “成！这条最肥，看着都得有四斤多，你就按镇上的价钱，算四斤得了。”说着他蹲下来，取出那条大鱼。 “这哪行呀，不能占您便宜，要不还是拿称称一下吧。” “都是熟人，搞那么麻烦做什么，就按四斤算！” “那好吧。” 姜寻数了几个铜板，递给陈叔。陈叔接过，掂了掂，看着他手里提的酒，问道，“这是要改善伙食？” “哪儿呀，明儿杀年猪，这才慌慌忙忙地来买些菜。” “杀年猪啊，那倒是大事儿。”在他的记忆里，以前徐家都不养猪的，没想到今年破天荒地还养了猪，看来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也回了，外头怪冷的。” 姜寻和他说完话，便拎着鱼往家里走。 回家看到徐子盛正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劈柴。 姜寻皱了皱眉，“手腕不疼了？” 徐子盛转头看姜寻回来了，冲他笑道，“不疼了，娘说明天要烧不少开水，我先把柴劈够。” “你放着吧，我来劈，你这手再使劲儿明天更疼。”姜寻在他面前站定。 “我真不疼，你瞧，”他劈了一根柴，“一点感觉都没有。” 姜寻依然是满脸地不赞成。 “真的，我真不疼了，你放心，要是疼了，我会歇着的。你快去厨房吧，娘还要你帮忙呢。” 姜寻只能暂时相信他说的，厨房里今天要收拾的也不少，他得加紧时间弄了。 家里的五花肉还有五斤，他准备做一道粉蒸排骨。先把五花肉拿出来洗干净，切片，放进盆子里，加入白酒、酱油，搅拌均匀，腌制一会儿，家里没找到粉蒸肉粉，他只得临时去赵婶儿家借点儿，好在赵婶儿也大方，直接给他倒了一大碗。 徐芝芝也来帮忙，刮了几个土豆，切成块儿铺在碗里。 将粉蒸肉铺在土豆上，足足铺了四碗，放在锅里，盖上盖子一锅蒸了。 徐芝芝看火，姜寻便接着忙别的了。鱼肉他打算和酸菜一起烧汤，今日只需要先杀好，把鱼鳞刮了切块就行。 还有肉没用完，姜寻忽然记起夏日里他还做了马齿苋梅干菜，正好可以做烧白，只是他这会儿鱼还没弄出来，薛兰芝便承担了这个活儿。 先将猪肉焯水，然后捞出来滤干水分，在上面用签子戳孔，抹上酱油，等放一会儿，就在锅里倒油，油温五成热的时候把肉放进去炸，炸至颜色变得棕红，炸的时候要特别小心溅油。 随着油温升高，肉滋滋儿冒着香味，香得柴柴叫了两声跑进了厨房，被徐子盛呵了一声，唤回了院子。 柴柴虽然出来了，但一直发出呜咽呜咽的可怜叫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但碍于徐子盛就在院子里，又不敢跑进去，只得趴在地上摇着尾巴晃。 等白肉捞出来冷水过一下，便用刀切成厚片，放进碗里，加入剁碎的姜碎、花椒、酱油，搅拌均匀，然后把梅干菜洗净切碎，下油炒香后，捞出来，用碗把白肉整齐地铺在下面，梅干菜铺在上面，上锅蒸半个时辰。明日再蒸上一会儿，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四个人忙到了晚上，才把活儿干得差不多了，晚饭吃的是排骨炖胡萝卜，和一盘猪肉碎炒咸菜，都是点蜡烛吃的，吃完早早歇下了。 干活的时候没时间喊累，这会儿躺下了，浓重的疲惫感袭至全身。 “好累！” 徐子盛躺在床上长叹一声，他下午劈完了柴，又把水缸包括厨房里的和外面两口锅都挑满了水，薛兰芝说明儿可能还不够，用完了到时候还得去挑。 姜寻吹了蜡烛躺下来，“叫你别劈你还犟吧，转过来，我给你捏捏肩。” 徐子盛翻了个身，体力活确实好累。 “原来杀猪这么麻烦，难怪娘以前都不养猪，她一个人，确实是忙不过来。”徐子盛感叹道。 “明天要干点啥？你给我说说吧。”徐子盛只知道把猪从圈里拉出来，然后呢？怎么做一点都不知道。 姜寻就边给他捏边讲他明天要帮哪些忙，虽然他是哥儿不参与杀的过程，但是这么些年看下来也总归知道点儿。 徐子盛听完，“感觉有点腥臭。”虽然还没体会，但光听姜寻一讲，徐子盛都觉得有味儿了。 姜寻手上使了点劲儿，捏了一会儿又捶，从肩膀到后腰，这倒让徐子盛享受了。 “是啊，吃起来你就不这么说了。” 徐子盛忽然好奇，“那你以前小时候看到，都不怕吗？” 暗夜里姜寻摇了摇头，“不怕，我以前最期待这天了。” “为什么？” “因为……”姜寻的回忆被拉到从前，“以前家里杀年猪的时候，厨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乔云在屋子里不出来，大人忙着在外面帮忙和招呼客人，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躲开家里人的眼皮子，悄悄吃上几块肉，喝上几口汤，那就是最满足的时刻了。” 尽管他说的时候很平静，徐子盛听了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涩。 他仿佛看到，小小的姜寻比灶台高不了多少，却挥舞着铲子炒菜的样子。偶尔警惕着大人的动静，自己悄悄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还要担心被大人发现。 他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说什么。继而翻身坐起来，用平时的语气道，“我好了，该你躺下了，我来给你按。” 姜寻察觉到徐子盛宽大的手抓着他的胳膊，忙道，“不用，我没干力气活，哪有你那么累。” “不行，一人按一会儿，你乖乖趴着。” “真不用……” 还没说完，姜寻就被徐子盛按下去了。 “你安心享受吧，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说完，他开始给姜寻按捏。 隔着里衣，姜寻能感受到徐子盛温热的手心，力道把握得很好，从双肩，到后背，再到腰部。 只是徐子盛的手刚落到后腰，姜寻就反应激烈地动了一下。 徐子盛：“？” 姜寻不好意思道，“有点痒，你别碰。” 徐子盛道，“是不是我力道太轻了？这样呢？” 刚捏了一下，姜寻又是一个激灵，转身抓住了徐子盛的手，“真别捏这儿，我受不了。” 说完忽然感觉到徐子盛的双手僵了一下，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也不知怎的，脸上就烧了起来。 幸好是晚上，就算外面照进来点点月色，也看不清脸上的肤色。 而他也看不清徐子盛的脸上，浮现出一些变幻莫测的神色，一会儿复杂一会儿耳热，心率也变得乱七八糟。 犯规，这是明晃晃的犯规！ 两人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没说话，奇怪的氛围在两者间流转。 终于还是徐子盛打破了局面，他轻叹一声，道，“好吧，我不碰，你还是趴着吧，我继续给你捏捏。” “嗯。”姜寻没有反驳，按他说的机械转身，双手叠在枕头上，头枕在手臂上。 徐子盛果真不再碰他背以下的地方了，老老实实地给他又捏又揉。 除却刚刚的小插曲，姜寻还是挺享受的。 等姜寻察觉到自己眼皮打架了，就翻了个身，让徐子盛早点睡下。刚说完，他就沉沉睡去了。 徐子盛慢慢贴了上去，从后面抱着姜寻，虽然今天很累，但有些事情让他心绪不宁很难入睡，只好勉强自己静下心来。 毕竟明天也得早起。 夜凉如水，只有月色温柔如丝。 第二天，不出意外徐子盛起晚了，他是听到堂屋的动静才醒的，等他穿好衣服走出堂屋，发现桌子上坐了不少人，包括关山和他找来的刘屠户，还有昨儿他喊来帮忙的。 “盛哥，刚起呀。” 刚出来，关山就调侃了他一句。 徐子盛也不在意，他朝大伙儿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厨房，见到薛兰芝从锅里捞出面条，徐芝芝在烧水。 出了院子，他看到姜寻在外面烧原本用来煮猪食的锅里面的水。 姜寻也看见了他，柔声道，“醒了？” 徐子盛蹲到他旁边，“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昨天太累，想让你多睡会儿，刚准备叫你就起来了，走吧，先吃早饭。”姜寻把最后一根柴加进去，就站了起来。 薛兰芝盛了九碗面条，每个碗里还加了青菜，专门盛了一碗辣椒酱，喜欢吃辣的就自己往碗里加。 赵秀莲看辣椒酱颜色不错，用勺子少舀了一点儿放进面里，用筷子搅拌搅拌，她嗦了一口面。 “嗯～这辣椒酱好香！嫂子，你这是怎么做的？” 薛兰芝笑着说，“这不是我做的，这是阿寻往日里做的，你要问就问他。” “行，那下回我做的时候就先问寻哥儿。” 罗叔看赵秀莲又往碗里舀了一勺，皱着眉头叮嘱她，“你少吃些，加这么多辣椒也不怕辣得慌。” 赵秀莲笑着道，“这辣椒不辣，你加点儿？” “我不要，看着就辣。” “真不辣，你少弄点儿试试。”说完就往她男人碗里舀了一小勺。 罗叔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和匀，随后夹了一筷子面吃。 “怎么样？”赵秀莲问他。 “好像是不错。”不仅不辣，还很香。 “我就说好吃。”赵秀莲说完又给罗叔舀了一勺，这回罗叔不反抗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舀了些辣椒酱到面条上，几个汉子吃得连汤都喝干了才下桌。 一顿早饭吃得热热闹闹的，虽然徐子进一如既往地不爱说话。 吃完饭，就开始忙起来了。 两大锅水都烧开了，男人们去猪圈里把猪弄出来，连推带扯得把猪弄到院子里，伴随着猪一阵阵刺耳的叫声，烟囱里也冒着白烟，直到渐渐没了声音。 薛兰芝赶紧找了个木桶装猪血，徐子盛看着一桶颜色浓厚的猪血，有些生理不适，他自来不爱吃血，亲眼看见，更没啥胃口了。 徐芝芝头一回看到自家杀猪，好奇地不得了，趴在屋里的窗子上从缝里目睹猪落气的整个过程，直到被薛兰芝拎去厨房看火。 木桶是昨天徐子盛从罗家里扛回来的，姜寻和薛兰芝用盆子一回一回地端着开水，倒满大半桶，用了一锅继续烧着。 徐子盛今天特意换了身最旧的衣裳，就知道今天这味儿肯定大。他一会儿帮着按猪，一会儿还得参与剃毛…… 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三个妇人要切菜要洗肉，还要忙着把切下来的肉找东西装着，一群人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 男人们动作很快，到了中午，把内脏都已经分好了，肉也切好了，摊在院子里的木板上。 这顿午饭极其丰盛，摆满了一桌子，有酸菜鱼、粉蒸肉、烧白、爆炒猪肝、猪杂汤、煮猪血、青椒炒肉丝、红烧粉肠、清炒白菜、炒土豆丝，满满十个菜，寓意着十全十美！ 忙忙碌碌的一年，就从杀猪中结束了。 第101章 路见不平 午饭前，姜寻就去关家和关茂叔说了，中午不必在家做饭，尽管过来，一顿吃了算了。 他如今腿已经好多了，现如今拄着拐杖走路不成问题，只是不能使劲儿。姜寻去的时候，就看他站在院子里喂鸡。 关茂起初不肯，忙说自己在家简单吃点算了，不用那么麻烦。姜寻也不着急，留下一句，“关叔就算不来，中午我也加了你的米粮。” 午时姜寻正准备再去一次，便见关茂叔已经过来了。关山洗干净了手，忙把他扶进堂屋。 这顿午饭一群人说说笑笑，吃得热闹异常，酒酣耳热之际，不忘说一些村里的逸闻趣事譬如哪家跟哪家吵架了，谁家纨绔跑去镇上待了好些天没回来，谁家丈夫嫌弃妻子生不出儿子动辄打骂…… 吃过饭后，众人在屋里烤了一会儿火，下午关山还有一户要赶着去，便要走。徐子盛按照村里的惯例，给了他和刘屠户各两斤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和十文钱，知道他家里种的菜不多，特意给了他一篮子青菜瓜果，都是园子里现采的，新鲜得很。 其他帮忙的则是薛兰芝帮着送了一些猪肉内脏，不过徐子盛照例是给了罗叔、赵婶儿、徐子进每人十文钱。 众人都犹豫着不收，“这…我们也就来帮帮忙，哪有收钱的道理，这钱你快拿回去。”罗叔说完，就把钱往徐子盛怀里推。 “是啊，都是乡里乡亲，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赵婶道。 徐子进也不收。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些日子我跟阿寻都不在家，家里的活儿都是娘在做。你们杀年猪的时候，我跟阿寻没帮上忙，这钱你们就收下吧，总不能白白占用你们时间。”徐子盛道。 “那，那我们就收五文吧，多了的你拿回去。”赵婶儿说着数了五文钱出来。 “不用，赵婶儿、罗叔、大哥你们就收着吧，马上过年了，家里都是有小孩子的，买点吃的也行。”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赵婶儿开口，“那好吧，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们。” 虽然两口子面上极力控制，但难掩高兴的心情。原本来帮忙没想到能赚到钱，平日里在家做一整天的活，也难赚几文钱，如今他们两口子帮了半天的忙，就赚了二十文，这忙谁不愿意帮呀。 徐子盛送走了大哥和罗叔。 赵婶儿收了钱没马上走，还是帮着姜寻洗干净了碗筷才回了自家。 回到家，就立马把钱压箱底，嘴里还夸奖徐子盛是个会办事的。 卸成长条的猪肉都摆在长木板上，猪养得不错，肥肉还是挺厚的。徐子盛系上了围裙，按照薛兰芝说的，给肉里里外外抹上盐，放进木桶里，搁干燥的地方腌着。把四个猪腿用钩子挂在厨房的横梁木上。 那边姜寻和薛兰芝也在为灌猪肉肠做准备，姜寻在厨房里把五花肉切成肉丝，然后再拌味儿。薛兰芝在院子里洗猪大肠。在娘俩的配合下，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开始灌肠。 这个天手触摸着肉还是很冷的，两人索性坐到了火塘边，一边取暖一边灌香肠。 虽说活儿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但院子里到处都是血迹，沾在泥土地上不好看，徐芝芝便从火塘里弄了灰，盖在地面上，用铲子把地上搓干净，再把土倒进地里。 四个人各自分工，各干各的，虽然有点忙，但心里总归是收获的喜悦居多。 忙了一个下午，在日落之前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 之前怕柴柴忍不住诱惑，徐子盛把他拴在院子外面桂花树上了，只在吃饭的时候给他放了碗，这会儿要吃晚饭了，他就把柴柴解开，柴柴一溜就跑进了屋里，冲着横梁上的肉叫。 徐子盛给柴柴的碗里盛了肉汤和骨头，都是中午剩的，在锅里热了一下，这顿饭便有了。 “安静，吃肉当然少不了你，别叫了。” 柴柴“呜咽”一声，便跑到角落吃了起来。 今天忙了一天，也没和面卤肉，明天自然是不可能出摊了。 晚上，徐子盛感觉自己一身腥，都腌入味儿了，这个澡他洗了好久，久到姜寻在火塘边坐着昏昏欲睡了。 他向来爱干净，忍这么一天已经是极限了，所以有些活儿比如做屠户，关山能干，徐子盛就不太干得了。 想到今天徐子盛帮忙时全程紧皱的眉头，姜寻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徐子盛搞不定的事情。 “笑啥。”徐子盛捏着湿发，换了干净的里衣出来，便听见姜寻的声音。 “没什么。”姜寻摇摇头，“我去换水，你坐着烤。” 知道徐子盛爱干净，姜寻这澡也洗了挺久，用了不少皂角，生怕哪里有味儿被徐子盛闻到了尴尬。 洗完澡他想趁着热水把换下来的衣裳洗了，一把被徐子盛拉进了耳房，“别洗了，反正明日不出摊，睡醒了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睡觉！”徐子盛发现，不强迫姜寻睡觉他真能干一晚上的活儿。 于是第二天…… 姜寻起来看到地上的碎布都懵了，他赶紧拿起昨日的衣裳检查的一番，松了口气，还好别的没有破。 破的只有徐子盛昨日系的围裙，上面应该是沾了猪油和肉屑。 姜寻拿着手里的碎布看着徐子盛，仿佛在说，“我都说了昨天晚上就该洗了。” 徐子盛尴尬挠挠头，看着目光直视始作俑者:趴在角落里故作乖顺的柴柴，狠狠瞪了它一眼，真是个费头子。 转头看着姜寻笑嘻嘻道，“下次我会记得放好的。” 早上的小插曲一过，徐子盛就把木桶洗了还了回去。早饭后照样是去山上捡柴，昨儿一天用了不少柴，后面要出摊的话又没时间上山了，他还掰了不少冬笋回来，炖肉汤的配菜有了。 姜寻则上午在家和徐芝芝一起洗衣服，下午和面卤肉，每天都是充实而忙碌的一天。 忙完年猪后两人照例是去了镇上，不过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今天刚刚把摊位支好，便有客人来光顾，而且客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徐家小子，这两天怎么没来镇上？害我白跑两回。”老顾客道。 “家里杀猪，要帮忙，叔要几个肉夹馍？” “给我来三个，几天不吃，想得慌。” “老板，给我来两个。” “好嘞。” “我要四个馍，加卤蛋。” “成，稍等。” 不一会儿，摊位前就围了一圈人，都是来买肉夹馍的。 忙了一阵子，就熊看着盆里剩不到三十个肉夹馍，和徐子盛对视了一眼，馍好像不够卖。 徐子盛朝他眨了眨眼，“看来今天很快就能回去了。” 等总算做完一拨客人的生意，两人才得了空歇会儿。 姜寻有些纳闷儿，“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人又多起来了。” 徐子盛喝了口茶，“谁知道呢，你看那边。”他抬了抬下巴，看向不远处的转角，正是新开肉夹馍摊子所在的方向。 姜寻朝着那边看过去，道，“好像摊子还在，就是人少了些，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唉呀，你可算来镇上了，我一天不吃你家的馍，就心慌。”说话的就是前些天回回家两个卤蛋的熟客。 “哟，今天就剩这么几个馍了？” “是呢，今天人好像格外多。”姜寻道。 “那幸好我赶上了，你们今天呀，就该多准备点，这点儿哪够卖呀。” “这是为何？”姜寻随口问道。 “你们不知道吧，就那家，”他压低声音指了指那边，你们没来那天，他家早上还卖六文，中午就改口要卖八文一个。嘿，真是黑心。” “后来被人家发现了，他家就开始哭诉，说原先都是亏本卖，挣不了两个钱。你说谁信啊，这年头摆摊不都是为了赚钱吗？还能亏了自己？” “我那天中午也去买了一个，只是吃了你家的，再吃他家的，这口感实在不能比。他家的卤肉瘦多肥少，吃起来也不够带劲了，大家伙都是有眼睛的。就这，他家还张口就要卖八文一个，自然就没什么人买账了。” “俗话说，这好坏都是比出来的，这么一对比，肯定还是你家的更好。” 徐子盛听完，总算明白事情的经过了，他不过是耽误了两日，那家就以为他知难而退，原先的价格优惠马上就不存在了，只是这样的做法，难免伤了自家的口碑，做生意还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来比较好。 卖到后来只剩几个了，摊位前还围了一圈客人，眼见轮不到自己，都纷纷怨声载道。 “你们怎么回事儿，这好不容易出摊了，就做这么点儿，这哪够卖的呀？” “是呀，我一个人就能吃两个，更别提我家几口人了。” “唉，我家孩子心心念念的要吃，这回买不着，回去了有得闹了。” “你们下回能不能多做点呀，多赚点钱不好吗？” “是呀！” “就是就是！” 徐子盛和姜寻真是有苦难言，只得尽力安抚大家，平息怒火。 ”不好意思了各位，实在抱歉，我明天多做些，届时欢迎大家再来买！也可以买点烫面糖饼，也很好吃！” 有几个客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买了些小饼才走，还有之前来买卤汁的，照样又来买。 今儿收摊可太早了，刚到日中时分，摊子就一扫而光了。 徐子盛正弯着腰收拾东西，忽而听到不远处有妇人的声音。 他抬起头，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贼眉鼠目、瘦得像麻杆一样的男子正在小巷中穿梭，身形十分灵巧，后面的人群中有一妇人在追赶，由于体力跟不上，二人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她只得向周围人求助， “来人啊！抓小偷！” 徐子盛眼见那男子在他面前转了个弯换个方向跑，就要消失在街巷之间，说时迟那时快，徐子盛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掷了出去。 “呃！” 那男子毫无防备地被打到脚踝，登时摔倒在地上，他只往后看了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继续往小巷里钻。 只是因着脚踝的疼痛，速度较之先前慢了许多。 刚转过大街，到了一条小巷，此处往来人不多，他刚放下心来，以为总算跑脱了，却不料右手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抓住，反剪在身后，紧接着腿弯一疼，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喉咙发出痛苦的叫声， “啊！！” 徐子盛一手擒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从他腰间扯下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掂了一下，数目不小。 “跑得还挺快，还想跑？” 男子眼见自己的钱财被别人拿走，奋力挣扎，“你特么谁呀，少多管闲事！” 徐子盛闻言，把他的手往上一扯，只听见关节咔咔一声， “啊！疼疼疼疼！” “什么正经营生不做，偏要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大哥，我叫你大哥！算我错了行吗，你行行好，我这是第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这回算我的错，这些，这些你都拿去，放我一回行不？” “不能放！” 未等徐子盛开口，一个拄着拐杖，留着花白胡须的老人走了过来。 周围的人方才听到动静，跟了上来，陆陆续续围了一圈人，那被制住的男子心下一沉，今日怕是不好脱身了。 那老者接着道，“他说的话不可信，这小子是惯犯了，前些天刚顺走了我的荷包，可怜我腿脚不便，追都追不上。” “我知道他，他叫麻三，这小子专挑老弱妇孺下手，有不少人吃过他的亏！”又有人应和道。 “啧啧，就说最近镇上怎么那么多人丢东西，真不干人事。” 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说要把他送进官府，登时吓得麻三冷汗连连。 “子盛！”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徐子盛转过头，发现姜寻扶着刚才在后面追着麻三的妇人来了。 徐子盛把荷包递给了她，妇人向他行了个礼以示感谢，“多谢小兄弟，这要不是你，我今日怕是要破财了。” 第102章 劝说 徐子盛刚才没来得及细那妇人，这才发现虽然她已过三十，眼角眉梢都有细纹，也不算漂亮，但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一身气质格外出众。尽管刚才跑得十分狼狈，但眼下的每一个动作都从容自若、举止得体。 不过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便是这一身穿着了，就算沾了灰，但也很不俗了。她一身丁香色银丝采绣连烟棉裙，裙上用五彩刻丝绣着百蝶穿花，徐子盛即便不懂女红，也能看出做工的精美，况且这身穿着的确很适合眼前的妇人，显得她更加气质高雅。 徐子盛内心隐隐有一个猜测。 “举手之劳而已，夫人不必挂在心上。只是这人，似乎是惯犯，还是交给衙门来处理吧。” 妇人点点头，“如此也好，免得他再犯。” “捕快来了！”有好事的人见附近有捕快正在巡街，连忙告知这里有小偷被抓住了，叫了过来。 “你小子，可算被我们抓住了！”两个捕快见那麻三正是最近在镇上扰乱治安之人，押着他就走了。 事情了了，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了，回归平淡的生活。 “这位可是你的夫郎？”妇人问道。 徐子盛看了看姜寻，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正是。”他没想到姜寻也跟着来这边了。 “我方才见您不小心摔了，没事吧？”姜寻问。 妇人：摇头，“没什么大事，回去换身衣裳就好了。对了，小兄弟，你和夫郎怎么称呼？” “我姓徐，夫郎姓姜，不知夫人怎么称呼？” “我姓楚。” 闻言徐子盛和姜寻对视了一眼。 “夫人可是如意绣坊的楚红秋楚师傅？”姜寻随即问了出来。 楚红秋点点头，“你们知道我？” “这镇上姓楚的人家不多，我观夫人一身不俗的刺绣，想必就是了。” 楚红秋露出了然的表情，“你很是聪明，今日你帮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事，可来如意绣坊找我。” “不瞒楚师傅，我今日正有一个不情之请，需得您相助。” 楚红秋看了徐子盛一眼，见他从始至终表情一成不变，一脸地坦诚，“你倒是爽快，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其实是家中小妹，今年近十岁，很是仰慕楚师傅，也很喜欢刺绣，所以想当您的学徒。 之前听说您不在镇上，一直很难见到。今日既然有这个机会，那我必得好好把握。 我们知道您选学徒有自己的标准，您放心，只要能有机会让她一试，这便可以了。” 楚红秋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稍加思索，便道，“那这样吧，明日你把她带来如意绣坊，我亲自考量。先说好，要是资质不够，我可不会因为你的缘故收下她的。” 徐子盛和姜寻见她同意了，便俯身感谢，“多谢楚师傅！” 楚红秋笑道，“如意绣坊的学徒多来自镇上，或者县里。我见过一些家里有条件有天赋的女孩子，却因着家里人觉得是女子，学手艺也是无用，好好的苗子便浪费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意，肯为自己妹妹打算。” 说着看向他便多了一丝欣赏。 “既是当大哥的，就该如此。”他想着，若是如意绣坊进不去，换一个别的稍次的绣坊，也不是不行。 …… 二人回到家，晚上吃饭的时候，便将在镇上遇到楚红秋的事告诉了徐芝芝，徐芝芝得知自己明日就能见到楚红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假的？！大哥，阿寻哥哥，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徐芝芝一脸震惊。 徐子盛面无表情，“假的。” 徐芝芝顿时愣住，委屈巴巴看着姜寻。 姜寻推了徐子盛一下，“别逗她了。” 转头对徐芝芝道，“当然是真的，明日我们送你去绣坊。” 徐芝芝又惊又喜，“好耶！明日可以见到楚师傅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饭桌上的薛兰芝始终不语，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看芝芝就在家也挺好的，非要去什么绣坊做什么，折腾这些做什么，有那功夫，不如在家做做饭，也好给大人分担分担。” 徐芝芝闻言，顿时脑袋耷拉了下来。 “娘，就让芝芝去吧，我看她是有天赋的，要是学成了，您脸上也有面子不是？”姜寻劝道。 “你看这村里，哪有别的女孩子跑到镇上学手艺的，不都在家里帮着干活吗？再说了，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费那功夫做什么，免不得学费还得花不少。” 薛兰芝虽然平日里都宠着徐芝芝，但思想上依旧是根深蒂固的，认为女子只需要养大了，嫁出去，才算她的任务。 “话也不是这么说，那她嫁出去了还是您的女儿呀。学费不用担心，这钱我和阿寻还是出得起的。” 徐子盛道， “女孩子学个本事，日后就能自立，就算嫁出去了，有个本事傍身，也能被婆家高看，毕竟能力就是底气。” “娘，您也不希望日后芝芝被婆家看轻吧？” “我当然不希望！”薛兰芝说完，她语气软了半分，“我是看你和阿寻摆摊这么辛苦，多存些钱多好，刚有点儿钱就撒出去。” “娘，这赚钱不就是给家里人花的吗？钱花了还可以再赚，可是芝芝的年纪要是再大一些，怕就没机会学了。” 薛兰芝听姜寻这么一说，有些动摇。 姜寻再接再厉，“况且今日见到那楚师傅，我才知道，有本事的女子一看就不同。那通身气派，竟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穿着也是极好的。可谁知道，她也是一个小村落出去的小女孩呢？” “若是芝芝日后学有所成，保不定比我和她大哥赚得还多呢。芝芝以后也会孝顺你的，是不是？”姜寻朝徐芝芝眨眨眼。 徐芝芝会意，点头如捣蒜，“嗯！娘，不管我嫁不嫁人，你一辈子都是我娘，我会照顾你的！” 薛兰芝第一次听到这话，内心有些动容，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些说不出话来。 末了，道，“我说不过你们三个人，算了算了，我不管了！” 说完，她出了堂屋，把鸡赶进鸡圈里。 徐芝芝一脸茫然，“娘这是?” 第103章 考核 姜寻嘴角带着笑，徐子盛不慌不忙地吃着饭，“这都看不出来，娘同意了。” 徐芝芝兴奋了一晚上，她一早就把第二天要穿的干净棉衣找出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是紧张又是激动，闹得薛兰芝忍不住隔着棉被拍了她一掌，才安分下来。 次日一早，徐芝芝便顶着一双有些青黑的圈跟着徐子盛和姜寻去了镇上，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 到了镇上，这会儿镇上人还不多，徐子盛给每人买了两个大肉包，待徐芝芝吃完了，便带着她去如意绣坊。 如意绣坊坐落在东南街的一处拐角，这里不像正街那么热闹，但离集市近，也是极热闹的。 徐子盛敲了敲大门，开门的是一个长脸的中年妇人，“你找谁？” 徐子盛自报了姓名，妇人便开了门，“楚师傅昨天交代了，要是你们来，就进来等她，她刚来内院，我去叫她。” 徐子盛和徐芝芝坐在院子里，大约今日是休息日，院子里一派安静。院子那边就是一排排用来刺绣的木架，现如今空空的。 倒是徐芝芝对此充满了好奇，她一看到那些精致的东西，眼睛都移不开了，又生怕弄坏了，只敢轻轻地用手抚摸。 “你们来啦？”楚红秋子院门进来。 徐芝芝听到声音，看向妇人。 “楚师傅，她就是家中小妹。”徐子盛介绍道。 “楚，楚师傅，我叫徐芝芝。”徐芝芝有些紧张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红秋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芝芝，瞧着是个机灵的女孩儿。你大哥说你很喜欢刺绣？” 徐芝芝点点头，妇人看着很是可亲的样子，她消除了一些紧张。 “你可知道想要进如意绣坊，需得经过我的考核？” 徐芝芝点点头，”我知道，多谢楚师傅给我机会。” 楚红秋点点头，继而对徐子盛道，“我的考核会花些时间，我那天见你和夫郎是做买卖的，不如你先回去，不早时可来接她。” 徐子盛说了些多谢的话，递给徐芝芝一个加油的眼神，便离开了。 他早先在附近四处打探过，如意绣坊的名声极好。 回到摊位，他便看见摊前围了不少人，比起昨天只多不少，他赶紧系上围裙帮忙。 “送过去了？”姜寻手上一边忙活，一边问。 “嗯，中午我过去接她。” 昨儿因为做得实在太少，今天他便多做了些，做了足足一百五十个馍，弄了两大锅卤肉。因着之前是搞活动，买馍送饼的活动结束了，便只做了一百个，多的实在做不出来了。 做完了好几波客人的肉夹馍，徐子盛这才抽出时间去接徐芝芝。 等见到了楚师傅，她看到徐芝芝的表情，心想结果应该不差。 “大哥！”老远徐芝芝叫了他。 徐子盛走过去，“楚师傅，小妹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楚红秋笑着道，“哪里，芝芝很乖的，你老实告诉我，她在家真的没有专门学过？” 徐子盛看着徐芝芝，见她脸上露出自得的表情。 “确实没有，芝芝可是通过了您的考核？” “不仅是通过，这小丫头还给了我一些惊喜，你瞧，”楚红秋指着徐芝芝绣的作品，那是一支芙蓉出水图，虽然简约，但难掩芙蓉的清雅。 “用色秀丽，绣工巧妙，针法细密。更重要的是，她在刺绣一事上很有自己的想法，有新意，这对于绣娘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以她的资质，在这些学徒中也是不差的，只是缺了些技巧，不过我相信，学上一年，定会大有长进。” 听着楚红秋毫不掩饰的夸赞，徐子盛心里也十分高兴。 “那就希望楚师傅能不吝赐教了。” 接着，楚红秋就向他讲了一些入学须知的事情。 “我们这边除了我，还有三位绣娘师傅，都是资历深厚的老人。明年三月，芝芝便可和新的一批学徒来报到，我们这里的收费是这样的，学费每个月两百文，每个月吃住都在绣坊，住宿费和伙食费每月各一百文。每个月只有一次假，可回家三天，可还能接受？” 徐子盛点点头，“这些都没问题。” “哦，还有一点要说在前头，做学徒是极苦的，你可能忍得住苦闷？”她一双细眸看着徐芝芝。 “我可以的！”徐芝芝答得肯定。 这些都交代清楚了，徐子盛便带着徐芝芝走回了摊子。 姜寻远远就看到两个人影过来了，待走近了，他看到徐子盛一向淡定的表情和徐芝芝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表情似乎略显沉重，心下有些突突的。 怕是事情不太顺利。 不过他也不想责备徐芝芝，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显得无轻松悠闲，只问道，“芝芝还没吃饭吧？你先带她去吃一碗面吧。” 两人都没动，姜寻道，“怎么了？” “阿寻哥哥，你都不问我考核结果吗？” 姜寻笑着对她说，“无论什么结果，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起码你不会后悔。” 徐芝芝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眼徐子盛，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徐芝芝先憋不住露出了笑意，“噗！” 徐子盛再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姜寻看着两人捧腹的样子，先不明所以，而后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头，“好啊，合着你俩都在骗我呢！” “阿寻哥哥，是大哥说要骗骗你的，你快收拾他！” 徐子盛连忙撇清关系，一脸无辜状，“屁嘞，明明是你说的，怎么就成了我说的了，你可别嫁祸我。” “明明是你，你还不承认！” “不是我，是你！” “是你！” “明明是你！” …… 两个人这么来来回回吵，听得姜寻额头青筋狂跳，瞪了一眼徐子盛。 “行了行了，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徐子盛立马收声，戳了戳姜寻，“真不是我。” 姜寻不再跟他计较了，“好了，芝芝通过了就好，我有那么小气吗？” “嗯，没有。”徐子盛乖巧答道。 “你快带芝芝去吃饭吧。” 徐子盛道，“她在楚师傅那边已经吃过了，你先去吃吧，等会儿换我。” “那好吧。”说完，姜寻解了围裙，拿了几文钱去吃中饭。 第104章 过年 年关将至，外出做买卖的人和各处东奔西跑的人都返乡了，年前几天都格外热闹，肉夹馍也分外好卖。加之随着镇上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家的店铺，闻声而至的人很多，每日都是供不应求。 直至腊月二十七收摊，这一年的辛劳才总算落下了帷幕。 徐子盛把摊子还回去后，时辰还早，看镇上有不少卖年货的，索性和姜寻逛起了集市。 看到路边有卖苹果的，他称了一麻袋，那卖苹果的说新年吃苹果，寓意着新的一年平平安安。以前他是不太信这些的，但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就不得不信了。 除了苹果，他还买了山楂枣糕、葡萄干、酱牛肉、一条鲤鱼、一件小孩穿的衣服，毛笔、红纸……满载而归。 姜寻望着板车上的东西，第一次有要过年的真实感，以前在姜家，顶多收拾一些肉，自己在家做一些就是过年了。直到徐子盛带着他买了这么多东西，他才知道原来过年可以如此红火。 腊月二十八这天，碧潭村有个习俗是要扫房子，也就是做大扫除。 先是要把屋顶的茅草翻新一年，因为夏天他已经弄过一回了，这次直接补一下就行了。家里该盖盖子的已经盖上了，该收起来的也收起来了，还有的家具被收拾到了院子里，免得到时候灰尘多。 徐子盛找了不少茅草，搬了一个梯子便上了房。这房子年岁不小了，处处都透露出腐朽，徐子盛小心翼翼地站上房上横梁，站在地上的姜寻看他的动作，比他自己上去还胆战心惊。 “你小心一点，脚下千万要踩稳。”姜寻嘱咐道。 徐子盛蹲下来，“放心，我站得很稳！你可以递上来了。” 姜寻在下面给徐子盛递，他就在上面又换又补，弄了一个上午，这项工作总算完成了，结束后徐子盛只觉得全身发痒，只是屋子里还得打扫了才能洗，不然又要弄脏。 一家人动作还挺快，下午一个时辰就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 薛兰芝这些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挖了红薯，蒸了馍，豆腐几天前已经推好了，还给家里每人扎了一双鞋垫…… 到了腊月二十九，家里要准备过年的吃食，全家一大早起来炸东西。 徐子盛包揽了炸鲤鱼的活儿，他去河边把鱼鳞刮干净了，把内脏掏出，然后洗净。冬天的河水冰冷，勉强处理好了鱼，手已经冻僵了，河边的风还挺大，他赶紧回家，躲进了屋里。 刚到家里，厨房里传来“咚咚咚”剁菜板的声音，徐子盛走进去，看到姜寻正在剁猪肉碎，等会要炸猪肉丸子，这是年夜饭必不可少的一盘菜。 猪肉丸子等会儿须得要葱姜水除腥，徐芝芝就坐在火塘前帮忙理葱。 一阵热闹又急促的剁肉声结束后，姜寻把肉末都盛进大碗里，打了两个鸡蛋，加入盐、胡椒粉、葱姜水，使劲儿搅拌，再拿出冷馒头，用手把它搓碎揉进肉末里，然后用筷子，朝一个方向使劲儿搅拌。 灶里生火，锅里倒入不少的油，等到油温六成热，方可下入猪肉丸子，丸子是用手从缝里挤出来的，然后用勺挖起来，轻放进油锅里。 刚接触到油，肉丸子就开始沸腾，四周开始冒泡泡。等用小火慢炸结束后，就用筷子夹出来，姜寻手脚麻利，一会儿竹篾箕里就装了不少焦黄的丸子。 “尝尝？”姜寻夹了一个丸子给徐子盛。 徐子盛就着他拿着的筷子尝了一个。 “怎么样，熟了吗？” 徐子盛不住地点头，“熟了，好吃！” 一点不夸张，猪肉丸子外表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咸香味儿十足，加上各种佐料，口感极好。虽然早饭才吃过了，但这会儿他感觉又有些饿了，真不怪他，面对这样的美食，谁能忍得住啊！ 于是他又连着吃了几颗，被姜寻及时制止了， “好了，这会儿吃饱了中午就不想吃了。你的鱼呢？该你来了。” “好。”徐子盛擦了擦手，准备收拾他的鲤鱼了。 刚才姜寻还在用锅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鱼改了花刀腌制好了，这会儿只需要给鱼表面裹上淀粉就能炸了。 等徐子盛把炸鱼做出来，简直香了整个屋子，徐芝芝看着盘子里的炸鱼金黄酥脆，简直勾得人要流口水了，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拉了一点儿边角肉，放进嘴里尝了一口。果然跟她想得一样，鱼肉香酥可口，内里滑嫩鲜美。 “大哥，你太厉害了，这鱼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 以前家里做的鱼，不管怎么做，总会有些腥，久而久之，家里就很少吃鱼了，她大哥这次做的鱼，居然丝毫没有腥味儿，她是打心底佩服。 “那你可得学着点儿。”徐子盛颇有些自得。 其实只要把鱼用一些佐料腌制足够长的时间，腥味儿很容易去掉，不过在古代这些方法还没有那么普遍。 接着就是炸排骨了，薛兰芝从早上就把排骨拿出来洗净，挪到院子里在木墩上哐哐一顿宰，按姜寻说的，弄成小块一点儿更好炸。 等切好后，放到木盆里放盐和淀粉，抓洗干净，再用清水洗净，过滤了水分后，就往里面放入腌料，抓匀腌制一会儿，再打一个鸡蛋和放入淀粉，就可以下油锅炸了。 徐子盛上午还有个任务，就是杀鸡，他抓了一只鸡，但以前处理的都是鸡肉，这会儿拿着一只活鸡，就不知所措了，徐子盛只得向薛兰芝求助。 薛兰芝动作很利落，一个手起刀落，鸡就不叫了，她实在看不惯徐子盛拔毛的动作慢腾腾的，索性自己来处理，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块一块的了，站在一旁的徐子盛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洗干净了鸡肉，徐子盛把他放进厨房的碗柜里，这时候也该吃中饭了！ 炸丸子、炸排骨、番茄鸡蛋汤和一盘炒藕，这已经比平日里吃得丰盛了。 摆摊了一阵子，如今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放在以前，姜寻想都不敢想，操劳了一上午，四人都饿了，中午四个菜都一扫而空。 下午，徐芝芝去把之前送去村里做的新棉衣拿回来了，一人一套，虽花了不少钱，但徐子盛觉得是值得的。 下午天上就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雪，天色变得厚重，雪花也越来越大朵，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现在家里没有猪了，也不用每天拔萝卜和背干草回来，他索性就不出门。 等空下来，徐子盛就把买回来的红纸用剪刀裁好，下午就能把春联贴上了。 这裁红纸倒是不难，只是徐子盛忽然想起，来这里半年了，每天忙来忙去，竟然没认会几个字，真是惭愧。 不过好在夫郎认字，他只要帮忙打打下手就行了。 于是徐子盛就把裁好的红纸工工整整地放在桌子上，让姜寻坐下，自己则在铁勺里放了面粉加水，在火上边烧边搅拌，等会就用这个粘春联。 “写个什么好呢？”姜寻也是第一次写，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了！”思索一瞬，姜寻有了主意。 片刻，徐子盛拿着铁勺走到桌前，见姜寻已经在写横批了。 “这样写可以吗？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横批是吉祥如意。”说完他又不太确定了，“我的字会不会太丑？” 徐子盛抬眼看去，虽然字他认不全，但姜寻的字迹方正，既不过于潦草也不过于小气，很像他的为人，内心正直，宁折不弯，让人过目不忘。 “哪里丑了，我觉得很好看！” “你就哄我吧。”话是这么说，但内心却十分受用。 “等一下！” 姜寻不明所以，“怎么了？我写错了？” 徐子盛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伸出右手，向他靠近，姜寻下意识就要往后躲。 “别动。” 姜寻真就不动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徐子盛。 一只手摸到了姜寻的脸，徐子盛细细摩挲着，看着徐子盛专注的表情，姜寻忽然有些脸热，目光无处安放。 “你做什么？” 徐子盛：“你的脸？” 姜寻：“?” 徐子盛缓缓道，“沾到了墨汁，怎么擦不掉，越擦越多 噗……” ”你！”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徐子盛都在道歉，姜寻则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自己干自己的事情。直到晚上，才终于原谅了他。 雪窸窸窣窣下了一夜，让人好眠。徐子盛一早起来，发现外面已经变成了几乎是一片雪白的世界，蓬松的雪堆在房顶上，堆在院子里，堆在田地里，踩一脚，就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对徐子盛来说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因为他上辈子是个南方人，几乎没见过积雪的样子。如今就在眼前，这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美得令他着迷。 “站在院子里做什么，不冷吗？”姜寻起床就看到徐子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捧起一捧雪。 “不冷。”他边说边把手里的雪捏成团子，然后向书上扔去，惊起一群麻雀。 姜寻看了，嘟囔了一句“幼稚”，转身去厨房了。 徐子盛玩够了，拿着火折子去了地里。碧潭村有个习俗，过年的时候，早上起来就要“点烟”，即把一些木柴渣子收拾到一起，然后点上火，就会一直冒烟，有除祟之意。 不多一会儿，村里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烟，四处冒着白烟，一片白气缭绕，衬得小小的村子像仙境一般。 今日的早饭是饺子，昨儿下午家里人一起包的，皮薄个大，很是好吃。 “徐猪猪！” 早饭还没吃完，外面就有人喊。 徐芝芝走到门口，“你乱喊什么呢！” “你吃完饭了吗？出来玩儿！” 徐子盛一听，就知道是徐子康的声音，因着他们年龄差不多大，从来不以兄妹称呼对方。 “还在吃，你进来等一会儿吧，我待会吃完再去。” 薛兰芝见他进来招呼他吃饺子，“你们吃过早饭了吗？要不吃点饺子，锅里还有。” 徐子康想说吃了，但看到徐芝芝碗里状似小船的热腾腾的饺子，桌子上的小碗里还有闻着又酸又辣的蘸碟，他咽了咽口水。 本来早上急着找徐芝芝去玩，草草吃了两口白面馒头就出门了，这会儿又馋了。 徐子盛开口道，“锅里还有，你自己去厨房舀吧。” 得到了徐子盛的回答，他很是开心，一溜烟就自己去找碗筷了，舀了三个饺子在碗里，坐着一起吃了起来。 吃完饭，徐子康就带着徐芝芝还有春香和她弟弟出门了，徐子盛以为他们玩儿啥呢，原来是在雪地里弄个陷阱，捉麻雀。徐子康还拿了个弹弓，找了好些小石子儿，看准哪往哪射。 过年是不兴忙碌的，该忙的前几天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薛兰芝吃完早饭就去大伯家了，想来是和大伯娘唠嗑去了，家里只有徐子盛和姜寻两个人。 骤然闲下来，姜寻有些不适应，在屋里转来转去，想找点事做。徐子盛拉过他的手腕，把他按到桌子上坐着。 姜寻不解，“你干什么？” 徐子盛从柜子里拿了姜寻的一本书，“反正没事，我给你安排个活儿，教我认字，不想当睁眼瞎了。” 姜寻看着桌子上的书，“你确定先学这个？会不会太难了。” “这本讲什么的？”他拿的时候书名都没看。 “这本是《伤寒论》，里面有的字还是挺难的。” “没事儿，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学，实在生僻的，跳过也行。姜夫子，学生准备好了，开始吧。”徐子盛装模作样行了一礼，逗得姜寻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快坐下吧，你这样站着怎么学。” 徐子盛笑着坐下来。 就这样，“姜氏学堂”开课了，姜寻逐字逐句，先给他指着读一遍，让徐子盛跟读一遍，再一个字一个字来教，徐子盛就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 第105章 除夕 学上片刻，徐子盛就发现，其实这些字并不是完全陌生，有的结构形似汉字，有些简单的他甚至还能认出来，这样难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再加上姜寻极有耐心，就算自己搞错了他也不生气，一遍一遍地教，徐子盛这个上午收获不少。 眼看时辰不早了，薛兰芝也回来了，姜寻准备做饭。 “今天中午吃点不一样的吧？”徐子盛道。 姜寻问他，“你想吃点什么？” 看着外面大雪纷纷，徐子盛特别想吃点什么热乎的，“中午做地锅鸡，比炒菜简单多了，还暖身。” “地锅鸡？又是你在外面吃过的？” 徐子盛笑笑，“我来做，你打下手吧。” 姜寻也不坚持，“好，你说吧，我要干点什么。” 说起地锅鸡，还是上辈子他兼职打工的时候，正好元旦，老板就让他留下一起吃晚饭。老板娘是北方的，当时做的就是地锅鸡，后来他觉得味道不错，就学着自己做，可是自己做的吃起来总没有当时吃的感觉了，但徐子盛也说不清楚哪儿不一样，也许是没人家家里那么热闹吧。 姜寻被安排去准备佐料和切土豆了，徐子盛就开始和面。 和面主要是为了准备锅贴，这就是中午的主食了。他往盆里倒了不少面粉，倒水和成面团，然后盖住让它醒一会儿。 昨天的鸡是处理好了的，今天做起来就更加方便了。徐子盛切好姜、葱段，就开始烧火倒油，往锅里倒入适量的菜籽油，等油温五成热，下入干辣椒、花椒、葱段、姜片、豆瓣，等炒出香味儿，就把鸡肉下锅，不断翻炒，这时候要控制好火候，不要太大，等鸡肉慢慢煸出油脂，这样鸡肉就不会有腥味儿，然后往锅里倒一些黄酒、酱油，继续翻炒，均匀后倒入水，没过鸡肉，煮开后加一勺白糖提鲜，加入土豆块，再盖上盖子闷煮。 这个时间就可以继续和面了，他把面剂子在手心和圆，然后放进有清水的碗里泡着，这样做出来的锅贴更加劲道。 和完后，他打开锅里的盖子，把姜寻切的青红椒倒进去，翻一下，再把准备好的小剂子在手掌上拉成长条，贴在锅边。 姜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做法，觉得很新鲜，“还能这样？我也来贴两个。”说完他挽起袖子洗了手，自己学着徐子盛的动作把剂子推扁，粘在锅边。 都贴完了，就再次盖上盖子，等着锅贴熟了就能吃饭了。 姜寻揭开锅盖，用筷子夹了一个锅贴，翻过来，已经是熟了，贴着锅的那边焦黄焦黄的，浸满了汤汁。 徐子盛撒了一把葱花放进锅里，用铲子一翻，满屋子都是鸡肉和土豆混合的香味儿，飘出了院子。 “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啊！”徐子康抓着手里的麻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芝芝非常肯定，“这个方向，肯定是我家的，大哥和阿寻哥哥定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不玩了，回家吃饭吧。” “你就这么走了？”徐子康急道。 “不然呢？你家也快开饭了吧，要不然你跟我回去一块回去吃？” “那还是算了，我娘会骂死我。”虽然他又饿又馋，但理智告诉他，今天是不能去别人家蹭饭的，否则……还好今天家里也会做好吃的。 徐芝芝刚回到家，村里就想起了一声“噼噼啪啪”的声音，这是村里的爆竹，除夕中午吃饭前先放爆竹，这是习俗。紧接着，陆陆续续传来“哔哔啵啵”的声响，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姜寻在盛菜的时候，徐子盛也去点上爆竹。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后，终于归为寂静。 桌上的地锅鸡热气腾腾的，惹得人食欲大增。徐芝芝先吃了一个饼子，不得不说，这饼是真好吃，外面焦焦脆脆的，蘸上汤汁，又热乎又暖胃。 因为是过年，徐子盛还拿出了黄酒，徐芝芝不能饮酒，徐子盛准备给姜寻倒上，被姜寻把碗端走了，一脸拒绝。 他可没忘记，上次喝了酒弄出的笑话。 徐子盛打趣地笑了一下，也不勉强，给自己和薛兰芝倒上了酒，两人的碗碰了一下，便喝了一大口。 鸡肉炖得很入味，鲜香劲道，加上青红椒的点缀，又香又好看。土豆软糯，满是鸡肉的味道，这一锅在冬日里，还冒着腾腾热气。 两个鸡爪，徐芝芝和姜寻分别吃了一个，薛兰芝觉得鸡爪只有小孩子吃，肉没多少，哪里有鸡肉香。不过这可是土鸡爪，虽然没啥肉，但越啃越香。 徐子盛给姜寻夹的时候，姜寻愣愣地望着他，有些不可思议，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鸡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也会忍住不去想的场景。 一只鸡只有两个爪，以前在家里，一个是乔云的，另一个是姜荣的。 虽然大家都长大了，不那么在乎鸡爪了，可是这一刻，姜寻觉得自己心底的缺口被填满了。 他怕自己失态，什么也没说，埋着头吃起来。 好像成亲以后，自己变得很软弱，动不动就有想哭的冲动。 这顿饭连徐芝芝都吃了五个饼子，撑得肚皮都圆了，连忙下了桌站站。每个人都吃的无比满足，因为是一整只鸡，一顿是不完的，剩下的留在锅里等晚上吃，反正冬天放不坏。 下午有习俗是要去祭祀，姜寻提着装有纸钱香黄酒和一块猪肉的篮子，和徐子盛去了徐家的墓地，正巧碰上大哥一家都在。祭祀的一个规矩是不能喧闹，因此虽然人来得多，但是大家都只是安静地点香、烧纸，默默地进行着祭拜，旁的并没有多言。 祭祀完，徐子进让他们晚上去大伯家里吃饭。按照往年，虽然是一家人，但他们都是各过各的，免得看到徐子盛就闹心，今年想必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徐子盛便同意了。回到家把东西放下，一家人就去大伯家聚了。 当然，徐子盛也不是空手去的，他和姜寻带了好些礼物去。 大伯娘一看见他拿这么多东西来，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来吃个饭，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大伯娘收着吧，没什么能送的，给大伯和大哥带了一瓶黄酒。” 徐大伯刚出门，看到他拿了一瓶黄酒出来，忙用双手接着，“哎呀，还是子盛有心，知道我就好这一口！” 除此之外，还带了糕点、苹果和一件女孩儿的小棉袄。 “丫丫你看，你三叔和三叔夫还给你买了小棉袄呢！”周氏抱着丫丫到姜寻面前。 姜寻拿出小棉袄，“也不知道丫丫的尺寸，这个颜色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丫丫也不说话，笑着点点头，周氏道，“丫丫现在有点腼腆了，这个桃色很是好看，大小也差不多，你们买这么好的衣裳做什么，小孩子长得快，明年就穿不上了。” 姜寻笑着道，“我在镇上看到这小棉袄，就觉得丫丫穿上一定很可爱，明年穿不上了，就叫你三叔给你买新的好不好？”姜寻忍不住摸了摸丫丫的小脸蛋。 丫丫笑着往周氏怀里躲。 “有心了，我这就去屋里给她穿上试试，你们也进来坐。” “好嘞。” 不多时，丫丫就换上了新棉袄，小孩子皮肤白，桃色就显得她更加玉雪可爱了。 姜寻忍不住朝他招手，“丫丫，让我抱抱可以吗？” 丫丫刚才有些认生，接触了一会儿就不怕人了，噔噔噔就跑到姜寻怀里去了，在火塘边烤火。 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聊天边烤火，姜寻本来说要去厨房帮忙，周氏说晚上的饭菜早就是收拾好了的，实在没什么忙可帮，他这才放心地逗着丫丫玩儿。 徐子盛也没闲着，不过他是嘴巴没闲着，大伯母拿了橘子出来，他就坐着边烤火边剥橘子吃，时不时还给姜寻和丫丫剥好了递到嘴边，贴心得很。 大伯问他摆摊的事情，他便一一答了，得知他每日天不亮就往镇上赶，回来还要收拾佐料，坚持了好些日子，对于他这么大的变化惊讶不已。难怪能赚到钱呢，不仅胆子大，还不怕累，每天跟个水车一样，不带停的。 冬日里的猎物确实不多，徐子进入冬了就很少上山了，不过冬日里修房子的多，他便时不时地四处接活，日子倒也过得不算太差。 说起修房子，徐子盛倒是有许多问题问了大伯和大哥，比如怎么买宅基地，材料怎么弄，谁家烧的瓦好……他好提前做做功课。 这一聊就聊到了傍晚，该吃年夜饭了。 大伯娘婆媳俩做了一大桌子菜，红烧肉、玉米鸡汤、蒜台炒肉丝、红烧排骨、韭菜鸡蛋、炸肉丸子…… 从大伯开始，每人说一句祝福的话，前面都很正常，大人都说了些新年展望，丫丫坐在姜寻对面，到了她，周氏在她耳边教了一下，丫丫有样学样，一字一句都吐露得很清楚。 “祝爷爷奶奶二伯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祝爹娘财源滚滚、祝小叔叔学业进步，祝三叔三叔夫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说得好！”话音刚落，大家都拍手鼓掌，热闹至极。 徐子盛听到这话冷不丁呛了口茶水，他擦了擦嘴，心道这孩子啥都说啊。 姜寻面颊微微发烫，只能端起茶水，佯装镇定。好在很快过去了这个环节，大家纷纷开始动筷子。 回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四人一路慢慢走回家，倒也不觉得很冷。 他们这里有守岁的习俗，不过并不是通宵地守，只到子时便可休息了。 反正时候还早，一家人琢磨着包包子好了，说干就干，和面的和面，理葱的理葱，剁馅儿的剁馅儿。姜寻倒了不少面粉，这次决定多做点儿，也好什么时候想吃，蒸一下就行了。夜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家里仍然点着蜡烛，照得屋子暖黄。 等包子蒸好了全家人都洗过澡，离子时也不远了。 子时刚到，村里就陆陆续续传来爆竹的爆破声，徐子盛也点上自家的爆竹，姜寻站在他身边。 徐子盛望着天上的月亮，不太圆，但很亮，他牵起姜寻的手，姜寻亦转头看着他，在一阵阵爆破声里，他靠近姜寻的耳边， “新年快乐！” 姜寻笑弯了眼，“你也是！” …… 新年新气象，徐子盛一觉睡到自然醒，久违的辰时末才醒。他转身，发现姜寻看着他。 “醒了？” 徐子盛点点头，慵懒地“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我起了。” 两人起身穿衣服，徐子盛让姜寻换上新衣，起初姜寻不愿意，毕竟在家里，穿那么好做什么。但徐子盛坚持一家人都穿上新衣裳，他才肯穿上。 果然，人靠衣装，一家人穿上新衣，梳好头发，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徐芝芝是一套浅粉色对襟小袄，薛兰芝的是蜜合色，刚巧衬得她端庄稳重。徐子盛做了一件蓝色棉衣，十分凸显他的身形。姜寻则是一件姜黄色，他甚少穿这样的颜色，看起来倒有几分文雅的气质，徐子盛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有禁忌，不能扫地，不能动土，否则会对新年的气运不好。 本来今日是姜寻回娘家的日子，但姜寻却不太想回去，他对那个家实在没什么眷恋。徐子盛那日与乔云的不期而遇很是尴尬，他也不愿意装作无事发生，索性不去了。 吃过早饭，两个人就去姜寻亲娘的坟前走了一趟，旧人总该是要去看望的。 经过村子，看见陆陆续续有人返乡，大多是出嫁的哥儿或女子带着丈夫回家。 姜寻想到什么，忽然问道，“明日有什么安排吗？” 徐子盛摇摇头，“新年先休息一阵子吧，后面就不得空了，怎么了？” “我想去看望一下姨母。” 徐子盛听姜寻说起过他这个姨母，待他很好，“我们都成婚半年了，是该去看看了。”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姨母家有些远。” 第106章 走亲戚 “那怎么行，你的姨母就是我的姨母，合该一起去看看，你不带我，我就那么拿不出手啊？”徐子盛故意酸里酸气地说话。 “哪有，我就是怕你不习惯。好吧好吧，一块儿去。” 徐子盛满意了，“这才对嘛。” 下午，大伯家的二姐带着他的丈夫回来了，特地来看薛兰芝，带了不少礼物。屋子立刻变得热热闹闹的，二姐很是喜欢姜寻，拉着他说了好些话，姜寻本不是自来熟的人，但见人待他这么热络，倒是没有丝毫的疲累。 姜寻把瓜果端出来招待，边说话边嗑瓜子，一个下午过去，院子里全是瓜子壳了，偏偏还不能扫地，姜寻看在眼里，心里难受极了，翌日一早立马打扫干净才舒坦了。 第二天两人就动身去姨母家，经过镇上，买了些东西，午时以前到了刘氏家里。刘氏正在院子里逗外孙女儿，打开门看见姜寻和一个高大汉子站在门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寻哥儿！你怎么来了？” “姨母！”姜寻见到刘氏也十分激动，两人手握着手，“姨母，我来看你啦！这个是我，我夫君，叫他子盛就好。” 徐子盛礼貌地叫了声“姨母”，刘氏应了声“诶，外面冷，快进去坐。” 说完带着两人进了堂屋，恰巧发现表姐也在，姜寻眼睛亮亮的，“表姐，你可是昨日回来的？” “是寻哥儿啊，好久不见你了，来来来，过来坐！”表姐长着一张细长的瓜子脸，十分年轻，看着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姨父和表弟呢？”姜寻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见着人。 “他们昨儿在山上看见一个枯树桩，今天不下雪了，就想着去山上弄回来，这东西放干了烧柴，炭都是好的。”表姐一边说一边给他们倒茶。 徐子盛坐在姜寻身边，打量着屋子。这屋子是木头做的，比徐家大一些，但仍旧到处透露着清苦。 “寻哥儿呀，你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子盛也是，太客气了！”刘氏把送的礼物放进屋子，打开才发现送了不少，一瓶罐高粱酒，一盒定胜糕，一只卤鸭子，一块布匹，算起来不便宜。 “姨母，好不容易来看看您，总不能空着手，这些东西是在镇上买的，一点都不麻烦。况且阿寻早就跟我说，姨母待他最好，送礼是应该的。”徐子盛道。 这倒是把刘氏惊了一把，他印象里人人都说徐子盛是个混不吝的，只管自己吃喝享乐，连自己的亲娘累死累活都不管，但今日一见，不仅眉眼间一脸正气，而且这番话也说得很好，有几分真心，肯这么远来看她，足见是把姜寻放在心上的，她不免有些诧异。 “子盛啊，家里母亲身体可好？做了些什么庄稼，我前阵子听说你在镇上摆摊？这又是怎么回事？”刘氏见徐子盛不是难相处的人，便试着问问他一些家里的情况，好让她多了解一下，姜寻在徐家过得怎么样。 不过不须徐子盛多讲，单看姜寻今天穿的这身新衣裳，还有比成亲之前更有精神的样貌，以及这孩子看着夫君笑意绵绵的样子，她相信姜寻没吃太多苦，至少是比在姜家的时候要好。 徐子盛一一答了，刘氏放下心来，听徐子盛讲话，也是个稳重的，或许真是成亲了人就变得成熟了。这样也好，姜寻能少吃些苦，她比谁都高兴。 “表姐，表姐夫呢？怎么没见。”姜寻看着屋里只有表姐母女两人，疑惑道。 “他昨儿就回去了，管他的，我们母女俩在娘家，还自在些。” 姜寻和徐子盛对视一眼，只以为是夫妻俩吵架了。 “好久不见，小萍好像长高了不少，今年得有五岁了吧。”姜寻看着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小女孩儿，她话不多，拿了个橘子在手里慢慢地剥。 “高是高了不少，就是身子弱，前阵子还受凉了，吃药都好些天才好。小萍，橘子太冷，别吃多了。” 小萍听完母亲这么说，就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橘子。 “没事，把它烤热就能吃了。”姜寻说完，从盘子里拿了两个橘子，放进火灰里。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可能是姨父和表弟回来了。” 徐子盛和姜寻站起来，果然看到两个男子手里抬着一个巨大的木墩，在远处慢慢往近挪。 “姨父！”姜寻远远地就喊。 中年男子看到是姜寻，应了一声，“诶！是寻哥儿来啦！” 徐子盛看他们抬得吃力，对姜寻道，“我去帮忙。” 说完，他就跑过去，帮着两人抬那个木桩，果然有了徐子盛的加入，轻松了不少，三人很快就把木桩抬进了院子，搁在屋檐下。 “回来啦？正好我炒菜了吃饭了。”刘氏见他们都回来了，进了厨房。 “姨母，我来帮你炒吧。”姜寻自告奋勇。 “不用不用，炒不了几个菜，你歇着吧。” 表姐也劝他，“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跟娘两个人就行了，再多一个人，厨房都挤不下了。再说，” 表姐低声道，“你夫君第一次来，还是去陪他吧，免得人家尴尬。” “那好吧。” 谁料徐子盛丝毫不觉得尴尬，姜寻从厨房出来，他正在院子里和姨父表弟聊这跟木桩，聊在哪找的，大约有多重，能烧多久，一口一个“姨父”，一口一个“表弟”，要不是姜寻知道，险些以为徐子盛才是亲侄子呢。 姜寻拿了糕点给小萍吃，小萍没见过他几次，有些怕生。 “吃吧，这是定胜糕，很甜的。”姜寻打开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糕点，递到小萍面前。 小萍盯着姜寻看了会儿，终于抵不住诱惑，接了过来，小块小块掰着吃。 姜寻看着她瘦弱的样子，有些心疼。以前听表姐说，她小时候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连村里的郎中都说活不成了，是表姐不信，抱着孩子大晚上就去镇上，一家一家医馆地问，好在碰到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这才救了小萍一条命。 姜寻不敢想象，要是那回没救活，表姐该有多难过。 正当他愣神之际，忽然看见小萍细细的手臂上有块淤青，不大，但很刺目。本来穿着冬日的衣裳他是看不见的，但刚刚小萍似乎觉得手上有点痒，撩上袖子挠了挠，姜寻才恰巧看见。 姜寻立马抓着小萍的手，皱眉，“小萍，你这里怎么回事？” 小萍见状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连连摇头，一脸不安的样子。 姜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你这里是怎么受伤的，表姐知道吗？” 小萍捂着自己的胳膊点点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娘她知道。” 姜寻总觉得不对，冬天衣服穿得多，怎么会伤到那里？ 不过看小萍一脸不想说的样子，他只能作罢，好不容易跟他说上两句话，别吓着孩子了。 两个人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收拾出来了一桌子菜，有鱼有猪肉，连同徐子盛买的那只卤鸭子，也当场做了，宰成了小块儿。 徐子盛发现姨母一家人都很好相处，姨母热情大方，姨父是个淳朴的农人，虽然话不多，但待人客气，表姐能干贤惠，表弟今年十五六岁，但性子随父亲，有点闷，从说话间就能看出来，比较听话，没什么自己的主意。 难怪姜寻很喜欢姨母家，这样的家庭氛围，已经远超姜家了。 吃过饭，姨母准备洗碗，被姜寻一句“姨母当我是外人了”噎了回去，他自己拿起围裙拴在身上，和表姐在厨房收拾。 姜寻实在放心不下，便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表姐，你知道小萍手上有淤青吗？” 表姐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愣了一下，“哦，那个啊，是她早上起床的时候，手撞到床杆了。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可是刚刚小萍说她是自己摔了弄到的，表姐，你……” “噢噢，那是她不小心在床上摔了，手撞上了。”姜寻还没说完，表姐赶紧补充道。 这下弄得姜寻心里更疑惑了，他跟表姐之间也没啥不能问的，索性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表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我能有什么事？你别多想了。” “你和姐夫是吵架了吗？” 表姐刷碗的手一顿，眼睛也不看姜寻，“没有的事，别担心。” 看表姐这样的态度，姜寻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别骗我了，没吵架为什么大过年的，就留你和小萍母女俩在娘家。表姐，到底怎么了？” 表姐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和他不是吵架，是我自己不想回婆家。小萍手上的伤，怪我，我和他过年吵架，他生气了摔东西，刚好小萍从门口出来，幸好是用手挡了一下，不然……” 表姐越说越自责，仿佛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姜寻连忙宽慰她，“表姐没事的，我看了下，手上的淤青不严重，再过几天自己就消了。” 表姐点点头。 “不过你们怎么会吵架？我记得以前姐夫最是好脾气，不像是会动粗的人。”姜寻有些纳闷。 “也不全是他的错，说到底还是怪我，没能给他生个儿子。”表姐语气低落。 “过年那天，在他二哥家吃饭，二嫂在饭桌上问我们啥时候添个儿子。你也知道，我跟他成婚六年了，一直都只有小萍一个女儿。这让他觉得没了面子，吃饭的时候还好，回到家偏偏他娘又提起这事，我就忍不住回了句说大过年的还提这事吗？他竟直接发了火，和我吵了起来，谁想着小萍听见动静出来，一个茶盖就……” 姜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这些都是他娘天天煽风点火搞出来的事情，昨天下午，我不想回去面对他那个娘，他也气了，说随便我，爱待多久待多久，自己回去了，我还偏就多待几天，看他又能如何。” 厨房都收拾好了，姜寻搬了个凳子，和表姐坐在后院。虽然这些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但表姐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想帮一帮。 “可是就算这样，姐夫也不该动手啊，他有没有打你？” 表姐摇摇头，“没有，只是他这些年脾气越来越差了，有时候甚至连小萍都骂，我那婆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处处挑我错处。我一个小辈又不能总是同她顶嘴，偏在儿子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没办法。” 做女儿难，做别人的儿媳更难，身为哥儿的姜寻深有同感。若是没有替夫家生下儿子，那就是“罪过”，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可是今后怎么办呢？表姐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一直……姐夫要是再像那日那样，小萍和你该怎么办呢？” 不是他净往坏处想，这样的日子以前他经历过，不想让小萍吃那挨打受骂的苦。 表姐摇摇头，“我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明日我和小萍，还是回去吧，免得他娘捏住了话柄，又在村里到处说。” 姜寻还想再说什么，姨母就出来了，他只得打住话头。 “外面这么冷，坐门口干嘛，快进来坐，别吹冷了。” “行，那我们进去坐。” 徐子盛听表弟说园子里有冬枣，树上还有挺多枣的，拿了个篮子就让表弟带他去，摘些枣回来尝尝。 过了好一会儿，他带了半篮子枣子回来，大小不一，还洗了不少装到碗里，给大家尝尝。 徐子盛挑了个大的递到姜寻嘴边，“尝尝，甜吗？” 姜寻用手接过来，咬了一口，点点头，“嗯，很甜。” “下午不早了我们就回去？” “嗯。” 姜寻虽然挺想多待些时候，但考虑到表姐在，住的话只能去邻居家，挺打扰人的，还是回去吧。 时辰不早的时候，徐子盛和姜寻就要回去了，姨母给他们装了许多枣，徐子盛倒是高兴，在古代水果太难得了。 姨母还交代姜寻，和徐子盛好好过日子，她看得出徐子盛是个有本事的，凡事不要计较太多，争取早日生个孩子，这样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姜寻胡乱地点点头，好像成婚之后就避不开这个事情。 回去的路上，恰好有牛车，可以带两个人一程。 徐子盛发现姜寻不太说话。 第107章 不对劲 他起初还以为姜寻是舍不得姨母，但他偏偏时不时叹气，这倒不像舍不得的样子了。 “怎么了？” 姜寻回过神，“嗯？没什么？” “别骗我了，一看你就是有心事，说说吧，怎么啦？” 姜寻欲言又止，看得徐子盛难受，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冬日里敞着坐牛车还挺冷的，于是车夫贴心地给牛车搭了个棚，人坐在里面不会觉得冷风刮脸。 “好吧，是你让我说的。” 徐子盛点点头，“当然。” 姜寻开口，“你觉得我们今年能有个孩子吗？” 徐子盛：??? 这相当直给，相当炸裂。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想要孩子了？” “唔，你不觉得很多人都在催吗？我觉得我们该有个孩子了。”姜寻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 徐子盛干咳一声，孩子也不是觉得该有就能有的，“阿寻，你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为什么问我这个？我当然知道！” 徐子盛表示深刻怀疑，“是吗？那你跟我说说看，怎么来的？” “你在逗小孩子吗？当然是两个人成亲了，晚上睡在一起，就会有孩子啊。” 徐子盛：六 或许是姜寻的医书里只有关于孕妇的药理知识，但却没有讲到孩子的由来，又或许是这里还是太封闭，不会将这方面的知识讲得太过露骨。 总之，姜寻关于这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都是金红英的锅，出嫁了也不给人科普一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们今年能有一个孩子吗？”姜寻执着道。 徐子盛艰难开口，“我觉得……应该不会。” “为什么？” 徐子盛想了想，道，“我觉得我没准备好，还不想要孩子。” 姜寻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睁大了眼睛，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你不想和我有个孩子？” 徐子盛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这么说的吗？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不对的吗？”姜寻开始自我怀疑。 徐子盛的手盖在他手背上，摸到一片冰凉，赶忙解释，“不是不想和你有个孩子，是今年不行。” 姜寻追根究底，“为什么不行？” 徐子盛叹了口气，“你年纪太小了。” “可是，”姜寻讷讷道，“别的哥儿女子也是我这么大，都已经有孩子了，你看范文，他也有了。”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看来姜寻今天非得要一个答案，徐子盛快速在脑子里组织了一遍语言，温声道， “一是你嫁过来之前，身子一直不太好，又瘦又没营养，养了半年才好点儿。这要是立马就要个孩子，对你来说身体负担太重了，我觉得我们都还年轻，也不急于这一年，还是再养养吧，我才放心。 二是……你看啊，我们今年摆摊，刚有了点起色，我的计划是今年把摊子再做大一点，修个房子。要是这时候要孩子，生意上的事情你就帮不上忙了，你知道的，我可不能没有你。” 徐子盛不惜使出了苦肉计。 姜寻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接受了这个理由，脸色总算好点了。 “好吧，那我听你的。” 徐子盛刮了刮他的鼻子，“这才对嘛。” 姜寻又跟徐子盛说了表姐的事情，表姐说姐夫变了许多，也不知到了哪种程度。只是表姐的态度，看样子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徐子盛听完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到目前为止，表姐还是能忍受的。人啊，只有到了自己都忍不了的那一天，才会痛定思痛改变现状。旁人相劝，怕是用处不大。” 徐子盛握住姜寻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吧，我看表姐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起码目前不用太过担心。” “嗯。” 大年初三，雪下到昨日夜里，清早起来总算停了。 徐子盛早早地起来，他先把前几日学过的字温习一遍，再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薛兰芝开口，“子盛，这两天趁着你跟阿寻在家，我想去你大舅家一趟。” 薛兰芝这几年一直在忙，好久没回过娘家了，虽说父母已经不在了，但两个哥哥却都还在的。半年前徐子盛成亲的时候，两个哥哥就让她回去看看，只是那时候家里忙成什么样子了，她脱不开身。 “娘一个人去吗？要不我和阿寻也去吧。”徐子盛不太放心。 “不用，家里还有家禽要喂，不能没人，我带着你妹妹去就行了，这两天家里没客人，活儿就交给你和阿寻了。” 因着大舅二舅家属实不近，早上去怕得下午才能到，所以薛兰芝是打算在那边待几天再回来，一年到头也就这时候有空了。 “那好吧，那娘千万要注意安全。芝芝，你在路上要多照顾娘，山上怕是还有积雪，路不好走。” 徐芝芝点点头，“大哥放心，我知道的。” 吃完早饭，徐子盛和姜寻把薛兰芝送到村口才回去。 回去徐子盛扫完了院子，喂完了鸡，姜寻去园子里摘辣椒去了。明日准备摆摊了，所以今天下午他就要像往日那样，把东西都提前处理好。 新年第一天摆摊，很是顺利，还有不少客人说过年那几天没吃到他家的馍，简直做梦都想吃。特别是就住在镇上的人，过年期间镇上明显冷清了不少，想上街寻点儿吃的解解馋，都没啥东西可买。因此看到徐子盛这么早早地出来摆摊，立马蜂拥而至。 只是下午回来的时候，柴柴一直跟着徐子盛，朝着他叫，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姜寻有些疑惑， “柴柴这是怎么了？早上忘了给他添饭了？” 徐子盛想了想，“没有啊，我用今早的面汤给他泡了剩饭才走的。 “那他这是怎么了？” 徐子盛蹲下来，唤过柴柴，柴柴立马摇着尾巴到他身边蹲着，徐子盛摸了摸它的头，逗逗它，不一会儿，柴柴的躁动就被安抚了。 柴柴才捡回来半年，这半年它被养得很好，毛皮油光水滑的，不过到底是只没成年的小狗，身形不大。 “许是家里没人，它不习惯吧。”徐子盛也不知道原因，这样猜测道。 徐子盛不太放心，检查了一下屋里的东西，家里没什么异常，这才安心。 第二天回村的时候，他在村里看到了王七虎，这人好久都没见到过了，听村里人说他最近常去县里，这会儿竟肯回来过年了。 只是王七虎一见到他，扭头便走，生怕徐子盛叫住他似的。徐子盛也懒得搭理他，只是好奇他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了。 回到家，柴柴竟然又向昨天那样躁动不安，徐子盛隐隐觉得事情不同寻常，他又在屋里检查了一番，东西什么的都在。他去隔壁罗家看看，却发现罗家没人，应该是去地里干活去了。 他这地方离村里还是有点儿距离的，周围邻居也不多，比较偏僻，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少。 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徐子盛这会儿实在累极了，既然想不通，那或许就是他想多了，他收拾好东西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三天徐子盛拉着板车在路上，刚好碰到了关山也要出摊，两人一路聊一路走，正好到了镇上，天边才泛出鱼肚白，街上人还不多。 徐子盛的摊子刚摆出来，灶里的炭刚烧好，关山便过来了， “盛哥，这个天儿也太冷了，我好些时候没吃过你的馍了，想得很。先给我来一个吧，吃完我再去开铺子。”关山看着锅里逐渐加热的卤肉，咽了咽口水。 “行，今天这个就当我请你的。”徐子盛边收拾边说。 “别介呀，你老是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徐子盛笑，“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我可看不出来。” 关山轻哼一声，“你要这样说，那这个馍高低得算你请我。” “行，请你请你。” 关山刚拿到热乎的馍，立马咬了一口，“嗯！还得是这个味道，难怪生意好！这么多肉，谁不喜欢吃呀。” 吃着吃着，他看着一边的姜寻，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徐子盛道，“盛哥，你跟寻哥儿成婚前，有送什么东西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徐子盛不明所以。 姜寻轻轻一笑，“这都没听出来，我看关山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向你取经呢！” 关山哑然，“你这，这……” “哦～”徐子盛拖长了尾音，“说吧，是哪家姑娘？” 关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咱们村里的，是这镇上的，你肯定不认识。” 徐子盛拍了拍肩膀，“好小子，你速度挺快啊，镇上的姑娘都看上你了。” “还不知道人家的想法呢，反正她总在我铺子上买肉，就多说了几句话……” 徐子盛了然地点点头，“好吧，那她讨厌你吗？ 关山想了想，“应该……是不讨厌的吧。哦，对了，她还问过我家是哪儿的，还告诉我她家是城南卖包子的。” 徐子盛听了，“这不就有戏？要是人家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那还问你这些做什么。” 关山嘿嘿一笑，“也是，所以我才想着要不要买点礼物送给人家，要是她接受了，嘶……” 关山抽了口气，脸色骤变，他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下来。 徐子盛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拍拍他的背，“关山，你怎么了？” 姜寻走近，有些担忧，“关山这是怎么了？” 关山勉强站起来，摇摇头，“没事，就是肚子忽然一阵抽痛，不行！我得先去茅房一趟！” 说完，不等徐子盛和姜寻反应，就自己往后街那边去了。 徐子盛和姜寻看着他走远，两人对视，均是一脸茫然。 “怎么会忽然肚子疼？”姜寻开口。 “不知道，许是来的路上喝了冷风吧。” 没一会儿，关山便扶着肚子出来了，徐子盛赶紧迎上去，“没事了吧你？” 关山摆摆手，刚要开口，面色又是一变，“不行，又来了！”说完又原路返回了。 街上的小摊慢慢多了起来，人也慢慢多了。 “老板，来一个肉夹馍，不要卤蛋。” 姜寻点点头，“好，马上给您做。” 姜寻正给客人做着，徐子盛见关山又出来了，“还好吗？” 关山摇摇头，“不太好，一阵一阵疼。” 徐子盛眉头微蹙，“关山，你早上除了肉夹馍，还吃别的了吗？” 关山摇摇头，“没吃别的了，早上一睁眼我就往镇上赶了，唔，不行，又开始了！” 徐子盛想了想，把近几天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不好！ “您的馍好了，给！” 客人刚要接过馍，被另一只手夺去，他抬头一看，正是小摊老板。 “你这是什么意思？”客人不解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今日我们有事，不摆摊了。” “你这，这，怎么又忽然不摆了，你这个馍不都做好了吗？” 徐子盛一边把东西收拾着，一边歉意地笑笑，“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馍我们也不能卖了，改日来买吧。” 客人见他收摊的动作，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地走开，“出来摆摊又不卖，神经！” 姜寻看着徐子盛一系列的动作，内心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你是觉得，我们的馍？” 徐子盛看着他点点头，“今日这生意决计是不能做了，我先去看看关山，你先收一下东西。” “嗯。” 关山连着跑了好几趟，实在人都虚脱了，才痛苦地蹲下。徐子盛待他去了药铺，大夫看了说可能吃错了东西，给他抓了药，叫回去熬着喝，很快就能好。 徐子盛帮关山把猪肉铺子收进他租的小屋里，又把自家的板车腾了腾，让他坐到板车上，推着他回去。 一路人几人都没怎么说话。 快到村子，徐子盛道，“关山，今日这事，是我连累你了。” 关山虽然难受，但还是摇了摇头，“盛哥，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徐子盛把关山背回了家，叫姜寻留在关家，熬一下草药，便朝村里的一处去了。 有些事，必须要去处理。 第108章 开门见山 “砰砰砰！开门！” 王七虎正在屋里睡觉，便被一声大力的拍门声惊醒了。 “开门！王七虎，快点儿开门！” 听到是徐子盛的声音，他顿时觉得惴惴不安，想不去理他，可这一声声的敲打，像是催命的符咒。 不得已，他只好从后门溜了。 谁料到徐子盛像是猜到了般，眨眼便追了出来。 徐子盛既然找来了，哪能让他轻易跑掉，更何况他的身手本就比王七虎敏捷，一个箭步抵别人两步，三下两除二就把王七虎按地上了。 王七虎的脸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惊又怕，“你，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徐子盛冷笑一声，“我来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他想到昨日在村子里见到王七虎，走过来的方向，恰巧就是他家那边。现在想来，王七虎见到他的神色，也是古里古怪的。凭借着他的直觉，王七虎和这事脱不了关系，刚刚看到王七虎竟然从后面跑了，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我，我怎么知道，我跟你这么久没见过了，你，你有什事也与我无关！” “呵，与你无关，那你跑什么？说，你做了什么？” 王七虎战战兢兢，徐子盛力道极大，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丝毫不动，“什，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这手臂上的面粉怎么回事？” 徐子盛把他的双手擒在背后，忽然发现他右手的手肘后面的袖子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怕是王七虎自己都看不到。他用手捻了一点，放到鼻尖闻了闻，确实是面粉。 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王七虎会自己在家和面。 “什，什么面粉！” “呃！” 王七虎惨叫一声，后背都要被打裂了。 徐子盛厉声道，“说不说！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 王七虎不吭声，“徐子盛，你！”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我就先废你一只手，再废你一条腿，我说到做到！” “三。” 王七虎冷汗直冒。 “二！” 究竟还有什么办法！ “一！” “我说，我说！哥，大哥，我叫你大哥好吧，别打了！” “说！你去我家干了什么？” 王七虎咽了口口水，“能不能让我先起来？” 徐子盛松了按在他头上的手，王七虎总算费力地站起来了，不料被徐子盛一脚踢到后膝，他叫出声，又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 “就这么说。” 王七虎吓了一跳，“是，是乔云叫我去你家的！” 徐子盛皱眉，“乔云？你确定？” 王七虎连连点头，“我确定确定，就是他，给了我一些钱，还有一包东西，叫我想办法放进面粉里。” “里面放的什么？” “乔云说是连葛粉。” “连葛粉是什么？” “就是，就是吃了能让人腹泻的东西。” 徐子盛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说不定你想嫁祸给他。” 王七虎急忙摇头，“我有办法证明！” …… 末了，徐子盛思索一瞬，“想保住你这条腿也不是不行，你得听我的！” 王七虎疯狂点头。 …… 傍晚，徐子盛带着姜寻去了姜家，不过半年不到这里，姜寻觉得一切都太陌生了。 姜开正在凳子里喝茶，他的腿如今已经大好了，今日才做工回来，就等着乔云把饭做好了。 “砰砰砰！” “谁呀?” “岳父，是我，徐子盛。” 姜开打开门，果然是徐子盛和姜寻站在门外。 “我当是谁呢，今儿也不是什么回门走亲戚的日子，怎的有空来？” 一看徐子盛空着手就来了，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了。 这些日子，他可到处听人说，徐子盛赚了不少，本以为自己这是捡了个好女婿，怎么也能跟着沾点甜头。大年初一他还特地跟金红英说准备点好酒好菜，招待一下人家，可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来。 这摆明了就是不把他们这个娘家放在眼里，既然攀不上，那还摆什么好态度。 徐子盛带着姜寻，自顾自地走进院子，“岳父，不知道乔云可在？” 姜开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你找他做什么？” “有些事情要找他问清楚，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说完他拉着姜寻进了堂屋。 “诶诶，你干什么？” 姜开没想到徐子盛在别人家这么自觉，想站起来拦住他，不过徐子盛已经进去了。 “哗啦！” 徐子盛刚进堂屋，便听见厨房传来一声响亮的破碎声。 姜寻听到声音，立马走过去掀开了厨房用布做的门帘，乔云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蹲在地上捡碗的碎片。 “你来做什么？” 姜寻面色冷淡，“自然是有事问你，出来说。” 待姜寻出去了，乔云却愈加慌张，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等镇上有没有什么消息，只是始终没听见人提起。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听到院子里徐子盛的声音响起…… 怕什么，只要他不承认，他又能怎样？ “哟，这大晚上的，这是要干嘛啊？”金红英一进门，就看到两个讨债鬼坐在堂屋里。 “这马上都要吃晚饭了，寻哥儿，不回家做，莫不是想来蹭饭？” 姜寻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到别处。 徐子盛笑道，“若是婶子不介意，我和阿寻也是不介意来蹭上一蹭的。” 在徐子盛眼里，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岳母，他只有一个岳母，那就是姜寻的亲娘。 “你……”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乔云从厨房出来，打断了金红英的怒气。 姜寻见他总算肯出来了，开口道，“你可知今日镇上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我这天天都在碧潭村，你瞧，不是在厨房就是在地里，手都没干净过。” 徐子盛看也不看，道，“早上有人吃了我家的肉夹馍，竟然腹痛不已，一直往厕所跑。不得已，我只好给他抓了药，还赔了不少银子。” 听完这话，一家人神色各异。 姜开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下好啊，他本就看不惯徐子盛一下子发财了，却把他们远远甩在脑后，闹出这种事，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了，看他还怎么瞧不起人。 “你自己做的东西，让人家吃坏了，真是活该赔钱！” 金红英听了这话，则是一脸忧心，前两天徐子盛没来拜年，她在家里好一阵抱怨，一直咒骂徐子盛不得好过。乔云却安慰他，叫她放心，他早晚有翻车的那天。 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乔云。 乔云内心先是一阵暗喜，王七虎把事情办妥了，他总算没白花钱。 可如今这两人却直接来找他，看来这事不会那么快过去。 “就是，你的东西自己做不好，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来我家干嘛？”乔云接着姜开说道。 徐子盛也不急，“往日里我卖的都没事，怎么今天卖的就有问题了，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了东西。” “故意”两个字徐子盛说得极重，眼睛直直看着乔云。乔云一对上他的视线，心里直打鼓，面上却很镇定， “你什么意思？你来我家，就是怀疑是我们家做的？” 姜开听到乔云这么说，顿时急了， “嘿，你今天是故意来闹事的吧。我告诉你，你休想赖在我们身上，定是你平时东西做得就不干净，给人吃坏了肚子，赚这些黑心钱，休想赖在别人身上！” 姜寻哼了一声，“我们也没说是你们，怎么这么急着反驳？” 金红英气得指着他，“你这个贱蹄子，也不看看自己姓什么，竟帮着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 徐子盛道，“什么外人不外人的，我的夫郎自然和我是一家人。乔云，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做的？” 乔云内心一颤，随即撇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子盛不着急反驳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那这是什么？” 他手上拿出一个有些皱的纸包，还有一个绀蓝色荷包，乔云一看便知，这是他买的连葛粉。可是，那个荷包，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这两样东西，是下午王七虎在我家附近发现的。” 乔云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全身动弹不得。 那日他找到王七虎，要同他做笔生意，王七虎恰巧与徐子盛也有些过节，自然乐得他遭殃。乔云说好了付他三两银子，可那王七虎竟然直接把荷包都抢过去。那里面可足足放了五两银子，都是他这些年来的积攒。 可王七虎体格高大，他怎么抢得过，没办法，他只能宽慰自己，只要事成，让姜寻和徐子盛再也没法子在镇上做生意，这些银子也就花得值得了。 谁知道，这竟然成了他的把柄！ “这不是我的！”一时情急，乔云脱口而出。 金红英自然认得那个荷包，还是乔云的姨娘送他的，做工很是精细，并不多见。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乔云，不好擅自开口。 “大哥不会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东西就不是你的吧？你这荷包上面还绣了簪缨蝴蝶，村里多少人没见过。现在说不是自己的，会不会有些太蠢？” 姜寻说话毫不客气，乔云只觉得自己哑口无言。 “你！你们想连同王七虎，一起陷害我！” 徐子盛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长凳上， “这村里谁不知道，我和王七虎一向不和，有什么必要陷害你。反倒是你，趁着我家没人，把这东西浑到面粉里。” “不，不是我！我没出去过！” 这下子他可说不清了，他总不能说，这荷包是自己送给王七虎的吧？这要是传出去，他没法做人了。 姜寻的怒气再也忍不住， “不是你又是谁，乔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从前把我推进水里，现在又想了这么个法子来陷害我们，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 “不，我没有！”乔云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只是说出来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事到如今，被蒙在鼓里的姜开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看着乔云，气得拍着自己的膝盖，“云哥儿，你真是糊涂啊！” “真的不是我，你休想血口喷人！” 徐子盛坐久了，站起来，拍了拍衣裳， “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能报官了，让官府来查这事。人证物证具在，我不信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哦对了，依照律例，给人投药投毒，杖三十。” 金红英听完，吓得脸色雪白，且不说他们这样的草民本就畏惧官府，这事本来就是乔云理亏在先，要是真被查出来，云哥儿这瘦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住那些大老粗的三十棍子啊！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不能报官！”姜开急忙开口，“寻哥儿，云哥儿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大哥啊，你就忍心看着他进官府吗？” “那我呢？”姜寻看着这个如今一脸诚恳的老爹的脸，还是忍不住反问道， “我是您的亲儿子啊，他下药陷害我们，爹你可想过，要是今天中招的不是关山，换了别人，我跟子盛还能在镇上做人吗？” 这个大哥，一向会讨他爹欢心，到了现在，自己的亲爹还是在为别人说话，怎能不令人寒心。 徐子盛伸手轻轻抚了抚姜寻的后背，姜寻感受到了，深深吐了口气。 姜开一脸颓然，抱着头坐在矮凳上。 金红英见状，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姜寻面前，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傲慢的态度，好声好气道， “寻哥儿啊，云哥儿这回的确是做得不对，害得你们今天的生意没做成。可他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到底也没成。我看子盛跟关山关系不错，只要他好好安抚，关山是不会追究的。 再说了，云哥儿这要是真去了官府，那荣哥儿咋办呢？他一个读书人，这往后还怎么科考啊。 你看看，咱们终归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何必要闹到官府让人家看笑话呢？” 说罢，她把手覆到姜寻的手上。 可姜寻偏偏不领情，一把就抽回来了。 即便如此，金红英也只能维持着笑意的表情不变。 徐子盛又顺势坐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报不报官，全看你们的诚意了 ” 金红英一听有戏，谄媚地笑道，“你想怎么解决？” 第109章 断亲 “好说，”徐子盛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十两银子，我可以以不追究。” “多少？”姜开听到这个数字，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十，十两？你还真敢说啊！”金红英闻之色变，这心也太黑了吧！ 此时乔云已经脱力地坐在墙角，罢了，听天由命吧，是他咎由自取。 徐子盛嗤笑，“十两很多吗？当初我娘给姜家的彩礼就是十两银子，不过半年时间，不会已经花光了吧？” 不仅如此，连带着姜寻母亲的嫁妆，他都觉得这已经是便宜他们了。只是凡事留一线，要是把人逼急了，保不准别人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 “这，这给你岳父看病，还有荣哥儿读书……” 徐子盛抬手打断了金红英的碎碎叨叨，“这些跟我无关，若是婶子真觉得事情难办，那咱们就官府见。” 说罢又要作势离开。 “诶，你别走！”金红英拦在门口，还想说些什么，只看到姜开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要你就给他吧，难道要真看着云哥儿去官府，荣哥儿抬不起头做人？” 姜开被吵得头痛欲裂，今日忙活了一整天，回来连饭都没吃，饿着肚子折腾到现在，他只想赶紧送走这两个讨债鬼。 而姜荣始终只敢躲在门后偷偷听着，之前徐子盛的“教训”，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一看到徐子盛，就想躲着。 金红英听他下了命令，心里即便在滴血，也只能去屋子里找钱，她一边怨云哥儿擅自做主，一边又不能真的看着他去官府，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去找钱。 磨磨蹭蹭地找到了十两银子，交给徐子盛，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看着银子拱手让人。 这一刻她的悔恨之心达到了顶点，当初要是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徐子盛娶了乔云，今日云哥儿也不会做出这等事，他们家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委曲求全。 只是悔恨终究是无用的。 徐子盛正准备带着姜寻离开姜家，姜忽然开口， “还有一个条件。” 金红英恶狠狠地道，“你别太过分了！” 姜寻不理她，“这事对你们来说不难，只需明日一早，和我去村长家写下断亲书，这事就算是了了，这个荷包，我们也物归原主。” 徐子盛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他们来的时候，姜寻并没有跟他说这一条。 想来是他对这个家彻底不抱期待了，才做下这样的决定。 不过无论姜寻有什么打算，他都会一直站在他那边的，他要是不想要这个家了，那他就为姜寻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姜开闻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寻，“寻哥儿，你当真要做得这么决绝？” 姜寻平静地道，“你觉得，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自从母亲离开，或许早晚就有这天。还有，我并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说完，他跟上徐子盛的脚步，将手探到徐子盛的手掌，徐子盛看了他一眼，顺势握住了一只没什么温度的手，带着他回家了。 来的时候天还没黑，这会儿村里已经有不少人点上了煤油灯。 两人一路无言，至于身后怎么鸡飞狗跳，那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他们先去了一趟关家，看看关山，听关叔说他下午喝了药好多了，晚上给他熬了粥，喝了些，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徐子盛才放下心来。 回到家，徐子盛先把蜡烛点上，姜寻坐在凳子上发呆，徐子盛把火塘里点燃火，叫他过来坐，姜寻才听话地坐过去。 姜寻收了心，对徐子盛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徐子盛见他不像有事的样子，点了点头，“我来打下手。” 除夕和的包子还有，徐子盛捡了六个包子，放到碗里，装到火塘上架着的铁锅里。 姜寻打了三个鸡蛋，准备做一个炒鸡蛋，又洗了一把青菜，做一个炒小青菜。 这两个菜很方便，姜寻一会儿就炒出来了。 徐子盛把蜡烛放到饭桌上，两个人就在夜里吃上了晚饭，还真别说，今天一天都在忙活，这会儿才算正儿八经地第一餐。 两个人自从成亲以来，一直都是一家人一起吃，像这样的两个人在夜里慢慢吃饭，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吃完了晚饭，收拾好了碗筷，就躺下了。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反而一下子睡不着了。徐子盛一想到这房子还能有小偷溜进来，就觉得不安全，下次修房子，他一定要在四周围个高墙，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 徐子盛感觉身边的人也没睡，他主动问起，“睡不着吗？” 姜寻轻轻应声，“嗯。” “有心事？” “……没有。” 徐子盛侧身抱住了他，“别骗我。” 黑夜中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姜寻的声音，“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徐子盛不用问，就知道姜寻指的是什么，他道，“凡事都没有对错，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了。” “我不后悔。” “嗯。” 徐子盛又加了一句，“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姜寻听到了他从胸腔发出的声音，好像内心仅有的的一点摇摆也安定了下来，他靠近徐子盛的胸膛， “我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徐子盛就带着姜寻去了村长家，到那里时，恰巧姜开和金红英也到了。他们两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反观金红英和姜开，则是一脸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一看就度过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夜晚。 他们向村长说明了来意，村长一惊，这断亲书可不是小事啊，他反复追问缘由。 好在金红英比他们还紧张，一直在应付村长，与他周旋，生怕徐子盛一开口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姜开则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直到村长写好了断亲书，姜寻已经按下了手印，他才怔愣地上前按印。 断亲书两方各持一份，姜寻把他折好揣进了兜里，走出村长家，徐子盛才将荷包物归原主。 不过半天，姜寻与姜家签下断亲书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其中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姜寻以前在姜家就一直手受磋磨，爹不亲娘不爱，现在找了个有本事的夫君，自然有底气能提出断亲。 也有人说，这是徐子盛现在发达了不想让姜寻娘家占便宜，这才逼迫他与姜家决裂。 还有表示同情姜寻的，这断亲书一签，姜寻就走了死路，将来徐子盛要是厌弃他了，他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但这些都碍不着当事人正在高兴地数钱。 两人难得空闲，姜寻把这些天攒的钱都放到桌子上，和徐子盛一起数。他每天都会把挣的钱用绳子串起来，一百文一串，所以数起来并不难。 之前徐子盛靠打猎卖猎物的钱，还有摆摊的钱，除去开支，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七两银子，再加上今日得的十两和从王七虎那儿拿回来的五两，一共是四十二两银子了。 姜寻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把账理清了，也是有点儿震惊。 徐子盛不是很意外，对姜寻道，“是时候考虑修房子的事情了。” 这房子下雨天屋里会漏雨，还得用盆接，各处都已经残破了，家具那些也有些年头了。而且因为盖的是茅草，不仅要常常修复，也是有安全隐患的，虽然不是不能住，但若是哪一日碰到暴雨之类的极端灾害天气，到时候只怕不太安全，损失更大。 姜寻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修房子是徐子盛一直以来的一个目标，如今马上可以开始实施了，想来又要开始一段忙碌的时间了，但又有些憧憬。 下午，姜寻正在院子里用温水洗衣裳，就看到薛兰芝带着徐芝芝回来了。徐子盛见薛兰芝气色很好，想来这几天过得很不错，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有告诉她，只跟她说了准备新盖房子的事情。 晚上，薛兰芝骤然听到徐子盛的这个想法，差点被饭噎住，他儿子这没生病吧，居然跟她说要盖房子…… “子盛，你不是开玩笑的吧，这盖房子可不是小事儿。” 这村里，谁家盖房子都不是小事，须得要钱，找人，找材料，万事皆备，才能动工。 “不是开玩笑，娘，我们家这房子，也是祖父那辈留下来的吧，看这墙壁，都用泥巴孵了好多次了。” 薛兰芝看着屋子，点了点头，“我刚来家里的时候，这房子在村里还算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确实是跟人家新修的房子没法比，不过有个房子，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不过你要是真想盖新房子，那就去盖吧，毕竟你们这些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免得到时候家里多添一个人都住不下。趁着娘还年轻，也能给帮你们做做饭。” 薛兰芝随即就想清楚了，孩子大了，村里有本事的孩子也会自己盖房子，这怎么说都是好事，她既然不当家了，那就大事小事都听孩子的，这样一家人才能少些矛盾。 不过盖房子是大事，得一件件慢慢来。 关山歇了两天就好了，徐子盛和姜寻便一如既往地去镇上摆摊，虽然耽搁了两日，但镇上的客人并不知道这事儿，光顾他们生意的热情不减。 当天收了摊，徐子盛买了糕点给关山送过去了，就当是慰问，又割了两斤肉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打开门一看，又是徐子盛，这前两天才带着夫郎签下了断亲书，这会儿登门不知道又是什么事，脸色顿时有点不好。 “徐小子，你这又是来做什么？” 徐子盛自然察觉到了村长的态度，不过谁叫他脸皮厚，并不当回事， “村长，这回是想找您办点事儿，这点儿东西是我的心意，您先收下吧。” 看着徐子盛一副端正的态度，手里还拎着猪肉和糕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能将人撵出去，他缓和了脸色， “进来吧。” 薛兰芝告诉徐子盛，要是他想盖个大点儿的房子，脚下这地儿肯定不行，再说这房子拆了他们一家人住哪去。必须得买份地契，才能在上面动工，因此徐子盛今天来，就想让村长给他介绍一下村里能出售的地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挑一个。 村长这才搞清楚，原来徐子盛是准备盖房子了，这倒令他有点儿意外。 这小子成亲后变化也恁大了，不仅帮家里人干活，摆了一阵子摊子，现如今连房子都能盖了，果真是个有本事的。怪不得寻哥儿敢跟家里断亲，这须得夫家有本事，才敢这么做啊。 想到这里，村长倒是对徐子盛另眼相看了。 “这村子里，倒有几分地契，只是地方比较分散，你要真想看，我给你指几处合适的。” 徐子盛连着三天收摊后都去跟着村长看宅基地，村长收了礼，拿人手短，兢兢业业地给他介绍，徐子盛自己参考了一下，经过多方考量，结合姜寻的看法，最终选定了一处。 这处宅基地和徐家原来的地方离得不是很远，不过离村子近了些，地方大了许多，但周围人家不算多，很是清净。 徐子盛看中这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处宅基地的侧边院有一口井，徐子盛很是满意，把这个井打理一下，平日里就不用天天去远处挑水，用水也方便多了。 侧面还有一大丛竹子，即便在冬天，也有苍翠的绿意。 这处宅子的主人早就搬到镇上去住了，因此这地契就交到了村长手里，这地契上还附了两块田地，就在宅基地周围。因为这处宅基地有原先房子的两个那么大，要价也不算便宜，考虑的人便少了，徐子盛很爽快地付了村长五两银子，接过了地契，签了契书按了手印，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给村长让他去官府登记了。 结合宅基地的地形，徐子盛后面几天就用炭在纸上设计房子的结构，一边画一边完善，抽空用了几日时间，废了很多张稿子，最后房屋设计图终于成型了。 徐子盛把自己的完整设计图摊在桌子上，给一家人看。 四个人都围在桌前，徐子盛开始讲解，“这处宅基地比我们家现在的大了不少，首先考虑到我们家四口人，但总有添人的时候，因此为了一劳永逸，我想修四间屋子。” “四间屋子？”徐芝芝睁大了眼睛，要是光耳房都有四间，那这屋子得有多大啊。 第110章 盖房子 徐芝芝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自己家小过，现在大哥要盖一个大房子，徐芝芝忍不住充满了幻想。 “没错，四间耳房应该是足够了，平日里就我们一家人住，即便要来人留宿，也就住上一两晚，屋子多了倒占空间了。”徐子盛解释道。 “那这个是什么？”姜寻指着院子里一间明显从房屋整体凸出来的一间不大的屋子，好奇道。 “这个呀，”徐子盛指着屋子道，“这间是浴房，专门做了一间，厨房烧热水，直接从这开个门就去就可以了，以后大家洗澡就方便多了。” 姜寻听完，觉得徐子盛很是心细，平日里为了方便，大家都是入夜以后在厨房洗，不方便不说，还须格外注意才能不把水撒地上。这个单独的浴房，的确方便了不少。 “前院的另一边，我想在这里搭个亭子，放张桌子，夏天晚上就能在这吃饭，一定很凉快。” “对对！”徐芝芝开心地道，“我也可以坐这里刺绣，比屋里空气好不说，光线还好。” 薛兰芝指着院子角落，“这块地方倒是可以收拾出来，种些葱姜辣椒，浇水也方便。” “没错，这边空出来的地方，还可以搭个葡萄架，把山里的野葡萄挖几株种在这里。” “这个竹子下面还可以搭一个秋千，肯定很好看！” “大哥，那后面这个石板是什么？” “这个是洗衣服的地方，我准备找个平坦的石板……” 一家人围着这张图，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很快天色就暗下来了。 不过这只是他的构想，能不能落实，还得找专业的人来看看，顺便了解一下预算。 他去找了徐子进，徐子进年后这段时间都在隔壁村干活，隔壁村是两兄弟修房子，一个修完，另一个立马就会动工，因此他和他带的那些兄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空了。 不过他向徐子盛介绍了个人，村子里的钱师傅是个资深的老师傅，给别人修了十几年房子了，什么样的没见过，一看就知道这图纸能不能成。 徐子盛打了酒登门拜访，老师傅正在磨刀，徐子盛说明了来意，就把图纸在院子里给他展开看看。 老师傅看到这么精细的图纸，唏嘘了一声，“这是你画的？” 徐子盛答道，“是的，钱师傅，你看我这图可能实现？” 钱师傅仔仔细细看了图纸，徐子盛画得很是具象，属于一看就明白他的设计理念的那种，钱师傅看了片刻，评价道， “你这房子不简单呐！” 徐子盛并不做声，他是想一次做好，以后不会有大的改动，费点功夫是应该的。 “单单这院子，你要求全用石板铺，整个村里也就两家是这种，还有整个房子主体，青砖瓦房。”钱师傅看了看， “能做是能做，恐怕得要这个数。” 徐子盛看他比了一个“四”的手势，心下了然。四十两，这跟他的预算差不多，虽然手里还差了点儿，但再努努力也不是不行。 “这个不是问题，只是找人的事情，就麻烦钱师傅了。” 钱师傅见他一脸完全不是问题的表情，内心也是震惊不已。四十两可不是小数目了，他竟然说得这么轻松，果然是出手阔绰。 据他所知这徐子盛家里是没什么人能靠的，全凭他自己竟然可以拿出修房子的钱，要知道别人家不是靠父辈，就是自己到了三四十岁才有这样的手笔，看来确实是有本事的。 他见徐子盛不像开玩笑，便拍拍胸脯，“你放心吧，工人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保准给你找七八个靠谱的汉子来！” “那就谢谢钱师傅了！”徐子盛行了礼便离去了。 没两日，就到了徐芝芝去如意绣坊报到的时间了，前一天晚上，知道徐芝芝很久不能回家，姜寻特意给她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知道她爱吃零食，便做了红薯糯米糕，弄得徐芝芝既感动又不舍。 薛兰芝则是一边念叨她，一边给她收拾东西。 “你说你，在家待着有什么不好的，非要去当学徒。” “你大哥也是，一说就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那人家那些女孩儿怎么不去，偏你要去。” “这什么绣坊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我看隔壁那小孩儿去书院念书，都是半个月回来一次。” “也不知道那绣坊吃得咋样，那么多孩子，住着能跟家里比吗？” “你说的那件黄色里衣在哪啊？我这翻遍了没找到。” 徐芝芝一边听着母亲絮絮叨叨，一边坐在桌子上吃糯米糕，也不说话，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过夜过，这次还是第一次呢。 说一点不害怕，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比起让她这辈子不能学做女红，她就必须得去。还好每天大哥和阿寻哥哥都在镇上，要是想他们，还能时常看看，给了她一些宽慰。 第二天，徐子盛准备花一天时间把地基周围打扫一下，该除的草除了，该扔的腐木扔了，就不出摊了。 于是早上，他就带着徐芝芝去绣坊报到，姜寻也想去，徐芝芝就像他的亲妹子一样，他也想看看那绣坊究竟是什么样，毕竟以后徐芝芝大部分时间都是要待在那儿的。 徐子盛见他很想去，便由着他，姜寻笑着替徐芝芝拎着捆好的衣服。 走的时候，天色尚早，薛兰芝就站在院子里，朝徐芝芝挥了挥手，徐芝芝早上起来精神就不太好，闷闷的。这会儿看到母亲的影子渐渐远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姜寻看到她这个样子，拍了拍她的背，终归是个小孩子，即便早熟了许多，也很难面对离别。 徐芝芝刚回头，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芝芝！” 她回头，见是好朋友追了上来。 徐芝芝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道，“春香，你怎么来了？” 春香一边喘气一边皱着眉头，“芝芝，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啦，你要走了也不叫我！” 徐芝芝连忙解释，“太早了，我怕你还没起。” “知道你要走，我肯定起早就起了！你这次一去，得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吧？” 徐芝芝不知道怎么开口，“春香，我……” 春香打断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喜欢刺绣。虽然你刚开始跟我说，我确实很生气，也不想理你。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只是在跟自己生气，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徐芝芝听到她这么说，又开心又难受，“你真的不生我气了？” 春香摇摇头头，“当然，我们会一直都是好朋友的，不是吗？” 徐芝芝笑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对！” “喏，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春香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徐芝芝。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铜镜吗？”徐芝芝诧异道。 小小的铜镜拿在手里，上部圆圆的是一个饼状，背面还有花纹，下部有一个细细的手柄，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依然小巧玲珑。 “这个送你了，你在镇上好好的，要记得想我！” “嗯！” 春香说着抽了抽鼻子，“好了好了，你快去吧，你大哥还在前面等你呢，去吧！” 春香看着徐芝芝一步三回头，终是走远了，但自己心里却空落落的。往日里她有什么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都是和徐芝芝讲的，现在却没人听她说了。 …… 到了镇上，天色已经亮了，徐子盛找了个包子铺，带着姜寻和徐芝芝先吃个早饭，喝点粥，再去报到。 姜寻还是担心徐芝芝的衣裳不够，“子盛，要不还是带着芝芝买两身衣裳吧，要是她衣裳不够，这出来一趟也麻烦。” 徐芝芝连忙道，“够了够了，阿寻哥哥，我已经带了两套棉衣两套春衣，真的够了，我月末还要回来的呀。” “那要不然，再买两双鞋吧，我看你鞋子就带了两双，这要是下雨了，换不过来怎么办？” “两双真的不够，衣裳应该是够了，那就去买两双鞋吧。”徐子盛道。 徐子盛都这么说了，徐芝芝自然得听他的，姜寻就拉着徐芝芝去买了两双鞋，再送人去绣坊。 到了绣坊门口，发现门口也有一户人家刚到，是一个男子一个妇人带着女子，那女孩儿一看就家世不错，身上穿的衣裳是软烟色灰鼠皮，鞋子上有精致的绣花。父母更不用说了，都是胖胖的身子，看着很有福气。 那家人很是热情，一见到徐子盛一家三口，妇人便道，“哟，你们也是今日来绣坊报到的吗？” 徐子盛客气地点点头，“是啊，我们就是来送小妹报到的。” “呀，那这女孩儿一定是天赋不错，我家柳儿是第一次出门，正好你俩去了绣坊能做个伴儿。” 妇人很会说话，也叫人愿意与她多交谈。 女子便主动与徐芝芝交谈起来，半点生分的感觉都没有。 徐子盛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见到上次开门的妇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到了院子，才发现已经来了许多人，都坐在上次空着的房檐下，还有不少来送孩子报到的大人，都在等着一个女夫子登记，另一个女夫子收账。 徐子盛还另外送了二十斤粮食，登记的女夫子笑着看了他一眼，便收下了。 待到徐子盛陪着徐芝芝登记完，这女夫子才告诉大家，衣裳不用带多了，这里的学徒会发统一的着装。 徐子盛看了姜寻一眼，两人都笑了，幸好他们买的是鞋子，不然就白买了。 “咦，是你！” 徐芝芝刚回头，便看见一个女子对着她讲话，这不就是上次她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女子吗？ “是你！”徐芝芝欣喜道。 “你今日也是来这里报道的？” 徐芝芝点点头，女子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有资质的，能通过楚师傅的考核，果不其然。我叫林婉儿，应该比你大一点，你就叫我婉儿姐吧。” 徐芝芝立马甜甜地叫道，“婉儿姐！” “我也可以叫你婉儿姐吗？”刚刚在门外遇到的女子看她这身粉衣，就知道她是绣坊里的人，便凑过来问道。 林婉儿一笑，“当然可以。” 随后她站在院子里，升高了音量， “各位，绣坊里有规定，男子和哥儿不能进女子住处，家里人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会有学徒带着大家去分配住处。还有楚师傅今日吩咐了，不单独见客，大家登记完就回了吧！” 徐子盛和姜寻不能进内院，只能看着徐芝芝进去，还好有其他学徒帮着徐芝芝把东西拿着。 徐芝芝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徐子盛嘱咐她，“放心吧，家里都有我呢，你好好学就是。” 徐芝芝这挥了挥手，走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姜寻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一想到徐芝芝是乐意去的，便开解自己，又不是不能见到了，到了月末，他一定准备一桌子好吃的，等她回来。 下午吃完饭，两个人没时间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就投入劳动了。 这块宅基地不小，而且四处杂草丛生，还有很多腐朽的木料要运走，在工人来之前，他们必须自己先清理一遍。 四周离别人家的房屋都挺远的，徐子盛和姜寻从山里弄了些枯树叶来，铺在宅基地上，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因为地下全是枯草，很快火势四处蔓延，燃了一片。 三月份的天气，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把火倒让人全身都被温暖包围了。 等火势然过去，一点儿火星子都熄灭了，地下就剩焦黑的一片土地了。 姜寻拿了两把铲子，徐子盛借了一个板车过来，两人就开始干活了。 徐子盛本以为姜寻这样瘦弱，应该是不太能干这样的力气活儿的。可当徐子盛干着干着抬起头，姜寻已经把自己面前那一块地的黑色都铲成一座小山了，留下一片黄色的大地，跟自己的效率差不多。 徐子盛这才想起，没成亲以前，姜寻就是这么厉害，不输任何一个男子。 第111章 自责 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一片宅基地总算被两人倒腾出来了许多，徐子盛原本想将焦黑的草木灰土推着板车倒去远处，不过邻近的赵大叔瞧见了，主动过来与他打招呼。 “徐家小子，村长说你家准备在这块地盖房子？” “是啊，赵大叔，我这不正在把这些杂草除了嘛，幸好这块地还挺平坦，不然我可得费上许多功夫。” 赵大叔看着他一上午就弄好了这么多，直夸他能干， “哎哟，还是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干活快，这么一下午就收拾了个七七八八，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这草木灰可有别的用处？” 徐子盛摇头，“这个没啥用处，我正想推远些倒了。” 赵大叔一拍手，“那正好！你这草木灰能不能给我，我家菜地就在那边。”他手指了指方向，“挺大一片的，光自家的草木灰施肥怕是不够，你要是愿意，我自己推过去？” 徐子盛没有犹豫，立即答应了，“当然可以呀，反正我这个也没什么用处，我给您推过去吧。” 赵大叔笑道，“诶，好！我家也有个板车，我去拉过来一块儿装上！” 就这样，在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在天黑前清理好了这块地。 这样看着，地方比收拾前还要大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材料的事儿了！ 徐子盛后头又去了钱师傅家里一趟，跟他商量了施工要用的材料。钱师傅是做工的老人了，他有自己的施工队，且常常和镇上的材料商打交道，这些讲价看材料之类的，他十分拿手。 当然也有人不敢全权交给这些师傅，选择自己去亲自看亲自挑的，虽然会费许多功夫，但起码不会被蒙骗，多花些冤枉钱。 不过钱师傅是他大哥徐子进推荐的，说他办事牢靠，处事妥帖，徐子盛就算信不过钱师傅，但他相信他大哥。 且现在算了一下，手头的银子还差了些，他这边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索性把这些都托付给钱师傅，也好少费些心神。 钱师傅的院子除了一些花花草草，便有不少材料样板，也便供人自己择看，徐子盛看上了一种青砖，和村长家里差不多，在镇上的瓦窑里有烧，便定下房屋的主体墙壁就用这种。 “还有这梁上横木，也是有好些种类的，这个倒是不急，你可以先看看中意哪种？” 徐子盛看着堆在墙角的木头，直径比人的大腿还要粗，横放在地上，他对这些不是很了解，“这些木头种类有什么说法吗？这根，应该是杨柳木吧？” 钱师傅道，“这根是杨柳木，按照你的预算，这种梁木不适合你，杨柳木容易裂开，容易变形，虽说价钱实惠，但使用年限不会太久，一般都是急着修房子的人家才会用这种。” 徐子盛点点头，“那这种确实不好，这根是什么梁木？” “这根是杉木，这种梁木的重量轻一些，且树干挺拔，倒是很适合用来做梁木，当然，价钱就要比杨柳木贵上一些，碧潭村不少人家都用的杉木。” 徐子盛点点头，“这种是最适合做梁木的吗？” 钱师傅摇摇头，“这种不算最好的。” “哦？” 钱师傅带他来看另一边的两根， “这两根，一根榆木，一根槐木，是最适合来做横梁木的，且不说他们木质结实，而且能承重，不易变形。一般若是保养得当，可以用上百年而不朽，当然，在价钱上，就比那一堆贵上许多了。” 徐子盛问了价格，得知槐木最贵，是杉木的两倍，榆木比槐木便宜一点，但也很贵。 徐子盛只想了一瞬，便定下了梁木用槐木，虽然又超了一点点预算，但自己心里安心，比什么都合适。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终于定下了要用的材料，直至天黑了，钱师傅要留徐子盛吃了晚饭回去。 徐子盛想到家里人应该还在等他回去，便婉拒了。 这些天徐子盛上午去镇上摆摊，回来睡一觉，下午忙着房子的事情，家中里里外外倒是顾不上了，一应都是姜寻和薛兰芝在打理，薛兰芝忙着照顾地里，姜寻则负责淘肉、洗衣、做饭，很是辛苦。 吃晚饭的时候，徐子盛盯着姜寻的脸，好像又瘦了些，很是心疼，过年好不容易长了二两肉，一下子又消失了，他心里不大是滋味。 晚上姜寻要洗碗，他便麻利地自己揽过来，不让他插手，姜寻被他按着肩膀坐回椅子上了。 等两人躺下了，徐子盛翻来覆去，心里愈发烦恼。 姜寻白天累了，这会儿听到身旁的动静，睡不着，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 “你这是怎么了？晚上从钱师傅那回来就不对劲。” 徐子盛侧身对着他，“……” 想说些什么，但话一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只轻轻吐出口一句， “对不起。” 姜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很是诧异，“怎么突然这么说？” 徐子盛答非所问，“你有没有后悔过，跟我成婚？” 徐子盛无法说服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真的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可以自己吃苦，吃再多苦，咬咬牙就能过去。可他不能带着姜寻一起，他是要让他过上好日子的，起码不像在姜家那样，成日里有干不完的活，被家里人压榨。 可是现在，姜寻过的日子和姜家有什么区别？ 姜寻心头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子盛会来这么一句，心下有些慌乱，立马摇了摇头，但怕徐子盛在黑暗里看不见，出声道， “没有，你怎么了？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姜寻的手向他靠近，刚碰到他的时候，徐子盛一把抓住，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膛，另一只手把姜寻按在自己怀里。 “你！” “跟我成婚后，我不仅没让你过得更好，反而天天带着你，在镇上风吹日晒，有时候一站就是一天，回来了还有做不完的家务。我本来以为，以我的能力，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但现在看来，是我太自大了。这些日子你瘦了，我把家里的事情全都扔给你和娘，你要是怨我，也是应该的……” “我怎么会怨你？”姜寻忍不住反驳。 “你要是怨我，或许我心里还好受些，可就是因为你有什么苦什么累都不会说，我才更觉得愧对你。” 第112章 帮手 姜寻听他这么说，心里泛起丝丝麻意，又酸又甜， “你没问我，你怎么知道我过得苦不苦？” “可你现在过得很累。” “嘘……” 姜寻把手环抱在徐子盛的腰间，手枕在他胳膊上，温声道， “我不说苦，是因为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我从没跟你说过，成亲以来，大约是我这十年过得最幸福的日子了。” 徐子盛低下头，“真的？” “嗯，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很关心我，关心我累不累，苦不苦，更有时时刻刻把我放在心上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若是在以前，这都是我做梦都想过上的日子，现在成了真，每一天都是开心的。我有时候在想，我是有多幸运啊，才会和你成亲。” 徐子盛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烦闷总算消散了许多，更是把怀里人抱紧了一点，“可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幸运的人。” 姜寻轻轻笑出声，“你今晚会说这番话，大抵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修房子哪有不累的，咱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就好了。 你觉得我太累了，其实这些劳累都不算什么，最苦的日子是毫无盼头的暗无天日，一日一日虚度光阴。现在我们做的这些，都是因为有盼头，即便这些苦也是甜的。” 徐子盛喃喃道，“苦也是甜的？” “嗯，不管是去镇上摆摊，还是和你一起盖房子，只要是我和你一起，我知道日子会越过越好，就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每一天都很满足。” “真的？” “真的。” 一晚上的烦闷终于在此刻一扫而空，徐子盛摸了摸姜寻的脸， “但你瘦了我不开心，我想过了，明日还是雇个人吧，这样你在家里也不用几头顾。” “花那钱干啥，以后使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事得听我的，虽然你说不累，但到底要顾着你的身体，这万一累出个好歹，叫我怎么跟岳母交代？” 姜寻听他把自己的娘都搬出来了，不好反驳，只能嗫嚅着同意了。 三月的冬天依然很冷，两个人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便能一夜好眠。 第三天下午，姜寻午睡起来，发现徐子盛早就起了，他来到厨房，便见到一个又高又壮的妇人， “吴嫂？”姜寻有些诧异， 吴嫂正在切猪肉呢，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身见是姜寻，“唉呀，寻哥儿，你起来了？” 姜寻点点头，“吴嫂，你怎么在这儿？” 他刚刚在屋子里听到些动静，以为是薛兰芝，便没当回事。 “盛哥儿没跟你说？我是他雇来干活的，薛婶子上坡去了，你家夫君刚刚也出去了，我才刚来一会儿。” 姜寻想起了这事，只是徐子盛这效率也太高了，隔天就把人请来了， “那你来我家，二毛怎么办？他爹同意了吗？” “二毛这些日子去学堂了，他爹和大哥呀去地里干活去了，我一说过来帮忙有钱，他们哪有不同意的。” 徐子盛说了，这阵子吴嫂每日吃完饭过来，就负责切肉、洗肉、除血水、和面、切好剂子，卤肉的事情，因为涉及到手艺机密，便还是由自家人负责，每日给她十文钱。 吴嫂是薛兰芝看中的，是个能干老实的妇人，一听说能挣钱，便立马同意了。他家二毛读书实在费钱，光靠他爹有些吃力，自己要是能在村子里找个活干，这倒是能帮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姜寻看他在厨房忙，准备一起帮着，被吴嫂推出厨房了，说不要抢她的饭碗。 姜寻被这说法弄得哭笑不得，便也只能出去了。 姜寻把屋子扫了一遍，看院子里的鸡已经被喂了，就准备烧水把家里人的衣裳洗了，时候还早，便去园子里摘了些菜回来。 这一个下午，还真别说，有人帮忙，自个儿确实轻松了不少，他还有空扎个鞋垫子。 下午吴嫂吴嫂还没走，徐子盛就回来了，姜寻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站了起来， “你去哪了？” 徐子盛把背篓放下来，里面发出“哼哼”的叫声，徐子盛把它捞出来， “我去关山家，打听了谁家在卖猪仔，这不正好买了一个回来，以后的油水不用浪费了。” 姜寻看着这只猪仔，“这次选的还挺肥的，养一年应该能有不少肥膘。” 徐子盛把猪放进去猪圈，姜寻跟着他，看着猪仔进了圈，心里高兴起来。 吴嫂给徐子盛和姜寻打了个招呼，准备走了， “活儿我都干完了，我就回去了，要是觉得哪里不妥当，明天告诉我就成。” “吴嫂，要不吃了晚饭再回去吧，这马上也要做饭了。” 吴嫂摆手，“那就算了，我家那口子也要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不然晚了又要抱怨了。面已经醒好了，我盖在锅里的。” 徐子盛也没挽留，付了十文钱给她，吴嫂笑着道完谢就离开了。 徐子盛转头盯着姜寻，“怎么样，多个人帮忙还是好吧？” 姜寻侧过身，“是挺好的，我都有时间练练女红了。” 徐子盛抱住他的腰，“女红就不用练了，家里反正有一个师傅了，虽然还没结业，但也快了。” 姜寻看了看四周，推他不动，“你松松，等会娘就回来了，看到不好！” 徐子盛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身上有味儿。” 姜寻忽然想到刚刚他抱了只猪回来，浑身都僵硬了。 正当姜寻想对徐子盛动手，却被一把捏住了手腕，“还有个事儿要同你商量。” 命脉被人捏在手里，姜寻泄气地抽出了手，“说吧。” “这些日子太忙了，我请吴嫂来帮忙分担一些，但过几天工人可都来了。我是这么打算的，吴嫂家离宅基地近，那些汉子的吃食，我想请她来做，我们这边把米面菜什么的给他们送过去就行。” “可是这些，我们自家能做啊，也可以省一笔钱。”姜寻不大乐意，主要房子还没开始盖，就处处是开支了。 第113章 雇佣 “能做是能做，但是太累人了。我们去了镇上，家里就娘一个人，一来这些都是汉子，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若是我一个人去，你和娘两个人在家，我还是不放心。二来呢，人多还是太嘈杂了，我就想一家人过清净的日子。正好吴嫂家里两个汉子常常在家，安全多了，况且我们这边出米面菜，做一顿饭还给吴嫂十五文的工钱，他们应当是会同意的。” 姜寻想了想，“那万一这些东西，人家背着我们昧了去又该如何？” 不是姜寻恶意揣测别人，他从小到大见过爱占便宜的人实在太多了，嘴脸都很难看。 姜寻的担心不无道理，徐子盛也考虑过了， “我看吴嫂是个老实的，应当不是个太贪的人。况且我们包一顿饭的规格，就按照村里的来，定时定量送菜。要是有昧下的情况，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图自己轻松，要是太过分了，别人也不是傻子，随时可以换个人也能做。” 姜寻见徐子盛考虑得这么周全，不再反对，毕竟请人到家里也是做，包给别人家一样是做。 第二日吴嫂来了，徐子盛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吴嫂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是十五文，他家汉子外出做工一天三十文，干的还是卖力气的活儿。这在自家做一顿饭就能赚十五文，实在没有推却的理由。 “徐小子，你放心，我不是贪便宜的人，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随时叫你娘来我家里检查。别的不说，做饭这事我最拿手了，这事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有了吴嫂这话，姜寻和徐子盛心里都安定了几分。 过了两日，钱师傅就敲开了徐子盛家的院门。 “钱师傅，你怎么来了，材料上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钱师傅乐呵呵地，“没什么问题，我这两天给你在镇上跑了不少地方，材料那些都已经定好了，说是明天送上来。我是怕你家明天没个主事的人，先来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不妥。” 徐子盛没想到钱师傅这效率这么高，也是有些惊讶， “这么快？钱师傅，为着我的事儿你肯定跑了不少路，倒是费心了，先进来坐坐，喝杯茶吧。” 钱师傅摆手，“不了，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明日我看了一下，也是个好日子，可以动工。我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 “诶！”徐子盛还没说留他晚饭的事情，这人便腿脚麻利地走远了。 既然明日动工，那徐子盛就不能去镇子上了，家里的酒不多了，他便拿着银钱去村里打了高粱酒。又用家里的十斤精米，去村子里换了十五斤糙米回来。 他算了算，施工队加上钱师傅，一共是八个人，加上吴嫂家三个人，每天消耗还是挺大的。他也了解过，村里管饭大都是粗米粗面，没有用精米的，他也就不开这个先例了，银子还是能省则省吧。 家里缺个板车，他一向都是借的，修房子起码也得两三个月，总是借别人家的也不好，干脆去买一张新的算了。他跟姜寻说了，姜寻没多说什么，给他支了钱。他便拿着这钱去村里的木匠家了。 村里的木匠有两家，徐子盛去了近处那家，“李叔在吗？” 李叔开了门，见是徐子盛，热情招呼他进来了，“呀，徐家小子，听说你家要盖房子，你来找我，是要定做什么家具吗？” 徐子盛看他檐下全是木屑，正在做一辆板车，板车已经初具模型，到了打磨的阶段。 “李叔，我这家具也需要，不过不急。现在急着要一辆板车，你这里可有做好的？” “你要板车？” “嗯。” “这现成的怕是没有，我这里的家具，都得是定做，我手里的这个是张家定做的。不然我做了没人买，那不是白费功夫，徐小子你说是不？” 徐子盛叹了口气，“那现做一张约摸要几天？” “这加上找木材，少说也要五天。” 徐子盛摇摇头，“五天太久了，我等不了。” 李叔眼看到手的生意又没了，一脸苦闷。 徐子盛刚想转身走，去另一家看看，就被李叔喊住了， “诶，徐小子，我前些天给自己家做了个板车，你有没有啥要求？” “没啥特别的要求，够大就可以。” “我那板车才用了七八天，还是新的。你真急着要，可以进来看看这辆。” 徐子盛道了声“也好”，便跟在李叔后面去了堂屋。 “我那辆旧的，瘸了个腿，我嫌补了也不好用，就给自家做了新的，你瞧，这颜色还是能看出来是新的呢！” 徐子盛瞧了瞧，这板车大小正合适，是橡木做的，因为用了几天，手柄的手感摸上去不像新做的那般糙。 徐子盛看了很满意，但面上不显，“这辆板车怎么卖呢？” “我这桌子平时卖的话得要这个数。”李木匠比了一个“三”，接着道，“但我看你急着用，这板车我们家又用了几天，你要诚心买，两百五十文拿走！” 徐子盛皱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犹豫倒不是因为太贵，主要是这个数字不太喜欢。 李木匠看他表情，以为他不太满意这个价格，再次退步， “算了算了，这样吧，你两百文拿走！只是……你家以后要是做家具，先考虑考虑来我这，成不？” “成交！” 徐子盛立马从怀里掏了两串铜钱出来，递给了李木匠，“李叔，谢了！” 说完拉着着车子就走了，留下李木匠一脸茫然， “好像亏了？” 徐子盛把板车拉回家，就和姜寻把两顿饭的菜放上板车拉去了吴嫂家，粗米粗面、肥肉瘦肉、白菜、萝卜、高粱酒、豆腐、小葱、大蒜……堆了一车。 把东西放进了吴嫂家的厨房，他还给吴嫂说了，明日第一天，他们家三人还是过来吃吧，好跟大家打好交道，吴嫂应下了。 第114章 动工 下午吴嫂没去徐家，她今日不用做卤肉，她便开始着手准备明天的午饭，主要是备菜。明日准备做馒头，她就和了面，然后在灶上面蒸，明日一热就好了。 薛兰芝把家里熏的肉拿过来了，吴嫂拿出来洗干净，再切好。她效率挺高的，一会儿就把菜都备好了。 姜寻在家这会儿没什么可做的，拿了镰刀给院子附近除草，再提回来剁碎，去院子外面的灶上煮熟了给猪喂。 又去后山背了一背篓的枯叶回来，铺在猪圈里给猪垫上，这样猪才睡得舒服。 猪仔刚来了两日，许是不适应新环境，时不时就发出“哼哼”的叫声，特别是一听到人的动静，在圈里到处跑。柴柴一听到就警觉起来，跟着叫，惊动了鸡，也“咯咯”叫起来。 一时间全是家禽的叫声，小院子好不热闹。 翌日早晨，在施工的人没来之前，徐子盛先去了宅基地。 他听薛兰芝说这里有个习俗，盖房子要举行动土仪式，是为祈求神明保佑，开工一切顺利，入住新房顺风顺水。 今日要开工，徐子盛入乡随俗，听薛兰芝的话，拿了一只带着红布的公鸡，一碗熟猪肉，三根香，两杯酒，一把锄头，都放在小木桌上。 家里的男主人须先在基地上把香点上，插进土里，然后面朝北方烧纸钱，纸钱烧过之后，便把酒倒入灰烬，举着三炷香拜三拜，最后拿起出头，象征性地挖一下土，再放个炮竹。 动土仪式就完成了。 村里有人听到了这声炮竹响，就往这边凑过来，看到徐子盛一家举行完了仪式，才知道他们今日就要动工。 约摸到了巳时末，村口传来躁动声，徐子盛一家人站在路口，知道是材料和工人都来了。 钱师傅坐在头一辆牛车上指路，后面的牛车都跟着头辆车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宅基地。 徐子盛和他们打过了招呼，这些都是熟手，工人和运材料的人一同把材料弄了下来，石灰、石子儿、青砖……堆了好大一堆，一会儿就把宅基地的位置占了个七七八八。 还有那木材和瓦片不急，等房屋主体弄好了，再运上来就行。 等这些材料弄好，也差不多到了中午了。 因为那些送材料的人，都是店里的伙计，卸了材料都没多待，要赶着时间回镇上。徐子盛也不耽误他们，把他们带到自家屋里喝茶，一家一家结了账，送走了人。 在吴嫂的主厨下，饭菜很快就做好了，端上了桌子。 中午一共是十四个人，还好吴嫂家里有两张桌子，就分坐了两桌。徐子盛和工人们坐在了堂屋，薛兰芝、姜寻就和吴嫂一家人坐在了厨房。 徐子盛也想坐厨房那桌，只是他身为当家的，坐厨房不合适，总要出去接待一下。 吃过了饭，姜寻和吴嫂一起把厨房收拾了，正好这边汉子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就都拿着工具去了宅基地那边。 这是头天下午，徐子盛怕他们有许多问题要问，便跟着一块儿去了。他一块儿挖了会儿地基，还时不时回答工人的问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工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村子里还来了些人看热闹。 徐子盛一边自己忙，一边也在暗自观察这些汉子，毕竟他不能每天盯着，最多下午才有空来监工。但他发现这些汉子都挺老实的，且很听钱师傅的话，他便放下心来，自己去吴嫂家里拿了碗和茶，让大家歇口气。 下午，关山收摊回来了，他见着这边人多，原来是徐子盛的新房子开始动工了，喊了徐子盛一声。 “哟，你今天收工这么早？”徐子盛看到关山，朝他打了个招呼，扔下锄头，在宅基地旁边给自己倒了碗茶。 关山也席地而坐在他旁边， “今天卖得是挺快的，你这速度也够快的，前阵子才过了地契，这马上就动工了，来的人还不少。” “趁着地里还没忙起来，先修着。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小娘子，进展如何了？” 徐子盛话题转换得太快，关山猝不及防，不自然地挠挠头， “嘿嘿，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今天下午送了她一盒胭脂，收是收下了，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徐子盛用手肘戳了戳他， “可以呀，看来有戏，加油！争取今年能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这样关茂叔也就安心了。” “这才哪到哪呀，我的名声估计在镇上也够糟糕了，她父母我还没见过呢。” “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徐子盛拍了拍他的背，“只要你够有诚意，人家父母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嗯！“关山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子盛起身往徐家方向去，关山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跟着他走了， “对了盛哥，上次我坏肚子那事，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问题，我经常吃都没问题，怎么那天早上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子盛顿了顿，“关山，你真的肯相信我？” 关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当然，我信你不说，你总不可能砸自己的摊子吧？” 徐子盛笑了一下，“你信我就好，这件事很复杂。总之，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下次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这是说哪里话，要不是你，我爹……总之，我肯定信你！” 徐子盛拍了拍他的肩膀，揽过来一起往回走了。 关山听村里人说，那天下午不早的时候，徐子盛和姜寻去了姜家，第二天姜寻就和姜家签了断亲书。或许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就是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算了，既然都闹到断亲这个地步了，徐子盛不说，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徐子盛回家，姜寻正在理葱，然后他也坐下，跟姜寻交流了一下今日的活儿，主要是涉及到花钱，这些材料加上付定金，差不多花了二十一两银子，这一下子花了这么多，不说肉痛那是不可能的。 姜寻虽然也肉疼，但毕竟是拿去修房子，又不是享乐用的，也就想开了。 晚上徐子盛把一些东西放到板车上，他怎么看怎么满意。以往都是借别人的板车，既不敢弄脏也不敢弄坏，怕不好交代。不过这回他有自家的板车了，不用每日去借，想怎么拉就怎么拉。 当然，也不是说故意要往坏里弄，自家的东西也得爱护。 第115章 歇业 村子里每日都会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日出到日落，平地起楼。 徐子盛每天收摊后都会去看一会儿，想每天看着自己的房子建起来，钱师傅是个办事牢靠的人，宅基地那边有什么问题，他都会用自己的经验解决，这让徐子盛省心了很多。 时间很快就到了月底，徐子盛收摊完老早就和姜寻推着板车，在秀坊对面的茶馆坐下了。 眼看着大门开了，姜寻立刻站起来， “芝芝出来了吗？” 徐子盛看了一眼，“没有呢，你别急，说不定走后面了。” 出来的一个个姑娘都是粉色衣裳，一时都认不清了。 “诶！那不是芝芝吗？”姜寻指着门那边。 徐子盛一看，见着一个丫头和另一个姑娘一边说话一边在往外走，果然是徐芝芝。 他们走过去，站在茶馆门口，姜寻挥了挥手， “芝芝！这里！” 徐芝芝听到有人叫自己，四处张望了一下，便看到了姜寻出挑的身影。 “阿寻哥哥，大哥！” 她赶紧跟身边的女孩儿说了两句话，便向茶馆奔去。 “阿寻哥哥，你们在这等了多久了？” 姜寻笑着道，“没来多久，喝了盏茶你就出来了，你手里是换洗的衣裳吗？” 徐芝芝点了点头，“嗯！” “叫你大哥拿着吧。”说完姜寻很自然地递给了徐子盛。 徐子盛认命地接过来，还不忘打趣徐芝芝，“看着还胖了点，看来秀坊的伙食还可以嘛。” “大哥你要不要那么扫兴，我才没胖呢！我胖了吗？”徐芝芝不确定地询问姜寻。 姜寻笑了一声，没回答，两兄妹就开始了互相吐槽的模式。 “好了，不是还得去买菜吗？你们俩别拌嘴了。” 由于工人多的缘故，这个月他们经常在镇上买菜，光是自家园子里的那些菜，已经远远不够吃了。 徐芝芝就跟着姜寻和徐子盛去了大街上，买了粗米粗面、茄子、白菜、青菜、丝瓜、菜籽油、豆腐、盐、辣椒，还有一只鸡和一条鱼，是专门为了迎接徐芝芝买的。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板车，还好猪肉不用买，直接去关山那里割就行了，倒是方便了许多。 一路上徐芝芝边讲自己在秀坊的日常生活，一边问家里的情况，得知新房子的地基已经打好了，正在砌墙，惊讶不已，表示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看看。 三个人一路上无比话多。 等菜都买得差不多了，姜寻便问徐芝芝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徐芝芝嗯了半天，都想不出来。 徐子盛道：“糯米糕吃不吃？” 徐芝芝点点头。 “红糖枣糕吃不吃？” 徐芝芝又点了点头。 “雪花酥？” “要！” 徐子盛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我就知道，你就没有不想吃的。” “唉呀，不是你问的嘛！” “还真是不客气啊。” “好啦，糕点铺子在前面呢，别贫了。你也是，分明要买，还要多说两句。” 后半句是对徐子盛说的。 这两兄妹，一见面就成了两个三岁大的娃娃。 糕点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不算便宜了，但徐子盛还是给徐芝芝各种糕点都买了一些，还买了一袋子坚果，徐芝芝在路上就拿着糕点吃了。 推回家徐子盛感觉手都酸了，不由得甩了甩，要是什么时候能买个牛车马车的就好了，每天能省不少劲儿。 姜寻正把东西拿进厨房，注意到他的动作， “怎么了，手酸了吗？” 徐子盛点头，“还行，我转一转就好了。” “我都说了跟你换着推，你偏逞强。” 徐子盛听到姜寻有些埋怨的语气，怔了怔，只见姜寻眉心微耸，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下垂。 徐子盛忽然笑了。 姜寻恼怒道，“你还笑？” 徐子盛面色不变，“你在担心我？” 话题转换地如此之快，姜寻顿住，不语也不理睬他。 他拉住姜寻的手腕，示弱道， “好啦，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可是男子汉，推个车算什么！” 姜寻的身量在哥儿中，确实有些高了，但在徐子盛面前，想要与他对视还要微微抬头。 “我是让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些，别总是什么都自己扛。”姜寻由着徐子盛握住自己的手，放软了语气。 “好，我都听你的。”徐子盛双眸含笑，看着姜寻。 姜寻哪儿能招架得住这样的眼神，连忙躲开， “你先歇着吧，这几样我放进屋里去。” 徐芝芝坐在桌子上，手里拿了一块枣糕，嘴巴里还含了一块，伸着脖子瞧见了窗外这一幕，忍不住笑， “大哥和阿寻哥哥的感情还是这样好。” 对面的薛兰芝也笑，“可不是嘛，小两口天天在一起，还是这么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小侄子。” 薛兰芝轻斥她，“小姑娘家家的，别管那么多，你阿寻哥哥脸皮薄，可不许在他面前这样说。” “我当然知道啦！娘，你尝尝这个糕点，大哥选的，可好吃啦！” …… 徐芝芝回来能休息三天，徐子盛和姜寻决定也给自己放个假，在镇上的时候就和客人说了，停业三天。他们确实很久没休息过了，这个月不怎么下雨，开业就没有停过。 徐芝芝回来后，就给自己烧了热水，把带回来的衣裳洗干净。 时候已经不早了，徐子盛推着板车送菜去吴嫂家，薛兰芝去地里种菜，姜寻也准备做晚饭了。 今天买了不少菜，四个人其实吃不了多少，姜寻决定晚上先做条鱼给徐芝芝补补。 徐子盛送完了菜，回来看见姜寻把鱼拿出来，准备自行处理，他便很自觉地拿过来了。 徐子盛杀鱼很是利落，姜寻便交给了他，自己去厨房准备其他菜。 今晚他专门煮了精米在铁锅里，让徐芝芝看着火。 他拿出一块去年的腊肉，在火上烧好，用热水洗干净，切成厚薄均匀的肉片，再切了葱蒜辣椒，准备炒一个辣椒炒肉。 肉片肥厚相间，可以直接下入锅中，不消片刻，锅中冒出了油脂，姜寻依次往锅中加入了蒜、辣椒，然后翻炒，因为腊肉本来就咸，也不用另加盐了，炒好了直接盛出来就行。 第116章 种豆得豆 徐子盛把鱼处理好之后，拿进了厨房。姜寻买的是鲈鱼，所以今天准备做一个清蒸鱼，他先把鱼的两面切上花刀，然后切好了姜和葱，放进清水中，加一勺盐，把鱼放进去浸泡着。 期间做了一个酸辣白菜，一个丝瓜鸡蛋豆腐汤。 等鱼泡了十分钟，把它捞起来装进盘子里，在锅中加水蒸上十分钟，端出来后把蒸出来的水分倒掉。再在锅中倒油，加入葱丝和辣椒丝翻炒，再倒入豉油，盛出来后把汁水浇在蒸好的鱼肉上。 这样，一盘清蒸鲈鱼就做好了。 这样四个菜，对于一家人来说也是极其丰盛的了。 徐芝芝捧着碗，坐在桌子上，笑眯眯地问道， “哇，阿寻哥哥做得好丰盛呀，是专门为我做的吗？” 姜寻笑了笑，徐子盛便道，“不是你还有谁这么有福啊，你刚走第二天，你阿寻哥哥就在想回来给你做什么菜了。” 菜香飘进徐芝芝的鼻子里，她深吸一口，“这也太香了吧！” “好了，都饿了，吃吧。”薛兰芝道。 这一顿有鱼有肉又有汤，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辣椒炒肉美味，清蒸鲈鱼鲜嫩可口，不见一丝腥味儿，反而能品尝到鱼肉的爽滑，酸辣白菜脆爽，豆腐汤泡米饭刚刚合适。即便徐芝芝饭前吃了不少点心，这会儿食欲也丝毫不减。 薛兰芝看女儿吃得很满足，心情也很不错，便开口道，“你阿寻哥哥做这顿饭不简单，待会儿碗归你洗了。” “娘，没事，几个碗而已，我洗了就行了。” 薛兰芝却道，“你们白天摆摊辛苦了，碗你放着吧，早些休息。” 徐芝芝也点头，“阿寻哥哥，娘，你们都不用跟我客气，碗放着我来洗！” 薛兰芝见女儿去镇上待了一个月，但让她干活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样子，很是满意。 第二天，趁着家里人都在，薛兰芝便叫上徐子盛去种菜，家里活儿不多，姜寻便也想跟着去。 说起来，自从姜寻来到徐家，他就很少下地，之前徐子盛去山里打猎的时候，还常常在地里干活。自从摆摊以后，他下地的次数更加屈指可数了。 还是得亏了薛兰芝能干，不然就靠徐子盛和他两个人，很难同时照顾地里和摊子了。这几天难得有机会待在家里，他也想帮忙干些地里的活儿。 薛兰芝先是带着徐子盛去院子里把草除了，才好种菜。姜寻就去了大伯父家里，正好周氏在家，他便提出借种子的事儿。 周氏很是热情，见姜寻来了连忙让他进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我们家每年都会留些菜种子，今年栽了一些，还剩的有，我去给你找找。” “诶。” 只过了片刻，周氏便拿着用布包着的种子出来了，“这个是辣椒种子，二荆条的那种。还有这个，”说完她打开另一个布条，“这个是红苋菜种子……” 周氏一下子拿出了许多，姜寻分了一些出来，“够了大嫂，我本来只是来找点空心菜种子的，你又塞了我这么多。” “反正这些种子还多着，趁着这几天你跟子盛有空，栽下去几个月就能吃上了。” 说完周氏又想到个事儿， “对了，你们家盖房子，你大哥也帮不上忙，厨房里菜应该是挺费的，我去园子里给你找点菜吧，别的没有，菜还是挺多的。” 姜寻本想拒绝，但碍于周氏太热情了，况且本就是一家人，他如果总是不接受这些好意，反倒让人家心里不舒服了，便和周氏一起去了园子。 回来后，姜寻不仅揣回来不少种子，还背了一小背篓的蔬菜，收获不少。 菜放下后他去了地里，三个人就开始忙活了。姜寻知道徐子盛不爱吃茄子，所以大嫂叫他弄点茄子秧苗回去栽的时候，他拒绝了，不过徐子盛很爱吃空心菜，他便撒了一厢地的空心菜种子。 种菜还是挺快的，三个人一上午就栽好了，徐子盛还浇了水，中午才回去吃饭。 下午的活儿也有安排了，那就是种土豆。 薛兰芝每年都会种很多土豆，因此毫无疑问这会是一个大工程。 吃过饭，姜寻下午先和徐子盛一起去地里翻土了，他家有好几块地，都需要翻出来，姜寻便拿了锄头和徐子盛一起挖，两个人同时从地的两边开始，一块儿往中间挖。 薛兰芝在家里把堆在耳房角落的土豆都装起来，倒在院子里，这些土豆堆了太久，已经发芽了，不过不影响播种。她拿了刀，把每个土豆分成两半，再装进背篓里，坏掉的土豆就挑出来不要。 徐芝芝学着她的动作，也一起收拾土豆种子。 翻了一下午，勉强翻出来两块地。徐子盛歇了会儿，又要去准备背粪了，姜寻也要去，徐子盛不让。怎么说这也是力气活儿，他是不忍心姜寻太累的。 不过家里去年才喂猪，粪土都不够肥，他去了隔壁罗家，他家的牛这会儿在坡上放着呢，徐子盛跟赵婶儿说了一声，便去牛圈里挖粪了。 这对徐子盛来说，这确实是一次很难忘的体验。上辈子他再怎么穷，但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农活儿，对于这方面的知识倒是严重欠缺。 头一次挖粪，他一开始觉得很难下脚，但幸好圈里是干粪，他克服了一下心理的障碍，挖了起来。虽然好几次都想吐，最终还是忍了又忍，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直到背到第三回，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味儿了。 既然已经挖了粪，他便主动承担了抓粪的活儿，因为是干粪，倒也好了许多。三个人一个挖坑，一个放土豆，一个抓粪，在地里来来回回地走，忙活了一下午。 差不多天黑了，两块地总算都栽上了土豆，徐子盛切实体会到了《悯农》所描绘的场景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显然效率高了不少，一天之内栽了三个田，种土豆这事儿就算是忙活完了。 第117章 捡柴 虽然才入学短短一个月，徐芝芝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技艺，这一个月虽然是从基础教学开始，但她通过一遍遍地打底子，又有些新的收获。即便如今休息在家，她也会每天抽两个时辰自己在屋子里刺绣。 姜寻坐在她旁边理葱，看到徐芝芝手里的一方帕子，上面是一株还没完成的兰草。 “你这绣艺，看起来长进了许多。” 徐芝芝嘿嘿一声，“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放在绣坊里就不算什么了，厉害的人太多了，我还差得远。” “怎么会，我看着比村里专门做衣裳的都要好了。你才刚进去，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徐芝芝点头。 “对了，你在绣坊钱够用吗？” “够的，阿寻哥哥，绣坊里面有吃有喝，花不了多少钱，你放心吧。” 姜寻却不大放心，“吃住方面我肯定不担心的，就是那日送你去的时候，看到好些女孩子都家世不错，女孩子在一堆，首饰打扮什么的，难免会要被人拿来比。算了，下回你去了，还是多带些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去买，手头也宽松些。” 徐芝芝放下手里的帕子，转头道， “真的不用，阿寻哥哥，楚师傅说了，两个月后，她会从新入学的一批学徒中，选择技艺最好的三个人，去给绣坊的师傅们打下手。那些师傅们可厉害了，接的都是镇上的单子做成衣，若是能够被选上，不仅可以学到很多，还能赚钱呢！” “真的？” “嗯！而且我听上一批的学徒说，报酬很丰厚呢！所以你就不必另外给我钱了，我这一门心思扑在提升技艺上呢，哪里有时间跟那些小姑娘们比来比去的。” 姜寻看这小姑娘盯顶着这么稚嫩的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老成，忍不住笑了， “好吧，只是学艺虽然重要，但也不要太过劳累，伤着眼睛。” 徐芝芝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三日，徐子盛总算能休息一天了，他上午就把姜寻在打扫家背回来的菜放到板车上，推去了吴嫂家。 吴嫂见他来了，热情地请他进去坐会儿，徐子盛喝了口茶，准备去宅基地。 只是刚走到院子，吴嫂就叫住了他，欲言又止。 “吴嫂还有别的事么？” 吴嫂抠了抠手，一副到底该不该说的样子。徐子盛察觉到了她的纠结，坦然一笑， “吴嫂，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说出来就行了，该想办法解决的解决。” 这段时间都是他来送菜，起初他也有姜寻的担忧，但一个月过去，徐子盛发现吴嫂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不会贪小便宜，也不会故意瞒报，他倒是很放心。 只是眼下她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难不成是对报酬有不满的地方？ 吴嫂连连招手，“不，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唉，盛哥儿我跟你就直说说了，我家那爷俩成日里不是在地里，就是去外头做工，家里做饭的事儿呢就我全包了，只是这每日烧这么多人的饭，得费不少柴火，我一个人上山砍柴，还是……” 徐子盛听明白了，“吴嫂，你的意思是柴火不够吗？” 吴嫂犹豫着点点头，“是，啊不，就是……” “我明白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倒是忘了这事儿，吴嫂，你该早些跟我提出来的。” 吴嫂见他没有介怀的意思，放松了很多，“这……年前我家捡了不少柴，还是够烧的，只是每日消耗就太大了，只一个月，家里的柴就烧得差不多了。” 徐子盛点点头，“吴嫂，这事儿我来想办法，你只需要做饭就行了，要是有别的问题，也可以跟我说。” “诶。” 说完，徐子盛便离开了。 工人们已经开始砌墙了，一块块砖逐渐码起来，勉强看得出房子的基本格局了。 徐子盛在宅基地周围走了一圈，外围要砌院墙的地方现在已经做好了标记，里面的房屋正在砌。徐子盛走到里面，地上堆了不少杂物，石子儿石灰木条之类的，散落在四周，每走一步都会挡住路。 砌了一点墙之后，屋里就不像之前那样开阔了，但每间屋子也不小，因为房间多，需要的砖也不少。 徐子盛来都来了，便给大家带了茶水，招呼工人们来喝茶歇会儿。三月里的天还泛着微微凉意，对于这些工人来说，是最适宜的季节。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徐子盛挨个给他们碗里倒了水，到钱师傅面前，钱师傅示意他到自己旁边坐下。 “这些石灰今天就能用完，我之前已经联系了镇上的石灰坊，明天他们就会送过来新的。”钱师傅说完喝了一大口水。 “辛苦钱师傅了，这些日子我不常来，都是你帮忙督促着，给我省了不少心力。” “这些都是该做的，你这房子修得气派，要是修完了肯定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这以后说出去是我修的，我这脸上也有面儿。” 徐子盛笑了一声，“是呀。钱师傅，我还有个事儿想麻烦你。” “你说。” “你在村里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四个人，上山给我弄点柴回来，当然忙不是白帮，该付多少钱就付多少钱。主要我这实在脱不开身，家里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 钱师傅道，“这有啥难的，村子那边，”他用手指了指， “好些汉子没活儿，这主动来赚钱机会，没人会拒绝，你放心，这事儿啊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妥。” 见他答应，徐子盛又给报了价，一捆干柴五文，明日他收摊回来结账。 从宅基地回来，徐子盛见姜寻在挑水，一根扁担两端都挑了木桶，姜寻许是怕水撒出来，放慢了步伐走在田坎上。 徐子盛见了赶忙过去， “家里没水了吗？怎么是你在挑，快放下。” 徐子盛还没来得及接过，就被姜寻拒绝了，“不用了，我都走到家门口了，就两步的距离。” “还是给我吧，你这么瘦，怎么挑得动。” 眼看徐子盛的手已经拿着扁担了，姜寻嘴巴动了动，手里还是放下了。 徐子盛很自觉地挑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姜寻跟在他后面，一块儿回了院子。 “上午我烧水洗了不少衣服，便想着去把水挑满，这才走到门口，你就回来了。” 徐子盛把水倒进水缸里，还一边叮嘱，“我不是说了吗？挑水的活儿放着我来就好了。” 姜寻看着他倒完水，准备把桶提进屋里， “其实你不用这样。” 徐子盛顿了顿，转过身，“怎么了？” 姜寻张了张嘴，看着徐子盛，轻叹一声， “你不用总是这样，我和其他哥儿不一样，我没有没那么柔弱。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做的，而且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不要总是把什么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太累了。” 徐子盛有点儿惊讶，他走近姜寻，“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 姜寻说完就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冲动了，“我......我不是对你不满，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扛到自己身上，其实我也可以......” “你不喜欢吗？”徐子盛站到姜寻面前，一脸无辜。 姜寻被突如其来的反问打断了，有点懵，对上徐子盛的双眼，这样看着自己，很难招架啊！ “啊，...喜欢，可是......” “喜欢就好。”徐子盛温和一笑，“在我眼里，你和其他哥儿自然不同，你是我的夫郎。” “夫郎”二字，姜寻听出了明显的重音。 “我知道，你很能干，就算我哪日不在，你也能将家里打理地好好的。只是，既然成了亲，作为丈夫，我总想让你能轻松片刻。平日里已经够忙了，这些琐事就不要同我计较了，看着你受累，我会心疼的。” 姜寻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徐子盛俊朗的面容，还有那双正盯着自己的一双含笑的眸子，心跳如鼓，第一次听到男人这样的“花言巧语”，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把眼睛从面前那人的脸上移开。 “你、你总这样，要是哪日你离开了，我会不习惯的。”姜寻越说声音越小。 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徐子盛的耳朵里。 院子里忽然吹来一阵风，旁边的树叶沙沙响，徐子盛见姜寻的发丝被吹乱，一缕青丝吹到了脸上。尽管他一身朴素的衣着，甚至没戴任何首饰，但在徐子盛眼里，他眉如墨画，瞳仁灵动，即便站在那没有任何动作，也胜过万千风姿。 忍不住上手将那缕发丝拨开，徐子盛的手就没移开他的脸， “我不会离开的。” 简简单单的话，落到姜寻的耳朵里，却好像是海上漂泊的浮萍，终于在一处扎了根。他忍着眼眶发热的感觉，看见徐子盛近在眼前的脸，踮了踮脚。 徐子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脸上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等他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却只看到踏进堂屋的匆匆背影。 徐子盛摸了摸脸上被亲过的那处，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刚刚......是在做梦么？ 等徐子盛反应过来，内心一片欢腾，夫郎总算主动一回了，这可太不容易了！他立刻追了进去，看到姜寻在耳房里用木梳打理自己的头发，徐子盛走进来，语气稍显轻快， “你刚刚......” “时辰不早了，我做饭去了！”姜寻放下梳子从他身边侧过，出去了。 徐子盛自然没错过姜寻脸上那一抹绯红，抿唇轻笑。算了，夫郎脸皮薄，他还是不逗人了。 “我来打下手。”徐子盛跟着姜寻到了厨房。 ...... 徐子盛很勤快，洗菜烧火的时候也没有多言，只是笑着。 姜寻在切菜，眼睛却时不时留意徐子盛的动向。他有些后悔，刚刚太冲动了，还在院子里就没忍住......不过幸好娘不在家，徐芝芝在自己的房间里，对刚刚的事情一无所知，要不然他真是没脸出来了。 中午姜寻做了一个清炒南瓜片，一个咸菜炒腊肉片，分量十足。年前才杀了猪，平日里自己吃肉也不必买了，徐子盛是个无肉不欢的，一天不吃肉心里就觉得不好受，连带着全家天天都会吃一顿肉，伙食方面比寻常人家好出了许多。 吃完饭，徐子盛看着外面的树枝，冒出了不少新芽，远处的山也是，深黛色的山峰，上面一层也是明亮的嫩黄色。 徐子盛走到姜寻身边，“下午想跟我上山吗？” 姜寻想了想，是挺长时间没去挖野菜了，便点点头，“好不容易有时间，那就去一趟吧。” 吃完饭两人就拿着工具上山了，柴柴也跑来了，一会儿跟在他们后面，一会儿跑到前面等主人追上来，很是欢快。一进到山里，徐子盛觉得身心都舒服了不少，山里的空气很好，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热烈的映山红点缀其间。 “你看那！”姜寻指着那边的小树，有些开心，“是香椿树。” 徐子盛跟着他走过去，确实是一棵香椿树，小树不大，一棵树分了好几根枝桠，在枝桠顶部长了鲜红的叶子，散发出浓郁的香椿味儿。 姜寻把背着的背篓放在地上，“我们运气太好了，一进山就看到了香椿树。”徐子盛也这么觉得。 虽然小树不大，但把香椿叶子揪下来，竟然有一大把，够吃两顿了。 “走吧。”两个人把这棵树嫩叶揪完了，继续往山里走，发现了路边一片野山葱。 到了山里，接触到了自然，两人心情都很好。 “这野山葱，简直又大又粗，拿回去炒菜，肯定很香！”姜寻蹲在徐子盛侧边，拿起了小锄头就开始挖，野山葱的根部是蒜头，虽然不大，但最适合拿去炒肉了。 柴柴低下头，又闻又嗅的，他像是脱缰的野马，在山里乱窜，徐子盛叫了它一声，才不情不愿地乖乖回来。 第118章 来客 越走到大山深处，地面越是潮湿。 “慢点，这里有些滑。”徐子盛站在小坡上，脚下被针叶铺满了，他刚上来的时候就溜了一下，于是转头叮嘱姜寻。 姜寻背着背篓，“嗯，我会小心。” “你别拽着树枝，容易断，把手给我。”说完徐子盛伸出右手。 姜寻感觉确实这块儿有点滑，他背上还背着东西，就伸手握住徐子盛宽大的手掌。 徐子盛一使劲，将姜寻拉上来了。 “这里看来很少人来，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徐子盛走在前面，把树枝拨开。 “那边好像有菌子！”姜寻看到前面一棵大树根下，有橙黄色的菌子，被树叶遮了大半。 徐子盛走过去，把树叶拨开，“果然是菌子，你来看，好小一朵。” 他把菌子采下来递给姜寻，姜寻把周围的叶子都拨开，又找到了几朵。 “这是什么菌子？能吃么？” 姜寻一双眼睛四处打量，这片树林应该还有菌子，“这个是黄丝菌，用辣子炒了，特别好吃，我们多拣点儿吧，晚上就有炒菌子吃了。” 徐子盛想到菌子，确实好久没吃了。这东西他上辈子很少吃，因为一直都在城市里，就算去菜市场，也买不到这么新鲜的菌子。去年夏天，他是见识过姜寻的手艺的，能把这山里的美味做得特别好吃，他真有点儿想念了呢。 这片地势开始平坦了，姜寻和徐子盛就分开行动，各找各的。柴柴跟在姜寻身边，不停地上坡下坡，还时不时留意周围的动静，机警得很， 姜寻常年上山，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菌子，这片地方虽不是深山，但看来这些日子很少人来，他动作利落，眼神又清亮，不出一会儿就摘的不少菌子，装了小半背篓。 徐子盛就不同了，除了常见的一些杂菌子，很多菌子都叫不上名字。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放进自己的背篓里，找得不亦乐乎。 眼看着要出了这片大山，徐子盛叫了姜寻一声。姜寻还没答应呢，传来一声狗叫，徐子盛知道姜寻就在那边，背着背篓找过去。 两个人坐在干燥的树叶上，徐子盛带了水壶递给姜寻。这会儿就算天气不热，因为跑山的缘故，姜寻满面通红，额头还有汗水。 “歇会儿，这么累了，你看，我捡得多不多。” 姜寻看着徐子盛马上要满了的背篓，有点儿没想到，“你找了这么多，我才装了半回。” “我也没想到这里这么好捡。” 姜寻喝完了把水壶递给徐子盛，扯过徐子盛的背篓，“你这个在哪捡的？” 徐子盛看着姜寻手里一朵赭红色的蘑菇，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是不是在枫树下面捡的？” 徐子盛想了想，“好像是的。” “这蘑菇不能吃，有毒。” 徐子盛嘴里的水还没吞下去，就喷出来了，姜寻嘱咐他慢点儿。 “这个真有毒？”他一脸不敢相信。 “这个叫枫香菇，长在别的地方没毒，但你要是捡的枫树底下的，那就不能吃，吃了会长红疹子，严重点的会上吐下泻。” “啊？我捡了一堆这个菌子......” 他这背篓里，起码有四分之一都是在那片儿捡的。捡的时候可高兴了，以为自己运气爆棚，没想到这东西有毒...... “扑哧！”姜寻不小心笑出声，“我说你怎么捡这么多呢，你这背篓里，说不定还有别的毒蘑菇。” 徐子盛扶额，“还不少。” 歇了一会儿，徐子盛就把背篓里的蘑菇全部倒在地上，让姜寻帮忙选出不要的。 “这个不能吃，这个是灰芝菌，也是有毒的。” “这个菌子帽子上麻麻点点的，也是有毒的。” “这个青杆菌，不能要！” ...... 姜寻挑挑拣拣的，一会儿就选出一堆不能吃的菌子，剩了半背篓菌子。徐子盛挠挠头，安慰自己起码不会误食毒菌子。 “好了，这么多够吃好几顿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虽然背着背篓，下山的速度却比上山快多了，很快就到了徐家。 徐芝芝刚喂完鸡，就见徐子盛和姜寻回来了，还背回来满背篓的菌子。她可开心了，连忙揽过活儿自己来理菌子。 恰好姜寻和徐子盛也要准备明日的食材了，便交给了她。 晚上，姜寻给菌子焯了水，再切了那种细辣椒条，用菜籽油炒菌子，还做了一个香椿炒鸡蛋，这两样菜都格外好吃和下饭，徐子盛吃了两大碗才停下。 第二日徐子盛和姜寻把徐芝芝送到了绣坊，再照常摆摊。下午收摊的时候，摊子面前来了一个陌生人。 “今日的肉夹馍已经卖完了，明日再来买吧。” 徐子盛正在收拾东西，说完以后，见那人没有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看。 “这位小哥有点眼熟。” 姜寻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转头看向徐子盛，“你认识？” 徐子盛摇了摇头。 那小哥一身跑堂的打扮，徐子盛似乎见过，但印象不深。 小哥给徐子盛行了礼，“徐兄弟，我是福满楼的阿德啊！” 他说完，徐子盛才想起来，确实有印象，“哦！那你可是有事找我？”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阿德问道，“徐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子盛和姜寻对视一眼，开口道，“这是我夫郎，不用瞒着他。” 阿德点点头，带他们去了旁边一处略微清净的巷子，徐子盛拉着姜寻的手，不明所以， “阿德兄弟，你专程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今日是代我们掌柜来的。” “你们掌柜？”徐子盛更不明白了，他已经很久不去福满楼了，这突然派人来找他，难不成“徐子盛”还有欠的账没还？不对呀，都过去大半年了，要是追账的早该追了。 “是的，我们掌柜啊，是想和徐小兄弟做个生意。” “小兄弟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这一介农家汉，有什么生意能和福满楼的掌柜合作呀。” “徐兄弟也不要妄自菲薄嘛，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掌柜的看中了你家的肉夹馍铺子，想花钱买断你家的肉夹馍配方，你可乐意啊？” 对于阿德来说，徐子盛这么一家小买卖铺子，能被他家掌柜的看上，那已经是修来的福气了，毕竟福满楼可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因此他在说出自己的来意时，很有底气。 原来是买配方的，看来这掌柜的有几分聪明，没有贸然仿作，还知道派人来商量买配方。只是这配方要是给卖了，那就意味着他自己就不能再摆摊了。 徐子盛摸了摸下巴，思量着这事，“不对呀，我这肉夹馍铺子就是个小买卖，怎么能让你家掌柜的看上？” “嘿哟，那你可太谦虚了，你这铺子如今在镇上，那已经是相当火爆了，我们掌柜的只需稍加留意就知道了。” 可徐子盛还有疑问，“可福满楼是大酒楼，我这肉夹馍方子就算是卖给了你们，在那种酒楼里，也不见得会有很好的效果。” “那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们掌柜的既然提出来了，那必然有自己的考量。您只需要考虑这方子，卖或是不卖！”阿德说得十分干脆，光在这站着聊也不是个事儿啊，他得赶紧拿到方子回去交差。 果然，徐子盛开口道，“不知道秦掌柜准备出什么价？”福满楼的掌柜姓秦，徐子盛记得。 阿德闻言，比了个手势。 徐子盛了然，“哦~十两银子啊。” 姜寻面露惊讶，十两银子，说给就给，看来这掌柜的挺大气的。只是他刚这么想，就听到徐子盛一声坚定的“不卖”。 惊讶的不止是姜寻，同样还有准备交差的阿德。 阿德万万没想到，秦掌柜已经开出这么高的价格了，这人居然一口就拒绝了。在他看来，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眼前这汉子穿得这么一般，居然拒绝了。 “徐兄弟，你认真的吗？这可是十两银子啊，够普通人用两三年了，你得卖多少肉夹馍才能赚十两银子，就一点不考虑？” 徐子盛还是摇摇头，\"阿德小兄弟，没事我就先走了，我摊子还在大街上呢。\" 说完转身要走，阿德“诶”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徐兄弟，谈得好好的，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你这真不考虑？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十两银子啊。” 徐子盛不为所动，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摊子，看得阿德心里着急。 “徐兄弟，你好歹说句话呀，你这样，我没法交差。”阿德这下是真急了，这事情没办好，回去怎么跟掌柜交代。 徐子盛掀了掀眼皮，淡淡开口，“既然秦掌柜没有合作的诚意，我看还是算了吧。” 说完，他也不管阿德是不是跟着，推着摊子走了。 福满楼里。 “他真这么说？”身着华丽的男人手指拨弄着算盘，听完阿德的话手指停了下来。 “是呀，我好声好气跟他商量，他一句不卖就把我给打发了。”阿德耷拉着脸，控诉着徐子盛。“掌柜的，我看他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村夫，这生意不做算了，反正咱们福满楼已经做得这么大了，还需要他那小小的肉夹馍铺子吗？” “你懂什么？”秦掌柜合上了账本，“这生意我不感兴趣，京城里却有人感兴趣，若我提前拿到了配方，那京城的生意......”似是想到了什么，秦掌柜没有说完。 阿德站在这里，又不敢动，又不好走，直到秦掌柜开口， “罢了，他既然觉得我没有诚意，那我就给够他诚意，你走吧。” 阿德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退开了。 回到家，徐子盛没来得及休息，便去了吴嫂家，正好吴嫂在厨房洗碗，听见徐子盛的声音忙出来。 “盛哥儿来啦！” “吴嫂，今日可有人背着柴来？” “有啊，一大早就来了四个汉子，说是钱师傅找来的，背了好几回柴，都堆在我这后院的墙上。” 徐子盛跟着吴嫂去后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干柴。 “那他们人呢？” “刚刚背回来一趟，又上山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坐着等吧，桌上有茶水，我这厨房的碗还没收拾出来。” 徐子盛点了点头，“那你先去吧。”他自己坐在木桌上倒了茶，喝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刻，徐子盛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站起来，就看到有几个男子背着柴，从前院进来，绕着房子去了后院。 徐子盛等他们放好了木柴，才跟他们搭话，“你们四个就是钱师傅帮忙找来的吗？” 前面的汉子点点头，“是啊，钱叔说有钱拿，我们几个老早就来了。” 徐子盛点点头，看他们累得不轻，“辛苦了，先进来坐着喝口茶再说。” 徐子盛跟着他们休息了一会儿，见他们不喘了，便道，“是我托钱师傅找你们来的，我刚看后面的柴，吴嫂说已经够用了，那今天就赶到这儿吧，我来给你们结账。” 之前说的五文钱一捆柴，徐子盛刚刚看了，后院的柴每一捆都很紧扎，都是干柴，五文这价格他是能接受的。 “你们都背了几捆？” 领头的道，“我们三个都是四捆，他是我弟弟，背了三捆。” 徐子盛看着那个孩子，个头是比他哥哥矮一些，瘦一些，想必是体力跟不上，便点点头，“那我把钱给你们算了，都辛苦了。” 三个人每人二十文，那个弟弟十五文，接到这十五文钱，他开心极了，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到自己的衣服里。 徐子盛让他们再坐着歇一会儿，自己跟吴嫂打了招呼便回去了。 午休的时候，姜寻还想着今日镇上的事情，他问徐子盛，“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个伙计呢？” 徐子盛转头看他，“你知道他买配方是什么意思吗？” 姜寻摇了摇头。 “要是他买了配方，我们就不能继续摆摊卖肉夹馍了。” 姜寻这才知道，原来买了方子，那就是买断！ “那我们千万不能卖。” 徐子盛轻笑一声，“不，我们要卖。” 第119章 配方 这么说倒把姜寻搞糊涂了，“可要是卖了，我们岂不是没办法再摆摊了。” 徐子盛伸手搂住他，“放心，我还有别的办法。” 姜寻点点头，对于徐子盛点子多这件事，他已经完全不怀疑了，“那为什么阿德出十两银子，你又不卖呢？” “十两银子并不划算，你算一算，就算不卖，我们凭自己，多久能赚到十两？” 姜寻大约在心里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不到一个月？” “正是，我们已经积累了许多老顾客，既然不到一个月就能赚十两银子，那何必卖给他呢？这本就是不划算的生意。” 姜寻点点头，“也是，虽然单看起来十两是个大数目，但若是仔细想想，卖给了他我们就不能再摆摊，长远来看却亏了。”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首先价格就谈不拢。其次就是秦掌柜的诚意了，他想要我们这方子，自己却不出面，派一个小二跟我们在巷子里商量，简直毫无诚意。” “他是大酒楼的掌柜，说不定忙得抽不开身？” 徐子盛轻轻摇头，“他是掌柜，更是个商人。既然是商人，只要是为了利益，没时间也会有时间。他今日派了阿德来，其实也可能存有忽悠人的意思，试探一下我的态度，要是我就这么同意了，那他就捡了便宜。我让阿德把话带到，秦掌柜要是有诚意，明日就会来找我。” “那...要是他不来呢？” “要是不来，就证明我们这桩生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总之，十两银子是绝对不卖的。” 姜寻点点头，他从未接触过这些，自然不知道这些商人肠子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以前他也不曾听说过徐子盛有这么聪明，怎么能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心里怎么想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寻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只是这会儿他不知怎的竟然没忍住说出口了。 徐子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问？” “算了，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徐子盛哑然，沉默半晌，启唇，“如果我真的有事没对你说，你会怪我吗？” “不会。”姜寻说得很轻，但却很坚定，“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徐子盛替他紧了紧被子，“好，会有那么一日的，睡觉吧。” “嗯。” 下午，徐子盛去了李木匠家里。 盖房子的进度已经过去一半了，屋子的外墙一天比一天码得高，老房子的好些家具都十分陈旧，必须得换新的，徐子盛算了算时间，这时候去定做家具，到了新家修好的时候，也就差不多能取到新家具了。 他和姜寻在家里商量了一下，要添置的家具实在很多，首先光是耳房的床，四个房间就要添四架。其次还有衣柜，家里的两个衣柜都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防不住老鼠，还有就是堂屋的桌子，厨房的案板，外院的长桌......光这么一套家具，估计短时间都做不完，尽管手头付完了工人的工钱和材料钱已经有些紧了，但仍得抓紧时间安排。 上回他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李木匠，这回却看到三个年轻人在院子里，一个正在用斧头剔木，一个在用尺子比划，另一个正蹲在地上把木屑往撮箕里装。 询问过后，李木匠告诉他这是他的三个徒弟，其中一个是他的儿子。徐子盛把自己需要的家具单子用笔写在了纸上，挨个给李木匠读了，李木匠听完了也是震惊不已。 “这些东西，你都是一次性要？” 徐子盛把单子叠好，“能一次性做好是最好的，时间来不及的话，就先做木架床吧。” 李木匠搓了搓手，这可是大单子啊，看来上回便宜卖给他的木板车起作用了，“好好好，这些都不是问题，我肯定给你做好，就是得先付点押金。” “这是应该的。”徐子盛掏出钱袋子，先付了李木匠五百文，作为定金。他了解过的一架木床的话，少则四五百文，多则一两的都有，徐子盛挑选的是松木材质，李木匠说价格六百八十文，徐子盛买得多，足足四架床，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讲价到了六百五十文。 等徐子盛走了，李木匠拿着五串铜钱傻乐呵，自家儿子三木过来了，“爹，这个徐子盛出手可真大方，一拿出来就是五百文。” 李木匠笑眯了眼，“做生意的就是不一样，房子也有本事修了，家具也是一次性添齐，是个有本事的孩子。” 三木摸摸后脑勺，“既然做生意这么赚钱，那你干嘛让我当木匠啊，我要是去做生意，那岂不是也能发财？说不定比他还赚得多呢！” 说完额头上就挨了一下，“哎哟！” 李木匠恨铁不成钢，“你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人人都做得？你从小就木讷老实，教你认字都叫先生气得发抖，别人不知道你爹我还能不知道，根本不是那块料！还是做我的老本行，不说发财，那不比那些日日扛着锄头在地里刨食的人强？” 三木悻悻的，也不顶嘴了。 “行了，这段时间你跟他俩都别偷懒，安安分分地帮我忙，这才是正事儿。” “哦！” 次日收摊，果然不出徐子盛所料，昨天那个叫阿德的又来了。 “徐小兄弟，忙完啦？”他的语气比昨日恭敬了许多，姜寻闻言怪异地看了一眼。 徐子盛淡淡道，“嗯，忙完了，你还有事？” “我们掌柜的请你去福满楼一趟，说是请您务必要来，已经备好了酒菜。哦，还有您的夫郎也一块儿去。 徐子盛停下手里忙碌的动作，似乎若有所思。 “徐小兄弟，你这是.....还有什么顾虑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事儿又办不成。 徐子盛看了姜寻一眼，告诉他不用担心，接着道，“没什么。那你等一下吧，我把摊子还回去。” “好嘞！” 第120章 成交 即便镇上没几个人不知道福满楼的位置，但阿德还是十分贴心地引着两位去了福满楼门口。 秦掌柜正在一楼招待客人，见到阿德把人请来了，挺着胖胖的肚子走到门口， “徐小兄弟，好久不见呀！” 确实很久没见了，徐子盛只是去年来买猎物来过一两次。 “秦老板，生意不错。” 的确不错，这酒楼一共两层，一楼客桌很多，他们今日收摊早，这会儿还未过饭点，一楼里没几张桌子是空的，很是热闹。 秦掌柜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来都来了，别站着，阿德，上菜。” “诶！” 徐子盛和姜寻走在秦掌柜身后，姜寻还是第一次到酒楼里面来，有些好奇地左右看看，原来酒楼里是这样的，虽然人多，看着却有条不紊。 秦掌柜带他们去了二楼的一间厢房，徐子盛便对今日的谈判心里有数了。 两人刚坐下一会儿，就陆陆续续上了不少菜，姜寻看着眼前的这些菜，都是平日里难见到的，牛肉羹、盐水鸭、红烧肉、蒸排骨，酱香猪肘，素菜有清炒笋丝、白灼菜心、红烧茄子、清炒双丝、香菇炒青菜......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果然这些酒楼里的吃的就是不一样，每一样不仅分量少了许多，但在摆盘装点上极为讲究。 “来来来，徐兄弟，这个是去年酿的菊花酒，今日才开封，快尝尝，味道如何？” 秦掌柜热情地给徐子盛斟酒，轮到姜寻的时候，徐子盛拦住了， “我夫郎不能饮酒。” “哈哈哈我懂！” 徐子盛也不知道他懂什么了，看他的杯子伸过来，徐子盛与他轻碰了一下，只抿了一口，徐子盛便道， “嗯！好酒啊，入口醇香，清凉甜美，这要不是在秦掌柜这里，怕是很难尝到！” “喜欢就好！去年酿这菊花酒，确实花费了我不少心思，还好这些辛苦没白费！” 筷子还未动，两个人就碰了两杯。姜寻看徐子盛豪迈的样子，低头轻声说，“少喝点。” 徐子盛闻言，朝他笑了笑，却在桌子地上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些菜呀，都是我吩咐厨房专门做的，来来来，你们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福满楼作为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这些菜自然没得说，只是无功不受禄，秦掌柜请我们来总不会只想请一顿饭吃吧，有话不妨直说。”徐子盛放下酒杯。 秦掌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好在很快就挂起了热情的微笑。 “徐小兄弟真是率性坦荡，好！我很喜欢这样的人，那我就直说了。想必你也知道，我请二位来，就是为了你那方子的事情。昨日我这店里实在是有些紧急的事情，难以抽身，只好让阿德代替我去，是我思虑不周，让徐小兄弟觉得自己被怠慢了，为表歉意，我自罚一杯！” 说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老板多虑了。” “这一杯，以示我的诚意。”说完他又举起一杯，等着徐子盛。 徐子盛看了他一眼，给自己斟满，“客气。”酒杯相碰，皆是一滴不剩。 “如此，我们接下来能否谈配方？” “秦老板既然这么有诚意，那自然是可以的，否则，我和夫郎又怎会坐在这里呢？” 秦老板哈哈大笑，“好！我想徐小兄弟昨日没有同意，那必然是对我提出的价格不满意了。” 徐子盛轻笑，“秦老板，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农家子，家徒四壁的，不比秦老板家大业大。我这肉夹馍铺子啊，不瞒您说，当时就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如今全家上下就这一个进项，您说您要买断，这我要是真卖给您，那我可就是败家了，您说是不是？” “诶，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这肉夹馍铺子，如今镇上没几个人不知道。光凭这一点，徐小兄弟就不是一般人，以后必然大有可为啊！” “话是这么说，只是秦掌柜应该听过一句话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 “哎呀，小兄弟呀，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这菜都快凉了，样吧，你说个数。” 徐子盛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秦掌柜，要不这样吧，二十五两，方子立马给你！” 徐子盛说完，席间都安静了片刻，不仅秦掌柜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姜寻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头诧异地看着徐子盛的侧脸。 “这......徐小兄弟莫不是在开玩笑？”这价格已经比他先前提出的多了两倍不止了。 徐子盛一脸严肃，“秦掌柜，我是认真的，我这方子不管是在镇上还是县里，都只有我们二人所知，旁人是做不出来的。我卖给您以后，我和夫郎也就没有旁的收入来源了，这个价格，很合理。” “这......”秦掌柜真是笑不出来，“十两已经不少了，这样吧，小兄弟，我给你出十五两怎么样？我这虽然是酒楼，但却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赚钱，自负盈亏，处处打点也烧钱呐！” 徐子盛叹了口气，“看来秦掌柜的诚意也不过如此，我却不得不考虑这家里的情况。算了，我和夫朗就不打扰了。阿寻，我们走。” 说完，他站起身，一手拉着姜寻的手腕，作势要出门。 秦掌柜见他如此，很是着急，连忙起身相拦，“小兄弟，你别说走就走呀，先等等！” 徐子盛淡淡道，“秦老板，天色不早了，我家里还有不少活儿要做，就不耽搁你做生意了。” “看你说的，哪里耽搁了，先坐着，有话好好说，也不是不能商量嘛。” 徐子盛看着秦老板的表情，秦老板一脸诚恳，“先坐下，坐！” 终于，他像是拗不过秦老板一样，坐了回去，姜寻自知插不上话，安安静静坐着。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火气大，这菊花酒刚好能消火，来，喝一杯。”他倒了一杯递到徐子盛跟前。 徐子盛不为所动。 秦掌柜也不变神色，照样一脸笑眯眯的，“小兄弟呀，你说的二十五两，实在太高了，要不，少点儿？” 徐子盛掀了掀眼皮，“要不，二十四两？” “十六两。” “那还是二十五两吧不然。” “太贵了，我再多出点，十七两。” 徐子盛不吭声。 “十八两，不能再多了！” 徐子盛叹气，看起来耐心耗尽的样子，起身又准备走了。 “诶诶诶，别走啊，算了算了，一口价二十两！就这么多了，就这二十两，我还得从账上支。” “好！” 第121章 闺中密话 徐子盛答应得如此利落，不得不让秦掌柜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落坑里了？ 二十两即便对他来说，亦不是小数目。去年一整年，酒楼的盈利相较于前年，下降了不少，以至于今年的每一笔支出，都要由他把关，控制成本。 罢了，拿到了这方子，起码京城那边…… “既是如此，那二位不妨先好好用膳吧，待吃完，我们再去衙门里按契。” 徐子盛拱手，“那就多谢秦老板了。” 秦掌柜正要斟酒，阿德跑上了楼，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秦掌柜放下了酒壶， “那你们慢慢用，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说完，他带着阿德离开了。 留下徐子盛和姜寻两个人坐着。 “这就谈妥了？” 徐子盛点点头，“嗯，妥了。饿吗？吃点儿。”徐子盛给他夹了一块肘子肉。 姜寻尝了一口，菜都还没冷下来，“这个好吃，果然酒楼的厨艺就是不一样，吃起来一点儿也不腻。” “好吃吗？再来点儿。” 徐子盛也饿了，他本来就是胃口特别好的人，桌子上这么多菜，他挨个尝了尝，大口大口的，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除了那盘茄子，还摆在自己面前。 姜寻见他碰也不碰，还露出嫌弃的样子，便把那盘茄子端走，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挪一下也没人说什么。 “尝尝这个红烧肉，很不错。” “这个牛肉羹也好吃。” 徐子盛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姜寻夹菜，没有秦掌柜在一旁，感觉更自在了。 等吃完了，他们下了酒楼，秦掌柜便带着二人去了衙门，立下契据，再按了手印，这才算成交。 秦掌柜拿到配方后，乐得合不拢嘴，“小兄弟，我看你周身的气度，便知你是个好苗子，将来咱们俩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徐子盛行了一礼，“承蒙秦老板抬爱，既然方子你已经拿到了，银两我也拿了，那我们也该告辞了。” “好好好，那我派个马车送送你们吧，阿川！” 徐子盛见他找来了车夫，没有拒绝。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板车系在后面，一道回村。 马车就是不一样，人坐在里面感受不到风吹日晒，下边的垫子也十分软和，徐子盛饮了酒，坐在里面有些昏昏欲睡。 姜寻摸了摸他的手掌，有些发热，忍不住怪道，“你怎么空着肚子就喝这么多酒。” 徐子盛反握回去，“不碍事的，我酒量好，这点酒不当什么，就是马车摇得有点头晕而已，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姜寻叹了口气，“下回可别这样了。” 徐子盛挪了一下屁股，干脆贴着姜寻坐，脑袋放在他肩膀上，带着点倦意的声音道，“让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没过一会儿，徐子盛果然就没有声音了，姜寻低头看他闭上了眼睛，怕把他弄醒了，一动不动，甚至在徐子盛头点了一下的时候，还用手轻轻扶正了。 碧潭村很快到了，村里的路更为波折，一下子徐子盛就因为颠簸醒了。 路上有不少村里人看到马车，都纷纷交头接耳，实在是整个村子都没人有马车的，这忽然来了辆马车，大伙儿不由得驻足，看着马车缓缓驶过乡间。 “这是谁啊？” “不知道，村里谁家这么有钱，你看前面那个男的，也没见过啊。” “是呀，难道是村里谁的亲戚？” “不知道。” “嘿你瞧，那不是徐家那小子吗？” “还真是，这个方向也是朝他家去的。” 徐子盛醒了，正撩开帘子探头往外一看，马上就到家了，“我睡得太沉了。” “头还晕吗？” 徐子盛笑着摇头。 阿川把他们送到家，还拿了两盒糕点下来，交到徐子盛手上，说是秦老板吩咐送的。徐子盛一看，盒子是镇上果芳斋的设计，这家铺子的点心很好吃，但价格却很贵，寻常人家怎会吃得起。 “代我谢谢你们家秦老板。” 阿川行了一礼便要告辞，姜寻想留他喝口茶都没来得及。 薛兰芝看到这马车，也是惊了一下，徐子盛向他解释了今日的事情，薛兰芝虽然不知儿子为什么说卖就卖了，但一听说卖了二十两，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娘，这方子我既卖出去了，我们就不能再卖了，自家想吃做便是，但至于做法，不要告诉旁的人。” 薛兰芝点点头，“好，都听你的。忙了半天也累了，进屋歇会儿吧。” “嗯，娘，这糕点，收进你屋里吧。” ...... 姜寻睡了一觉醒来时，身边已经早没了温度，他起身穿好衣裳，见厨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娘也不在家里，徐子盛也不在。 正疑惑人去哪了，远远看到徐子盛从田埂上往家里走，身后还拖着不少粗树枝。 姜寻走到院子，看他拖着这些竹子树枝进来，“你去哪了？” 徐子盛把这些东西都放到地上，“明天上山，我去山里砍了些树，做点儿工具，你睡醒了？” 姜寻刚起床，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睡眼朦胧，“你没睡多久吧？” 徐子盛点头，“回来路上睡好了，再睡不着了。” 姜寻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对了，待会儿我想去看看范文，好久没见到他了。” 徐子盛搬了个板凳出来，坐在院子里，“你去吧，这会儿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对了，要不要带点东西去？” 姜寻点点头，“那我带些糕点吧，前些日子买的不是还有吗？” 姜寻说完，回到屋里装东西，装了糕点、白糖和鸡蛋，都放进篮子里，心情愉悦地出了门。 姜寻到范文家里的时候，正巧看到他坐在屋檐下绣着什么，喊了一声。 “哎呀，是阿寻来了！”范文刚看到他，就放下手里的针线去开门。 姜寻看着他六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的隆起了，见他要过来，忙叫住他，“你慢点儿，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紧扶住他坐下。 “你呀，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范文憋着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很难改了。进去坐吧，我给你倒茶。” “你跟我客气啥，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可乖乖坐着吧。”姜寻自己给倒了茶，和范文一同坐在屋檐下。 “你家里人呢？” “他呀，这会儿在后山呢，一会儿就回来。” 姜寻点点头，“喏，这是拿给你的。” 范文接过篮子，“这是什么？糕点鸡蛋......你来都来了，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立刻就拆了一包糕点，“哇，这是莲蓉酥？” “知道你喜欢，尝尝看？” 范文咬了一口，笑眯了眼，“怎么这么好吃，你对我也太好了！” “也别吃太多，免得积食。对了，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范文摇摇头，“之前还吐过好几回，这些时候好多了，不仅能吃，还能睡。” “那就好，看你胖了不少，想必夫君还是很贴心的。” “他哪里是对我贴心，那是对他的孩子贴心。” 话是这么说，但姜寻见他满脸笑意，一点儿埋怨都没有，就知道他是自我调侃。 “对了，你怎么有空来看我，生意不忙了？” “嗯，休息一段时日再说吧。” 对于生意上的事情，范文只知道他们做得很火热，村里时常有人说，有佩服的也有酸气冲天的，他听了不少。 “我那天路过你们家宅基地了，真的很气派，那么大一块地，砖也码起来了，这个月就能盖好吧？” “月底了就差不多吧，但也不能马上搬进去，还什么都没有呢。” 范文吃了一块糕点，自知不宜吃多了，便止住嘴了，他一手覆在姜寻的手背上，“急什么，你呀，现在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也马上有新房子住了，我真为你开心。” 姜寻莞尔一笑。 范文突然站起来，“走，我带你去后院看看我养的一窝小兔子。” 姜寻被他牵着站起来，“你还养了兔子？” “当然，可好看了，我天天都要看着。” ...... 徐子盛下午在家做捕猎的工具，久不打猎，手艺都生疏了，他没有弓箭，所以仅靠捕猎，需要多些工具才好。 等工具弄得差不多了，便去了宅基地。现在房子的墙马上要码好了，接下来就是码外围的墙，他的要求是外墙两米五高，且四周都要有。这样一来，材料的需求就大了许多，过两天工人就要集体去河边背石头了。前院的石板也和钱师傅商量好了，直接在镇上买，不然会花费许多功夫。 徐子盛看着房子的进度，才能感受到自己的钱没白花，聊以慰藉。 姜寻和自己的闺中密友久不见，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天南海北的聊。 范文走累了，两个人便又回到屋檐下坐着。 “你呀，现在哪里都好了，什么时候有个孩子，那就完美了。” 姜寻摆弄着范文篮子里的绣品，颇有些无奈地道，“孩子也是缘分，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范文盯着好友，稍加思索，“算起来你成亲也大半年了，怎么......”说着看向姜寻平坦的肚子。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姜寻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我能有什么办法。” 范文皱着小脸，“难道你们那方面不和谐？” 他和姜寻这样从小到大的情谊，自然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两人都已为人夫郎，更没什么可忌讳的了。遂他问的时候一直眼睛盯着姜寻，还露出一丝黠猝。 姜寻一时不曾听懂，“那方面？” “就是，晚上那事呀，如何？” 姜寻都被他说糊涂了，稀里糊涂地答道，“什么如何，你说睡觉吗？我们都睡挺早的。” “唉呀不是这个，是……”范文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姜寻清明的眼神，还有淡定的语气，不确定道， “你们该不会……还没有洞房吧？” “洞房？我们新婚之夜不就洞房了吗？”姜寻想起以前别人成婚，还有专门闹洞房的，不过自己成亲的时候倒没遭遇过。 范文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不懂其中的内情，感觉头突突地疼，既不可思议又觉得离谱，对上姜寻一张不谙世事的脸，恨不得捶胸顿足，最后仰天化为一声长叹。 “我看你跟他感情很是好，怎么会还没有夫夫生活呢？” 姜寻：？ 范文暗自思索，“不会是徐子盛有什么隐疾吧？” 随即立刻摇头否认了这一想法，“不对不对，看着人高马大的，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啊，都把我弄糊涂了。”姜寻看着他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摇头否认，莫名其妙。 范文认命道，“你傻不傻呀！算了，估计是金红英没跟你说过，我就好人做到底，你坐近点儿？” 姜寻挪到他身边，范文凑近他耳朵，低声对他叽叽咕咕一阵子， “就是成婚后……” 范文声音不大，但每个字姜寻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从一开始的好奇，到新奇，再转为震惊…… 范文说完了跟他拉开距离后，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像是那煮熟的虾，红透了，从脸颊到脖颈，一路蔓延出绯红。 他睁大眼睛，不确定地看着范文，还无法完全消受新的东西。 “非得那样才能有孩子？” 范文对上他，只是很坦然地一笑。 “你呀，这些本该是成婚前就该知道的东西，怎得如此迟钝。” “不过你不知道就算了，你夫君怎会不知道，你们还大半年……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要是有问题，还是早点解决为好，不然……” 说到这里他就点到为止了，看着面前这个傻子愣愣的样子，不好再刺激他。 两人正说话呢，院子外头进来一个男子，范文站起来， “你回来啦？” “嗯！寻哥儿也在啊。” “是呢，他来看我。”转身对姜寻道，“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们马上就做饭了。” 第122章 你不行 姜寻忙站起来，“不了，我也要回去做饭了，我就回去了，对了！” 姜寻脸上热意并未完全散去，定定地看着范文，悄悄道，“这事你可别说出去。” 范文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了！” 说完，姜寻提着空篮子回家了。 徐子盛从宅基地回来，正拿着斧头在篱笆院墙旁敲击着木桩，这院子久了，木桩难免松动，需要用斧头再稳固一下。 听到身后响动，转头一看见是姜寻回来了。 “回来啦？我刚准备做饭呢，晚上想吃......” 话还没说完，就见姜寻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不停留地提着篮子往屋里去了，还带了点急促。 “诶！阿寻？”只见连个背影都没了，徐子盛纳闷道，“这是怎么了？出门之前明明还很高兴，难道是......?” 想到这里，他胡乱捶了两下木桩，便回屋了。见姜寻坐在堂屋喝茶，他走过去，姜寻眼神闪躲。 徐子盛坐到姜寻身边，“你怎么了，是不是范文情况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去......” “不是，他很好。” “那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难道是你跟范文吵架了？也不对呀，我看你跟他感情挺好的，还没见过你们吵架呢。不过吵架也正常，他现在好歹是大着个肚子，你就不要跟他计......” “我们没吵架，你别瞎猜了。” 徐子盛这下摸不着头脑了，他看姜寻心不在焉的，都不看自己。徐子盛一手拉住姜寻的手腕，无奈道， “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时辰不早了，我去做饭。”说完他站了起来，去了厨房。 徐子盛看他状态不是很好，跟着去了厨房，看他舀了一碗面粉到盆里，又去舀了一瓜瓢水准备倒进去。 “诶！你抓的是面粉，不是米，不能掺水了。”徐子盛抓住他的手，阻止道。 姜寻回神，一看自己抓的确实是面粉，愣住了。 徐子盛一脸担忧，“你这样我有点儿害怕啊，到底怎么了？” 姜寻摇摇头，“没，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你出去吧，我来做饭就行了。” 徐子盛呼了口气，“吓死我了，你这样还怎么做饭，累了就回屋休息会儿，饭我来做。” “没事的......” 徐子盛不听他的，推着人的肩膀往厨房外去，“去躺一会儿吧，饭做好了我叫你。” 姜寻只得回房。 徐子盛看着盆里的面，打算做个葱油饼，他再倒了些面粉，加入一些盐，用一点儿开水烫面，再倒入凉水，用筷子把面粉搅拌成絮状，在和成一个面团，切成剂子，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饼状，再烧油做点儿油酥，涂抹在饼上，撒上野葱花。 在饼上划上一刀，从开口处卷成饼状，把首尾捏紧，按成圆饼，再次擀薄一点儿，他一共做了五个这样的大饼。在油锅里倒一些油，用小火烙饼。 饼烙好后，他切了几个土豆，打算做一道青椒土豆丝，再做一道白菜豆腐汤，晚上就可以吃饭了。 姜寻和衣躺在床上，想到下午范文在他耳边讲的那些话，简直突破了他的认知，越回想越觉得难为情，脸上又自觉地烧起来，他双手捂脸。 “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更乱，直到徐子盛叫他出来吃饭，才强迫自己不去想了。 徐芝芝不在，他们三个就略显清净了，不过说不说话都无所谓，只要吃好就行了。 徐子盛看着姜寻，好像才睡醒不太清醒。他给薛兰芝碗里盛了汤，又给姜寻盛了两勺。 “小心烫。” 姜寻看了一眼徐子盛，“嗯”了一声。 葱油饼还是热乎的，吃起来香香软软，野葱也很香，和家里种的葱相比，味道是不一样的，和着暖暖的豆腐汤一起下肚，让人十分满足。 吃了饭，徐子盛收拾好碗筷，洗漱完就和姜寻一块儿躺下了。 这个天气已经不寒冷了，只是夜里难免有些凉意，身着里衣躺着还得盖上被子。徐子盛并未睡着，他心里正盘算着，这些日子挣的银子，加上卖配方的钱，房子上的花销不必担心，添置家具的钱也够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想个别的法子赚钱了。 徐子盛正想着，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两人平时睡觉之前，都还要聊聊天的，今天姜寻却一句话没说。徐子盛翻身一手揽住他的腰，让他贴近自己。 “在想什么？” 姜寻感觉自己耳朵痒痒的，他侧身过来，笑了一声，“没想什么。” “下午回来就不理我，还说没什么？”徐子盛语气不太友善地质问。 姜寻不吭声。 徐子盛不打算放过他，在他看来，夫夫间有事不能留到第二日，必须当天就解决。他借着外面一点皎洁的月光，准确无误地啃了一口。 姜寻嘴唇一痛，下意识哼出声，捂住自己的嘴，“你干什么，属狗的吗？”语气有些嗔怒。 徐子盛勾起唇角，“谁让你冷暴力我，这是对你的惩罚，还不说？” 姜寻犹豫了一下，眼见徐子盛又凑过来，连忙推着他求饶，“我说还不行吗？” “说吧。” 姜寻内心纠结一番，最终还是说出来，事实上他也很想弄个明白，免得自己猜来猜去。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却有些难以启齿，“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有隐疾？”姜寻声音逐渐低下去。 “什么隐......”徐子盛说出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姜寻埋在他怀里不出声，两个人都沉默半晌。 徐子盛不说话让姜寻有些心慌，该不会真的刺痛到他了吧，他连忙补充，“你，没事的，就算真的有隐疾也没什么的，我可以多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 夜里传来徐子盛闷闷的两声哼笑。 “你笑什么？”该不会被打击得精神状态不太好了吧？ “你今天思来想去就为这事儿？” “啊？”姜寻没反应过来。 “谁告诉你的，范文？” “没人......”姜寻有些心虚地回答。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多少？” 姜寻这下直接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他要怎么回答啊，怎么说都很难讲出口吧。他想起之前两人聊过孩子的事情，难怪徐子盛要反问他，原来这人什么都知道，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怪不想要孩子。” “你说什么？” 姜寻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被徐子盛听了去，他连忙道， “我没说什么，不要孩子也挺好的，孩子等你好了以后再要也是可以的。” 突如其来的安慰倒是给徐子盛逗笑了，他一手禁锢住姜寻的手腕，将他压在头顶。 姜寻心下一惊，试试挣脱却动不了，“你干嘛啊？” 徐子盛在他上方，距离他极近，“你这是认定了我有隐疾了？” 姜寻咽了口水，不敢回答。两个人近得让他觉得有点儿呼吸不畅，不自觉就想逃离出去，他动了动身子，一只手在徐子盛身上胡乱地推着，想获得片刻自由，却不料身上的人呼吸一窒。 “别动。” 徐子盛把姜寻的手按得更紧，身下不安分的人不小心碰到某个要命的地方，两人身着里衣，本就是紧贴肌肤的薄薄一片，姜寻自然也感受到了。 只是到底是没什么经验，他此刻的注意力都被徐子盛略带威严的声音和痛感吸引去了， “你捏得我好痛！” 徐子盛闻言，松了些手劲儿，放软语气，“乖一些，别动了。” 徐子盛胸前的衣襟都被扯乱了，姜寻稍不注意就摸到了光滑的一片，还有手里温热的触感，他急急地准备收回去，却被徐子盛抓住，按回了头顶。更可怕的是，徐子盛一只手就能擒住他的一双手，挣也挣不脱。 这个动作属实让人有种无力摆脱的感觉，只能任人宰割。 姜寻见他压着自己不说话，服软了，“我不动了，也不问了还不行吗？你能不能躺下来。” 只是徐子盛再怎么克制也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一旦有了某些出格的想法，一时间就很难收回来了。 他左手束缚着姜寻，右手在黑夜里覆上姜寻的身子，从肋骨，向下摸索到腰肢。姜寻这些日子不像往日那般柴，但隔着衣物依然能感觉到劲瘦，徐子盛感觉自己一只大手正好能卡在姜寻的腰窝处。 姜寻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掌心的火热，起初还只是贴着，然后逐渐变为了又捏又摸。随着触感，心底陡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有些燥意，想动又不敢动。 徐子盛感觉身下的人有些颤抖，安静的夜里更是听到姜寻略带急促的呼吸声，缓了动作，他把头放在姜寻的肩膀上，语气危险， “你的好朋友没有告诉你吗？不要轻易对一个男人说他不行。” “你是我的夫郎，我有没有隐疾，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不行”“隐疾”，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让姜寻心里毛毛的。 不等姜寻说话，徐子盛就翻身下来，姜寻以为他闹完了，呼出一口气。只是下一秒，徐子盛就握着他的一只手进了被窝。 以前顾念着姜寻年纪小，刚成亲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骨头没二两肉，更是什么都不懂。即便是喜欢，但也不会有很强烈的那种想法。 只是如今养了些日子，这人摸起来愈加有手感了，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更何况这人还不知死活地撩拨，试问美人在怀，有几个人能经受得住这等折磨，他也想做个君子，只是这人还说他不行？ 这怎么能忍得了。 徐子盛决定，今晚怎么也得证明一下，自己好得很。 姜寻手心烫了一下，心中一跳，只是被人紧紧扯着，如今也抽不回来了了。 他又慌又乱，脑子里一片发麻，手上的动作也只得任由人听之任之，若不是夜色朦胧，此刻脸色已经是红得似血一般了。 徐子盛存了心思要戏弄他，噙着笑问他， “这下还觉得我有问题吗？” 姜寻连忙摇头，也不顾徐子盛是否看得清。 本就幽静的夜里，一个呼吸急促，一个吐息灼热，交织在一起，分外清晰。 情到浓时，徐子盛一手压下姜寻的头，发狠地吻了上去，久久不愿分开。 末了，徐子盛压在姜寻身上，两人皆是出了一身汗，气息不定。 姜寻感觉自己手都麻了，脑袋放空，耳边传来徐子盛餍足的声音， “现下什么都没有，先放你一马。” 姜寻还没回过神来，自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折腾了一阵子，夜色已然深了，两人困意来袭，相拥睡去。 翌日，不用再去镇上，姜寻睡到了天亮，直到窗外的光透进来，他才悠悠转醒。 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很久了，姜寻刚坐起来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是徐子盛进来了。 徐子盛见他醒了，喊他吃饭，“早饭做好了，穿衣服吃饭了。” 姜寻看见徐子盛，他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夜的荒唐，不由得尴尬起来。 徐子盛见他坐着不动，神色闪躲，便知他是害羞了。他坐到床边，故意追着姜寻的眼睛，姜寻躲不过，瞪了他一眼。 徐子盛这才罢休，伸手把姜寻散落到面前的头发都拨到身后，动作那叫一个轻柔， “怎么还害羞了，昨夜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 姜寻想反驳，却无从辩驳，他不就问了一下，没想到这人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 徐子盛知道昨夜是自己欺负人了，软下声来，“好啦，昨夜是我的错，手可还疼？” 姜寻被他问得害臊，摇摇头，“不疼。” 徐子盛知道夫郎脸皮薄，点到为止，拉着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将他从被窝拽出来，“穿上衣服，该吃饭了。” 姜寻被他一手拉起来，徐子盛拿过衣服给他披上。姜寻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这人早上和晚上，完全是两副面孔。 “饿了吗？”徐子声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问他。 姜寻诚实地点点头，“嗯，你起来怎么不叫我，时辰不早了吧。” 徐子盛拿了把梳子，站到他身后给他梳头，“难得有空，多睡会不好啊。我等会儿去山里，你和娘就在家吧。” 姜寻点点头，家里也有活儿要做，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在家待着也好。 第123章 猎物 早上徐子盛早上起来蒸了馒头，煮了南瓜粥，里面加了白糖，刚刚在灶上放了一会儿，已经不烫了。做好饭后他就去挑水了，菜是薛兰芝炒的，她做了炒南瓜片和一个搅了面粉的炒鸡蛋。 姜寻在洗脸，薛兰芝喊他快坐过来吃饭，姜寻端起一碗温热的粥，吃起来不仅软糯，还甜滋滋的，原本没多大感觉，吃了两口饥饿感忽然冒出来了，胃口大开。 “昨儿是累了吗？”薛兰芝很少见姜寻这个点儿起床，才问道。 姜寻把咽了粥，看了眼徐子盛，见他一脸看好戏的笑意，真的很欠。不过对上薛兰芝关切的目光，难免觉得羞愧，比长辈起得晚，这是大大的不敬了。 “没有，就是不知怎么就睡过头了。”说完他还注意到徐子盛偷笑。 “那还是这几天累着了，子盛说这两天不去镇上了，那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地里的篱笆不太行了，我今天得编个篱笆，不然挡不住鸡鸭跑地里去了。”薛兰芝道。 姜寻看了徐子声一眼，点了点头，“好，地里有活儿我也去，娘叫我一声就行。” “诶。” 吃完饭，徐子盛带了工具和干粮就要上山，柴柴跟着他跑出了院子。 姜寻叫住他，“你的水壶不要啦？” 徐子盛这才记起，忘了拿了，姜寻把水壶别在他腰间，还不忘叮嘱他，“你不要走太深了，深山里什么东西都有，还有眼睛看着点路，别踩在叶子上踩滑了，还有啊......” 徐子声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姜寻注意到了，“我跟你说的，你听见没啊？” “听见了。你不是还生我气吗？”徐子盛听他一大段嘱咐，心里很暖心。 姜寻看着他，又气又笑，“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都是两口子，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只是姜寻觉得，徐子盛总爱捉弄自己，有些不服气罢了。 徐子盛笑笑，“不气就好，在家别太累着自己练，等我下午回来。” “嗯。” 看着一人一狗进了山，姜寻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回屋。 早上的太阳还不是很热，徐子盛进到山里，有叶子遮挡，山里还是很凉快的。柴柴一进山就很活泼，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主人，好像在显示自己的能干。 徐子盛还是像往日那样，择了几个好地儿挖陷阱，等陷阱都安好了，抬头看已经到了日中。 薛兰芝说要编个篱笆，姜寻洗完碗扫完院子就出了门，他找到附近的一片竹林，砍了好些竹子，把竹叶剔干净，拖回了家，来回跑了三趟，砍了不少竹子。 他用镰刀把竹子劈开，竹子很长，要费不少力气，不过他手劲儿也不小，动作很利落。不一会儿，劈了一地都是竹子。 编篱笆不像别的背篓筲箕，可以不用把里面的那一层竹子剖开只留下外面那层竹皮，可以粗糙一点，直接把竹片分成细的一根根的那样，再编成篱笆。 薛兰芝回来，见他已经劈了好了竹子，也感叹这效率。 “行了，看你弄得满头大汗的，进屋歇会儿吧，篱笆我来编。” 姜寻抹了把汗，“嗯，我把剩下几根分好。” 日头不早了，他要去做饭了。 徐子盛啃完了馒头，在山里四处转转，偶然闻到了一阵味道，他转头，见是一株椒子树在路边，徐子盛闻了闻，还挺香的。这株椒子树不小，挂满了果实，徐子盛看外表，是那种青花椒，正好是他需要的。 接着他又在山里找到一些罗汉果、草果之类的，还有叶片嫩青的香叶，他都一一放进了身后的小背篓里。 在山里窜了半日，还捡到了一些菌子，不过他现在学聪明了，只捡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碰免得像上回那样白费功夫。 除此之外，他记下了野生青花椒树的位置，准备下次来就把它挖出来，移栽到院子里去。 不早的时候，他带着柴柴去检查捕猎成果。早上一共弄了四个陷阱，他挨个检查。走到第一个陷阱，还没走近，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柴柴便躁动不安地叫唤起来，想上前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徐子盛走上前，看到里面俨然有一只幼鹿，腿被陷阱夹住了，似乎是挣扎了一段时间，动静很小，只是徐子盛刚走近，它便又挣扎起来。 徐子盛把幼鹿取出来，用绳子捆住四肢提在手里，“运气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猎到鹿，看来带着你是对的。”这话他是对着在身边围着的柴柴说的，他摸了摸柴柴的脑袋。 接着他又去看了剩下的几个陷阱，分别抓到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鸭子，第四个陷阱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抓到。 不过有收获，徐子盛也很满足了，拎着猎物唤上柴柴往山下走。 一下午的时间，薛兰芝已经编好了一个篱笆，正在编第二个。姜寻把编好的篱笆挪到园子里去，用绳子捆紧在桩子上。弄好了篱笆，就去了地里割点儿红薯藤子给猪吃，现在猪崽还不大，胃口也并不大，一天去一次就行了，能管早上和晚上。 徐子盛回来的时候，就见薛兰芝坐在院子里编篱笆，薛兰芝见到他满手的东西，忙丢下手里的活儿给他开门。 “回来啦，今天怎么抓了这么多东西？”薛兰芝看着他手里的猎物，不由得好奇，“这是鹿？” “嗯，今天运气还不错，我明儿去镇上卖，这个鹿我关后院去吧。” 薛兰芝忙给他出主意，“诶，不是还空了个猪圈嘛，放那儿去吧，这鹿不大，放里头正合适。” 徐子盛想了想，“也好。” 这只幼鹿的腿有些受伤，加之被捕得久了，精力有些萎靡。徐子盛给他解开四肢放到猪圈去，又给他舀了水在槽里，幼鹿先是在小小的地方冲撞了一会儿，后面或许是觉得没用，便渐渐安静下来。 “这只野鸭子卖了也没几个钱，就不卖了，自家吃算了。” 薛兰芝拎过鸭子，得有个三斤左右，“不卖就不卖吧，我先给它盖笼子里。” 说完把鸭子和兔子都拎去了后院，徐子盛把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还有背篓里什么都有，也倒出来摊在地上。 他喝了口茶，便和薛兰芝蹲在门口理起来，菌子他捡的不多，吃一顿总够了。 他把自己弄到的香料都弄到一个大碗里，理干净，把香叶和八角用水洗了，然后摊在筲箕上，把草果罗汉果什么的也放进去，放到后院的柴堆上。 他准备去找姜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便见他从外面进来了。 徐子盛上前一步，帮他把背篓放下来，姜寻看见他眼睛亮亮的， “回来多久了？” “刚回来一会儿，走，给你看我今天的收获。”说着带他往猪圈走。 姜寻正好奇呢，就看到一只鹿在圈里躲在角落，看见人来了，它一双大大的眸子似乎写满了恐惧。 “鹿？” 徐子盛点头，“我今天抓到的，怎么样，运气不错吧。” “确实很好。”他还记得去年徐子盛跟他说过，他大哥一只幼鹿卖了六两银子，这只鹿个头也不小。 “我等会儿给它添点草吧，看它吃不吃。”姜寻问徐子盛。 “好，娘在给菌子除水，我去园子摘点青椒回来。” 说完两人出去了，徐子盛拿了个木铲去园子，姜寻高高兴兴地去地头割点儿青草，他记得上次大田边有不少草，还有人在那边放牛，于是背着背篓拿着镰刀就出了门。 待徐子盛回来，天色也不早了，薛兰芝正在院子里煮猪食，他便去往火塘里加了柴，把铁锅挂上烧水，等水烧开了，把淘好的粗米放进去，开始煮晚饭了。 煮好的腊肉还有，他切了一块，这块是肥肉多瘦肉少，他切成片以后，又去缸里抓了一把马齿苋咸菜，剁碎，再切了葱姜蒜，可以开始炒菜了。 姜寻很快就回来了，刚好徐子盛把米汤倒出来，饭还需要人看着，徐子盛就让他看着铁锅就行，不然火太大饭给烧糊了，差不多的时候就把铁锅提下来。 米汤没有倒，都在瓜瓢里，姜寻拿了个碗打了两个鸡蛋，搅散，再用米汤冲一下，往里面舀了一勺猪油，再加盐搅一搅，放进铁锅里蒸。 徐子盛把凉水里的菌子捏干水分，切了青椒，可以开始炒菜了。 他倒了少许菜油在锅里，等油温升高，把蒜放进去爆香，炒出香味后，下入菌子翻炒，炒一会儿就可以加青椒了，再倒入盐、胡椒面，炒出香味儿，可以装盘了。 接着再倒点儿油在锅里，把腊肉放进去炒，腊肉煸出了不少油脂，徐子盛把姜蒜都倒进去，再倒入咸菜，炒了一会儿，猪油完全被咸菜吸收了，油亮亮的。咸菜和腊肉都自带咸味儿，不能再放盐了，徐子盛把切碎的葱花倒进去炒，不出一会儿，屋子里就都是葱香味儿混和着腊肉味儿。 姜寻摸了摸肚子，忙了一下午确实有点儿饿了，他拿出碗，倒了温热的米汤进去，先喝了碗米汤止饿。 好在很快徐子盛就喊开饭了，他去厨房把菜端出来，叫薛兰芝进来吃饭。 今晚的菜可是太好了，鸡蛋羹刚被徐子盛端出来的时候，还烫得很，姜寻加的米汤不多不少，蒸出来的鸡蛋羹刚好不嫩不老，上面徐子盛刚刚还撒了葱花，热气腾腾的。 炒菌子和腊肉咸菜也是三个人共同喜欢吃的，看了就胃口大开。 一开始，徐子盛做饭，家里人都不太习惯，不过做的次数多了，没人觉得不好了，反而觉得厨艺越来越有进步了。 原生态无污染的食物就是不同，徐子盛现在吃到自己亲手弄到的山货，还有自己种的青椒，感觉别有一番满足。特别是看到自己娘和夫郎一脸的高兴，更有一种满足感。 想到房子这个月也要完工了，心里更加开心，胃口也更好了，吃了两大碗米饭。 接下来要努力挣更多的钱，这是他的目标。 吃完饭姜寻去洗碗，徐子盛在烧水的时候给薛兰芝编篱笆，下午没编完还差点儿，他就接过手来继续编，好在没多少了，不一会儿编好了，他把篱笆拿出去立在外面的墙上。 洗澡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浴桶太小了不够得劲儿，还是什么时间再找李叔做个大点儿的浴桶比较好。 洗完澡，他和衣躺在床上，蜡烛还燃着。昨儿衣裳弄脏了，在姜寻醒来之前他就用冷水洗了晾在后院，这会儿早干了。 想到昨夜，这会儿又有点儿心猿意马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冲动了一回。以前他不是个重欲的人，疲于为生存奔波，别人对他的示好都有意识地忽略，怎么重活一回，反倒自制力没那么好了。 正出神地想着，房门被拉开了，“吱呀”一声又合上了。 姜寻坐到床上，徐子盛伸手摸了把头发，“擦干了吗？” 姜寻点点头，“嗯。”然后吹灭了烛光，借着点儿窗外的月光，躺了下来。 徐子盛皱眉，“你睡那么远干啥？” 姜寻躺下来的时候，中间还空了一大块，这让徐子盛很不满。 “还好吧，很远吗？我怕挤到你。”姜寻出声。 “过来，这么空，晚上漏风不冷吗？” 姜寻不说话，徐子盛也知道他闹什么别扭，感情白天没啥事，晚上开始算账了。 姜寻挪了一点，离得近了些，但仍然空了一块，“我头发还没完全干，还是就这样……！” 话音未落，姜寻就感受到腰间一股力量把他拉到床里面去了。 徐子盛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还躲着我，你不过来，我有办法让你过来。” 经过昨夜，姜寻是知道这人的力气有多大的，反正挣不过，不如不反抗。 “我没有，你别抱这么紧……” 徐子盛眯眼笑道，“你在怕我？我还能吃了你啊？” 姜寻暗自嘀咕，不吃人比吃人还可怕。 姜寻感觉到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老实，心下一慌，“你又要……” 徐子盛安抚他，“我什么都不干，就摸摸。” 第124章 骗子 他将手探进姜寻的里衣，在腰间不住地徘徊，力道时轻时重。从前没觉得，只是这手感也太好了，刚沐浴完又滑嫩又带着些凉意，让人爱不释手。 姜寻被迫贴在他怀里，这感觉太陌生，太不习惯了，他闷闷出声，“你还睡不睡了？” 徐子盛的气息喷洒在他头顶，“想睡？亲我一下。” 姜寻心里暗骂一声无赖，他说的亲自然不会是只亲亲脸蛋什么的，已经吃过这亏了。 姜寻仰头，两人唇角相碰。 每一次姜寻主动，徐子盛都很受用，方才相碰，他便把姜寻整个人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索取更多。 一开始，姜寻不会换气，总会憋得满脸通红，不过次数多了，渐渐地也掌握了一点经验，总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窘迫。 徐子盛一手把姜寻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头，唇齿中不断地进攻，越亲越上瘾。 姜寻脑子晕晕的，最开始本是半推半就，这会儿却被这个吻冲昏了头脑，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徐子盛掌控欲十足，他非但不讨厌，甚至得了些趣味。 两人唇齿相交，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是缠绵声。 惹火上身，最终还是拉着姜寻推推搡搡地给自己灭了火。 徐子盛拿自己的衣裳给姜寻擦干净手，姜寻忍着手的酸软推了他胸膛一掌， “骗子。” “我骗你什么啦？”这一掌软绵绵的，一点痛意都没有，徐子盛语气中带着笑意。 “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徐子盛从背后环住他，在耳边低语，“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的话。” 姜寻耳朵痒痒的，语气干巴巴的又带着点被哄骗的生气，“现在知道了，下回我可不信你了。” 徐子盛哼笑一声，不住地顺着姜寻的头发。 “下回不骗你了。” 相处这么久，他已经摸清楚了姜寻的性子，什么时候喜欢，什么时候讨厌，他一看便知，不会触碰到底线。姜寻有时候像炸毛的猫咪，看着凶凶的，但其实只要顺着毛摸摸，一会儿就不生气了，还乖顺得很。 徐子盛说了些好话，姜寻果然不气了，枕着他的胳膊就睡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吃完早饭，徐子盛把兔子和鹿拎出来装进麻袋里，去村口乘牛车。 他来得不算早，牛车上已经坐了三四个人了，他是第五个。碧潭村经常有人上镇上，要么是给家里添东西，要么就是去卖些菜。不过一般自己家卖菜的，只要不是很沉，大部分都是自己走着去，不舍得花那车马费。 就像今天，车里坐着四五个人，每个人面前要么放着麻袋，要么是背篓，没有空着手的。 徐子盛最后一个上车，他坐在最外面，把麻袋放到自己面前。 他对面坐的是村里的牛婶儿，见他这麻袋不小，还有个嘴筒子从破洞钻出来，吓了一跳，“嘿哟，徐家小子，你这装的是什么东西，咋还一直动弹呢？” 徐子盛还没说话，他身边的男子接过话，“这还用问嘛，一看就是鹿的嘴。徐小子，你这鹿哪来的？自己猎的？” 徐子盛点点头，“对，昨儿在后山抓的。” 听到几人对话，牛车里的人都忍不住盯着那不断动弹的麻袋。徐子盛一手抓着口子，生怕这鹿动静大了一下子蹿出去。 “这鹿看着不大，是只幼鹿吧？” “对，不是很大，个头也小，不然这袋子恐怕也装不下。” “啧啧，虽然个头不大，但能猎到鹿已经很不错了。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猎到鹿，看来今儿能卖不少钱呢，徐小子有本事！” 众人看见鹿纷纷挪不开眼睛，听村里人说过，这一只鹿怎么也有个五六两银子，是个值钱的家伙。只是这东西都在大山里，山里什么东西都有，碰上了就是大麻烦，有胆子进山的却不多，徐子盛的大哥算一个，上回也猎到鹿，听说回来卖了六两，可把人给羡慕坏了，不比他们这些种田卖菜的来钱多了。 “哪里是我本事大，还是运气好，往常也是猎不到的。”徐子盛道。 对面的妇人觉得这孩子太踏实了，夸道，“这运气本身也是实力，我看你家那房子修得好大，得花不少钱吧？你这鹿卖了，工人的工钱都能抵了。” 这话一出，一时间车上的人有眼热的，也有嫉妒的，暗自愤懑凭啥他运气就那么好，修房子要那么多工钱，他随随便便就挣到了，老天真是不公平。 不过这些心理活动徐子盛可不知晓。坐牛车还是很快的，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镇上，徐子盛直接拎着鹿和野兔去了福满楼，秦掌柜见是他，还拎着鹿，将他请了进去。 这只幼鹿比上次徐子进捉的鹿重一些，交谈了一会儿，最终敲定这只鹿七两四百文，这只野兔子给了八十文。 徐子盛收了钱，便走出了酒楼。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徐子盛准备逛逛街，给家里添点东西，他走到一家家具铺子，一股木材的味道夹杂着油漆味儿扑鼻而来。徐子盛往里面瞧了瞧，铺子很大，他踱步走进去。 “客官，家里要添些什么家具吗？”小二很是机灵，人还没到店里便招呼起来。 徐子盛的目光在店里四处转了转，这店里有雕花椅子，有做工精致的木柜、刻有雕花的木桌...... 徐子盛的目光忽然落到某一处，一时间移不开眼。 那是一台梳妆柜，外观是原木色的，桌面成矩形，上面还有立起来的木刻雕花，中间镶了一方椭圆的铜镜，虽不如现代的镜子清晰，但大致能看清人的面容。除此之外，桌面右角处还有两个不大的方形盒子，是两个小抽屉，想必是妆奁了。 小二见徐子盛一直盯着的地方，便热情介绍，“客官可是喜欢这梳妆柜？” 徐子盛点点头，“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客官您可以走近看，这桌子可还漂亮？” 徐子盛走到梳妆柜前，上手摸了摸，“是挺漂亮的。” “客官眼光真好，这柜子可是楠木制作而成，凑近了还有淡淡的香味儿，雕花也是老匠人亲自雕刻的，卖相可好了。” 徐子盛看着这柜子，仿佛能看到姜寻早晨坐在镜子面前束发的样子，那样的背影一定很好看。 “这个是怎么卖的？” “客官，店里这台梳妆柜目前只是展示，这样式的柜子目前没有现货，新的一批还在制作中，约摸月底才有货，您可考虑？实在不能接受，本店还有......” “别的就不看了，就这台吧，月末到货也行。”月末正好，免得老房子也没有空地儿放。 “好嘞，这台定价是一千五百文，还附带两张凳子一起，客官目前买预定的话，先付定金五百文，您留一个地址，本店可以给您送货上门。” 一两银子，这价格属实不便宜，不过真的很漂亮就是了。徐子盛没多说，当即从兜里找了五百文给店小二。 店小二愣愣地接了银子，原以为这客人穿着可以说是朴素了，听到价格后肯定要同他讲一番价，软磨硬泡一番，不料如此果断地付了定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店小二乐呵呵的数清了银子，“客官您稍等，我这就给您一张本店盖章的字据，当作凭契。” 徐子盛在原地等了片刻，拿到了字据，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姜寻的帮助下识了些字，常见的字都认识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便揣走了。 接着他又去给徐芝芝买了些糕点送到如意绣坊去，人没见着，是他托开门的婶子给徐芝芝送去，还给她塞了五文钱，她这才同意。 在街上逛了逛，他路过关山的猪肉铺子，看见他还在给人割肉，案板上的猪肉已经不多了。 “可以啊关山，这么一上午的时间就卖得差不多了，看来可以早些收摊了。” 关山一见是徐子盛来了，立刻换下了屠夫的凶悍，转而一张笑脸， “盛哥，你也是来买肉的吗？我这肉不是今天的，是昨儿没卖完的。” “我不买，今儿赶集，路过来看看你，生意挺好啊，中午要不要一块儿吃饭？我请客。” 关山有些为难，“你请客那确实是稀奇事，确实不能错过，不过今天中午嘛，怕是不行，改日吧！” “怎么，你有事？” 关山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啊，中午有人请了。” 徐子盛看他神色扭扭捏捏的，猜到了一点儿，“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中午该不会是和哪个小娘子约好了吧？” “是，也不是，除了小娘子，还有他哥，主要是他哥请吃饭，怎么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不是。” 徐子盛一手撑在旁边的杆子上，嬉笑地调侃他，“可以啊，连人家哥哥都搞定了，看来好事将近。” “八字没一撇呢，这不是前两天她哥撞见我俩了嘛，没办法，那只好摊开了，她哥赶巧要搬家，我去帮了半天忙，昨儿个就说请我吃饭，我这不去也不行啊。” “唉呀，原先我还替关叔操心你，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自己就能搞定了，去吧去吧。” “对了，我搬新家你也得抽半天时间来帮忙。” “没问题！” 聊了一会儿天，徐子盛走了继续逛集市去了。 他还去店里买了一些哥儿用的擦手擦脸的，哥儿都是爱美的，寻常在村子里，经常看到别的哥儿也擦脂抹粉，经过的时候很轻易就能闻到一股脂膏味儿，姜寻却不加粉饰。 买回去看看呢？喜不喜欢买过一回就知道了。 徐子盛看到好多哥儿女子在一家铺子里，他踱步走进去，空气中便能闻到各种交织的味道。 他在店门口打量了一会儿，站了一会，等到前面一群女孩子走了菜上前。 “客官，买点什么？我们这里抹脸的擦手的口脂胭脂描眉的都有！” 徐子盛看着面前摆着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有没有哥儿用的，擦脸的，味道最好清淡一点。” 徐子盛也不太确定姜寻的喜好，不过他猜姜寻应该不大喜欢味儿浓的，保险起见，还是先挑一个淡雅一点的。 “有有有，什么样的都有。”掌柜说完拿出好几个样品，“这几个的味道都比较淡，但抹在脸上都很润泽，在镇上都卖得很好。” 徐子盛挨个闻了一下，拿到第三瓶，他觉得味道很不错，“掌柜的，这个是什么味道，有种淡淡的香气。” “这个是雪花膏，不仅也可润肤，用上一段时间还可以提亮肤色，味道也很淡，你闻闻，是蓝铃花的味道。” 徐子盛又闻了一下，味道确实好闻，也不知古代人怎么也能做出这么晶莹剔透的脂膏。 “这个多少钱。” “客官，这个一百五十文。” 该说不说，不管什么时代，女子哥儿的钱都最好赚，这么一个小瓶子居然要一百多文，可不便宜。 徐子盛又选了一个护手霜，给薛兰芝买的。他娘在有些地方还挺轴的，尽管徐子盛告诉她不要用冷水洗菜洗衣什么的，但只要徐子盛不在，薛兰芝还是心疼柴，偷偷用冷水洗。 两样一共，徐子盛讲价到两百文。 把东西包好了要走的时候，徐子盛偶然瞥见掌柜身后的柜子上，角落的一格有一些高高矮矮的罐子，看着就不便宜。 “掌柜的，那些是什么？”好奇心使他顺嘴一问。 只见掌柜的露出一丝有意味的的笑容，接着凑到徐子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徐子盛听完，耳朵立马红了，他万万没想到，是那个东西。 “看你这么贴心地买这些，想必已有夫郎了吧？要不要买一瓶试试？我这些东西在镇上都很难得，保证好用。” “啊不，不用。”即便口齿伶俐如他，也很少有这么磕巴的时候。 掌柜的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把徐子盛看得有些尴尬，徐子盛立马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下回再来买吧。” “诶，这些东西卖得很快的我跟你说，下回来就不一定有了。” 第125章 新的尝试 ...... 徐子盛愣愣地站在大街上，手里拿着一个青色小罐儿，也不知怎么就被蛊惑得昏了头买了，还花了他四百文！ 他赶紧塞回了衣襟。 这钱是真不禁花，家里用的还什么都没买，已经花了一两多银子了。 眼看时辰不早了，他赶紧去了粮食铺子买了不少东西，赶到牛车歇脚的地方，人家车夫差一点儿就要往回赶了，刚好坐了最后一个位置。 回到碧潭村，午时刚过，他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走回徐家。每回老远就迎接他的，都是柴柴，这狗子可机灵了，惯会粘人，连当初反对他养狗的薛兰芝，现在每顿吃肉都不会忘了柴柴。 薛兰芝见他回来了，赶忙招呼他，“我刚和阿寻念叨你啥时候才回来呢，这不人就到了，赶紧洗手吃饭了。” “好。”徐子盛把米粮都放到厨房去，出来洗了手就坐到饭桌上。 上午姜寻在家把野鸭子杀了，野鸭子不小，姜寻切了三分之一做了酸萝卜老鸭汤，爽口又开胃，昨儿剩下的咸菜炒肉也热了吃。 吃完饭，薛兰芝洗完碗，徐子盛把护手霜给了薛兰芝，“娘，这是给你买的擦手的，你拿着。” 薛兰芝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接过来，“你买这个干啥，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擦什么手，浪费钱不是？” 徐子盛分明看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拿着吧，我可没觉得您年纪大，看着像三十岁呢。” 薛兰芝笑得眼角皱纹都出来了，“你就会哄我。不过，”她低声道，“怎么也得给你夫郎买点啥呀。” 徐子盛轻声道，“也买了。” 薛兰芝放心地点点头，乐呵呵的把东西放回自己房间。 姜寻从外面端了喂鸡的粮食进来，徐子盛把兜里的银子都拿出来给他，姜寻放下粮食接过钱袋子，走进卧室，打开一看，“还不少呢。” 他数了数，一共是六千二百五十三文，还是买完了东西剩的这么多。 “原来鹿这么值钱。”姜寻有些惊讶，这一只鹿，抵得上他们往常出摊许多天了。 徐子盛手里玩儿着空空的钱袋子，“那是！要是猎到成年的鹿，十几二十两都不在话下，只是这种都是运气了。” 姜寻摇了摇头，“能抓到一次都算运气顶好的了，村子里我都没听说过谁猎到过成年的鹿，你呀，就知足吧。”说完把钱都收了起来。 那倒也是。 徐子盛把润肤膏从怀里掏出来，递到姜寻面前。 “这是什么？”姜寻好奇地接过来。 “你打开闻闻。” 姜寻打开瓶盖子，闻了一下，“有种淡淡的清香。” “这个呀，是专门给你买的擦脸的，每天早晚都可以抹，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原来这个是擦脸的，姜寻又嗅了一下，“很好闻。” “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味道，果然是夫夫连心。” 姜寻看着徐子盛自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确实很喜欢，虽然有预感徐子盛一定又花了不少钱，但瓶子摸着还有点温度，肯定是在怀里揣了许久。 想到这里，他就打心眼里开心。 “对了，我看别的哥儿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很花哨靓丽。你有喜欢的首饰吗？或者脂粉之类的？” 以前他自知家里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连基本的吃喝都很难满足，更别提这些身外之物了。不过现在，他已经有能力让这个家越来越好了，姜寻怎么说也是个哥儿，这个时代的哥儿和女子一样，都是分外注重容貌的，不如趁着今天问一问，以后怎么挑心里好歹有谱。 姜寻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现在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徐子盛拉过他的手，“哪有哥儿不爱美的，你别不好意思说，有什么喜欢的，为夫都满足你。我上次送你的发簪，日日都戴着，要不下次再买一根吧？” 姜寻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别，我就喜欢这支，才不要换。” 这支发簪可是徐子盛送他的第一个礼物，怎么可能舍得换了。 徐子盛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不勉强。 “好吧，脂粉什么的，我不太喜欢。是不是挺不像个哥儿的？”姜寻一边回答，一边盯着徐子盛的神色看。 徐子盛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确实不像。” 姜寻听到他的回答心下一慌，这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不如其他哥儿那么精致？不如人家那么温软？ “你比别的哥儿更俊美，身材更好，更合我......”徐子盛想了想用词，“胃口。”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姜寻连带着徐子盛看自己的眼神，都觉得不那么纯洁了。 他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转移了话题，“以前看乔云总是在脸上擦各种胭脂水粉，气味很不好受，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的。” 只是人人都喜欢，更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因此除了范文，也没什么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不过徐子盛从没对自己显示出不喜欢的神色，他......应当是不讨厌的。 徐子盛摇了摇他的手，“没关系，即便你不施粉黛，也比旁人好看多了。” 他盯着姜寻的脸看，日日都不禁感慨，他何德何能啊，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夫郎，简直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放到现代都比好多爱豆好看。 这人，不经意间就把人夸上了。 “你睡会儿吗？”姜寻把小瓶子放到抽屉里，问他。 徐子盛摇摇头，“不困，我还有事儿要做。” 姜寻正好奇什么事儿呢，就见徐子盛拿了纸笔往屋外走。 他坐到堂屋里，拿着炭笔一笔一划地画得投入，姜寻坐在一边看，见他画了一个竖着的长方形，中间还有一个精巧的机关。 姜寻好奇道，“这个是木推子吗？你画这个做什么？” 徐子盛一边画一边答，“有点像木推子，但有区别，我需要李木匠给我做个这个，接下来才能继续搞我的新品。” 徐子盛画得很投入，姜寻大概知道他是在为之后的生意谋划了，不去打扰他，自己去干别的活儿了。 徐子盛画了半个时辰，画了改改了画，终于画出了一张满意的，他叠好了纸就出门了。 ...... “臭小子，早就跟你说这块儿马虎不得，一定要蹲下这样瞧，你有这么懒吗？瞧瞧，这块儿又劈歪了。” “我明明是看准了才弹的墨线啊，谁知道劈完了是斜的！” “还敢犟嘴！看我不......” “李叔？” 李木匠看向门外，见徐子盛笑嘻嘻地朝他这来了，勉强按捺住火气，“臭小子，等会再收拾你！” “徐小子，你怎么来了？先说好，你要得太多，我现在肯定没做出来。” 徐子盛没大没小地拍了拍他的背，“李叔，床你慢慢做，我不催。” “那你是来？” “不急，李叔，咱坐下聊？” “好，好，去端茶来。”这是对他儿子说的。 两人坐到阴凉处，徐子盛这才把怀里的图纸拿出来，“李叔，您看看这个你能做不？” 李木匠现在不如年轻时候眼睛清明了，他接过图纸看了一眼，“这不就是木推子吗？你要买，我这里有把新的卖给你。” “这不是木推子，你仔细看中间的这部分，”他一手指着推子中间的机关，“他不是推子这样平推是一片的，是一条一条圆溜溜的，比推子还要精巧些。” 李木匠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有区别，“是不太一样，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你看看能不能定做，可以的话，价钱不会少的。” 李木匠起先还犹豫了一下，听到徐子盛的报价，马上同意下来，“那怎么不能做，只是中间这块儿必须自己打磨，可能会费些时间，别的部分还是不难。最多三天，我就给你整出来。” “好，那我先给您五十文定金，三天后我来取。”说完，徐子盛放下茶碗就走了。 李木匠看着他的背影，“这小子，风风火火的。” 徐子盛回到家中，先照例是用木板车把工人的菜推去吴嫂家。吴嫂要留他歇会儿，他说家里还有事儿，菜送到了就回去了。别的不说，工人的饭交给吴嫂，给徐子盛和姜寻省出好多时间，可以忙自己家的活儿。 吴嫂接了这个活儿也高兴，这一个多月，她就为家里挣了六七百文，比他家男人这个月都挣得多哩！她现在在家里忙活儿，有时候地里的活儿男人还会抢着去，偶尔男人儿子的衣服没洗，鞋子没刷，也没人怪她了，谁叫她挣得多呢？就连前后的邻居跟她说话，都冒着酸气儿，一天就做一顿饭还能挣钱，这么美的差事怎么偏偏落到她手里？ 她得了些好处，给人家做饭的事儿就更马虎不得了，占主家便宜就算了，毕竟做的饭他们一家人也是一起吃的，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 徐子盛回到家里，去厨房搂了三撮箕红苕，倒在大木盆里，用水冲洗干净，然后坐在院子里削皮。 姜寻从外面割猪草回来，手里还拿着镰刀，见他手里干的活儿，免不得奇怪，“你削这么多红苕做什么？” 徐子盛朝他一笑，“在做一个尝试。” 姜寻知道徐子盛是想一出做一出的人，不过他并不是全然无规划，相反，他很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准备做什么新的好吃的?” 徐子盛点点头，“我准备做酸辣粉。” “酸辣粉？”姜寻第一次听说这个菜。 “对，酸辣粉，粉就是红苕做的。”徐子盛在镇上呆了这么久，没见过卖酸辣粉的，就连粮面铺子里都没有卖的，想来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东西，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姜寻想来应该是吃起来酸酸辣辣的粉丝，确实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不过徐子盛既然准备动手做了，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 “我来帮你吧，这么多红苕。” 煮猪食的时辰还早，姜寻搬了个小板凳，拿了镰刀，坐在徐子盛身边，跟他一块儿削皮。不然光他一个人，怕是天黑了也削不出来。 苕皮都留到木盆子里了，这个扔了浪费，也可以煮了拿去喂猪。 两个人的速度比一个人快多了，况且姜寻本就手脚麻利，比徐子盛效率还高，他的加入，一会儿两人旁边就多了一堆光溜溜的红薯。 时候不早了，姜寻把外面的灶里生火，把猪草剁了倒进去，连同红薯皮一起，再往里面混了糠进去，倒水搅拌均匀，就去屋里煮饭了。 薛兰芝回来，见徐子盛在忙，问了和姜寻一样的问题。挣钱的事情薛兰芝自知没有他儿子有主意，问完了就坐在方才姜寻坐过的板凳上帮起忙来。 中午还剩的有酸萝卜老鸭汤，姜寻晚上蒸了馒头，再炒了个南瓜片，就可以开饭了。 刚好赶在开饭前，徐子盛把红薯都削出来了，满满一大盆，他一个人还端不进来，薛兰芝和姜寻都搭了把手，才挪到厨房去。 吃完了饭，姜寻给了薛兰芝一两银子，算是他和徐子盛两个人的意思。 薛兰芝说什么都不肯收，“你们俩辛苦赚来的银子，给我干嘛，还是自己收着吧。” “娘，你就拿着吧，当初我和子盛要摆摊，也是您拿了两百文出来，现在赚了些钱，自然是要念着你的。” 薛兰芝推拒，“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做娘的拿点钱也是应该的。况且平日里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也有穿的，我还拿钱做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呢？家里没您打理，我跟他也不能放心地待在镇上。说起来本该给您更多的，只是这房子的事情还没弄完，他想做别的生意也要花钱，这钱不多，您就收着吧，等赚了更多钱，我们再孝顺您。” “真不用，你们这些年轻人花钱的地方多，就更应该攒些钱了，我人老了，也没什么能花钱的地儿，拿回去吧。” 第126章 红薯粉 “哎呀娘，您就别推脱了，这钱放到我和子盛那儿，怎么也留不住，还不如放您那儿。况且，您又没有别的收入来源，这钱你也可以花在妹妹身上，总归是比放我们这儿好。子盛那个人呀，有点钱就要折腾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薛兰芝想想也有道理，不说别的，要是什么时候儿子没钱了，她拿这钱攒着给他们应急也行。 加上儿媳夫这般不收就不行的架势，她再推拒不得，“那好吧，你们要是需要使钱，来我这取便是，就当我暂时保管了。” 姜寻笑眯眯地应了。 徐子盛今晚很安分，抱着姜寻睡觉，什么都没做。其实也不是不想，只是这事儿好像会上瘾，理智会土崩瓦解，最后越来越难克制自己，苦的还是自己。 再说，纵欲会掏空身体，为了以后的幸福，还是克制一下吧。 徐子盛这样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倒是让姜寻迷糊了，“你睡了？” 徐子盛闭着眼睛，“嗯。” 姜寻翻了个身，“骗我，你没睡着，什么时候这么早过？” 徐子盛不理他，依旧闭着眼睛，“说吧，你要干嘛？” “什么叫我要干嘛，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搞什么别的花招？” “扑哧！” 姜寻愤愤地拍了他一下，“笑什么？” 徐子盛闷着笑，“是我要搞什么花招，还是你希望我做什么，嗯？” 徐子盛尾音上扬，落到姜寻的耳朵里感觉痒痒的，“明明是你，昨天前天晚上都是这么说的，怎么反过来赖我了。” 徐子盛心情极好，话却很恶劣，“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亏了？” 不等姜寻顶嘴，徐子盛低头摄住了温软的唇，两人气息极近，亲近间徐子盛还不忘分神，“好香，你擦了？” 姜寻点点头，下一刻又被人按住了头。 良久，两人才分开。 徐子盛在一发不可收拾前结束了这个吻，“好了，不欺负你了，早点睡。” 姜寻还没喘过气，就感觉到徐子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背着我干嘛，你倒是转过来啊，喂！” 不管姜寻怎么推怎么喊，徐子盛都装死，姜寻还是放弃了，索性自己也转过去睡。 直到姜寻呼吸平稳，徐子盛才转过来，搂着身边人的腰合上了眼。 清晨，阳光穿透云层，照到村子里。 徐子盛一早就起来弄他的红薯了，他先洗了一遍，然后把红薯在案板上剁成小块，再剁碎。 薛兰芝照常下地了，徐子盛让她歇歇，可她总是说，这块田里长草了，那边的田该翻土了。忙活了一辈子，真叫她什么不做，才会心里不舒坦，徐子盛也就由着她去了，只一条，天热了就回来。 姜寻也一块儿帮忙剁碎，然后下午提着桶去村里的磨盘上推磨。他们本想去罗家借磨盘一用，只是不巧，家里没人，也就歇了这心思。 村里的磨盘要大一些，在东边的一棵大槐树下面，还有一个竹编的篷，旁边有一口井，周围居住的人不多。隔得也徐子盛来回三趟，才把东西都提到了这边。 姜寻趁徐子盛去家里提剩下的桶的时候，把磨子里里外外用水冲了一遍，再用竹刷子刷干净，上一个用完磨子没洗，里面还有玉米面呢，都给冲走了。 徐子盛空着手回家的时候，恰巧碰到村长，“村长，你怎么在这儿？” 村长家住村长那头，怎么会无事到这边来？ “徐小子，在忙呢？”村长背着手，跟他打招呼。 “是啊，村长，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啥要紧事，过几天我家淳哥儿出嫁，这不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到时候一家去一两个吃席。” 村长姓朱，已经当村长有七八年了，今年嫁的就是他的哥儿了。按说普通人家嫁女儿，都是招呼亲戚吃席而已，村长家自然不同，谁家都得给他一些面子，想来一家去一两个，流水席也得好几轮了，也就村长家，别家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徐子盛问清楚了，是五天后办事，村长通知完他，又去了别家。 姜寻的磨盘都洗干净了，在树下坐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徐子盛姗姗来迟的背影。 “怎么这么久才来，莫不是被路上的野花绊住了？”姜寻百无聊赖地坐着。 徐子盛无奈地笑了一下啊，“哪里有什么野花，分明是被老头子绊住了。”接着就跟姜寻说了朱村长家办喜事的事情，说是给他家淳哥儿说了一户镇上的童生。 “童生啊，那倒是门不错的亲事。”姜寻感叹道。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有学历崇拜，甚至在这里，士农工商，能嫁给读书人，对大部分人来说的确是很好的归宿了。 徐子盛放下桶坐在姜寻身边，“听你的语气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呢，当初你对金家那表哥也是，颇为仰慕。要不我也去学堂读个书，努力考个童生？”徐子盛拍拍胸脯。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可不许去，人家学堂一个月就休息一天，可辛苦了。”姜寻拉下他的手，立马说道。 “是太辛苦呢？还是你怕见不到为夫，舍不得呢？” 姜寻说出了第三个答案，“我是怕家里没钱，你还是别去了。” 目前的情况，读书勉勉强强也是够的，徐子盛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玩，“你不正面回答，我就当你舍不得天天见不着我了。” 姜寻不跟他斗嘴了，按着徐子盛的手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干活吧。” 徐子盛拉着姜寻的一只手勉强站起来，差点还把姜寻拽下来。 徐子盛一边推磨，一边盯着姜寻，仿佛姜寻不给他个交代，这事就没完。 姜寻被他看得不自在，败下阵来，“行了，你别看我了。我跟金家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秀才，很是佩服罢了。至于你......你不需要科考。” 徐子盛追问，“我为何不需要，秀才不是很令人佩服吗？你难道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个秀才？” “不需要。”姜寻回答得很确定。“我的夫君只要是你就够了。” 他的夫君只要是徐子盛，那就够了，至于什么大富大贵，盛名威望，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永远像现在这样。 徐子盛鲜少听到姜寻吐露自己的心声，这么一说，像极了表白，这倒让他心情欢快了起来。他看着姜寻低头把红薯碎块往磨盘里灌，眼睛却始终不看自己，恨不得把人抱起来亲一顿。 只是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外面，想想就算了。 其实徐子盛不是没想过读书这条路，不过他一开始甚至不认识这里的字，好不容了些，但可想而知要是走科举这条路，面对那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有多么艰难，整个家庭会颇为辛苦。还是算了，毕竟上辈子读书他使出全力才勉强考了个末流的985，没发现什么仕途上的天赋，这辈子还是别吃那个苦了。 徐子盛的臂力还是很好的，他一个人拉磨那是轻轻松松，姜寻一个劲儿往里面加料，徐子盛只管推，一会儿就有细细白白的汁水从磨子里流出来，流到桶里。 中途姜寻自己也尝试了一下推磨，拉起来不费劲，只是到底是哥儿，一会儿手就酸了，没什么臂力，徐子盛忙叫人歇会儿。 徐子盛歇一会儿推一会儿，直到日落时分，才把这几桶的红薯碎给磨完了。 徐子盛让姜寻在这里看着东西，自己用扁挑挑回去，跑了两趟，才把浆水都弄回去。 回去后顾不得些，徐子盛在厨房里弄了一个纱布，下面接大木盆，当即就要把滤渣过掉，姜寻往纱布里舀水，做饭的事情交给了薛兰芝。 这一步的步骤跟推豆腐是一样的，徐子盛忙活了许久，中间吃了个饭，直到睡觉之前，才总算把滤渣给全部过滤掉了，直接倒在了外面的铁锅里，明早可以给猪煮了吃。 剩下的浆水他盛在大木盆里，上面扣了一个簸箕，等它自然分层。 第二日，盆子里的淀粉已经沉淀下去了，徐子盛把表面上的一层水舀出去，倒在了锅里，淀粉又细又白，有厚厚的一层。徐子盛等吃了早饭，看见太阳不错，就把纱布铺在院子里的簸箕上，把淀粉舀出来，细细铺了一层，让它自然晒干。 等弄完这些，徐子盛便彻底轻松了，这一簸箕淀粉，看着不多，却足足花了他两三天才弄出来，真是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时间，他便和姜寻一块儿去了宅基地那边，除了前些日子下了两天雨，这几天工人都是一日不歇的。今日一看，房子的墙已经码完了，前院的石板也铺好了大半，外围的围墙也砌了大半，能看出整个房子的雏形了。 姜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院子，居然有这么大！”先前还是一片平地，等到真正把房子盖起来了，才能直观地感受到整个房屋主体和前后院子的大小。 钱师傅见他来了，正好有一处要同他商量。 “徐小子，你先前说要在外面盖一个凉亭，是靠着外面院墙这边呢？还是贴着房屋主体？要是贴着房屋建的话，肯定能省些木料不过院子这里就凸出来一块，这要是贴着围墙建的话，你看看大概在哪个位置？具体什么样式？” 徐子盛指了块地方，“不贴着房子，直接挪到院子里，我原想着贴着房屋建，但现在这样看着这边多那边少，不大对称，干脆挪到院子里来，反正这块儿空了这么大地儿，刚好搭个棚。这边就用木板贴地上，上面有剩的瓦就盖瓦片，没有就铺上茅草，旁边的话就做一个晾衣杆，两边各打一根木桩......” 徐子盛和钱师傅商量了许久，终于把房子的细节处聊明白了，钱师傅心里有了数，该怎么安排更清晰了。 看过了房子，姜寻满心欢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住上这样气派的房子，简直比村长家的都要好，无一处不满意。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想，后院要养什么禽类，前院要种什么菜、栽什么花了。 徐子盛回到家，离做午饭还有会儿时间，他看后院自己晒的八角什么的已经干了，便准备尝试点新东西。 他去园子里拔了些葱姜蒜香菜回来，然后洗干净，先把大葱切成片，把生姜切成片状，放在盘子里。然后再切点儿姜末，拿了一个罗汉果，把它捏碎，把草果掰开，里面的核去掉，只留下外壳然后把桂皮、香叶、八角、茴香、罗汉果、草果倒进大碗里，用开水浸泡一会儿，拿出来控干水份再剁碎。抓出多一点的青红干花椒，加入白酒，用筷子给搅拌均匀，放在一旁。 在锅里烧些开水，然后把一大把干辣椒洗净，放进开水里面，煮它一刻钟，当把干辣椒煮软后，再捞出来控干水份，用刀把它在案板上剁碎。徐子盛被辣椒熏得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了，皱着眉剁好了。 接着把锅洗干净，往锅里倒入许多菜籽油，等到油温五成热，放入姜蒜香葱香菜，煎一会儿，再把焦黄的渣捞出去，下入剁碎的辣椒酱，搅拌一下，再往里面倒入红油豆瓣酱，这是他在镇上买的一罐。 等锅里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后，再把剁碎的香料下入锅中，用小火慢慢熬，再加入三四块冰糖、青红花椒...... 姜寻刚刚看完房子回来，就去了地里，给作物浇水，回来老远就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恰巧就是他家散发出来的。 姜寻走到院子里，就被这股又辛辣又刺鼻的味道冲得咳嗽，他捂着鼻子去了厨房，见是徐子盛站在灶前。 “咳咳，你在弄什么？” 徐子盛正把一锅红油油的东西舀进碗里，听见姜寻说话，“你回来啦？” 姜寻一手捂住口鼻，眉头皱起，“这是什么啊，这么刺鼻？” 一直待在厨房的徐子盛毫无所觉，“很刺鼻吗？你不觉得很香吗？” 姜寻挪开手，又闻了一下，“是有点香，但感觉又辣又苦。” 徐子盛使劲嗅了嗅，“有苦味儿吗？我怎么闻不到。” 第127章 失败的尝试 “你熏得太久了，你出去换一下空气，再进来试试？”姜寻把屋里的门窗都打开，连后门都打开了，好让气味早点儿散去。 徐子盛听了姜寻的话，去院子外面换了一下新鲜空气，再回到厨房闻了一下碗里红辣辣的东西，“好像是有点儿。” 他用筷子沾了一点冷掉一点的辣椒油，放进嘴里尝了尝，皱着眉头，“嘶，辣是辣，还有点儿苦。” 徐子盛一脸丧气，“应该是最后火大了点儿，有点焦了，白折腾这么久了。” 姜寻看他灰心的样子，不免好奇，“你这是做的什么呀？用这么多辣椒，不过闻着倒是有种特别的香味儿。” 徐子盛给自己倒了碗茶，“准备做个火锅底料的，看来失败了。” 不过还好，他这次只是尝试，各种用料并不多，也就一个中碗的大小。 “火锅底料？”姜寻重复了一遍，很是新奇的名字，不过徐子盛知道许多他闻所未闻的吃食，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子盛嗯了一声，“看来这东西不是很好做，算了，下次再试试吧。” “别浪费啊，这个看起来也不是很糟糕，这么香，扔了怪可惜的，可以拿去炒菜吗？” 徐子盛把碗端到手里，“这个不是炒菜用的，要不中午我做一顿试一试？” 姜寻点点头，“嗯！” 中午外面日头正好，姜寻把苕粉用筷子翻了翻，然后把家里的被子拿出来晾晒，用干净的棍子拍打了几下，就去厨房洗米煮饭了。 上次野鸭子没吃完，还剩了半块，徐子盛先把它剁成块，冷水下锅焯水，撇去表面的浮沫，再捞出来放到一边，切一些嫩姜片，青椒切成段备用。 然后锅里热油，把鸭肉倒进去翻炒，给鸭子煸炒出油脂，放入葱段、姜片，继续翻炒，然后往锅里加入火锅底料。徐子盛不确定家里人是不是都能接受火锅这个辣度，因此他只放了两勺，再把青花椒倒进去，然后用铲子继续翻炒，尽管只有半块鸭子了，但肉还是不少。 等鸭肉炒出香味儿再倒入开水，比较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啤酒，不然倒上两罐应当是味道更好，他只得用黄酒代替，倒了一杯子进去，盖上盖子。等到收汁了，再把辣椒圈加进去，倒入切成块的土豆，灶里加柴大火收汁，差不多就可以装盘了。 麻辣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鲜香十足，姜寻在锅里面加了勺水。看见徐子盛手里的满满一大碗鸭肉，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香！” 徐子盛夹了一块鸭肉，吹了吹，喂到姜寻嘴边，“尝尝！” 姜寻抬手抓住徐子盛的手，就着筷子咬过了肉。 “怎么样，辣不辣？” “不辣，很好吃！”姜寻刚吃到嘴里，只觉得太好吃了，鸭肉的腥气完全没有，整块肉都是被麻辣包裹的味道，还有花椒让整个口腔都变麻了，肉香味儿十足，吃到嘴里十分过瘾。 徐子盛笑着看他，不过一会儿，回味过来让姜寻小脸微皱，“嘶，也不是完全不辣。” 他连忙去堂屋倒了一大碗茶水喝了。 徐子盛看了看案板，决定再做一个炒苦瓜，虽然苦了些，但可以清火嘛。 薛兰芝中午看徐子盛把鸭子做的红辣辣的，“放这么多辣椒干啥，不怕辣得慌？” 姜寻笑意盈盈地给薛兰芝夹了一块没有骨头的鸭肉，“娘，你先尝尝再说，这个辣椒，和普通的辣椒可不一样。” 既然这么说，薛兰芝倒是有些好奇了，尝了一口，表情变化万千。 徐子盛和姜寻都盯着薛兰芝，等待她的反馈。 薛兰芝眼光一亮，“好吃！这个是怎么做的？” “娘不觉得辣吗？”姜寻好奇道。 薛兰芝道，“是有点辣，但是香啊！我口味儿重，感觉不是特别辣。” 徐子盛放心了，“看来娘是比阿寻能吃辣的。” 徐子盛把苦瓜用盐水腌过，除了水分，用清油炒了，所以并不是特别苦，吃起来反而回甘。 正吃着饭，徐子盛听到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不由得纳闷，“谁在哭？” 薛兰芝放下筷子，在门口看到是隔壁赵婶儿的小儿子元宝坐在院子外面哭。 “元宝，你家大人呢？”薛兰芝把自家院子打开，出去看看他。 元宝见是薛兰芝，哭声小了些，“他们，他们在地里。” 薛兰芝见他满脸眼泪，脏手抹了两把，小脸花得很，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像话，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回来做午饭，你饿了没啊？” 元宝怂着鼻子点点头，薛兰芝就拉着他进了自家屋里，“来，先洗把脸，到婶子家里吃。” 薛兰芝把他手和脸都洗干净，姜寻见状，去厨房拿了个碗，给元宝添了碗饭，“赵婶儿他们还没回来吗？上午我看到还在地里翻土。” “估计是忙活儿吧，把我们元宝都饿着了，来，坐到桌子上，跟着婶子坐。” 元宝闻到屋里的菜香味儿，一下子就不哭了，只是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看，不住地咽口水。 “会不会太辣了？”姜寻道。他倒不是怕小孩子蹭饭，小孩子胃口能有多大，就是太辣了，怕受不了。 徐子盛想了想，“我去倒碗白开水，给他过滤一遍再吃。” “这样也好。” 元宝如今五岁了，可以自己坐着吃饭，薛兰芝格外有耐心，给他夹了土豆，过了一遍清水再放到他碗里，“快吃吧。” 元宝听话地自己吃起来，桌子对他还是太高了，薛兰芝把他抱到怀里。 元宝胖乎乎的还是很沉，徐子盛见他娘一手抱着元宝有些费劲儿，便自己抱过来，“娘，给我吧，你这样不好吃饭。” “也好。” 元宝一下子从薛兰芝的怀里移动到徐子盛这里，他抬头，圆溜溜的眼睛滴溜转地打量徐子盛的脸。 “看什么，快吃饭。” 徐子盛平时都在忙，很少跟元宝在一处相处，元宝听完他的话，埋头专注地吃起饭来。 姜寻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神奇，“这小子平时在家里像个小霸王，罗叔都拿他没办法，难得这么听你的话。” 徐子盛给元宝夹了一块鸭子肉在清水里，“这样正好。” 吃完饭，姜寻收拾碗筷去了，薛兰芝给元宝抓了糖果，让他自己玩儿，不一会儿赵婶儿找到了家里来。 “哎呀，元宝，你在这啊，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人，急坏了。” 薛兰芝让她坐下歇会儿，“太阳这么大了，咋还不回来，元宝都饿坏了，我先让他在我们这吃了。” “哎哟，他爹明天要去镇上做工，我就想着今天赶紧叫他一起把地翻出来，我好种点菜，免得我一个人在家里活儿都做不完，这就在地里耽搁久了。春香已经在做饭了，元宝真是麻烦你了。”说完，他把元宝抱起来。 “都是小事儿，你也回家休息去吧，我也要上坡了。” “诶！”赵婶儿说完，抱着元宝回自家了。 次日，李木匠到徐子盛家来，还带来了徐子盛定制的工具，摩挲着推子，和他想的大差不差，很是满意。于是找姜寻付了李木匠剩下的五十文。 接下来就等着苕粉晒干了。 很快就到了村长家办喜事的日子，堂哥家里是大嫂周氏去赴宴，特意来徐家找人一块儿过去。徐子盛见是大嫂去，便嘱咐姜寻去就够了，他留在家里和母亲干活。虽说村长请了村里人，但没什么亲戚关系的，去多了也不好意思。 姜寻换了身衣裳，篮子里提了鸡蛋和冰糖，便和周氏一块儿去赴宴了，路上还遇到了范文。 “阿文，你肚子这么大了，还一个人出来，胆子太大了。”姜寻看见范文，忙和大嫂追了上去，把他的篮子也一块儿接过来拎着。 “是阿寻啊，早知道是你去，我就该等你一会儿的。” “还说呢，你就这样出来，你夫君也放心？”姜寻特意放慢了步伐，好让范文稳着点儿走。 “在家都呆腻了，吃得也清淡，不如出来吃席，换换口味，他才拗不过我，只叫他不早了就来接我。” 周氏看他月份不小了，走在范文另一边搀着他，“你喜欢吃酸的还是吃辣的？” “我挺爱吃酸的。” “我看你肚子尖尖的，说不定是个男孩儿呢，我当初怀丫丫的时候，就格外爱吃辣的，肚子也是圆圆的，没想到生下来真的是女儿。” “这么准？” 周氏嗯了一声，“我觉得还挺准的。” 范文转头看着姜寻，“你懂医术，你能摸出来是哥儿还是儿子吗？” 姜寻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略懂皮毛，况且看过的病人不多，更别说孕夫了。” 范文表示理解，“这样啊，不过哥儿一胎生儿子的可能还是太少了，哥儿也好，儿子也罢，反正他爹都喜欢。就算他奶奶不喜欢，也不重要。” “是啊，反正你们早早就分家了，又不住一起，管她喜欢什么呢。” 范文和姜寻一对视，笑了。 两个人多年的默契，只要聚在一堆，想吐槽谁就吐槽谁，背后说人家坏话也不是没有，只要自己心里畅快了，吐槽几句怎么了。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村长家，村里来了不少人，都聚在院子里，今天因为是嫁哥儿，妇人和夫郎来得比较多。 三个人先到先生那里去，把送礼的各自都登记了，再进屋子去看新夫郎。 姜寻上次来过朱村长家，知道村长家的院子是极大的，房子也修得宽敞明亮。新人的房间就在堂屋的左边，三人还没进去，就看到屋子里挤了一圈人。 怕挤着范文，姜寻提议就在门口看看算了，反正到时候新人出嫁也能看到。 于是三个人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有几个哥儿出去了，他们勉强进去看到了淳哥儿。 整个房间都是一片火红色，到处贴了喜字，淳哥儿一身红色喜服坐在床边，在家的时候，盖头是不用盖上的，出了门才由家里人盖上。这喜服应当是买的成衣，上面用金线绣了一簇簇牡丹样式，栩栩如生，看着就华丽非凡。 淳哥儿今日上了妆，涂了口脂，比平日多了几分艳丽的颜色。在姜寻印象里，他还是个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弟弟，俏皮却不失文静，很讨家里人欢心，这点从房间角落里那三个上了锁的大箱子就能看出来，上面贴了红喜字，应当是家里人准备的嫁妆。 如今他穿上了这身衣裳，倒是像要出嫁那么回事了。 淳哥儿也看到了姜寻，朝他甜甜一笑，姜寻愣了一下，想不到他还记得自己，回以善意的一笑。 房间里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姜寻他们也见到人了，便退了出来。 离接亲还有一会儿时间，三个人看前院人多，实在没什么意思，倒是房子后面有一处竹林，不仅幽静，景色也好，三个人便慢悠悠走过去。 “村长家办事就是不一样，真是舍得，我刚刚看后院的厨子都有七八个呢！”周氏满脸都是惊讶，“看来我们中午有口福了。” “何止，看淳哥儿平日里穿的衣裳，那样式都多得数不过来，今日那身喜服也是极漂亮的，还有那嫁妆就有三个大箱子！”范文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值钱的东西。” “是呀，朱村长平日里逢人就夸他家淳哥儿，这回要嫁人了，那不是早早就在准备嫁妆了呀！” “村长的确有眼光，他的儿婿现在是童生，保不准几年以后就成秀才了呢？到时候淳哥儿可就是秀才夫郎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跟我们可没法比。” “别说村长家那几个儿子，到时候就靠着这儿婿，晚年也能无忧了。” 两个人正在激烈地讨论，虽然这些大家都知道，但亲眼看见了又是另一回事，免不得他们这些寻常人心生羡慕。 正说得热切，姜寻忽然抬胳膊止住了范文的话。 范文一脸茫然，“怎么了？” 姜寻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128章 口舌还在，是非不停 周氏四处看了看，“什么声音？” 姜寻道，“好像是谁在说话的声音。” 三个人不说话了，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范文指了指小路那头，“好像是那边传来的声音。”说完就往那边走。 “你慢点儿。”姜寻跟在后面提醒，生怕他没踩稳。 范文赶紧拉住姜寻的手，让他跟上来。 “你慢点儿。” “嘘，有人。”范文低声道。 这条小路不远处有个拐角，旁边是一个大的香樟树，树干很粗，足够遮住三个人了。 姜寻朝范文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三个哥儿围在一处，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话呢。姜寻认得其中两个，那个略瘦的哥儿是村里梁家的梁英，另一个穿紫色衣裳的是赵家的哥儿赵灵夏，都是这两年出嫁的哥儿，往日里跟乔云相处得比较多。不过穿黄色衣裳的那个哥儿就不是很熟了，看着面生。 “哎呀，人家毕竟是村长家的哥儿，你就不用羡慕了。在碧潭村，你已经嫁得够好了，好多人羡慕你呢。”话说的是黄衣裳的哥儿。 梁英听他这么说，很是受用，嘴上却道，“哪有那么轻松啊，你以为做屠户有那么简单，整天还不是被公爹呼来喝去的，还总是满身肉腥味儿。” 紫衣哥儿听不下去了，“行了行了，都知道你们家每天有肉吃，有点腥味怎么了，吃得时候还不是老香了。” 梁英抿了抿唇没说话。 “不过照我说呀，以前你肯定是村里人人羡慕的，现在不同了，除了淳哥儿嫁得好之外，姜寻可是好多闺中哥儿女子羡慕的对象。”赵灵夏继续道。 梁英瞪了他一眼，“好好的你提他做什么，晦气！” 范文小心翼翼地看了姜寻一眼，姜寻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无事。 黄衣哥儿很是好奇，“姜寻？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赵灵夏道，“你是今年才嫁来我堂哥家，自然不知道。这姜寻啊，可是我们碧潭村的‘名人’呢！” “究竟是什么事啊，你说得我倒想听听了。”黄衣哥儿扒拉着赵灵夏，央他讲细一点。 周氏有直觉他们不会说什么好话，扯了扯姜寻的袖子，“我们还是走吧。” 范文拉着她，挽起自己的袖子，“走什么走，我倒要看看他们几个长舌哥儿要说什么！” 周氏担心地看了眼姜寻。 姜寻示意她无事，继续听着便好，他也想听听，自己在别人嘴里是个什么样的“名人”。 “他啊，是个很有心机的人，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就设计搅黄了自己继兄和徐家的亲事，那可是门极好的亲事，可他却自导自演落水这一出，弄得这婚事成了自己的。你说说，有几个人能有这般深沉的心思？”梁英道。 “你说的他继兄，便是乔云？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哥儿？” “是呀，谁不知道当初徐子盛爱慕云哥儿的事，还足足给了十两银子的彩礼。可最后碍于名声，只能娶了姜寻，不然这样的亲事，怎会落到姜寻手里？” 黄衣哥儿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可不止，他成亲后就忘了自小拉扯他长大的父母，甚至连过年都不回娘家的。”赵灵夏添油加醋道。 “你说的都不算什么，更可恶的是，那徐子盛在镇上摆摊，挣了些钱，两口子眼里就更看不上姜家了。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姜寻竟然逼得两鬓斑白的父母签了断亲书，从此就当没有这个娘家！天下之大，这般忘恩负义，忤逆不孝的子女怕是找不出几个！” “他真是这般无情无义？”黄衣哥儿不可置信道。 “那还能有假，你是没看到徐家现在修那房子，我路过看着，竟然比村长家里的还要好。虽然说人家六亲不认，可如今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这也是他的本事，难免让人羡慕不已。” 梁英忿忿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他有什么可羡慕的？不过是眼前得利而已，你瞧他如今嫁去徐家已经快一年了，肚子可有动静？” “可哥儿本就比女子怀孕难一点，以后的事情怎么说得清呢？”黄衣哥儿道。 梁英不赞成道，“哥儿再难有孕，但一般半年之内也会有孩子的，他倒好，都快嫁人一年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这样下去，怕是不久之后就要被徐子盛赶出徐家了。” “要真是这样，这也是他作恶太多，上天对他的惩罚罢了。” “我要是他，有点儿脸就自己滚出徐家，别到时候被人棍棒打出去，那可真没脸......” “没脸什么？”姜寻冷冷开口，悠悠地从大树后面走出来，一双冷冽至极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这几人。 “你们几个口舌生疮的毒夫，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范文说着就气势汹汹地冲向面前的几人。 三人刚听到声音，转头就见他们口中的姜寻走了出来，脸色大变。还没反应过来，范家哥儿挺着大肚子就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过来，三人惊得坐起来下意识往后退。 好在姜寻力气大，一把拉住了范文，不让他上前，周氏也连忙拉住范文的胳膊。 范文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们别拽着我，看我不教训他们一顿！” 姜寻不听他的，强势把人拉了回来，安抚道，“好了，你先别激动，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范文的力道怎么能跟姜寻比，他看姜寻神色并不像伤心的样子，冷静了下来，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三人。 “嫂嫂，你看住阿文。”姜寻对周氏道。 周氏朝他点点头。 姜寻转眼着看面前的三人，面上波澜无惊地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身量本就比寻常哥儿高出不少，只是这样往前走了几步，就给人十足的压迫，逼得人连连后退，瑟缩成一团。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从前见到姜寻的时候，就没见这人笑过，如今也是一副冰冷的样子站着，眼神更像是盯着人的要害。 梁英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出声，“你竟然躲在后面偷听别人说话，够卑鄙的！” 姜寻不置可否，“卑鄙？我与你素来并无交集，若不是无意听到这些，我恐怕不知道你这样讨厌我。” 以往即便是乔云和他们玩得很好，姜寻也从不加入，不想加入。本就没什么交集，若非姜寻今日无意间听到，还不知道他们有这样多的怨念。 “哼，姜寻，乔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继兄，你怎能这样对他？何况你抢了他的夫郎，人家也没说什么，没想到你竟然还不知足，还怂恿自己的丈夫把彩礼从父母手里抠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心啊？”梁英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姜寻还挺好奇的，“这些是乔云告诉你们的？” “是不是他说的又怎样？这些事难道不都是你干的吗？你敢说一个不字？” 姜寻听了这话便清楚了一半，他向来很佩服乔云，有什么事情从他嘴里出来，话只说一半，留一半给别人猜。看似自己什么都没说，实则传递出来的就是自己永远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姜寻坐到刚刚三人坐的石头上，弯腰从地上捡了颗不小的石子儿，在手里摸索起来，“不知道是我没记清楚还是你们脑子不好，当初和徐家的联姻，在你们口中竟然成了香饽饽了。若真如你们所言，那当初媒婆应该要把徐家的门口踏破了，我夫君也不可能贴钱娶了我，你们说对吧？” 真是好笑，他就算当初与徐子盛未曾见过几面，那也是知道他响当当的名声的，并不怎么好便是了。 “是啊，我怎么听娘说，那徐子盛当时并不是什么好人？”黄衣哥儿有些纳闷。 “堂嫂夫！你别被他带着走了，即便当初徐子盛的名声不好听，但他娘花了十两银子，本就不是为了求娶他，而是云哥儿！”赵灵夏看自己的堂嫂夫竟然有倒戈的趋势，忙阻止道。 “是啊，就凭他，当初怎么会让徐子盛改口。”梁英咄咄逼人。 “你是说我为了这门亲事，故意往深潭里跳，然后等着人来救？”姜寻说到这里讪笑一声，“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当初嫁给屠户的儿子，就使的这种伎俩？难怪呢，我还说当初你夫君，可也是喜欢乔云得很，怎么会娶了你呢！” “你！”梁英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疙瘩，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姜寻指出来，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定亲的事其中发生了什么，旁人也不清楚，都是你们姜家人在说。可你断亲一事还能有假吗？可别再说是谁逼你的，总没人按着你的手在村长面前盖印吧！” 赵灵夏赶紧转移话题，他看见姜寻就讨厌，尤其是从前见他穿得灰溜溜的，面容憔悴，如今不但穿得干净素雅，脸面容也白里透红，更是讨厌。 姜寻站起来，抬脚逼近。 他冷哼一声，“你这‘不仁不义’的帽子就这么扣到我头上来，我还真不敢戴。按照你的意思，人家要我当牛做马十多年，只干活不管饭，是饿死还是病死全靠自己运气，就连婚事也成了人家赚钱的手段，我还要给人家跪下， 然后说声‘谢谢你’吗？” 姜寻一字一句，语气逐渐加重，就连“谢谢你”三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满是轻蔑和嘲讽。 他的神色早不像之前那样冷淡，眼中笑意完全褪去，面色暗沉如水，散发出森森寒意。 三人被他逼到退无可退，赵灵夏看着姜寻的神色心中一骇，不知怎么脚下一滑，竟是整个人都向后倒下去，下意识拉住身边的人。 可没想到那一瞬间赵灵夏力气之大，将旁边两人都拽下来。 范文和周氏在后面看着，原本还怕姜寻吃亏，一副时刻准备冲上去的样子。 可没想到二人毕竟被人当场抓住嚼舌根，还是心虚，竟然被姜寻一步步逼得后退，直到把人家园子的篱笆给压垮了。 赵灵夏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被气昏了头，伸手就想教训姜寻，却被姜寻一推肩膀，“啊”地尖叫一声，又猝不及防得倒了下去。 只是这次他的运气实在不好，身后篱笆围住的园子里，还种了青菜，上面还浇灌有粪水，想来是主人家上午才浇灌过的，气味极大。姜寻这么一推，赵灵夏手肘竟然直接按到粪水里。 “我......我跟你拼了！”梁英见姜寻这么粗暴地对待赵灵夏，一时之间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理智全无，什么都顾不得了，尖叫着就要上去扇姜寻的耳光。 姜寻反应极快，一手就抓住了梁英的右手腕，死死地攥住。他干活久了，力气自然不是这些娇弱的哥儿可以相比的。 梁英被他这力道捏得好像骨头都捏碎了，痛苦地叫起来，偏偏挣也挣不脱，又跳又甩。 “你最好别白费力气，还是说，你也想像他一样。”姜寻的目光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赵灵夏。 梁英被吓得发抖，不住地摇头。 姜寻一把甩开他的胳膊，痛得梁英左手连忙护住自己的右手。“嘶！” 赵灵夏也被黄衣的哥儿扶了起来，只不过原本干净的衣袖，现如今染了一大块黑色液体，狼狈至极。 姜寻恢复了冷冷清清的神色，看了一眼黄衣哥儿。 那黄衣哥儿如今是不敢这么与姜寻对视了，只是一手护住赵灵夏，眼睛看着地下。 “想知道我夫君为什么能要回那十两银子，你们大可以去问姜寻，他比我更清楚。” 姜寻扫视了三人一眼，见他们噤若寒蝉，转身扶着范文，“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了视线之外，留下的三人才回神。 梁英和赵灵夏看着对方，眼里都有一种明晃晃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他们没有见到姜寻这样可怕的一面。 第129章 新品成功 从前在姜家，他们经常去找乔云玩儿。那时候的姜寻，总是在埋头干活，乔云时常把他呼来喝去，一点儿小事都要交给他做。有时候习惯了，赵灵夏和梁英也会像乔云那样，使唤他端茶倒水，姜寻从来都是任劳任怨的，低眉顺眼，不会反抗，更别说动粗了。 他们还真的以为，姜寻是个只会被人呼来喝去的怂包，却没料到，今日他居然这样可怕！ 黄衣哥儿担忧道，“怕是快开席了，要不我们赶紧回去吧？” “回去什么呀，我衣裳都这样了，还怎么见人啊！”赵灵夏没好气道，身上有一股粪味儿，连他自己都受不了，更别提去院子里吃席了。 梁英也不敢去了，除了几人衣衫混乱，头发也在拉扯间变得散乱，他更没有胆子面对姜寻。 “那......我们回去吧。”黄衣哥儿叹了口气，他和赵灵夏一同出来的，总不能由着赵灵夏回去，自己留下吃席吧。他搀着赵灵夏，要扶他走，赵灵夏心气不顺，一把甩开了。 三个人甚至没经过前院，顺着小路回家了。 黄衣哥儿叹了口气，“灵夏，下回你可别在外面说这些话了，你也知道他那夫郎，不是好惹的。” 赵灵夏心里憋着火，却也知道堂嫂夫说的不无道理，“我知道！” ...... 姜寻扶着范文回到前院，范文很是兴奋，“阿寻，你刚刚好厉害呀，三两下就叫那两个长舌夫气急败坏，我看了真是痛快！” 姜寻扶着他找了一处空桌子坐下来，“这有什么痛快的，被人非议又不是什么好事。” “那等惹是生非的人，你可别记挂在心上。要是我啊，怎么也得给他们两拳，打掉他们的门牙，让他们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才好！” 姜寻给他倒了茶，“行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学人打架？” 范文不满地哼哼，“你别小瞧人。对了，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打架，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姜寻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装的。” 范文忍不住捂着肚子笑。 周氏解了手从侧边的院子里回来，“接亲的来了，快看那儿！” 范文连忙激动地下桌，被姜寻搀住了，“哪呢哪呢？” 三个人走到院子外面，听到敲锣打鼓声渐渐逼近，一群人从田埂上过来。 接亲的人非常多，众人看到人来自觉围在路边，新郎官一身大红，精神气十足。只是村长家里人多，要接新夫郎不是那么容易，还要经历种种“关卡”。 院子里一时热闹非凡，有接亲的队伍，有拦亲的，有敲锣打鼓的，还有许多围观群众，热闹了好一阵子。 姜寻看见淳哥儿盖头出来，被新郎官背在背上，然后进了花轿，一时间也忘了方才在竹林那边的小风波。 很快，接亲的队伍走了，炮竹一响，宴席也开始了。 村长家院子很大，足足摆了八张桌子，周氏眼疾手快，第一轮流水席占了三个位置，赶紧叫姜寻和范文坐过来。 这流水席可以说是村里的顶配了，光是荤菜，就有猪肉鱼肉鸭肉鹅肉和兔子肉，素菜有热菜有凉菜，还有汤，十分丰盛。范文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馋得不行。 不过姜寻在一旁，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吃。 “这个芹菜性凉，你还是少吃一点。” “这个灰菜你别吃了，发物。” “猪肉少吃，不知道是不是母猪肉。” ....... 范文：这些年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流水席速度很快，一桌子人还没吃饱，后面就站了一群等着上桌的人，是以每回速度慢了，就吃不饱。不过三个人都有经验了，很快就吃完了饭，准备回家。 姜寻和周氏准备把范文送回去，只是走到半路，他的男人来接他了，姜寻也就不用担心了。 周氏和姜寻一路走一路闲聊，周氏要到家了，还是不放心地交代姜寻，“你今日那样对他们难免他们不会心生怨愤，还是小心一点好。” “堂嫂放心，我有分寸的。” “嗯，要不你还是给子盛说一下吧，免得他不知情。”她是真怕姜寻吃了亏。 “好。” 说完，两人各回各家。 回到家，烟囱还在冒烟，薛兰芝才做好饭。 见是姜寻回来了，薛兰芝道，“这么早就回来了，坐第一轮席？” 姜寻点头，“娘还没吃饭吗？” “没呢，这菜刚做好。” 徐子盛拿了碗筷出来，见姜寻回来了，眉眼弯弯，“吃饱了吗？没吃饱再来点儿，中午做了笋子炖排骨。” “专门去吃饭，哪能不吃饱呢？” “真不来点儿排骨汤？” 姜寻摇头，“不要，我的胃口很大吗？” “不大，”徐子盛道，“怕你错过我的手艺。” 姜寻犹豫了一下，“那你，给我盛点儿汤吧，就一点儿，多了我喝不下。” 劝说成功，徐子盛心满意足地再去厨房拿了个碗。 姜寻觉得自己脸皮越发厚了，才吃了席回家又一块儿吃，还好娘不说什么，反而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 例如人多不多呀，有没有见到新郎官呀，村长家的宴席是什么排面呀，坐了几桌人呀，淳哥儿的嫁妆如何呀…… 姜寻都一一答了。 村里人嘛，别人家办席，自家无非就是关心这些。 吃完饭，徐子盛准备继续弄苕粉了，他上午一直在地里忙活，下午总算有时间了。 苕粉晒了三天就干透了，前天徐子盛找了个布袋子装起来，还是不少，得有个五六斤重。他倒出来一大碗的苕粉，放进菜盆子里，粉和水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放，用筷子搅拌到没有颗粒。 把纱布放进蒸笼里，然后把搅拌好的粉倒进去，薄薄地平铺在纱布上，锅里倒水生火，开水煮上五六分钟的样子。然后把剩下的红薯粉再倒进去平铺一层，继续盖上盖子蒸。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红薯粉蒸完了，把大红薯饼摊在簸箕里，放到通风的地方自然风干。 现在两天过去了，红薯饼已经风干了，此时的红薯饼不再是白色，而是灰溜溜的颜色，和苕粉的颜色一样了。 徐子盛把红薯饼修成四四方方的样子，然后拿出已经洗过的推子，把红薯饼夹到两块木头中间，抓住推子两边的把手，从上往下刮，这样刮下来的红薯，就自然成了细细长长的粉条，还是圆柱状的，徐子盛拿起一缕，十分满意。 接着他把一块红薯饼推完了，弄了整整一竹箕的粉丝，把粉丝铺均匀，端到院子里晒着。 剩下的一些边角料，他不准备扔，留着做菜好了。 弄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红苕粉，终于做出来了。 姜寻到院子里看着做出来的粉丝，感觉很是神奇，也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会不会和烤红薯差不多? 晚上，徐子盛准备先检验一下劳动成果，他抓了一把苕粉泡在冷水里。 酸辣粉好不好吃的关键，就在于小料。徐子盛把去年晒干的花生捧出来一把，剥了半碗花生米，在锅里炒得脆脆的，盛出放凉。 到了晚上，他去园子里弄了一些小菜回来，然后开始做酸辣粉。其实有了粉丝和佐料，酸辣粉做起来就很简单了。 徐子盛拿了三个碗出来，准备先调个料汁，他往碗里放了葱花、蒜末、盐、切碎的小米辣、酱油、陈醋、白糖、厨房的辣椒油，接着在锅里烧水，水烧开了后盛出来倒进碗里，稀释调料，再把凉水泡了的红薯粉条下入开水中煮，然后把煮熟的粉条放入调好的汤汁里面，撒上熟花生米和香菜点缀，酸辣粉就做好啦。 徐子盛在厨房先自己尝了一口，虽然少了点老干妈，但酸辣粉的味道已经出来了，粉丝劲道爽滑，汤汁吃起来酸辣又开胃，他自己很满意！ 徐子盛把三碗酸辣粉端到饭桌上，叫了姜寻和薛兰芝回来吃饭。酸辣粉柴柴是吃不了了，徐子盛把中午的剩饭给他拿出来，淋了点儿汤汁在上面，让柴柴将就吃一顿，柴柴也不管有没有肉，摇着尾巴干饭。 不出意外，得到了全家一致好评。其实酸辣粉最适合在夏天卖了，酸辣开胃，很刺激食欲。 薛兰芝甚至提出把汤汁留下，明天早上煮面，徐子盛哭笑不得，这个汤汁还是很简单的，就是做苕粉的过程要好几天。 晚上，姜寻姜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今天竹林的事情告诉徐子盛。 “我好像给你闯祸了。”姜寻对着黑黑的床顶喃喃道。 “你能闯什么祸？”徐子盛不以为然，除了今天上午姜寻去了村里，下午两个人都在家里，何来闯祸一说。 更何况，姜寻这么柔柔弱弱的。 “真闯祸了。” 接着，姜寻把今日在竹林听到赵灵夏他们谈话的事情，包括后面他把两个人教训了一顿的事情都跟徐子盛讲了，除了那些骂得实在难听的话，被他过滤了。 徐子盛听完，半天没反应。 “喂，你到底听没听到呀？” “你当真把他们推倒了？”徐子盛惊讶道。 姜寻在徐子盛眼里，那就是纯洁无害的小白兔，怎么会咬人呢？ “真的，我要是不先出手，他们就不会罢休了，主要是我怕阿文那个性子……诶，你干什么？” 姜寻说着说着，就见徐子盛翻身起来了。 “我去点蜡烛，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姜寻忙拉住他，“我没受伤，对付他们俩我还受伤，怕是难了点。” “不行，我检查一下。” “真的！我真没受伤，一个下午都在屋里，你看我像是身上有伤的样子吗？”姜寻紧紧地抓着徐子盛的胳膊，解释道。 “真的？” “真的。” “好吧，”徐子盛放下心来，他怕姜寻隐瞒了自己吃亏的事情，只要没受伤就好。 “你没吃亏吧？” 姜寻摇摇头，又怕徐子盛看不见，“没吃亏，不过他们……后面吃席都没回来了。” “恐怕只有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的人才好意思继续待着。”提起他们徐子盛就感觉到一阵怒火，就算姜寻不说，徐子盛也知道村里这些嚼舌根的夫郎说得有多难听，颠倒黑白的功夫一流，他是体会过的。 早知道他就自己去宴席了，平白让这些人吵着姜寻的耳朵。 “你放心，我会给你做主的，明天我就找他们去！”徐子盛忿忿道，这口气怎么能忍得了。 “你别去了，我已经为自己做主了。我跟你说这个，只是怕他们不甘心，回去告诉自家的男人，要是他们气急了跟你过不去，连累了你就不好了。” 姜寻想到这里，白天还是冲动了，自己下手会不会太重？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是你的夫君，自然应该和你一块儿，以后可不许说连累这个词，我不喜欢。” 姜寻乖乖点头，“嗯。” 徐子盛在被窝里握住姜寻的手，“至于你说的他们会伺机报复，我想应该不会，毕竟你夫君呀，可是恶名在外，他们想来讨说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不过就算他们敢来，你也别怕，有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兜底的。” “好。”姜寻翻身环住徐子盛的腰身，心满意足地和他抱在一起。 徐子盛十分顺手地搂过他。 “可是他们说的有件事我很在意。” 正当徐子盛以为姜寻要睡了，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什么？” 姜寻愁眉不展道，“他们说我没有孩子，说我是生不出来。” “咳……他们还说了这个？”这群碎嘴子，怎么什么都要损？ 姜寻嗯了一声，“别的我还能堵住他们的嘴，这件事……” “这事不需要和他们解释，这群人简直了，怎么还咒人家断子绝孙呢？” 真是缺了大德。 “那你是怎么想的？” 徐子盛听姜寻带着点气呼呼的语气，颇有一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好像他不给个交代，今晚就别想睡。 徐子盛拍了拍他的背，“可你还是太小了。” 姜寻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语气，凉凉道， “阿文只比我大三个月，如今都要临盆了；我娘生我的时候，也十六岁了，你怎么会觉得我还小？” 第130章 铺面 若不是能感受到徐子盛的心意，姜寻真的觉得，徐子盛或许是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的。 这件事徐子盛也纠结了蛮久，毕竟用现代人的思维，他心理年龄比姜寻大了十多岁，他有责任照顾好姜寻，不让他受伤害。 原本想着等姜寻二十岁就可以…… 都怪那个闺蜜，坑惨自己了，总不能做个禽兽吧？ 偏偏姜寻有意无意地撩拨他，这谁受得了。可他也只是有点点道听途说的知识，对于自己要面对的却丝毫不知，一双盯着自己要说法的眼睛倒是清明得很。 要不然做一回禽兽？哥儿脸皮很薄的，总是这样三番五次地推拒，他也怕怀里人寒心。 徐子盛还没开口，怀中一空，姜寻翻了个身背过去了，还叹了口气， “果然，感情都是会消失的。” “你说什么？”徐子盛没听清。 “没什么！” 他低估了徐子盛厚脸皮的程度，背后贴上来热烘烘的胸膛，徐子盛强势地抱住了他。 “等搬了新家，好吗？” 这老房子又破又小，实在不隔音。 姜寻不理他，徐子盛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几缕月光，看到姜寻纤细洁白的脖颈，小心翼翼的亲了上去。 姜寻被他这一举动刺激到了，浑身战栗了一瞬，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 “明日一起去镇上，选个铺面，好吗？” 姜寻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次日，为了赶牛车，两口子早早就起来了，徐子盛在锅里一人蒸了两个鸡蛋一根红薯，就算是早饭了。 徐子盛是第一次租铺子，姜寻也是全然无经验，在镇上精通这个的人，他想了想，秦掌柜或许不会介意帮个小忙的。 到了镇上，已是天光大亮，街上的摊贩已经开始叫卖了。下了牛车，徐子盛带着姜寻直奔福满楼。酒楼一般都是中午晚上开业，早上是不开业的，最多是店里的员工在备菜。徐子盛极有经验地和姜寻从后面敲开了酒楼的门。 开门的是酒楼的厨子，还以为是店里的小二来了，却见一个个头很高的汉子和哥儿。 对于徐子盛，掌厨还是有点印象的，“是你啊，酒楼还没营业，有什么事吗？” “大叔，你家秦掌柜可在？”徐子盛礼貌询问道。 徐子盛上次来，就是和秦掌柜的谈生意，这次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个，掌厨也不好拦住人，万一是客呢？ “掌柜的在里面算账呢，你有事儿？” “确实有点事儿，能帮我找一下吗？” “好，你先等一下。” 徐子盛转头看了眼姜寻，二人站了片刻，掌厨就把人邀了进去。 秦掌柜在前面看账簿，见徐子盛进来了，放下账簿笑脸相迎，“徐小兄弟，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秦掌柜做为一个生意人确实有一套，镇上的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街边商贩，他都是笑脸相迎，无不结交，是以在镇上人脉极广，为此也得了不少便利之处。 “坐就不必了秦老板，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有事相问，是不是太打扰了？” “哪里哪里，这早上反正也没客人，谈何打扰。你我现在也算是朋友了，你说吧，若我能办到，必定想帮。”秦掌柜很是慷慨。 看铺子还是很费时间的，徐子盛决定开门见山。 “今日来镇上，主要是想寻一处铺子，我和夫郎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也是怕被人坑了，才冒昧来叨扰你。”徐子盛说得极为诚恳。 “原来是这事儿，想不到徐小兄弟这么短时间内，又要做新生意了，果然是后生可畏！” 徐子盛谦逊道，“哪里，只是想做个尝试罢了，能不能成还得两说。” “别这么谦虚嘛，我看中的人那没有不成事的。说吧，这次准备做些什么？” “还是做些吃食生意，这次准备租一间食肆铺子，不用多大，有几张桌子就行。” “原来如此。徐小兄弟有所不知，这镇上租赁铺子，最好就是去牙行找牙人看，他们手里什么消息都有，各种铺子地段，他们最清楚不过了。不过这些牙人是直接与店子的主人联系的，所以嘛，如果租成了，他们是要收取一定的费用的。” 徐子盛心想，这不就跟现代的房屋中介一样嘛。 “是这样啊，那秦老板可知道牙行在哪？” “这镇上最大的牙行在东南街的芦花巷，那里什么店铺租赁，房屋租赁的消息都有。不过徐小兄弟也要注意，这些牙人有很多不老实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坑了。” 徐子盛摸了摸下巴，“秦老板人脉这么广，有没有推荐的牙人？” 秦掌柜一拍桌子，“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也是少不得与这些牙人打交道。既然你特地来问我，那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吧，他叫阮洪，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很是老实，你们找他准没错。” 徐子盛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谢过秦掌柜，带着姜寻从福满楼后门离开了。 徐子盛和姜寻一路走，一路观察街道两边的铺子，这会儿正是赶集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也多，徐子盛一直紧紧拉着姜寻，让他走自己后面，怕他被人冲撞了。 大概两刻钟，他们终于到了芦花巷。 按照秦掌柜的描述，徐子盛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谁呀？”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壮实的黄脸汉子，他声音浑厚，长相有点凶。 饶是姜寻方才秦掌柜描述了他的长相，这一下子六目相对，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徐子盛心里虽然咯噔了一下，但面上不显，比姜寻淡定多了。他笑着问道，“请问您是阮洪吗？” 阮洪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徐子盛，“是啊，你们是要租铺子还是租房子？” “我想在城中租一处食肆，打听到软大哥门路多，这就来了。”徐子盛道。 黄脸汉子挠了挠头，“进来吧，我才吃早饭，等我拿单子给你们看。” 姜寻拽了拽徐子盛，不太放心进去。徐子盛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拉着他进了门。 这房子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阮洪让他们坐在院子的板凳上，自己进屋去。 姜寻见那汉子进屋去了，拽了拽徐子盛的袖子，一脸担忧，“子盛，我瞧着他面相有些吓人，感觉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徐子盛拍了拍姜寻的膝盖，温和一笑，头斜过去对他说，“好人不会在脸上写着好人两个字，坏人也不会写在脸上。这人哪，最可怕的就是面善心狠的人，这汉子虽然长相粗糙了些，但既然是秦老板推荐的，不妨信他一回。” 秦老板名声那么响亮的一个人，不至于坑他这种无名小卒。 姜寻心思单纯，见识过的人也不多，自然是只看面相识人了。不过他听徐子盛这么说，定下了心神。 没一会儿，那“长相粗糙”的汉子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喏，我如今手里的铺子就是这些了，租房的比较多，商铺的话我手里还有十一处，你看看。” 徐子盛接过纸张，上面赫然写着那些店铺的位置和占地面积大小。 阮洪给了他纸，又端起面条嗦了起来。 徐子盛和姜寻看了看这些铺子，其中有些店面的位置已经不在主街了，有些店面面积太小，还有的徐子盛不是很满意位置。徐子盛和姜寻商量了一会儿，从中挑了四个位置合适的，指给阮洪看， “我觉得这四家还不错，今日能带我们去看吗？” 阮洪把一碗面汤都倒进肚子里，嘴巴里还在嚼着，“行，我去把碗洗了，你们坐一会儿。” 阮洪动作很快，一会儿就出来了，把院门锁上带着二人去看铺子。 他大咧咧地走在前面带路，徐子盛和姜寻跟在后面。 “你们租铺子准备做什么生意？”许是气氛过于尴尬，阮洪开口问道。 “我和夫郎打算开一家粉店，这个月怕是来不及了，想租个铺子下个月开业。” 阮洪点点头，“这镇上面店粉点还是挺多的。”不过刚说了这么一句，他觉得过于扫兴，索性闭嘴了。 徐子盛也不介意，当然，他也没必要解释说自己的粉店有什么独特之处。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阮大哥是个实诚人，有啥说啥，嘴巴比脑子转得快。 几家店铺之间隔得并不近，所以他们走了好半天才看了第三家。 “这间怎么样？”阮洪带二人参观完了这家铺子，问道。 徐子盛抱臂看向姜寻，“你觉得呢？” 姜寻打量着店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家店地段倒是比上一家要好，店里也宽敞一些。” 刚刚看的上一家，人流量大，大小合适，店内陈设也还可以。唯一的缺点是对面是隔壁是赌坊，即便在白天也很吵闹，姜寻担心离赌坊太近容易滋事，不太考虑那家。 徐子盛点点头，“你觉得有没有什么缺点？” 徐子盛意外发现姜寻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他心思细腻，能一眼看出一些细节问题，所以喜欢问他，让他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姜寻回答得很肯定，“我刚刚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发现这里取水比较困难。”没看到有个水井，那打水就得挑了。 “我们是做吃食的，用水不会少，全靠挑水，怕是很麻烦。” 阮洪点点头，“距离这家铺子最近的水井，就在对街了，先前这家店哪，是做粮食生意的，所以没有专门打一口井。” 虽然每一家姜寻都说出了缺点，并没有要考虑的意向。阮洪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样子，实际上平日里他也见过许多挑剔的租户，比他们更挑剔更嫌贵的也不是没有，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要不再去看看下一家？”阮洪道。 尽管走了不少路，但阮洪精气神好得很，任劳任怨地带人看。 “到了，就是这家，进去看看吧。”阮洪用钥匙打开了店铺的门，让徐子盛和姜寻进去看。 “这家之前是一家面店，后来租户不做了，这铺子就空了下来。” 这家铺子大小倒是很合适，店里连桌子也没有，显得很宽敞，厨房不小，有两口锅，还有一张长案板，这空间站三四个人个人绰绰有余。只是店里许久不曾有人打理，到处都落了灰，角落还有一些蛛网。 姜寻打开后院的门，原本以为是小巷子，打开后却是一个小院儿，这院落虽然不大，但院中有一口井，还有原先挂面用的木桩还在。 “这个小院也是这家铺子的？” 阮洪敞开了后门，带他们到院落里，“是呀，这小院原本和隔壁这家是通用的，不过后来两家生了口角，干脆就连院子都隔开了，这木栅栏就是当初这家面店的主人弄的，这口井也是后来他们挖的。” 徐子盛试了一下打水上来，发现没什么问题 姜寻问徐子盛，“你觉得这家怎么样？” 徐子盛扫视了一圈，“很不错，第一家其实也不错。” 第一家也是有井的，不过两家铺子隔了三条街了。 “怎么样，这几家考虑吗？”阮洪看向姜寻，前面他发现每每做决定，给出决策的都是这小夫郎，后来他就直接问姜寻了。 徐子盛也看着姜寻，“其实除了第二家和第三家，这两家都有各自的优缺点。” 姜寻点点头，“第一家位置不错，人流量也大，就是厨房有点小了，也没这院子；这家别的地方也还行，就是桌椅板凳恐怕要自己采买。” 徐子盛赞成，“是的，所以其实哪家都差不多，阮大哥，两家的租金怎么样？” “长顺街那家，主家在县城里的生意要开张了，急着回县里，一个月租金四两五百文；这家因着地段好，旁边又是两街交汇，价格要高点儿，一个月六两银子，只是这店里桌椅需要租户自己负责，所以一个月五两五百文，两家都是押一付一。” 姜寻有些肉疼，没想到租个铺子一下子就要花这么多钱。 第131章 忙碌 “这太贵了，阮大哥能不能少点儿？”徐子盛试图讲价。 “小兄弟，这么跟你说吧，凡是我接手的铺子或者房子，我都是要求主家直接给个最公正的价格。我这人不爱讲价，但凡跟你报的价格，那一定是最合理的，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不然我这介绍费拿着不安心。”阮洪直言道。 徐子盛了然地点点头，秦老板果然说得没错，这大哥就是快人快语，能少了租户和主家好多事儿。 况且他看着这家铺子，方方面面确实很好，门口来来往往人也不少，价格不算离谱。 徐子盛看着姜寻，“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了吗？” “我更喜欢这家，这家店铺位置离如意绣坊近一点，以后要去看望芝芝，那也方便些。” “那就租这家。”徐子盛也很满意这家铺子，当即决定租下来。 “好，那这样就定下了，按照规矩，你们先付一百文意向金，我回头跟主家说说，后日你们来这家店找我，我让主家带着租契和你们去官府画押。” 既然决定了要租，徐子盛马上付了一百文给牙人，阮洪收了钱，把店铺锁了便离开了。 铺子的事情总算说好了，这也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时辰已经午时过了，两人来来回回走了一上午，饶是姜寻身体素质很好，这会儿也觉得双腿酸软。 徐子盛见他面露疲惫，搀着他的胳膊，“可是累了？” 姜寻点了点头，“有点儿。” 徐子盛看了看四周，“时辰不早了，找家店先解决午饭吧，休息会儿再回去。” 这会儿恐怕上午的牛车已经回村了要坐也只有等下午那趟，姜寻便同意了。 徐子盛扶着姜寻走进了街边的一家饺子店，要了两碗水饺，这水饺分量多，不过价格还是小贵，一份十二文，好在味道不错，店里也凉快。 姜寻吃了午饭，疲惫的感觉才消散了些。饭点已经过了，店里依稀有几个客人，徐子盛和姜寻便在店里坐了会儿，等姜寻完全缓过来了才离开。 他们直接往郊外走，准备直接去镇外等牛车。 越往镇外走人越少，一路上姜寻话少得可怜。 “不舒服？”徐子盛看着姜寻恹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没有，就是有点乏了。” “我来背你吧。”徐子盛在姜寻面前站定。 姜寻连忙摆手，“不用，也没那么累，走两步就到了。” 不等他说完，徐子盛已经在他面前蹲下，“快上来！” 姜寻看着徐子盛宽阔的背，虽说这里人已经不像镇里那么多了，但还是有几个零散的行人，他想把徐子盛拉起来， “没事，哪里那么柔弱了，你快起来。” 徐子盛不听他的，两只手在后面抓，想把他薅到背上，“快上来，我背你！” 姜寻见自己不上他就不起来的样子，路上人频频往他们这里看，耐不得脸皮薄趴了上去。 刚趴上去，姜寻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一轻，徐子盛固定住他后就站了起来，还往上颠了一下，“好轻！” 姜寻看路边有人在看他们，有些害臊，不过心里的愉悦却是实打实的，这是徐子盛第一次背自己。 “我真的不重？” 徐子盛背着他往前走，“轻轻松松！” “你不是哄我吧？” “哄你做什么，你还要多吃点儿，免得风一吹就跑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 “真的。” “再吃你就背不动我了。” “可别小瞧你夫君，力大无穷好吗？背你，洒洒水啦！” “噗嗤！这是什么打比方?” 终于到了镇外的凉亭，回碧潭村的牛车还没有来，徐子盛把姜寻放下来，坐在凉亭里。 徐子盛不顾姜寻 …… 回到碧潭村已经是下午了，薛兰芝在家缝衣裳，徐子盛和姜寻奔波了半天，外面天色暗沉，干脆回耳房睡会儿。 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徐子盛听见了淅淅沥沥的声音，稍微清醒了一点，感觉到下雨了，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徐子盛翻身起来把屋里各处漏雨的地方用盆子和桶接住，出来发现薛兰芝不在堂屋，应当是睡觉去了。 回屋见姜寻睡得很香，他想着干脆继续睡好了。 他盯着姜寻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徐子盛感觉好久没有过这么充足的睡眠，按照往日，他肯定早早的就起了，或许是昨夜雨声有催眠的效果，他睡得意外地沉。 身边人已经空了，徐子盛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还有菜香味儿，忽然感觉到腹内一阵饥肠辘辘的搅动，再躺不住了，下床穿衣。 早上姜寻做了炒鸡蛋和炒菠菜，还有一大碗馒头，徐子盛手撑在桌子上，“好香啊！” 姜寻拿了筷子出来，见他一脸馋相，催促道，“快去洗脸。” 徐子盛起身去拿盆，铁锅里还有热水，他舀了两勺兑点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就像饿死鬼一样干饭，姜寻的手艺本就不差，短短半年之内，又提升了不少，一盘普普通通的炒鸡蛋都炒得色香味俱全。 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了，就是空气还很湿润，徐子盛看着远处的青山，笼罩着一片雾气，山雾缭绕，像是神话里的仙境。好像一夜时间，春天就来了，叶片青翠，万物焕发出新的生机。 “这场雨落了，山里应该能长不少菌子。”薛兰芝看着外面，不由得说道。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雨水更多，今年这场雨还晚了些。”姜寻想着以前只要下雨了，第二天雨小了点，他都要跟金红英上山找菌子，对于山里人来说，这菌子就是白捡的收入，可比庄稼地能更快变现。 “还好晚了些，不然房子那边就要耽误不少时间了。”房子那边外墙都已经砌好了，就剩下上梁和盖瓦了，这两天基地那边工人没来，就等着过几天来上梁了。 “也是，耽误到下个月那就真忙不过来了。”如今事情繁多，家里的事情薛兰芝还能照应得到，但房子那边和镇里的铺子都需要安置，还有一大堆杂事，好在钱师傅很靠谱，除非一些事情需要徐子盛做决定，一般的小事儿都不劳烦找主家。 过了一日，徐子盛如约带着姜寻去镇上找牙人阮洪，和主家一块儿去了官府过了租赁手续，徐子盛付了租金和押金，给了牙人介绍费。主家把店铺的钥匙交给了他们，便开开心心地走了。 之后在镇上的木匠铺里挑选店里的桌椅板凳，姜寻看中了一款原木色长桌，是橡胶木，油水什么的很容易擦干净，可以坐四个人，看起来干净简约，和店里的色调很合适。不过目前仓库里只有四套桌椅，剩下两套只能预定。徐子盛买得多，把每套桌椅讲价到了四百五十文。 徐子盛付了一两定金，拿了凭契，和掌柜的约好了下个月二号送到店里，才走出店铺。 “这才一上午，就花了快十四两银子了。”姜寻感叹道，不得不说，每回来了镇上，银子都跟流水似的，一会儿就花出去了。 “放心，钱不会白花的，都会挣回来的。”徐子盛摸了摸他的头。 “嗯，走吧，先去店里打扫一下。” 徐子盛在店铺附近买了扫把和铲子，还有帕子，花了十五文，准备先把店里粗略打扫一下。后院的屋檐下有一把竹子做的大扫帚，徐子盛拿来，先把梁上的蛛网扫掉，墙上的灰什么的先擦了。今日有准备，穿了身旧衣裳，弄脏了也不可惜。 后院里长了不少杂草，姜寻蹲在地上拔，好在是今年春天才长出来的，并不茂盛，再有前两天下过雨，土还是松软的，扯起来不费劲儿，他把草都堆在屋檐下，干了可以扔灶孔里烧了。 等屋子各处的蛛丝网被打落，灰也扫落后，店里一时间都是灰尘弥漫，姜寻准备进去帮忙，徐子盛不让他进来，让他就待在后院就行了，这屋里实在是一碰就是一手的灰。徐子盛自己身上不用看，就知道已经脏兮兮的了。 等他把屋里大致扫了一遍，灰尘散了些，才让姜寻加入。姜寻用扫把里里外外再扫了一遍，从井里打了水上来，把帕子弄湿，先擦一遍，开业的时候不至于难以打理。门窗、灶台、案板、橱柜......倒了好几盆污水，把后门敞着等自然风干。 徐子盛感觉自己鼻孔里都是灰，打了好几个喷嚏，不住地拍打着衣裳，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脏。 “后面还有。”姜寻提醒他。 “哪儿呢？”徐子盛用手拍拍自己的后背。 姜寻看他不是很方便的样子，放下盆子，走到他身后拍打，“你这衣裳怕是不好洗了。” 徐子盛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没事，用那个棒槌在溪边打两下，下地还能穿。” 姜寻忍不住笑，“你好久没买衣裳了，要不等会去买一件吧。” 徐子盛转过来，“你不是说今天已经花了太多钱了没？怎么，这会儿不心疼啦？” “那么多钱都花出去了，还节约一件衣裳的钱干什么，再说都自己开铺子了，总得穿得像样一点才有个样子。” 徐子盛觉得也对，“不过我这身上这么脏，去了店里也不好意思试穿，买块布回去自己做得了。” 姜寻想想也有道理，“那好吧，就挑一件好点的料子，拿回去自己做。” 屋子都收拾好了，徐子盛就锁了门店。 明儿房子就要上梁了，他和姜寻得买些菜回去，好给吴嫂送过去。 翌日，因为上梁需要的人多，光钱师傅带的那几个工人还不太够，徐子盛就叫了大哥徐子进来，和自己一块儿帮忙。木材和青瓦早上送来了，宅基地加上徐子进两兄弟，一共十个汉子，姜寻怕吴嫂一个人收拾两桌子菜忙不过来，吃了早饭去吴嫂家帮忙了。 徐子盛有点儿怕高，他情愿在地下帮忙。 房子下面四个人，顶上六个人，先拿两条很长粗麻绳拴在梁木两边，把梁木从侧面斜着顺进去，绳子一头扔给墙上的人，然后先把头拉上去斜立在墙上，地上的两个人再用肩膀抬起来，另一边的两个人拉上房顶。这样上下的人相互配合，把衡量放上去。 这样一根一根弄上去，地面上的梁木渐渐少了，房顶上一个个梁木逐渐多了。 固定住了屋顶主要的几根梁木，盖瓦片还需要在梁木上加上细一点的木头，和梁木垂直。留了徐子盛和钱师傅两个人在下面递木片，其余人都在上面用钉子把一个个长木固定在衡梁木上。像是蜘蛛结网，一点点地结成一张密布的网。 一个上午的时间，钉好了整个屋梁的一半。 中午整整坐了两张桌子，除了干活的十个人外，还有一桌子就是吴嫂自家和姜寻薛兰芝。堂屋里坐不下，干脆把两张桌子都移到院子里，好在今日天气好，下雨的话另一桌那就只能挤挤厨房了。 今日伙食十分丰盛，薛兰芝还宰了只鸡。饭间一个姓刘的小伙不住地夸赞徐家的伙食，比许多人家里好多了，不仅顿顿有肉，还时不时都有酒，虽然今日因为上梁没准备酒，不过往日里时不时都有的，难得的大方，更重要的是，徐子盛从不拖欠工人的工钱，每日一结，有时候当天结不了，第二天一定会补上，从不克扣计较。 徐子盛自己也是打工人，当然知道打工人最在乎的就是每日的工钱了，为此他还特意把银子换成了铜钱，这样方便结算。 下午大家伙也是一鼓作气，今天怎么也得把房梁弄好，改天盖瓦就能省不少事情。 直至日暮来临，上梁的工作总算弄得七七八八了。 上梁是很重大的日子，按照习俗，这日主家人是要包两顿饭的，因此这些工人连同徐子进一道儿，都在吴嫂家吃饭。晚上，大家都不用拘着，徐子盛拿出了昨天打的酒，给每个人都满上。 徐子盛站起来给大家敬了酒，大致是感谢这些日子大家伙儿的辛勤劳动。还单独给钱师傅敬酒，他算是找对人了，不仅人靠谱，效率还高之类的。 桌上的人听了这话，心里无不舒畅，感叹别人都是怕他们这些工人偷工减料的，徐子盛这般事少的主家，简直是他们理想的雇主。 第132章 新房竣工 （章节字数有调整，更新部分请跳转至128章续读） 吃完饭，工人们要走了，徐子盛挨个结了工钱给他们。 “吴嫂，这是今日的工钱，给你！”姜寻拿着一把铜钱，要交给吴嫂。 吴嫂接过来，发现有三十文。 “怎么还多了十文钱？” 姜寻向她解释，“平日里你只管一顿饭，今日做了一天的饭，工钱哪能和平时一样。” “这怎么能行，今天你也忙活了一天，这十文我不能要，你拿回去。” 吴嫂今天得亏有姜寻帮忙，才没有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和姜寻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整日，他发现这小夫郎虽然看着细皮嫩肉，也不怎么说话，但干起活来十分麻利，说做什么马上就去做了，一点也不拖拉，一会儿就切了一案板的菜，倒叫她省心得很。 “我给你你就收着吧，这也是子盛的意思。” 吴嫂不赞同，“再怎么说你也出了份力，这钱也有你的一份，听话，我还是拿二十文就行了，我拿着不好。” “这有啥不好，吴嫂，你就拿着吧。房子马上就修完了，这两个月多亏有你帮忙分担，我和子盛才有更多的时间料理家里，况且平日里给工人端茶送水的你也去了，这十文钱就别跟我计较了。”姜寻把钱推到她怀里。 吴嫂推脱不了，还是收下了。 “你这孩子，做事勤快，人也善良，难怪家里日子越过越好，就该是你的！” 吴嫂不住地夸赞姜寻，姜寻抿唇一笑，“那就借吴嫂吉言了。” 人散去，姜寻主动要帮吴嫂洗碗。吴嫂已经收了多出来的工钱，实在过意不去，把他推出厨房，让他回家就行了，洗个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活儿。 姜寻只好跟着一家人先回家去了。 次日就是盖瓦，工人们早早来了，徐子盛去帮忙递瓦。姜寻也要去帮忙，徐子盛不同意，考虑到瓦片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怕伤到人，徐子盛说什么也不让姜寻去宅基地那边。 徐子盛态度强硬，姜寻只得听他的，既然这样也是无事，他拿了背篓装上干粮就去山里捡菌子，薛兰芝见他要去，自己也拿了个背篓一块儿去了。 山里空气极好，四月份还有布谷鸟的叫声，姜寻和薛兰芝一道，不准备走太远，把这片山逛完了就回去。 徐子盛肯定想不到，自己刚出门，老娘和夫郎就上山了。不过他此刻无心分神，因为地上只有他和钱师傅两个人，工人铺瓦的动作很快，一看就极有经验，他就得不停地给梁上送瓦片，在宅基地上来来回回地搬运。 整个过程虽然单调，但并不乏味，特别是徐子盛看着屋顶上一点一点被瓦覆盖，才有一种房子快要落成的真实感。 当然，手酸也是真的。 下午姜寻和薛兰芝回来，收获颇丰，他俩采了两背篓的菌子，特别是姜寻，耳清目明，在山上行动矫捷，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背篓装满了。后面捡的，还放到了薛兰芝的背篓里。 为此，他还磨破了一只鞋，幸好是鞋面破了，补补还能穿。 回来薛兰芝和姜寻就坐在屋檐下，一个清理，一个把菌子切成两半，摊在篱笆上，放到后院让它风干，好拿到镇上去卖。 晚上徐子盛回来，感觉右手酸到没知觉了，姜寻给他揉了许久，直到他睡着了才停。 不过后遗症也挺明显的，第二日的手酸的感觉更强烈了，幸好屋顶昨天盖完了，那边暂时没活儿了。 姜寻和薛兰芝吃了早饭，先去把屋子里打扫了一遍，碎瓦片该弄的弄出去，堆在前院的角落，什么木屑木渣子之类的，该扫的给它扫干净了，先把屋子里面清扫干净，下午才能把一部分家具搬进来。 徐子盛去了李木匠家，新房的门窗他之前已经跟李木匠说好了，交给他做，之前李木匠也去量了尺寸，已经过了些时日了，门窗他应该都做好了。 李木匠先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徒弟，把四张床搬进去，趁着还没安门窗，把床搬进去正合适。等到门都安好了，就不太容易搞进去了。 为此徐子盛去村里包了一辆牛车，来回跑了五趟，才把床和门窗运过去。 好在李木匠带的两个小伙子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这倒是让徐子盛不用忍着手酸抬这抬那了。 李木匠把床安好，就开始安门了，这屋子大，做了好多道门，他足足安了一天才全部装上，包括外院进屋的那道门。晚上徐子盛请他们在徐家吃了顿饭，付了剩下的钱，房子也弄得差不多了。 剩下两天，徐子盛请人来打了灶，他自己打理了一下屋子，把前院后院清扫干净，在后院做了个鸡圈，把山里那棵青花椒树移栽回来，还和姜寻一起往后院背了土，栽上了葱蒜辣椒之类的。 至此，新房就全面竣工了。 薛兰芝看日历，择了个好日子搬新家，徐芝芝这个月二十八号回来，二十九号就搬家了。 对于她来说，盖房进度是最快的，上次回村，房子还在砌墙，这次回来，直接就要搬进去了。 二十九号这天，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徐大伯一家知道他们今日要搬新家，纷纷来帮忙。 早上刚过，小小的院子就热闹了起来，徐大伯、大伯娘、徐子进、徐子康、关山、关茂叔都来了，本来范文也要来，姜寻让他好好在家待着，等搬完了家，请他去新家吃饭，范文才勉强同意。 徐子盛把板车推来，先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运过去，关山和徐子进一块儿，把薛兰芝陪嫁的柜子放倒，横着抬过去，关茂叔还拄着拐杖，徐子盛没让他搭手。至于大伯和大伯娘，薛兰芝只让他们拿了些零碎的东西过去，自己也把簸箕筲箕之类的拿过去，姜寻把家里人的衣裳都叠好，放进箱子里，好让徐子盛下一趟推过去。 最兴奋的莫过于徐子康和徐芝芝了，两个人吵吵闹闹的，把那些桌椅板凳往新家搬。 徐子康刚到新屋，看到这青砖白瓦的房子，不由得“哇”出声， “这房子也太气派了！” 徐芝芝看着房子，又开心又自豪，“那可不，这房子还是哥哥自己设计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徐子康猛点头，“三哥好厉害呀，我以后也要修这么漂亮的房子。你瞧，院子里还有个秋千！”徐子康看着秋千，兴奋起来。 “秋千有的是时间玩儿，你快点儿往里走，这样抬着不累呀！” 徐芝芝嘴上貌似不在意，只是两个人刚把板凳放进屋里，争先恐后地去抢秋千了。 “哈哈哈哈，我先坐上来，你快点推我！”徐子康得意道。 “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连秋千也要抢！”徐芝芝忿忿然。 “你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早干嘛去了，快点推快点推，越磨蹭你越坐不成！” 徐芝芝只能认命地站到他身后去推。 “徐子康！” 这一声叫吓得徐子康一激灵，他看徐子进站在堂屋里望着自己，立马就跳下来了。 “让你帮忙搬东西，才跑了一趟就完了？”徐子进语气没多大起伏，但听着却让人心惊。 尤其是徐子康，麻溜地远离了秋千，往院子外面跑。徐芝芝才不怕这个大哥，毕竟徐子进对她向来脾气不错，不过看到徐子康逃窜的身影，徐芝芝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徐子康听到身后的嘲笑，骂骂咧咧地跑了，“没良心的家伙！” 一大伙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总算把东西都搬得七七八八了，有些破旧的家具，徐子盛留在了老房子，比如原先他房间的那个柜子，实在太破了，他是一定要换了。 中午时间紧迫，姜寻给大伙煮了碗面，打算晚上再好好做一顿饭招待大家。 下午几个汉子捉鸡的捉鸡，拖猪的拖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猪从一个圈里拖到了另一个圈里。猪到了新房子，很不习惯，脚刚自由了就在圈里跑来跑去。 东西都搬完了，徐子盛点了炮竹，噼噼啪啪地响起来，还在灶前点了香拜了拜，这是薛兰芝嘱咐的，要祭灶王爷。 不一会儿各家都送了东西过来，关茂叔送了一匹布，这还是关山从镇上带回来的；大嫂也带着丫丫来了，送了一块腊肉和一袋面粉；范文和他的夫君也来了，带了一盒糕点还有橘子来。 姜寻从园子里找了不少菜回来，时间不早了，要做饭了。 新厨房又大又宽敞，能站好几个人，有两个灶，两口都是新锅，打灶的时候就安上了。除了薛兰芝，大嫂把丫丫放到地上，自己也来帮忙了。 薛兰芝又捉了只鸡杀了招待大家，这只老母鸡很久不下蛋了，薛兰芝不准备留到明天，她看这后院这么大，决定再孵一窝鸡崽出来。 这么多人，徐子盛把老房子的桌子搬过来也不够，他去了吴嫂子家里搬了张桌子过来，好在堂屋很大，两张桌子摆着绰绰有余。 三个人在厨房里忙得火热朝天，徐芝芝和徐子康带着丫丫玩儿秋千，关山和自己爹就坐在堂屋的桌子上，吃着姜寻拿出来招待大家的橘子，徐子盛在跟徐子进在前院聊他接下来的安排，范文和他的夫君在院子里溜达，他现在这个月份了，每日这时候都要夫君陪着慢走一会儿。 很快，一道道菜就被端上了桌子，满满两桌，肉菜蛋饭酒，一个不差，这都是差不多过年才有的待遇了。因为今天来的都是很亲近的人，大家都不必拘束，席间杯酒交欢，吃得很畅快。 徐子盛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好像这辈子才是真实的，上一世的孤独冷清更像是一场梦。 夜幕降临，宴席散去。 薛兰芝要洗碗，被姜寻劝住了，她今天也是一直在忙，这会儿自该休息一下。 徐子盛陪着姜寻一起烧水洗碗，徐芝芝拿了扫帚把地上的残渣清理干净。 徐子盛一边洗碗，一边和姜寻聊天，“怎么样，是不是很累？” 姜寻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在另一口锅清一遍，“不累，我上午都没搬那些重家伙，全是你们搬了。”他是几次要动手的，但今天干活的汉子就有三个，轮不到他一个哥儿插手。 “人多还是效率高，这要是我们自家四个人，不知道要搬多久。” “是啊，”姜寻道，“不过关山我没想到，他现在变化好大，今天一点没偷懒，这要是以前，我可不敢想。” “他呀，好事将近，肯定是要成熟一点啦。” “好事？你是说......？”姜寻用求知般地眼神盯着徐子盛。 徐子盛点点头，“就是那个好事呀，他刚才跟我说了，和镇上的准岳父都吃过饭了，可不就是好事将近嘛。” 姜寻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成了，“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徐子盛拿着盘子，有些吃味儿，“今天一天没怎么说话，你怎么净说别人啊？” 姜寻笑道，“这不是每天都在一块儿吗？还有什么没和你说的。” 徐子盛假装一脸受伤的表情，“好啊，果然人家说得没错，轻易得到了就不珍惜！” 这拙劣的演技，姜寻看不下去了，“这么戏多，洗你的盘子吧！” 晚上，徐子盛就享受到了浴桶的待遇，有单独的一间浴室，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一下子开门进来，泡了许久，要不是水温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泡一小时。 第二天，全家都睡到了太阳升起才起床，薛兰芝平时起很早，但换了新房间，她非但没有不习惯的感觉，还意外地舒服，睁开眼才意识到已经搬家了。 徐子盛看着姜寻的睡颜，青丝散乱，眉目清秀，许是他买的润肤霜起效的缘故，皮肤更加白皙细腻了，薄唇紧闭，居然是淡淡的粉丝。 徐子盛还想上手，姜寻就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徐子盛放大的脸。 “早。”徐子盛微笑道。 姜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徐子盛蜻蜓点水般地啄了一口。 第133章 不是故意 姜寻捂住嘴巴，含糊不清的道，“我还没洗漱呢......” 徐子盛抿唇一笑，捏了捏他的脸，“我不嫌弃你。”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斜照进屋内，在地上落下窗户的图案。 姜寻拉住徐子盛的衣袖想撑起身来，不料徐子盛方才坐起身，此刻衣衫松松垮垮地穿着，这一拉，竟直接滑落了了半个肩膀。 紧实的肌肉贴合身形，流畅的线条从颈部向下延伸，肩膀宽阔有力，迸发出蓬勃的力量，让了看了不免觉得血脉膨胀....... 姜寻的视线落到了上面，倏然睁大了眼睛，实在是冲击力太强，一下子怔愣住了，直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看够了吗？”徐子盛唇角微勾，对姜寻的反应感到有趣。 姜寻反应过来连忙捂住眼睛，“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想起来什么，他还试着用一只手帮徐子盛把衣襟拉起来，只是他此刻蒙上了自己的眼睛，一不小心又摸到了温热的躯体，他像是被烫了一般收回了手。 徐子盛抬手拉住他捂脸的手，试图扯开，姜寻不让，还让他使了点儿劲儿才拉开。 不过姜寻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徐子盛不由得好笑，道，“可以睁眼了。” 姜寻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见徐子盛已经把衣衫穿好，才呼了口气，只是脸上的热气仍未散去。 “这一大早上地就来撩拨我，嗯？”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姜寻诚心道。 徐子盛拉下他发誓的手，“不要你发誓，我们都是夫夫了，你看一眼怎么了，我还能少块肉不成？” 虽说已经成婚大半年了，但他们从来都是和衣而睡，沐浴更衣都不在一处，这还是姜寻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有些错愕。 “你之前不是总跟我说想要个孩子吗？如今只是看一眼你就这样了，这往后可怎么办？” 姜寻本就理亏在先，听了这话更无言以对，耳朵已经红得滴血了，趁徐子盛不注意一个翻身就下了床，“时辰不早了，该起床了！”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衣裳，落荒而逃。 徐子盛看着慌忙的背影，忍不住笑，内心os：夫郎太害羞怎么破！ 姜寻出来后，薛兰芝已经在厨房忙了，他洗漱完赶紧去厨房帮忙。 “娘，我来吧。” “不用，还有好多剩菜，我热一下就行了。对了，昨天累坏了吧，我今儿早上也才起来。” 姜寻摇摇头，“不累。” “哦对了！”薛兰芝想起了什么，“你去捡十二个鸡蛋出来吧。” 姜寻愣了一下，“十二个？会不会太多了？” 薛兰芝一听就知道他想岔了，“不是炒菜，我是想着反正院子也大，干脆孵一窝鸡崽出来，长大了又能下蛋又能杀了吃。” “这主意不错，那我现在就去捡出来，等会儿做个鸡窝放进去。”说完，他就去找鸡蛋了。 薛兰芝早上蒸了馒头，把昨儿的鸡蛋热了，往里面加了青菜，再做了一道清炒莴笋。 一早上，姜寻只要对上徐子盛的眼神，总觉得别扭。好在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他可以假装忙碌。 刚刚搬家过来，其实还有许多事情，虽然说今日准备休息一天，但琐事繁多也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比如这会儿，薛兰芝说要在后院围一圈鸡圈，免得到时候鸡多了，在满院子乱跑，鸡屎都扫不过来。如此就要用篱笆围一圈了。徐子盛打算鸡圈靠在后院的墙角，这样一来，他就只需要考虑围两边了。 吃了饭他就去砍竹子了，人说“不可居无竹”，房子后面的不远处就有一处竹子，徐子盛拿了刀去砍。 姜寻回了趟老屋，把之前的好几个鸡窝都给拿了过来，还拿了一个烂背篓，他把鸡窝放在烂背篓里面，侧着放到鸡圈上方，然后在里面铺上一层干稻草，把十二个鸡蛋放在里面就不管了，家里有一只老母鸡，孵化的任务就交给它了。 昨天搬家，换下来的衣裳有一大盆，如今天气渐渐暖和了，洗衣裳再不用烧水了，姜寻正准备去河边洗衣裳，徐芝芝就跟出来了， “阿寻哥哥，这么多衣裳，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也好，你平时都和那群姑娘坐在屋子里，出来晒晒太阳正好！” 徐芝芝接过了一个空盆子皂角，“是啊，我正好跟你讲讲这个月我碰到的新鲜事儿！” 到了河边，果然已经有很多妇人哥儿在洗衣服了，姜寻找了一处石板，把盆子放下来，和徐芝芝蹲着洗衣裳。 见到两人过来，有好奇的，也有十分热衷于社交的。 “呀，这不是寻哥儿和芝芝嘛！”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黄色短打衣裳的男子，他端着一盆衣裳，满面笑容地站在两人身后。 “你是？”姜寻起身看着他，觉得有点陌生。 “我呀，我是吴嫂隔壁陈家的，我叫林玉，是去年才嫁到碧潭村来，你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听说你们昨日搬新家了，本来想去登门祝贺的，但又怕你们实在太忙了，就没去，恰好在这儿碰上你们。” “哦，原来是陈家的，那我们以后也算是邻居了。”姜寻笑道。 “可不是，以后有空了，就来我家坐坐，省得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 姜寻看他长得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便答应道，“好啊，只是这两天家里忙，过些日子吧。” “嗯！” 两人说完，林玉就在姜寻身边蹲下，一块儿洗衣裳。 ....... 搞了一上午，徐子盛终于把编篱笆的竹篾划好了，至于编，他的技术远不如薛兰芝，薛兰芝就自行动手了。 徐子盛看着前院空空的样子，终于想起来还有件事要做。 去年他从隔壁村做工回来，姜寻和徐芝芝做了桂花糕，他对桂花糕的味道至今念念不忘。虽然搬家了，但桂花树也得弄过来。 他拿锄头在前院的墙角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回老屋准备去把桂花树搬过来，想到一个人有点太难了，还是等找个人帮忙吧。 锄头刚放下，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李忠！你怎么来啦？”看到李忠的一瞬间，徐子盛还是有点错愕的，他跟李忠其实交情并不深，没想到他今日会来。 “喏，知道你搬新家了，看我带了什么来？”李忠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瓶和一份用干荷叶包着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徐子盛闻到那坨东西还散发着香气。 “这是叫花鸡，镇上买的，还热乎着呢！” 徐子盛指了指他，“你小子，就想找个人喝酒吧，专门挑这饭点来。” 李忠哈哈大笑，“怎么样吧，这都不让我进来瞧瞧？” 徐子盛带着他进了院子，李忠目瞪口呆，连连感叹，“啧啧，好大的屋子，好大的院子啊！徐兄弟，你这修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岂止花了不少钱，家底都差不多掏空了。” “要我说还是你有本事，这么年纪轻轻就修了这么大一座房子。” “行了，你就别拍我马屁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 李忠把酒放下，接过徐子盛倒的茶，“我今天去镇上卖笋子，看见你大哥了，跟他聊了两句才晓得你搬家了。好小子，乔迁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徐子盛低头笑笑，“这不是搬家太忙了吗？可不敢劳动你。” “你可别敷衍我了，算了，啥时候做饭，肚子都空了。” “你等等。” 李忠看到徐子盛熟练地淘米，生火，洗菜，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站在厨房看着徐子盛的动作，讶异道， “你做饭？” 徐子盛手里动作不停，“不然呢？” “你夫郎呢？” “他去河边洗衣服去了，还没回来。” “所以说，你这是准备自己做饭？”李忠一脸不可思议。 徐子盛当即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等接下来看到徐子盛切菜的功夫，他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徐子盛一个手起刀落，一颗土豆就变成了细丝。 “你，你这没少做饭吧？真看不出来啊，徐兄弟，你这八尺男儿居然是个惧内的。真当是......” “真当是什么？” 李忠看着他一脸毫不介意的模样，“诶”了一声，没说出后面的话，“算了，你继续做饭吧，我出去转转。” 徐子盛手里动作不停，他哪里是“惧内”，最多是耙耳朵罢了，这有什么不好？ 昨日煮的肉没切完，徐子盛做了个青椒炒腊肉、切香肠、昨天的鸡肉汤、酸辣土豆丝、炒白菜、土豆烧豆角、冬瓜汤......只是五个人吃饭，徐子盛没讲究太多，况且还有李忠带的叫花鸡呢。 等他把饭做好了，姜寻和徐芝芝也已经晾好了衣裳，这两天堆的衣裳实在是太多了，加上搬家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旧衣裳，他和徐芝芝在河边洗了好久。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忠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一点不拘束，直夸徐子盛厨艺好。 徐子盛：刚刚某人不是还在嫌弃我吗？ 这点李忠确实没说错，徐子盛的厨艺，在现代肯定比不上那些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子，但在这里征服人的味蕾却已经足够了。 李忠连连干了三饭碗，把旁边的徐芝芝都给看呆了。 “你早上没吃饭？”徐子盛忍不住问，被姜寻瞪了一眼。 李忠点头，“吃了，但早就饿了，都怪你这菜做得太好吃了，害我等会儿该不消化了。” 徐子盛一笑，“放心，等会儿我有办法让你消化。” 下午，两个大汉围着一棵桂花树。 李忠不解，“这就是你让我消化的法子？” 徐子盛“嗯”了一声，“我还正想着怎么把这棵树移回院子里，你这不就来了。” 李忠暗自腹诽，真是坑爹啊，没有一口白吃的饭。 徐子盛看他一脸黑线的样子，大力拍了拍他，“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晚上留你吃饭。” 虽然这会儿才刚吃完午饭，不该觉得馋，但想到徐子盛的手艺，李忠却觉得，多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不就是一棵桂花树嘛，这扛回去算啥。 两个人拿着锄头哼哧哼哧就开始挖，这颗桂花树并不是特别粗壮，只一个人就能抱住，不过这么长的距离，加上枝叶繁茂，一个人还是有难度的。 花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总算把树根都挖出来了，一人先扶着树，另一人扛住树干，再调整好位置，两个壮硕的男子扛着树回了新家。 姜寻看见两人把桂花树运回来了，心中欣喜，“你们小心，小心那边有根木桩！”他赶紧跑去帮忙，把桂花树放进了先前挖好的树坑里。 李忠先扶着树干，徐子盛先把土翻起来盖住树根，再用了三根结实的木头，把树根固定住，拿出钉子固定住，这样树就不会歪了。 “我去浇水！”姜寻见树弄好了，说道。 李忠松了手，坐在地上大喘气，“你真是会使唤人，我不来，看你这桂花树能不能弄过来。” 徐子盛双手叉腰，“是是是，多亏了你！” 弄好了树，他又开始挖地了，姜寻说想在院子左边种些青菜，这样做饭的时候在自家门口就能采摘了。 这房子前面一部分，匠人铺了石板，石板直接连通到大门。而两边现在还留着黄土地，左边有一棵桂花树和小凉亭，右边现在只有一架秋千，别的地方还没有收拾出来。 看着徐子盛这忙忙碌碌片刻歇不得的样子，李忠深感人家发财是有原因的。像他这等闲人，有钱了花，没活儿了躺，难怪只能住着到处漏雨的老房子。 不过他可不会再帮忙了，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在屋檐下，一边看着徐子盛干活，一边嗑瓜子儿，也挺舒服。 晚上是姜寻和薛兰芝一块儿做的饭，明天一早女儿又要去镇上了，这一去就要一个月才回来，薛兰芝想着给她做点儿好吃的。虽然这两天因着搬家的缘故已经吃得很好了，但是当娘的总希望这离别前的最后一顿饭也要丰盛。 第134章 开业大吉 果然李忠留到了晚上，和徐子盛畅饮了起来，直至暮色渐渐来临，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晚上姜寻回到房间，准备拿换洗的里衣，被屋里的摆件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不小的桌子，上面还有雕花纹栏，圆形铜镜，正摆在床头那边，映出修长人影。 姜寻上前摩挲了一下，桌面很凉，但触手平滑。 “怎么样，喜欢吗？”房门一开一合，徐子盛出现在镜子里。 “这是......你买的？” “嗯，怎么样，好看吧？专门为你买的。” “可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上午啊，上午我在家里，你去洗衣裳，镇上的人就送来了，他们动作很快，还抬到了屋里，好不好看嘛？” 虽然姜寻不用想，徐子盛定是又花了不少钱，但这个桌子真的很好看，而且一想到是徐子盛特意为他挑选的，忍不住心中高兴，“很好看，我下午没进屋子，竟然一直不知道。” 徐子盛按着他的肩膀，坐到镜子面前，“没关系，以后你每日都可以坐在这里，梳洗妆发。你这么好看，自己也要多照照才好。” 姜寻笑出声，“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要是你不喜欢看自己，那也可以多看看我，我脸皮厚，你可以一直盯着。” 徐子盛本想逗逗姜寻，却不料被姜寻环住了腰，“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要日日看着你，少一天都不行。” 姜寻搂住他的肩膀，唇角弯了弯，“那是当然。” 房间安静了片刻，姜寻抱紧了些，“你对我太好了，我却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姜寻时常觉得，自己究竟是有多幸运，能得上天眷顾，才让这样一个人对他掏心掏肺。 徐子盛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又缱绻地笑出声，“说什么傻话，你都已经以身相许了，我怎么能还不知足。况且，我们之间永远没有谁欠谁的，说不定......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这辈子让我得偿所愿罢了。” 姜寻抬起头，眼眶已经有了些湿润的红意，他听不懂徐子盛说的上辈子这辈子，只以为是徐子盛对他的宽慰。 徐子盛勾着温和的笑，摸摸他的脸，“好了，快去洗漱吧，明日还要去镇上。” “嗯。” ...... 三人起了个大早，徐子盛还把苕粉装进袋子里带上了，还有之前在老屋里晒的红薯饼，后来姜寻又按照他的方法蒸了许多。 家里的东西都要家用，徐子盛没带多少，准备干脆买一套厨房里用的，赶上了牛车。 徐芝芝本该昨日下午就去绣坊的，但徐子盛接她的时候向楚师傅多请了半日假，今天一早就送她去报到了。 两人打开了铺子的大门，准备收拾一番。毕竟先前已经清理过一回了，这次收拾就很简单了，姜寻打水把厨房再擦一遍，徐子盛拿扫帚把地扫干净了。 刚清扫得差不多了，便有人赶着牛车来送桌椅了，徐子盛招呼着他们有序地把桌椅摆放到屋里，等放好了，姜寻拿帕子都擦了一遍。 “你去买些厨房里用的吧，我先把红薯粉刮下来泡着。”姜寻道。 两人先前已经合计了厨房里该买的碗筷，姜寻还用笔记在了纸上，只要照着买，应当不会出错。 徐子盛应了声就带着钱袋子去采购了。 他先去买了碗，买了三十个面碗大小的碗，十个小碗，五个大碗。然后是一把筷子、水瓢和洗菜的盆子，他一手拿不下，便央了店里的小二和他一块儿送到店里去，反正离这儿也不远。 把东西放到厨房后，又去买一些柴米油盐，这镇上有一处是卖柴的，徐子盛买了五捆干柴，让人从后院进去，都竖在房檐下放着。 至于一些葱姜蒜之类的，他从家里带了点来，新鲜还省钱，徐子盛不打算买了。弄好了这些，姜寻把苕粉泡在盆子里，泡了一大盆，应该是够两三天的用量了。 等他泡好了，姜寻打了水上来，准备把这些碗用清水洗一遍，徐子盛则准备自己做辣椒油了，这辣椒油可是制作酸辣粉重要的一环。 他先将买来的辣椒面倒出来，倒了大半碗，然后往里面加入盐、白糖、胡椒粉，然后少量多次地往里加清水，搅拌一下。接着就是弄花生碎了，他把姜寻剥好的花生拿出来，灶里燃火在锅里炒，直至口感变熟再捞出来放到碗里让他冷却。 再洗干净香菜、大葱、姜、蒜，把姜切丝、蒜切片，往锅里倒入菜籽油，油温五成热的时候、下入准备好的食材，锅里开始滋啦啦地响，用铲子慢慢翻炒，等到食材都炸到半干的时候，把八角、花椒、桂皮、香叶下入油锅，锅里忽然就飘出一阵非常香的味道。 这时候只要等锅里的食材炸到焦黄，就把它们捞出来，灶里的火可以退出来了，这时候油就煎好了。 炒好的花生冷却之后，徐子盛尝了一颗，口感已经变脆了，他拿出一把花生在手里摩擦，花生皮瞬间脱落，徐子盛只留下了白白的花生放到案板上，然后用擀面杖给它擀碎，再放到盛有辣椒面的大碗里，再加一些白芝麻进去，用筷子搅拌均匀，然后就可以淋上热油了。 徐子盛用干燥的勺子从锅里舀起香油，淋在辣椒面上，边淋边用筷子搅拌，热油在大碗里翻滚，激发出刺激的香味，直到一层油盖住了辣椒面。 徐子盛把这碗油放到案板里面，让它自然冷却。 姜寻被这香味儿吸引了，忍不住去厨房凑近了闻，“好香啊，我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的辣椒油。” 徐子盛笑道，“中午想吃酸辣粉吗？我们可以吃了再回去。” 姜寻点头，“好啊！” 中午，姜寻吃到了徐子盛自己做的酸辣粉，加了一勺辣椒油，又酸又辣，很是满足。他已经不像上次卖肉夹馍那样担心了，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粉，相信一定会卖得很好。 “我们给自己的店取个名字如何？”徐子盛问道，“要是以后生意红火了，还能带动其他美食。” 姜寻想了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们要叫什么呢？” “要不然，我们一人想一个，然后下午在门外找人做个牌匾，怎么样？”徐子盛提议道。 “好啊！”姜寻赞成道。 两人齐齐开始思考。 片刻，徐子盛眨眨眼，“怎么样，想好了没？” 姜寻点头，“想好了。”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被这默契逗笑了。 笑了片刻，姜寻催促道，“你先说，我听听。” 徐子盛说出了自己起的名字，“品香居。” 姜寻品味了一下，确实是个好名字，“好听！” “你的呢？” “千盛阁。” 徐子盛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筷子一顿。他抬头看着姜寻眼底的缠绵情意，和那化不开的温柔，要不是此刻正吃着饭不合适，他真想把姜寻抱起来，再转上几圈。 “好不好听？”姜寻手撑着下巴，问他。 徐子盛盯着姜寻唇角上扬，压都压不下来，重重地点头，“好听！” “那我们就叫这个咯？” “好。” 吃完饭，徐子盛就在镇上找了一处卖牌匾的地方，他和姜寻挑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牌匾，竟然要要两百文呢！找师傅题字还要另加二十文。 等牌匾上写了三个鎏金大字，徐子盛便乐呵地搬回了店里，等到干了就挂了上去，除此之外徐子盛还买了一段便宜的红绸子，挂到牌匾上，看着就喜庆。 弄完这些，徐子盛便和姜寻走着回家了。 ...... 一大早的，两个男子便在新店门口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李哥，你站这干嘛，不是要买早饭去吗？” 那个被称作“李哥”的道解释道，“昨儿上午我在家闻到一阵香味儿，那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得我中午吃饭都感觉没胃口了，我今早溜达到这来，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何时开了家新店。” “你闻到的味道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可不是？我刚刚又闻到了那股味道，就是从这传出来的无疑。” “你要是那么馋，干脆就进去吃一顿呗，人家大门不是开着嘛，免得你心心念念惦记。” “李哥”顿时摇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这价格太贵了，进去了又不好意思出来，我这人要面子，只能吃闷亏。” “嗨！那就走，去别处找找吃的，以后再来看看就行了呗。” 两人正要离开原地，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客官是要进来吃饭吗？本店今天新开张，欢迎品尝！” 两人转身，见一容貌英俊的男子，不免好奇，“你们家是做什么吃食的？” 徐子盛道，“我家是做酸辣粉的，一碗酸辣粉要八文，今日第一天营业，每碗粉只要六文。” 徐子盛刚走到外面，准备把墨水已经晾干的红纸贴在墙上，就看到两人站在店门口徘徊，不知道是要进来还是不进来，便主动招呼道。 另一男子疑惑道，“酸辣粉是何物？我只听说过酸汤粉、牛肉粉，这酸辣粉还是第一回听说。” 徐子盛笑着向他们解释，“我们家这酸辣粉是用红苕做的，和普通的细粉不一样，主打酸和辣。” 这两人一听粉是用红苕做的，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红苕做的粉？我还是头一听回听说，你不会诓我们吧？” 徐子盛道，“两位若是感兴趣，可以到小店来坐坐，我保证这酸辣粉让你们满意，不好吃不收钱！” 听他这么说，两人倒来了些兴趣，“好！我倒要看看你这酸辣粉究竟是何物！” 另一人看“李哥”抬脚上了台阶，便跟了上去，“等等！我也尝尝！” 徐子盛招呼道，“两位先坐坐，我把这广告贴好就来给你们煮粉。”接着他向里间喊道，“阿寻，给两位倒杯茶！” 姜寻听见外间响动，从厨房偏头看到两个男子，“诶”了一声，便拿了碗，拎着茶水走出来。 薛兰芝则在厨房里下粉煮，知道儿子今天开业，怕光他们两个人忙不过来，她便一早起来跟着他们坐上了牛车，早上在这铺子里帮忙收拾。 姜寻便拿了杯子出去，给两位倒上今早煮的茶，“两位客人先坐坐，我们的粉很快就能做好。”昨儿粉丝已经泡了一夜，今天只要在开水里煮煮就能出锅了。 两人端着茶，“哟，还是热乎的。” “是呀，真不错。诶对了，这位夫郎，你们店是只卖酸辣粉吗？” 姜寻笑着回答，“本店新开业，目前是只做酸辣粉的，后面可能会推出其他吃食，这个就要以后再看看了。” 以前在大街上卖酸辣粉，能遇到各式各样的客人，好好地锻炼了他一把。现如今在自家店里招呼客人，比起当初的不安惶恐，他已经可以从容应对了。 “只做酸辣粉，那肯定是有独特之处！”客人愈发期待了起来。 徐子盛把红纸用面糊张贴好了，上面用墨汁写着四个大字：新店开业。下面略小的字写着：酸辣粉6文一碗，限时一天，明日恢复至原价八文一碗，欢迎进店品尝！ 徐子盛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个锣，他大剌剌地站在门口，“咚咚咚”敲了三声， “本店今日开业，全场特惠！一碗酸辣粉只要六文，欢迎大家进店品尝！” 这条街不愧是人流最多的一条，待他喊了几声后，门口便陆陆续续有人聚集，只是尚无人进店。 “这酸辣粉是何物？” “不知道，不过价格倒是挺便宜，才六文呢！三个肉包子的价格。” “明日就八文了，六文就这么一天，不过也不算贵，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哎呀，镇上别的东西我都吃腻了，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不好，要是不好吃那就白花钱了，不如我们先问问这个老板，看看酸辣粉究竟是何物？” 两人嘀咕了一阵，便走近问徐子盛，“老板，你这酸辣粉是什么，我们住镇上这么久，还未曾听说呢！” 第135章 生意兴隆 徐子盛笑意盈盈地解释，“我们家这酸辣粉，在镇上是独一无二的，客官没听说过太正常了。这酸辣粉，比普通粉丝粗，也更加爽滑劲道，说一千道一万，客官不妨自己尝尝？” “这......”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有纠结，毕竟要是不好吃，那就是一次不好的体验了。 “诶？这个不是，不是徐兄弟嘛！” 正当两人踌躇不前时，一个中年男子蹿到前面，“果真是你，徐兄弟，我在前面看到这里有人新开业，想着来凑一凑热闹，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徐子盛看着他，思索了一番，终于想到了，“王大哥，是你？” 这个也是他肉夹馍小摊的老主顾。 “是啊，徐兄弟，我说你咋这么久不来镇上卖肉夹馍了，原来是开店了！整挺好，你这店是卖肉夹馍的吗？” 他这么一说，人群中倒是有不少人反应过来，虽然徐子盛名声不显，但不少人都知道肉夹馍，就算没吃过，前一阵子可是在镇上风靡了一阵子。 “他就是之前卖肉夹馍的呀？” “原来是他？看着这么年轻，我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呢！” “我上回准备去买，连铺子都没看到。” “唉，我也是，听我家男人说好吃得很，我自己还没吃上呢！” ...... “这次不卖肉夹馍了，不过我推出了新品，这家店就是卖酸辣粉的。”徐子盛道。 王大哥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颇为失望，“怎的好好的不卖馍了？我可是馋了半个月了。” “王大哥不妨试试这酸辣粉，一样好吃，保证你喜欢！” “既如此，你的手艺我是相信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你这酸辣粉。”说完他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店。 先前那两个犹豫不决的人知道了他原先是在镇上卖肉夹馍的摊主，窃窃私语道， “他既然之前是卖肉夹馍的，那这个酸辣粉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要不我们去尝尝？” “好，走！” 说完两个人就进了店，此后陆陆续续有了进店的人，有生面孔，也有熟悉的面孔，纷纷和徐子盛打招呼。 “徐大哥，你这新店开业啦，恭喜恭喜，给我上一碗酸辣粉！” “没问题，周小兄弟，里面找位置坐！” “我要两碗酸辣粉。” “我要一碗！” “我们三个人，来三碗！” 姜寻在厨房里给每个碗放上小料，薛兰芝把两碗粉端到了最先进店的两位客人跟前，“两位客人，你们的粉好了。” 两个男子看着面前灰溜溜的粉，一个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这个就是酸辣粉？” 薛兰芝笑着点头，“是啊，这个就是酸辣粉。” “那为何别人家的粉都是白白细细的，你家的是这个颜色？”呃单看这颜色，像是失败的产物，不过他倒没说出口。 薛兰芝不紧不慢道，“客人，我们这粉是红薯做的，自然颜色上有所不同。您仔细看，别的粉煮出来，这粉丝可会是这晶莹剔透的模样？” 男子一筷子夹起粉丝，凑近了仔细看，确实粉又滑又粗，煮好后有点半透明的样子。 虽然颜色看着有点异常，但这碗粉上面还有一层红油，有香菜碎、花生米，闻着就香，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在说，买都买了，就尝尝吧！ 随即埋头吃了起来。 不少就坐的客人都好奇地盯着这边的响动，观察着两人的言行，这要是不好吃，他们还没付钱，赶紧走也是可以的。 只吃了一口，两人眼里就亮了。 薛兰芝问道，“如何？” 男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劲道，爽滑！你们真是一点没夸张！” 另一男子则无心与薛兰芝交谈了，边吹粉边往自己嘴里嗦，顾不得说话。 薛兰芝叮嘱道，“你们慢慢吃，这粉刚煮好了捞出来，还有点烫！” 不过两个人都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胡乱地点了点头，便又把头埋进了碗里。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酸酸辣辣的香味儿。又转头两个妇人坐在他们身后，见人家都吃上了，不住地转头往后看。 “这粉丝灰溜溜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是不一样，不过闻着好香，他们吃得也好香。” “什么时候到我们，这会儿真饿了。” “快了快了。” 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徐子盛也进了后厨，他站在灶前煮粉，姜寻拌小料，薛兰芝往前厅端，三个人分工合作，粉丝一碗一碗地往外端，不一会儿，店里的客人都吃上了粉丝。 “他们家的粉还有花生碎，吃着脆脆的，真好吃！” “是啊，这底料不知道什么做的，又香又辣，太过瘾了！” 另一个哥儿道，“只有我觉得不过瘾吗？” 他说完把姜寻叫了出来，姜寻面带笑意看着他，“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小哥儿盯着他，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这个辣椒油......？” “是太辣了吗？”姜寻问道。 “不是不是！”哥儿连连摇头，“我重口，能不能再给我加一勺辣椒酱？”他满眼期盼地望着姜寻。 姜寻在内心舒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个客人不满意呢，没想到是这个，“当然可以，你把碗给我，我去后厨给您加一勺。” 小哥儿感激地摇摇头，把碗递给了他。 接着，有的人想多加点醋，有的人想多加点盐，还有人想多加点香菜，姜寻都一一满足了。 姜寻则又干起了老本行——收钱！ 每每有一个客人要结账，都是姜寻前去收钱，这是他最喜欢的环节了。 每送走一个客人，姜寻当即就把碗收到厨房，烧水去洗了，薛兰芝则把店里清理干净，用热帕子把桌子抹了，刚擦完桌子，下一个客人又进来了。 终于等到早饭时间过去，太阳升高了，店里才少了点人。 徐子盛一上午都在煮粉捞粉，重复这个动作，人少了才歇了会儿。 “阿寻，快来这坐会儿！”薛兰芝在外面桌子上坐着，朝后院喊姜寻。 姜寻应了一声，把碗拿回厨房，用围裙擦了擦手，才到前面坐下，薛兰芝给他递了碗茶，“歇会儿，难得这会儿没客人。” “嗯，谢谢娘，你今天也累了吧？”姜寻坐到徐子盛旁边。 “我倒还行，还好我来了，怕你们忙不过来，但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光你们两个怎么忙的过来呀！” 徐子盛接话道，“是啊，娘，你今天可帮了大忙！要是没有你，我跟阿寻可不得手忙脚乱的。” “就你皮！不过我没想到，原来开店有这么多事做，那你们之前摆摊，看来也不比种地轻松。”薛兰芝今天来了才知道，要做吃的还要时刻关注客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有个铺子好多了，得空了还能这样坐着，比之前舒服多了，你说是吧？”徐子盛看着姜寻道。 “是呀，不用风吹日晒的，客人也能坐在店里吃，多好。” 薛兰芝突然想到，“不过今天一上午就这么多人，我看你厨房只有那几个红薯饼了，也不知道后面够不够。” 徐子盛喝了口茶，“这三四天应该够了，不过今天回家还得继续磨点儿苕粉，不然后面没有了可不好。” 姜寻也深以为然。 薛兰芝大手一挥，“那行，晚上回去咱们一块儿弄，三个人快得很。” 中午到饭点可能又得忙得脚不沾地了，徐子盛决定趁着客人不多，这会儿先把三个人的午饭解决了，于是他去后厨自己煮酸辣粉，叫他们二人坐着歇会儿。 中午，又是一波客人到来，还好葱姜蒜都是早上准备好的，现在只要放进碗里用油一泼就好了。三个人在店里面里里外外的忙活，店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直到申时，店里才再度安静下来。 此时店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徐子盛和姜寻把碗筷收进厨房，薛兰芝和姜寻用热水洗碗，徐子盛在外间打扫，准备准备要收摊了。 今天三个人都累了，等把店里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徐子盛把门关了，他们便往镇外的凉亭去等着牛车了，下午不多时，牛车便到了。 姜寻先回家把散钱都摊在桌子上，和徐子盛一块儿数起来，“我这有四百八十七文，你那里呢？” “我这里是四百五十五文。”徐子盛道。 “那加起来就有九百四十二文了！” 这倒是把薛兰芝吓一跳，“竟然有这么多？” “差不多，今天要是算坐满的话，是坐了好几轮，应该跟开业优惠有关系。”徐子盛道。 “那也不少了，要是每天有这个收入，一个月房租很快就收回来了，想想就开心。”那一坨房租费，让他肉疼了好久。 姜寻要把钱给薛兰芝一部分，薛兰芝不肯收，“钱你们收着，后面要花的地方多着呢，开食肆也得出钱不是？” 姜寻想了想，“好吧，娘你需要钱的时候尽管说，到时候我给你拿便是。” “行！” 趁天色还亮，三个人赶紧把红苕弄出去，洗了剥皮。 院子里多了一口井，他们现在用水很方便了，徐子盛不用每日挑水，省事儿多了。 徐子盛把屋里的一堆苕全弄了出来，三个人一边洗一边削皮，很快就投入到劳动中。刚好徐子盛发现吴嫂家有磨盘，便跟她商量了借磨盘一用，吴嫂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让他随时想用都可以。 从白天到黄昏，再从黄昏到日落，睡觉之前，总算把淀粉用纱布灌到三个大盆里了，等着它自己沉淀下来。 毫无疑问，今天的工作量是巨大的，徐子盛和姜寻草草洗漱一番，便没骨头一样地躺下了，刚开业是这个样子的，等后面生意稳定了，就会好很多。好在酸辣粉很受欢迎，这些天没白花费功夫。 接下来的日子，千盛阁的生意很不错，除了不少新客光临，还有先前许多肉夹馍的顾客来捧场，徐子盛也没想到，卖肉夹馍居然也帮他们积累了一定的客源，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店里还是比较忙的，后面徐子盛就没让薛兰芝跟着去了。不过店里再来一个人更好，徐子盛和姜寻打算招一个店员，只是始终忙忙碌碌着，还没腾出时间来招人。 这天姜寻在收拾桌子，忽然在街上看见一个人，姜寻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表姐？” 女子似有所感，转头到处望了一圈，忽然看见一家店铺里，姜寻正盯着自己看，两人甫一对视，年轻妇人匆匆转过头，闷着头朝前走。 姜寻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虽然隔得太远他刚刚没看清表姐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姜寻没想太多，放下手里的帕子便跟了上去。 “表姐，表姐！” 姜寻离年轻妇人越近，她步伐便越快。 到了一处街角拐角处，姜寻抓住了女子的手，“表姐，你跑什么？” 女子用力挣了一下，没挣脱自己的手腕。 “表姐，我是寻哥儿呀，你为什么要躲着我？”直到姜寻侧身走到女子面前，他才愣了一下，“表姐你......” 女子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嘴角又红又紫，好不显眼，一双无神的眼睛尽是疲惫，还一直躲开姜寻的视线。 姜寻松开了她，不可思议道，“表姐，你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表姐满脸灰心失意的样子，不愿回答，姜寻便不勉强她。“表姐，前面是我家的铺子，你先去里面坐坐吧。” 表姐讷讷地点点头，姜寻便引着她往回走，只是她此刻心情并没有那么平静。 徐子盛刚刚还担心姜寻怎么忽然冲出去了，正好招待完了客人，他准备出去找，便见姜寻带着表姐回来了。只是他眼尖的发现，表姐此刻的状态并不太好，便没有多言，只是给她拿了碗倒了杯茶。 姜寻安慰了表姐片刻，“表姐，到底是怎么了？你脸上的伤，是表姐夫干的吗？”姜寻担忧道。 表姐摇摇头，但并不说话。 “小萍还好吗？” 听到小萍的名字，表姐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变化，她摇了摇头，片刻又点点头，一脸痛苦的样子。 第136章 表姐 “表姐，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样我很担心。” 姜寻刚说完，徐子盛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姜寻看着他，勉强缓了缓心神，他是太担心了。上回从姨母家回去，他就有点儿不放心表姐和表姐夫的状态，这回肯定又和他有关。 这会儿店里客人已经不多了，快要到了打烊的时候。 表姐喝了口热茶，开口道，“我能不能先去买点伤药？” “伤药？表姐，你怎......” 话还没说完，徐子盛打断了他，朝他摇了摇头，转头道，“表姐，你需要些什么药？我去帮你买？” 表姐连忙要拒绝，“不用......” “没事的表姐，阿寻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跟他聊，我去买药。”他示意了姜寻一眼，便摘了围裙出去了。 这下店里只剩姜寻和表姐两个人，姜寻不再催促表姐，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你们什么时候开的这个店？\"表姐开口道。 “才开了不到十天，表姐，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姜寻担忧道。 表姐一手撑着头，似乎有些崩溃，“阿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表姐，你别哭，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我才能帮到你。”姜寻坐在他对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不，你帮不了我，没人可以帮我。”表姐说完，似乎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眼泪如泄洪一般流了下来，看得姜寻心里一阵难受，不过她知道表姐需要一个发泄口，只静静陪着，让她先发泄出来，这样总比憋在心里好些。 表姐哭完之后，才慢慢平复了心情，肯跟姜寻交流了。 表姐告诉姜寻，最近表姐夫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脾气越来越大了，总是动不动就醉醺醺地回来，表姐说了好几次他，他都不听，反而让表姐别多管事。 表姐白天忙做农活，做家务，照顾孩子，晚上还得照顾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婆婆非但不体谅，还变本加厉地挑她的毛病。 事情终于在昨天爆发了，表姐的一个姑姑，家里要娶媳妇儿，表姐想带着小萍去吃席，可是要送礼，表姐夫便不肯让她去。表姐问为什么不能去，表姐夫就开始拿家里穷得响叮当了，还要去吃席来搪塞她，表姐自是很不满意。 “你说，凭什么他的亲戚办事，他大送特送，我的亲戚办事，就不能去，有这个道理吗？”表姐一边抹泪，一边向姜寻要一个理。 “他根本是不把我的亲戚放在眼里，这时候说赚钱不容易了，喝酒的时候去哪了，怎么不说他赚钱不容易了！” 两个人争着争着，就开始吵起来，表姐夫本就喝了酒，脾气上头，可表姐也不是软弱的性子，据理力争。表姐夫竟然打了表姐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不小，直接把表姐掀到了地上。小萍见自己的娘亲被父亲打了，想上前制止，直接抱住了她爹的大腿。只是表姐夫此时酒意上头，已经理智全无了。 第137章 探望 “我没想到，他对我动手也就罢了，小萍是他的女儿，竟然也能下得去手。”表姐一边抹泪一边心疼小萍。 姜寻心里一紧，“小萍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表姐摇了摇头，“昨天额头磕破了，找村里的郎中开了点药，血已经止住了，我就带她回娘家去了，现在还在家里睡着。村里的郎中本就年纪大了，我不放心，想来镇上开点药给她。” 姜寻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姐夫......”姜寻皱紧了眉头，“他怎么能这样！” “反正这回，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去了。”刚哭过之后，表姐情绪渐渐平缓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只有小萍这一个女儿，要是她真的怎么了，我就......我就跟他没完！” 姜寻忧心忡忡，“这样也不是办法......”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他改不了酗酒这个毛病，我就不回去！” 姜寻刚想说什么，见到徐子盛回来了。 他把身上的瓶瓶罐罐都掏出来，“表姐，我也不知道你具体要治什么，我就各种药都拿了一点，这瓶是治伤口的，这瓶是消肿的，这个是活血化瘀的，还有这个，这瓶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表姐看他买了这么多，有些过意不去，“这......你考虑得太周全了，买了这么多，花了不少钱吧，我给你。” 表姐刚要找钱给他，被徐子盛拦住了，“表姐，你不用找了，这些你收下吧，应该是够了。”结合姜寻上次对他说的，徐子盛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那怎么行，毕竟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给的钱我还是要给的。”表姐坚持道。 “真的不用，表姐，你要是还把我当作弟夫，这些就收下。”徐子盛使出了绝招。 “这......”表姐有些犹豫，下意识看了姜寻一眼。 “表姐，你就收下吧，只有小萍没事，我们才能安心。”姜寻劝她。 “那好吧，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现下时辰也不早了，姜寻和徐子盛收拾好了店里，和表姐一块出了镇子去坐牛车回家，目送表姐坐上了回村的牛车，才回家。 忙碌了一天，坐上牛车，一路摇摇晃晃的，人显得很疲惫。只是这次，姜寻本就心情不佳，这么左右颠簸的，竟然靠着徐子盛睡了一路。 从村里到家的这一段路，姜寻便告诉了徐子盛关于表姐的事情，和徐子盛猜得大差不差。徐子盛拍了拍他的背， “你要实在担心，我们就找个日子去姨母家看看。” “真的可以吗？那店里怎么办？” “十天半个月的休息一回，也不会耽误什么的。” 他想过了，不如每十天左右就休息一回，这样既有时间做苕粉，又可以干点地里的活，再好不过。 “嗯，那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吧，我也想小萍了，她肯定被吓着了。” “好。” 隔了两日，姜寻和徐子盛便带着礼物去了姨母家。 第138章 烦闷 只是刚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吵嚷，没等到他们敲门进去，就有一个男子闯了出来，只看了门口的徐子盛一眼，便匆匆往前走。 姜寻愣神之际，就听到表姐的声音，“你不准走！快把小萍放下！” 姜寻反应过来，看到表姐夫彭勇抱着小萍，一个劲儿往前走，小萍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劲儿喊着，“娘，娘！” 姜寻见事不对，拉了拉徐子盛的袖子，“那个就是表姐夫，快！别让他把小萍抢走！” 徐子盛听了这话，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他一手抓住彭勇的肩膀，“把小萍放下。” 彭勇见男子身材高大，面容陌生，语气不好地道，“你谁呀？” 这时表姐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差点摔倒，姜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表姐此刻一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看到徐子盛如同看到了救星，“快抓住他，不能让他带走小萍！” 徐子盛闻言制住了彭勇的胳膊，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甩脱。 彭勇见走不得，顿时气急败坏，“我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家，有什么问题？你一个外人少在这多管闲事！” 徐子盛可不怕他脸色不好，冷哼一声，“现下知道她是你女儿了，难道她额头上的疤不是你这个爹弄的？” 小萍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再过些日子应当就会没事。只是她此时满脸泪水，看着颇为让人心疼。 “你！”彭勇的话被堵在嗓子眼，说不出话，只能粗声粗气道，“你赶紧给我放手！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子盛不欲跟他多做纠缠，只一脚就让彭勇差点扑在地上，徐子盛在他摔倒的瞬间，立马把小萍抱了过来。 等彭勇狼狈爬起来，小萍已经在她娘的怀里了。 表姐李玉珍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再有动作。徐子盛则一脸面无表情，也不怕他会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反正他打不过自己。 彭勇看了眼前的人，徐子盛、姜寻、李玉珍、岳父、岳母，对他皆是一脸防备，他想要硬抢，毫无机会，只得拍拍衣裳。 彭勇软了语气，“玉珍，你这些日子，生我的气还不够吗？我都来接你了，你就跟我回去吧，小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这，我接她回去也是应当的啊！” 李玉珍紧紧抱着小萍，“我说了，你要是一天不戒酒，我和小萍就在家住一天，你想清楚了再来。” “你！” 彭勇气不过，甩甩袖子走了。 李玉珍见他走远了，才放下了心，把小萍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没事了，别哭了，他已经走了。” 姨母刘氏见姜寻来了，刚才的糟糕心情一扫而空，笑脸相迎， “寻哥儿，怎的今日来了，来来来，快进去坐，还有子盛，都先进去坐着。” 姜寻拎着东西进了院子，亲人相见的喜悦立马覆盖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好久不见，两人很是亲密，说着小话就进去了。 小萍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表姐抱她去了耳房歇着才出来。 “阿寻，子盛，刚才多亏了你们，小萍才没被他抢走。”表姐感激地看着二人。 “表姐，这有什么可谢的。只是表姐夫今日来，就是为了把小萍接回去？” 提到表姐夫，李玉珍就心生懊恼。 第139章 偷闲 “他倒是想接我和小萍回去，可我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他说打人就打人，说服软就服软，可你们刚刚也见到了，我不过是想让小萍的伤彻底好了再回去，他却偏偏要抢！”说到此处，她气息不顺，心头的火气又要起了。“要是这么轻松就让他把小萍接回去，回到家她奶奶对她更是挑剔苛刻，天天让洗碗洗衣服的，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表姐，你别生气，估计他这下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了。” 李玉珍点点头， 随后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净碰上我这糟心事。” “你看，我和子盛还带了糕点给小萍，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些。”姜寻说着把一盒糕点递到表姐手里。 表姐拿着包装好的糕点盒子，露出了笑，“你们真是有心了，要知道是你送她的，她肯定更喜欢！上回回去，她就常常跟我提起你呢，说你说话很温柔，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喜欢就好，等她睡醒了我再跟她玩儿，对了，怎么没看到表弟？”姜寻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见着人。 “他呀，大早上就和附近的三祥子进山去了，晚上才得回来吧。 ” 姜寻点点头。 徐子盛坐不住，便到后院去逛逛了，他记得上次来姨母家，后院不远处还有个池塘，当时里面还有冰，不知道这会儿里面有没有鱼。 姜寻见他往外走，跟了上去，徐子盛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 刘氏在屋里看到这场景，对姜寻愈发放心了下来，两个人成亲快一年了，还这般亲亲密密的，她再没什么值得操心了。 “我记得以前里面是有鱼的，这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姜寻想起以前和表弟还来过这个池塘抓鱼，表弟差点一个跟头翻进去了，还好池塘不是很深。 “说不定还有，去看看！” “嗯！” 这片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半个操场大小。徐子盛走到斜坡探查了一番，“有鱼，你看那！” 姜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池子里，水面上漂浮着一堆枯草，隐约可见水下有鱼儿在游荡，过会儿就往水下沉去了。 “真的有！不过这条太小了。” “这个鱼塘有主人吗？”徐子盛忽然问道。 姜寻想了想，“应当是没有的，以前就没什么人捞鱼。”鱼腥味儿大，好些人不喜欢，营养价值就更不知道了。 徐子盛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抓鱼，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不想新换上的衣裳弄得一身腥。 一阵风吹来，姜寻找了处干草坐下，“你快来坐着吧，咱们在这吹吹风。” 姜寻退了回来，在他旁边坐下。 彼时天气已经渐渐热了，一阵风吹来，水面泛起丝丝褶皱，四下无人。 徐子盛干脆躺到了地上，“好凉快！” 姜寻看着他，挪了一下，斜着躺在徐子盛身上，“是很凉快呢！” 徐子盛笑了笑，“你想压死我。” “我有这么重吗？这样就不会把衣裳弄脏了。” 头顶传来徐子盛的声音，“不重不重，你躺吧！” 很久没有这样闲下来，就这样躺着，两个人也觉得无比轻松。 第140章 忆从前 “今日的阳光，倒是像极了很多年前。”姜寻喃喃自语。 徐子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未曾答话。 姜寻望着天空，想起了多年前， “那时候我胆子很大，竟然一个人就拿了钱悄悄跑到姨母家，可到了姨母家，却空无一人。我想着他们大概是去地里干活了，就在院子外坐着，等他们回来。只是那天太阳很大，我只记得一阵冷一阵热，便晕了过去。” “那日表姐回来，见我蹲坐在篱笆外面，又惊又喜，她叫我不醒，摸到我额头很热，就知我情况不太好，怕是中暑了。” 姜寻想到什么，过了片刻，“后来我才知道，她怕我越烧越严重，没等到大人回来，就背着我要去找村里的郎中。那郎中住在梁上，表姐便背着我，一步一步往山上爬。” “那时候她也不过十来岁，正是芝芝那般大的年纪，却不知道怎的生出力气背着我，在烈日下往上爬。偏偏那郎中住得并不近，直至日落时分，才到了郎中家门口。” “她到了郎中家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满脸通红。那郎中给我开了药，表姐才放下心来，只是她刚坐了会儿，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那郎中一诊断，竟是连她也中了暑。” 姜寻呼出了口气，“后来我们俩都是被姨父姨母背回来的，想来他们那时肯定急坏了，打听了好久才得知我们往梁上去了便急急忙忙往上找去 。” 姜寻话音落下，徐子盛半晌没出声。 “表姐待你极好。” 姜寻眨了眨眼，“是啊，我没什么姐姐，表姐算是我唯一的姐姐了，若是她不好，那我……” 徐子盛知道姜寻定是因为表姐的事情，放心不下，便直言道，“你想帮她？” 姜寻点了点头，片刻又有些迷茫，“我不忍心她受苦，可毕竟是表姐的家务事，我们若是插手，恐怕……” “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徐子盛接着道，“你觉得那个彭勇，只要戒了酒便会和从前一般无二吗？” 姜寻想了想，缓缓摇头，“想来他不单单是为了喝酒。” 徐子盛道，“你也知道，表姐又岂能不知道，他如今喝酒，不过是为了逃避现实，夹在亲娘和妻子之间的无奈，想要儿子而不能的苦闷，喝酒不过是为了消愁。” 虽然姜寻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表姐一直不能……” “想来表姐也是清楚的，只是她不想面对现实，一天没有儿子，便被夫家恼恨一天。不过是借着喝酒的幌子，想粉饰太平罢了。”他又怎知让女子自请和离绝非易事，只是当断不断，则只能越来越痛苦。 姜寻躺不住了，坐了起来，她想到以前村里的女子哥儿若是没有儿子，下场绝不会好。 这个时代下的农村，是个吃人的地方，尤其是对于女子来说，生育能力要强于哥儿，若是嫁去夫家多年生不出儿子，或者只生女儿，女子则会面临“拍喜”的仪式。 所谓“拍喜”，便是女子走在乡间路上，便会有一群人出来，拿着木棍往女人身上招呼，一边打还要一边问“生不生”，像是某种仪式，女子会被打得浑身淤青，直到女子的丈夫拿着花生来撒，她们才会停止。 一般这种仪式只是个清除晦气的过场，可若是丈夫存了另娶的心思，便会暗自嘱咐人下手狠一些，那时女子挨不过去，甚至被打死的都有，姜寻从前便听说过极端的两个例子，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徐子盛见他眉头紧锁，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既然来了，便不会作壁上观。” 第141章 午饭 两人在这里歇了片刻，说了会儿话，便往回走了。 听到厨房炒菜的声音，姜寻想去帮忙，却被姨母拦下了，“你就歇着吧，听你表姐说你们在镇上开店，估计平时不轻松吧？” 没等姜寻说话，厨房里表姐的声音就传来了，“是啊，那日去他们店里，还有不少客人，这开店嘛，生意好了人就忙，生意不好了人就闲下来了，还是忙点儿好。”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个哥儿，难免受累。”做长辈的总是这样，怕你没钱过得不好，又怕你为了挣钱受累。 “不累的姨母，在店里用不着风吹日晒，洗洗盘子擦擦桌子就成了。” 姜寻说得轻松，姨母却知道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刚想说什么，就见小萍一脸惺忪地揉着眼睛从耳房出来了。 “哎哟，小萍睡醒了？” 小萍点点头，“外婆~” 刘氏见小萍醒了，转头对姜寻道，“她肯定是饿了，寻哥儿，你带她玩会儿，我去弄菜，好早些吃了午饭。” 姜寻点点头，便向小萍走去。今天上午就是姜寻和徐子盛把她抢回来的，加上上次才见没多久，小萍便不那么害怕他了，只是愣愣地看着。 “你这裤脚没弄好，我帮你理理。”说完姜寻就蹲下身帮她把卷着的裤腿放下来。 姜寻牵着小萍到了前院，发现徐子盛正和姨父在热络地聊天，姜寻拿了条板凳出来，和小萍坐在院子里。 “还疼吗？”姜寻看着她额头上的疤，一阵心疼，上回是手上，这回又是额头，这孩子没一回是好端端的。 小萍伸手要摸自己的额头，被姜寻抓住了小手，“别摸！小心弄破了。” 小萍看着他，放下了小手，一边摇头一边说，“不疼。” 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姜寻可算懂了以前姨母的感受了。 见小萍在扒拉着自己的衣服，姜寻好奇道，“玩什么呢？” 小萍见他并没有一丝不耐的神色，便没有松开手，大大的眼睛盯着姜寻，“你穿得真好看。” 姜寻今日换了一身青葱色葛布长衫，布料轻薄，上面还有翠竹的刺绣，头顶上用木簪挽着青丝，很是与他相衬，这件衣裳还是徐子盛挑的，姜寻也觉得不错。 姜寻想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就算是小女孩也有一颗爱美之心，“等你伤好了，也可以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穿好看的新衣裳呀。” 小萍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一下子暗淡了，她埋下了头，“我不会有的。” 她声音很小，姜寻一时没听清，“什么？” 小萍捏着自己的衣裳，“奶奶不会同意给我买新衣裳的。” 姜寻愣了一下，“为什么？你爹不是在挣钱吗？”在他印象里，虽然和表姐夫不是特别熟，但也记得以前表姐夫还是很喜欢小萍的，她小时候总是被表姐夫抱在怀里。 “可是爹的钱都在奶奶那里，奶奶说买新衣裳有什么用，女孩养大就不错了。” 姜寻说不出话，心里很难受，怎么能当着小孩子讲这样的话，明明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却也得不到宠爱。 他拉着小萍的手，看着她道，“芝芝，你想回家吗？” 小萍一听就使劲摇头，“我不想回去，爹爹不好，奶奶也不好......可是，可是娘说，等我伤好了，就要离开外祖家了。” 姜寻自然不是故意要问她一些伤心话的，他极有耐心地说，“你这样懂事，不想回去也不太现实，这样......” 姜寻凑近她耳边，一阵嘀咕...... 刚说完话，屋子里就喊吃饭了，姜寻跟小萍眨了眨眼睛，便进屋收拾桌子去了。 即便事先不知道姜寻和徐子盛会来，刘氏和表姐也准备了很多菜，杀了一只鸡，还有腊肠腊肉什么的，弄了好大一桌。姨父和徐子盛聊得很投机，拿了酒便要给徐子盛倒， “来来来喝点酒，这酒还是上回你表弟去村里打的，尝尝？” 徐子盛本觉得这大白天喝酒不大好，想婉拒，但奈何姨父太热情，径直拿走他面前的碗，给他倒上了。 徐子盛只得双手接过，敬了他一杯。 席间他又夸起来徐子盛，“你小子，去年我就听说你在镇上摆摊，没想到这么快，今年就能有自己的铺子了，真是了不得！” 徐子盛就坐在他旁边，姨父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背，害得徐子盛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差点吐出来。他抹了抹嘴，笑着补充道，“那还不算是自己的铺子，目前还只是租的。” “租的也很不错了，镇上的铺子可不便宜，一个月得三四两呢，你租得起，那也是这一份儿！”姨父竖起了大拇指。 “要是我去镇上了，可得去你店里坐坐！”姨父开怀道。 “那当然，姨父要是来，我就给你做碗酸辣粉尝尝！”徐子盛道。 姨父刚要答话，就被姨母打断了，“你别听他说，他一年去镇上那么多次。你们做生意也忙，他还去麻烦你们，像什么样子。” 姜寻不赞同这话，“这怎么能是麻烦呢？姨父是姨父，又不是外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姨父要是上街，一定要去坐坐！” 第142章 和离 “诶！好！”姨父看到姜寻的态度，欣慰地笑了，觉得自己没白疼。他一时高兴，又喝了杯酒，“寻哥儿嫁给你，我跟他姨母也就放心了，只要一直这么过，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徐子盛转头对上姜寻笑吟吟的目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许诺，“是啊，会越来越好的。” 早上的糟心事儿大家都自觉不提，像是根本没有那岔，一顿饭吃得格外平静，连表姐也是满脸笑意。 只是终归是有事堆在心里，能憋住一时也无法一直这样忽略下去，一场暴风雨在午饭后爆发了。 午后，表姐准备把衣服拿去河边洗了，她拿着盆子，问姨父道， “爹，你有没有要洗的衣裳？” 姨父坐在桌子上摆摆手，“我的衣裳不要你洗，你把自己的衣裳洗了就算了。” “反正都要洗，你拿出来我一块儿洗了呗。” 姨父叹了口气，“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回家给我洗衣裳的。” 姜寻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担心地看了一眼，“姨父.....\" 徐子盛见状，在底下拉着姜寻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姜寻感受到了，便不再多说。 李玉珍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爹......我给你洗个衣服罢了，你要是没什么衣服要洗，我就先去河边了。” 姨父吐出一口旱烟，“玉珍，你也不能在娘家住一辈子啊，早晚都要回去的，等小萍伤好点了带她回去吧。” 李玉珍霎时眼睛红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叫姜寻心里难受极了。 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哇哇大哭的声音，姨父转头，便见小萍在门口哭得撕心裂肺，泪水糊了一脸。 李玉珍还以为小萍是伤口有什么问题，赶紧放下盆子跑过去，“小萍，你怎么了？啊？是额头疼吗？” 姨母刘氏听到动静，也从后院跑进来了，“怎么了？怎么了！小萍？是磕着了吗？” 小萍的泪珠子没断过，她抓着李玉珍的手，“娘！我不想回去，我，我害怕！呜呜呜呜......” 她的声音很大，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都聚在旁边，姨父更是一脸心疼的表情。 徐子盛看了姜寻一眼，姜寻小心地回望回去，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李玉珍见女儿这样，心都要碎了，把她抱起来，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也忍不住默默流泪，一边安抚小萍一边说， “不怕，没事的，没人会欺负你。” “不！奶奶会掐我，爹也会打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外祖，不要把小萍送走，呜呜呜！” 这哭声让刘氏揪心，“小萍不哭，先坐着，先坐下，不哭了啊！”她用袖子给小萍擦了擦眼泪。 姨父的烟也抽不下去了，看着小萍哭声小了点，才愤怒起来，“这彭勇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连自己女儿也打？简直是个窝囊废！” 姨母瞪了他一眼，怎么说也是当着孩子的面，这样骂她的父亲怕是不好。 “你瞪我做什么？本来今天看他来，还以为会改，没想到玉珍一不同意他就要抢孩子走，小萍头上顶那么大个疤，他也不怕再给磕着了！” 这话说得也没错，她没法反驳，“你说你，孩子还没好，你说什么让她回去的话？这下好了，给弄得哇哇大哭。” 李义山提高了音量，“我自己的外孙女我能不心疼吗？只是这样一直住在娘家，只怕让人家看笑话，回去得越晚，她那个奶奶越有话说。”后面一句话，他的声音渐渐小了，随后又“吧嗒”抽了口旱烟。 “没出息的东西，以前装得好没看出来，老太婆事情那么多，这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什么，刘氏后面却说不出来了。 先前彭家来提亲的时候，刘氏见彭勇人老实，彭老太太一张嘴会说话得很，说什么绝对会好好照顾李玉珍，后来看彭勇确实为人忠厚，且李玉珍见他几次确实有意，才答应把李玉珍嫁过去。 谁知道刚成婚不久，她那个婆婆便对她百般要求，在外面那就是和善温和的婆婆，在家里就摆起了架子。什么做饭洗碗不必说了都是李玉珍包了，还诸多挑剔，时不时就在中间挑拨夫妻关系。起初彭勇还向着李玉珍，可日子越往后，他便越是心疼自己的母亲，时不时还要训诫李玉珍，对自己的母亲和善一点。 可怜李玉珍最是孝顺的，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令彭母满意，做事便愈发小心谨慎了。 “说这些有什么用，要是他能改了那喝酒的习性，那自不必说，这要是一直这样在外头花天酒地......”李义山说到这儿，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李玉珍只是看着怀里的小萍，许是哭累了，这会儿她一抽一抽的，倒也安静下来了。 “唉，寻哥儿，子盛，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姨母看着他们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或许年轻人有更好的主意。 姜寻和徐子盛对视一眼，姜寻面有纠结，徐子盛向他点了点头。 随后徐子盛看着表姐，道，“表姐可有想过和离？” 第143章 说服 此话一出，在座都是一惊，神色各异。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一开始就忍不下去的是姨父，他看着徐子盛差点跳起来，“亏我方才还夸你，现在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这不是瞎搅和嘛！” “是啊子盛，你这么说，是还嫌不够乱吗？”刘氏也觉得徐子盛这话说得未免不合时宜。 只有表姐什么都没说，在一旁眉心紧锁若有所思。 徐子盛自然知道这一下子说出来，肯定没有人能马上接受。但是姜寻和姨母一家感情太好，徐子盛不想经他之口，才选择让自己这个半熟不熟的“外人”来说，这样就算他们怪罪，也顶多觉得他没有分寸罢了。 但这分寸若是一直捏着，不肯说出来，只怕表姐要吃更多的苦头，姜寻也会一直悬在心里。 既然总要有人捅破这一层利弊，那不然索性让自己来说。 徐子盛没有管姨父姨母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而是转而看向李玉珍， “表姐，你可曾想过和离？” “你个臭小子，你……”姨夫拿着旱烟的手都在抖。 “姨父，你先别急，先听子盛讲完。”姜寻忙按住姨父。 李玉珍抬眸，面露纠结痛苦之色，“我不知道，要是……要是他能像之前那样，也不是非得走到，走到和离这一步吧？” 普通人家也有和离之事，只是这一事若成，不管是对于男子来说，还是女子，都不是好事，女子处境更为艰难。所以多数人家，能忍则忍，实在没必要到这一步。 徐子盛听她这般讲，倒是松了口气，起码表姐并非全然没考虑过这件事。 “表姐可有想过，这次要是不和离，若再有下次，又该当如何？” “他敢！”姨父怒呵道，“这次已经够混账了，他再不收敛，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气愤至极，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在座的也都知道，该不该是一回事，若是他执意不改，毕竟是在婆家，他们能插手的实在有限。 “若是苦我是不怕的，就怕小萍……小萍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爹啊。” “我不要爹爹，我不要爹爹！爹爹打娘，还推我，我没有爹爹！我也不喜欢奶奶！”小萍刚刚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 “小萍！”李玉珍抱着她，“别乱说。” “我没有胡说，娘，爹和奶奶一点都不好，我要外爷外婆，我不要他们！”小萍瞪着圆眼睛，好像李玉珍要是不同意，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刘氏一拍大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的奶奶，竟让自己孙女都不肯认。” “小萍乖，有外爷外婆在，谁敢欺负你！”李义山摸了摸小萍的头。 徐子盛继续道，“表姐也清楚，如今表姐夫这样，不管是在外面喝酒，还是在家里发脾气，无非是因为他的不满。” “不满？他有什么可不满的，玉珍嫁过去，就没有歇过一天，媳妇儿做到这个程度，还有什么不满的！”刘氏大声道。 徐子盛没说话。 “想来是因为，我没能给他生个儿子。”李玉珍自是知道，只是自己说出来，却仍是说不出的难受。 刘氏顿时无言，眼里更多的却是心疼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小萍的时候亏了身子，到如今李玉珍也没能再有孕。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女儿。 “生儿生女是天注定，这本来不是表姐的错。”姜寻立马道。 “若是表姐夫不介意，那自然就没什么，可显然，表姐夫不这么觉得，就算他自己不在意，也会因为自己母亲的想法而动摇，以至于他越来越在意这件事情，才会在外面喝酒买醉，让你们生出隔阂。表姐，你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 徐子盛的话既清醒又难免让人觉得刺耳，让李玉珍对未来的日子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恐慌。 “要是他太想要儿子了，想要纳妾，或者另娶……”李玉珍眼里满是忧愁，她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那时候，她的日子才是真的难过了。 刘氏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是做了什么孽，让我的女儿受这种苦！” 李义山脸上则挂满了皱纹，留下一条条深深的沟壑。 姜寻看着姨父姨母愁苦的脸，不觉难受起来，“姨父，姨母，其实只要表姐和小萍能过得好，和离也不失为一条路啊，总比日日在夫家受磋磨得好。” “可一旦和离，这村里风言风语的，可怎么是好……” “姨母，若只是考虑别人的看法，那表姐的日子怎么办，难道不过了吗？”姜寻知道有些想法很难改变，但为了表姐，他一定要和姨父姨母说清楚其中利害。 刘氏虽也担忧，但女儿嫁去彭家也有好几年了，除了小萍再无所出，恐怕有儿子的机会也不大了。夫家已经有了心结，恐怕勉强和好，以后也保不准被休弃，更有可能…… 她不敢再想，只是一脸悲戚地看着女儿。 好在李玉珍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她紧紧抱着小萍，眼里透露出坚定，“只要小萍能平安长大，我做什么都愿意。” 得了这话，姜寻和徐子盛对视一眼，多了几分把握。 “可和离之后呢？总不能还一直靠着爹和娘养活我们母女，再说，弟弟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他们这屋子，虽然不破，但实在不算大，以后要是家里的儿子再成亲添人，家里怕是会拥挤。 刘氏立马直言，“只要你过得好，你和小萍就住家里，我和你爹年纪还不大，也能干好几年活儿！” “对，对！爹不能看着你受苦，你弟弟也不会。”李义山也是心软了许多，竟破天荒地说出这番话。 李玉珍看到父母这番模样，心里既难过又愧疚，她已经出嫁了，却还是让自己的父母这般为自己操心。 徐子盛出声道，“要是表姐不介意，可到我和阿寻的店里来帮忙，我们两个忙不过来，正好要招人，表姐可以在镇上租一间房子，既可以养活自己，又能照顾小萍。” “对，表姐，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铺子目前生意稳定，急需人手，要是表姐愿意，可以随时去店里做活。”姜寻道。 李玉珍一愣，她看着姜寻和徐子盛，没想到他们竟然肯为自己考虑到这个地步，心中不由得感激。 “你们……好，我会考虑的。” 姜寻见表姐终于肯考虑了，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沉甸甸的了，浮现出欣慰之色。 “和离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表姐能为自己做打算最好不过了，只是这事也不能拖太久，表姐还是得回彭家。” 李玉珍点点头，“子盛你说的没错，过两日我先自己回彭家一趟，提出和离，看他是何态度。小萍，就拜托娘替我照顾了。” 刘氏见她眼中坚定，也不忍再说什么，“诶，好。” “表姐，你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随时来镇上找我们。”姜寻不太放心道。 李玉珍点头，“嗯。” 她想到之前彭勇对自己的态度，和现在简直像是两个人，以前他即便懦弱，不敢忤逆自己的娘，但心里总归是向着自己的。可这些日子，许是听进去了妯娌间的那些挑拨埋怨，又听了婆婆的怂恿，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指责、埋怨，还有一种无话可说的麻木。每每喝得烂醉回家，李玉珍看到这样的丈夫，既无奈又心寒，她恨自己没能力再生个儿子，却又恨丈夫的变化太大，大到小萍都不想喊他爸爸。 若不是他连小萍都下得去手，或许自己还能期望他有所改变，可那晚小萍满脸是血的模样，让她怕狠了，她不敢冒险了，她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害？ 李玉珍看着自己老去的父亲母亲，一时悲从中来，李义山也忍不住老眼泪花连连，三个人面对面，竟是哭作一团。 姜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靠在徐子盛怀里。 …… 时辰不早了，午后姜寻和徐子盛辞别了李家，便往回走去。 回家路上，姜寻倒比上回来时，心里多了几分安稳，“无论如何，表姐肯答应和离，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徐子盛见他比来时话都多了些，觉得没白来，“是你给小萍出的主意？” 姜寻想到了什么，看着徐子盛眉眼弯弯，“嗯。小萍这孩子太内向了，什么都不爱说，可我见她在彭家的日子并不会好过，便叫她一定要先发泄出来，这样才好叫表姐意识到，有些事情不能回避。” “不过我也没想到，小萍这么聪明，一点就通，竟然很好地把握了时机。” 徐子盛点头，“是啊，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好主动提出和离一事。” “只是，恐怕表姐回去并不会那么顺利。”姜寻愁眉不展。 徐子盛点了点他的头，“放心好了，今日我算是看清了，表姐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相反，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你啊，就不要过于担心了。” “嗯。” 千盛阁的生意愈发好了，新客户加上老客户，店里常常座无虚席，许多人都想来尝一尝这从未听说过的“酸辣粉”，两人也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只是这天回家，姜寻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第144章 下场 徐子盛和姜寻刚回了村，走在田间地头，便时不时看见好些村民在一团讨论着什么，热切地很，倒叫姜寻摸不着头脑。 快到家的时候，便看见吴嫂和林玉正在树下站着，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姜寻见状，便生了些好奇。 “吴嫂，林玉，你们在做什么呢？” 林玉见是姜寻和他夫君一道回来了，热情地招手，“姜寻，你们回来啦？” 姜寻点点头，“是呀，对了，我们一路上回来，看见村子里不少人都围作一团，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你们没听说么？”转而拍了拍自己的头，“也对，你们才刚到家，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村子里大概没人不知道了吧。” 越是这样说，姜寻便越是好奇了，“你别卖关子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吴嫂低声道，“是那王七虎，出事了！” 徐子盛听见了王七虎的名字，一愣，是有好些日子没听到他的动静了，“王七虎？他怎么了？” “听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死了！尸体一早被人抬回村里，已经下土了！” 徐子盛和姜寻闻言，两人皆是大惊。 “发生了什么？”徐子盛道。 吴嫂神神秘秘地道，“他呀，已经好些日子不在镇上了，我听人家说他去了平阳县，起初还不当真，今日看来竟是真的！” 林玉接着道，“那可不，也不知他怎的就这般有钱，还能去到平阳县厮混。” 姜寻见他们一言一语半天说不到重点，叹了口气，“然后呢？他出什么事？” “听说他在县里还是仗着自己一身壮肉，暗地里欺男霸女。这天许是喝酒喝昏了头，在郊外碰到了一个长相极好的哥儿，便开始动手动脚起来，那哥儿本来力气不占优势，谁知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拼死反抗，才侥幸逃脱。” 姜寻乍然听到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也不禁变了表情，“所以王七虎就这么死了？” 林玉摇摇头，“我听说不是，那尸体上只有后背有一个血洞，并不能致死。这哥儿侥幸逃脱，谁知这哥儿的身份却不简单，他家里的哥哥是做镖师的，与县令也沾亲带故。看到自家弟弟明明早上是和友人一起去散心，傍晚却一身狼狈地跑回来，顿时勃然大怒，后来，听说他那个哥哥连夜带了人去郊外……” 林玉一脸“你们都懂”的表情。 吴嫂道，“昨天有人在亭子山发现了尸体，吓得报官了，那官府把人领了回来，有人认出来是王七虎，又打听了一番，只得派人把尸体送回了村子。” 徐子盛皱了皱眉，“如此就不查了？” “知道了那人是县令的亲戚，谁还敢查呀，况且这王七虎向来让官府头疼，更没人愿意揽这活儿得罪县令了。”吴嫂道。 “尸体倒没看见就给埋了，只是听说他已经死了有段日子了，身上都有味儿了。”林玉说到这儿，按了按胸口，顿觉反胃。 两人听了他们的话，唏嘘不已，不久前王七虎还在给他们捣乱，如今说没就没了，这也是没人能想到的。 虽然传言真真假假的，难以辨认，但王七虎的结局却已经注定了。 不过以他的行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算太冤。 只是让徐子盛感叹的是，这世道，不管是好人还是恶人，无权无势，只能是寸步难行。 第145章 火锅鱼 这些天除了开店以外，徐子盛也一直在坚持学习认字，在姜寻的指导下，他进步飞速，如今常用的字已然认得差不多了。虽然不像那些文人一样会作诗写词，但日常用字却是没问题，虽然字丑了点，但徐子盛觉得不妨事，只要继续写下去，总会写好的。 家里的红薯都被自家拿去做粉用得差不多了，但店里的生活意需求甚大，徐子盛就去邻里间买了红苕回来，做成淀粉。 不过不巧，刚从姨母家回来两天，就下起了雨，雨势不小，徐子盛打算暂时不去镇上。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烟雨朦胧。 薛兰芝难得犯懒，在屋子里睡着，徐子盛本想叫姜寻也歇着，姜寻却是不应，拿了针线到篮子里，坐在堂屋内倒腾。 徐子盛知道，他是在给范文那未出世的孩子做帽子，见他做得认真，徐子盛打趣道， “平日里你不是最不喜做针线活吗？怎么我叫你买新的，你偏要自己做？” 姜寻一边专注手上的活儿，一边道，“买的终归是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合心意，况且这是阿文第一个孩子，我花些心思也乐意。” 徐子盛见他如此上心，理智告诉他虽然并无不妥，但他却仍旧有些吃味儿， “你呀，隔三差五就去看他，这都不算花心思吗？” 姜寻听了他话里的不对劲，抬头瞧了他一眼，“你不是每回都知道吗？怎么我听你说，感觉语气怪怪的。” 徐子盛道瘪嘴，“哪有，我可不敢说，免得你告诉了那范文，他指不定怎么跟你说我呢。” 姜寻抬头看着他，想起了上回范文跟他说的事情，没忍住笑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那事，这么记仇哇？” 徐子盛一边在纸上写字，一边道，“不敢不敢，我宽宏大量，才不跟他计较。” 只是本就不好看的字，落在桌子上更加扭曲了。 时辰不早了，徐子盛准备做饭。 上回他弄火锅料失败了，这回他打算再试一次，按照上回的经验，这次他在火候方面更加留意，还有在佐料里加入了高浓度的白酒进去。 在厨房里一阵捣腾，终于飘出了一阵辛辣刺鼻的香味儿，把薛兰芝都给刺激醒了。 这回，他让姜寻尝了尝味道，姜寻细细品尝了一阵。 “这回一点都不苦了。” 徐子盛便知道，这回自己弄成功了。 昨日关山给他提了一尾鱼来，他便打定主意，中午做一道火锅鱼。 姜寻淘了米煮饭，徐子盛便把鱼拿到后院，两三下把鱼处理的内脏处理了，再切成片，用佐料腌制一下，去腥。 院子里种的葱姜蒜已经长起来了，徐子盛摘了些菜回来，洗净切好，接着就可以做火锅鱼了。 先在锅中倒入清油，油热加入火锅底料翻炒，再加入豆瓣酱、泡椒、大蒜，等炒出香味，再往锅里倒入开水。水沸腾后，先把鱼头放进锅里煮一段时间，再加入腌好的鱼片。 鱼肉不禁煮，煮上一小段时间便可以起锅了。徐子盛把他用一个大碗装好，再往上面撒上青花椒、干辣椒、葱段，往上面浇上热油，香味儿便滋滋往外冒。 如此，火锅鱼便做好了。 这雨天本就空气潮湿，配上这一大碗香辣麻爽的火锅鱼，既可以驱寒，又能过了口腹之欲，再好不过。 第146章 老者 “味道还行吗？”徐子盛问道。 姜寻点点头，“很好吃！”虽然有点辣，但比起辣，他觉得十分过瘾，加上徐子盛很爱做一些辣菜，三不两时就会做，他已经逐渐习惯不少了。 薛兰芝则是吃了两碗饭，表示不错。 “这个很好吃，要不列在单子上？”姜寻看着徐子盛，提议道。 所谓的“单子”，其实是他俩列的一份菜单，上面写上各种既新鲜又能做出来的美食，如果在家里做了觉得还不错，那么就列在单子上。 如今店铺已经有了，要是哪天客人们吃腻了酸辣粉，他们还能推陈出新，做出各种美味的吃食。现在单子上还没有几样，有一道“火锅”，还有拌面、狼牙土豆、烤苕皮，都是徐子盛闲时折腾出来的。 徐子盛想了想，“也不错！” 如今雨再大，屋子里也不会四处漏雨了，外面的雨连绵不绝，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不过两天后，总算雨过天晴了。 徐子盛和姜寻把苕饼装在袋子里，照例一大清早起床赶牛车去镇上。 刚到村口，就遇到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走在他们前面，，还背着一个背篓，看着里面是自己种的菜。 “最后三个！要乘车的赶快了！”牛车师傅在那头扯着嗓子喊。 徐子盛和姜寻腿脚快，三两下就追上了老人。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牛车旁边。徐子盛让姜寻先上车，自己站在下面，他看老人腿脚不便的样子，自己一个人怕是不容易把背篓取下来放上去，便打定主意了伸把手。 老人拄着棍子，好不容易走得近了，徐子盛伸手帮老人取背篓，“您当心些。” 老人见他伸手，连忙拿了棍子，“你，你做什么抢我的背篓！” 徐子盛愣了一下，解释道，“我不是抢，我是帮您放到牛车上。” 老人看了看车，“啥？牛车？” 徐子盛一头雾水，“对呀，您不是要坐牛车去镇上吗？我帮你放上去。” 老人摇了摇头，便往前走，“我不坐牛车。” 徐子盛见他又弯着身体往前走，还被石子儿绊了一下，身子忽然歪歪扭扭的，好在是稳住了，徐子盛见了不大放心，这去镇上好长一段路呢，这老头看着眼睛也不太行，这得走到啥时候。 “大爷，你还是坐牛车吧。”说着他跟了上去。 “你这小伙子，咋听不懂话呢？我说我不坐牛车。”老人见他跟在自己旁边，摇了摇头，脚上不停。 徐子盛叹了口气，“坐吧，不要你掏钱，我请你坐！” 老人一听，不太相信地看了眼他，“真的？” 徐子盛道，“自然。” 老人顿时就不往前走了，“那，那行吧！”说完还往回走。 徐子盛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谁知道他心里还准备了好一通劝说的话呢。 “你站那做啥，不是要给我放背篓吗？”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子盛认栽，回去给他把背篓塞上去，再把老人扶着上了牛车。 车里几个人看了他一眼，都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其中一个男子道，“蒋四海，又被你蹭了一回车了吧？”说着男子还扫了一眼徐子盛，摇了摇头。 “嘿！你是谁，怎的人家请我，我还坐不得这牛车，又不要你掏钱。” 老人理直气壮地怼道。 第147章 恢复营业 “嗐，也就这些年轻小伙子会上你当！” “胡说八道啥，我一没投二没抢，怎么就上当啦？“老人中气十足地声音响彻车厢。 徐子盛看着他，两个人耳红脖子粗的，吸引了整个车篷里的人的注意力。 “你！” 徐子盛扶额，出声道，“诶诶，算了，是我主动让他坐车的。” 老人一脸“看到了吧”的表情，十分不屑那中年男子的揭穿。 “徐家小子，你是不知道，这人好手好脚的，非要装作那弯腰驼背的模样，好骗别人同情。”男子忿忿道。 姜寻问道，“我见这老爷子脸生，这是何故？” “你们可知道上个月迁来我们村的蒋家？就是他家，住在村子西北角，你们没见过很正常，下次可别被他骗了！” 姜寻想到，上个月是迁来一户人家，不过离他们家远，是不曾见过。 “哼，就你屁事最多！”蒋四海哼哼道。 “小子，我见你相貌端正，人品嘛，尚且不错，这位可是你的夫郎？”蒋四海不理会中年男子，反倒换了副语气对徐子盛道。 徐子盛看着姜寻，含笑点了点头，“正是。” “果真好锅配好盖，夫郎也生得不错，未来定是福气满堂。” 中年男子“嘁”了一声，料知徐子盛不追究，便不再开口。 说罢，男子掀开自己的背篓，从底下掏了一些红红的果实，塞进徐子盛手里两个。 徐子盛猝不及防的接过，“这是……荔枝？” 蒋四海又塞给姜寻两个，“拿着，我不会白让你们掏钱，喏，这荔枝可甜了，早上刚摘的，你们都尝尝。” 徐子盛扯了扯嘴角。要说这老爷子无赖吧，他还记得给人分一些果子，要说他不占人便宜吧，他却一人只给了两个便作罢，这真是……难评。 徐子盛讪讪接过，便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自己走着去镇上，家里年轻人呢？该让年轻的去。” 蒋四海“哼”了一声，“就那痴傻儿子，我能指望他去卖菜？不给我添乱就是好事了。” “你儿子痴傻你就要坑别人，谁的钱还不是钱啦？”中年男子见他可怜又可气，忍不住怼道。 “唉呀，你少说点儿！”旁边的女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男人便不再开口。 徐子盛从他的口中也略知了，这蒋四海恐怕确实家里贫穷，儿子又时而痴傻，因此每每去镇上卖东西，都要坑一坑旁人了。 既是如此，徐子盛方才一点被坑的忧伤心情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连蒋四海都将头靠在后面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不过幸而牛车很快就到了镇上，徐子盛照例帮蒋四海把背篓提下来，还得了蒋四海一声“好小子”，便和姜寻往店铺走去了。 在厨房收拾了一番，外间就来了客人，“好几天没吃你们的酸辣粉的，怪香的。” 徐子盛拿了茶碗，招呼他坐下，“刚烧好的茶水，先喝点儿，马上给你煮粉！” “不急。” 第148章 店铺 姜寻把葱姜蒜切成碎，再分别放入碗中，徐子盛则在灶里生火，把水煮沸，然后下入粉丝。各忙各的，一时间厨房里很是热闹。 不一会儿，酸辣粉就煮好了。 雨过天晴，店里的客人也多，姜寻一碗碗地端出来。很快，店里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 几次营业后下来，姜寻发现有些客人口味重，喜辣，还会自己开口要多加辣椒油，有些客人则不太能吃辣。因此姜寻在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个辣椒碗，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要不要多加辣椒。 甚至还有客人想要加煎蛋，徐子盛都一一满足了。 不过人多的时候，两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了，这让他们想找一个帮手的想法更强烈了。 中午，徐子盛想换个口味了，便在店里做起了酸菜面。 他从家里带了些自己做的红油火锅底料，装在罐子里，现下刚好用上。 先在锅里倒油，然后下入两勺火锅底料，翻炒出香味儿，然后把切成丁的番茄下入锅里，还有切好的酸菜也倒进锅里翻炒，往里面加入一些盐和酱油，然后加水，煮沸。 等到水开后，往里面放一些肉沫，这都是姜寻刚刚切好的，再往里面加入一些豆芽。 最后再往里面加入面条，等面条煮熟后放入青菜和一些葱花，再往上淋热油，如此之后，装进碗里就可以了。 “好香啊！”姜寻忙了一上午，已经饥肠辘辘了，看着徐子盛端上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面，光是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尝了一口，酸酸辣辣的面条很是好吃，“嗯！没想到火锅底料煮面也能这么好吃。” 徐子盛把自己面前的面搅匀，大口嗦面，“吃惯了苕粉，偶尔吃些面条，感觉也格外好吃！” 姜寻笑眯了眼，“人总是这样，在吃食上就图个新鲜劲儿，总吃一样东西，再好吃也会很快就腻了。” 徐子盛点头，“是啊，所以过阵子，我们还得推出别的吃食，免得大家伙吃腻了酸辣粉，又觉得别人家的面条好吃了。” 虽然这么说着，其实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了。既然夏天快到了，那就做点儿应季的吃食，试试效果。 吃完了午饭，两个人就在店里歇息了一会儿。 外面太阳很大，来往的行人匆匆，但停留的人却很少，都在赶着忙自个儿的事情。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徐芝芝来了店里。 姜寻忽然看到她，很是欢喜，“芝芝？你怎么出来了？” “阿寻哥哥！我好想你啊！”说着就一把抱住了姜寻。 “吃饭了吗？”姜寻问道。 徐芝芝摇头，“没呢！我是特意请假出来的，就想吃你做的粉！” “那好呀，你先坐着，我给你煮。”说完姜寻就钻进了厨房。 “大哥！” 徐子盛解了围裙，“这几天怎么样？师傅教的东西，可还跟得上？” 说到这里，徐芝芝很认真地回答道，“教得东西越来越有难度了，不过我觉得很有意思！” 徐子盛见她说得很真诚，又不放心嘱咐道，“功课重要，但也不要太过度用眼。” 第149章 逛街 不一会儿，姜寻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酸辣粉出来。 “你不爱吃蒜，这碗没给你加蒜。” 徐芝芝看到，眼睛都要冒光了，“哇！谢谢阿寻哥哥！” 姜寻坐到她对面，“往日里不是说不能出来吗？怎么今天可以？” 徐芝芝嗦了一口粉，十分过瘾，“今日是因为上午和师傅们出来采买，我是自愿来帮忙的，这才能得空出来，顺便来看看你们！” 姜寻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离你下回休假也不远了，说吧，想吃什么？我好早些买回去做。” 徐子盛一边收拾店里，一边道，“你就惯着她吧，下回放假还得好多天呢，等到了月末也不迟。不如你等会和他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也好给她买上。” 姜寻思索一番，“嗯……那也行！等会人应该不多，你一个人可以吧？” 徐子盛道，“放心去吧。” 说完，姜寻就等徐芝芝吃完，带她去逛逛。 吃完饭 姜寻摘了围裙，提着篮子和徐芝芝出去了。 他们先是去了一处针线铺子，徐芝芝要买点自己用的针线，姜寻在这方面就不如徐芝芝懂得多了，只是在一旁陪着挑选，然后结账。徐芝芝买了不少丝线，各种粗细不同，颜色不同的丝线买了一堆，应该够她用上许久了。 接着姜寻便提议到去胭脂铺子，徐芝芝去得少，原想说不去，但姜寻却觉得她如今也快是个大姑娘了，别人有的，她不能缺，便拉着她去了。 姜寻先给她选了一瓶护手霜，她时常要与针线打交道，因此很费手，容易生出茧子，小姑娘都爱美，保护手是极其重要的。 接着便和她一起挑选了画眉的笔、擦脸的护肤霜，还有头饰，他看中了一款粉色的海棠缠花头饰，十分适合徐芝芝。 “这个怎么样？” 徐芝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看是好看，做工也很精致，应该是用多种丝线在纸板和铜丝制成的海棠花骨架上缠绕而成，自然是很美的。” “那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妥？” 徐芝芝想了一下，便道，“我感觉花瓣衔接处做得不太行，仔细看有一点留白，其实这里应该更加细致一点的，看起来会好很多。” “小姑娘眼睛真毒，这么细致的地方都能看出来。”铺子的老板是个瘦高高的哥儿，他道，“这些确实是我自己做的，有些地方粗糙了一点，但整体上还是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便宜卖给你！” 徐芝芝摇头，“阿寻哥哥，这个就不买了吧，我也会做，下回回家，我送你一个自己做的，怎么样？” 姜寻不可思议，“你连这个都学会了？” 徐芝芝笑道，“本来是不会的，私底下和伙伴们做着玩儿，便也学了一点，下回给你做一个！” 姜寻道，“那好吧，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看看别的。” 徐芝芝用力点头，“嗯！” 两人一路边说边逛，徐芝芝买了许多东西，时辰不早了，她必须得回如意绣坊去了。 第150章 兴趣 临走前，姜寻拉着她买了好些零食，什么卤味干果地瓜条，每样买了些，放到徐芝芝的篮子里。 时辰不早了，最后两人才在绣坊门口告别。 姜寻转身出了巷子，便拎着刚刚买的菜往店里去。 下午太阳更盛，街上许多摊子的主人已经躲到阴凉处去了，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卖菜的已经收摊了，街上人比上午少了些，但依旧有人奔波在大街小巷。 姜寻回去路上买了些佐料，便到店里了。 下午零零散散也会有客人来，姜寻看见徐子盛靠在桌子上，还以为他困了。 “你要不先去睡会儿，店里没几个人，我来就好。” 徐子盛转头，面前露出一本书，徐子盛神采奕奕，“不累。” 姜寻看见纸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充满了好奇，“这是什么书？“ 徐子盛拿起书，挑眉道，“话本子。” 这是他没见过的书，里面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讲的是一个书生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在寺庙碰到一只白狐狸，那白狐狸生得极其漂亮，在庙里不肯走。可书生也必须在寺庙留宿一晚上，于是他便看着白狐狸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白狐不见了，庙里却出现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哥儿，一双眼睛美极了，那书生做了个关于白狐的梦，便以为这哥儿是白狐的化身，于是对他又怕又敬，怕他法力高强，不敢拆穿。那哥儿说他要去京城投靠亲戚，想和书生同路，书生不敢拒绝，于是一路上不得不对他百依百顺。 可与哥儿的相处过程中，他始终都没有再见过白狐，甚至对哥儿暗生情愫，说服自己即便他是白狐所变，自己也全盘接受。 对于他一路上内心百转千回的想法，那哥儿却一无所知，因此一路上两个人闹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姜寻道，“话本子？这是哪里来的？” 徐子盛合上话本子，“应该是刚刚有客人留下的，我翻了翻，还挺好看的。” 这时有客人要结账，徐子盛便起身去收拾了。 姜寻坐到徐子盛方才的位置，拿起了话本子，这话本子已经不太新了，看着就被翻了很多遍。 店里没人，姜寻怀着好奇的心情，翻开了话本子的第一页。 只是这一看，便不可收拾了起来。 以往姜寻只看过医书和一些《三字经》之类的常见书籍，还是从别人那里得的，何曾看过话本子？第一次看，便被书中的文字深深吸引了，看得目不转睛。 这本书都是用一些通俗易懂的文字所写，每每到起承转合之处，写书的主人便会故意制造悬念，姜寻看到此处就会立马翻开下一话。如此，愈发觉得这故事精彩至极。 特别是书中的主角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测闹出笑话时，他脸上的笑容便不可抑制般地扬起。 徐子盛见他看得着迷，此时店里客人不多，便由着他去了，自己把篮子拿进了厨房收拾起来。 直到下午店里客人渐渐多了，有人喊着要吃粉的时候，姜寻才从故事里抽身，回到了现实。 第151章 买话本 “一碗酸辣粉加煎蛋，不要葱。”姜寻向徐子盛传达了客人的要求。 “好，马上粉就煮好了。”徐子盛给灶里加了些火，回答道。 “我刚刚看得太久了。”姜寻有些过意不去，实在是话本子太新奇有趣了，他一时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徐子盛笑着看了看他，“你喜欢这个故事?” 姜寻犹豫一下，最后点头，“很有意思，比别人讲出来的还要有趣，有些对话太好笑了，我刚刚都没忍住笑出来了。” “我可听到了，你要是喜欢，那我们也可以买一些话本子回去，专门给你解闷。”徐子盛思索了一番道。 姜寻眼睛一亮，“好哇！”随即又摇头道，“还是算了，会影响我做生意的。” 一看就完全控制不了停下来，以前没觉得看书这么有趣过，姜寻觉得这个选择并不明智。 “放心吧，店里还有我呢，不是说要请个帮手嘛！” 对哦，说好的要请个帮手，这些日子倒是迟迟没有开始招人，姜寻觉得这个计划可以提上来了。 不过招人也得找个踏实肯干的，要是找了个不怎么管事的小二，那可就难受了。 “这倒是可以，那下回去采买的时候，我去书店看看?”既然要招人，那他们俩就能松快多了，无事的时候看看闲书也不错。 说话间，红薯粉已经煮好了，徐子盛把粉丝挑进碗里，按照客人的要求拌了佐料，姜寻便端出去了。 下午店里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若是还做了别的吃食，恐怕两个人完全忙不过来，不过好在客人们都愿意等，就算一时排不到，也只是催促一番。 晚上回去的时候，徐子盛和姜寻在田坎上碰到了关山，关山最近一脸春风得意，徐子盛见到他免不得要打趣几句。 “这几天怎么在镇上没看见你，该不会相思病犯了，连生意都不做了吧?”徐子盛道。 “嗐，说的什么话，我就这几天有事耽搁了，什么时候说我就不做生意了。”关山看着徐子盛调侃的样子，为自己辩解。 “怎么了？是关茂叔最近不太好吗?”徐子盛前几天还看到关茂叔在田间地头转悠来着。 关山摆手，“不是他，我爹好得很呢！” “那是怎么了？”姜寻也忍不住问道。 “我最近都在镇上，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姑娘，她爷爷这几日过世了，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家里人丁不多，好些东西没准备，我便请了几天假，去帮帮忙。” 姜寻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婚事恐怕……” “婚事嘛，一年以内肯定办不成了，不过一年也不长，先定下亲事，等明年再谈吧。” 听关山说得轻松，徐子盛却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你和关茂叔有些着急，但再等一等也不是坏事，起码有足够的时间再去了解。” 没想到关茂一反常态，“我倒觉得没什么，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不可能按计划成亲，但是现在也不差。” 关山是说真的，一年而已，也不是很长，只要她的心上人心里也有他，多久他都能等。 第152章 字迹 徐子盛没想到他如今这么想的开了，自己的安慰倒是说的多了，“想不到你现在有这觉悟了，不错！” 关山哈哈一笑，“是啊，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落，不过看见她这几天劳累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想开了。就算是晚一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右她的家里人都已经认可我了，我再攒点钱，争取把房子翻修一下。” 这倒是让徐子盛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以前从没听说过，关山有什么目标之类的，如今听了这话，对关山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你有这样的想法，关叔就能安心了。”徐子盛拍了他一下。 “那是自然，你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蒸蒸日上了，咱俩是兄弟，我虽比不过你，但也不能差太多呀不是?” “那是！” 两人皆是一阵开怀大笑。 一阵寒暄结束，关山家里还有事，几人便散开了。 院子里还有几簸箕的苕粉，徐子盛回家后太阳也快要落山了，便把这些苕粉抬到了屋里。 薛兰芝端了一大碗茶端到桌子上，“喝点茶。” 徐子盛看着黑乎乎的一碗茶，眉头轻蹙，“娘，这是什么？颜色看着不像是茶。” 薛兰芝道，“这是我泡的桑葚枸杞茶，可以助眠，你尝尝。” 这魔鬼的佐料，徐子盛想拒绝，却被薛兰芝一直盯着，跑不掉，“好吧。” 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味道挺出乎意料的，不苦，有一点涩，但里面还加了糖，便有点儿甜，于是在薛兰芝的目光下，他海饮了两大碗。 “我就说味道不错吧，你还满脸嫌弃，阿寻进来了，也给他倒一碗，你们白天辛苦，晚上喝这个正好。”薛兰芝自豪道。 “好，他肯定喜欢喝。” 薛兰芝看着他笑着道，“晚上想吃什么？” 徐子盛倒不挑，不过他有些想吃自家风干的香肠了，便道，“切一截香肠吧，用青椒炒了正好。” “香肠？那多简单，等会我洗了再煮好就成。”说完她转身去厨房做晚饭了。 徐子盛歇了会儿，姜寻就从外面进来了，他喝完茶之后，照例清点了一番今日的营业收入，两个人一块儿数完，姜寻发现今日的收入竟然有一千文左右。 “今日人多，还好没有特别激进的客人，不然我们俩还真的来不及。”姜寻道。 今天店里都险些坐不下了，有些客人见店里人多，索性走开了。 “是啊，明日我就在店门口贴一个招人广告，看看有没有人来做活吧。” “好，最好是招个夫郎婶子什么的，一个是方便不少，另外一个就是比男子细心些，至于工钱，这个也好商量，等有人来再谈。”姜寻道。 徐子盛赞成，说完就起身去房间里拿纸笔，准备写一则招人贴士，他先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遍，叫姜寻先审核一番。 姜寻见到他的字迹，很是满意，“写成这样很可以了，这段时间进步了不少。” 徐子盛不确定道，“真的不丑？” 他的字和姜寻比起来，一下子就被秒成渣渣了。 “不丑，很……清楚。”姜寻想了一下措辞才评价道。 徐子盛轻笑了一声，“你现在还学会取笑我了。” 姜寻眨眨眼：“我取笑你了吗？我很认真的好不好。” 徐子盛研了磨，“行，我会继续练下去的，叫你以后别想笑话我。” 不过现在他只能写成这样了，将就用吧。 字写好后，放在桌子上晾干了，徐子盛才叠好放起来。 第153章 招聘 第二天一早，徐子盛便将昨日写好的“招人启事”贴在门口，然后才开始新一天的营业。 很快，有人看到告示就陆续登门来问。 “你们这招打杂的么？” “对，现下店里正缺人手，不过，呃……大叔你确定你可以吗？” 姜寻看着眼前的魁梧大汉，不确定地问道。 “俺当然可以！扛石头砍树都可以，洗碗扫地有什么不行？！一天给多少钱？” 姜寻沉默了。 “我们这个活儿可能需要细心一，还有就是对客人要耐心一些才行。” “啪！”男人一拍桌子，吓了姜寻一跳，“这有什么难的？” 最后姜寻尴尬地送走了男人。 第二个是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你们这儿，招人？” 姜寻叹了口气，“奶奶，我们这里招一个店里打杂的，您确定您能行？” “啥？”老人没听见。 “我说！”姜寻放大了声音，“我们要招一个打杂的，奶奶您不太合适呀！” 老人这回可算听到了，“噢！找端盘子的呀？” 姜寻点点头。 “我不是自己找，我是给我孙子看的，洗盘子扫地就算了，男孩儿怎么能干这个，没出息！” 此时正在擦桌子的某人，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 老人说完，摆摆手拄着拐杖走了。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妇人，姜寻见到人，眼睛亮了一下，可算来了个像样的了。 “婶子是来找活做的？” “是呀是呀，在镇上溜达了好几天，没啥合适的活儿。” 姜寻招呼她坐下，看她衣着不是很新的样子，可能是家境不好。 “我们店是做酸辣粉的，后面可能会做别的吃食，我和夫君两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才想找个帮手，在店里打打杂，备菜、端盘、洗碗、收拾桌子、扫地都是要做的，这个您能接受吗？” 女人抬手擦了一脑门汗，爽快地答应了，“我什么都能做！给钱就行。” 姜寻看她用袖子擦汗，贴心地给她倒了杯茶，边喝边聊，“我们店里平常客人还是挺多的，所以需要人勤快点儿，桌子等客人走了，马上就得收拾干净，中午客人少，可以休息一会儿，午饭就在店里吃……” 姜寻说着说着 看见对面人的举动，愣住了…… 姜寻一边讲话，对面的妇人先是抬手端起茶碗一口喝完，然后大概是感觉不舒服，一根手指直接伸进鼻孔，那手指甲已经很长了，姜寻刚好观察到指甲里还藏污纳垢，女人却不介意，下一秒就开始若无其事地掏鼻孔。 更绝的是，掏完后，她看了一眼手指，然后直接胡乱擦在自己身上…… 姜寻看她一身灰布衣裳本以为就是这样，仔细一看又觉得衣服皱巴巴的，不像是干净的样子。 虽说农人大多穿不了什么好衣裳，但起码出门穿地还是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人也精神利落些。 刚刚的举动都令姜寻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然后呢？你继续呀！”大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对面人在发呆，出声道。 “呃……我们店都是做吃食的，所以务必要求店员也要很注重清洁，大婶儿，我们这活儿恐怕不适合你。” 刚开始姜寻觉得招人嘛，能干活就行。 现在他要加上一条:必须爱干净！ “怎么就不适合了，我跟你说我什么都能干，我可爱干净了！”大婶不服气，“腾”地一下站起来辩解。 姜寻尴尬笑笑，“这个可能真不适合，要不你再去别的地儿瞧瞧吧。” “我跟你说，你用我绝对不会吃亏，那个什么，工钱我要得也不多，我我今儿下午就能来店里干活！” 姜寻站着，扶了扶额，看样子这婶子是不打算走了。 “你再考虑考虑！我跟你说我一个人顶俩！” 不说还好，大婶说着竖起两根手指，指甲盖里都是黑不溜秋的，姜寻是真不想多看了。 “您还是到别的地儿去看看吧，说不定有更适合您的。” “嘿，你这个小夫郎，怎么这样，一会儿要招人，一会儿又不要了，这不是耍我玩吗？！“ 大婶越来越难缠，说得激动还要去抓姜寻。 姜寻刚想躲，面前便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徐子盛抓住大婶的胳膊，然后瞬间甩开了，“大婶儿，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中年女人一看徐子盛又高又壮，还冷着脸，顿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又心虚又虚张声势道， “不是你们一会儿招人一会儿又不要了，拿人当猴子耍呢？！” 徐子盛无甚表情道，“我夫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哪里又不合适了？我看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嫌我们乡下人腌臜呗，你们这些镇上的人真是狗眼看人低！” 徐子盛简直想给她鼓掌了，店里还有好些客人，这一句话就想挑拨人群对立。 “你怕不是搞错了，人家徐老板两口子也是乡下来的，怎么会看不起乡下人？还有，谁说村里人就腌臜了，你自己穿得脏兮兮的，可别拖着我们乡下人一起。” 说话的正是关山，他正好挑个人少的时间来解决午饭呢，谁成想看到这一幕。 “就是，我们乡下人也是爱干净的。” “自己埋汰还拉着别人一起，好大的脸。” 店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各种打量嫌弃的眼神，妇人都看在眼里，先前那番话当场就被人打脸，如今自己还被人各种嘲讽，这她哪受得了。 “tui！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女人真够麻烦的，徐子盛渐渐不耐，“我说大婶，你要是想在店里闹事，劝你掂量掂量，衙门的人整天都在镇上巡视，天气也热了，我不介意请他们进来喝碗茶。” 女人一听到衙门，心都“咯噔”了一下，她就算是读书少，也能听出这语气里的威胁，仿佛自己再不走，就要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在大脑里快速思索一番，她不准备继续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嘁，算我倒霉，碰上你们这种忽悠人的黑店！”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了。 留下姜寻心累的坐下，“想找个帮手，怎么这么难啊！” 第154章 暑热 徐子盛抿唇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招人是这样的，一时找不到也没事儿，宁愿找个合适的，也不能将就。”顺便倒了两碗茶，推给姜寻一杯。 姜寻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只能这样了，下午再看看吧，今天想吃什么？” 虽然上午不太顺利，但眼下已经五脏六腑都是空空的了，吃饭就成了头等大事。 徐子盛想了想，“天气越来越热了，这镇上有没有卖什么喝的东西，解解渴。” “喝的？”姜寻愣了一下，“茶水铺子倒是挺多的，别的也没什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对了，昨儿出去买菜看到有卖西瓜的，你想尝尝吗？” 徐子盛眼睛一亮：“西瓜？” “对呀，就在对街转角的那个摊子，有切开卖的，昨儿我只看了一眼，买的人不太多。” 徐子盛自打来到这里还没吃过西瓜呢，一听说有水果吃，真的馋了，当即就表示等会儿去买。 “中午就做个肉丝汤面吧，我去买西瓜，你煮面？”姜寻用眼神示意。 “好哇。”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店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徐子盛开了另一口锅准备做饭。 肉丝汤面做起来也很容易，先往锅里倒入清水煮沸，期间把瘦肉切成丝，把水开后往锅里下入面条，待面条煮熟后捞出来，过一遍凉水，把煮面的水也舀出来盛好备用。接着锅里烧油，放入肉丝翻炒，直至变色。再往里加葱花、蒜末、酱油，炒出香味，再把煮面用的汤稠水倒入锅中，再加盐和胡椒粉，煮沸后放入青菜，再淋上红油，最后把汤汁倒在面条上，这样肉丝汤面就做好了。 徐子盛还特意拿了两个蛋，要煎了放在汤面上。 正当他准备煎蛋的时候，店里传来了姜寻的声音，“我回来了，好香啊！” 一走进店里，姜寻就闻到了厨房的香味儿，他买了一个小西瓜，抱着走进了厨房。 “这么快。”徐子盛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姜寻身后还有一个人。 “表姐？” “你们还没吃午饭？”表姐见他面前放着两碗面，极为温和地一笑，问道。 “哇，还有煎蛋！”姜寻看着徐子盛把煎蛋放到面条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表姐，你吃午饭了吗？让子盛再煮一碗面吧，一块儿吃。”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早吃过了，你们赶紧吃饭，别光顾着我了。”表姐催促道。 “真吃过了？” “吃过了才到镇上来的。” “那好吧。”姜寻说完就去后院把西瓜洗干净，切成一块块放到盘子里，徐子盛的蛋也煎好了，端了出去。 “表姐，你来的正及时，尝尝我买的西瓜甜不甜。”姜寻挨着徐子盛坐下，把盘子推到对面的表姐面前。 “那好吧，我就尝尝了。”表姐也不客气，拿了一块在手里吃了起来。 “嗯！挺甜的，没想到这西瓜个头不大，里面却这么甜！” 姜寻满意地笑了，看着徐子盛道，“看来你教我的方法还是管用，一挑就挑了个甜心的。” 表姐眼里有些惊讶，“挑西瓜还有方法？说来我听听！” 第155章 秘密 “秘密。” 李玉珍本来还聚精会神地在听徐子盛传授点选瓜的经验，却没想到他蹦出这两个字，看着埋头吃饭的徐子盛又看看嘴角带笑的姜寻，顿觉没趣地瘪瘪嘴，“好好好，你们俩就消遣我吧。” 合着这是人家夫夫俩的乐趣呢！ 徐子盛笑着喝汤，没说话。 姜寻一直没敢问表姐现在的情况，便默默吃饭，没料到表姐主动提起来了。 “我和彭勇已经提了和离。” 闻言顿时安静了片刻，姜寻下意识问道，“他同意了？” 李玉珍点头，“嗯，他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又吵又闹，不过我的想法很坚决，在家里冷了好几天，他不能拿我怎么样。他娘那样一个爱折腾的人，我本来以为会找事，但她知道这事儿只是先前骂过我，后来几天却意外地平静，肯定是对我不满很久了，巴不得将我扫地出门，好找个能给她生个金孙的儿媳妇儿。” 她如今说起来，语气虽冷，但并没有半分伤心的感觉，这不由得让姜寻放心了些。 当然彭勇为了让她改变想法，在家里又哭又闹求她原谅的时候都有，不过这些话她就没说出来了。 “肯定是他娘背地里劝过他了，不然他不会忽然消沉了两天却也没再劝我改变想法。” “那小萍呢？她额头伤怎么样了？若是和离......” 李玉珍自是知道他问的什么，提到小萍，语气缓和了些，“她已经好了，这些日子在娘家里，伤恢复得很好。就算和离，小萍也是我的女儿，自然是带走了，反正小萍在那个家，我是没办法安心的。” “彭勇虽然同意和离，但小萍他却很坚决，一定要留在彭家，我为了这事，也是操心了许久。” “那后来呢？” 李玉珍叹了口气，“后来实在没法，他娘答应，只要我不带走嫁妆，净身出户，就能带走小萍。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当即同意了，只要能带走小萍，这些都不重要！” 至于彭勇……他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又怎么能拧得过自己的亲娘呢？ 听完这话，徐子盛和姜寻都不再开口了，虽然结果并不是十分圆满，但好在不算太差，有所得就有所失，如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都慢慢来吧。 “对了，先前你们让我来店里帮忙的话，可还作数？我可还记着呢。” 徐子盛闻言一笑，“当然作数，我们正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表姐来得刚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现在要靠自己养女儿了，两日后等我办好了和离的契约书，便来店里帮忙。” 姜寻笑着点头，“嗯，好！” 等下午店里又陆续来人了，李玉珍便打招呼走了，说是要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在租赁，然后回去看看小萍。 两人中午吃了面又吃了西瓜，肚子里已经非常满足了，姜寻得知了表姐的事情快要解决了，心里松快了许多，下午干活都觉得精神气十足。 和离是大事，官宦人家由于家族庞大，牵扯众多，几乎没有和离的事情发生，而在民间却不算是稀奇事，只要去衙门陈述情况，并按上手印，即可生效。 姜寻不由得暗暗佩服表姐的果决。 第156章 买水果 这天收摊回家，时辰尚早，徐子盛便带着姜寻去买点东西，薛兰芝说家里的面粉不多了，徐子盛顺便给家里添置些物品，买了家里没种的蔬菜瓜果，夏季市场上多了不少水果，姜寻见徐子盛似乎爱吃水果，便挑了些李子和荔枝。 “小财迷，你不是最爱钱吗？平时买点佐料都要讲价，水果这么贵，可不划算哦!”徐子盛笑着站在姜寻旁边。 “我当然爱钱了，谁不爱呀。不过这些水果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偶尔买一点罢了，能花多少钱。” 姜寻虽然是个财迷，但并不吝啬，该花的钱倒不会过于节约。 姜寻挑了一颗李子，用衣角擦了擦，“你尝尝，甜不？” 徐子盛看着眼前这颗乌黑圆润的李子，直接上嘴吃了一半，咀嚼二三，一直盯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容颜，“很甜。” 明明是很正常的对话，姜寻看着徐子盛略带笑意的双眸，不由得有些局促起来，抽回了手，“你......” 徐子盛没让他后退，握住了他的手腕，“诶，等下，还有一半没吃呢！” 于是姜寻就这样看着徐子盛把自己手里的另一半也叼了过去，姿态闲适地吃完了，他愣愣地盯着，面色木讷。 然而姜寻的心里却显然极不平静：天哪，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不说话的时候好看，说话的的时候也好看，就连吃东西也这么好看！怎么看不腻呢？幸好这人是我夫君，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这样看着我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是在......勾引？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用这个词呢？子盛可是个正经人，我不能那么想他。可是这人也有不那么正经的时候..... 姜寻一时盯着入迷，徐子盛见他一会儿眨眼，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出神，握着他的手晃了晃， “这个甜，可以多买点儿。” “啊......好。”姜寻这才收起乱飞的思绪，好在店主在里间，没看到这边的情景。 “你看看，够了吗？”姜寻拿着竹筐给徐子盛看。 “够了，我们就三个人，水果不能放，不用买太多。” 等到厨房用品买得差不多了，徐子盛便提出去书店看看， “你不是喜欢看闲书吗？我们去买几本吧。” “我只是随便说说，买书多贵啊。” “去看看嘛，我也要去买点账册纸笔，等表姐来帮忙以后，你就专管记账的事情啦。” 姜寻点了点头，和徐子盛朝书铺子去了。 自从上次姜寻与姜家签了断亲书之后，姜寻与姜家便再无来往了，姜寻也不会主动打听姜家的事情。平常开店就够忙了，即便很多不愉快过往，也不一定记得起，只有赚钱才让人感觉踏实。 只是他不主动打听，却总有人想看热闹。 买完了东西回到碧潭村，徐子盛走在路上就看到村里人交头接耳的，徐子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不用说，村里肯定有事情了。 第157章 旧人 徐子盛也没特意打听，刚走到家门口，便见着一个胖胖的妇人，挎着篮子就向他们走来。 “哟，徐小子和寻哥儿回来了呀！” 姜寻看着她，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桂花婶儿，有事？” 除了徐子盛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家与李桂花向来没什么交集，这人的房子也不在这附近，实在想不出来今儿怎么会遇着她。 “哎哟，不过是路过。怎么，如今做了点生意发达了，便鼻孔朝天走路，村里人碰面，连两句问候都不行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叫人听见了便心生不爽，不过姜寻却懒得理她，这样的人，越是给她脸色，戏就越多。到时候缠着自己不肯走，岂不更令人烦恼？ 徐子盛露出一个假笑，“桂花婶说的是，话也说完了，家里还忙，没事就不耽搁了。” 说完，提步就要带着姜寻往回走了。 “诶诶诶，这是做什么？长辈话都没说完呢，你们就先走了。” 李桂花脸上带肉的脸因为愤怒而皱成一团。 徐子盛转头，“呀，桂花婶还没说完吗？” 李桂花瞪着徐子盛，他一脸疑惑却没有半分和善的语气，不由得让人跳脚，不过人家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让人无从发泄。 李桂花想起自己来的用意，随即眉头舒展开来。 “你们呐，也不要以为自己多有出息，要知道这世道，人外有人。寻哥儿呀，别人都说你嫁得好，可谁知道你那继兄却是个比你更有福气的。今儿个我可是看见了，那镇上卢员外的儿子，可是上你家提亲去了。” 姜寻下意识皱眉，“卢员外？” 有点耳熟，但记不起。 “是啊，就是那镇上做布庄的。” 说到这个，姜寻便想起来了，就是在郊外有几处布庄的卢家。若说十年前，说起卢家，镇上没人不知道，卢老爷子本是布衣出身，善做生意，短短十来年，便积累了丰厚的家底，开起了布庄。 只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没继承他爹灵光的脑子，卢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撂下家业后，如今的卢家当家人在商场上远远比不上卢老爷子，不出几年家业便逐渐没落了。只是到底是有积累的，比起寻常老百姓，家身还是强了不少。 如此，接下来的生意，就得看卢员外底下的三个儿子了。 “可是卢大不是半年前才丧妻吗？”姜寻想起店里客人的闲聊，问道。 “这大户人家嘛，自然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家里哪能一年没有妻妾。”她不以为意道。 姜寻撇了撇嘴角，即便是大户人家，还在结发妻子的丧期内，也没有这么着急就另寻新欢的。如今这李桂花可好，见着人家有点钱，这等伦理纲常也不顾了。 “我从小就看出云哥儿这孩子定是个有福的，这云哥儿嫁去卢家，你们姜家可就有靠山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姜家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你家了，连娘家都算不上了。” 说到这里她眼里划过几分戏弄， “虽说那方家儿子是二娶，但谁不知道瘦死的骆驼也好过壮马，这云哥儿的后半生，可算是衣食无忧了。” “啧啧啧，人的命运有时候就是说不清楚，有人啊辛辛苦苦早出晚归，盼望着能早日发达，可别人只需嫁得好，就可以一朝飞云在天。我说寻哥儿，你可真是糊涂，你要是能多忍忍，平日里对你那继兄百依百顺，现在还需要这么辛苦吗？” 姜寻冷笑，“这就不劳婶子挂心了，天底下辛苦的人多了，我这点奔波还算不得什么。” “你呀，就剩这副嘴硬了，要我说，都是兄弟，说几句软和话，登门送点儿礼也就过去了，何至于闹得如今这样不相往来的模样呢？说白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李桂花看似在出谋划策，实则处处点火，她知道姜寻自小就性子冷僻，不好说话也不听劝，越是叫他服软，就越是倔强。 “哦，原来卢家这么好啊？”姜寻轻飘飘道。 “那可不？” “那婶子可得抓紧了。 李桂花不解，“我抓紧什么？” 姜寻眼光流转，面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语气却不咸不淡， “婶子要抓紧时间讨好我继母呀，平日里见着她，可得恭恭敬敬的地在一旁，低眉顺眼地端茶递水。还有啊，我继兄那个人就喜欢嘴甜的，你记得多夸他一些，保不准呀，他一高兴，出嫁的时候就带着你女儿做个陪嫁丫头呢！这个是个难得的差事。” 说完姜寻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你！”李桂花一瞬间气急败坏，她女儿上个月刚刚和离，村里都传开了，如今姜寻故意提到她，就是点明了要给她难堪。这一般人家里哪会让自己女儿去别人家做丫鬟呀，只有穷得揭不开锅的家里才会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人家做丫鬟。她李桂花再穷，也断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 李桂花拳头都捏紧了，若是平常她张牙舞爪地就扑上去了，可如今她只恶狠狠地盯着姜寻那笑靥如花的脸，就感受到旁边一双冰冷的视线。 猛然对上，李桂花心颤了颤，即便一旁高大的男人没有任何动作，李桂花也看出了他眼里的警告。 “哼，你就等着吧！”说完她提着篮子就朝村里去了，在田坎上还趔趄了一下，崴了脚，痛得她弯下肥胖的身子。 徐子盛眼神都没给他，牵着姜寻的手，“回家吧。” “嗯。” 第158章 喜气 回家路上，姜寻发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转头便发现徐子盛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姜寻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吗？” 徐子盛缓缓摇头，而后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牙尖嘴利怼人的样子。” 姜寻也不介意他的调侃，他微微一笑，“对这样没事找事的人，也就不需要好言好语了。” “说的没错，不要消耗自己，要消耗他人。”事实上，徐子盛更喜欢这样的姜寻，嬉笑怒骂，看起来充满生气。 只是徐子盛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姜寻更加嘴毒，常常让人气得暴跳却又拿他没办法。 姜寻忍不住笑，“这想法很好。” 转而想到乔云的事情，不禁喃喃道，“这卢员外的大儿子，如今也该有二十七八了吧？也不知乔云是如何跟他有牵扯的，这么快就来提亲了。” 两人边走边闲聊，“我记得他的原配已经给他养育了一个儿子。” 姜寻点头，“是有这回事，那个孩子现在应该不小了。” 乔云如今不过十八，一旦嫁过去，就有那么大一个孩子了，这样想想，真是离谱。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便、到家了，随即停下了话题。 如今姜寻和姜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乔云被谁提亲，要嫁给谁，婚期定在何时，夫家富有或贫穷，他都不关心了。 笑话，如今他日子过得好好的，何必去在意别人家的事情。 而此时村那头的姜家，则笼罩着一片喜气。 姜荣下学回家了，看见爹娘屋子里成堆的红色礼盒，便指着一个方形盒子道， “娘，我要吃那个！” “哎哟乖儿子，马上要做晚饭了，吃多了没胃口吃饭。” 姜荣不依，“不嘛，我等不到晚饭了，饿了饿了，娘，我要吃点心！” “好好好！就给你先吃一点，可不许吃多了，留点肚子晚上吃鸡肉。” 说完就解开了那略带油渍的油纸包着的盒子，取出一个糕点，正当姜荣要接过来吃，金红英却没有立马给他。 “喏，先给你哥哥拿一个。” “他？他想吃自己来拿呀。” “说什么呢，这要是没你哥，你能吃到这么贵的糕点？” 姜荣撇撇嘴，接过了糕点。 乔云正略带懒散地坐在木桌上，倒了碗茶水给自己喝。他今日穿得极好，一身丁香色长衫，唇上还抹了口脂，身形似弱柳扶风，肤色白皙，显得清纯可人。 “喏，吃吧。”姜荣把糕点递到他面前。 乔云看着面前肥嘟嘟的手，还略带水渍，不知道是汗还是刚洗完手，顿时不想接过。 “你吃吧，我没胃口。” 听见他不吃，姜荣也不劝，下一秒那糕点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乔云扯了扯嘴角，白了他一眼。 金红英笑着坐到他身边，“云哥儿啊，我的好孩子，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时候和这卢大公子认识的，怎的他忽然就登门提亲了？” 昨儿乔云只说今天家里有贵客要来，让她好好收拾收拾屋子，哪曾想今日一行人来，却让她大吃一惊。 乔云淡淡道，“不过是去镇上的时候，偶尔遇见卢大公子，这才有了交集。” 自徐子盛和姜寻知道了他下药的事情后，他一度消沉了一段时间，把自己闷在屋子里许久不出来。 只是家里的活儿终归是要有人干的，金红英没过几天便强制勒令他打起精神来。 每日在恼恨与忙碌中度日，麻木而痛苦，这天乔云实在受不了了。 第159章 搭讪 每日憋在屋里，都要憋出病来了。 姜开自从腿脚好了之后，恢复了些时日，便可以出门做工了。 乔云提出姨母生辰快到了，他要去看自己姨母。这日姜开喝了些酒，他一向对这个继子好言好语，加之头脑发热，一下子同意了，给了他一些银钱。 金红英想起那没成的婚事，本想拒绝，但又顾念起如今家里的情景，以后难免还要依靠人家，也不好闹僵了，便勉强同意乔云去拜访。 乔云第二天一早便去了趟镇上，想散散心。只是他走得早，就吃了一个红薯，如今已经腹内空空了。 无意间路过一家铺子，那里面传来阵阵香味，勾得他不由得咽口水，他一时好奇，闻着味道望过去，只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生意很是红火。 店门口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千盛阁”。 乔云想着时辰还早，要不先解决一下肚子的问题再给姨母买礼物，他思索好了便迈上台阶，只是刚上了两阶，他就见到了一个做梦都不想见到的人影。 店里清瘦的哥儿系着围裙，一边与客人交谈，一边笑着接过铜钱。 乔云在他正要转身的下一秒背过了身，转而走向大街。 那店里的人正是姜寻。 他几乎落荒而逃，满面慌张。是了，村里人说徐子盛和姜寻在镇上开了家食肆，他不曾打听过，想来就是这“千盛阁”了，怎么会这么巧？ “真是倒霉！”他一面懊恼一面忐忑，加之匆匆朝前走，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本以为下一秒就要狼狈摔倒，却不料手臂被一只手堪堪拉住。 一看就花纹繁复的衣角映入乔云眼帘，他抬眼看见一个男子，此刻也正看着他，手还未放开。 这男子看见他面容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只是下一秒便收敛了。 “你没事吧？”男子轻声询问。 乔云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我没事。” 男子拿着一把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手掌，“不用多礼，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才如此慌张？” 乔云对这种搭讪已经见怪不怪了，刚才那男子眼中闪过的神色，他也曾经在别的男子脸上见过。 这男子看年纪要大上他不少，可衣着确是不凡，乔云也曾见过镇上人的一般打扮，都没有这般做工精致，想来这位公子出身不一般。 他装作不知地答道，“没有，只是刚才在想事情出神，这才忘了看路。” “那还是要小心，诶，我看你眼生，可是这镇上的人？” 乔云缓缓摇头，“不是，我是这周边村庄里的，这次来镇上是为了探亲买礼物，平日里很少出门的，公子没见过不奇怪。” “这么说你是要买礼物？这我最熟了，我们卢家常在镇上做生意，平日里我难免要四处走动买些礼品给客人，对镇上这些店铺了如指掌，不管是什么物品或者价格，我都最熟悉不过了，我可以带你去逛逛，挑选一下礼物。”男子毛遂自荐道。 卢家? 乔云若有所思。 过去金红英时不时带他来镇上逛逛，加之几个闺中密友每天谈天说地的也会谈到镇上的大户人家，镇上姓卢的并不多，看这男子一身不俗的穿着，加之他是做生意的，乔云心中有个猜想。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我随便挑一些就好了。”乔云眨了眨水润的眸子。 男子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心花怒放。 “你有所不知，这镇上各种铺子，心眼多得很，你既不常来镇上，看起来又这么纯良，那些商户见了你啊，保不准会坐地起价，那就不值当了。此刻我左右也是无事，给你指引一二，也不妨事。” “啊，还会这样?那就谢谢您了。” “没事，对了，你姓什么呀？” “我姓乔，不知公子家住何处？” 两人就这样一言一语聊了起来。 第160章 事在人为 乔云在镇上逗留了多时才去姨母家，与那位卢公子的交谈之中，他很快确定了他就是镇上做布庄生意的卢员外家中的长子，卢见山。 自然也就知道，这位卢公子丧妻的事情。 他见这卢公子出手大方，长相虽说平平无奇，但也不算丑。他这般殷勤的模样，倒是让乔云生了些别的心思。 不过总归是第一次见面，乔云很有分寸地和他保持距离，卢见山本想请他去福满楼吃饭，乔云自然不答应，委婉告辞了。看见他一脸失落的样子，乔云才满意离去。 去姨母家的路上，他看见天上白云朵朵，在家中憋闷忧郁的心情忽然就一扫而空了。 虽说今天他一个未成婚的哥儿私自来镇上，抛头露面的确实有些不妥，不过总算没有白来，不仅没花钱得了一些礼物，还让他看到了希望。 想起上一秒他还因为看见姜寻狼狈逃走，下一秒却意外结识了卢家大公子，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的运气一向很好，唯独碰上姜寻，让他吃了大亏。 前段时间那么压抑的日子，原来是为今日的机缘做铺垫。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样的机会，那么他无论如何都要紧紧抓住。他是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难堪的处境的，更不会被姜寻和徐子盛踩在脚底下。 生意红火又如何，乔云会让姜寻知道，有些人就算再努力，对于别人来说，那些都是唾手可得的，根本用不着放在眼里。 如今，他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而后，在乔云的设计下，这位卢大公子果然很快对他上了心，开始了热烈的追求，甚至提出要娶他。 不过乔云对金红英说得很简略，只说了“偶遇”“恰巧”之类的，隐瞒了他私自去镇上的事情，也并未透露卢公子之前还为了他找到村里来，两人曾私下见面的事情。 金红英全然没有察觉，便以为那卢公子就和村里那些小伙子一样，见他家哥儿生得貌美，才来提亲。 这样一桩好亲事，谁会拒绝呢？她当即就同意了。 “哎哟，我的好孩子，如今你可算是姻缘到了！你看看卢家买的那些东西，一看就不便宜，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这才只是提亲呢！要是真成亲了，那……我都不敢想！我听说他家生意很大，估摸着一辈子吃喝不愁！我就知道，我儿生得这般模样，不愁没有出路，你嫁过去，娘也沾你的光，总算熬出头了！” 金红英一边夸一边想象乔云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之前金红英还不停地使唤他干活，生怕自己偷懒，今天下午却连茶都不用自己倒，直接给他递到手里了，什么活儿都不用做。 乔云想到他娘这前后对他判若两人的态度，以及早上当卢家的家仆把礼物搬进来的的时候，金红英一副嘴巴大张，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顿时有些无语。 “娘，天气大了，过几天我想去镇上添些衣服。”乔云岔开话题。 “好，到时候娘陪你去挑，也好给你弟弟买些纸笔回来。”金红英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可是爹那边……” 因为卢家是在上午不早时才登门的，那时姜开已经出去做工了，也就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不妨碍，这样好的亲事，难道他在家还会拒绝不成？等会他回来了，我自会跟他说。” 乔云点点头，“嗯。” 第161章 浇菜 徐子盛和姜寻回到家，早把路上的那一点儿小插曲忘了，忙着家里的活计。 看天色时辰还早，薛兰芝还在地里没回来，徐子盛在屋里坐了会儿，便拿了扁担挑粪水去灌菜。 日头大不适合浇菜，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刚刚好。 有块菜地还是在老房子那边，徐子盛挑着两个空桶就去了，路上刚巧碰到赵婶子， “诶，赵婶儿？” 赵秀莲正拎着儿子的后衣领子，扯着嗓子让他别往田里跳，听见声音转头看去，“哟，子盛回来啦？你这是要去灌菜吗？” “嗯，赵婶儿，我能找点儿你家的粪水吗？” 赵秀莲很是大方，“粪水多得是，你尽管去挑！我这在扯杂草，你罗叔在家，去就成了。” “行！我们园子里有很多番茄，等会给你送点来。” 赵秀莲摆手，“哎哟，那就不用了，这天儿热，番茄难种，你们就留着自己吃吧。” “没事，今年娘种的番茄，长得很好，我们自家也吃不完。” 赵秀莲笑着道，“那好吧。” 说了几句话，徐子盛便朝罗家走去，他跟罗叔说明了来意，便去了茅坑后面挑粪水。 经过一年多的历练，现在的他体质又回来了，挑两桶水不在话下。 园子里的草都是薛兰芝白日里拔了的，不大不小的一个菜园子，倒是打理得干干净净，茄子、青椒、四季豆、豆角、黄瓜都长得很好，菜也有每天往家里摘，还是吃都吃不过来，薛兰芝还给邻里送了好多，自家还有剩的。 徐子盛灌菜去了，姜寻便去河边把昨日的衣裳洗了，回来后天色差不多了，薛兰芝也背着一背篓猪草回来了。 “摘了些茄子和南瓜，晚上做菜吃。” 刚晾好衣服的姜寻接过蔬菜，“好，子盛差不多也要回来了，我这就去做饭。” 薛兰芝“嗯”了声，就从屋里拿了钝刀出来把鸡草切碎， “对了，我今天捡了六七个鸡蛋，晚上炒个鸡蛋吃吧！”薛兰芝忽然想起来道。 姜寻在厨房应了声，就开始淘米做饭了。 先前家里打了两口锅，现在这个季节，已经不怎么用得到火塘了，姜寻便在灶里生了火做饭，徐子盛爱吃苕，姜寻特地洗了两根红薯和饭一起闷着，他便开始切菜了。 徐子盛回来路上，果然给赵秀莲送了一衣兜的番茄，可把赵婶儿乐呵坏了， “哎哟，这番茄长得真不错，做成番茄鸡蛋汤，小孩子可爱吃了！” 徐子盛自己还留了些，带回了家里。听到厨房切菜的声音，他便知道是姜寻在做晚饭了，薛兰芝在后院，没看见徐子盛进门。 徐子盛走进屋里，特意放轻了脚步。 姜寻把切好的黄瓜片放进盆里，准备打水淘洗，忽然肩膀一沉， “啊！” 姜寻吓得惊慌失措，下意识回过头。 徐子盛捂着胸口，一脸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谋杀亲夫啊你。” 姜寻松了口气，蹙眉，“谁叫你吓唬我，我下手太重了吗？”姜寻有点担心，他刚刚下意识就用胳膊肘往后捅了一下，力道可不小。 “怎么啦怎了啦？你切到手了吗？”薛兰芝听到动静赶紧冲进厨房，盯着姜寻的手看。 “哦，没事，就是……”姜寻不知道怎么解释。 “刚刚一只耗子跑过去了，吓了一跳。”徐子盛连忙说。 “耗子？我搬过来就没见过耗子，看来家里还是得养只猫，可别把被子咬坏了。”薛兰芝一边思索着一边走了出去。 姜寻看着徐子盛撒谎脸都不红一下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张口就来。” 徐子盛坦荡一笑，“我可从来没骗过你哦。”说着他又要靠近姜寻，“你刚刚打疼我了，我都没找你说理呢！” “明明是你先吓我，我不打你打谁?诶，你别抱我，刚刚洗手了吗？”姜寻捏着鼻子，他可还记着徐子盛干什么去了。 徐子盛低头闻了闻，“很臭吗？我洗手了，要不你再闻闻?” 说着又往姜寻那边凑。 “别闹了，快去洗澡换衣裳，马上要吃饭了！” 两个人在厨房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传出铲子炒菜的声音。 第162章 表姐帮忙 只过了两日，李玉珍便再次来到了店里。 她今天穿了一身朱红色衣衫，头发梳得干干净净，精神气饱满，显得十分利落。 “表姐，我本以为你还要等两日呢，没想到现在就来了，家里可安排好了？”姜寻本以为哪个客人来这么早，走出外间一看，竟是李玉珍来了，略微惊讶。 李玉珍笑着点点头，“都安排好了，前日我们已经去衙门登记造册了，东西也都教你表弟搬出来了，大部分放在家里，昨儿托人在这附近找了家住处，暂时租了一个月，还有些也就搬过来了。这下我房子都租了，你可别跟我说找了别人哦！” 姜寻没想到表姐动作这么快，“啊那当然不会，我们天天盼着你早点来呢。不过，你刚刚搬出来，手头也不大宽松，要不我……”姜寻说着就准备向柜台那边去。 “诶，”李玉珍拉住了他，“不用。” “可你不是身无分文吗？要不我先把这个月的工钱给你，你先拿去应付一下。” “真的不用，我还有嫁妆可以用。” 姜寻有点惊讶，“你的嫁妆？他娘不是不让你带走吗？” “他娘是这个意思，只是那天我搬家，正要走出村子的时候，他把嫁妆塞给我了，我猜他娘应该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也没跟他客气，带走了。” 姜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他还是有点良心。” 李玉珍叹了口气，“是啊，起码我和小萍目前的生活不用担心了。诶，不说这个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做点啥，你给安排一下。” “嗯。” 两人说完话，李玉珍就系上了围裙，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徐子盛在做红油辣椒，李玉珍到后院打了井水上来，把豌豆苗洗干净，姜寻把湿帕子拧干，把桌椅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等弄得差不多了，就迎来了吃早饭的客人。 随着太阳的升起，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有些客人是单独来的，还有两三人结伴来嗦粉的客人更多，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从肉夹馍就开始光顾的老客人，徐子盛煮粉的手都没停过。 不过店里多一个人手是不一样，李玉珍做事麻利，记性也好，哪个客人吃什么口味，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极大地减轻了徐子盛和姜寻的压力。 因此徐子盛基本上只负责在厨房忙活，李玉珍负责端碗和收拾桌子，姜寻则专注于收钱和找钱。虽然一上午人都很多，但李玉珍越做越上手，店里一切有条不紊。 直到正午，三个人才有时间好好歇一会儿。 姜寻给徐子盛和李玉珍都倒了茶，徐子盛问道，“怎么样表姐，忙活了这一上午，还行吗？” 李玉珍急急地喝了口茶水，她上午招呼客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闲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了。 干了一大碗，她才缓过来，“我原先只以为你们店里生意不错，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客人，难怪你急着找人帮忙，这么多人，我们三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光你们俩，够呛！” 徐子盛笑笑，“是啊，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人多力量大！” 第163章 小孩 中午，徐子盛去附近店里买了三碗馄饨，因为和老板眼熟，他便直接端了回来，算作三人的午饭了。 “我都说我来煮点面了，你还特意去买。”李玉珍见他直接买现成的，这三碗可得花上起码二十文了，她第一天来就花了人家的钱，有点过意不去。 姜寻抽了三双筷子，分别递给其余二人，“没事的表姐，这一上午已经够忙了，今儿是赶集的日子，下午还有得忙，还是省着做饭的时间抓紧休息吧。” 李玉珍笑着应了声，看着面前碗里飘浮着辣椒油的热气腾腾的馄饨，上面还撒着葱花，终于忍不住动起了筷子。 李玉珍看着低头吃饭的姜寻，“你们俩的口味，倒是出奇地一致。” 原因无它，只是三碗中，有一碗口味略清淡，其他两碗看着就更辣，漂浮的红油更多。 “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还这么喜欢吃辣呢。” 姜寻看着自己面前的碗里的红汤，甚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竟然连口味都改变了。 “你以前不太吃辣吗？”徐子盛难得地露出一丝困惑。 “啊，以前不太能吃辣，现在好像口味变了许多，总觉得吃辣很过瘾，不过我观察了一下，来店里的客人，也有许多口味比较重的。” 以前他的口味比较清淡，家里人也都如此，菜里放点盐加上葱蒜什么的就可以了，毕竟盐价贵。自从到了徐家以后，薛兰芝的口味就要略重一些，菜里的盐也使得更多，而徐子盛更偏爱吃辣，他便无意识间就记下了，做菜也是按照他的口味来，不适应日子很早就过去了，现在反而在吃辣中找到一种乐趣。 若不是表姐忽然提起，他都快要忘记原本的口味了。 “嗯，不仅口味变了，你整个人的变化都很大。”李玉珍看着姜寻道。 姜寻笑眯眯道，“人都会变的。” 吃完了午饭，徐子盛便将碗还了回去，那边姜寻还在和李玉珍咬耳朵。徐子盛打了个哈欠，困意忽然来袭，空气中有一种燥热，徐子盛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他是被店里的动静吵醒的，姜寻睁开眼，便见一个小孩坐在自己对面，“是你？” 徐子盛左右望了望，发现姜寻和李玉珍没在店里。 “原来你住在这里。”小孩儿看着他醒了，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看。 “我是在这里开店的，我不住在这里。小孩，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不怕又丢了？” 这不就是上回他在马蹄下救过来的小孩子吗？没想到还能再碰到，身边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孩儿摇摇头，“我不是一个人，杨叔给我买糖葫芦去了，我看见你在店里，才进来坐坐，在这里等他回来。” 得，这家的仆从也是够心大的。 “掌柜的，来二两酸辣粉！”有客人来吃饭了。 “诶，好，稍等片刻哈！”转头又对小孩子叮嘱道，“你乖乖坐着别乱跑，我去忙了。” “嗯！哥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小男孩马上同意了。 第164章 嘴甜的小孩哥 徐子盛就先去厨房忙了，心里想着姜寻应该是和表姐一块儿出去了。 一会儿他就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粉。 小孩见他端出来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眼睛都睁大了，他咽了咽口水，“大哥哥，那个是什么呀？” 徐子盛坐下来，“哦，那个就是我们家卖的酸辣粉。” “酸辣粉？”小男孩从来没听说过，一时觉得新奇，“大哥哥，你能给我来一碗吗？” 徐子盛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能。” 穿着一身锦衣的小男孩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表情，没想到自己会遭到拒绝，“为什么呀？你是不是看我没钱？我会付钱的，等杨叔回来了，叫他结账！” “那也不行。”徐子盛不为所动。 倒不是他舍不得那一碗粉，只是现在的小孩金贵，尤其是面前这个男孩儿，肯定是金尊玉贵地养大，这些路边的小吃摊，估计家里人极少让他碰。万一吃出什么好歹来，他即便是以前有恩，也会脱不了干系，他又何必找些麻烦呢？ 小男孩失望至极，可是他看隔壁的男人埋头嗦粉的样子，他肚子空空，实在受不了这种诱惑。他看着徐子盛无甚表情的脸，委委屈屈地开口， “大哥哥，你就给我做一碗吧，我昨儿功课没做好，父亲就罚我不准吃晚饭，今早就吃了一块酥饼，到这会儿都没吃上午饭。” 徐子盛看他都要哭了，有些无措，他可最害怕小孩子哭闹了。 “求求你了，大哥哥。”男孩抱着他的手摇晃。 正当徐子盛犹豫时...... “呀！这是哪来的小朋友？” 徐子盛抬头，见是姜寻和李玉珍回来了。 “阿寻，你可算回来了！” 姜寻走过去，坐到徐子盛旁边，“中午表姐说她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我想着反正有时间，就去看看什么样子，表姐家里东西还不齐全，我们顺便去买了些，这才耽误了时辰。看你睡着了没叫你，害你担心了。” “那哪能啊，你想去就去，反正店里没几个客人。” 李玉珍也坐了下来，看见那男孩还拉着徐子盛的胳膊不放，好奇道，“子盛，这是你亲戚家的小孩？” 徐子盛笑，“我们家哪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呀。” “咦，这小孩......有点眼熟。”姜寻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是我呀，漂亮哥哥！那天就是你旁边这个大哥哥从马蹄下救了我。”男孩看见姜寻，连忙自我介绍。 姜寻这下可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周柏林，漂亮哥哥可以叫我柏哥儿。” 姜寻被他一口一个“漂亮哥哥”地叫着，不太好意思。徐子盛见了，倒是觉得这小子嘴甜又滑头，将来肯定是个花花公子，不由得“啧”了声。 “漂亮哥哥和这个大哥哥是一对吧，一看就很登对，叫人移不开眼！” 徐子盛脸色立马和缓了些，算你会说话。 “哎哟，这么小的孩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李玉珍见这小男孩说话，逗得年轻的小夫妻害羞的害羞，愉悦的愉悦，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第165章 杨管事来接人 “大哥哥，你答不答应我嘛。”柏哥儿拉着徐子盛的胳膊没放开。 “怎么啦？答应他什么？”姜寻看着徐子盛问道。 “他饿了，想吃酸辣粉，我担心他吃坏肚子，不好交代。”徐子盛诚实道。 姜寻又转头看着柏哥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乞求的小眼神，一下子有些心软，但也能明白徐子盛的顾虑。 “我们的粉都是自己家里做的，最放心不过了。要不然这样吧，调料少放一点，给他做得清淡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他是真饿了。” 柏哥儿眼睛一亮，疯狂点头。 徐子盛松了口，“好吧。”他问了一下柏哥儿有没有什么过敏的食物，得知他对鸡蛋过敏后，心里便有了底。 柏哥儿刚吃了一口粉，顿时眼睛发亮，“哇，大哥哥，这个粉好好吃哦，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徐子盛权当他会说话了，毕竟以他的出身，好吃的肯定没少吃。 “柏哥儿，吃饱了可别乱跑，等人来接你。”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徐子盛没工夫再照看小孩了，便叫李玉珍帮忙看着点。 “啊呀，小少爷，我可找到您了！” 杨管事汗淋淋地走进店里，看见柏哥儿端端正正地坐着，才放下了高悬的心。 “杨叔，你总算回来啦！”柏哥儿晃着脚朝他看去，“我可是就在原地，一步没跑远哦！” 杨管事拿着五串糖葫芦，在他对面坐下，“我的小祖宗诶，你不是说在路边歇歇嘛，我才去找卖糖葫芦的，都跑进人这么多的店里了。” 这也叫一步没跑远？ “这怎么还吃上了？”平常小少爷也会上街背着老爷夫人吃点路边摊，不过都是在自己跟着的情况下，眼下没有大人在，小孩子可别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杨叔，你肯定想不到，这家店是谁的？” “谁的？” “是我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刚从厨房出来，就见着熟悉的面孔。 “徐兄弟？” 徐子盛见了他，心想终于有人来接了。 “杨管事，还真是你啊。” “喔唷，这才多久没见，你就从摆地摊到现在开店面了呀，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杨管事，你就别恭维我了。来都来了，要吃点粉吗？” 还没等杨管事开口，柏哥儿就麻利地介绍了，“杨叔，你一定要来一碗，大哥哥家这个粉可好吃了，你吃了保证下回还想再来，全镇都找不到第二家这个味道！” “真有这么好吃？” “嗯！” 看着店里这么多人，他也还没吃午饭。 “好吧，那麻烦徐小兄弟给我来一碗，对了，我口味偏辣，不吃葱。” “好，稍等。” 等杨管事真正尝到了那口酸辣粉，他才知道小少爷没有夸大。 这碗粉晶莹剔透，酸中带辣，辣中又带着鲜香，叫人欲罢不能，看着小少爷碗里和自己碗里显然不同，又不得不感叹店家的细心，他头也不抬就嗦完了一碗。 结账的时候，他还和徐子盛说了两句话。 “徐小兄弟，多谢你帮忙照看小少爷，这次又麻烦你了。” “这没什么，杨管事，平日里都是你一个人带小孩吗？” “那倒不是，平日里我是管府里的活儿，不过今儿情况特殊，老爷和夫人一大早就出远门去了，带了府里大半的家仆走。这不，照顾小少爷的差事就落在我身上了。” “原来如此。”他实在不希望第三次看到这位小少爷走丢了。 “行，该回府了，你家的粉真好吃，下次我带府里的人都来尝尝。”这也算是照顾生意了。 “好嘞！” 第166章 避暑 转眼，就到了盛暑季节了，肥肥的叶片被晒到油亮反光，知了一个劲儿扯着的嗓子叫，无端叫人烦闷。 徐子盛感觉许久未休息过了，便跟姜寻商量着在家歇上两日，恰好徐芝芝也要休假，买些吃食回去也很有必要。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两个人把店里打扫干净就关上门回村了，走之前，还给表姐结了这个月的月钱。 李玉珍接了钱，有些吃惊，“这么多？” “这个月店里忙出新高度了，多的就当是给表姐的奖金，夏天热，拿去给小萍买些水果吃吃。”徐子盛道。 李玉珍也就不推拒了，她拿了工钱，买了些日用品，又买了几斤李子回去。这些钱，除去房子租金和日常开销，她也能存一点了。 自从来到千盛阁，李玉珍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原来妇人不靠男人，也照样能够撑起一个家。这种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的感觉太好了，不必向丈夫手心朝上，更不必看公婆脸色，想多自在就有多自在。 工钱一发，刚离婚时的那点难受立马烟消云散了，她真是疯了才想过回以前的那种日子。 若说之前她对于来千盛阁做活还有一点犹豫纠结，那么现在，她真希望这是个铁饭碗，让她能把小萍顺利养大。 徐子盛和姜寻关店后，顺便把徐芝芝也接回家了，三个人一到家也不干啥了，收拾收拾吃完晚饭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 清晨，田间地头还有薄薄的雾气，正是一天中最凉爽的时候，勤快的农人已经开始下地了。 好在在徐子盛的坚持下，他们家的地有不少都包给别人做了，否则薛兰芝会一整天都待在地里，徐子盛是忍不下这个心的。 不过......到底是忙惯了了，即便不下地，也总还有其他事情忙。 姜寻刚起床，时辰已经不早了，看见薛兰芝在院子里喂鸡，“起来啦，早饭都在锅里，自己端了吃。” 姜寻乖乖应了声，“好。” “婶子，今儿个还去不去捡菌子？”不知吴嫂什么时候出现在大门外，手里抱了一把青菜，“呀，寻哥儿今日不去镇上了？” “是啊，这么热的天，他们呀也难得休息两日。你说去找菌子？现在就去？”薛兰芝道。 “你要是吃过饭了，现在走正好，中午就回来。” 两人一合计完，薛兰芝就进屋里背了篓子出门，走前还不忘嘱咐姜寻，“对了，锅里有昨晚的剩饭别忘了。” 说完，两人就风风火火进了山，饶是姜寻，也忍不住佩服薛兰芝的精神气儿。 “早啊寻哥哥！”徐芝芝伸了下懒腰。 “饿了吗？洗漱完了吃早饭。”姜寻转头，愣了一下，“你今天这身衣裳不错。” 徐芝芝今日穿着淡红色棉麻上衣，浅灰色裙摆，面料柔软，穿起来轻薄飘逸，到底是年轻，在秀坊待了一段时间养得肤色白皙，这一身隐约在她身上看见了少女的青春活力，俏丽妍好。 徐芝芝高兴地转了个圈，“是吧，我也很喜欢这套，是我去绣坊打杂的时候，师傅们给我挑选的。” 没错，徐芝芝已经得到了在绣坊外面的铺子里兼职的机会，这一身就是她用自己的工钱拿铺子里的员工价买的，自然是喜不自胜。 “只是这身在家里穿有点可惜了，我还是换下来吧。”徐芝芝说完就准备回房间换身别的衣衫。 “做什么要换下来，”姜寻叫住了她，“你平日在绣坊只能穿和大家一样的衣裳，也没什么机会穿，好不容易放假了，自然是想穿什么穿什么，这么好看，舍得让它放在屋里生灰吗？” 徐芝芝听他这么一说，感觉也有道理，便乐呵呵地穿着衣裳去洗脸了。 姜寻去了厨房，发现厨房里有三个煮鸡蛋，还有几根红薯，一锅糙米粥，便简单热了一下。 徐芝芝闻着香味儿来到厨房，摸了摸肚子，“好香，对了，阿寻哥哥，我哥呢？不会还没起吧。” “他啊，一早就起来了，去菜地里灌菜去了，我去叫他回来吃饭，你饿了就先吃着吧。” “那我还是等等吧。” 姜寻到了菜地，看到徐子盛满脸的汗水，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走吧，回去吃饭了。” “嗯。” “对了，刚刚看见大哥了，他跟我说大伯让他把屋顶翻修一下，叫我等会儿去帮忙。” “好好的做什么要翻修？”姜寻记得年前大哥就把屋顶的茅草翻过一次。 “之前不是下了几天大雨吗？那屋顶的茅草都潮了，大哥说屋里也漏水，不如直接把茅草掀了改成瓦片，他前些天已经把木材那些都弄好了，瓦片也找人烧好了，我去帮忙盖瓦就行。” 姜寻露出担忧的神色，“可你不是怕高吗？” 徐子盛一笑，“对呀，所以我告诉他，我就在下面帮忙，除了我，他还找了好几个人呢，叫他们不怕高的上去。” 怕高？那我就在地上好了。 姜寻稍稍安心了些。 吃过早饭，徐子盛便去了大伯家，留下姜寻和徐芝芝在家里。 徐芝芝去河边洗衣裳去了。 姜寻收拾完碗筷，还记得薛兰芝说过昨天剩了些米饭，都是薛兰芝昨儿知道他们回来高兴，一下子煮多了。 此时外面的太阳透过窗户晒进了厨房，天气越来越热了。 姜寻心念一动，这些米饭不如拿去做米酒好了，清凉解渴，最适合夏日不过了。 姜寻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姜寻把剩饭盛在盆子里，用勺子给它打散，再在里面加一些凉白开，凉白开不能加太多，也不能太少，好让米饭粒粒分明，还能让米吸饱水分， 先静置在一旁。 米酒做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酒曲了。 刚刚姜寻出去，就是去邻居家里问问有没有酒曲的，好在让他给借到了。 酒曲是圆圆的一颗白色丸子，姜寻放在碗里用擀面杖的一头把它给捣碎了，然后撒了半勺酒曲末到米饭里去，搅拌均匀。 姜寻选了一个宽口的大碗，用开水把碗烫了一遍，放凉后将拌有酒曲的米饭倒进去，然后把米饭压紧实，在中间掏一个小孔，便于在发酵的过程中米酒散热。 最后一步就是包上油纸了，因为夏天温度高，姜寻用针在油纸中间扎了好几个小孔，把它放到房间的阴凉处就可以了。 姜寻把碗放到了杂物间的角落里，这里是屋子里最凉爽的地方。 做好了这些，姜寻准备去大伯家瞧瞧，刚出门就听到一件大事。 第167章 帮忙 姜寻刚出门就碰到了隔壁的林玉。 “玉哥儿，刚洗衣服回来呀？”姜寻见林玉端着一个木盆，打了个招呼。 “是呀，寻哥儿，你怎么还在这儿呀？”林玉一脸惊讶。 “怎么了？”姜寻不明所以。 “方才我看见周进着急忙慌地拉着产婆回去了，想来是范文要生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过去了。” “什么？！”姜寻心惊，他算了算，距离范文生产，该是还有四五日，只是没想到竟提前了。 姜寻返身回到屋里，拿篮子装了些鸡蛋、面粉和黄芪、山药，这些都是昨儿回来的时候买的。 装好了东西，姜寻匆匆忙忙向周家赶去。 刚走到周家院子门外，姜寻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姜寻强忍心中的慌乱，叩开了门。 门一开就看到周进满脸汗水。 “怎么样？” 周进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范文的情况。 “产婆已经进去了，你先进来！” 姜寻进来放下东西，站在门口准备进去，不过他临门一脚顿了顿，且不说进去了他没生产过也帮不上什么忙，更重要的是产房需要保持洁净，他刚刚一路上过来已经汗津津的了。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姜寻注意到范文的父母还没来，周进家也没啥人，问道。 周进也不客气，多个人多份力，“帮我烧水吧，产婆说需要热水。” “行。” 姜寻应下了，便去厨房烧火，周进拿了两个鸡蛋洗干净，放在水里，产婆告诉他煮两个鸡蛋给孕夫吃了，才有力气生产，他不敢耽搁。 煮好了鸡蛋，产婆便拿进去了，不一会儿，产房里传来哭喊声。 周进在屋里走来走去，听着媳妇的哭声，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他晃得姜寻眼睛都花了， “你没事就去厨房煮点粥，最好再炖只鸡，阿文生完孩子肯定没力气了，需要进食。你放心，这里有我帮忙。” 周进看着姜寻严肃的脸，不敢耽搁，转头去抓了只老母鸡来杀。 两个时辰后…… 一声响亮的啼哭贯彻云霄。 姜寻“噌”地站起来，“生了，生了！” 不消一会儿，产婆把孩子抱出来，姜寻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 “是个哥儿，足足有七斤，真是个健壮的孩子。”产婆笑着说。 姜寻想到范文怀孕的时候，和平时一样爱吃，忍不住笑。他看了眼孩子，身上的血已经被产婆擦过了，脸皱巴巴的，不大好看，叫周进抱过去了。 “阿文情况怎么样了？”姜寻忙问道。 “他刚生产完，身子有些虚弱，等休息一会儿，需要吃点东西才行。”姜寻听到这里才放下心。 刚刚姜寻撕心裂肺的哭声确实让他惊着了。 “吃的已经熬好了。” 产婆赞赏地看了一眼周进。 “我能进去看看阿文吗？”姜寻道。 “进去吧。” 姜寻和周进便进去了。 此时范文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见进来的人，勉强笑了笑。 “阿文，你受苦了，看，咱们的孩子。” …… 不一会儿，范文的父母也来了，范父抱着孩子，周进把范文小心地抱起来，姜寻和范母麻利地把被褥换了，打发了产婆，再把范文安置好，叫他进点儿吃食，这才忙完。 第168章 范文生了 “可累死我了，阿寻，你什么时候来的呀？”范文终于缓过来了，能和姜寻说几句话了。 “我来的时候你还没生呢，怎么样，现在感觉还有哪里疼吗？” 范文笑着摇摇头，“不疼了，就是肚子一下瘪了回去，有点不习惯。” 姜寻抱着孩子忍不住笑，“还不是你爱吃，生下的孩子足足有七斤呢，真是托你这张嘴的福。” 范文摸了摸鼻子，“胖点多好，胖点健康。现在太不好看了，还得再养养。” 只见小孩子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却不停地呜呜发出小奶音。 姜寻忍不住逗逗他。 “对了，周进呢？”范文看了一圈屋子，没发现人。 “产婆在外面跟他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不然怎么照顾你。” 范文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满意。 “孩子虽然生完了，但是坐月子也需要格外注意，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这大夏天，不能贪凉，也不能贪嘴什么都吃。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管不住。”姜寻一个劲儿操心道。 范文吐了吐舌，“哎呀，好阿寻，我都知道了，你怎么年纪轻轻的，跟我娘一样都是操心的命。” 姜寻见他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左右还有周进，是个谨慎的人。 “好了，你多休息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改天再来看你。” “嗯。” 姜神刚出了门，忽然想到他本来准备去看子盛的，这一耽搁就是大半天了，好在出门他跟徐芝芝说了声。 徐子盛坐在房檐下，看着炎炎烈日，抹了把脸上的汗。 上午进度很快，他们几个大小伙子趁着凉快的时候赶紧干活，到了中午，大伯娘和大嫂叫他们下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把木条铺好了钉上，就差盖瓦了。 “三叔。”一个嗲嗲的声音传来，徐子盛低下头，看见丫丫扎着小辫看着他。 “丫丫！”徐子盛看着丫丫越发可爱 很想抱一抱。 不过他刚想伸手，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一片灰，打消了这个主意，他干活难免会弄脏衣裳，本来今天就故意穿了身旧衣裳来的。 于是他捏了捏丫丫的脸，唔，手感很好。 “三叔，你别弄我！”丫丫不满道。 “好好，丫丫现在是个小姑娘了，不能捏脸了。” 丫丫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叔，漂亮哥哥呢？” 徐子盛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姜寻。 “你个小鬼头，谁叫你喊哥哥的。” “不不，就是漂亮哥哥，他怎么不来？”丫丫固执道。 “他呀，在家里忙呢，丫丫想他了吗？ 丫丫点头。 “我也想呢。”徐子盛轻叹了口气，也才半天不见而已，就想知道阿寻现在在干嘛了。 “下回我带他来看丫丫，好不好？” 丫丫点头，“拉勾！” 大家伙吃了饭，歇了会儿，又上房了。 徐子盛站在底下，看着他们上房都心惊，不敢想象要是自己站在上面，得怂成什么样儿。 上午有个哥们叫他拿颗钉子上去，他纠结了半天，给人家钉在木条上递过去了。 不过谁没有个缺点呢？他又不是要当什么完美的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缺点。 下午徐子盛干得热火朝天，水都喝了几大碗，还是不解渴，真想喝冰水啊。 “徐子盛，你看看谁来啦？” “谁？”徐子盛听一个哥们叫他，还没反应过来谁来了。 他朝院子边望去，就见到一个清瘦的身形。 “阿寻？！” 徐子盛一欣喜，连手里的活儿都忘了，走到院子里去。 姜寻看到他，眼里也满是高兴，“瞧你热的，快擦一擦。” 他本想给徐子盛擦一下，但院子里还有很多人，他便拿出一条帕子递给徐子盛自己擦。 徐子盛边擦边问，“你怎么来了？” “喏，”姜寻晃了晃手里的壶，我来给你们送喝的，大哥呢？” “大哥在屋顶呢，我帮你叫下来。” 徐子盛叫了大家下来，姜寻去屋子里拿了几个碗出来，挨个给他们倒上。 “这绿豆汤我刚从井里提上来，趁着还是凉的，快喝！” 众人一听，便不再客气了，纷纷端起碗来喝。 “哇，好凉！真是太过瘾了！” 徐子进喝了一口，“很甜，弟夫，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姜寻也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做法，“就是把绿豆提前泡了，再用石磨推了煮，主要是在里面加上冰糖熬煮，凉了后悬在井里就行了。” 徐子进点点头，“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改天让你大嫂试试。” 徐子盛喝了一碗后还想再喝，姜寻便给他再倒了一碗，“慢点喝。” 姜寻的手艺自然好，又爱自己钻研，这一壶绿豆汤，一下子就熄灭了刚刚燥热的心，像一股清泉流过四肢百骸，甜到人心里了。 “刚想着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会读心术。”众人趁机歇会儿，徐子盛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姜寻，问道。 “我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想着大哥翻修屋顶，我也得帮着做点什么。” 徐子盛看着他，“哦，原来是这样啊。” 姜寻毫不留情地看回去，“不然呢，你在想什么？” 徐子盛很傲娇地转过头，“在想一个小没良心的。” “噗嗤！”姜寻忍不住笑。 “对了，刚刚丫丫在问你呢，你去看看她吧。” 姜寻随处望了望，“在哪呢？” “应该是跟着子康玩儿去了，你坐这等一会儿吧，我要干活了。” “好。” 姜寻在下面看了一会儿，又跟大嫂说了会儿话，便见徐子康抱着丫丫进了院子。 “漂亮哥哥！”丫丫看见姜寻，眼睛一下亮了，扑腾着示意徐子康放自己下来。 “嘿哟，瞧你这急的。”徐子康揉了一把她的头。 刚一落地，丫丫就蹬着小短腿飞扑向了姜寻。 好在姜寻还是有劲儿的，才稳稳地接住了她，把她抱起来颠了颠，“诶哟，丫丫好像又长高了呢！” 丫丫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漂亮哥哥，你总算来了，我可想你啦！” 第169章 端不平 等到姜寻回家，都已经到黄昏时分了。 徐芝芝坐在屋外的亭子里歇凉，姜寻进门后，发现原来的邻居春香也在，两个人正热切地讨论一幅刺绣。 “阿寻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徐芝芝见到姜寻回来，忙说道，“你去了好久。” “嗯，陪丫丫玩了会儿。春香也在啊？” “嗯！阿寻哥哥，我听说芝芝回来了，过来找她玩儿。” 姜寻了然地点点头，“那正好，我要做饭了，你晚上就在这里吃吧。” “不不，”春香忙摆手，“还是不了，我回去吃就行了，阿寻哥哥千万别忙活。” “这有什么，多一双筷子的事情，怎么就麻烦了。我做饭很快的，你陪芝芝玩儿会，待会就吃饭。” ”真的不用了，”春香急的忙站起来，“时辰也不早了，阿寻哥哥，芝芝，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已经朝门外走去了。 “诶？哎，春香！明天再来玩儿！”徐芝芝看着她的背影，忙喊道。 “好！” 只剩下姜寻和徐芝芝大眼瞪小眼，“春香怎么走这么快。” 徐芝芝叹了口气，“诶，阿寻哥哥你是不知道，春香根本不会留在我们家里用饭，也不会去别人家吃饭。” 姜寻不解，“这是为什么？” “因为春香回去后还要给家里人做饭，要是回去得晚了，赵婶儿免不得要抱怨。赵婶儿从来不让春香去别人家里蹭饭，管得很严的。” 怪不得刚刚走那么快，要是赵秀莲回去发现春香没在家，指不定又要发脾气了。 徐芝芝知道，其实春香也很想跟她再玩一会儿的，但也不得不走了。 “原来是这样。” 徐芝芝和春香十分要好，自然也知道春香的处境，包括春香觉得父母只喜欢弟弟，不喜欢她，这些徐芝芝都是知道的。 春香也不止一次地跟她说过，很向往徐家这样的家庭氛围，不是因为漂亮大气的房子，仅仅是因为他们家相处的模式，就很令人感到幸福了。 “要是我也有个哥哥就好了。”春香也这样说过，那样的话，是不是爹和娘在爱哥哥的同时，也会分一份爱给自己了。 “阿寻哥哥，你知道今天春香跟我说什么了吗？” 姜寻摇摇头，又问，“说什么了？” “她说，好像赵婶儿准备给她相看人家了。” “什么？！”连姜寻都惊了，大脑迟疑了一瞬，“她才多大呀！” 春香比徐芝芝大一岁多，算起来也就不到十二岁。 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十三四岁才开始相看，男孩子也就是十四五岁开始相看的。 姜寻是因为姜家想把他拘在家里干活，多留了几年；乔云是因为眼光高，这才耽误了，而徐子盛和关山，则纯粹是因为名声太差了，在方圆百里都很难相到合适的。 他们几人成亲的年纪，算起来都是大龄了。 徐芝芝再绣不下去手里的东西了，干脆收起来，“哎，也不知道赵婶儿咋想的，明明春香在家里那么勤快，却想把她早点打发出嫁了，真不知道图什么。”她忿忿道。 姜寻想了一下，或许他知道为什么了。 “我知道了，赵婶儿肯定是想着元宝不，要是春香嫁得好，肯定有一笔彩礼，这些钱就可以攒下来，以后给元宝上学就不愁了。” 这些事也不是姜寻的猜测，只是林玉常常爱找他说说话，前些天就说了这些。 林玉这个人，最喜欢到处跟别人聊天，有时候姜寻不说话，他自顾自也能把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聊一遍。 前些天听说赵婶儿在四处打听孩子读书的事儿，就叫林玉给听见了，转头就告诉了姜寻。 姜寻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村子里还是有很多人想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学堂里去的，只是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条件，上学光是买书和纸笔，就得花不少钱了，不少人还是心疼。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以前住老家，就能看出赵婶儿确实挺疼爱小儿子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徐芝芝恍然大悟。 “赵婶儿这个人其实挺好的，人热心肠，待我们也不错，就是思想上有点老传统。” 徐芝芝忙点头，“就是，对春香总是太严格了！难道女儿就注定比不上儿子吗？” 她对元宝倒是没什么偏见，小时候还抱过他哩！ 就是赵婶这个态度，一碗水端不平，总是让人感到难受。 “谁说女儿比不上儿子的？你大哥说，这世界上有本事的女子哥儿多得是，并不比男子逊色！”姜寻想起徐子盛的话，脱口而出。 “还是我大哥讲理！”徐芝芝自豪道。 总归是别人家的事儿，不平也没用，自己的日子也得照样过。 徐子盛踏月而归，回到家姜寻收拾了碗筷，还在厨房忙活着什么。 薛兰芝坐在煤油灯前缝衣裳，“回来了？” “嗯，”徐子盛应了声，“娘，你在干嘛呢？”他看薛兰芝皱着眉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不由得纳闷。 “这针线怎么都关不进去，奇了怪了。” “我试试。”姜寻蹲下，接过薛兰芝手里的针线，一下子就给关进去了。 薛兰芝笑，“还是你们年轻人眼睛好使，我人老了，穿针都不行了。” 徐子盛看着暖黄色的灯光下，薛兰芝满脸细纹，这样看着比白天更明显了，平静安详的神色下，是经年的劳苦与心酸。 她手里动作不停，缝的是徐子盛许没穿的旧衣裳。 这样看着，徐子盛心中一睹，挺不是滋味儿的，他开口，声音有些滞涩，“说什么呢，这灯本来就不亮，要是白天，肯定穿起来更轻松。” 薛兰芝笑笑，也没说什么。 “去洗澡吧，水都烧好了。”姜寻抱着一叠徐子盛的里衣，塞给他。 姜寻靠近徐子盛，闻到一股不是很明显的味儿，挑眉，“喝酒了？” 徐子盛下意识摇头，又点头，“喝了点儿，大伯酿的桃子酒，白没喝，晚上喝的，味道还不错。” 姜寻没说什么，主要是担心他白天喝了酒再干活，容易出岔子。 “快去洗吧。”姜寻催促他。 第170章 看望 徐子盛洗了澡出来，其他人都进屋睡了，徐子盛也跟着进了卧房。 徐子盛推开门，见姜寻正把今天洗好晾干的衣裳叠好。 “明天不去了？”察觉到徐子盛进来了，姜寻头也没转，问道。 “嗯，不去了，今天已经翻得差不多了，明天的大哥说他可以自己搞定。” “好。”总算可以一块儿在家待一天了。 姜寻总是这样觉得，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感觉很舒服。 徐子盛舒舒服服地躺下了，这些日子都在店里干活，即便繁琐，干的也都不是体力活。今天骤然这么做一天苦力，还是一直往上举东西，两只胳膊酸得厉害，他不由得给自己捏了捏。 这劳力，一点比不上当初在玉溪村打零工的时候了。 姜寻把衣裳都收进了柜子里，刚想躺下，就看见了徐子盛揉自己胳膊的动作。 “疼？” 徐子盛摇摇头，“不疼，有点酸。” 姜寻没说什么，穿着里衣坐在床榻上，把手搭在徐子盛的肩膀处，开始揉捏起来。 徐子盛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想说什么，就看见姜寻挑眉，警告地看着他。 老实躺着，别动。 徐子盛看懂了他的眼神，只得乖巧地听话，松开了手。 姜寻揉捏得极有巧劲儿，既不是柔弱无力，也不是过度用力，而是让徐子盛既舒服又忍不住喟叹，“好手法！” 姜寻说了今天上午去看范文的事情，自然也说了范文生了个哥儿。 “哥儿好啊，哥儿乖巧可爱。对了，家里鸡蛋还多，你说明儿要去，就多带点鸡蛋去吧，家里排骨也吃不完，带一块去吧，坐月子肯定要吃好一点。”徐子盛一边享受一边安排。 “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去找阿文吗？怎么他生了孩子，你倒是舍得。”姜寻纳闷了。 徐子盛看他迷惑的神情，是真不知道。 “我不喜欢你去找他，还不是因为你有了他忘了我呗。不过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生了孩子理应去探望探望，你不是说他让自己的孩子认你做干爹爹吗？这些东西也代表你的心意嘛，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姜寻看他颇有几分要夸奖的表情，唇角微勾，手上的动作不停。 “啊啊疼疼疼疼！“徐子盛痛呼出声，“你谋杀亲夫啊！”他拍走了姜寻的手，给自己揉了揉。 姜寻十分好心情地躺下了。 “好啊，你戏弄我。”徐子盛一个轱辘爬起来，挽起了袖子，“看你还敢不敢，嗯？敢不敢！” 姜寻忍着笑，“错了哈哈哈哈！” “真错了还是假错了？嗯？”徐子盛语气故作凶狠。 “错了错了，我真错了！”姜寻抱着肚子到处躲。 两个人就这样，你出击我回防，你威逼我求饶，闹了好一会儿。 徐芝芝睡得香甜，见她又把被子蹬开了，薛兰芝体贴地给她盖上。 听到隔壁的动静，老太太在夜里呵呵一笑。 这小两口，都成婚一年了还这么闹腾，说不定明年，她就能抱上孙孙咯！ 第二天一早，徐子盛就跟着姜寻去看范文了，刚打开门，周进看徐子盛提了一箩筐东西，难免震撼。 “拿去给范文熬汤喝。”徐子盛递给他。 “这，这么多？！”周进接在手里，沉甸甸的。 亲戚来送东西的不少，像是这么重的还有一块熏排骨，他们还是头一个。 周进也是老实人一个，讷讷地接过，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就把他们迎进了屋里，倒了茶水再去看孩子。 姜寻看了看徐子盛，“我进屋去看看阿文。” 徐子盛点点头，继续喝茶。他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合适，就跟周进聊聊天还自在些。 其实对于周进，徐子盛也只有几面之缘，因他家是后来才搬到碧潭村的，跟徐家交集不多，也不沾亲带故的，因此少有交集。 “这两天忙坏了吧？”徐子盛端着茶碗，首先开口。 “忙是忙了点，但好歹父子平安，这些日子的小心也没算白费。”周进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腼腆，看起来还沉浸在当父亲的喜悦中。 “昨儿还真是太谢谢寻哥儿了，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又主动留下来帮忙，我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来。”周进想起昨天慌乱的情景，感激道，“我本想着留他吃晚饭的，但他说回去还有事，就走了。今儿你们既然来了，可别匆匆又走了，起码吃完午饭再说。” 徐子盛不好拒绝，“如果不打扰你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留下来吃饭。” “不打扰不打扰，孩子有岳母帮忙抱着，阿文又有寻哥儿陪着，哪里没空。”周进连忙表示可以。 “那好吧，那就叨扰了。” 徐子盛本来还担心周进不会做饭，想到厨房去帮忙，不过他一进去，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厨房不大，但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锅碗瓢盆都洗得干干净净。他本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却被周进推了出去。 “你是客人，哪能进厨房？放心不会让你吃生的，阿文后面月份大了，都是他指点着我做饭，学了几个月，也能勉强拿出手了，你和寻哥儿快去歇着吧。” 见他如此，徐子盛也不再勉强了，就到院子里四处走走，不想走了就进了屋子。 范文要休息，他母亲就把孩子抱出来了，不让他吵着范文睡觉。徐子盛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不由得也想抱抱看。 范文母亲指点着徐子盛怎么抱。 “这样抱？” “右手要垫到孩子的后颈处，不要让他太仰着。” “这样？” “唉不对不对，这只手要从上面环过来，对，要包着孩子的屁股，往上一点，诶，对了！” 因着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徐子盛整个人动作僵硬，生怕把孩子哪里弄疼了，笨拙得很，范文娘教了好一会儿才摆弄好动作。 “你呀，一看就是没有经验，要学的还多着哩！” “是。” 姜寻全程在旁边看着徐子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样子，忍不住笑，还被徐子盛看了一眼。 “要不然这样以后你俩有了孩子，到时候可怎么好。” 姜寻的笑容顿时停在了脸上。 徐子盛的动作也僵硬了一瞬。 第171章 追问 “伯母，这个还早呢！” 范文娘睁大了眼睛，“还早吗？你们俩不都成亲一年了，是该要个孩子了呀，村子里像你这么大的，”她看向徐子盛， “孩子都能到处跑了。” 范文娘点点头表示理解，“知道你们忙着挣钱，也辛苦。但是孩子也不能耽搁呀，抓紧时间呀！” 说着还捏了捏姜寻的手。 姜寻讪讪地点头，手抽走也不是，不抽走也不是。 徐子盛心口一堵，这村子里，催生的到处都是，一点不亚于现代的催婚大队。 徐子盛和姜寻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吃饭咯！” “好，来了！” 好在周进及时喊了吃饭，打断了范文他娘的嘟囔，不然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术要劝解这对年轻人呢。 正好这会儿孩子困了，范文母亲就把他抱到床上去睡了。 周进果然没夸大，这一桌子菜虽然都简单，但都是有模有样的，招待客人也像个样子。 原本范文母亲还担心自家孩子坐月子的生活该怎么办，可是在周家待了一天，发现周进人勤快，干活什么的也很有条理，人也耐心，常常迁就着范文。至于孩子，一闲下来就会抱着，没嫌弃他儿子生的是个哥儿，反倒喜欢的紧。 之前她还担心范文结婚了以后可怎么好，虽说家里也不富裕，但到底还有父母亲养着，文哥儿在家里就不喜欢做家务活，除了会一点针线以外，其他的也就是将就的样子。当初周进上家门提亲，她还有点担心，怕自家孩子过不好日子。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在她看来，周进已经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女婿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也不必照顾文哥儿到出月子，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吃完午饭，姜寻和范文说了会儿话，多是叮嘱他生活上的一些细节，范文才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们。 暑热炎炎，乡间田野偶尔吹来一阵风，扑在脸上也是热乎乎的。 不知炎热的只有村里的孩童，一群半大的孩子吃完饭后，无事便在田埂上跑来跑去，前面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后面跟了一串更小的孩子。姜寻和其徐子盛经过，便被他们当作障碍物转了好几圈，才又吵着闹着跑开了。 “啊！” 最后面那个小孩，一不小心被石块绊了一跤，直直摔在姜寻面前，鼓着腮帮子，竟也没有哭。 姜寻赶忙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摔疼了吗？”姜寻一边说，还拍了拍他的裤腿，把泥土拍干净。 “呃......没事，姐姐等等我，姐姐！” 他似乎很急切，生怕自己被落下了，站起来就又往大部队去了，“姐姐等我！” 欢声笑语还回荡在田间地头。 姜寻忽然心情变得很愉悦，看向徐子盛的眼里带着笑意。 徐子盛含笑，“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你小时候应该也是这般调皮吧，肯定给娘惹了不少祸。”姜寻眯眼笑着，眼睛像星辰一样璀璨。 徐子盛一时间没想起来原主的童年是怎样的，倒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虽然在福利院，很多生活条件都有限，但从小就是和兄弟姐妹们一起长大的，也不算孤单。 福利院很小，人却很多，他们每天在那片不大的地方追逐打闹着，几乎每个角落都摸清了，每块石头青砖都有他们的足迹。 那段时间确实很高兴，偶然有一两件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烦恼，一会儿就抛到脑后了。 小孩子总是容易满足的，以为自己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只是童年都是短暂的，弹指一挥间，他长大了，才渐渐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自己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却越来越多。那时候他就知道了世界的残酷，想要什么就必须自己去争取，没有谁会双手奉上。 因此以他的学历，想要找个安稳的工作拿着安稳的工资并不是难事，只是他毕竟有着青年人的野心，并不满足于此，他选择了做销售。 虽然没有下班时间没有节假日，确实很辛苦，但看着凭自己的能力获得的存款越来越多，生活质量越来越高，一开始心里确实很满足，但后来看了一团数字，也就越来越不满足了。 姜寻看着眼前这片绿油油的稻田，和眼前笑靥如花的男子，即便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但这样朴素的生活却让他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按照上一辈子他的生活习惯来看，可能用不了几年，他的身心都会被透支个干净，只留一串冰冷的数字。 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子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静默不语。 姜寻回望过去，却见他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笑看着自己，让他莫名有些脸色发烫。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徐子盛敛了笑容，“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扇了我一巴掌。” 姜寻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间也忽然想到了那天，明明是这个人救了自己，自己却不由分说地扇了他，那时候徐子盛的脸色自然不是很好。 若是换做自己，坦白讲，肯定也受不了被如此对待。 想到这里，姜寻莫名羞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停在了原地。 徐子盛：？ “现在提这个，你......后悔救我了？” 姜寻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想问出一个答案，却又害怕他的回答会改变些什么。 看来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好了，以至于他很少去思考，他们的相识，本就是不愉快的。 徐子盛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上一些的清秀男子停在了面前，少了田间地头的劳作，让他的肌肤白皙了不少，也不再是身无二两肉。只是五官依旧坚挺分明，仍然保留着男性的特点。 可不同的是这双眼睛，此刻正似控诉、似希冀般地望着自己，徐子盛感觉到他隐隐有些不安，却执拗地不肯退步，仿佛若是他不回答，必不能前进半步。 徐子盛看着这样的姜寻，内心早已软作一团。 他放软了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怎会？” “我从没后悔过救你，更不后悔和你在一起。” 第172章 被娘亲教育 姜寻听到他的回答，稍稍安下心来。 “那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的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幸福平淡。” 姜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眼前那片绿油油的稻田，不禁感慨道， “是啊，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很多东西就已经改变了。” 两人静静站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不对。” 姜寻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看着徐子盛。 “什么？”徐子盛没反应过来。 “你救我的时候，怎么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同一个村子，他们早就认识。况且那时候徐子盛对乔云很是痴迷，常常没事就来姜家院子溜达，或者想办法约乔云出去。 徐子盛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姜寻审视般地看着徐子盛。 徐子盛心中“咯噔”一下。 糟糕！他好像无意间说漏了什么。 最后徐子盛慢腾腾地说，“之前我虽然和你认识，但也并不算特别熟。我刚刚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咱俩第一次相识，你知道吧？和以前那种打照面不同，是正儿八经的有交集。” “我明白了。”姜寻平静地点了点头。 徐子盛不禁心慌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这说辞姜寻是真的接受了吗？ 只见姜寻面色平静，随后看向他扬起一个恬淡的笑容，“站了这么久，你不热吗？咱们回去吧。” 徐子盛怔怔地点点头，拉着姜寻的手往家里走去。 徐子盛想来想去总觉得心慌，这种对亲密的人有所隐瞒，他真的不喜欢。可若是说出真相，又难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这样离奇的经历，真的有人肯相信吗？ 快到家了，姜寻始终顺从地由着徐子盛牵着自己。 感觉到回来的路上徐子盛心情低落了不少，姜寻晃了晃牵着的手，“怎么啦？” 徐子盛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嗯？没什么。” 姜寻挣脱他的手，往前走去。 徐子盛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阿寻！” 姜寻转头看着他。 徐子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道，“如果我不得已对你有所隐瞒，你会怪我吗？” 过于紧张的缘故，徐子盛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凉，吹来一阵风，并没有带走他的焦躁，反而觉得这一秒格外漫长。 “如果你有什么事隐瞒了我，不能或者不想说出来，那一定是不说比说出来要好，我怪你做甚么呢？” ！ 徐子盛忽然内心一阵悸动，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此刻的感受。 于是他二话不说，走过去把姜寻拥在了怀里。 姜寻也惊讶了一下，随后便环住了徐子盛劲瘦的腰身，安心地窝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心脏的澎湃。 徐子盛忍不住笑，姜寻听着他笑，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在这炎炎暑热的天气下毫不嫌热地紧紧抱在一起，有点傻，但内心都很满足。 刚刚徐子盛回答得磕磕巴巴，不像他平日里泰然自若的样子，同床共枕一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姜寻便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只是徐子盛既然这么回答了，他相信徐子盛没必要骗自己，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隐情。 既然他不说，姜寻就当作不知道好了，没想到徐子盛反而纠结了起来。 “你刚刚突然走开，是要做什么？”徐子盛依旧搂着怀里人。 姜寻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后背一下，“我开门呀，还能做什么？” 徐子盛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不禁被自己蠢笑了。 “咳咳！” 两人听到声音，徐子盛转头见是薛兰芝，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瞬间拉开了距离。 “啊，娘，你你没在屋里吗？”徐子盛挠了挠后脑勺问道。 “早吃过饭了，我去地里除草，忘了拿菜种子了。” “哦。” “愣着干啥，赶紧开门。” 徐子盛反应过来，连忙掏钥匙，最后还是姜寻拿出钥匙把门开了。 进屋坐了会儿，薛兰芝问道，“听说范文生了个哥儿？” 徐子盛老实答道，“嗯，挺胖的。” “胖点好哇，胖点有福。”薛兰芝看着屋里在找菜种子的姜寻，眼神示意徐子盛跟她来。 徐子盛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娘来到后院，“娘，有什么事儿吗？” “你这孩子，知道你跟寻哥儿感情好，但这青天白日的，还没进屋呢就搂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虽说是两口子，但让人家街坊邻里的瞧见了多不好！”薛兰芝恨不得像小时候那样揪他耳朵，但孩子都这么大了，况且高出自己太多，已经有心无力了。 徐子盛的耳朵控制不住地红了，这里不是现代，他确实是一时间没忍住才唐突了。 “怪我，是我做得不对。娘，这话你就跟我说，可别再跟阿寻说了，他脸皮薄……” 想到姜寻羞愤欲死的模样，不知怎么徐子盛又有点儿好奇…… 呸呸呸，不该起这心思。 薛兰芝瞪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寻哥儿做事比你有分寸！” 徐子盛笑了笑，薛兰芝也就没说什么了。 徐子盛进了屋，姜寻把找到的种子放在桌子上，看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娘说你了？” 徐子盛轻松一笑，“那哪儿能呀！” “那跟你说什么了？”姜寻还是不放心。 “娘说，过几天是大伯生辰，要我在镇上买些东西，到时候送去。” “好吧。” “大哥，我回来啦！”徐芝芝顶着汗涔涔的小脸，跑进了屋里，“还是屋里凉快，外面热死啦！” “又去哪儿野去了？”徐子盛问她。 “我去春香家里玩了，她不能来找我，我就只好去找她了！” 第173章 挑衅 徐子盛点点头，“去玩可以，不过你自己的衣裳得洗好，后天就要去绣坊了，别到时候慌慌忙忙的。” “好~知道啦，我下午就去洗！才不会忘呢！” 下午，徐子盛和姜寻把家里红薯洗干净，在徐芝芝和薛兰芝的帮助下，很快就把所有红薯用刀削了皮。整整三箩筐的红苕，徐子盛费了老大劲儿才背到村里的大磨盘去。 这些红薯都是托薛兰芝在村子里收的，自家的红薯早不剩多少了。 申时，太阳的光辉隐去了一点，但暑气仍在，好在磨盘这里有棵大树，多少遮了些毒辣。 徐子盛一边推磨，姜寻一边把苕块往磨里放。 想要红薯淀粉洁白，粉必须得多淘洗几遍，再把水倒出去，否则淀粉不仅不白，还会有杂质。 “都歇会儿吧，喝口水等会儿再推。”薛兰芝叫住了徐子盛和姜寻，让徐芝芝把水壶给他们。 徐子盛抹了把汗，在树荫下坐着。 “怎么感觉今天下午村子里人这么少？” 徐子盛四处望望，发现地里干活的人没以前多，难道是天气太大了？ 刚说着，就见一个妇人提着一篮子什么东西朝这里来了。 “哎哟 这不是樊嫂子嘛，这拎着东西是去哪，看亲戚？” 妇人见是熟人叫她，停下了脚步，“呀，是徐家娘子啊，我这哪是什么走亲戚，这不姜家办喜事嘛，我急着去吃席。哎呀都怪我家栓儿太闹腾了，耽搁了好久，都快赶不上新郎官接亲了！” “姜家？”姜寻愣了一下。 这村子里就一户姓姜的人家，姜寻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是呀，你们不知道吗？”姓樊的妇人刚说完就后悔了，呸呸呸，她这记性也真是差得厉害，一下子没想起来姜寻已经和姜家签了断亲书了，两家人哪里还有来往呢？ 妇人红着脸，一脸歉意，“啊呀，徐娘子，我这也耽搁不得了，就不聊了，等会儿新人接亲会路过这儿，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就挎着东西走了。 自那回签下断亲书后，村子里跟徐子盛和姜寻关系交好的人家也就没和那家来往了，不过更多的是没掺和两家恩怨的，照旧是有人情往来。 姜寻无甚表情，只是感叹这婚事也是够匆忙的，前阵子才提亲，这才没过多久就办喜宴了。看来金红英是吸取了以前的教训，不想这桩婚事有什么变故了，才想赶紧办完。 薛兰芝“呸”了一声，引得二人看她一眼，又互相看了看，不由得笑了。 歇了一会儿，又继续推磨了，只是磨盘刚推动起来，远处就传来锣鼓敲打的声音，由远及近。 走近了，便看见一顶红色小轿，前后簇拥了许多人，新郎一身红色喜服，骑马走在前头，前后还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约莫就是卢家的家仆了。 除此之外，乔云的嫁妆就有六箱子，足足十二个人抬，这在碧潭村已经很是难得的多了。 刚才还寂静的村子忽然又热闹起来…… “真是好大的阵仗，这么长的迎亲队伍，还真是少见。” “这算什么，我听说啊，这卢家可有钱了，随便洒洒水都够我们这些人种一年庄稼了，这云哥儿嫁过去啊，可不就是享清福的了？” “诶诶，你瞧，那边那个不是姜家那个寻哥儿吗？看来是真闹掰了，这继兄结婚他都没来，还是一身粗布。” “刚刚樊家嫂子说，她才从这里过来，人家寻哥儿压根不知道他这继兄今儿个成亲。” “切，谁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搞不好人家就是嫉妒得不想来了。这徐子盛虽说做生意赚了些钱，但总也比不过卢家家财万贯吧。” “比起云哥儿，我倒是更佩服徐子盛和寻哥儿，人家一开始比我们家还穷哩，嫁过去家里也是一穷二白，这才过了多久，家里就比村里大部分人好过了，完完全全是靠自己挣钱。至于云哥儿嘛，终究是靠嫁得好，还不是祖上发财，算不得什么本事。”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哥儿，他刚说完，就被自己的爹爹戳着脑袋教训了，“你懂什么，嫁得好就行了，谁管他是靠自己还是靠父母。” “这不一样嘛！” “有啥不一样，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 “哼！” “哎呀，你就别说他了，小孩子嘛，眼界就那么大，你同他争辩什么。” “话说回来，前阵子金红英还在村子里到处说，寻哥儿分家还拿走了她的钱，我还以为她家里是真穷哩！居然还能给云哥儿置办这么多嫁妆？这可是足足六箱子啊！” “切！天晓得她那句真哪句假，我可是记得寻哥儿出嫁的时候，那是啥都没有。你说说，这俩孩子出嫁也就隔了一年时间，，待遇竟然差这么多，谁信她没钱呐！” “就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没钱怎么可能还准备了这么多嫁妆，没钱她小儿子怎么照旧上学堂，以后要是再向我们哭穷，我可不信了。” “我也是我也是。” 徐子盛和姜寻干脆不推了，和村里人一样，站着看热闹。 “看来金红英为了给自家儿子撑面子，也是大出血了。”徐子盛眼见队伍慢慢从眼前路过，悠悠说了句。 “依我对他的了解，即便是亲儿子，她也不可能这么大方，除非……是有利可图！” 说完两人都笑了。 本以为这热闹就这么过去了，喜轿的帘子却被忽然掀开，露出一张白皙傲气的脸。 姜寻刚想转身，却不知怎的，感受到一阵不善的视线。他顿了一下，朝那顶被簇拥在人群队伍中的轿子看去，直直对上了乔云挑衅的目光。 即便乔云今日化了精致的妆容，但在姜寻眼里，他并没有变得更美，而是更加刻薄。 乔云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姜寻，即便你一时比过我又如何，你自以为嫁了个好夫君，如今却依旧穿着那身破布，还有干不完的农活，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 第174章 晒淀粉 热闹散去，暑热也散了些许，徐子盛和姜寻也顾不得别人对他们的评头论足，专心干起手里的活儿了。 原本站在旁边还想看一出好戏的围观群众，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便自觉无趣地回去了。 直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了，红薯块才全被磨成浆，被运回家里了。 姜家这边，送走了来吃席的客人，金红英总算得空了，才开始细细清点今儿收的礼。 “这刘家也真是抠门，就送了一袋子黄豆，谁家没有啊。”金红英一边看礼簿一边吐槽 。 “上回他家孩子办百日宴，我们不也就送了些粗面嘛。”姜开忍不住说道。 听到金红英“啧”了声，他便不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等清点完了，金红英忍不住皱眉，“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这也没收到几个钱啊。” 金红英不由得郁闷，为了充门面，今儿这场喜事，她也算是尽心办了，自然是出了不少钱，就怕新姑爷不满意。可没想到，收的钱还不够回本的。 “唉，算了算了，本来村里我们走的宴席也不多，平常没交集的人，自然不会来。” “什么算了？为了给云哥儿凑嫁妆，我可是把卢家给的彩礼都填进去了不少，还有这些年的积蓄，花得都差不多了，就为了让他风风光光得出嫁。这眼见着什么都没捞着，你倒是说得轻松！” 金红英越想越觉得亏了，乔云的嫁妆，她本也有所准备，只是待乔云看了后，他却不满意。缠了金红英好久，金红英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只要乔云进了卢家，她这个岳家还怕不能沾到光吗？况且要是嫁妆少了，让乔云不满意，这以后想让乔云念着娘家些，自己也没那个底气。 她狠了狠心，就按着乔云的心意置办了不少，新衣裳新鞋子新棉被，首饰家具的，都买了些，好让他今日风光嫁出去了。 不过到底小儿子娶媳妇的钱还留着，这个没得商量。 乔云也知道她的底线，识趣地不再过多索取了。 不过眼前又拮据了起来，她心里又生出些悔意。当时怎么就听了乔云画的大饼呢？ 若这钱真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便好，若是不能……她可是亏大了。 “当初我说不给那么多，你非得听云哥儿的。如今给都给了，又开始后悔，后悔有什么用吗？我看就别惦记这个了，你是嫁孩子，又不是做生意，总算计那么多，这不是自找烦恼吗？”姜开两手一摊，无法理解自己媳妇儿的做法。 这话金红英更不爱听了，“我不精打细算，这些年这个家能支撑下去吗？都像你回家就搁那床上一趟，啥都不管。如今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你也不想想，你除了一身力气，家里什么不得靠我？” “是是是，你行你厉害行了吧！赶紧收拾收拾早点睡吧！” “睡什么睡，还有这么多活儿，你眼里看不见呐！都怪姜寻那个贱蹄子，还有他那个蛮横的男人，要不是他们拿走我的银子，我又怎么会这么计较！” “行了！这都多久的事了，又拿出来说！活儿多就赶紧站起来收拾！”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姜开的痛处，他不想再听金红英没完没了的唠叨，站起来朝院子走去了。 金红英见他脸色难看，是真发火了，一时间竟也安静了下来。 徐子盛收拾了许久，才把淀粉淘洗干净，静置在院子里，上床睡觉了。 姜寻想着今天乔云看他那饶有深意的一眼，直觉不太好，但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今天也累了，听着外头的蛙叫声就睡着了。 翌日，徐子盛见天气好，早早地把淀粉用勺子舀起来，把洗干净的布铺在簸箕上，把淀粉放在上面，掰成一块块的晒。姜寻也把屋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晒。 姜寻喜欢晒被子，只要在家里，每隔三四天就会把被子拿出来晒，晒得晚上盖着暖呼呼的。 今天是在家休息的最后一天了，趁着上午不热，徐子盛和姜寻去地里干活了，下午就待在家里休息。 姜寻从屋子角落拿出来前几天做的米醪糟，他先打开盖子自己尝了尝，确认味儿够正，便拿出来给家里每人盛了一碗。 徐子盛刚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又凉又甜，好喝！这什么时候做的，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手艺，还会做这个！”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姜寻，却不想姜寻总是能带给他惊喜，不仅会做绿豆汤，连米醪糟都会做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饮料什么的，真的不多。 “前几天做的，这个不难做，你要是想喝，下回我们回来的时候买点酒曲，就又可以做了 ” “好主意！” 米酒度数低，连徐芝芝都喝了一碗，甘凉到了四肢百骸。 天气热，一家人都没出去，徐子盛干脆算了一下这些日子的开支，发现他可以考虑买牛车或者马车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若是有了牛车或者马车，他们便可以不用赶车了，想什么去哪也不用非得到村口或者镇口，等人装满了才走。况且东西多了，搬来搬去的，有个车更方便。 想到这里，便不觉开心起来，之前已经跟姜寻商量过了，他也觉得有个车更好，那么明天就可以去镇上看看了。 姜寻坐在桌子上，看着徐芝芝绣东西，她如今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姜寻不知不觉看了好一会儿。 “这些样式都是绣坊教的么？” 徐芝芝摇头否认，“不是，绣坊只教手法和技巧，这些图案样式，都是自己想出来的。” “哦，”姜寻心想别人说的天赋可能就是这样，若是换了他，挠破头也想不出这么精巧的样式。 “你在成衣铺子会不会很累？要是太累了，难免影响学习，不如不去了，没钱了我跟你大哥挣。你大哥说了，你是女儿家，爹不在了，他是不会亏了你的。”姜寻道。 徐芝芝心下一暖，“不累的阿寻哥哥，我去帮忙，挑的都是休息时间，不会误了正经的课程的。而且呀，我在铺子里就打打杂，没什么难的。对了，我在那不仅能挣些钱，还会了一点算账呢！你跟哥哥就别担心了。” 听她这么说，姜寻也就放心了，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随她吧。 第175章 小少爷 虽然是续弦，乔云的婚事自然比不上卢大公子娶第一个妻子时的排场，但乔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毕竟当务之急是先嫁进去。 乔云本来信心满满地嫁入卢家，本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很快他就迎来了第一个挑战。 新婚第一日两人自是又累又甜蜜，如胶似漆也不为过了。 第二日向卢老爷和和老夫人请完安，便回到了卢大公子卢永安住的院子。 却不想刚进院子便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男孩穿着锦衣华缎，个子已经到乔云胸前了，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仆从，正在玩蹴鞠呢，却不想蹴鞠只只砸到了乔云的头。 “诶哟！”乔云痛呼出声，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耳边便响起一阵笑声。 乔云捂着头瞪了院子里的人一眼，“谁呀，这么没长眼睛！” “是我！”男孩挺着胸脯便站了出来，一点没有撞到人的歉意。 乔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福至心灵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一改方才的气愤，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是衡哥儿吗？早就听说过你，今日第一次见面，却不想不打不相识了。” 衡哥儿哼了声，并不搭话。 乔云意识有些尴尬。 “衡哥儿，你说方才这个蹴鞠是你踢过来的，赶紧给你爹爹道歉。”卢永安用略带威严的声音说道。 “我没有爹爹，我只有一个娘，她已经去世了！” “闭嘴！阿云昨天刚过门，以后他就是你的爹爹了，按理来说你今日也应该向他问好的，我念在你这几天情绪不高，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失手打到了人家，无论如何，赶紧道歉！” 衡哥儿被他父亲的声音吓到，抖了抖，到底还是个孩子，眼睛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我不！我没有做错！是他自己进来撞到的，我没有错！我也不会叫他爹爹！他就是个外人，不配进卢家！”衡哥儿指着乔云愤怒道。 乔云被他这番话惊到了，心底涌起一种难堪，以及不甘。但他面上不显，还故意扯了扯夫君的袖子，大度道， “算了吧，衡哥儿想必还是忘不了先夫人，爷你就不要逼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了，说不定，过一阵子衡哥儿自己就想通了。” 乔云心底冷笑，卢大少爷如今正喜欢他得紧，自己越大度，这位少爷便会越觉得自己委屈。 果然，下一刻卢永安便道， “不行，他如今已经不小了，该知道不要让大人替他操心。这几天作天作地也就算了，今天是你到我们家的第二天，他就想给你好看，反了天了，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他老子。来人，拿家法！” 衡哥儿瞪大了双眼，好像不敢置信，他的父亲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处罚自己。 “这……”仆从愣着没动，有些惶恐。 “没听懂我的话吗？把家法拿来！”卢少爷加重了语气。 “不可啊大少爷！” “这……这不妥啊，大少爷三思！” 院子里的仆人见状，纷纷为小少爷求情。 “反了你们了，谁才是这院子的主人！” 见大少爷真的动了气，小厮硬着头皮去取东西了。 乔云见小少爷哭得涕泗横流，一点刚才的嚣张气焰都没有，不由得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第176章 阻拦 等到那两指宽的鞭子被呈上来，衡哥儿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竟真的会为了个外人来教训自己了。 “跪下！” 衡哥儿浑身一抖，面对父亲的威压，他还是不由得感到害怕，“咚”一声就跪了下来。 “你平常胡闹也就算了，这几天什么日子你不清楚？平日里教你的那些规矩竟都全是白教了！” 衡哥儿只是不服气地看着他，他现下说什么也没用了，父亲的心里只有新夫郎，完全没有他这个儿子！ “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说不得你了吗？看来我平日里是管教得你太少，才叫你无法无天！” 卢永安看着他，愈发生气，举起鞭子就要落下。 衡哥儿闭紧了眼睛…… “你做什么！”一个肃穆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乔云刚才还在准备看戏，这声音一下子叫他清醒过来，看到门口，他的神色陡然变了。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卢永安举起的鞭子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就落不下来了，他匆匆丢掉，怔在原地。 “哼，我不来，就由着你娶了新人，苛待自己的亲骨肉吗？”卢老爷沉着脸走进了院子。 衡哥儿见到两位老人，如同遇到了救星，急急开口，“祖父！祖母！” 老夫人见孙儿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心疼不已，连忙拉了他起来，“我的乖孙哟，怎么跪在地上？” 衡哥儿顺势躲到了祖父祖母身后一副可怜不已的样子。 说完，她不争气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又面无表情地从乔云的脸上扫过。 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睛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眼，便让乔云如坠冰窟，似乎所有的小心思都在这一刻揭了个彻底，让他动都不敢再动。 “衡哥儿是犯了什么错，竟叫你连家法都搬出来了！”卢老爷拄着拐杖，花白的眉毛微微蹙起，显然是对儿子的做法很不满。 “父，父亲！是衡哥儿自己不守规矩，冲撞了云哥儿也不认错，我这才气急了，想教他对云哥儿尊重些。”虽然卢永安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家中排行老大，但面对这个父亲，他心底还是有些怵得慌，明明觉得自己没做错，但还是有些没底气。 “衡哥儿这几天心绪不宁，难道你不知是为何？你身为他的父亲，不体谅也就罢了，反倒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责罚。若不是下人来报，衡哥儿这个倔强的性子，难不成要叫你打死，让我卢家无后？” 卢永安听了这话，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父亲！虎毒不食子，我又岂会这样做？难不成儿子身为人父，连教育自己儿子的权利竟也没有吗？” 老夫人听了这话，简直要被自己这儿子气笑了，“自打衡哥儿出生，你整日在外头厮混，又何曾对他上过心，都是玉娘精心教养着，他才长这么大。玉娘走了以后，衡哥儿便是我和你爹看管着，你又何曾多问过几句他书读得如何？现在新夫郎进门，便想起自己这个儿子了，要收拾一二。我且把话放在这儿，我和你爹还在一日，你便不可随意动衡哥儿！” 说完，卢老爷便转身走了，老夫人也领着衡哥儿跟上，留下卢永安和乔云两人，心里惴惴不安。 乔云怎么也没想到，早上还对他和颜悦色的老爷和老夫人，说翻脸就翻脸了。而他刚来卢家的第二天，似乎就闯了大祸。 第177章 罚站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刚脱下一身喜服的两位新人就立在了老太爷院子外面。 太阳大得刺目，乔云心里却笼罩了一层乌云。 刚刚丫头来报，老太爷和老夫人正带着衡哥儿在屋里用饭，差来下人叫他们自行离去。可越是这么说，就证明两位高堂越是动了怒，卢永安和乔云更是走不得了，只能等到气消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阳光却不见收敛，豆大的汗珠从乔云脸庞滑落，他都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相公，我们这样站着，母亲真的会消气吗？”乔云有些不确定。 卢永安也是热得烦躁，“忍忍吧，若是此时离去，情况只会更差。” 乔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一丝不豫，他眼眸含水，略显内疚，“这事都是我不好，相公不该为了我责罚衡哥儿，衡哥儿再怎么说也是长孙，得老夫人宠爱是应该的。” 卢永安看着他白皙的脸此刻晒得有些红，眸子里像成满了一汪清水，只需稍微一皱，泪水便会滑落。他不由得心软了半分， “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刚才来一天，便要同我一处站着受罚，合该是我对不住你才是，低估了父亲母亲对衡哥儿的维护之情。你放心，他们就是嘴硬心软，一会儿就会见我们了，你再坚持坚持。” 乔云对他笑了笑，“有你这句话便好，我不会觉得委屈。” 乔云强忍心头不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希望两位长者能快点吃完饭，叫他们进屋去。 他这样想着，满院子的下人，都是这院子里的，他不敢露出懈怠的神色。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绿色华服的妇人从院门走过。 乔云擦了擦汗，不由得被她吸引了目光，只见这个妇人风韵十足，皮肤白得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无论是举止还是神色，都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哟，这是怎么啦？怎么大哥和新嫂子在门口站着，这天儿这么热，就这么站着多难受呀？”那妇人一张口便是大为不解。 身边的丫鬟低声向她解释，“回二夫人，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听完丫鬟的话，妇人显出有些惊讶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啊……这倒是怪我多嘴了，只不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呀，新嫂子这第二天就吃了闭门羹。” 乔云分明看见她脸上戏谑的神色，顿时感觉火辣辣的。 “老二家的，你要走便走，何必看我们笑话，真是闲的不成？”卢永安憋不住呛声。 乔云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气总算顺了点。 “呀，大哥，我怎么会看你的戏呢？我今天来，是要向老太太商讨一些铺子里的事情，可不是闲的。瞧我这又耽误了一会儿，先不说了，老太太要是等着急了，我可担不起。”说完，她甩甩手帕就进了里院，只是走之前看了眼乔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昨天卢永安说过，这个老二家的很能干，很得老夫人喜欢，还是轻易不要得罪的好。 等了好半晌，直到老二家的都出来了，老太太才叫人传话，叫他们俩进去。 乔云站得脚都酸了，进了院子也不敢坐下，规规矩矩地等着老夫人午休完了出来。 啧，这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乔云忍不住嘀咕。 第178章 叮嘱 乔云万万没想到，这好不容易进来了，老夫人却仍旧不见他，只见了卢永安。 “母亲。”卢永安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是。”卢永安刚坐下，看着侍女斟了茶，还是忍不住说道， “母亲，既然已经叫了我们进来，又为何让云儿站在檐下？”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哼，他才刚进我们卢家，你便处处护着他了，连我都要质问。” “儿子不敢！”卢永安连忙请罪。 “我原就是不同意你娶一个哥儿，好人家的女儿多的是，你非要看中那么一个乡下来的哥儿，没得叫人说三道四！我不罚他，只是让他站着，已经是念在他刚进门不懂事了，不然，你以为这就完了？” 卢永安为难道，“母亲，如今都成亲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云儿过门，爹都是点了头的，况且儿子觉得，他很好。” “要不是你爹点头，你以为他还能进我们卢家？这倒好，刚进门，倒是要给我的好孙儿一个下马威了！”老夫人原本平息了的怒气，想到那孩子一脸泪水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万分。 “母，母亲，儿子都说了……那不关云儿的事，都是衡哥儿……”卢永安看到母亲飞来的眼刀，不由得把接下来的话吞进了肚子。 “够了！你是嫌我罚他罚得不够重吗？” 卢永安低着头，再不敢说话。 “罢了，如今既然已经成了亲，也算是合了你的心意，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明着与你说清楚了好，否则你说我老婆子糊涂。” 卢永安连忙应是，“母亲请说。” “衡哥儿此次受惊不少，回我这儿以后也是精神涣散的模样，原本想着他如今读书了就搬回你的院子，现下看来是不成了，他今后，还是和我们两个老家伙一起住吧！” 卢永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母亲说了算。” 见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样不在意，老夫人不禁气闷了一瞬，但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件事，乔云刚进我们家，但我们家人多规矩也多。他打乡下来，肯定是什么规矩都不懂。日后，还是在自家院子里好好学点规矩，好歹是你的内人，出了门，可不能丢了我们卢家的面子。” 卢永安想了想，这也没什么问题，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三，你既已成亲了，便不能整日早这么荒废下去了。当初你可是告诉你爹，只要娶了亲，便收心了，好好学习庄子上的事情，眼下也合了你的心意了，你不可再推脱了。” “母亲，这……也不是儿子不想，只是儿子学起来实在吃力，这不是更加浪费精力嘛！况且庄子上的事儿，不是还有弟弟们嘛！” 老夫人看着自家儿子不成器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糊涂至极！不会，那就从头开始学，要不然你就去跟你爹说，我管不了你了！” “咚”得一声，卢永安便跪下了，“儿子，儿子没说不学啊，母亲你就别跟父亲说了，我学还不成吗？” 老夫人给自己顺了顺气，免得被气死。 “起来吧。” 卢永安慢腾腾地回到了原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记住，不管你和乔云日后再有几个孩子，衡哥儿永远是我孙辈的长子，卢家正儿八经的公子，谁也不能越过了他去，更不能平白无故叫他受委屈。今日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你和乔云做得太过了，日后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我毕竟是衡哥儿的亲生父亲，母亲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哼，把衡哥儿交给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到时候又成了一副荒淫浪荡的样子，我才悔不当初！” 老夫人说得难听又直白，叫卢永安脸色都不好看了。” “好了，你回去吧，还想让外头的人再站会儿吗？” 回到院子，乔云只觉得腿脚酸疼得厉害，比他在家里更让人觉得疲惫，可偏偏他又不敢真的抱怨，只是叫侍女给自己按腿，一面又焦急地对卢永安说， “母亲真这样说？叫我学规矩？” 卢永安点了点头，“你放心，母亲这样安排，肯定是为着你好的。” 这哪里是为他好，分明是看不上他是从乡下来的，想着方儿要挫挫自己的锐气呢！ 看来老夫人是真的对他有怨言了，对卢永安说的这些话，几乎是在对他耳提命令，无论如何，他都是继室，比不过她的宝贝孙子，也不能总是把自己的夫君拉来做挡箭牌。 “哼，走着瞧吧，既然都嫁进来了，怎么也得比之前过得都好！”乔云心里暗自发誓。 第179章 千盛阁日常 眼下天气越来越热了，千盛阁内大中午的，还坐了几个食客，他们其实早就吃完了，但碍着天热，情愿在店内待着喝茶，也不愿意冒着太阳走。 姜寻捧着一本话本子，缩在角落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徐子盛从趴着的手臂里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脸都被书遮完了的姜寻，用两只手指移开了书。 姜寻抬眼，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你该不会一中午没睡吧？” 姜寻抿了抿嘴，他本来准备就看一回故事就不看的，但是……一下子没忍住，竟然连午睡时间都错过了。 “等会就要开始忙了，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人，赶紧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徐子盛道。 “呃……我其实不困！”说完，他把书拿了回来，准备继续看。刚刚正看到精彩之处，就被徐子盛打断了。 “你不累？”徐子盛问道。 姜寻摇摇头，“不累啊，你接着睡吧。” 徐子盛叹了口气，“真是惯的你，早知道，就不给你买话本子了，免得你连觉也不睡了。” 最近姜寻忽然就迷上了看话本，只要一有时间，那肯定是书不离手，连徐子盛有时候叫他，他都回不过神呢。 姜寻连忙放下了书，双手抓住徐子盛的胳膊，“你别呀，我…其实一点都不困，精神着呢！不会耽误下午干活儿的，你放心吧！”说完扬起一道讨好的笑。 徐子盛看着眼前俊美温和的少年，眼睛亮亮的，正抱着自己的手摇晃，像是撒娇一般，心里就像是被羽毛滑过一般，感觉痒痒的，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但还是竭力表现得不满似的，“好你个没良心的，我是怕你干不好好活儿吗？我是怕你太累，你怎么说的我跟奴隶主似的，成天想着方儿压榨你？” 姜寻一笑，“好啦，我知道你最好，放心吧我明天肯定睡觉，不信你监督我。不过你不能没收我的话本子！” 徐子盛无奈。 “哟，时辰还早呢，你俩都不睡了？”李玉珍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东西。自从她把女儿接到镇上的房子后，中午店里面没人，她就会回去，下午再来店里。 “嗯，不睡了。表姐，你这手里是什么？”姜寻看着李玉珍手里的东西，好奇道。 “这个呀，你先闻闻？”说着把东西放到了姜寻跟前。 姜寻凑过去闻了闻，“好香，像是什么点心之类的，是糕点吗？” 李玉珍把用油纸包的东西打开，露出一个碗装的黄黄的点心，“是豌豆黄，我自己做的，给你们拿来尝尝。” 姜寻有点欣喜，“哇，好久都没吃到表姐做的豌豆黄了，上次吃都是好些年前了。小萍吃了吗？” “怎么能少了她，就是她尝过了说好吃，我才带了点到店里来。不说这些了，你们快尝尝！” 说着给徐子盛和姜寻一人拿了一个勺。 姜寻先是舀了一勺，不过他递到了徐子盛的嘴边，“第一口，给你尝尝？” 徐子盛看了眼他，原来姜寻以为自己还没消气呢，这讨好的模样，煞是可爱，他乐享其成，尝了一口。 “嗯！甜而不腻，冰凉可口，好吃极了！”徐子盛这般评价道。 “好吃吧，我就跟你说表姐的手艺一绝！我小时候就喜欢吃，那时候还贪多，吃得拉了肚子呢！“ 看这两人一来一回地恭维自己，就连李玉珍也不好意思了起来，“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赶紧吃吧，待会儿可有的忙！” 第180章 取名 姜寻那天看到乔云的眼神，本以为他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这十几日过去了，倒是没什么动静。 只是近来村子里热闹了不少，左右不过是姜家在村子里昂首挺胸的，知道的自然是他家哥儿嫁了个富贵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儿子中了状元呢！ 且不提姜荣一贯是好吃懒做的性子，如今家里人纵得，竟然连学堂都不肯去了，想必乔云出嫁，就是姜家人的高光时刻了。 尽管徐子盛白日里都不在村子，但黄昏回家的时候，还是能听到姜家人的做派。 什么欠了邻居家的钱，到期限了却不还，口口声声称，“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们云哥儿如今已经嫁给了卢家，我作为岳家，还能少了你那几两银子？可把你给瞎操心的！” 气得人家借钱的憋了一肚子气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又比如为了给秧苗灌水插队和别人吵了起来，金红英骂人那叫一个难听，人家都要告到村长那去了，她来一句：“村长不过就是训斥我两句，可你这事儿要是叫我儿婿知道了，他定要带着下人找上门去来和你算账，你要是打得过，那你就动手！” 总之，这段时间，金红英就是把村里人得罪了个干净。平日里与她交好的那些人更巴结了。与她为恶的，每天都在祈祷她倒霉。 徐子盛听了这些闲话，只是一笑，有句话叫“登高必跌重”，就算他是真命好，也经不住自己作，再大的福气也会给作没的。 如今姜家看起来风光得很，将村里人得罪了个干净，但殊不知哪日，他们也有需要求助的时候，到时候别人想施以援手，那都嫌扎手。 不过，与其将心思浪费在那些人身上，还不如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天，是范文孩子的满月宴，邀请了全村大部分人前去吃席。 徐子盛和姜寻带着礼物，去了周家。 夏天里坐月子实在不容易，姜寻之前也去了好几趟，拿了好些东西给范文，所以不管是周进，还是范文，见到他俩都十分热情。 “你俩可算来了，我还说你们去镇上了，今天不来了呢！”周进抱着孩子，热切地说。 “你俩早早就跟我说了今儿要办满月宴，我怎么可能缺席呢！”姜寻看着怀里的婴儿，煞是可爱，“好像长胖了不少！” “可不是，成天都在吃，以后怕不是个小胖子。”范文把孩子递给他，“你来抱抱吧，毕竟是孩子干爹爹。” 姜寻小心接过，生怕动作不对抱得婴儿难受。 “这孩子，名字取好了没？”徐子盛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出声问道。 周进道，“想了很久，总算想出了个名儿，小名叫团团，大名么，我跟他爹爹都没读过什么书，正想着让寻哥儿来取呢！” “我？”姜寻诧异道，“你们俩是孩子的父母，我来取，这不好吧……” 范文道，“哎呀有什么不好的，你识字多，肯定比我们俩取的名字好听。而且你又是孩子的干爹爹，由你来取名，最合适不过了！” 周进也附和道，“是呀，我们俩想了许久都想不到什么好名字，这个小名都是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你可得帮帮忙。” 姜寻愣了下，看向徐子盛。 只见徐子盛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让我想想……” 徐子盛看着姜寻思考的模样，自家夫郎认真的样子，也很是好看呢！ 不知道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姜寻会取个什么名。 徐子盛忽然回神，怎么忽然想到那些事了。 罪恶罪恶，还有十几天才是姜寻十八岁的生辰呢，说这些还是太早了。 “有了！”姜寻看着怀里还在咂吧嘴的孩子，出声道。 “什么什么？” 一时间，三双眼睛加上一双小眼睛，全部都看向姜寻。 “周舟，舟船的舟，“舟”之一字，有无畏艰险，冲破前路阻流之意。虽然团团是个哥儿，不一定能像男子那般有万丈豪情，有远大建树。但仍然希望他可以前路坦荡，自由自在地活。” 姜寻说完，只见这几人都没有说话。 姜寻懵懂地眨了眨眼，有些心里没底，“怎么，这个名字不好么？” 下一刻，范文差点激动地跳起来，“这个名字太好啦！你觉得呢？”他拍了拍周进。 周进却是差点哽咽了，“好，取得好，就叫周舟，真是个好名字，比我们私底下取得那些名字简直要好一万倍。” 范文捏了捏他的胳膊，“瞧你，一个名字就把你感动得要哭了。” 转而范文拉住了姜寻的手，就往屋里去，边走边说，“阿寻，我果然没看错你，取的名字不仅好听，寓意也好！来，快跟我进来，我带你看看给孩子买的衣裳。” 说完，两人就进了屋子，周进让徐子盛先入座，自己便又去门口招待亲人了。 徐子盛叹了口气，他总觉得，小夫郎碰到范文，自己就像第三者一样，毫无存在感。 好在他看到关山了，便走过去找他聊聊。 第181章 说亲 “哟，盛哥！” “什么时候来的呀，这都磕了一堆瓜子皮了。”徐子盛坐到关山旁边的空位子上。 “我才来了半个时辰，这不闲着没事嘛，就跟柳叔聊天呢！” 关山这才注意到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柳叔，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嗬哟，我这才从县里回来，你没见到我，正常！”柳叔道。 柳叔原先是村子里的泥瓦匠，后来老伴儿去世了，儿子就把他接到了县里，都住了大半年了，前几天才回来。 “柳叔啊，你说你在县里待着不好吗？多繁华啊！非得跑到我们这村子里来养老，图个啥？”关山不解。 “这县城里有县城里的好处，不过碧潭村嘛，自然也有碧潭村的好处。县城人多，热闹！那是他们年轻人住的地方，我还是觉得老房子住着舒坦，顺心！” “嘿，真是个怪老头！” 说完关山又碰了碰徐子盛的胳膊，“盛哥，你知道刚刚我俩说啥嘛？” “说啥？”徐子盛一脸无聊，看着房门，心想姜寻进去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出来。 “柳叔说要给我说亲！”关山一脸喜滋滋的。 “嚯，可以啊！真是翻身恶霸把歌唱，是哪家的女儿？”徐子盛随口一问。 “是我的一个侄女儿，也是村子里的，她长得还算清秀。家里人急啊，让我四处留意着点。我想着关山不是也没娶亲吗？两人说不定有缘分，要不接触一下试试？” 徐子盛胳膊撑着脸，笑着看关山。 关山连忙摆手，“不不不了，柳叔，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有心上人了。” “真有了？你怕不是诓我的，找借口回绝了我？”柳叔一脸不信。 “我哪儿骗你呀，我真是名草有主了，要不是出了点事，说不定我都已经成婚了。您呀，还是看看别人吧 我没那个福气了。”关山翘起二郎腿，徐子盛咋看都觉得他在嘚瑟。 也是，这从前两个人的名声臭得跟牛粪一样，村里人避之不及，谁还敢往上凑啊！这突然有人要给自己说亲，倒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关山不激动那是假的。 “唉，又来晚一步，这媒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说着他看了眼徐子盛，“其实盛哥儿也不错，就是成婚了，不然啊，估计现在家里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 “诶诶诶，柳叔，怎么一说起盛哥，你评价就那么高呢！也不见多夸我两句。”关山不服气。 “诶哟我不是都说了嘛，你俩都不错，在碧潭村都是好孩子。只不过呢，子盛更招那些年轻的哥儿女子喜欢，生得好啊！我见了都喜欢！”柳叔一把年纪了，在小辈面前也不需要光挑好听的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关山痛心疾首，一下子蔫吧了，豪饮一杯…一杯茶水，“既生徐，何生关！” “行了吧你，戏真多。”徐子盛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你们俩都在镇上做生意，认识的人肯定多，要是有合适的，就给我那侄女留意一下，成不？”柳叔关切道。 “行！柳叔，我一定留意着。”徐子盛应了。 “我也没问题！一定帮您那侄女留意下盛哥这种类型的！”关山特意把“盛哥”这两个字咬重了些。 徐子盛看着他咋这么欠呢？要不是人多，他还真想给他松松皮。 “那倒也不是必要的，重要的是人品好，肯吃苦！”柳叔知道徐子盛这样的，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还不如切实一点。 第182章 席间 几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开席的时间。 徐子盛往屋里望，总算看见姜寻出来了，他挥了挥手，姜寻瞧见了。 “去了这么久。” 姜寻坐到他旁边的空位，“就说了会儿话，有这么久吗？” “嗯，还好，起码赶上吃席了，待会吃完饭再聊不迟。” 姜寻点点头，“好。” “哟哟哟，柳叔你看，盛哥都成亲快一年了，还是这么黏着夫郎，也不害臊！”关山又开始皮了。 柳叔哈哈一笑，“那是人家感情好，这瞧着多登对啊，你赶紧成亲，也学学人家，每天寸步不离的。” 关山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不过这事急也急不来，还是得慢慢来啊！” 说着说着，桌子上的其他人也开始加入进来了。 “这寻哥儿变化真大，我记得前两年还又黑又瘦的，这转眼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白又好看！” “谁说不是呢？刚刚我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镇上哪家有钱人家的孩子呢，生得这样秀气。” “依我说呀，还是家里日子好过了，才将养得这般好，以前那是愁吃愁穿，如今吃喝都不愁，人嘛，外貌上自然就改变了。寻哥儿如今家里的日子，那是村里的夫郎都羡慕不来的！”说着就打了个哈哈。 不知桌子上是谁，哼了一声，“要我说呀，寻哥儿你还是太傻。” 众人纷纷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你看啊，寻哥儿如今虽然过得也像样，但还是因小失大。当初你不该和娘家决裂呀！你想想，你继兄现在嫁得这样好，都不用像你这样操劳，家里就什么都有了，这富贵，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呀！” “你们想想，要是寻哥儿还和家里有来有往，和卢家怎么说那也算是亲戚呀。卢家在镇上根基深厚，那是你们俩口子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你们家这生意，要是借着卢家的势，那不是能越做越红火？” 姜寻眨了眨眼，“钱婶儿是说，我和子盛要是靠着卢家，生意能越做越大？” 钱婶儿一拍桌子，“对呀！有这样有钱的姻亲，何愁做不好生意呢？你就是太轴了，当初和姜家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抓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或许当时你觉得心里舒坦了，但回过头来想想，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就算你那个继母对你确实有地方做得不对，但怎么说也是你母亲，天下哪里有不对的父母呢？你呀，又何必介怀，搞得两家人像现在这样老死不相往来。” 关山听了这话，都静止了，他斜眼看了下姜寻和徐子盛的脸色，本以为两人肯定会很愤怒，但想不到都是出乎意料地平静。 姜寻皱了皱眉，问道，“那依钱婶儿的意思，你看我如今已经和家里闹成这样了，又该怎么办呢？” 钱婶儿见姜寻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这样着急地请教自己，一时心下得意，故作聪明地说， “哎呀，其实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你要是想跟卢家打好关系，只要跟娘家人和好了，那这些好处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有吗？你是姜家的亲生孩子，这再大的矛盾啊，只要儿女上门提些礼物，低头说两句好话，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只要和姜家和好，何愁卢家不会多加关照你们呢？” 爆竹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会儿，这就是开席前的号角了，意味着马上要上菜了。 爆竹响后，院子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呵！”一声极其刺耳的冷哼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徐子盛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钱婶儿，“钱婶儿与我们向来没有什么交集，我倒不知道，钱婶儿竟然如此为阿寻考虑，为我们的生意考虑，真是太好心了。” 女人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不由得心里有些犯怵，毕竟徐子盛以前就是个混不吝的，他这近一年的沉寂，倒险叫她忘了，当初这人在村子里，是有多混。 “哦那个，毕竟大家都是同村的嘛，又都是为了周家的满月宴来贺喜的。婶子作为长辈，也是怕你们这些年轻人走了弯路，那就不好了。” “多管闲事！”关山毫不留情得吐槽。 明明看到人家脸色都不好了，还一个劲儿地给人家出馊主意，这女人也太不识趣了。 “你说什么！”女人提高了嗓音。 “我说，你真是咸吃萝卜，自家的事儿不够你管的，还来教别人做人。”关山瞪了她一眼，继续说。 “嘿，我又没说你，关你什么事呀！”即便是有些害怕关山这个“第三害”，但是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他一个男人还真能把自己怎么样吗？想到这里，钱婶儿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确实不关他的事，但总关我的事。”徐子盛示意关山别同她吵。 钱婶儿心下“咯噔”了一下。 徐子盛正想说什么，手背上便覆上了一只手，他看着姜寻朝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了。 换姜寻开口了。 “钱婶儿能耐大，人也是真大方。可以做到以德报怨，一点儿不记仇。” 钱婶儿一笑，“这人嘛，心胸本就该大一点，这才能跟人和和气气的。寻哥儿之前和家里闹成那样，你肯定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你的，那叫一个难听哟！” 姜寻喝了杯茶水，润润喉咙，“是吗？可不是每个人都像钱婶儿这样大度。” “什么？” “钱婶儿说我不该和家里决裂，不该记恨继母，我若是太过介怀往事，就是不懂事，不大度。我须得心心念念他们的好，须得时刻提醒自己，父母不会有错。钱婶儿多么大度啊，可我在姜家的日子，钱婶儿知道多少呢？” 女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姜寻看着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却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或许在你眼里，子女不能忤逆父母，一切都得听从父母的安排。可要是这个人既没有给我生命，也不把我当个人呢？” 徐子盛手一紧，他看着姜寻，还是那般沉静的眸子。 “这你就夸张了吧，那金嫂子虽然说是偏爱他自己的儿子多一些，但到底也没有多亏待你，你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污蔑她呢？” “污蔑？”姜寻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我看你是圣人当惯了，瞧不见别人的苦难。她若是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还会在你面前展示？你这样慈爱的一个人，为什么我在姜家受苦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既不曾施以援手，也不曾为我说过话。如今又有什么立场，高高在上地站在这里来指责我的不是？” “你！寻哥儿，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我是与你接触不多，但我刚刚那番话，不就是为了你们的生意更好吗？这也有错？”女人气闷道。 “哦，为了我好。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让我不计前嫌，向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低头道歉，然后我还要可怜巴巴的希望那些曾经折磨过我的人给我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不好意思，你太高估我了。我虽然只是个哥儿，也没什么远大志向，或许还不受人待见，但我是不会为了那点钱，去向自己厌恶的人磕头道歉。倘若我真这么做了， 那我才会看不起自己，这钱即便是赚了，也日夜难寐。” “你就清高吧！姜寻，不是婶子说话难听，你如今这番话说得慷慨，但保不准哪一日自己落魄了，就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嫉妒的继兄，到那个时候你再去求他，只怕是更丢人了。” “哦，原来你不是真的想帮我，是想看戏呀！” 姜寻这话刚说完，女人立刻感觉到周围刺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谴责。 “你让我去向姜家求和，为的可不是让我越过越好，而是我演这么一出戏，你就在旁边看，这样又给你的生活添了些乐子了，在村头田尾，你又可以和人到处说长论短了。你自己呢？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有这样的乐子看，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你说的，我若是落魄了又会转头求我的继兄这件事，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想多了，绝计不会有那天。即便是我落魄了，我也不会找他来相助，况且，也不一定有那天呢。” 徐子盛握住了他的手，“你放心，就算真有那时候，还有我顶着呢。” 姜寻看向身旁的男人，不知怎么的，心底笃定他能说到做到。 柳叔看不下去了，啐了一口，“呸，这女人明明是憋着坏呢，分明是看不惯别人过得好，要说两句糟心话惹人家不痛快。人家如今过得好好的，哪里还需要低眉顺眼看别人眼色。” 关山站起来一拍桌子，“就是！嫂子做什么决定那是他自己说了算，轮得到你在这点评吗？” 周围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就是啊，这钱嫂子该不会是看人家年轻，就怂恿人家去巴结卢家吧！” 钱氏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呢你们，我好心为你们，却被你们这样揣测，真是狗咬吕洞宾！我怎么说也是长辈，这是你们做小辈的样子吗？”她眉毛一竖，颇有几分控不住场面的心虚。 徐子盛可不给他脸，“你姓钱，而我们姓徐，算哪门子长辈？有些人啊，就是年轻的时候当惯了长舌妇，看热闹不嫌事大。如今年纪大了，就莫名其妙成了长辈，在这里颐指气使摆架子，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被当作长辈的，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 桌子上的人一听，忍不住笑了，姜寻也笑了。 关山大力鼓掌，“盛哥说得好！今天本来是来吃席的日子，跟这种人同一桌，简直是晦气！” “对呀，人家好好的，非得来找存在感，真是掉份儿。” “就是就是，要是我啊，都不好意思吃这顿饭了，她怎么还有脸坐着？” “我们人虽然老了，但还是要脸的，哪里像她？” 钱氏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还有徐子盛和姜寻在对面盯着她。她只觉得浑身烦躁，如坐针毡。要是有镜子，都能看到自己脸色已经通红了，肯定十分难看！ 菜也被慢慢地端上来了，很快就摆满了桌子。 虽然大家不再讲话了，但气氛却更加怪了。 徐子盛给姜寻盛了碗饭，看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个位置，不一会儿又来了个老夫人填补了空缺。 “吃这个。”徐子盛对姜寻说。 “嗯。”姜寻点头吃饭。 区区一个长舌妇，可耽误不了姜寻吃饭。 天气虽然热，但是院子顶上有葡萄藤，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架子，遮挡了刺目的阳光，倒让人觉得也不是那么热了。 吃饭完，徐子盛和姜寻也没立刻走。刚刚他们在桌子上闹出的小插曲，声音也不算小，很快就传开了，这毕竟是周家的宴席，多少有些失礼了。 “阿文，刚刚真是抱歉，我可能把钱氏得罪了。”席散得也快，很快就只剩下周家自己人了，姜寻在屋里同范文说道。 范文按着他坐下，“刚刚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不能怪你阿寻，谁也不能对你的决定指指点点。刚刚那是我不在，我要是在，定要好好贬损它一顿，叫她灰溜溜地滚回去！说得那也太冠冕堂皇了。” 徐子盛说，“放心，她已经丢脸了，好像席都没来得及吃，就沿着小路回去了。只是，到底是来吃你们的席的，恐怕也会在背地里议论主家。“ 范文说，“这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她爱骂就骂吧，反正我们也不会少块肉！平常看着总是笑嘻嘻的一个人，没想到说话这么惹人厌，自己被怼也是活该，早知道就不请她了！” “没事的阿文，她回去肯定比我们更气。有她这种想法的，估计不在少数，我要是生气的话，哪里能气得过来？还不如不去管，随她们去好了。” 姜寻当然知道，当初他做出和姜家决裂的决定时，有多少人议论，等着他日后后悔。 不过他是不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年来，他过得有多自在。 第183章 鸡汤 后来听人说钱氏还跑到金红英面前诉苦去了，想都不用想，这两人凑一堆，还能憋出什么好话。 两个人就在院子里破口大骂，直到傍晚才散。 不过就算再不满，她们俩也只能背后骂骂咧咧，这伤害，实在不值一提。 夕阳西下，暖黄的霞光笼罩着碧潭村，一缕缕炊烟散乱地升起，然后被热热的风吹散。 “饭好了，来端汤！”厨房里传来姜寻的声音。 徐子盛赶忙将桌子上的纸笔收起来，如今每日的练字必不可少，虽然现在的活计不需要他多有学问，但是总不能做个睁眼瞎，会吃亏的。 徐子盛看着锅里翻腾的肉汤，忍不住咽了口水，“好香！” 他把汤盛进碗里，鲜香的鸡肉配上蘑菇，上面撒上一层切碎的葱花，勾得人食欲大动。 “有点烫，你小心点。”姜寻嘱咐道。 “行，我垫了层帕子呢。” 蘑菇是薛兰芝在山上采了晒干的，鸡肉是家里的老母鸡，不仅肉好吃，汤也是鲜美，徐子盛把柴柴的碗里盛了红薯，再浇上鸡汤，柴柴还没等凉下来呢，就一个劲儿埋头吃了起来。 除了这碗鸡肉蘑菇汤，姜寻还炒了四季豆和黄瓜，都是时下长得好的蔬菜，薛兰芝天天从院子里摘都吃不完。 薛兰芝洗了手，从外面进来吃饭。 看着这碗鸡肉汤，她先是给姜寻盛了汤，“来，多喝点汤，这汤，哥儿养身子最好。” 然后再给徐子盛了碗。 “娘，我身体好着呢，你才要多吃点肉，多喝点汤才行！”姜寻道。 “我这老婆子还养什么身子呀，我看你还是这般瘦，想来是开店太辛苦了，得多补补！” “哪里有这么累，整天在屋子里忙活，总比下地干活来得轻松些。”姜寻拿起筷子道。 “地里自然辛苦，但是整天要招待形形色色的客人，想必也是不轻松的，更得好好补补了。”薛兰芝说。 “这鸡炖了很久吧，挺入味儿的。”徐子盛嘴巴鼓鼓的，还不忘点评一下。 “也就一个下午吧，再不入味儿，可真辜负了这大半天。” 柴柴吃完了自己碗里的，又扒拉上了桌子，一个劲儿示意主人加餐。 “好家伙，刚刚给你弄了那么大一碗，还没吃饱呢！”徐子盛敲了下狗头。 “它现在饭量是越来越大了，一碗都不够吃的。”薛兰芝说。 柴柴看徐子盛不给，又围着桌子绕了一圈去姜寻旁边了，后脚站立，两只前腿扒在姜寻的腿上，舌头吐得长长的。 “瞧，这狗多会看人脸色，知道从我这里讨不到啥，就转移目标了。”徐子盛道。 “待会儿把鸡骨头给它吃吧，好歹有看家的本事，有人敲门，它跑得最快！”姜寻把一块骨头扔进柴柴的碗里，柴柴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开了，转头去自己碗里了。 夏天夜里蚊虫多，姜寻还专门做了驱虫的香包，都是用一些草本做成的。 别看小小一个袋子，里面可装了艾叶、丁香、薄荷、藿香等晒干的中草药，挂在蚊帐上 即便晚上不盖被子，也不会被蚊虫咬。 这让一向是招蚊子体质的徐子盛，也可以放心睡个好觉。 第184章 牛车 之前给自己画了个大饼，徐子盛决定就在姜寻生辰这天实现。 一大早，徐子盛就和姜寻搭着牛车去镇上了，不过这回， 他们除了银子，什么也没带。 到了镇上，两人先在铺子上买了几个包子回店里吃，一笼包子配两碗稀饭，倒也是丰盛的一顿。 以往为了做生意，早饭总是匆匆吃完。不过今天，两人总算有机会坐下来慢慢吃了。 徐子盛就开了半边门，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外头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 “今天这家包子倒是不错，起码馅儿多了点。”姜寻评价道。 “那可不是，我特意换了家店里买，你看这包子，个头都要大一些。上回那家，再也不去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即露出一个头，“来一碗酸辣粉！” “不好意思啊，今天不开张。”徐子盛道。 “啥？为啥不开张啊，我天天都来吃！”客人急了。 “今天有别的事耽搁了 ，后天再来吧，我们照常开。” “诶，别呀，我这吃习惯了，一天不吃就感觉少了点啥。老板你别有钱不赚呀，要不然你给我开个后门，单独给我做一碗，吃了再去办你自己的事儿，咋样？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徐子盛无奈道，“不是我不给你做，实在是今天的食材都没准备，煮不了呀。后日再来吧，我给你打折，我这也急着去办事呢！” 客人悻悻的走了，“唉，这回吃点啥好呢？” 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往西郊走去。 早先徐子盛就打听过了，镇上卖牛车马车的地方，都在西郊，有好几家店铺可以选择。 “您要买马吗？”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看见两个年轻人来 连忙热情地招呼。 还没进院子，徐子盛就闻到一股牲畜的味道，这饲料混合着粪便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里面应该有不少牛马。 “只有马车吗？这里还有没有牛车？” “有有！不仅有牛马，连骡子都有呢！跟我进来看看吧。” 说罢，他就将徐子盛和姜寻领进了院子。 院子的三面都是棚子，左边是牛，右边是骡子，中间是一排马，看着都高高大大的。 “您看看，想买什么？” 徐子盛问道，“这价格上有什么差别吗？” 小二说，“那还是有区别的，这牛是最便宜的，一般的价格都在十两以上，成年的马十五两以上，骡子嘛，因为稀有些，是最贵的。 不过都各有各的好，像是耕田种地的，那必须得水牛才行了。拉重货物的，骡子比较合适。马一般都用来赶路程或者套了绳子拉马车，载人比较多。就看客人用来干嘛了。” 这倒是说的没错，先前徐子盛也找熟悉的客人了解过，大致都是这个价位。 “那我们就买牛吧。”姜寻说。 徐子盛点头应是，他们的钱，买头牛还行，要是买马……就有点逞强了，毕竟也得考虑实用性和成本。 “行，那我就带你们来看看牛！” 徐子盛听着男子的介绍，也在一边打量着这些牛，包括体型如何，胃口好不好，性子是否暴躁。 “这头年看起来很壮，不知道是什么价位？”姜寻指着第三头牛，有些好奇。 “这头呀，是里面最强壮的，差不多这个价格。”男子比了个手势。 第185章 生辰1 姜寻惊讶道，“十六两？这也太贵了，你刚刚不是说马才这么贵吗？” “哎呀客官，我刚刚说的是均价呀，这头牛贵是贵，但是正值壮年，体格健壮，胃口也大，一次能拉好多东西。回家养着，可以使好些年呢！这牛呢，使得越久就越划算，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姜寻有些纠结，这牛是好，但价格着实不便宜，已经远远超出他们预期了。 “再看看别的吧。”徐子盛说。 “行，除了这头，其他的牛也很好。” 徐子盛和姜寻慢慢挑选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某一头。 “这头看着也不错，怎么卖的？” 伙计又打起精神介绍到，“这头也是极好的，就是稍微年轻了点，不过自己养一阵子，肯定跟刚才那头一样壮。这个便宜些，十二两就能拿下。” “十二两……”徐子盛摸着下巴思索，“也有点贵呀，不能少点么？” “哎呀客官，我们做着牛马生意的也不容易啊！这头牛温顺、健康，再少不了多少了。况且呀，咱也是给人家打工的，这价格，我们说了也不算呀。”伙计一副难办的样子。 “那……” “那我们去别家再看看嘛，也不定看这一家就要做决定。”姜寻开口道，说着眨了眨眼。 徐子盛顺势道，“那好吧，我们再去看两家。” 伙计一听，连忙道，“别介呀，客官我实话告诉你，其他家的牛，那肯定比不上咱家的。而且光是每个月卖出的牛，我们家是最多的，你看了也白看呀！” “那还是看看吧，万一有合适的，那也是缘分。”说完，徐子盛就带着姜寻往外走。 “诶诶，客官，别走呀！这头不是挺好的吗？价格嘛，只要你诚心要 也不是不能商量。” 伙计本以为如此就能留住客人，不料徐子盛并未停下脚步。 “再看看，再看看。” …… 徐子盛看完另外两家，悄悄询问姜寻，“这么多看下来，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嗯……还是第一家那个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总觉得这两家的牛，不比第一家。” “那咱们就买第一家的吧？” “好！” 说完，又回到了最先前那家。 “呀，看完啦？怎么样，还是我们家的更好吧？”伙计一脸自信地迎了上来。 徐子盛说，“另一家的有一头也不错，我再来看看这头，比较一下。” 伙计愣了，“别呀，你看我家这牛，挑不出一点毛病，还看别家的做什么呀！” 徐子盛叹了口气，“这十来两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还是要慎重些好。” 伙计听完，立马严肃起来，“这价格好商量，这样吧，我让你一百文，十一两九百文，怎么样！” 徐子盛似乎有点纠结，“我还是再看看吧。” “哎呀，别看了，那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呀，这样吧，我再送你一个牛棚，这个够意思吧？” 徐子盛和姜寻你看我我看你，没说话。 伙计急坏了，眼见天气越来越热了，待会儿他还得吃午饭呢。“还是不成？成不成就一句话，咱们都是大男人，果断点我可是真够意思了，牛棚都不收你钱，对面那家出价多少？” “比你这便宜，要不你再少点儿？” 伙计实在没法子了，“行行行，你说个价，实在不行，咱也别拉扯了。” 徐子盛略一思索，“十一两五百文，你同意我就买了！” 伙计扶额，“客官，你可真能说，这一下子就砍了半两银子。” “成不成，一句话？”徐子盛坐在石桌旁，喝了口茶。 伙计也在进行颅内风暴，这个月他还没成单呢，要是这单卖出去了，短时间内都不用着急没法向老板交代了。不然……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价，牛马上给你牵出来！” 徐子盛坐着等他牵出来，笑着看向姜寻，“怎么样？” 姜寻竖了个大拇指，“不错，在我们计划之内。” 签了契约，徐子盛托他把牛棚装上。因为自己没驾过牛车，又花了一会儿时间让伙计紧急培训一会儿。 姜寻看着徐子盛牵着牛绳子，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不由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他掉下来。 好在这牛脾气平和，徐子盛上手也快，一会儿就能绕着走一圈了。 伙计看着牛车远去的背影，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嘿嘿一笑，想着中午该吃点什么犒劳一下自己呢？要不打点酒吧，再配点牛肉，别提多美了。 姜寻坐在牛车里，打量着四周。这牛车很新，他们特意选了个上面有遮挡的，前后都通风。虽然天热，但牛车跑起来空气都是流通的，也就不怎么热了。 平时都是和村里好几个人挤一辆牛车，如今他一个人舒服地坐在车里，这种感觉像做梦一样，他们真的有自己的牛车了。 想到以后不必到村头去挤车，也不必到了镇口还要自己搬东西到店里，直接就能到店门口卸东西，虽然这回花了大价钱，但人却省力不少，也是值得了。 “怎么样， 害怕吗？”前面传来了徐子盛的声音。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会儿你得机灵点，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赶紧从后面跳下来。” 姜寻知道他在吓唬自己，“呸呸呸！能有什么……啊！” 姜寻惊呼出声，身体陡然歪了一下，好不容易坐正了，又听见徐子盛说， “不好意思，有一块石头没瞧见，你没事吧？” 姜寻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故意的吧？” “真不是故意的，真没看见！这回我好好看路，绝对不会再颠了。” 姜寻龇牙咧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这是新家伙，我爱惜还来不及呢！怪我怪我，等我多驾一会儿就好了。” 姜寻摆手，“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还是看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第186章 生辰2 姜寻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条陌生的街道。 “醒了？正准备叫你呢！”徐子盛一边把绳子套在桩上，一边说。 “这......这不是店铺后面啊，我们这是在哪？”姜寻睡懵了，一脸迷茫。 徐子盛见他眼神都还没有恢复清明，刚刚睡醒，还有一种任凭处置的温顺，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随后把人从车上弄下来。“跟我走就知道了。” 这里离主街还有一小段距离，徐子盛拉着姜寻徒步走。 “干嘛啊，我们不应该回店里弄饭了吗？”姜寻道。 “今天不用自己做饭。” “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拐过一条小巷，再经过一座石桥，徐子盛拉着姜寻，到了一家不大的饭店。 “这里是？”姜寻看着这家饭店，外面倒是平平无奇，一时间不知道徐子盛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那天向关山打听了一下，镇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饭店，他给我推荐了这家，说是这家店的菜不错，厨子是京城来的。”徐子盛说。 “等一下，我们今天刚花了不少钱，又上外面吃，这也太浪费钱了，自家做饭不就好了吗？”姜寻看着这两层的饭店，估摸着吃一顿不便宜。 “那怎么能一样呢？今天是你生辰，我特意带你来的。” 姜寻愣了一下，“我生辰？”随即反应过来，“许久未过，我险些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过范文了，多亏了你这个好友，我才有机会与你过上一过。先不说了，咱们进去吃饭！”说着，徐子盛不等姜寻反应便把人拉了进去。 徐子盛叫了二楼的包间，没想到这家店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屋内却透露出一种简约精美，水绿色的纱帘随风飘动，桌子摆放在床边，二人对坐，既可以看到底下的行人，也能看到江景，微风徐来，便给人送来清凉。 “这里的包间虽然不大，但倒不像一楼大厅那样嘈杂，还挺安静的。”徐子盛说。 “我们来这里吃，真的好吗？娘还在家里呢，要是知道我们来这种地方……” “放心吧，来之前我已经和娘说过了，今天要带你来镇上玩，她不会说什么的。”徐子盛道，“难道你不想跟我，就我们单独一起吃吗？” 面对徐子盛直视的目光，姜寻脸颊微微发烫，“每天都待在一起，干嘛还要单独吃饭呀。” 夫郎不解风情，这可怎么是好？ 徐子盛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人，慢慢凑近。姜寻心底一阵颤抖，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蜷缩起来，想要撤离，不料被徐子盛一把抓住。 “难道你想让我在外人面前……” 姜寻感觉到耳边一阵湿热的吐息，连耳朵都红了，“别，别说了……” 徐子盛轻笑一声，忽而退开了，“看看，喜不喜欢？” “什，什么？”姜寻还没反应过来，他有些唾弃自己，为什么在徐子盛面前，自己总是这么不机灵呢？ “手上。” 姜寻抬手，手上一阵温润的冰凉，他眼睛闪了闪，“手镯？” 第187章 生辰3 那是一只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玉镯，翠色的镯子泛出温润的光泽，晶莹剔透，质地细腻，触手生温。这镯子的主人，手腕纤细但有力，抬手举止间，玉镯滑落到手颈深处，隐约不可见。 “喜欢吗？” 姜寻抬手把玩着，眼尾上翘着，证明他心情极好。“你是怎么套在我手上的，我一点也没察觉到！” “都是小把戏。” “什么时候去买的，我竟也不知道。” “惊喜嘛，自然是要瞒着你。”说完，他拉着姜寻白净的手腕，眉眼一弯，“看来我眼光不错，果然很衬你。” 姜寻眼神中露出一丝温柔，“这算是……生辰礼物吗？” 徐子盛模棱两可地回答，“是……也不是。” 这倒是让姜寻不免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菜来咯！”小二端着盘子走到包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二位客官，菜上齐了，请慢用！若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就是！”说完后，安静地离开了。 姜寻看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还冒着热气儿，原本并不觉得饿的，但终归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肚子响了一声。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的人，突然脸红了，“早饭明明吃得很饱的。” 徐子盛轻笑出声，“我又没笑你，都老夫老妻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尝尝这个！”徐子盛把自己面前的糕点放到对面去。 “这个是什么呀？” “芙蓉玉桂糕，是他们店里的招牌小吃，你不是最爱吃糕点吗？”徐子盛拿起一小块，递到姜寻唇边。 姜寻犹豫了一下，想到又没别人，底下的行人多半也看不到自己，便凑上去，咬了一口。 徐子盛察觉到手上轻微的温热之意，手不禁颤了颤，眸光晦涩。面前的人像只听话的小猫，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任，这种信任让他心下柔软，却又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想要更多…… “好吃！甜而不腻，入口香甜，你也尝尝！” 徐子盛看着姜寻递到自己面前的完整糕点，再看看自己手中被咬了一大半的糕点，在姜寻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将只剩一点的糕点吃入腹中，直到最后一点残渣也舔干净了。 姜寻盯着他，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愣住，害臊，最后满脸通红，不忍直视。 “你！” 徐子盛喝了口茶，“嗯？怎么啦？是挺好吃的。” 姜寻也不知道怎么的，什么话都说不出，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怎么越来越坏了。”姜寻觉得此刻的徐子盛，虽然只是尝了口自己吃过的糕点，但动作怎么感觉有点……轻浮呢？ 徐子盛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坏？我吗？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对面的人“哼”了一声，“这是在外面，难不成你还想干什么？” 徐子盛挑眉，“你想知道？” 等把姜寻调戏地真的要生气了，他赶紧收住，“好了，不是饿了么？吃饭吧，菜凉了味道可不好。” 姜寻：呵呵，也不知道是谁在撩拨！ 第188章 喂牛 吃完了午饭，徐子盛和姜寻在镇上买了些红苕和米面，便赶着牛车回村了。 徐子盛赶着牛车，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一路上边赶车边和姜寻聊天，想到以往和许多人一起搭车的时候，说句话满车人都会伸长耳朵听，这会儿自在多了。 很快牛车驶进了村里，不出意外，收获了一路好奇的八卦的目光。 “这驾车的是盛哥儿吧？这牛车是自己买的？” “我看是，做生意谁没车呢？” “哟，这么快就买上牛车了，看来这生意做得挺好。” “那也不一定，买头牛多贵呀，说不定就是在镇上租的，回村子显摆来了。” “咋啦，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人家租牛你也跟着去了？” “这……这还用想？这村里连村长家都没买牛车哩，你以为买个牛车这么容易！” “她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真是租的。” “谁知道呢？是租是买又不花咱的钱，咱们操心什么。” …… 徐子盛把牛车开到大门前，才和姜寻把东西卸下来，把牛放出来，从院子里牵到后院去，用绳子拴在树上了。 薛兰芝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着这大水牛，“哟，买回来了？” 徐子盛打了盆水给它喝，“嗯，我还是自己驾回来的。” 薛兰芝左瞧右瞧，“这么大一头牛，还被驯服过，得花不少钱吧？” 徐子盛比了个数，叫薛兰芝心惊不已，“这么贵？这得种多少庄稼以后才赚得回来呀！” 徐子盛擦了把脑门儿上的汗，“这钱嘛，赚来就是为了改善生活的，有了这牛车，以后娘想去镇上就能去，而且以后接芝芝，我就驾着车去接，方便多啦。” 况且夏天男的女的挤在一车，那味道实在不好闻，徐子盛虽然已经活糙了不少，但骨子里爱干净的习惯改不了。 薛兰芝虽然心疼钱，但想着儿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扛着那么多东西去村口赶车，还得多交两文车马费，想想这牛车买得也值。 “猪圈里还有干草，先给它弄点儿吃着，你进去歇歇吧。” “诶！”徐子盛应了。 姜寻在房间里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把镯子摘下来，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妆奁里。 不是他不想戴，只是在家干的都是一些粗活，难免磕碰，那他不就心疼坏了。 徐子盛进来，央着他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姜寻本想拒绝，今天实在没干什么辛苦活，哪需要午休。 徐子盛无赖的时候是真无赖，非说他不睡，自己也睡不着。 于是两个人就和衣躺了会儿。 一炷香以后，姜寻刚起，徐子盛也顺势起了。 买回来的红苕需要处理，他便去院子里打水，然后三个人在院子的凉亭里忙活开来。 到了下午，太阳渐渐落山了，徐子盛背着背篓去给牛割些青草，他跑了三回，终于是堆了一堆青草，然后把牛牵进了猪隔壁的圈里。 徐子盛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头牛挺爱吃的，不挑食，才放心下来。 第189章 长寿 晚上，薛兰芝给姜寻煮了碗长寿面，这是碧潭村的风俗，生辰那天，肉不是必须的，但一定要煮一碗长寿面。 面腾腾冒着热气，上面还撒了切碎的葱花，姜寻用筷子从面里翻出两个荷包蛋，眼睛亮了。 “给你卧了两个蛋，子盛都只有一个呢！”薛兰芝乐呵呵地说。 姜寻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前除了母亲，也只有姨娘这个长辈记得给自己煮长寿面，但其实他也已经好几年不曾在姨娘家过生辰了，记忆都有些久远了。 “谢……谢娘。”姜寻嗫嚅着开口，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受，显得有些怔愣，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这一年他已经过得很好了，在徐家甚至很自由，不像其他家里的哥儿那样，整天拘在房里。 出嫁前他也想过，未来的婆婆会不会很看不上自己，会不会难以应对。 好在这些都没发生，而薛兰芝待自己，总是怕哪里做得不够好，一家四口十分和谐。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都生疏了，快吃吧孩子。” 姜寻盯着薛兰芝慈爱的眼神，和徐子盛柔和的目光，他说，“以后我和子盛，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保证了，一字一句，说得真诚至极。 薛兰芝看他的样子，也有些动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一个劲儿地说，“诶，诶！娘都知道，吃吧！” 徐子盛摸了摸姜寻的头，“快吃吧，面要趁热吃。” “嗯。” 姜寻洗漱完躺在床上，等着徐子盛就寝。 他现在很兴奋，有点睡不着。 今天应该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了，家里有了牛车，可以改善生活；第一次和徐子盛两个人去饭店吃饭，慢慢悠悠吃了两个时辰呢；还收到了礼物…… 这一切都像在做梦。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徐子盛穿着白色的里衣，推门而入。 姜寻准备往里面躺躺，给徐子盛留个位，却被徐子盛拉住了胳膊。 “干嘛？” “先坐起来。”说完，徐子盛把姜寻拉了起来，将他按在梳妆桌前。 姜寻满脸茫然，“搞什么呢？” 徐子盛点了点桌子，“把抽屉拉开。” 姜寻忽然有些好奇，但手上却照着做了，“做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抽屉拉开后，姜寻在里面看见好些瓶瓶罐罐，“这些是什么？” 徐子盛没回答他，把煤油灯拿过来，将里面的东西都放到桌子上，挨个打开。 口脂、黛粉、妆粉、胭脂……皆是一些哥儿专用的上妆用品。 “这些……都是你买的？”姜寻惊讶不已，这些什么时候放在自己的抽屉里，他竟完全不知道。 徐子盛眉眼弯弯，哥儿大多都是爱美的，别人家的夫郎总会央求着自家夫君买这些胭脂水粉，但自家夫郎却从不提这些要求。 徐子盛知道，姜寻或许不那么在意容貌，但更多的，却是为家里考虑。 “我们刚成婚的时候，家里太穷了，什么都没给你买。但我想着，别人家夫郎有的，你也不能少。今天趁着你生辰，就让为夫来替你上妆。” 第190章 红妆 姜寻诧异不已，他知道徐子盛向来不喜欢自己拒绝他的好意，所以他不再说些浪费钱的扫兴话了。 只是……别人涂脂抹粉都是早上，他这黑灯瞎火的还打扮算个什么事儿？ 姜寻有些犹豫，“这天色都这么晚了，我还上妆，怎么看得清呀？” 徐子盛按着他，“放心，我看得清，你第一次上妆，自然得留给我一个人看。” 徐子盛用手指沾了些妆粉，正要往姜寻脸上抹。 姜寻不由得瑟缩，“等一下！” 他脸上写满了拒绝，“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姜寻连连摇头，“不是，只是……我从来没化过妆，要是不好看……怎么办？” 这不是他矫情，姜寻一直以来都是素面朝天，从来没弄过这些。就连成婚的时候，乔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脂粉拿去给他用，后来金红英怕他这副样子折了自己的面子，才勉强把自己用得已经过期了的脂粉拿给他用，那时候也是匆匆涂抹一番，来不及细看。 姜寻不由得担心，要是化出来不好看，或者更严重一点，看着骇人，把徐子盛吓跑了怎么办？ 这令他有些担忧。 徐子盛像是听见了什么玩笑，“不好看？怎么可能呢？我的夫郎即便不施粉黛，那也是惊为天人了。这脂粉，也只能是你的陪衬。” 徐子盛一点没夸大，当初见到姜寻的第一眼，他就被他的容颜吸引了，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挑不出毛病，越看越好看，恰到好处地踩中了自己的审美。 姜寻脸红了一瞬，从来没人夸过自己的容颜好看，徐子盛却能给出这样高的评价，莫非是……情郎眼里出西施？ 罢了，他喜欢就好。 烛影微恍，倩影成双…… 徐子盛表情十分专注，手上的动作轻柔又迅速，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着彼此，即便无话，眼神也带着欲语还休…… 不一会儿，徐子盛又站到了姜寻的后面，替他梳发。 徐子盛本想用发带，但姜寻把徐子盛第一次送给他的玉檀木簪子递给他。 “用这个吧。” 徐子盛接过，笑着应道，“好，用这个。” 等梳妆完毕，徐子盛把铜镜拿近了，煤油灯也放到了姜寻面前。 姜寻倾身，镜子虽然模糊，但从昏黄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镜中人清秀的脸，肤白如脂，口含朱丹，眉如柳叶，纤细中却不失主人的坚韧，神情略藏着些小小的讶异，竟有些光彩照人的意思。 实际上徐子盛下手很轻，如他所说，脂粉确实只是起到了修饰的作用，却让姜寻整个人更加熠熠生辉。 “转过来，我看看。” 姜寻转过身，还是不自然地用手遮住了面颊，“别看了……” “怎么啦？对我的手艺不满意？” 姜寻摇头，依旧是埋低了脸，“不是……就是看着，太……陌生了些。” 徐子盛笑出声，“与我朝夕相处的夫郎，我倒要看看，能有多陌生。” 徐子盛伸出双手抚上了姜寻的双颊，将这张脸慢慢抬起来。 姜寻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顺从了他的动作。 徐子盛看到时，心跳不由得慢了半拍。 方才他一直是近距离地专心上妆，脑子里在掂量着怎么涂抹描画，加之灯光有些摇晃，是以他并未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而此刻，他却是真切地看清了。 这是一张完美的面孔，轮廓分明而不粗犷，反倒有一丝温润，鼻梁高挺，精致到近乎完美，嘴唇略薄，上过口脂后，看起来有些粉嫩。而最让人难以忽略的，便是那双乌黑的眸子了，睫毛长而卷曲，眸子细长，眼尾平滑却略微上翘，乌黑的发丝垂在肩膀，一身白色的里衣简单，却增添了一丝清雅。 姜寻因为有些不自然，不敢直视徐子盛的眼睛，而是不住地看向两边，此刻脸颊有些绯红，不知是妆粉的缘故，还是男子的羞意。 这副样子落在徐子盛眼里，却是眼含水波，面带桃花，连素白的里衣都恰到好处地勾勒了清瘦的身形，无端端带了些魅惑，像是催情的毒药，一时叫他说不出一个字。 脑子里只有一句，幸好这副样子只有自己看见了。 “你……看够了没有，看完了，我该去打水洗了。” 姜寻恨不得赶紧逃离，他站起身想赶快擦了，手却被大力地拉住了。 “不擦，很好看。”徐子盛如实说。 姜寻心中忐忑的心忽然平定了，“只是，我睡觉还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明天再洗吧，你这个样子，我还没看够。” “吹了灯，你不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徐子盛很笃定地回答，“那就不吹。” 姜寻：？ “真的，我要一夜都这样看着你睡觉，想必一定会做个美梦。” “噗！”姜寻笑出声，“你也太夸张了。”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睡觉吧！” 姜寻只得由着他去，先睡到了里面。 姜寻正准备躺下，手却无意间从床缝里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这是什么？” 徐子盛转身，看见姜寻手里的青色小罐，僵硬在原地。 第191章 欺负 徐子盛刚刚还在放蚊帐的手，忽而愣在当场了。 糟糕！下午换床单被套，那小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床里侧去了，他竟没注意到！ 更可怕的是，这小罐现在还被姜寻握在手里！ 饶是能言善辩的他，此刻也诡异地沉默了，姜寻不知道那小罐是何物，他却清楚得很。 姜寻看见徐子盛明显不自然的神情，更加好奇了，他摇了摇，准备打开罐子看看里面。 谁料他正准备动作，什么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手里的罐儿忽然就没了。 徐子盛拿着东西躺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早了，睡觉吧。” 姜寻：？？？ 姜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徐子盛说，“绝对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呢，呵呵……” 尬笑…… 姜寻伸手，“那你把东西给我，我看看是什么？” 徐子盛扯了扯嘴角，“都这么晚了，我看你也累了，睡觉吧。” 姜寻继续问，“真不给？” 徐子盛硬着头皮，“真没什么，你看错了吧？刚刚不是有只蚊子吗？我已经拍死了……” 好吧，开始胡言乱语了。 姜寻忽然憋了口气，“行，那就不说，睡觉！” 说完，姜寻一下子躺下来，然后将被子一卷，不动了。 徐子盛瑟瑟发抖，手里的罐儿忽然有些烫手，他赶紧塞进了枕头下。然后翻了个身，可惜，姜寻只留给他了一个后脑勺。 徐子盛戳了戳姜寻的后背，姜寻动弹了一下，带着被子往里面挪了点。 徐子盛不死心，又戳了一下。 姜寻又往里面挪了点。 他收回了手，仰面躺着，长叹一声，大意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都睡不着，屋子里除了烛光浮动，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徐子盛扭头看着姜寻的后脑勺，沉思一瞬……而后笑出声，自己一个大男人，究竟是磨磨蹭蹭什么啊！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他用手肘半撑着身子，试探地拍了拍姜寻的背，“你真想知道？” 姜寻瓮里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想说拉倒。” “好，我说。” 姜寻听到他要交代了，便松了些心神。他正准备转过身，却提前被一阵大力拉了过来，而后一阵光影的晃动，他身上便多了一个极具重量的身体。 姜寻看着徐子盛眼睛里带着潮涌，心下一慌，“你干什么？” 因为长时间的呼吸不畅，姜寻的脸此刻已经有些微红，额头上的发丝也有些散乱了，眼尾却无端泛红，神情似是不悦，似是羞恼，惹人爱惜。 徐子盛看着他，身体忽然升起一股躁意，漆黑的眸子又暗了下来，他伸手拔掉姜寻头上的簪子，顺手扔在了地上，不管姜寻此刻的表情，出声道， “你不是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我来告诉你……” 徐子盛的头低下来，慢慢靠近姜寻的肩膀，唇舌吐出的温热撒在姜寻的耳边，姜寻躲无可躲，便听到徐子盛慢悠悠地说，“它其实是……” 听完徐子盛略带沙哑的后两个字，姜寻蓦然睁大了眼睛，下一秒脖子和脸全都红透了。 “你……” 徐子盛强势地把姜寻的手压在头顶，“是你要问的，阿寻。” 慌乱之间，姜寻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来你下午换床单被套就是为了……为了……”为了什么，姜寻却再说不出来了。 徐子盛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想……但是一直以来，因为你没成年的缘故，我只好做个‘柳下惠’了。” 姜寻臊红了脸，徐子盛刚洗过头发，有些湿润的发丝时不时扫过他的脸，痒痒的。 徐子盛看着身下这人，明明脸都红透了，但还是乖乖地任由自己压着，也不挣扎，感觉有些可爱。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就噙住了那片略带艳色的唇。 呼吸交缠，让姜寻的心跳变快了些。 而徐子盛并不是简单地亲一下就退开了，他乘胜追击，让姜寻躲无可躲，忍不住把空出的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本能让他想推开，但姜寻却没用劲，就这样虚虚搭着。 身边都是徐子盛身上皂角的香味，除此之外，房间里只剩下……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 姜寻僵硬了一瞬，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但这一次，徐子盛似乎格外强势，分毫不让，事态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飞速发展。 姜寻被亲得脑子发蒙，但身上的人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只能…… “嘶！”徐子盛感觉到唇瓣一疼，赶忙退开了，忍不住摸了摸嘴唇。 “我……我快死了！”姜寻边大口喘气边说。 徐子盛想笑，学了多回了，姜寻还是不会换气。 待两人总算缓过来了，徐子盛依然没打算放过姜寻，“你困吗？” 姜寻白了他一眼，要是真困，这会儿被他闹得也睡不着了。 虽然灯还点着，但实在微弱，床幔一放，除非距离很近，内里很难看得清了。 幽暗的方寸之间，平添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还记得吗？我们成婚以来，还有件事一直欠着。”徐子盛说。 姜寻不可自抑地脸红了，他当然知道什么事。 偏偏徐子盛不打算放过他，定要打趣调侃他，“你之前不是总把‘圆房’挂在嘴边吗？这会儿怎么反倒害羞了？” 姜寻闭着眼睛，不想回忆，“那……那是以前。” “睁开眼，看着我。”徐子盛带着命令的口吻说。 姜寻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好像被徐子盛蛊惑了，真的听话地睁眼了，甚至有些紧张起来。 徐子盛的神情极为认真，“阿寻，我心悦你。” 第192章 红烛帐暖 ！ 姜寻内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见徐子盛神色认真，四目相对，总觉得有些灼热。 徐子盛刚沐浴过，头发还带着些湿润，时不时会扫过姜寻的脸，他有些痒痒的。 徐子盛紧盯着姜寻，在夜色中，他依然能看清身下之人上妆后，有着怎样惊心动魄地美，惊讶，茫然，羞涩……一颦一动，无不牵引着他的心绪。 既乖巧又脆弱，让人生出一种想要凌虐的冲动。 好在他克制住了。 “今晚，把自己交给我，好吗？” 噗通，噗通，噗通！ 姜寻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不确定那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他颤抖地抬起一只手，贴近对方的胸口处。 温柔的手掌下，是滚烫的肌肤，以及，一颗快要破膛而出的心脏。 姜寻不知道怎样回答，忽然间，他勾住了徐子盛的脖子，然后用自己的唇，贴上对方的唇，一触即分。 “我们已经成亲了，本来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他都表白了，自己还怎么拒绝呢？ 徐子盛僵了一瞬，咽了咽口水，下一秒他揽住姜寻的腰，覆上了他的唇，撬开舌关，抵死缠绵。 徐子盛一只脚曲起，抵到了姜寻的双腿之间。 姜寻眼睛忽然睁开，见到徐子盛微眯的眸子，但依然没放过自己的唇。 上下都被人把控住，身不由己，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蔓延全身。他想逃，想躲，但最终却是将手紧紧地攥住身上人的肩膀，像是救命的稻草。 两个人越贴越近，越来越热。 徐子盛感觉自己全身都沸腾了，脸上也汗涔涔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在姜寻的身上四处游走，甚至轻轻挑开了里衣的带子，滑了进去。 刚一触碰到光滑的肌肤，姜寻身体僵硬了一瞬，真到这时候了，他反倒克制不住地紧张。 徐子盛察觉到了，又亲亲他的脸和下巴，安慰他。 一吻结束，徐子盛拿出方才的青色瓷罐，气息不稳地说，“你来打开它。” 指尖方碰到那瓷罐，像是被火燎了。姜寻想要抽回手，却被徐子盛抓住了，握着它，一点一点地拧开。 一阵奇异的幽香弥漫开来。 徐子盛还嗅了嗅，“好香！” 姜寻干脆捂住脸，“你……到底什么时候买的这种东西？” 徐子盛笑了，如实告诉了他，“还没搬家的时候。” “那么早？”姜寻放下手，想起有一回，自己还缠着他要那什么，被徐子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那时候，他像极了朗月风清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他早起了这样的心思。 “好啊你，明明都……还一直推辞，你故意捉弄我是吧？”姜寻气恼。 徐子盛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现在，也不晚。” 说完，他带着姜寻扯掉了自己的里衣，然后将二人的衣裳都丢在床尾，倾身而上。 床幔内，两道剪影相互纠缠，分不清谁是谁。 红烛帐暖，情意缱绻。 屋外，阵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不一会儿竟还打起了惊雷，平地雨花四溅，干涸的土地被灌溉了，雨水润湿了大地。 柴柴窝在堂屋的小窝里，听见屋外的雷声，“汪汪”叫了一阵儿，然后又趴着窝里睡了。 良久，徐子盛抱着怀中已经睡着的人，将一根并不十分精致的红绳拴在他手腕上，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 “生辰快乐。” 翌日，雨慢慢小了，徐子盛穿好了衣裳，在屋檐下伸了个懒腰，雨落过后，山里的空气清新极了，深吸一口，神清气爽。 洗漱完，他就去厨房烧早饭了。 第193章 鱼汤 雨天是不用起太早的，徐子盛起来的时候，连薛兰芝都没醒呢。 吃什么好呢？ 徐子盛看了看厨房，菜篮子里还有园里摘回来的瓜果，今天吃点好的吧。 他从木盆里抓出一条草鱼，是昨儿在回村的路上，见到半路有个伯伯在卖，便挑了一条，用面粉换的。 鱼在大手里扑腾了几下，也不过是徒劳的努力，最终被一刀背给拍晕了。 徐子盛坐在屋檐下，利落地把鱼鳞刮了，取出内脏，然后大卸八块，和蔬菜一起，做了鲜美的鱼汤。 再蒸了几个馒头和红薯。 姜寻翻了个身，才睁开了眼睛，他坐起来，不想动作一猛却牵扯到了那处。 “嘶……” 后半夜有点凉，晚上盖了被子。此时被子滑落，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情形，简直……无法过审。 好在衣服就叠放在床头，他赶忙拿起来，慢吞吞地穿上。 徐子盛推门进来，见他坐起来了，说，“你醒了？” 他坐在床上，看见姜寻细长的眼睛有些红肿，忽然昨夜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昨晚他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了，特别是姜寻勾着他脖子小声咽泣的时候，更让他欲罢不能。 看着姜寻微皱的眉头，他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姜寻不说话，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继续揉着自己的腰。 这人还问！ 徐子盛看他的脸，只觉得这一瞪不仅没什么威慑力，更像小勾子让人心痒。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昨晚虽然起来替二人都清洗过再睡，但恐怕自己把人欺负狠了。 他就着姜寻的手把人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用大掌轻轻揉着纤细的腰。语气柔和， “昨晚都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姜寻抿了抿唇，也没人告诉他，第一回会如此不适啊。他看着徐子盛神采奕奕，一丝疲累都没有，可自己却截然相反，这也太不公平了。 不过昨晚，一开始他确实是觉得很怪异，不舒服。但是后来嘛……他逐渐从中得了些趣味，但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他只是尽量配合徐子盛，由着他去了。 不过他还真是低估了徐子盛的体力。 “渴了。”姜寻出声，忽然感觉自己嗓子也不是很舒服。 徐子盛也听出来了他声音中的异常，怪他怪他，竟然没想到这里。 “你等等，我去倒杯茶给你喝。” 说完，他出了房门，很快就端了水回来。 姜寻咕咚咚就将一杯水喝完了，他是真渴了。 “咦，这是什么？”姜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抹红色，有些惊讶。 那是一条编织而成的红绳，看做工……似乎有些粗糙，上面有一个小木珠，刻了一个“寻”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在自己手上的。 “这是你做的？”姜寻猜测。 “嗯，我听人说，生辰的时候，要在手腕上系一条红绳，这样可以保佑人平平安安的，我就自己试着做了条，好看吗？” 姜寻用手细细抚摸着，像是在看什么宝贝，眉眼终于舒展了。“竟有这样的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忘了在哪听说的，估计是外地的习俗。” “时辰还早，外面也湿着，再睡一会儿吧。”徐子盛接过空杯子，放到桌子上。 “不睡了，我有点饿了。”说完，姜寻忍不住红了红脸。 “饿了就先吃饭，早饭我都做好了，吃饱了再睡也可以。”徐子盛把姜寻拉起来，拿起外套给他套上，再贴心地给他系好。 从头看到尾，他的夫郎，真是怎么看都好看呢！ 理好了床，二人就出去吃饭了，堂屋里传来红薯的香味儿，姜寻闻着，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了。 徐子盛叫了薛兰芝，才把早饭端到桌上。 鱼汤纯白，加以佐料辅之，青红椒点缀其中，小葱漂浮在表面上，闻着就一有一阵鲜香的味道。 姜寻不由得有些馋了，他还道徐子盛怎么醒这么早，原来一早上把鱼都收拾出来了，不免心情好了起来，连身上那点不适都可以忽略了。 徐子盛挨个给薛兰芝和姜寻盛了鱼汤，自己抓了大馒头啃。 薛兰芝还调侃他， “今日挺勤快呀，一大早就有肉吃。” 徐子盛摸了摸头，“这不是难得下雨嘛，才有空做点好吃的。” “鱼汤很好喝，怎么做的？下次教教我。”姜寻说。 说话间，薛兰芝也察觉到姜寻声音不太对，“你嗓子怎么了？听着有些别扭。” 昨夜雨声大，她睡得也沉，除了模模糊糊间听到柴柴叫了几声，别的一概不知。 姜寻吃红薯的手一顿，心虚地看了眼徐子盛，徐子盛眨了眨眼，没说话。 姜寻只好说，“哦，昨儿夜里落了雨，被子没盖好，有些着凉了。”说完不敢看薛兰芝的眼睛。 “哎哟，这夏天天气不稳定，说下雨就下雨了，也没个预兆。尤其是夜里啊，一定要把被子盖好，不然很容易着凉的。” “嗯嗯。” 不过好在现在房子是用瓦片盖的，夜里不用担心漏水。以前那种茅草房，下雨的话半夜还得起来用盆子接雨水，可麻烦多了。 “吃完饭要不然叫子盛去给你抓点药？这受凉了赶紧治。”薛兰芝操心道，“免得到了镇上，身上更难受了。” 姜寻摇头，“不用了，就是喉咙有点不舒服，我在家多歇歇多喝水就好了。” 糟心啊，现在他撒谎也是随口就来。 “那怎么行？风寒不是小事，不严重的时候就得早点治啊！” 姜寻真不知道怎么说了，难不成他真得喝风寒药？他看向对面那人，示意他也说两句。 徐子盛接受到了夫郎的信号，赶紧说，“不用的娘，村里的赖郎中老了，抓的药也没以前那么有用。我等会儿给阿寻熬点姜开水，然后他再好好歇着。要是明日他还没好，我就带他去镇上抓点药，您就别操心了。” 薛兰芝想想，“也行，自己的身体可得当回事。” “好！” 徐子盛成亲以后，整个人都变得稳重起来，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薛兰芝一直觉得，这些都多亏了寻哥儿嫁进来，让自己的儿子担当起了责任。所以在她心底，她一直是很感谢姜寻的。 而姜寻来到徐家之后，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他彻底和姜家决裂，但她心底总是觉得自家亏欠于他。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除了他们娘俩，再也指靠不上其他人了。 是以在心底，她早就把姜寻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她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徐家没有缘分遇到姜寻，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第194章 嘴碎 上午，三人就在院子里将昨天削好皮的红薯剁成块。 中午太阳又重新出来了，吃完午饭，徐子盛和薛兰芝要去借村里的大石磨一用。 “我也去吧。”姜寻见二人都没打算带自己去，主动开口道。 “哎呀，你就别去了，下午你就在家歇着吧，我和子盛去就行了，去那么多人干啥。”薛兰芝说。 姜寻摸了摸头，“娘，其实没那么严重的，我能去。”说完，他就要提起地上装着红薯块的撮箕。 早上那会儿还不舒服，其实到现在已经好多了，也许是适应了，已经不再一动就疼了。 还没碰着，人就被拉了起来。 姜寻看着眼前人严肃的样子，怔了怔。 “听话。”徐子盛只说了两个字，就挑着扁担走了。 姜寻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人走出大门，留下一人一狗在家中。 “唔，好像……有点帅。” 至于为什么用“帅”这个字，姜寻也不知道。 昨天确实没睡好，明天要做生意了，还不如今日好好歇上一番。姜寻关好了门，又窝到房间里去了。 床单被套也已经被换过了，姜寻抱着被子，闻到了干净的皂角味道。 整个人放松下来，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等姜寻一觉睡醒，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他起身后，只见到几大盆白色的苕浆，想来是自己睡得太沉，连家里人回来了几趟都没察觉到。 琢磨着时候也不早了，该把鸡关进笼子，把猪给喂了，然后做晚饭。 今天运气好，还捡了六个鸡蛋。 徐子盛还剩下最后一撮箕就推完了，他一个人也可以，薛兰芝便去割牛草了。 村口那边有条溪，薛兰芝从家里拿了背篓和镰刀，就去割了。这边的草牛爱吃，只是要注意没有蛇虫鼠蚁什么的，所以她速度不是很快。 刚割着呢，就听到一阵说话声，距离她不是很远，很容易就可以听得清楚。 “呀，金娘子，你这是……刚从镇上回来？” “是啊，这不刚下车，你这是在干嘛呢？”听声音，似乎是金红英在说话。 “我这不刚在溪边洗完衣服，正要回去呢。对了，你这回去镇上，是给荣哥儿买纸墨吧？” “买什么纸墨呀，我家那小子，前几天就不去学堂了，买了也没人用。” “啥？读书读得好好的，咋不去念书了呢？平常人家，哪有这机会去呀。” 金红英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三天两头地逃学，最后索性在家里哭闹说不去了，我劝也劝不动。不去算了，还省得花我那么多钱，夫子说他也不是读书的料，勉强也没用呀！” “哎呀，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主意。其实荣哥儿不去念书也没什么的，你家姑爷那么出息，以后等荣哥儿长大了，随便给他指派个生意做，那不也能过得很好吗？” 薛兰芝听着这话，全是恭维的语气。 金红英却很受用，“说得也是，你说那么多学子，考秀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我今天去镇上呀，不瞒你说，是专程去看云哥儿的。” “怎么？看娘子这神色，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吗？” 金红英笑着说，“可不是好事嘛，云哥儿呀，刚有了身孕，我今儿就是特意去看望他的，还给他带了好些补品呢！” 那人惊了，“啥？这么快云哥儿就有了！哎哟哟，那可真是好福气呀，这云哥儿出嫁也没多久，竟然这么快就有喜讯了，真是争气呀！那娘子可见到了他们家的老太爷？” 金红英笑着的脸突然僵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地说，“咳，嗨！人家那么大的生意，成日里多忙呀，我也没特意去打扰人家，不过他们听说我来了，还专程派了人来问候。我也不能那么不懂事，知道人家忙还去添乱呀，你说是不？” 与之交谈的女人一瞬间就听懂了什么，先不提乔云与卢家结亲都好些日子了，村子里的人也只见到了卢大一人来碧潭村，至今不曾见过卢家的当家人上门。今日亲家上门，更是没见过那家的老太爷老太婆，想来卢家也并不是十分看重这门姻亲。 不过乔云怀孕，这以后要是生个儿子，情况可就不同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门姻亲，他们姜家都比自己这些人好多了。 因此，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后，又很快收敛了神色，甚至帮金红英圆场，“也是，人家做大生意的，和我们这些乡下人肯定是不同的。不过，以前都听说哥儿不容易怀上，没想到云哥儿的好事来得这样快，真是有福！” 金红英的语气重新上扬起来，甚至自夸道，“寻常家的哥儿是这样的，以前云哥儿在家时，自小也是身体不好。不过我待他真是没话说，从小就不让他太过操劳，都是拿最好的东西仔细精养着，生怕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多亏了那些年的精心调养，他才有今天的好福气。他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你看，我手里这两块布，就是他让我拿回家做衣裳的。” “难怪我方才就看到姐姐提了一篮子东西，原来是上好的布料呀，这我可得瞧瞧，长长眼！” 说完，就叽叽咕咕起来。 二人说得投缘，索性不往回走了，而是坐在桥边的大石头上，一个愿意捧着，一个听得虚荣心膨胀，薛兰芝都懒得再听。 虚情假意说了好一会儿，另一个女人不知怎么突然提起了别人。 “这同样是姐姐的孩子，你说为人怎么天差地别呢？云哥儿就算嫁得好，还不忘家里，给姐姐这么些好东西孝敬。你瞧瞧另一个，不过是日子稍好了点，便又是断亲，又是老死不相往来，真真是……叫人感叹。”这一句话里，她藏了千句万句能发挥的意思，薛兰芝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见不得寻哥儿好。 金红英脸色一青，“好好的，提那些人做什么？真是晦气！” “我不过是替姐姐抱不平了，你说你待他也算不薄，他如今倒是转头便忘了，甚至还在酒席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不好。” 没错，这人正是前些天在周家的满月宴上，被徐子盛和姜寻气得落荒而逃的钱氏。 第195章 争端 金红英冷哼一声，“这做人不讲良心，那就是会有报应的。别看他们修的房子多气派，估计现在兜比脸干净，空有个神气十足的架子罢了。” “那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今天听人说呀，他家又买牛车了呢！说是昨儿徐子盛自己驾了车回村里，还就停在家门口，肯定是做生意赚够钱了，那才买得起呀！” 村里谁家有个什么事，不出半日便会传遍，虽然没有互联网，但这里的人们平日里也没什么别的乐趣，有点八卦便口口相传，没啥隐私可言。 听到钱氏如此说，金红英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声音也提高了，“他们看到的就是真的？指不定，他那牛车是租的呢！就想在村里显摆，照我说，这些个都是做给人看的，谁知道他究竟有几斤几两。” 薛兰芝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了声。这人呐，果然是见不得别人好，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钱氏连忙附和，“谁说不是呀，还得是云哥儿有福气，这往后要是给卢家添一个大胖小子，那今后，你也是跟着享福了！” 提到这里，金红英顿时喜笑颜开，“日子还长呢，是不是生个儿子，那也说不准，不过有了孩子，总归是好的，总比那些没孩子的强吧。” “说到这里，有件事我就觉得挺奇怪的。”钱氏斟酌地说道。 “什么？” “你说，这姜寻嫁去徐家，都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虽说哥儿不好有孕，但他这般情况的，也实属罕见。” “谁知道呢？他在家里跟云哥儿是一样的吃食，我跟他爹也没亏待过他。如今他自己不争气，难不成还来怪我？”金红英的第一反应，竟是撇清责任。 钱氏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次因为在宴席上被怼了，她心里憋了一口气不得抒解。也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她机会和金红英走到一处，金红英讨厌那两口子不比自己少。 有相同的喜恶，两个人凑在一堆总有说不完的坏话。 “我看哪，多半是姜寻的问题。在外头能干有啥用？成亲一年了竟也没有个一男半女，哪个夫家能忍啊！”钱氏说。 “哼，你别看薛兰芝在外头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回到家看见那肚子没动静的贱蹄子，指不定心里头憋着气，私底下怎么作践他呢。”金红英说得直白，左右周围无人，她也不怕说得过分。 “你别说她了，哪个男人和婆婆受得了这种夫郎，说不定徐子盛心里也郁闷着，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发作，好不憋屈！” 说着二人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呸！你们在这红口白牙地喷脏，看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们！” 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金红英和钱氏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见薛兰芝挽着袖子怒气冲冲地朝她们过来，脸上一片惊恐，手里还拿着镰刀，连连后退， “你，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薛兰芝听到她们说姜寻坏话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没想到两人越说越过分，激得她直接从桥底下爬了上来。 “你们敢在这胡说八道，就不怕人听！我倒不知道，这都多久没来往了，你们还这样惦记着我们徐家，时时刻刻都在嘴碎。” 薛兰芝又指着钱氏，“还有你，怎么上回面对面说不过人家，现在学聪明了，找到同伙了，整天上赶着巴结人家。我倒要看看，以后人家吃肉，能不能漏一口汤给你喝！” 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撞见自然是心虚不已，对上薛兰芝气势汹汹的样子，钱氏也没底气硬刚。她支支吾吾地反驳，“薛兰芝你说话别太难听了，青天白日地躲在别人后头偷听，你……你还有理了金娘子，你，你说是不是？” 金红英像只炸了毛的母猫，“就是，谁家熟人见了面，不随便唠两句，你，你这么凶做什么？我们说的哪句不是真话了？你别以为徐子盛在家，就能无法无天了！难不成还想打人？” 薛兰芝冷冷地盯着她，“狗屁真话！我看你们是吃多了，对别人家指指点点，不会真以为自己的哥儿嫁到镇上就高人一等吧？他卢家难不成还能管到我们碧潭村来？别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我看呐，人家俩老的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在这村子里到处炫耀是人家姻亲，人家看你，就跟那啥甩不掉的哈巴狗一样！” 薛兰芝平时也不怎么吵架，但要是真吵起来，她绝对是句句往人家肺管子上戳，恨不得再在心上扎俩洞。 金红英气得暴跳，“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薛兰芝可不怕她，“哼，怎么你说别人可以，别人说你就不行，我好歹还是当着你的面说，这不比你背后嘴碎好多了！” 还没说完，金红英就要红着眼扑上去扭打了，幸好钱氏慌忙拉住了她，“金娘子你可别犯傻，她那个儿子今儿可还在村子里，你要真扑上去，到时候还是咱俩吃亏呀！” 金红英看着薛兰芝就来气，但一想到他家里那个儿子，那可是个混的，连王七虎见了他都害怕。自己一个女人，家里只有个老头子和毛头小子，根本毫无胜算。 她咬了咬牙，“别以为你儿子在我就怕你，你这会儿得意，哼，自己抱不上孙子可别后悔！我劝你还是早点让自己儿子休了姜寻那个瘟神，免得到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薛兰芝无语至极，竟笑了出来，“原来你在背后说我，是为了我好啊，我们家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安生日子，有些人倒巴不得我们家散了才好，也不知这安的什么心。还有，阿寻既然嫁给了我儿子，那自然就是我们徐家人，还轮不到外人教我怎么做。快滚，再不滚我可动手了！” 金红英不服气，钱氏低声劝她，“走吧，再不走等会儿人来了更麻烦！” 金红英气得甩开了钱氏的手，提起自己的篮子，快步往村子里去了。 薛兰芝拿着刀，自言自语地说，“遇到这两个多嘴的，我才晦气！” 第196章 烦恼 徐子盛提着最后一桶浆回去了。 到了大门口，恰巧看见薛兰芝也背着草回来了，不过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他把浆放到院子里的凉亭下，看着薛兰芝把草倒给牛，牛吃得很欢。 不过从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姜寻就出来了。 “娘回来了，诶！正好子盛也回来了，马上吃饭了。” 薛兰芝朝他笑了笑，“好，我洗洗手。” 复杂的工序已经差不多了，这些浆晚上再淘洗一下，明天沉淀好了，就交给薛兰芝来晾晒就成了。 姜寻做了蒸鸡蛋，还有两个青菜，一盘子腌黄瓜。 菜式虽然简单，但很可口，徐子盛已经是饿急了，狼吞虎咽了起来。 正吃得忘乎所以，徐子盛感觉自己的脚一痛。 头从埋着的饭碗里抬起来，他塞着饭，委屈地看着对面的夫郎。 还好这一脚不是很痛，他没叫出来。 姜寻看着他，又看看薛兰芝，用口型说，“娘怎么了？” 姜寻方才就发现薛兰芝不对劲，平常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薛兰芝几乎都会唠两句，或者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但是今天，她只是慢慢吃着饭，神情也没那么舒展，像是在想什么事儿。 徐子盛心大，看到吃的就什么都忘了，姜寻提醒了后，他才发现薛兰芝今晚过于安静了。 他吞了嘴里的饭，嗫嚅开口，“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薛兰芝回神，“啊？哦，没有啊，我好得很。” “那你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哪儿不对劲呢。” “嗨，我能有什么事儿……” 徐子盛边挑菜边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这神色，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心里有事儿。这里又没有别人，说吧。” 薛兰芝叹了口气，把筷子放在碗上，“我今天下午看见金红英了，还有钱氏。” 闻言，徐子盛和姜寻对视一眼，心里都有底了。 徐子盛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您气成这样，不就是她们又在背后嚼舌根吗？我都听得够多了。” 薛兰芝一拍桌子，“你是不知道她们说得多难听，不就是乔云怀孕了，你们没瞧见她那个嘚瑟劲儿，还有钱氏，恨不得蹲地上舔别人的脚了。” 看见薛兰芝中气十足的样子，徐子盛可算是放下心来了。不怕有烦心事，就怕把烦心事憋心里，不说，那才有问题。 “乔云……怀孕了？”姜寻略感惊讶，这个消息，倒是让人出乎意料。都说哥儿不易有孕，而乔云嫁过去不到两个月就传出喜讯，不得不说，这进展也太快了。 薛兰芝看着姜寻，有些担忧。刚刚光顾着愤怒金红英说的那些混账话，忘了姜寻的感受了。 她拍了拍姜寻的手，“不管是哥儿还是女子，生孩子都讲究一个缘分。你和子盛还年轻，以后总会有的，你也不要过于忧心。” 薛兰芝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都把姜寻绕晕了，他和徐子盛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原来薛兰芝是怕乔云的好消息打击到自己，才搜刮出这么些宽慰的话来。 姜寻失笑，若说放在以前，他还真的有点替自己着急，可后来他才了解到生孩子是怎么回事，真是在徐子盛面前闹出了不少笑话。 况且，他虽然和徐子盛成婚一年了，但昨晚才算是真正行了夫夫之礼，孩子这事，真没什么可着急的。 他笑眯了眼睛，“娘，我不忧心，你也说了子女都是缘分，强求不来的。我知道金红英肯定没说我好话，不过我不在意。她再怎样得意，也跟我们没关系，随她去好了。” 薛兰芝没想到他看得这么开，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不说别的，她是真的想抱孙子啊！ 不过她也不会催促孩子们的，毕竟他们为了家里的日子好过些，都付出了不少，成天到晚地忙活。 徐子盛是她从小溺爱着长大的，如果她要是再给孩子们施加压力，作为长辈，不但不理解子女，反倒给他们平添烦恼，她也不忍心了。 “娘，你和她们动手了吗？”徐子盛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手里拿着镰刀，情急之下骂了她们几句，估计她们怕我发疯吧，吵了几句就走了。” 徐子盛边吃饭边默默思量着，姜家和他们家一直不对付，明里暗里地看不惯徐家。 这乔云也不是个省心的，偏偏嫁去了卢家。 好日子过惯了难免会心高气傲起来，到时候只要金红英吹几句耳旁风，依照乔云的性子，肯定会生事。 只怕到时候又要被找麻烦了。 算了，多想无益，兵来将挡吧。 晚上，姜寻洗碗的时候，徐子盛和薛兰芝一块儿把苕浆表层的水倒了，再淘洗一遍，然后放到凉亭里沉淀。 夜色四合，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劳动，洗去了一天的疲惫。 徐子盛和姜寻和衣而卧。 睡着睡着，徐子盛翻了个身，把姜寻一把搂了过来。 姜寻一惊，“你干嘛？” 经过了昨夜，以前一些习惯性的动作，他都感觉到有些别扭了。 徐子盛的大手掌揉了揉他的腰，“还是不舒服么？” 姜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好多了，哪就那么娇气了？” 他说的是真话，下午睡了一觉后，他感觉好太多了。 “哦，既然已经好了，那不如……” “不行！”姜寻忽然打断他，耳边传来徐子盛低闷的笑声。 “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拒绝，我是说，那不如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原来是这个，姜寻心想，究竟是这人爱捉弄自己，还是自己思想不单纯呢？ 果然，徐子盛说完，便抱着姜寻不动了，“睡着了？”姜寻试探道。 不见徐子盛回答，姜寻想他是真睡着了，不禁心里有点失落。 以前，徐子盛睡觉前总是会压着自己，亲好一会儿才肯松开睡觉，如今倒是躺下就能睡着了。 姜寻气愤地翻了个身，咕囔了一句，“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 而后腰猛地被人从后面环住。 姜寻一惊，“你没睡？” 徐子盛迷迷糊糊地说，“正要睡呢，不过有人好像对我不满，我只好醒了。” “谁对你不满了，要睡你赶紧睡。” 徐子盛不接他的话，把人肩膀扳过来，而后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一片温软，覆了上去。 “唔！”姜寻没推动上面的人。 徐子盛可不肯轻易放过他。 第197章 母女 徐子盛原本也没想着怎么样，只是想单纯欺负欺负姜寻。 只是骤然一开荤，平常做的这些事儿都像变了个感觉，就亲一亲，也能让他浑身都像烧起来一样难受。 即便在夜里，姜寻也能摸到他脸颊很烫，“你……” 徐子盛也很懊恼，以前再怎么还能控制，如今尝到了其中滋味，食髓知味，再控制就变得格外需要理智。 他亲得身下人都毫无力气了，在理智出走之前，徐子盛结束了一吻。 姜寻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气。 “今天先放过你，睡吧。”说完，徐子盛把姜寻的头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姜寻抓着徐子盛身前的衣服，还没缓过神来，他刚刚是又想那样吗？ 嗯……自己应该没想错吧。 不过想起来还是有点怕，他没想到徐子盛平常那样迁就自己的性格，昨晚上却霸道极了，自己怎么服软都没用。 听着窗外的蛙叫声一片，很快两个人都进入了梦乡。 翌日，徐子盛套了牛车，两个人就从家里出发去镇上了。 今天天气还不错，早上起来还很凉快，徐子盛驾着车，迎着晨风往前走。 这几天花了不少银子，他得努努力多赚点钱了。 驾车到半路，徐子盛听到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抬眼看去，只见有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春香？”姜寻不确定道。 直到牛车从二人身边经过，徐子盛才看清了那两人，正是赵秀莲和春香。 “赵婶儿，你们这是要去镇上？”徐子盛停下来问问。 赵秀莲回答说是，不过神情好似不太自然。 “既然都是去镇上，那上来吧，正好顺路。” 赵秀莲有些为难的样子，她一手拉着着哭哭啼啼的春香，一手提着篮子，“这……” 姜寻招呼道， “赵婶儿，你就上来吧，去镇上还有好一会儿呢，想来你们走这么早，肯定也是有要紧事，先上来再说。” 赵秀莲最终还是上了车。 姜寻看着坐在对面的这对母女，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赵秀莲上了车，还是紧紧抓着春香，神情也并不轻松。 而春香方才还在哭，这会儿却是哭也不哭了，只是一个劲儿哽咽着。 “赵婶儿是去镇上赶集吗？” “啊……没，没……” 随即她露出一个笑，“听村里人说你和子盛买了牛，看来是真的？” 姜寻点点头。 赵秀莲打量着这小小的车厢，眼神里尽是歆羡，“真好啊……你们俩，可算是熬出头了。” 姜寻看着春香，她一副沉默的样子， “春香这是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赵秀莲赶紧说， “啊，她呀，出门的时候闹脾气，被我说了两句，瞧瞧，一路都不高兴。“ “是么？“ 见两人都不开口，姜寻只得作罢。 毕竟是母女，也许家里有不好说出口的事儿，也是可能的。 本以为到了镇上，便会各自忙碌。 但到了镇上，就在徐子盛把牛车停在镇子口，等待车里人下来时。姜寻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 他看向春香，女孩在母亲转过身的时候，用一脸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 姜寻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赵秀莲刚要下车的时候，姜寻开口了， “赵婶儿，你和春香还没吃早饭吧？不如去我们店里，简单吃点儿。“ “这，这不好吧？”赵秀莲下意识就想拒绝。 第198章 吃早饭 徐子盛本想着将母女俩捎到镇子口就下车，但听到姜寻要求赵秀莲去店里吃个早饭。 他虽然疑惑，但也没有阻挠。 而姜寻看着攥紧自己衣角的春香，他猜测春香或许不是自愿来镇上的，她那双红肿的眼睛这样看着自己，姜寻就决定，再怎么也先得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有什么的，正好我和子盛也没吃早饭，你们来镇上一趟，还没去过我们店里，不如就趁着这次去瞧瞧！“ 赵秀莲正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去。 徐子盛出声了， “是啊，赵婶儿，坐牛车可比走路快多了，先去吃顿饭，应该不会耽误事儿。” “那好吧。”赵秀莲想着也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不如过会儿再去。 牛车直接驶进千盛阁的后院，而后徐子盛把牛拴好，姜寻去买早餐去了。 徐子盛两天没来，店里都落了些灰。 他擦了擦桌椅板凳，招呼母女俩坐下，然后自己把灶洗了一遍，再生火烧水，泡壶茶。 姜寻很快就回来了，他买了一包油纸包好的包子，还有几根蒸红薯，拿进了店里。 “回来啦？正好我茶也烧好了，吃饭吃饭。” 徐子盛倒了四杯茶，然后就招呼母女俩吃饭。 赵秀莲见他把油纸打开，里面有八个包子，不由得有些惊讶， “买这么多呀？这……我们来了，反倒让你们破费了。”赵秀莲有些拘谨地说。 “婶子别担心，我和子盛平时就是这么吃的，你和春香尝尝，这包子好不好吃？” 在姜寻的眼神督促下，赵秀莲拿了一个包子，春香没动，倒是徐子盛见了，用干净的筷子给她夹了一个。 “谢谢子盛哥哥。” 徐子盛这会儿是真饿了，香葱肉包散发着的香气，还好没让他什么都忘了。 “赵婶儿不常来镇上，今天带着春香，是有什么事吗？” 赵秀莲拿着包子的手顿了一下，“也没什么事情。” 徐子盛也不追问，只道， “赵婶儿不方便说也没事，我和阿寻对镇上比较熟，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都是邻居一场，何况以前住在老房子时，大家彼此都多有照料，徐子盛不介意多问问。 赵秀莲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松，徐子盛是个热心又可靠的，这她是知道的。 “啊，对你们我有什么可隐瞒的，就是在镇上托人给春香找了个事儿做，所以今儿领了她去给管事瞧瞧。” 姜寻有些惊讶，“找事情做？春香还这么小，能做什么呀？” 姜寻看春香默默在一旁，捧着包子又红了眼。 赵秀莲叹了口气， “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元宝要上学堂，你罗叔呢，他那个手痛也是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做活儿动作比不上年轻人利索。” “元宝要上学堂？”徐子盛说。 “是啊，我跟你罗叔一合计，还是得让他上学，读书考功名才有前途哇！” 姜寻忧心道，“那婶子给春香找了个什么事干呢？” 第199章 杜家 “这……”赵秀莲还是有些犹豫。 “婶子别担心，镇上的人我们多少接触了些，春香还这么小，要是去了不靠谱的人家做工，反倒让婶子担心不是？”姜寻循循善诱。 “是杜家！”不等赵秀莲开口，春香就说了出来，“娘让人给我找了杜家，我听说那杜家的杜文平，不学无术，性格不好，而且，而且连他家里的奴婢也，也动辄打骂……” 春香说到此处，却是说不出来了，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瞎说什么呢，那些都是人家乱嚼舌根的，偏你当真。”赵秀莲呵斥道。 “那杜家在镇上也算是有钱人家，虽说比不上其他几家，但也是衣食不愁的的。况且这活儿是你二舅舅给找的，你二舅舅还能骗我？” “二舅自来看不上我是个女孩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春香大喊道。 “你这孩子，你二舅不也是为了咱们家吗？” “什么为了我们家，就是为了元宝！” “你！” “诶，好了好了，都别争了，有话都好好说。” 看这母女俩剑拔弩张快要吵起来了，徐子盛赶紧说。 “杜家，我倒是也听说过，怎么他们家在找丫鬟吗？” 赵秀莲说， “可不是嘛，我二哥在镇上干活，他认识一个牙行的人，那个牙人透露说这段时间杜家委托了他找几个丫鬟，听说给的工钱还不少哩！我大哥寻思着，这不我们家缺钱，要是春香能去，也能改善改善家里的情况不是？换了别人，还有这机会？” 徐子盛吃饱了，喝了口茶， “杜家找丫鬟倒是不奇怪，给的工钱高也合理。就是……” 赵秀莲竖起了耳朵，“就是什么？” “就是前阵子我就听说他们家在找丫鬟，这也没多长时间，怎么又在找？” 姜寻说，“我也听说过杜家，那个杜文平在镇上风评的确不是很好，婶子可是打听好了？” 赵秀莲难得有点结巴， “这……虽说人是纨绔了点，但是春香是去后院做事情的，都不一定能碰上几回，哪里有她说得那么严重。” “表姐都告诉我了，说杜家是个虎狼窝，进去容易出来难。而且就算他失手打了人，要是背后有什么人帮衬，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损失。娘是要眼睁睁地叫我被那人打死吗？” 春香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赵秀莲有些恨铁不成钢，“听风就是雨，你知道你进去娘还要给你二舅打点些才行，现下什么情形都不知，你却要说得那般严重，简直是不懂大人的苦心！” 眼见母女俩又要不对付了，姜寻连忙开口， “婶子今天是要带春香去杜家了吗？” “还不是，今天带她主要是先去见见牙人，打了个照面后，若是牙人觉得合适，便领去杜家，叫管家瞧瞧。要管家那觉得不错，那才能进呢！” 姜寻手指点着桌子，若有所思， “既然是这样，要不然婶子再等两天，等我们在镇上打听一番，若是杜家真是个好去处，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他真那般暴虐，婶子这样把春香送进去，那怕也要悔不当初。还是慎重一些好。” “这……”赵秀莲看了眼春香，一时不能决断。 第200章 卿卿我我 赵秀莲为难道， “寻哥儿，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只是下半年书塾就要报名了，她爹如今又在家里养病。虽说这活儿的确有值得担忧的地方，但若不去，我们家如今的光景，元宝读书的事可怎么……” 徐子盛听到此处，已经隐隐有些无语了。 “婶子难道是觉得，元宝读书的事情重要，春香的安危就无关紧要吗？” 他语气严肃，赵秀莲从未见过他如此，不由得有些心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说到底春香就是个女孩儿，以后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我们家唯一的出路，不就得靠元宝了吗？若是他以后能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那也是光宗耀祖了不是？我们家又没有别的出路，所以，元宝上学的事情耽搁不得呀！” 姜寻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若是照婶子这么说，那我们家还送芝芝去绣坊呢，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那怎么能一样？”赵秀莲喝了口茶，“你们家如今做着生意，你和子盛又有出息，就算芝芝想学个什么手艺，那给家里也造不成什么负担，我们家怎么能比？” 姜寻缓缓摇了摇头， “现如今不少人都觉得，生个哥儿女子，就一定不如儿子。可我倒不觉得，为什么男子就可以读书，女子哥儿必须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连一门手艺都不能学呢？同样是亲生的，难道春香以后嫁人了，就会对婶子和罗叔完全不管不顾吗？我相信春香不会如此的。” 说着他看了眼春香，春香眼中闪着泪花，用力地点了点头， “娘，我会和弟弟一样对你们好的。” 赵秀莲心中忽地一软，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这事便再等等吧，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你们也快开业了，我们娘俩就不耽搁你们了。” 说完，赵秀莲带着春香就准备走了。 徐子盛听出了赵秀莲眼中的无不遗憾。 “等等！”徐子盛说， “这事婶子先不急，我和阿寻的意思也并不是让元宝不去读书了，毕竟这是你们的家事。只是春香的事情毕竟还是要慎重，若是无事那便最好，要真有问题，那春香去了反而吃亏。既然婶子想为春香安排个去处，若婶子信得过，这事……便交给我们吧。” 赵秀莲眼神发光，“我当然是信你们的，当真可以？” 徐子盛点了点头。” 赵秀莲感激涕零，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走的时候倒是兴致高涨。 若不是店里客人渐渐多了，她还要说好些感激的话。 很快，表姐李玉珍也来了，三人很快就投入了新一天的忙碌之中。 前几天花钱太狠了，徐子盛打定主意这几天兢兢业业一番，多攒点银钱才是正事儿。 至于姜寻，昨晚休息了一夜，加上他底子不错，身上总算是舒坦些了，忙起来也忘了有什么不适。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例如……不忙的时候，徐子盛总喜欢往姜寻身边凑。 姜寻剥蒜，他便一只手摊开在桌子上接着，另一只手支着头看向姜寻； 姜寻算账，他便挨着挤着姜寻坐，姜寻推他都推不开； 姜寻午睡，徐子盛就在桌子底下拉着他的一只手，翻来覆去玩儿。 两人本以为自己的动作都很小，但还是没逃过李玉珍的眼睛。 每每注意到这些行为，李玉珍都捂脸叹气， “啧，都成亲一年了，还这样卿卿我我的，世风日下啊！” 第201章 蹊跷 隔天，徐子盛终于等来了他想找的人。 “杨兄弟，还是老样子？” 杨武大咧咧地坐下，“诶对，还是要三两！” “好嘞，稍等啊！” 杨武也是店里的常客了，什么口味不必他说，徐子盛都知道。 等徐子盛把粉做好，便亲手给他端了过去。 “表姐，这里你先看着，我一会儿就来。” 李玉珍应了，“诶，快去吧，这里有我。” “这几天没来，是事情繁忙？” 徐子盛坐到了杨武对面。 刚端上来的粉还有点烫，杨武一边把粉拌一拌晾一晾，一边同他说话， “是啊，前两天去了县里一趟，这不今天才回来，就来你店里了。” “嗯！好吃！” “这一碗算我请你的。” 杨武的筷子顿了顿，“事出反常必有妖哈哈哈！徐兄弟，有什么事，说说吧！” 徐子盛倒了杯茶，确实有个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下。” “哦？说来听听。” “杨兄弟一直在镇上做事，应该对杜家有所了解吧？” “杜家？你说的是镇上做药材生意的杜家？” 徐子盛点点头， “嗯，我听说杜家在招家仆，我们那边有个邻居，听说杜家给的月钱很高，就想让自家姑娘去。但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形，所以托我来打听打听，再做定夺。杨兄弟常年在镇上，应该结交甚广，所以我想找你问问。” “原来是这样。这个杜家么，家里两个老的倒是个好的，但他们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在所难免地溺爱孩子。这个杜文平么，想必你也听说了，是个纨绔，品行一般。” 徐子盛皱眉， “我听说杜家已经招了好几个丫鬟了，杨兄可知道这是为何？” “虽说近几年由于天气原因，药材生意远不如往年了，但是杜家毕竟也算是镇上的大户，丫鬟犯了什么事，被撵了出去也是有的。不过具体是什么缘由，那倒不得而知了。” 徐子盛抿了口茶，“昨日我听人说，那杜家公子已经而立之年了，还没有家眷，杨兄可知这是何故？” 听到这里， 杨武一脸煞有介事地低下了声音， “这哪里是没有家眷呀，其实，这位杜少之前有过两任夫人。” “哦？” “这第一任啊，是镇上一家做木材生意的，两家可谓是门当户对。不过，成婚不到三年，这位夫人据说是因为身染恶疾，药石无医去世了。” “身染恶疾？” “没错，当时听说她得的是恶疾，保不好还有传染的风险，所以镇上的许多郎中都不愿去诊治，即便杜家花了好些珍贵的药材，终究是没救成。” “这第二位夫人嘛，那可真是……” 杨武说到这里，连连摇头。 “怎么，这其中有什么难言的吗？” “这第二位，是宁水镇的一个小户人家，嫁到杜家不到半年，据说当时她被人看到与别的男子私通，杜少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打了她。可谁知道，第二天，下人发现她在柴房……上吊自尽了！” 徐子盛双眸微微睁大，“死了？” “嗯。这事当时在镇上还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人说她品行不端 也有人说这杜文平天生是个克妻命。这往后哇，便再没什么人与他家说亲了。” 徐子盛垂头思索， “这两任妻子竟然都死了，也太过巧合了。” “嗨，这天下的怪事多了去了，不过这位杜少爷也就格外倒霉就是了。徐兄弟，我吃完了，可还有别的要问吗？” 徐子盛抽离神思， “哦，杨兄，别的我倒不知情，只是这杜家给出的工钱比镇上别家给出的都要高，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杨兄可否帮我打听一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我也好对人家有所交代。” “没问题，看在你请我的份儿上，这事就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