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点狠活,也敢修仙》 第1章 山中小庙 明月当空,晚风吹的山间草木栖栖作响。 山顶的破庙内,一尊骑黑虎的赵公明残像前,坐着两个小和尚。 俩人对面而坐,屁股底下垫着破旧蒲团,中间燃着小火堆。 俩和尚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十五六岁,均饿的前胸贴后背,脸色蜡黄。 青空揉揉肚子,抄起锈迹斑斑折了一半的勺子,在钵里搅了搅。 铁钵挂在火堆上方,里面的清水已经被火烧的冒起泡。 只见他连续搅了几下,也没翻出一粒米来。 “师兄,我觉得我快要饿死了。” 青空有气无力,说话声很小。 青根叹口气,火光映在脸上,显得十分狰狞。 他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提议道:“要不……把师傅挖出来?趁着还没腐……” “不好吧,他……毕竟是师傅啊。” 青空底气不足,下意识瞄了眼铁钵。 钵体外侧,虽被火炙烤的发黑,但还依稀可见斑斑血迹。 “阿弥陀佛。” 青根头骨很大,影子投上土墙,像个榔头。 “不是当师兄的说你,青空,你不该对师傅那个样子的。” 你还有脸说我?! 青空,也就是穿越者陈空,要不是实在没力气,绝对要给对方一脚。 如今的他,非常不爽。 穿越这个世界,已有两年了。 这两年没别的感受,就是一个饿字! 前世的他,买刮刮乐,一下刮中万元大奖,心情激动中‘嘎’一声抽过去了,再醒来,便到了此处寺庙。 说是寺庙,是因为这里,有一老二少三个和尚。 五年前,老和尚了封,带着俩徒弟,打跑了财神庙里的乞丐,霸占了这个地方。 自此财神庙变了寺庙,骑黑虎的赵公明,被涂了红嘴巴,披上不知老和尚从哪捡的破裙子,腰身一变,成了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送子观音。 本以为,有了这座寺庙,以后就可以大赚香火钱,不再饿肚子。 可也不知是出于对财神的不敬,还是这假冒的送子观音不靠谱,总之这几年,仨和尚没少受罪,吃一顿饱一顿算好的,三五天不见一点吃食乃是常事。 没奈何下,老和尚一边念叨着世间妖魔乱舞人心不古,一边安排徒弟拿起铁钵,日日下山化缘。 想起了封师傅,青空在心里暗骂一句,旋即也道了声佛号,言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不过,我已经道歉了。” 是的,他现在没有什么负罪感。 毕竟师傅教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 我只是抢了铁钵,然后给他的脑袋来了一下而已,剩下的,全是师兄干的。 青根微微皱眉,很不满的看过来:“师弟,你这样可就不对了。都是师傅的徒弟,你道歉的时候,为啥不捎上我?” 老和尚脑袋挨了一击,气的破口大骂,青根心怀慈悲,见不得师傅受疼,便捡起石头,给他做了个物理麻醉。 青空撇嘴道:“捎你作甚?你个杀师夺食的白眼狼……” “放屁!”青根急了:“那一块烧饼,明明你吃了大半,我才分了一小点!再说,师傅也不是我们杀死的啊!” 此言一出,青空十分认同,点头道:“那倒不错,师傅他是自然死亡。” 晕过去的老和尚,睡了十几天,滴水未进,确实是缓慢的自然死亡,没人再伤害他。 “阿弥陀佛。”青根道:“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是师傅毕生夙愿,我们在这途中,给予他老人家帮助,也算积德行善了。” “大善。”青空也合起双掌。 这时,天上明月被乌云遮蔽。 一阵不知从何处卷起的阴风,在庙外呼啸。 其声怪异无比,宛若万千冤魂嘶吼。 青根、青空齐齐打个哆嗦,全部锁起眉头。 突然,银铃般笑声在庙外响起。 吱呀。 破败的半拉山门,被人推开。 一只穿着浅绿绣花鞋的纤纤玉脚,踏过门槛,迈了进来。 来人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衣裙,上身套了件绿小袄,粉嫩嫩的小脸,带着甜甜的笑,两个扎起的小辫子,随着蹦跳脚步一摇一摆,可爱极了。 小姑娘右手拎食盒,左手捏裙角,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青根、青空身旁。 “两位小师傅饿了吧?人家给你们送斋饭来了。” 小姑娘长得甜,声音也甜,说完便掀开食盒,露出热气腾腾的饭菜。 香气弥漫,别说青根、青空了,就连埋在土里的了封,都食指大动。 不过奇怪的是,即便早已饿的不行,恨不能把师傅挖出来的两人,脸上不仅不见高兴模样,反还如吃了屎般难看。 “阿弥陀佛。”青空看也不看小姑娘,只眯眼盯着青根:“师兄,西方极乐世界可有女娃?” 青根不动声色道:“佛祖所在,岂容女娃在侧?皆是红粉骷髅,祸水红颜罢了。” 小姑娘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看青空,又瞧瞧青根,噗嗤一笑,轻道:“两位小师傅不饿么?咦,怎么老和尚不见了?” 青根道:“师弟,如今师傅已去西方极乐世界潇洒,却留你我在凡间受苦,你说他老人家怎会如此绝情?” 说罢,他抬手做抹泪动作,实际却是在擦抹额间冷汗。 青空道:“只恨你我修行不够,无法追他老人家同去,每每想起,我都顿足捶胸,情难自己哇!” 说完,他抬手捶打膝盖,努力控制不断哆嗦的小腿。 小姑娘眼珠转转,把食盒里的几碟小菜,一一摆在地上。 “两位小师傅,一起用膳吧?” 她伸手,依次拽了拽俩和尚的衣服。 “咦,奇怪。”青空讶道:“这几日,我身上的虱子,平白喜欢上了翻跟头,这是何故?” 青根道:“许是受我们日夜诵经所感化,听到痒处,情难自禁吧。” 见他们不理自己,小姑娘生气了。 粉嘟嘟的脸,一下变得煞白,灵动眸子,一下陷入眼眶,变的漆黑无比,并流出两道血泪! 她抬脚踹飞火堆上的铁钵,声音嘶哑森寒:“你们两个小秃驴,别给老娘装瞎眼!再东拉西扯,老娘掐死你们!” 铁钵中的开水,洒了一地,冒出阵阵热气。 青根瞥了眼,问道:“师弟,你渴吗?” 青空摇头:“不渴啊。” “不渴,你为啥要烧水哩?” “哎,不是师兄你烧的么?” “不,不可能是我,我平时都是用铁钵当尿壶的。” “那估计是我了。”青空连连抱拳:“对不起师兄,我忘了。” 青根摆手:“没事没事,不要在意。” 眼眶流血,脸色煞白的女人,双脚已然离开地面,身躯宛若在空中飘荡的柳絮,晃晃悠悠,贴去青根身前。 那双空洞洞的眼眶,死死注视着他。 青根没有任何表情,就是手指开始发颤。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女人的脸,对着被挡住的青空道:“师弟,你说你不渴,是不是方才的水喝多了?” 女人横飞在两人中间,青空最开始见到的是她后脑勺。 不过等青根说完话,那女人的脑袋,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折,看向了青空。 “哎呀,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师傅,知我者非师兄莫属啊。”青空挑起大拇指:“正是方才喝多了水,现在才不渴。” 青根悠然道:“不仅不渴,是不是还想撒尿?” “固所愿,不敢请耳!” “一门师兄弟,客气啥,来,请!” 两人用手撑地,艰难从蒲团站起身。 女人就飘在两人中间,脑袋一会转向这边,一会转向那边。 青空、青根宛若不见,齐齐褪了裤子。 两泡尿霎时呲出,不偏不倚浇上女人脑袋! “啊!” 一声惨叫。 女人的脑袋宛如着了火,冒出大量白烟。 横起的身躯,迅速向后抽离,眨眼去了庙门外。 两泡尿落上火堆,虽未将它浇灭,却传出股难闻气息。 青根、青空不仅不在意,反还齐齐松了口气。 可谁知,两人刚刚提好裤子重新坐下,那女人便卷着一阵风,猛地从庙外扑了进来! 第2章 神物将出 乌云遮月,山道漆黑。 蜿蜒盘旋的路径中,亮起几根火把。 万籁俱静,无风无雨。 “这座山,好怪。” 夙蓉下意识捏住腰间荷包,目光在山间巡视。 她倒不是在乎危险,若真有贼人敢犯,或是妖物暴起,凭师门赠予的三根葵星针,自保绝不是问题。 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这里环境迥异,不见虫鼠,不闻鸟鸣。 异相已现,莫非……神物将出? “大家加快脚步,山险路滑,莫出变故。” 夙蓉高声提醒。 说罢,她迈起两条长腿,疾走几步,去了队伍前头。 瞅着那盈盈一握的纤柔柳腰,以及浑圆挺翘的丰丘,茅独眼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娘的,这屁股一看就好生养! 若将其娶回家,这辈子算值了! 茅独眼仅剩一只的眼睛,狠盯夙蓉背影,脑中开始幻想种种不堪入目之姿。 “老大,我觉着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啊。” 太阳穴贴着狗皮膏药的胡秀才,只觉全身发毛,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万分不舒服。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茅独眼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偏首看他。 胡秀才擦擦额间渗出的冷汗:“伏虎岗凶名,方圆几十里算是盖了帽的,纵使是白天,也没几人敢来,这小娘们大半夜,让咱们带着入山……莫不是山妖精怪,故意诓人夺命吧?” 茅独眼、胡秀才等人,皆是伏虎岗附近山村的猎户。 说是猎户,其实也算半个土匪。 兽多时打猎,兽少,那就劫道了。 北国轩丘,多山少水,穷恶之地,也就滋生了凶悍之民。 “怕什么?!”茅独眼浑不在乎:“伏虎岗的名儿,是被传的凶了些,可这许多年,你又听说有谁,在此处被害了性命?再说,常去村里化缘的那俩小和尚,不就在山顶住么?若真有山妖精怪,那也得首先吃了他们!” 茅独眼本就在村中,甚有威名,这次拿了人家姑娘的钱,充向导领队入山,也全是他一人的主意,自然不希望半途而废。 胡秀才听了这番话,神色好了些,不过依然疑神疑鬼,听到点风吹草动,就骇的脸色发白。 如此表现,茅独眼十分瞧不起。 山妖精怪又怎么了? 他攥攥手里的砍柴刀,心中大生豪气。 若真有,那正好! 小娘们若是瞧见了咱爷们的身手,不得佩服万分,投怀送抱? 想到痒处,茅独眼只觉口干舌燥,再瞅着在队伍前头,左摇右曳,宛若满月的翘屁,浑身上下,仿似有虫蚁来回攀爬,只恨不能上去将其推倒,压在身下任由施为。 七八支火把,缓缓向山顶移动。 伏虎岗并不高,算是轩丘数百座起伏山峰中较矮的。 众人脚步加快,没多久,便在乌云离月之际,来到了破庙前。 庙前一左一右,各有两根木柱。 据村中老人所言,百年前财神庙修建之初,香火旺盛,门前左右各竖八根承天梁,各挂锦旗。 每一面旗,都代表着一家富商。 那时节,山村还是小镇,车马不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可说来也奇怪,自打镇上的八大商铺,集资出钱,捐了这座财神庙后,小镇便一落千丈。 先是北国大旱,饿殍遍野,后来战乱,兵匪横行。 八大商铺走的走,死的死,偌大小镇,也沦为了山村。 而庙前的八根木柱,被雷劈倒两根,走水烧倒两根,遭虫蚁蛀倒两根,还剩下的两根,一个断了半截,一个千疮百孔。 正所谓旧日春光,今朝已是残花败叶。 财神不保财,那谁还供奉香火? 破庙的两扇门,关一扇,开一扇。 微微火光从中透出。 夙蓉在来之前,就已打听过,伏虎岗的财神庙里,住着三个和尚。 老和尚了封,将此地改为送子庙,带着俩徒弟,专为无法生育的小媳妇排忧解难。 这五年里,倒是送出过不少子女。 其中的龌龊事,夙蓉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轻啐。 了封的来历,师门那边早已查清,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他霸占了伏虎岗,所为的,也自然不是区区破庙。 “落霞隐婵道人门下夙蓉,前来拜山!” 她右手捏着荷包,眯眼看向庙门,扬声呼喊后,便静立等候。 了封的来历,着实不凡,不过…… 正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他一介被逐出师门,废了修为的家伙,又剩下几斤几两? 伏虎岗的神物,岂是他一个落魄老僧,所能觊觎的?! 庙中传出脚步声。 微微火光中,有个人影慢慢悠悠,来到山门后。 伸手一拉,虚掩的庙门便被拉开,现出个脑袋奇大,身躯单薄消瘦,宛如榔头的家伙。 “阿弥陀佛。” 青根一瞧来人不少,再看面前的小娘子眉清目秀,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登时来了精神。 “小僧别无所长,唯善渡人,小娘子可是找对了地方,小僧保证一发入……那个我是说,菩萨灵验,百发百中……” 夙蓉狠狠剜他一眼,言道:“本姑娘不是来求子的!了封呢?本姑娘要见他!” 姑娘? 青根瞅瞅对方结实浑圆,夹紧严实的大腿,意识到这是未开封的,当即兴致缺缺。 “师傅在休息。” 他说的没错,了封在土里睡的很安详,一动也不动的。 “把他叫起来,就说落霞隐弟子求见。” 提及师门,夙蓉下巴微扬,神色倨傲。 轩丘落霞隐,乃是有名的仙山,山中修士驾鹤腾云,饮露食霜,宛若神仙。 青根脸色犯难:“那个,很麻烦的。” 他没吃饭,也没力气,实在不想动土。 夙蓉眉头一挑,不等她说话,茅独眼立即喝道:“兀那小秃驴,别不识抬举!落霞隐的仙姑要见老秃驴,你支支吾吾作甚!快把他叫出来,否则拆你山门!” 说完,茅独眼一瞅那山门,拆不拆都一个样了,立即改口:“否则拆了这座破庙!” “这个……好吧。” 青根无奈,只能答应:“不过,各位能否给些吃的?我和师弟吃饱了,才能把师傅……” 挖出来三个字尚未来及说,夙愿便不耐烦的,从背上的包袱里,摸出两张大饼。 “仙姑!您真的是仙姑!” 见到大饼,青根态度立马恭谨,点头哈腰不说,还急急冲庙内大喊:“师弟!快出来见仙姑!仙姑赐大饼了!” 只听庙内咣当一声,有人摔了一下,随后脚步踉跄,边向外来,边惊喜大叫:“大饼?大饼在哪呢?!” 众人寻声去望,待看清来人模样,只骇的面无人色,目瞪口呆! 胡秀才更是直接尿了,张着大嘴,发不出声,转过身,宛如丧家之犬,跌跌撞撞就向原路跑! “呔,何方妖孽!” 夙蓉娇斥声,反手从荷包中,取出三根葵星针,瞬也不瞬盯着他! “师兄,大饼在哪?”青空两眼冒绿光。 他身上,缠着一个面部皮肉糜烂,獠牙外翻,如蛇一般没有骨头的女人! 第3章 三十年河… 女人没有眼珠,只有黑漆塌陷的眼眶。 半边脸不知被什么腐蚀了似的,血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她如蛇一般,缠在青空身上,对其又掐又打,宛如受气的小媳妇。 对此,青空仿若不觉。 女人掐他耳朵,他便道:“这山里的蚊子,果真比山外活的长久,入冬了也不消停。” 女人抽他脸,他又道:“饿的狠了,不光肚子难受,怎么脸也麻了几分?” 不知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女人,直被气的七窍生烟,嘴里不清不楚的胡噘乱骂。 而等到青空带着她出了山门,见到这帮山中猎户。 “鬼啊!” 胡秀才转身跑出几步,终忍不住大声哭嚎。 这一下,其余人齐齐打个激灵,亦转身就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一时间,惊叫声不绝于耳,六七根火把四散而去! “你们,看得见我?!” 女人又惊又喜,倏地从青空身上脱离,带着轻笑,飘然追去。 夙蓉捏着三根葵星针,身躯紧绷,瞬也不瞬盯着她。 直到那诡异的女人,飞身追着猎户们离开,才缓缓松口气。 “竟有伥鬼作祟,伏虎岗不愧凶名在外!” 夙蓉心有余悸,望着女人离开方向,耳听远处传来的惨叫,她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将三根葵星针放回了荷包里。 这帮猎户,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全没必要,为救他们而浪费时间。 “两位……” 她一回头,竟不见了青根、青空身影,心中一跳,还以为他们俩也是什么精怪。 直到目光下移,这才发现俩和尚正蹲在地上,一人抱着一张大饼,卖力啃着。 啃的那叫一个歇斯底里,毫无形象,饿死鬼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两位小师傅?”夙蓉叫了声。 青根、青空充耳不闻,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捶打胸口,纵使被噎的翻白眼,也依旧不停嘴。 看的夙蓉都有点饿了。 她从包里,拿出半块烧饼,在旁边石头上坐下。 青根、青空吃的很快,一张大饼,十几口便吞入腹中。 随后两双冒绿光的眼睛,就盯上了那半块烧饼。 夙蓉拿着烧饼晃了晃,俩和尚也随着抖了抖身子。 “想吃吗?”她眼珠一转,清秀脸庞,也多了几分魅色。 青根、青空流着口水,急急点头,目光始终落在烧饼上。 夙蓉掰下一小块,向二人丢过去。 青根张嘴欲接,却被青空一把摁住肩膀。 青根大怒,双手一伸,抱住青空的腰。 一小块烧饼落在地上,两人则缠斗撕打起来。 “别打别打,这儿还有呢。”夙蓉又掰下一块丢过去。 这下,两人不打了,一人捡起一块,随便吹了吹便丢入口中。 夙蓉很满意。 果如传言中的一样,了封收的俩徒弟,皆是只懂吃饱不饿的夯货,对付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咳咳。”她清清嗓子,柔声道:“我的大饼,你们也吃了,如今,我想见你们师傅了封。” 说完,她再次晃了晃手里的半拉烧饼。 “谁要是能让了封出来,我便把这烧饼也给了他。” “仙姑稍等。” 青根、青空对视眼,这才从烧饼上移开目光,双手合十。 说起来,他们身上穿的破烂袍子,本就不大合身,如今一翻厮打,更是被扯成条状。 青根结实的臂膀加前胸一览无余,青空则后襟撕裂,转身后,露出大半屁股。 夙蓉瞄了眼,脸色微红,心说看着挺瘦挺黑,没成想屁股倒是有二两肉,还很白。 吃了大饼,回到庙内的青空,从破缸里舀了瓢水,咕嘟嘟喝了一大口,这才问道:“这娘们不来求子,见师傅作甚?” 青根道:“许是要与师傅,商量求子的香火钱吧。” 说完,他嘿嘿直乐,不断念叨尚未开封云云。 青空白他一眼,这位师兄,他可再了解不过,满脑子都是给小媳妇渡人的念头,别的事从不放心上。 唉,想我堂堂天命穿越者,竟沦落至如此下场!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破烂衣袍,再瞅瞅住的这间破庙,当真无比揪心。 “老子三十年河……” “喂喂喂,别打癔症,赶紧干活。” 青根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并递来一把铁锹。 青空叹口气,莫欺少年的话语,立即抛去脑后。 什么尊严傲骨,那是真没被饿着! 别说退婚入赘,但凡给口干粮,你让我认干娘都成啊! 了封被埋在墙角底下,也就半米深。 两人肚子有了存货,力气也涌了出来,来回替班挖掘,没用多久,青空便一锹杵上了了封脑门。 扫扫尸身上的土,青根想扶起了封上身。 奈何身躯已僵,根本直不起腰。 “师傅,您老人家已去西方极乐世界享受生活,这具皮囊也就没用了,莫怪莫怪。” 青根双手合十,对着尸身鞠了几躬,接着照准其腰抬脚猛踹! 边踹,嘴里还边发出阿达,噢哟之声。 听的庙外夙蓉满脸狐疑,不知他们在搞什么。 终于,死了也没消停的了封,腰骨被生生踹折。 青空把了封上身扶正,又清清面部的土,夸道:“师傅就是师傅,即便死了,还可拿出一用,瞧这悲悯世人的模样,一看便是得道高僧!” 被生生饿死的人,面色自然悲悯。 “别说,他老人家,真比活着的时候有范儿多了。”青根托着下巴,啧啧称奇。 老和尚平时喜欢撒泼骂娘,上到佛陀罗汉,下至山村农妇,就没有他不喷的。 如今嘴巴一闭,眼皮低垂,倒真有几分出尘之气。 “行了,你把仙姑喊进来吧。” 青空用铁锹撑住尸身后背,让其保持直起上身的姿势。 青根应了声,兴高采烈出去了。 没一会儿,在青根引领下,夙蓉捂着鼻子,皱着额头,迈入庙门。 这什么味儿啊! 空气中弥漫着尿骚气,还有股无法描述的臭味。 地上也全是尘土黑灰,她都怕弄脏自己鞋子。 “阿弥陀佛。” 立在尸身一侧的青空,口宣佛号。 “仙姑有什么事,可以对师傅讲了。” 夙蓉眯起眼,上下打量灰头土脸,宛若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老和尚,一双俏目瞪的老大。 “他、他怎么一半埋在了土里?!” 青空面不改色:“仙姑说得对,我师傅,确实已到半截入土的年岁了。” 夙蓉:“……” 她怎也没想到,这位来历不凡,有着跌宕传奇一生的大人物,竟会悄无声息,死在了这里! 想着师门交代的礼数,夙蓉面色一整,放下遮掩口鼻的手,以道家之礼,拱手作了三揖。 “你们师傅,是怎么死的?”她面色凝重。 “死?谁死了?”青空笑道:“我师傅乃在世佛陀,岂有被饿死的道理?来,师兄,让师傅整个绝活,给仙姑瞧瞧!” 第4章 耍鬼 青根是真豁得出去,什么敬畏不敬畏的,与烧饼相比,不值一提! 就见他一步迈过去,抓住尸身肩膀,口中叫道:“我师傅惯会翻跟头,仙姑您今天可是来着了!” 说罢,便在夙蓉惊呼声中,双臂发力,生生将老和尚的上半身,给扯了起来! 尸身腰骨已折,加之埋了不少天,皮销肉烂的,这一扯,上半身与下半身瞬间分离。 “仙姑请看,师傅这招叫倒挂捞月。” 青根抱着了封上身,在空中翻了一圈。 “师兄,别拿烂大街招式充数,要亮,就得亮绝活!” 在一旁的青空,出声批评。 “好嘞,仙姑您瞧好了,师傅还有一式,唤作倒立洗头……” 夙蓉眼角直抽抽,她算是服了这俩熊玩意,急忙伸手叫停。 乖乖,了封不会是被这俩徒弟气死的吧?! 她不由如此想。 眼见青根、青空,皆用满是希冀的眼神盯着自己。 夙蓉这才想起烧饼的事儿,一抬手,便丢了过去。 青根接过那半拉烧饼,用力一掰,一分为二,与师弟青空,再次狼吞虎咽起来。 趁他俩吃东西,夙蓉问道:“你们来这儿,有多久了?” “两个坤年。”青空含糊不清回答。 “啥?”夙蓉一脸懵:“坤年是什么?” 青空刚要回答,青根则立马挤了过来,抢着说道:“仙姑有所不知,昔年有位叫只因的大能禅师,修行时长两年半,便一步入了乾坤。” “两年半,便达至大圆满境界?”夙蓉只觉不可思议,眉头皱了起来:“只因禅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他是哪里人,在什么地方修行?” “呃……”青根抬手一指青空:“他说的,你问他。” 青空翻个白眼,一把推开师兄,对夙蓉道:“江湖传言,做不得真,总之我们确实在这破庙,待了两个坤年。仙姑您找师傅,究竟有什么要紧事,现在可以说了。” 原来是江湖传言…… 夙蓉没再深究,眼珠转转,莞尔笑道:“我找你们师傅,自然是为了一场大富贵。” 话音刚落。 庙外突然刮起阵阴风。 银铃般笑声也随之而来。 青根、青空的脸立马沉下,愁的不行。 夙蓉也意识到,该是那诡异女人,又回来了。 正思量对策之际,却见面前二人齐齐开口问询:“仙姑,您撒尿不?” 夙蓉先是一呆,接着羞怒不已,啐骂道:“不知廉耻的贼秃,了封怎收了你俩这龌龊玩意!” 青根、青空对视眼,均摊了摊手。 夙蓉自是不懂,他二人的眼神交流,正要再骂。 冷不防去而复返的诡异女人,轻飘飘便飞了过来。 一阵寒意直冲大脑,夙蓉当即闭嘴,右手按在了荷包处。 “嗝~呀,这不是老和尚么?怎么只剩半个了?” 女人原本狰狞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粉嫩嫩,娇美可爱的俏脸。 只是这张脸的嘴角,还残留着鲜血,估计是方才刚饱餐一顿。 她飘至栽入水缸,正倒立洗头的半截尸身前,忍不住惊呼出声。 青空对青根使个眼色。 后者微微点头,开口叫道:“师傅您又调皮了,那水是用来喝的,怎可洗头呢,快出来!” 说着,他伸手抱出尸身,将其搂在怀中。 那诡异女人似乎对尸身无比感兴趣,紧跟不放。 青根索性用尸身来挡住她视线。 女人仿若未觉,只眨着眼,笑着把脸凑去老和尚面前。 青根蔫儿损,斜眼一瞅,见这女人与师傅距离非常近,便猛地发力,举着尸身向前砸! 嘭! 老和尚脑袋砸在了女人脸上! 声音奇响! “咦?什么逼动静?” 青空左顾右盼,仿若不知。 青根嘿笑道:“师傅洗头,灌一肚子凉水,正放屁呐。” 女人的鼻子,被整个砸凹了进去,急的伸手去摸,想将它扯出来。 青根悄悄掰起老和尚胳膊,随后控制尸体,左右摇摆。 了封僵硬的手,顿时挥舞起来,对着女人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 抽的那叫一个脆声! 青空瞅的暗挑大拇指,心说不愧是师兄,鬼也敢耍。 一旁的夙蓉,瞪眼看着这一幕,眼皮子直抽抽,也不知作何感想。 被抽了十几个大逼兜的诡异女人,心理受了极大伤害,直气的张牙舞爪,嘴里不清不楚的乱骂,扑上去就掐老和尚脖子。 她整个身躯都缠了上去,掐脖子还不解恨,张开嘴巴,一口咬上老和尚的光头。 青根憋着笑,努力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不过眼见那女鬼就在身边,身躯扭动间,翘屁近在咫尺。 他职业病犯了,下意识腾出右手,在那娇嫩丰腴之处,捏了一把。 青空脸都吓白了。 要知道,跟这位伥鬼姑娘打交道,可不是一次两次。 两个坤年间,她几乎每隔十来天,都要来破庙一次。 老和尚对此有告诫。 这东西最喜诓人,对付起来也很简单,只需当做没看见,没听见,来个不理不睬,她自也无法。 伥鬼姑娘算是遇到了对头,两个坤年间,一顿也没吃上过肉。 不仅如此,每次来都被耍的团团转,还以为他们真的看不见自己,每每怀疑鬼生。 可青根这次,算是破了老和尚的告诫。 这伥鬼姑娘,怕是要暴起伤人了! 青空后背,顿被冷汗打湿,瞄一眼庙门,随时准备逃跑。 果然。 翘屁被捏,女人一愣,正啃老和尚脑袋的嘴,也顿住了。 她诧异看了青根一眼,然后…… 然后粉嫩的脸浮起两团红晕,娇羞的别过头去。 青空:“……” 夙蓉:“……” 青根是吃饱了,就开始思欲望,捏了一把,还不过瘾,顺着那衣裙,就把手钻了进去。 女人身躯一僵,接着发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青空尴尬的直咳嗽。 夙蓉则扭过身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眼看那和尚与伥鬼,就要干柴烈火的碰上一碰。 忽听庙顶有了响动。 三人一鬼惊讶抬头,便见一个人影,自庙顶破洞落下,稳稳踩中房梁。 来人头戴浩然巾,身着锦绣八卦袍,脚踩踏云靴,右手持一柄桃木剑,左手捏着黄纸符。 三绺长髯随风飘,灰白长发系后腰,倒三角的眼半睁半眯,硕大的鼻子尖处,生着个鲜红鲜红的肉瘤。 他低头俯瞧,见老和尚了封,正与脸荡春水的女人抱在一处,登时紧缩眉头,呵斥道:“呔!死秃驴!放开那个女居士!” 第5章 妖道 伥鬼姑娘今夜高兴坏了。 五年来,仨和尚老是看不见她,让她无比着急,还以为是自己修炼不够,无法显出形体。 今夜倒好,先是几个猎户被吓得逃窜,自己总算吃了一顿热乎的。 回庙后,这小和尚也开了窍,对自己动手动脚,真羞死个鬼儿。 如今,上面又来了一位,还亲切的称呼自己‘女居士’! 幸福来得太突然,伥鬼姑娘喜极而泣。 那种被无视的颓败,终于结束了! 她飘身而起,身躯打着旋,飞至房梁间。 面上媚然一笑,对着来人问道:“您叫我女居士?居士什么意思?” 见到此幕,罗有才罗道人面色大变,这才弄明白,敢情她是个冤魂厉鬼! 当下一声暴喝,左手弹出黄纸符,右手的桃木剑,也顺势刺了下去! 黄纸符带着一道金光,狠狠打上伥鬼面门。 “哇!” 女人一声惨叫,粉嫩的脸,瞬间爆开,碎肉血珠糊上房顶。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桃木剑笔直刺来,正中心窝,将其扎了个对穿! 又是一声凄厉惨嚎,女人身躯剧烈抖动,衣裙晃动间,竟冒出许多冤魂虚影。 那些虚影夙蓉瞅着眼熟。 赫然是茅独眼、胡秀才等猎户的模样。 待冤魂虚影腾空而去,女人的身躯也消散不见,只余那件鹅黄衣裙与绿袄,飘落在地。 青空大喜,匆匆过去,把衣服收入怀中。 这要是拿去估衣铺,至少能换三五张大饼啊! “落霞隐门下夙蓉,见过前辈。敢问前辈何门何派?” 眼见来者,轻而易举灭了伥鬼,夙蓉心中一跳,不敢造次,依着礼节询问。 罗道人立在房梁上,倒三角的眼睛,在青根、青空、夙蓉三人身上打量。 良久,他忽然一笑,反手把桃木剑插回后背,双臂一展,竟是从房梁跳了下来。 夙蓉如临大敌,右手已从荷包中,掏出了三枚葵星针。 哪知罗道人却道:“你们仨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不等三人询问,他便继续说道:“那伥鬼乃冤魂所寄,阴毒之物,尔等与之接触,全没防备,此刻怕已毒入骨髓!” “前辈所言当真?” 夙蓉没听说过。 伥鬼这玩意,在深山老林里并不稀奇。 厉害的,也就是方才那样。 不厉害的,拿把菜刀都可吓退。 从没有人说过这东西有阴毒。 罗道人捻须道:“贫道乃轩丘无极洞盏燃真人座下,罗有才是也,岂会诓你们三个晚辈!” 无极洞盏燃真人的名号,夙蓉听师傅婵道人提过,是与师祖米真人同辈的人物。 据说此人花费二十个坤年,修炼了一盏惊魂灯,端的厉害非凡。 不过盏燃真人清心寡欲,一心潜修道术,从不与人相争,在轩丘地面上倒是名声极佳。 对方是其弟子,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一个晚辈。 这样想着,夙蓉放下心,收起奎星针,拱手道:“见过罗前辈,适才前辈所说,我三人已中阴毒,不知前辈可有法施救?” “唔,不难,不难。” 罗道人甩下大袖,动作甚是潇洒,若非鼻上的肉瘤太过触目惊心,绝对算的上仙风鹤骨。 手在腰间一摸,掌中便多了个瓷瓶。 “此丹名为拔毒去阴丸,乃家师花费七七四十九天所炼,对付阴毒,恰似烈火遇水,顷刻即好。你既是落霞隐门下,属同道晚辈,便赐你一颗吧。” 说完,他扒掉瓶塞,倒出一颗摊在左手掌心,递了过去。 “多谢。” 夙蓉伸手捏起丹丸,眼神瞄向对方。 罗道人努力扮出道貌岸然的高人范儿,奈何那肉瘤实在恶心,怎么看怎么不像良善之人。 心思辗转间,夙蓉没急着服下,反两步去了青空身旁。 “小和尚,仙姑我见你印堂发黑,估计是寿命将近之相,前辈这颗丹丸,便由你先服吧。” 青空无语看她。 心说这娘们挺鸡贼啊! 你搁这儿拿我试毒呢?! 还印堂发黑? 我他妈半月没洗澡了,脸上都是灰,就没有不黑的地方! “多谢仙姑谦让,多谢前辈赐丹。” 他自知得罪不起两尊大佛,只能硬头皮接过丹丸。 “快服下吧,救命要紧。”夙蓉含笑看他,模样甚是天真无邪。 “师兄!” 青空拿着丹丸,转头就看向了青根:“方才你与那女人玩儿挺欢,估计中毒最深。师弟忍痛割爱,这颗灵丹妙药,便送与你吧!” 说完,不由分说,捏着丹丸,就往对方嘴里摁。 青根吓了一跳,心里直问候青空的祖宗十八代。 他急忙后仰脖颈,避了过去,顺势歪倒了封尸身,让其挡在身前,嘴里则叫道:“师弟客气,只是作为弟子的,好东西岂有不孝敬师傅的道理?快给师傅服下吧,他都流口水了!” 了封嘴角,还真有一股水流。 那是表演倒立洗头时,在水缸里灌入口鼻的。 青空双眼一亮,暗暗佩服师兄急智,就势顺坡下驴,边叫着甚好甚好,边奋力掰开尸身下巴,将丹丸扔了进去。 罗道人捻须冷笑,静看这幕。 他算是明白过来,这仨人十八个心眼,没一个是好糊弄的。 既然暗的不行,那只好明着了! 想到此,他眼中寒光一闪,左手屈起食中二指,对着了封尸身就点了过去! 呼! 了封的脑袋,便着了起来! 火势熊熊,冒着红光! “咦!” 罗道人呆了一呆。 那丹丸,自然不是什么拔毒去阴丸,而是封存的炙阳离火。 此火碰到血肉之躯,便如明火遇热油,瞬间就会烧起来。 他本打算引燃那具干尸,顺带着烧死抱它的青根。 却不料老和尚躯体异常,炙阳离火完全点不着,只烧了个脑袋。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夙蓉早有准备,一见罗道人有了动作,便立即甩出三根葵星针! 三抹蓝光,裹着破风之声,嗖的激射而去! 罗道人脸色一正,抽出桃木剑迎着去拦。 咄咄咄。 三针眨眼穿过桃木剑,去势不减,直奔他胸口! 危急时刻,罗道人不再藏拙。 就见他衣袍猛地散开,接着便是叮叮叮的脆响。 那三根速度极快的蓝芒,险之又险的被一面铜镜挡住! “哈哈哈哈……” 罗道人仰面大笑。 夙蓉、青根、青空皆瞪大眼睛,死死咬着嘴巴,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 罗道人双手高举,左右肋下各生出一只手,状如妖怪! 他一手持剑,一手掐诀,一手抓铜镜,一手摇金铃。 四手臂上下摇摆,道袍左右甩开,直叫人触目心惊! 第6章 惨死 青空自打来这个世界,就知道这儿不一般。 毕竟他来之前,是没见过伥鬼作祟的。 只不过见天填不饱肚子,他也实在没精力,去理会种种不合常理。 伥鬼又咋了? 反正我就是当你不存在,你又能奈我何? 可眼前的道人,实在非同小可。 四只手不说,伸下手指,就能点燃老和尚的脑袋! 这是什么能力? 神仙吗? 可这神仙,咋长这么个德性?! 瞅着对方鼻尖的肉瘤,饶是吃惯鼠虫的青空,也忍不住作呕。 夙蓉掐个指诀,三根蓝芒迅速飞来,成品字形护在身旁。 “你究竟是谁?!”她厉声喝问,“盏燃真人座下,岂有你这等败类?!” “盏燃真人算屁,待我得了此地神物,便叫他来舔本道人的鞋底!” 说罢,罗道人摇头晃脑,宛若喝醉了一般,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什么。 他很有节奏的念叨,竟像是某种怪异唱词。 右肋下的手,晃动金铃,宛若在给唱词打节拍。 青根、青空、夙蓉,顿觉头晕目眩,腿脚无力。 夙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三根葵星针蓝芒黯淡,摇晃间,落在了地上。 那道人向前几步,一溜歪斜,摇着铃来到她身前,手中桃木剑,瞅准对方脖颈,狠狠斩下! 要命关头,夙蓉咬下舌尖,剧痛让全身一颤,总算挣脱了铃音束缚。 也不在乎地上究竟有多脏了,矮身一个翻滚,躲了开去。 有心祭起葵星针袭杀对方,奈何铃音又起,直搅得气海翻滚,丹田郁滞! 噗! 夙蓉喷了口血。 眼见那道人转过身,举着桃木剑再次靠近。 她瞪圆眸子,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轰隆隆! 伏虎岗颤了一颤。 没等几人回过神,一声虎吼,直若炸雷般,在庙内响出! 距离如此之近,直震得人耳鼻流血,头脑发栗! 夙蓉再撑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青根、青空也同样被震至晕厥。 罗道人则要好得多,虽也鼻血狂流,止也止不住,但至少没晕过去。 惊喜交集的他,下意识看向火堆后的残像。 那声虎吼的来源处,正是此地! 披在身上的破裙,被声音震落,骑黑虎的赵公明,显出原本面目。 黑面浓须,双眼若两盏明灯,瞬也不瞬盯着罗道人。 哪里是慈眉善目的财神爷,明明是欲择人而食的活阎王! 罗道人心中一凛,竟不自觉后退半步。 不过想到即将要到手的神物,他暗自咬了咬牙,左肋下的手,一下抛出铜镜。 那面圆镜,也不知是什么宝物。 抛出后悬在半空,自庙顶破洞而下的月光,被其聚拢而来,化作一束疾光,照向神像。 那淡青幽幽的光,扫在赵公明像脸上。 狰狞之相,竟又变得慈眉善目,活阎王重回财神。 光束转而下扫,待扫至黑虎头顶时,只听一声霹雳,黑虎石像自头部裂出一条细缝! 咔! 石像头部粉碎。 不等烟尘落定,就见那粉碎断裂处,竟钻出只通体黑毛,长尾短脚,古灵精怪的小猫! 罗道人的三角眼,差点没瞪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怎也闹不明白,为啥这神兽黑虎变成了家养黑猫。 在他发愣的空。 那黑猫几个纵越,跳到财神肩膀。 它伸个懒腰,张嘴打个哈欠,接着边舔前爪,边好奇打量着小庙。 管它是不是,先抓住再说! 罗道人把心一横,丢下桃木剑、金铃,四只手在背袋一掏,竟是取出一张蓖麻绳网。 财神像上的黑猫,正慵懒舔着爪子,一见绳网,立马竖起耳朵,机警的打量他。 “来来来,来道爷这儿,道爷给你抓鱼吃。” 四只手撑开绳网,罗道人冲黑猫咧开了嘴。 只是他这个相貌,本就吓人,如此一笑,更显丑恶。 黑猫四肢悄悄后退,随后身躯一转,一下跃上财神头顶。 再往上,便是房梁,上了房梁,就可从庙顶破洞离开。 不过那房梁距财神像还有些距离,黑猫估计是吃不准能不能上去,正跃跃欲试。 罗道人当然不想让它逃离,右手一挥,那悬在空中的铜镜,便迅速下砸! 嘭! 铜镜砸上石像脑袋,崩出无数碎石。 黑猫见势不好,提前跳落下来。 落点,则是青空打坐用的破蒲团。 罗道人大喜,他早等着对方这一手,三步并作两步,四手举着绳网,飞身去扑。 就在他身躯横在空中,张着绳网,准备拿住黑猫时。 了封到了! 准备的说,是脑袋着火的半截尸身,从后面砸了过来! 着火的脑袋,狠狠击中罗道人的腰。 他惨叫声,生生被砸落在地,吃了一嘴的尘土黑灰。 回头一看,竟是那瘦不拉几的小和尚青空。 他双手抓着尸身干瘪的肚子,抡起来劈头盖脸一通猛砸! 罗道人忌惮炙阳离火,不敢去接,只能就地连连翻滚躲避。 离火烧着了绳网,他怪叫声,对着青空扔了过去。 “小贼,找死!” 扔出绳网,罗道人立即起身,直气的双目充血,与鼻子上的肉瘤一个颜色。 手指一动,便要祭起木剑,捅死这个碍事的小和尚。 可方才被那虎吼一震,如今丹田气海尚未平复,而飞剑术消耗甚大,妄动真气,竟直接连喷三口老血。 师傅的半截尸身,直接被青空当成了趁手的神兵利器,燃烧的绳网飞来,他不闪不避,直接用尸身将其挑开。 罗道人气炸了肺,信手掏出张黄纸符,屈指欲弹。 此为奔雷符法,之前那伥鬼,便是被此法炸毁了道行。 可没等符纸弹出,罗道人只觉腰眼腿弯一痛,接着痛处冰凉,似乎被针扎了一般。 “快!一起动手!” 夙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罗道人心中一惊,暗忖她什么时候醒的。 唉?! 不对! 还有一人…… 脑中刚有这个想法,就觉一阵无法压制的剧痛,从腚后传来! 罗道人一声惨叫,眼泪都飚出来了! 老菊撕裂,剧痛令他不受控的向前趴倒。 身后,双手攥着锹杆的青根,瞪着眼,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向前捅。 深入的尖端,正呲呲飚着血花。 可怜的罗道人,这辈子也没受过此等罪,趴在地上被捅的张嘴惨叫,声音都尖了。 青空抄起化身神兵的了封尸身,狠狠砸上他脑袋。 炙阳离火果真名不虚传。 一碰罗道人的脸,立即顺着肌肤,噌的烧灼起来! 红光大起,热浪惊人! 三人不得不后退躲避。 一阵黑烟冒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不消片刻。 四只手的妖道,便化成了飞灰。 伏在蒲团处的黑猫,抬着小脸,仔细盯着场中变化,直到黑烟飘来,才熏得它摆爪摇头。 第7章 说不说! “呸,这妖道总算死了。” 夙蓉从一片焦炭中,捡起三根葵星针。 方才强行催动真气,让本就受损的气海雪上加霜。 如今只是俯身捡针的动作,便让她气喘吁吁,肚腹疼痛。 没办法下,只好就地打坐。 那边。 青根、青空二位正兴冲冲相互吹捧。 “师弟,得此神兵利器,整个轩丘大可横着走哇!” “师兄使得好锹杆,哪怕大罗金仙下界,碰上你这一手,也得哭爹喊娘啊!” “喵~” “去去去,哪来的野猫,本地庙小,可养不活你,赶紧滚蛋!” 青空冲着黑猫不耐烦的摆摆手。 正打坐的夙蓉,也顾不得气海损伤了,急忙睁开眼睛。 黑猫的来历,青空、青根二人不知,她可了如指掌。 如此神物近在眼前,岂有放走的道理? 只是她现下,实在没了力气,估计拿不住这神物。 思量中,夙蓉眼波一动,便对俩和尚招了招手。 “你们过来。” “什么事,仙姑?” 青空宝贝似的抱着了封半个尸身,根本舍不得撒手。 青根也拎着锹杆,杆头的血还没来及清理。 晓得方才那杆头捅入的所在,夙蓉连连摆手,让他拿去一边,别靠近自己。 待俩和尚在自己面前蹲下,她才清清嗓子,道出一番说辞:“我此次来找你们师傅,是想让他助我得一场大富贵。不过……” 她叹口气,伸手拍拍所坐位置,也就是罗道人被烧成渣的地方。 “被这妖道给搅黄了。” 青根、青空顿时满脸失望。 “但是呢,”夙蓉话锋一转,声音压低许多,悄悄向身后不远的黑猫,使个眼色。“虽没有大富贵,却也有桩小机缘。那猫生的伶俐,甚是讨人欢喜,你们不妨助我将它拿住。若成功,我许你们十张……不,二十张油饼!” 咝~ 青空与师兄对视眼,满心狐疑。 那野猫有什么值当拿的? 它能值二十张油饼? 这娘们眼珠子转的飞快,怕不是在算计什么吧! 当下他皱眉道:“不成不成,我现在手累脚乏,动也不想动,哪有功夫抓野猫?” 与青空一起待了两年,青根对其无比熟悉,这一撅腚,就知道准没好屁,当下附和道:“是啊仙姑,之前我俩就没吃饱,现在更是没了力气。要不咱们都睡上一觉,歇一歇,回头攒足了劲,再拿野猫岂不易如反掌?” 睡上一觉,怕是这神物早跑了! 夙蓉心中暗骂,嘴上却道:“只是寻常野猫而已,抓它不必费功夫,哦,对了。” 她像是刚想起来似的,从腰间解下一捆蓖麻绳。 “我这刚好有条绳子,你们就用它,去拿野猫。” 青空瞄一眼绳子,脑中顿想到了,罗道人手里的绳网。 这俩货都带着蓖麻绳,岂有如此巧合的道理?! 偏鬼呐! 他半点不信,脸上则不动声色,沉吟间,立马有了主意。 “好,仙姑,就冲这二十张油饼,我哥俩干了!” 说罢,伸手接过绳子。 夙蓉心中大喜,急急提醒:“那猫很是灵活,不过遇到这绳,便会打滑跌跤。你们需动些脑筋,千万别让它跑了。” “没问题,你瞧好吧!” 青空拍胸口保证。 随后他放下‘神兵’,解开绳子,取出一头递给师兄。 两人齐齐站起身。 就在夙蓉暗暗窃喜,用二十张油饼,就换来一场大机缘之际。 身前两人却拿着绳子,一下扑了上来! 长绳贴上脖子,没等夙蓉惊呼,两下一挽,又自她腋下拉回,接着分别缠上双臂,用力一拉! 夙蓉身不由己,被二人拽的向前扑倒。 “你、你们要干什么?!” 她察觉不妙,惊慌开口。 青根、青空并不答话,用膝盖抵住其肩,飞快将双手绑在后背。 夙蓉扭了几扭,挣脱不得,气的火冒三丈。 “小秃驴!快放了我!否则让你们尝尝葵星针的厉害!” 她身姿本就窈窕,扭这几下,竟让青空有了几分渡人心思。 毕竟好久没碰女人了。 以往来庙中求子的妇人,也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索性全部让给师兄。 可眼前这位…… 正所谓你越挣扎,我就越开心,当真不是一句空言! 青空心中一荡,尘封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 于是,他俯下身,翻转夙蓉身躯,让其面部朝上,随后拿起绳子,嘿嘿直乐,开始整活儿。 那是传自某岛的绝艺。 当年还是陈空的他,一个人在宿舍床上练死劲的时候,没少学习过。 青根瞪大眼瞅着,眼见那绳索一绕,本就挺翘的所在,更加夺人眼球,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差跪下给师弟磕一个了。 夙蓉则被勒的够呛。 但相比怒火,更多的是羞愤。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穷山破庙,竟能遇上个身怀绝技的绳艺大能! 那绳索的摩擦,粗暴的控制…… 夙蓉一个没注意,口中突然发出声要命之喘。 眼见青根、青空眼神奇怪,她羞红了脸,骂道:“死贼秃!死淫僧!” 大功告成的青空,拍拍手掌,托着腮欣赏自己成果。 青根忍不住问:“师弟,你这手艺从哪学的?” “啊,是夜间梦中,一位罗汉所授。” 青根听的悠然神往,恨不能立即打坐参禅,也好让罗汉托梦给自己。 “说说吧。”青空蹲下来,嘴角扯着一抹坏笑:“来伏虎岗找我师傅,究竟是想干什么?” “呸!” 夙蓉啐他一口,冷笑不止:“有本事就杀了你姑奶奶!否则让我脱身,哪怕天涯海角,落霞隐也会追杀你们!” 青空抹了把脸,擦掉口水,淡淡道:“你确定不说?” “死淫贼,你等死吧!” “好!有骨气!”青空挑起大拇指:“我就佩服有骨气的人。你要是没骨气的话,我接下来还真不好意思继续!” 说罢站起身,神色猥琐起来。 “来,师兄,扒掉她裤子。” 青根立马来了精神,摩拳擦掌道:“好嘞!” 夙蓉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这是出家人? 这他妈是出家人?! 没等反应过来,青空已抓住她双腿,青根的手,也顺势去其腰间扒拉腰带。 夙蓉急了,两腿来回乱蹬,身子扭来扭去。 只是这样一来,裤子就向下褪了些许。 露出半个腚。 “哇啊。” 姑娘哭了。 谁说女孩哭起来更好看的? 反正青空瞅着她张着大嘴,满脸全是泪的模样,就立马没了兴趣。 他摆手让青根住手,自己也松开对方双腿。 “怎样,说不说?” 夙蓉不断抽噎,满脸泪水,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怒目瞪他,咬着嘴唇。 “得。” 青空一挥手,对青根道:“抄家伙,让她知道厉害。” 青根点点头,顿把铁锹拿在了手中。 盯着杆头上的血迹,夙蓉瞳孔一缩,想起了罗道人的遭遇。 恐惧顿时涌了上来。 不等他俩有什么动作,便急急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8章 神兽 青空原本的打算,是让青根抄起锹杆,抽她几下,好教她知道厉害。 没成想夙蓉自己会错了意,竟吓得全说了。 据她所言,昔年姜尚公祭坛封神,赵公明得了个财神位,不过其坐骑黑虎,却下落不明。 落霞隐的婵道人,为了给自己的弟子,寻一条通往大道的途径,不惜割舍法宝,从天机阁换出件大机缘。 而这份机缘,便与神兽黑虎相关。 “天机阁最善卜卦,算出黑虎道业未消,自赵公明殒命后,蛰伏至今,地点就在伏虎岗。” 夙蓉心如死灰,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你意思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神兽黑虎,如今变成了野猫?” 青空回头瞥眼,依然趴在自己蒲团上的小家伙,怎也无法相信。 夙蓉道:“这其中秘辛,我也不知。但我可以保证,天机阁所说的大机缘,指的就是它!” 如此神物,轻易拿它不住,只有蓖麻绳才能克制。 “那四手妖道,与你打的是一样算盘,那么迫切的想得到它,莫非能助你们成仙?”青空问。 “倒不是可成仙。”夙蓉小心看他一眼,生怕惹其不高兴,就要让自己尝尝锹杆的滋味。“此神物已脱离六道,不仙不尘,非魂非魄,若能将之炼化,可助修行。” 如今那黑猫,当是昔年黑虎的道行所化。 自封神至今,已近三千载,也就是有了三千多年的道行。 夙蓉还是留了一手,没敢全说,只以‘助修行’含糊带过。 青空、青根对修行一事,果真不懂。 只是听她说完,深感黑猫价值不菲,不晓得能换多少张大饼,眼中均冒出绿光。 黑猫抖抖耳朵,被俩人看的戒心大起,矮身弯腿,随时准备逃窜。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内容。”夙蓉咽口唾沫,弱弱问:“我都说了,你们,是不是能放了我?” 她内心实则恨透了这俩和尚,想着一旦有了自由,我非得用葵星针,把你们的秃脑袋给扎漏气不可! 青空看了看她,又回头瞅瞅黑猫,有点拿不定主意。 神物,他当然想要。 但能不能逮到它,可是两说。 毕竟如今这蓖麻绳,全用来捆人了,天知道放了她,会不会立即翻脸。 思来想去,青空有了主意。 他伸出手,在夙蓉惊恐眼神中,抢过其背的小包袱。 里头还有两块烧饼。 青空边把烧饼揣进怀里,边对青根道:“师兄,帮她解开吧。” 后者答应声,俯身解绳。 夙蓉松口气,嘴上还十分客气:“俩位小师傅一看就颇有慧根,日后注定不凡,想来用不了几年,就可白日飞升,铸就罗汉金身。” 青空眯眼道:“仙姑不必客气,我师兄俩也不怕你笑话,除了脑袋没毛之外,其余半点不与和尚沾边。放你可以,黑猫我们也不在乎,你若有手段,自管拿去。只希望,咱们从现在起,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绳索一松,夙蓉急忙起身,裤子也没来及提,便迫不及待,拿着长绳,看向黑猫。 青空瞄了眼那半露的腚,惊道:“这屁股怎么那么黑?” “是啊,看她脸挺白净的,没想到……” 不等青根说完,夙蓉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提上裤子,怒道:“你屁股才黑,你全家屁股都黑!” 估计是方才在地上扭了几扭,沾了不少黑灰。 想明白过来,她稍稍安心。 至少有了黑灰遮掩,也不算全被看了去。 “那,仙姑您先忙,我们先走一步。” 青空抱起了封半截尸身,顺带捡起罗道人的金铃,笑着告辞。 夙蓉自然是想弄死他俩的。 不过与得到神物相比,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请便。”她回了一声。 哼,先让你们多活一会儿,谅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青空、青根转身离开,脚步渐远。 直到两人走远,夙蓉才飞快的,用长绳打个活扣,打算来个套猫。 “咪咪咪,小乖乖,跟姐姐走吧,姐姐家里有鱼吃。” 夙蓉咧开嘴,对着黑猫笑。 她可比罗道人顺眼多了,长的本就清丽,容颜不俗,这一笑起来,更添几分靓色。 黑猫站直身躯,脚步犹豫着,向前走了几步。 夙蓉心中大喜,缓缓蹲下身,双膝跪地,左右手张开长绳活扣。 只要黑猫过来,她就可以立即将其拿住! 黑猫又向前动了动,长尾摇来摆去,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来姐姐这儿,来吧。” 夙蓉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距这桩大机缘,只有三步远! 黑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喵呜声,脚步飞快,眨眼走过两步距离。 这么近,只要夙蓉向前一扑,就可将其拿住! 可没等她有所行动,那黑猫倒是先一步跳起来,踩上火堆中,一截正燃烧的木头上。 木头一扬,甩起一团黑灰,齐齐糊上夙蓉的脸! 火星燎焦了头发,黑灰也迷了眼睛。 夙蓉惊叫声,顾不得视线受阻,急忙甩出活扣。 手一拉,真套中了某物。 她心中高兴,匆忙用衣袖擦擦眼,谁知这一看,却是傻了。 活扣套中的,竟是一黑不溜秋的铁钵,那黑猫,早已踪迹全无。 “啊啊啊啊!” 夙蓉抓狂了,左右上下来回寻找,也不见黑猫身影。 想及自己所遭的这份罪,以及那俩混蛋对自己的羞辱,直气的七窍生烟,气海乱涌,差点没晕过去。 …… 下山小道上,一抹火光驱散黑暗。 了封老和尚的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异常经烧。 但见红光中,低眉眯眼的老僧皮肉,半点不见焦黑,也没散出任何异味。 青空啧啧称奇,只道自己捡到了宝贝。 这便宜师傅,活着的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 没成想死了之后,不仅可当神兵利器,还能驱暗照明,用处多多! 由于老得抱着,很是累手,他索性将其绑在后背,背着赶路。 扛铁锹的青根,一步三回头,总瞟向小庙方向。 那里虽破,却已被他当成了家,如今前途未卜,实在心中没底。 “师弟,咱们去哪啊?” 青根心慌意乱,忍不住问。 守着破庙,至少还有人前来求子,混个吃食。 下山之后,可就成了野和尚,没有送子观音,谁还信呐? 青空道:“师兄,以往我俩坐等生意上门,吃了上顿,不见下顿,这种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如今下山,我们大可送子上门,谁要是敢从嘴里蹦出半个不字,哼哼。” 他拍拍背着的了封尸身。 “就让师傅他老人家,好好与之理论理论!” 第9章 结缘 天蒙蒙亮。 山村圈养的只因大能,正此起彼伏的嘹亮打鸣。 茅老爹一夜未合眼,临到天明,正坐在炕上打盹。 笃笃笃。 院门被敲响。 茅老爹听到响动,只当是儿子茅独眼回来了,心中稍安。 邻屋的儿媳张氏,也有如此想法,外衣也没穿,快步过去开门。 门栓被拉开,顶门杠也被移走。 大门一开,就听张氏惊叫一声。 “鬼!爹,有鬼!” 她吓得声音走调,说不出的惊恐。 茅老爹骇了一跳,鞋子也来不及穿,急忙抄起屋中猎叉,匆匆出屋。 只见院中,儿媳张氏吓得坐在地上,瞪着眼珠望着大门外。 老头也看了过去,顿时心头发紧。 “阿弥陀佛。” 青空双手合十,身躯微躬,又瘦又黑的脸,挤出一抹笑,十分渗人。 “小僧今番下山,施主结个善缘否?” 说实话,青空虽笑的渗人,模样也不太好看,但还不至于吓坏了人。 真正可怕的,是斜歪在其肩处,探出个熊熊燃烧的脑袋! 猛一看,还以为这人有两颗脑袋呐! 就在老头瞪眼打愣的功夫,青根拎着铁锹,一步进入院中。 他一眼瞥见坐地的张氏,登时眉开眼笑,上前就拉住对方胳膊,嘴里嘟囔着,肘,进屋,我给你渡人云云。 说起来,这俩小和尚对茅老爹来说,并不陌生。 平时几乎每天都能在村里遇见他们化缘。 一般仗着儿子威名,茅老爹才懒得待见他们,若敢上门,直接打骂出去。 可现在…… 瞅着那脑袋着火的老和尚脑袋,茅老爹咽口唾沫。 这回是带师傅来了? 师傅的气性也太大了,不给斋饭,也用不着上火啊! “两、两位。” 诡异一幕,把茅老爹震住了,再不见平日里的威风。 手里的猎叉也丢了,脸上带着苦笑。 青空笑吟吟跨进院中,问道:“茅施主,可是想结个善缘?” 那边。 被吓瘫的张氏,被青根连拉带拽,身不由己进了屋子。 没多久,便传来炕头打夯的响动。 茅老爹脸都黑了。 直气的手脚哆嗦。 但如今儿子不在,他可没胆量,与那位冒火的妖僧作对。 “结、结……”他又怒又怕,说话都结巴起来。 青空叹道:“茅施主早该如此,这样,你若有心,便拿些香火钱,没钱的话,馒头大饼,青菜鸡蛋,佛爷也不挑剔。” “好!” 茅老爹没辙,只得转身去厨房。 不一会儿,便拿出个小布袋,里头装了半斤棒子面。 里屋打夯的动静更大了,张氏的叫声也传了出来。 那响动,那频率,茅老爹年轻的时候也不及,虎背熊腰的茅独眼,似乎也不及。 “给!” 茅老爹一脸吃了屎般痛苦,将两斤棒子面扔至青空脚边。 青空微微一笑:“这些,结善缘是够了。但我师兄渡人,可是个力气活,得补一补。” “你不要……” 茅老爹欺人太甚四字尚未说出,青空已反手,把了封尸身,从后背解了下来。 把它往地上一杵,着了火的脑袋,便对准了他。 “茅施主,要不,让我师傅跟你唠唠?” 茅老爹张口结舌,一个屁也不敢放,再次转身去了厨房。 这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瓦罐。 罐里有二十多枚鸡蛋。 张氏的声音婉转昂扬,似已飞跃云端。 茅老爹狠狠呸了一口,抱着瓦罐,把它放在地上。 “茅施主的善心,佛爷看到了。” 见到鸡蛋,青空心中欢喜,拍胸口道:“施主会来事,佛爷当然也不能差事,你看这样行不。渡完人,我俩再帮你儿子超度超度,买一赠一,包你不亏!” 嗯?! 茅老爹瞪眼看他:“你、你什么意思,我、我儿子……” “阿弥陀佛。”青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悲悯些,但奈何鸡蛋就在眼前,高兴的心情怎也遮掩不住。“茅独眼命丧伥鬼之手,如今已坠地狱,身陷油烹之刑。” 闻得此言,茅老爹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蔫了。 此时,青根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神清气爽的整理衣服。 “嘿,老家伙家里有不少存货啊!姥姥滴,亏你平时一毛不拔,活该你儿子倒霉!” 青根走过来,捏起一枚鸡蛋,直接打在口中,美滋滋咽下,喜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儿子哇!” 茅老爹双手拍地,大哭起来。 “喂喂喂,先别急着哭,你到底要不要超度?” “呜呜呜……” 茅老爹哭的更惨了。 旁边屋子里,茅老爹的瞎眼老伴,听见响动,摸索着走了出来。 老婆子年纪大了,腰驼腿瘸,眼瞎耳聋。 不过母子连心,似乎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出来打探情况。 青空一见,嘴角露出坏笑:“茅施主,我师兄以渡人为乐,看你这岁数,也不好再生一个。师兄,麻烦你……” 茅老爹噌的从地上跳起来,也不哭了,连连抱拳鞠躬:“两位!两位行行好!我家里头,还有两只下蛋的母鸡,佛爷要是喜欢,一并拿了去!” 在老头老太的哭丧声中。 青空背着半截了封,拎着棒子面,得意洋洋离开院子。 身后跟着的青根,则一手拎铁锹,一手抱着瓦罐,脖子上还挂俩拴着腿的母鸡,同样兴冲冲走了出来。 两人在村东头,找了间荒废无人的土屋。 青根负责拔毛洗刷,青空则张罗劈柴烧火。 两只母鸡被洗剥干净,用树枝挑了,夹在火上烤。 虽没有佐料,却自有一股油脂香气。 师兄弟二人无不狂咽唾沫,没等全熟,便一人一只,抱在怀里啃。 喵呜。 通体黑毛,长尾短脚的小猫,跳过土墙,出现在二人身前。 “去去去!”青空护住烤鸡,瞪眼喝骂:“没你的份,滚!” 黑猫喵呜喵呜直叫,靠前几步。 青空不理它,背过身去继续啃。 黑猫没办法,只好又走向青根。 还是青根心善,见不得小猫挨饿。 抬手从布袋里,捏出一小把棒子面,放在了地上。 那黑猫瞅瞅棒子面,再看看面前狼吞虎咽的二人,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它,爆发了! 第10章 黑虎 “啊呜!” 黑猫弓起身子,体毛遍竖,两眼冒出金光。 随着身躯左右摇晃,竟是迎风便涨,一下蹿出两丈高,直接顶到了土屋顶! 它猫脸拉长,额间三道黑纹,恰好组成个王字。 虎口一张,呲出两根极长的獠牙,左右顾盼,威风凛凛。 青空、青根全傻眼了,仰起脑袋观望片刻,手里的烤鸡都不香了。 两人愣了愣,堪堪回神,接着对望一眼,迅速低下头。 “哎呀,没有盐巴,果然食之无味呐。”青空额头全是冷汗,却强装镇定,哆嗦着手,拿着烤鸡放在嘴边。 青根裤裆都湿了,五官吓得直抽抽,脚脖子转筋,脸色雪白,闻言咬着牙拼命点头,舌头打着结附和道:“这、这烤鸡啊,讲究一个入味,没经腌制,确实不太好吃……” 青空撕了一口鸡肉,奈何牙齿打颤,无法咀嚼,只能含在嘴里,不清不楚的说:“我、我还是、还是喜欢炖鸡,放上蘑菇香菜,连吃带喝,活活美死!” “师、师弟所言差矣!”在吃这一块,青根有不同意见:“炖鸡是香,但论有嚼劲,还是熏鸡更胜一筹!” “哦?莫非师兄,会做熏鸡?” “略通略通。” “那不如,咱们去村里转转,再弄只鸡来,好让师兄大显身手?” “固所愿,不敢请耳!” “师兄客气,走?” “走!” 说是走,其实两人双腿发软,压根站不起来,只能放下烤鸡,手脚并用的向门外爬。 “嗷呜~!” 黑虎身子一动,两前足向前扑去,挡住屋门的同时,也将两人盖在了身下。 自屋顶投下的阳光,都被黑虎巨大身躯给挡住了。 青空望着眼前,足比自己腰还粗的虎足,艰难咽了口唾沫,言道:“奇怪,师兄我突然不想吃鸡了,这是何故?” 青根亦道:“一样一样,许是吃饱了,我也不愿动弹。” 黑虎低头,瞪着金灿灿的眼睛。 在它的注视下,青空、青根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一层起一层。 眼见这俩货,用对付伥鬼的那一套,来对付自己,黑虎甚是无语。 它肚腹一动,未张口,却发出了声音。 “蠢货!” 声音低沉有力,震的土屋烟尘四起。 青空、青根齐齐打个哆嗦,却依然强撑着,当做没听到。 “咦,好大的灰尘,是起风了么?”青根故作惊讶。 青空也没话找话:“我倒是会一首起风了,师兄要不要听一听?” “甚好甚好,师弟请!” “我曾难自拔……” “闭嘴!” 黑虎肚腹的声音再起,比方才好大了几分。 被它一呵斥,青空的声音顿时萎了下来,直若蚊子哼哼:“世界之大……” “俩熊玩意儿,装聋作哑那一套,对本座行不通!” 黑虎嘴巴微张,獠牙闪着光泽,带绒毛的长舌伸了出来,滴落几滴口水。 青根依然硬装着没听见,不过已被吓破了胆,目光一扫,见到了靠墙的了封尸身。 炙阳离火能不能对付神兽,他不知道,但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 “师弟,你先别唱,方才只顾自己吃,却忘记了师傅,真是不应该。我去把师傅请过来,让他老人家,也尝尝荤腥。” 说着话,他向前挪动膝盖。 哪知黑虎料到了他意图,长尾一甩,如鞭子一般,狠狠抽在青根身前的地面上。 啪一声巨响,长尾在地上抽出条深坑。 青根盯着深坑,咽口唾沫,不敢再动,嘴里则嘀咕道:“我忘了,师傅是和尚,他老人家吃素。” 青空鄙夷看他,心说又没抽你身上,你怕什么? 想归想,在见识了虎尾的凌厉后,青空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听那黑虎骂道:“天杀的小秃驴!佛门怎出了你们这俩败类!” 说完,见两人依然装聋作哑,它扬起虎爪,便摁在了青空脑门顶。 蒲扇般巨爪,完全将其整个脑袋包住了。 猫科动物的肉垫很柔软,碰上去很舒服。 不过青空却没心情享受,他知道,一旦这位虎爷呲出利爪,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怎么办? 要不试试滑铲? 想到前世从网上学来的打虎绝技,青空跃跃欲试。 “本座蛰伏伏虎岗,再有五十年,便可叩开天门,置身神位!可你们……” 黑虎气的吼了一声。 “这五年来,你们知道本座过的什么日子吗?!野兔野雉被你们吃干净不说,连老鼠也没放过!以致本座馋了,只能吞些蚯蚓!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吗?啊?!” 话音刚落,青空猛吸一口气,旋身从爪下逃脱,而后借助跑势,一个滑铲! 黑虎甚是无语,爪子向下一放,便将青空死死摁在了地上。 “本座最讨厌有人滑铲,你莫非想死不成?!” 虎爪一用力,宛若大石压身,青空顿时有窒息之感,急的他赶紧求饶:“虎爷,虎爷高抬贵爪!” 另一边的青根,也意识到,这神兽不比伥鬼,眼不见为净的法子不顶用,眼见师弟性命危急,忙跪地磕头:“虎爷,虎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黑虎重重哼了声,瞪眼道:“本座沦落至此,与你二人可脱不开关系!” 说完,松开爪子,威猛身躯趴在地上,缓缓道出一桩令人心酸的往事。 青空、青根大气也不敢喘,只能跪在地上,聆听指控。 据黑虎所言,它蛰伏破庙潜修,为的是有朝一日,重回大道巅峰。 到了它这个修为,吃不吃东西,早已无关紧要,没事啃个野兔,吞个獐子,权当消遣。 真正让它痛苦的是,五年前,了封来了。 “你们这位师傅,一肚子坏水,放个屁都在算计人。” 黑虎瞄眼脑袋燃烧的尸身,冷声道:“也活该他有此报应!” 了封来伏虎岗,所为的,就是黑虎近三千年的道行。 他曾犯下大错,被师门废了修为,这次,是想借邪法,炼化神兽,以之填充被搅碎的气海。 “他收下你俩,也不是起了衣钵传人的心思,而是利用你们,来削弱本座的修为。” 提及此事,黑虎面现愤怨。 它修的是仙家道法,最忌污秽。 食五谷入轮回的人,乃最污。 在老和尚授意下,青根、青空两人,直接把神兽栖身的残像,当成了茅房。 一天滋尿好几遍,尿一次,神兽的修为便少一层。 五年下来,尤是威风八面的黑虎,也无奈沦为了小猫! 第11章 交易 昔年叱咤风云,曾在上古封神期留下名姓的神兽黑虎,说到近几年的情况,竟有点泣不成声。 悲惨遭遇,真是说者伤心,听者流泪。 青根、青空坐立难安,想起哥俩二人,每每以滋高滋远比拼论成败,却没料到,如此行径,却正中了封圈套。 “唉!师傅不当人子!”青根率先表态,拍胸口冲黑虎道:“虎爷要是还有气,我替你抽他几个嘴巴!” 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让了封知道厉害。 眼见师兄挑明态度,唯恐落后于人的青空,也急忙说道:“虎爷您放心,此后要是再有人敢对您便溺,我保准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说完伤心事,黑虎心情也好了些。 毕竟是上古神兽,果真行得正看得开,胸襟气度绝非寻常人可比。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们也不必再提。” 黑虎抬起利爪,擦了擦眼角泪痕,语气带着历经三千载的沧桑:“叩天门的事,我就不去想了,修行已然无望,倒不如珍惜当下。” 青空巴不得他别计较,忙点头称是:“虎爷敞亮!有道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往事不堪回首,路漫漫其修远兮……” 黑虎抬爪打断,没好气道:“你少给我整词儿,乱七八糟的,哪哪不挨着。” “虎爷,要不咱别抽耳光,我滋他一泡帮你消消火如何?” 走至了封尸身前,青根瞅着那团炙阳离火,有点下不去手。 倒不是出于对师傅的尊敬,而是怕那火沾到手上,会把自己给引燃了。 黑虎算是看透了这俩货,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半点人事不干。 罢了,原也没指望报仇,蛰伏三千载,也不知外头世界,如今究竟有何变化。 思量下,就听黑虎言道:“你们俩别管他了,如今离开破庙,不知你二人,有何打算?” “渡人!”青根立马说出此生追求,“我这个人心善,见不得小媳妇小寡妇受委屈!” 黑虎听的直皱眉,厌恶极了,不再看他,转而盯向青空:“你呢?” “赚钱!”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青空的追求始终不变。 他要向钱讨个公道! 不是要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不甘心为了一万块钱,把命搭上了。 赚钱么…… 倒也有趣。 黑虎想到了,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儿。 于是它道:“好!你们俩都听好了,本座愿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嘛,忙也不能白帮。” “虎爷您有什么吩咐!” 俩和尚双眼冒光。 有了这尊大神相助,以后都不用化缘,直接改劫道得了! 黑虎嘿嘿一笑:“本座也不要求旁的,方才听你们说熏鸡,还有那小鸡炖蘑菇,挺稀罕人,本座的馋虫动了。” “嗨,这有何难!” 青根、青空拍胸口保证,马上就给弄来。 黑虎很高兴:“成,只要你们俩,能弄来熏鸡,还有小鸡炖蘑菇,本座便指点一场富贵给你们!” 青根青空高兴坏了,一个抄起铁锹,一个抱起了封尸身,趾高气扬的向外走。 两人也没走多远。 隔一条胡同,便有座院落宽大,大门敞亮的住户。 趴在门外,一听里面有母鸡咕咕之声,两人顿时来了精神,立即抬手敲门。 说起来,两人还真找对了。 这户不是旁人,正是村中里正的家。 里正姓刘,排行老三,村民皆称呼刘三爷。 刘三爷有能耐,家中人不必打猎,而是有门路去县城做生意。 平常村里谁家缺个线头,少个锅碗,都把所要之物报给他,提前给足定金,由其统一去县城采购。 虽说利润微薄,但身在山村,又不用劳作,小日子过得也挺舒适。 此时的刘三爷,正坐在屋檐底下喝茶。 从县城买来的小丫头,畏畏缩缩的站他身后,帮其按肩。 小丫头十二三岁,没有名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头发干枯发赤,人牙子便唤其小赤丫。 刘三爷半眯着眼享受。 对于用一只野兔换来的小赤丫,他甚是满意。 凭多年练就的老辣眼光,他瞧得出,小赤丫是美人胚子。 如今是瘦弱了些,皮包骨头的不甚好看,不过养上几年,绝对能把村里的野妇给比下去。 哼哼,到时候,老子先给她开了封,然后再高价钱卖出去,想想都是赚! 与美滋滋的刘三爷不同,小赤丫手脚发颤,十分害怕。 干瘦干瘦的手臂上,有三处红色结痂。 那是昨天晚上,刘三爷的老伴牛氏,用烟袋锅给烫的。 原因嘛,是牛氏见小赤丫啃窝窝头的时候,用筷子夹了一口咸菜。 在牛氏看来,这丫头啃窝窝头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吃咸菜? 她今天吃咸菜,明天是不是就能吃白米? 再往后,等她年龄大一点,会不会爬里正的床? 可以说,里正把小赤丫买回来,牛氏是非常不乐意的。 老头的心思,她猜得到,深感自己里正夫人之位不保,因此没少挑眼。自打小赤丫来到家中,天天不断下咒暗骂,恨不得这丫头吃饭噎死,走路摔死。 这不,牛氏在屋内一探头,见小赤丫与刘三爷挨那么近,直气的抄起鞋子,狂打地上纸人,边打边骂:“打死你!小贱货!浪蹄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正在琢磨着,等会寻个什么理由,好好治一治她时,院门被敲响了。 牛氏一听,急忙叫喊:“小赤丫!你耳朵聋了吗?!还不开门去,皮痒了不成?!” 小赤丫打个哆嗦,对这位当家大奶奶,她真是怕极了,急忙迈步跑去院门,唯恐慢了一拍。 吱呀。 铁门被拉开。 外面站着两位一脸核善的小和尚,以及闭目燃烧的老和尚。 小赤丫愣了。 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啊! 村里还有这号能人,点燃了脑袋还能一脸悲悯的? “施主,结个善缘否?” 青空索性装也懒的装,佛号也省了,开口就直奔目的。 小赤丫有些惊慌,下意识退了半步。 就在这个时候,牛氏的大嗓门,便嘹亮的骂了起来:“开个门慢慢吞吞,开了门也不知道把人引进来,只知道吃不知干活的废物!” 骂声刚落,牛氏的人已冲上前来,手里还攥着笤帚,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小赤丫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打。 小赤丫抱着头,吓得转身就跑。 刘三爷则在房檐底下,不疼不痒劝了声:“别打别打,莫让客人看了笑话。” 他派头很足,有人上门也不起身,悠然自得的继续饮茶。 山村闭塞,买东西都得指望他,所以也不怕怠慢了客人。 青空一瞧,嚯~,挺牛气啊! 他也不再吭声,与青根使个眼色,两人旁若无人,直奔鸡舍。 第12章 金铃 “你们干什么?!” 耳听鸡舍一阵鸡飞狗跳,又见俩陌生人在里头疯狂逮鸡,牛氏撂下扫帚,不再理会小赤丫,三两步跑过去,张嘴就骂:“哪儿跑来的不长眼玩意儿!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家?!” 有黑虎撑腰,青根、青空还管你是谁? 渡人都懒得渡了,话也没搭,一个抄起铁杆,一个挥舞了封,面色不善的就迎了过去。 牛氏被吓一跳,知道这是来了强人。 别看她在家里头横惯了,但那也是针对家里人,面对外人,她可没那个胆子。 当即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大喊:“当家的!别喝茶了,家里遭了贼啦!” 房檐下,刘三爷满不在乎。 遭贼? 呵! 惹了我刘三爷,以后你在村里,想吃点盐巴都费劲! 他慢条斯理放下茶壶,又拿过一张帕子擦了擦脸,这才施施然起身。 “慌什么?村里还有咱摆不平的事儿?” 刘三爷嘴上摆谱,身上也没闲着,双手背后,迈着从城中大老爷身上,学来的方步,慢悠悠踱入院中。 牛氏迈着小脚,急匆匆躲去他身后,有了主心骨,胆气多了几分,指着鸡舍方向,便叫道:“哎哟喂,可了不得了!当家的,山上那俩秃和尚,不化缘改劫道啦!” 此时,刘三爷也瞅见了青根、青空。 虽说了封和尚的尸身,确实有点吓人,不过见多识广的他,倒也没多在乎。 他认定那是某种障眼之术。 “哼,不过扎一纸人,在头部浇了些许燃油而已。” 刘三爷两句话,便打消了牛氏顾虑。 里正夫人顿时有了底气,扬声呵斥道:“两小贼!快放下我家鸡!否则闹将起来,把你们俩抓了,送进山里喂野兽!” 这倒不是出言恫吓,而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山村中里正最大,偶有作奸犯科的事儿,也全由他发落。 如今俩贼惹上门来,正可谓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茅厕里挑灯笼,找死! 此时,青空、青根二人一身鸡毛,忙活一阵,竟是没能抓到一只,反沾了不少鸡屎,听了这话,立马怒了。 青根最是性急,双手抱着铁锨,迈腿就冲过来,对着二人狞笑不止:“施主,佛爷进家门,乃你祖坟冒青烟!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青空也从后面跟来,抱着了封尸身附和道:“没错,我俩只是讨些吃的,要是为了几只母鸡,搭上你们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三爷眉头一皱,万没想到,这俩货竟胆敢威胁自己! “后生,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也不打听打听,我里正……” 话没说完,青根猛地前扑而出,落地一个翻滚,便去了刘三爷背后。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青根铁锹一甩,反手来了个‘回马枪’! 沾血杆头,宛如长了眼睛,转瞬间没入刘三爷两股间,进去一巴掌长! 刘三爷眼珠一凸,嘴巴张老大,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满眼全是泪。 噗通! 身躯前倾而倒,在地上直抽抽,整个裤子都被滋出的血浸湿了! “杀人啦!” 牛氏连滚带爬,疯狂向院门跑去。 “哼,不堪一击!” 青根啐口唾沫,抬脚踩住刘三爷屁股,抓着锹杆,用力拔出。 刘三爷又是一个抽搐,伤处宛若泉眼,崩出的血足有半人高。 直到这时,他喉咙里才发出沙哑惨嚎。 声如大锯伐木,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青根甩甩杆头的血,一双凶目,就盯在了小赤丫身上。 可怜的丫头,被牛氏一通打,早吓得面无人色。 又见不可一世的里正大人,被人一杆破了老菊,且那出血量,神仙难救,晓得要出人命,差点没晕过去。 “喂!” 青根用手指她,喝问道:“会逮鸡吧?” 言辞何等粗鄙! 青空都听不下去。 小赤丫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青根上下打量她眼,对青空道:“原来是个傻子,走,咱们继续。” 两人调转过身,重回鸡舍。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牛氏从村里,喊来一帮人的时候,两人已捉了六只母鸡,全部用绳子捆好,为防止扑腾,正挨个断脖掐死。 “就是他们!” 牛氏领一大帮,手持猎叉、斧头,背着弓箭的村中猎户,涌入大门。 上午惨遭洗劫的茅老爹,赫然也在其中。 “天杀的小秃贼!就是他们害死了我儿媳!” 茅老爹愤然大叫。 儿媳被青根所辱,茅老爹未免败坏名声,便逼着儿媳上吊自尽。 如今这屎盆子,自然也要扣别人身上。 众猎户义愤填膺,直把俩和尚,当成穷凶极恶的歹人。 有几个年轻气盛的,瞪着眼就奔过来,举着钢刀猎叉,便要下死手。 青根怡然不惧。 开玩笑! 我们背后可是有一尊上古大神坐镇! 岂能怕你们几个山村野夫! 他拎起铁锹,就要与几人动手。 正所谓好汉难敌四手,青空怕师兄有闪失,情急下,右手抓着了封尸身,左手则从腰间,解下了那个金铃。 当初四手妖道,晃动金铃,把他们晕的站不住脚,如今也不知能不能对付众猎户。 叮叮叮叮! 金铃被疯狂摇晃。 可预想中的效果,却是半点也没有。 眼见猎户们速度不减,笔直冲了过来。 青空暗骂金铃不顶用,便要随手丢弃。 正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冲在最前头的两名猎户,腿脚突然一绊,噗通摔在地上。 后面跟着的三位躲闪不及,撞了上去,也如滚地葫芦般摔倒在地。 而且倒下后,五人无论如何挣扎,也直不起身。 就仿佛有无形的手,死死摁着他们肩膀! 后面的牛氏,茅老爹等人,暗道怪异。 再瞧那摇铃的小和尚,背着奇异的燃烧尸身,一抹寒意不由得涌上心头。 莫、莫不是懂妖法的妖僧?! “嘿,这铃铛挺好用啊!” 青根攥着锹杆,来至直不起身的五人旁边,啧啧称奇。 别人看不见,但摇铃的青空,却是瞧真真的! 就在那几人要冲过来的时候,从地面下,探出了两双鬼手! 那雪白雪白,极为渗人的手,抓住了两人脚脖子。 而等到五人摔倒之后,便从那地面底下,钻出了两个手持钢叉的阴兵! 一个三角脸,没下巴,另一个没皮肉,全身都是骨头架。 俩阴兵此时正踩在五人背上,持着钢叉乱蹦呐! 莫非这铃铛,能招它们帮忙? 青空不由一喜,也顾不得其他,当下面容一板,学那四手妖道的口吻道:“无量天尊!本道云游……” 青根听了眉头大皱,急急回头:“错了!我们是和尚!” “阿弥陀佛!”青空当即改口:“小僧下山入尘,来到贵宝地,尔等凡夫俗子,不献肉献酒也就罢了,竟胆敢以刀兵相向!惹怒了佛爷,可没尔等好果汁吃!” 第13章 哪路拖! 青空展现出的手段,无不令人心惊肉跳。 一些猎户已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 茅老爹确是恨透了两人,但他自己是不敢上的,见旁人开始犹豫,急忙拱火:“这俩秃贼是有些手段不假,但咱们人多,也不用怕它!用弓箭试试!” 牛氏一听连连点头,急忙招呼大伙搭弓放箭。 有俩听话的,还真拉满长弓,瞄准青空脑袋。 嗖! 两支利箭立马射出。 青空反应极快,早把了封尸身横在身前。 噗噗! 两支利箭直入尸身皮肉。 万幸死的时间长了,血肉干枯发紧,阻力甚大,没让利箭透体而过。 青空瞄一眼,暗道侥幸,一瞅那边牛氏与茅老爹,又在张罗放箭。 他恼恨两人不讲武德,气的暴喝一声,狞笑道:“好!尔等胆量属实惊人!既然不怕死,那便来吧!师兄,准备动手,一个也别放过,咱们屠了这个村!” 屠村?! 众猎户闻言,齐齐打个哆嗦。 莫非这妖僧,还有什么手段不成?! “别听他的!”牛氏尖叫起来:“就是俩个贼和尚而已,一齐放箭,弄死他们!” 茅老爹也厉声大叫:“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了!” 在两人撺掇下,周围七八个猎户,把心一横,纷纷搭箭。 这要是一轮齐射下来,估计青根与青空,就要变成马蜂窝。 两人都急了,慌忙大叫:“虎爷!看您的能耐了!” 话音刚落。 鸡舍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 影中有寒芒闪动,转瞬间袭向茅老爹。 没等老头反应过来,脑袋便被扬上了空中! 鲜血喷出一丈多高,洒了牛氏满脸。 那老头的脑袋,还在天空打着转,黑影已然落地又起,在牛氏惊叫声中,直奔面门! 啪! 眼球爆裂! “哇啊!我瞎啦!” 牛氏捂着脸,满地打滚,只觉满手湿漉漉的,也不知是血还是流出的眼白。 直骇的她三魂走了七魄,一口气噎在胸口,滚了几下,两腿一伸,就此气绝! 众 猎户见到这幕,无不吓得尿裤窜稀,手里的弓也不要了,瞪着眼珠转身就跑,兔子都是他们孙子! 眨眼间,门口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只剩院中还被摁在地上的五人。 这五位小年轻,也被吓的屎尿齐流,纷纷用脑袋撞地磕头,大叫佛爷饶命云云。 喵呜。 小黑猫三两步,窜上青根肩膀,把沾血的两爪,在其衣服上来回蹭。 青根大乐,夸道:“还他妈挺爱干净!” 黑猫蹲在其肩,不满的看他一眼,抬起左爪就是一巴掌。 青根只觉脸皮子生疼,抬手抹了把,满手都是血,这才晓得厉害,再不敢胡咧咧。 青空背着手,来到不断磕头的五人身前,嘿道:“知道佛爷厉害了?” “知道知道!佛爷有大修为,大能耐!恳请佛爷别跟我等一般见识!” “是啊,佛爷!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 五人哭爹喊娘,齐齐求饶,恨不得认对方当祖宗。 “放你们,也不是不可以。”青空眼珠子转转,“不过你们得帮我做一件事。” “佛爷您请说!” “去村里喊一喊,让家里有羊的,奉献出来一头。没羊的,那就拎来母鸡三只。若是鸡羊都没有,蘑菇青菜,香油香料也可以。可若有谁,敢一毛不拔,不与佛爷结个善缘,哼哼,那咱们可就不客气了!” “明白明白!我家就有羊,回去马上牵来!” “我家有鸡,三只不算事儿!” “我、我家有两斤棒子面……” 青空眼睛一瞪:“棒子面留着你自己吃!身为猎户,家里风干的腊肉总有吧!” “有有有!”说棒子面那位赶紧应声。 青空这才作罢,对着蹦跳中的阴兵挥了挥手。 谁知它们根本没理会,依然压在五人身上。 “咳,你们可以离开了。”青空对阴兵道。 五个青年哭丧着脸:“佛爷,我们站不起来,走不了啊!~” “没说你们!都给我闭嘴!”青空呵斥。 随后他试着用手去推。 三角脑袋的阴兵,被推的一个踉跄,瞪着绿油油的小眼,攥着钢叉,面色不善的看过来。 青空后退半步,悄悄咽口唾沫。 完嘞! 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这架势,压根就不听我的啊! 青空琢磨了下,试着拿出金铃,边摇边摆手。 结果…… 打地面里又钻出位阴兵。 青眼獠牙,模样十分渗人。 这一下,三个阴兵一起跳,五名青年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这怎么办?!” 青空怕再要下去,得弄来一院子阴兵,急忙把金铃收了。 没辙下,他只好看向黑猫。 “嗤!” 黑猫从青根肩膀跳下,身形快如闪电,转眼间,便将三位阴兵扯的七零八落。 做完,他再次跳上青根肩膀,在那儿舔手掌捋耳朵。 虽说麻烦解决,但青空却很不痛快。 “它刚才嗤我了对不对?它笑话我!师兄,它刚刚笑话我啊!” 青根嘴角一咧,嘿嘿傻乐。 黑猫眉头皱了下,抬爪又是一下! 这回,青根左右脸皮,均出现三道血痕。 “你有没有搞错!”青根恼了:“是青空说的,我都没出音儿!你抓我作甚!” 黑猫脑袋一扭,十分傲娇的别过脸,来个不理不睬不解释。 青根暗骂这位爷台的祖宗十八代,回头一瞅,地上那五人,竟偷偷打量自己,不由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我爷爷打我是应该的!干你们屁事!赶紧滚回去拿东西!” 五人试了试,发现能动了,当即连滚带爬,你推我挤涌去院门。 一时间,院中只剩三具尸首,以及茫然无措的小赤丫。 “喂,你会杀鸡吧?” 青根问她。 肩处的黑猫睨他一眼,抬抬抓,跃跃欲试。 小赤丫不敢看他,也不敢去瞧尸体,只低头盯自己脚面,微微点头。 “成!”青根立马安排:“去把那六只母鸡洗剥干净,弄好了,佛爷赏你个鸡腿!” 小赤丫再次点头,慢慢向脖子被掰断的母鸡走去。 “动作快点!”青根抬起脚,作势欲踹。 小赤丫脖颈一缩,吓得加快几步。 黑猫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下跳起来,对着青根额头抽了一巴掌。 如是一来,青根左脸一个三,右脸一个三,额头也多了个三。 看的青空嗯嗯点头,情不自禁喊了句:“哪路拖!” 喊完,满是期待的望着师兄。 奈何青根不懂,只打量他一眼,没喊撒死给,反说了句有病。 第14章 疯丫头 里正家的厨房,被征用了。 洗剥干净的六只小母鸡,炖两只,炒两只,剩下两只,用荷叶包了,裹上泥巴,塞入灶膛,来个叫花鸡。 小赤丫负责烧火,掌勺的是青空。 前世的陈空,曾在工地帮厨做饭,耳濡目染,倒也有点手艺。 六只母鸡先焯水去味,拿出两只用混着蒜瓣、葱头、姜片的酱油腌制,腌制完用荷叶包了,外侧糊上黄泥。 剩下四只全部剁碎,一半放辣椒爆炒,一半放蘑菇、香菇,加上水一起炖。 小赤丫把火烧的很旺。 青空半点节俭的想法也没有,香料、盐巴、花生油放的很足,用量极大。 没一会儿,浓香扑鼻,勾的人口水直流。 小赤丫离灶最近,亲眼见证了青空,有多么的‘丧心病狂’,足足把一户人家,俩月的用量给加了进去。 待到锅中热汤翻滚,鲜香之味四溢时,她已不可控制的狂咽口水。 黑猫不知何时,已跳至灶台顶的房梁。 翻腾热气伴着香味,扶摇而上,熏的它摇头晃脑,长尾飘忽,不断舔着前爪,恨不能一下跃入锅中。 厨房外的院子里,青根手里的铁锹,总算不必再捅人,而是回到了老本行。 青根用它挖了个大坑,把几具尸首埋了进去。 刚埋完,门口便来了好多人。 有牵羊的,有抱鸡的,还有拎着菜篮,塞满鲜蔬的。 来人多是家中妇女,之前来过的猎户们,全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敢再登门了。 青根自然是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没多久,整个里正大院便羊咩鸡咕,好不热闹。 青根高兴坏了,左右一扫,愉快的叉着腰,很有成就感! 这他娘不比化缘来的强? 饥一顿饱一度的日子,总算过去了,活该佛爷苦尽甘来! “师傅,您生前没吃上,如今死了,饱饱眼福吧。” 不得不说,青根还是很孝顺的。 他抱起了封尸身,带它一会儿看看羊,一会儿瞅瞅鸡。 不知是不是错觉,转悠几圈下来,老和尚脸上的悲悯之色似乎更强烈了。 若非已去了阴曹地府,他非得蹦起来抽大徒弟的嘴巴不可! 帮着师傅空饱眼福之后,青根从屋子里,搬出桌椅板凳。 里正家中物件齐全,他用的也是理所当然,比在自个儿家用的还顺手。 摆完桌椅,去了房檐底下,往太师椅上一躺,拿起刘三爷没喝完的茶壶,美滋滋饮上几口。 “舒坦~” 从没过上如此惬意生活的青根,觉得哪怕明天就要拉去砍头也值了。 如今季节,正是夏末秋初时分,晌午一过,阳光不烈,微风清爽。 青根坐着没一会儿,便眼皮下垂,缓缓睡去了。 直到小赤丫与青空,端着满满一大盆小鸡炖蘑菇,从厨房来到院中,那四溢而出的香气,才把他自梦中惊醒。 鸡汤飘着油花,还有香菜点缀。 青根馋虫动了。 而等到四盘辣子炒鸡,以及荷香鸡齐齐上了桌,三人一猫的肚子,便如烧开的水般咕咕直叫。 青空、青根顾不得烫,一人盛一大碗,连汤带肉,吃的稀里哗啦。 小赤丫却没敢动。 毕竟眼前的两位,可是比刘三爷还厉害的人。 她只希望那位大和尚,能记得承诺,赏自己一根鸡腿。 喵呜。 黑猫在她脚边叫了声,并用长尾指指桌面。 小赤丫倒是不怕黑猫。 它连杀两人的壮举,并没有被她看到。 所以见黑猫亲近自己,小赤丫很高兴,还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黑猫见她不敢上桌,身子一转,就去了正大快朵颐的青空、青根身旁。 尾巴一抽,分别给了二人一个大嘴巴。 两人莫名其妙,捂着脸看它。 待发现黑猫的眼神,瞄向小赤丫,才反应过来。 “你愣着干啥,过来吃啊!”青根怒目而视。 青空也吼道:“别浪费时间,再不过来我踢死你!” 小赤丫脖颈一缩,被吓的手足无措。 可他们生气的点,也太奇怪了吧! 在两人威胁下,小赤丫怯生生入了坐。 青根帮着盛了满满一碗,往她面前一放:“多吃点!吃不完大嘴巴子抽你!” 直听的黑猫暗暗摇头。 明明是做好事,咋就没好脸呢? 神兽想不通,只觉得这世道,与三千年前相比,变了太多。 眼见小赤丫,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青空、青根才放下心来,继续甩开腮帮,疯狂吞咽。 黑猫却未行动。 它站在桌上,翘起屁股伸个懒腰,不急也不躁。 直等到青空、青根、小赤丫三人,撑的打起饱嗝儿,撂下筷子,才有了动作。 “都吃饱了?” 它问了声。 青空、青根点点头,拍着肚皮说不出话。 能不饱吗,都吃到嗓子眼了。 小赤丫则满脸好奇,左右来回扫视,似乎想弄明白是谁在说话。 六只鸡,又炖了满满一大锅汤菜,莫说青空三个少年少女,便是三个成年人来了,也吃不了那么多。 这不,桌上还剩下半盆鸡汤,一碟辣子鸡,以及一整只荷叶鸡。 黑猫抖抖身子,转眼显出三丈高神躯,接着虎口一张,用力一吸。 连汤带菜,啥时飞起入了它口中。 也不见黑虎如何咀嚼,那一整只鸡,连骨头都没吐出来,全部入了肚子! 瞧得青空、青根后背发凉,心说可不能招惹这位爷,不然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下! 小赤丫先是瞪大眼睛,接着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拍巴掌。 青空愣愣看她,无比诧异:“她怎么不害怕?” “应该是傻子吧。”青根猜测。 吃完饭,几人并未离开。 里正家大院大,可比四面漏风的破土屋强多了。 坐了会儿消消食,青空便吩咐小赤丫起锅烧水,准备洗澡。 自此,他们算是在村中住下了。 破衣烂衫统统不要,全部换新的。 至于吃嘛,就更讲究了。 今天吃鸡,那明天必须换口味,直接宰羊。 尤其青空花样百出,什么羊肉串,羊杂汤,爆炒羊鞭,麻辣羊脸,统统不在话下。 直吃的青根满嘴流油,放屁都能崩出三两油花来。 小赤丫没离开,她选择了留下。 村里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而且早没了亲人,无从投奔。 再加上她看的出来,虽然俩和尚说话的时候,从没有好脸,且总带威胁意味,可实际上,无论他们说的再凶,也绝不会动手。 比刘三爷、牛氏两口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平日里,她或是喂鸡,或是溜达放羊,做饭的时候,也抢着给青空打下手。 与以前相比,除了吃的好些,似乎没什么两样,可同样是干活,她却越来越开心,脸上始终带着笑模样。 落在青根眼里,那就是这女孩疯了,天天不停歇的连轴转,活脱脱的使唤下人,她竟也笑得出来? 第15章 山神 青空、青根过的越惬意,村里的其他人,就过的越憋屈。 眼瞅着过了十来日,他们不仅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还放出话来,让各家各户,再次提供鸡羊蔬菜。 消息一传开,各家全炸开锅了! 山村本就不富裕,哪撑的住这么造? 要是这俩和尚长住不走,咱们还得供养一辈子不成?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深感不安的村民们,悄摸去了村外碰头。 说来也巧。 那天黑猫夜中无事,闻听有母猫叫唤,一时心痒难耐,寻声出了里正大院,顺墙头追逐那只小花母猫之际,刚好见到了鬼鬼祟祟的村民们。 它觉得诧异,便舍了小花猫,缀在了村民身后,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各位,白天妖僧放话了,让各家各户,再献吃食。” 主持碰头事宜的,是胡秀才夫人,如今的李寡妇。 “这次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商议一个对策,大家有什么法子,不妨都说一说。” “李二婶,这次可不比上次!”曾被阴兵压过的一名壮青年,皱眉说道:“那位年龄大点的妖僧,说什么鸡羊都吃腻了,现在想尝尝牛肉!” 咝…… 众人倒吸口凉气。 伏虎岗这块山地,无法耕种,也就没养耕牛。 山村里长大的孩子,对牛很陌生,基本上是只听过没见过。 李寡妇道:“咱们村,可没有那东西,难道还要咱们去城里买不成?” 壮青年苦着脸:“我白天那会儿,也是这么告诉他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吧唧吧唧嘴,说了声可惜,然后……然后盯上我家的驴了!” 咝…… 众人再次窒息。 村中有驴的不在少数,平常用来拉个东西,算是为数不多,用处很大的牲口。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是啊!咱们村才有几头驴?以俩妖僧的胃口,怕是没几天就吃完了!” 村民七嘴八舌,尤其养驴的几家,更是绝对不同意。 之前送的鸡羊蔬菜,如今才过十来天,便被吃个干净。 胃口之大,让他们心惊胆战,也更加坚信了俩和尚是妖僧的事实。 殊不知,真正胃口大的那位,正悄摸蹲在一边,仰脸听他们开会。 “要不……趁今夜过去放火,烧死他们?” 有人一脸凶相,出言提议。 李寡妇摇头:“妖僧的手段,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既能控人行动,还可十几步外取人首级!再说,你觉得,他们会怕火?” 对啊! 那老和尚的脑袋,不就始终烧着的嘛! 师傅如此,徒弟估计也有这本事! 放火根本没用哇! “那……咱们下毒?”一名没了牙齿,风烛残年的老婆婆,用漏风的嘴巴提议。 她家里有砒霜,且曾经用它,毒死过有口舌之争的邻居一家。 李寡妇道:“他三姨,妖僧又不是人,你那砒霜,药的倒邻居,却毒不倒他们!” 老婆婆瘪嘴点头。 随后才反应过来,急急叫道:“你、你别血口喷人,我那邻居一家,不是我……” 李寡妇无所谓的摆摆手:“他三姨您就别不承认,大伙都知道,只是之前没说罢了。” 是的,自老婆婆毒死邻居一家之后,所有村民再不敢靠近她家,且不断告诫家中子女,绝对不能吃她给的东西。 老婆婆万没想到,自以为没人知晓的恶行,其实早传遍了,一张老脸变颜变色,闷着头不再吭声。 “李二婶,你说有没有可能,让他们离开咱村?” …… 翌日清晨。 青根早早打开院门,持着铁锹,大马金刀往门槛上一坐,老神在在的等着。 昨天他可放出去话了。 要是公鸡打鸣之后,谁家不把东西送来,他就要让师傅去谁家里坐坐唠一唠嗑。 喵。 黑猫步伐优雅,翘着长尾,款款从厨房过来。 是的,神兽的住处,就在灶膛里,十分接地气。 青根半点也不想看见它。 也不知道这位爷台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喜欢挠人,害的他说话都得注意,放屁也不敢敞敞亮亮的痛快放。 黑猫来到青根身旁坐下,无处安放的尾巴,左摇右摆。 就在这时,昨晚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花猫,出现在院门对面的墙头上。 它喵喵叫了几声,接着趴在那儿,瞬也不瞬盯过来。 青根也注意到了,他抬头瞅瞅小花猫,再低头看看黑猫,咧着嘴直笑。 “虎爷,那位是不是您相好的?” 记吃不记打的青根,逮着机会,就忍不住犯贱。 他也知道有些话出了口,一定会惹来猫爪袭击,但没办法,不犯贱不胡咧咧,他就浑身难受。 黑猫睨他一眼。 这种贱皮子,在三千年前它是真没见过。 不过出奇的,这次虎爷没抬爪教训,肚腹一动,说了句:“你小子,要是能抓到它,本座便教你聚宝之术。” “虎爷您还会这个?”青根不信。 在他印象中,这位神兽爷爷与自己一样,都是兜比脸干净的主儿,若真能聚宝,还用得跟自己一起渡人劫道? 黑猫道:“本座修为是弱了不少,但术法还是懂的,教会你不是难事。” “虎爷您说话算数?” “出家人不打诳语!” “一言为定!” 距村里人过来,还有些时间,脑袋发热的青根,没去考虑黑虎算不算出家人,他一把撂下铁锹,回身冲院子里招呼一声,让师弟青空搬来竹梯。 正与小赤丫兴致勃勃玩跳房子的青空,闻言翻个大大的白眼,权当没听见。 使唤不动师弟,青根也只好自己回院去搬。 等到他搬出梯子,架上院墙,那小花猫依然未动,还趴在那儿,对伸到身前的梯子丝毫不在意。 青根顺梯子慢慢上去,一直来到伸手就可抓到的位置,心中不由大喜。 暗说虎爷也太看不起人了,你当别的野猫,都跟你似的,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怪物? “咪咪,怪,别怕昂,跟叔叔走,叔叔给你买糖吃。” 他咧着大嘴,对小花猫念叨一句,然后探手去抓。 眼看指尖就要碰到对方时,那小花猫突然一张嘴,呵斥道:“放肆!” 青根浑身打个颤栗,吓得直接从梯子滚落,扑通摔在地上,弄得一身灰尘不说,骨头也疼的厉害。 “虎、虎爷!”他连滚带爬,回到院门口,瞪着俩眼珠:“它、它是妖怪!” 黑猫完全没惊讶,只是摆着尾巴,与小花猫对视。 只是这个时候,对方却没了兴趣,翘起屁股伸个懒腰,喵呜声跳去了墙外侧,不见了。 “虎爷!它会说话!它、它还说我放肆!”青根气的不行:“明明是个畜生,竟大言不惭!虎爷,这您能忍?!” 黑猫斜他眼:“此乃本地山神,你以凡人之躯碰触对方,失礼至极,说你放肆不对么?” “山神?” 青根吃了一惊,旋即苦着张脸:“得罪了山神,不会有什么后果吧?!” 黑猫摇摇头。 青根刚松口气。 哪知就听对方道:“没事,我会跟你师弟说一声,让他明年今日,帮你多烧些纸钱。” 第16章 隼关 轩丘群山之北,有处兵家必争之地,乃北上南下的交通要道,其形似葫芦口,左右侧皆是人不可至的悬崖峭壁,素有咽喉之称,因有隼盘旋其上,也被称作隼关。 时逢战乱,隼关几经易手,关上关下白骨森森,宛若修罗地狱。 隼关前有座小城,城中太守原是轩丘地段有名的恶匪,此人趁乱世聚众一方,渐渐壮大势力,趁守军不备,一举夺了城池。 朝廷自顾不暇,更无余力剿匪,迫于无奈,遂下旨诏安,恩赐太守之职。 旨意下来,匪首‘金刀’袁大骨自是兴奋无比。 他祖上十几代,连个七品芝麻官都不曾有过,哪成想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一方太守。 深感‘责任重大’的袁大骨,领了旨意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传宗接代,播撒香火。 “我老袁家门丁凋零,今幸得圣上垂怜,有了四品官身,正该光大门楣。” 于是他下令,让手下人四处搜寻美人,送来太守府,好不负皇恩浩荡。 领头的如此,底下众匪又能好到哪里? 姿色拔尖的送入太守府,那稍有姿色的,岂不就自己笑纳? 一时间,小城内外女子哭啼声不绝于耳。 每到夜晚,更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离城逃命。 舍不得家业的富户,或是城中名门望族,为免女眷受害,无法离城的他们,只能花钱消灾。 最初,这些泥腿子土匪,因没甚见识,最大的数字只能认到一千。 所以每每只需出一千枚铜钱,也就是一两银子,便可将之打发。 可到了后来,无止尽的贪欲,让土匪们红着眼睛,勒索的数额一涨再涨,如今,已达到每月五十两。 交吧,纵使大户人家,也觉肉痛。 不交吧,家中年轻女眷,就要任人施为。 以致小城居民,从百姓到大户,无不对这位新太守深恶痛绝,天天盼着有乱军入城,好取而代之。 但俗说话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袁大骨弄得小城怨声载道,但他依旧活的非常潇洒。 白天该喝喝,晚上该睡睡。 不算大的太守府,俨然比肩皇城后宫,莺莺燕燕,佳丽上千,纵使如此,每天依然有属下搜来美人进献,这不,又占了临街两栋大宅,才堪堪安置妥当。 城中自也不乏勇烈之士,也有不甘勒索的家族豪绅。 明的暗的,刺杀下毒,能用的招,都用尽了,却也无法伤这位太守分毫! 后来有流言称,这位袁大骨身怀邪术,不仅刀枪不入,还百毒不侵。 这下,居民们无不丧气,本就冷清的小城,愈发萧条。 直到这日。 隼关外来了一名鹤发童颜的独臂老道。 从逃难者口中,听到关于这位太守的事迹后,他连笑三声,没等难民们回过味,此人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皆认为遇到神仙,纷纷跪地叩首。 是夜。 袁大骨为光大门楣,继续在床榻上挥洒汗水,待筋疲力尽后,出房门去院中吹风。 太守府的花园很大,奇花异草极多,只是奈何这帮糙汉不懂照料,早死了个干净。 不过袁太守毫不在乎。 光秃秃的也不错,敞敞亮亮的才痛快。 他光着膀子,穿着条犊鼻裤,露着大毛腿,坐在凉亭底下,瞅着光秃秃的花园自得其乐。 正纳凉之际,忽闻有女子轻笑声。 声音似近似远,初听近在咫尺,细寻无迹可觅。 袁大骨抹了把脑袋的汗,被这声音一勾,仿佛又来了力气。 “谁啊?” 他有了纵横进出的底气,只当是府中某位佳丽,想取悦自己,故才用笑声引起注意。 “哼哼,别让老爷我逮到你!” 袁大骨狞笑着出了凉亭。 左右一看,花园各处无遮无掩,哪有半个人影? 正纳闷,那笑声又起。 这次声源很明显,袁大骨立马抬头。 呵! 但见月色下,墙头外探出一张脸。 那脸含羞带春,宜嗔宜喜,千娇百媚,眼波一动,便把袁大骨整个魂儿都勾去了! 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搜来的美人,都成了粪土。 这是谁啊? 怎么就这么好看?! 袁大骨没文化,说不出诸如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的诗句,只在那不断咽唾沫,重复着:“呜~呼~” 要是换到现在,那就是卧槽。 那美人脸抛个媚眼,嘟个小嘴,一颦一笑,真个儿魅到骨子里。 袁大骨只觉热血上涌,什么也顾不得了。 “美人儿,半夜寻本官作甚?” 他快步去院墙下,仰着头问。 对方却不搭话,只是侧过脸去,垂首羞笑。 袁大骨更兴奋了,正要呼喊属下,搬来梯子。 刚巧一阵冷风吹来,不由打个激灵,头脑清晰几分,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这院墙可足有一丈多高! 什么美人个头有那么高?! 袁大骨只觉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再抬起头,越看那美人脸越觉得害怕。 “呔!你是什么妖物?!” 他右手捏住挂在胸前的一件玉器。 那是在山里做匪时,顺手从石下,救出一黄狼后,那黄狼从嘴里吐出送的。 这些年,袁大骨一直戴着它,果能驱邪避灾。 美人眨眨眼,突然从墙外伸长脖子,绕过墙头,一下来到他面前。 四目相对。 袁大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激动中,右手不慎用力过猛,把玉器给捏碎了! 那夜之后的第二天,太守府便放出消息,不再征女子入府。 …… 一支混杂着戏班、客商、饥民、镖行的大队伍,在今天,又加入了新成员。 俩和尚,以及头发枯赤的女孩,还有一只黑猫。 他们是从伏虎岗方向来的,说是要跟队伍一起前往隼关。 这一路可不太平,土匪、乱军自不必说,豺狼虎豹等凶兽也不在少数,除此外,更有荒野冤魂、精怪等种种诡异之事。 若无人领路,保准有命走没命回。 李老杆就是吃领路饭的。 他年轻时做过强盗,也加入过一伙义军,如今岁数大了,不能再折腾,便想到了领路的活计。 路费按人头收取,每人十枚铜钱,不管吃不管住,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也不会停下来等。 青空交了三十枚铜钱,依然很郁闷。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啥师兄会犯了病,非要离开山村不可。 天天有人供养着不香吗? 犯得着冒险外出? 问理由吧,青根一脸神秘,只表示不可说,然后就是一通天机不可泄露云云。 青空本不打算听他的,谁知虎爷却在旁推波助澜。 “不外出,如何得本座送尔等的大富贵?” 只一句,便打消了青空顾虑。 小赤丫倒是没什么心里包袱,恰恰相反,听说要离开山村,去隼关边境,她表现的十分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她能回自己老家看看了。 几人这么一走,山村村民如何高兴庆祝不提,单说那山神‘小花猫’。 小花猫一直跟在青空等人身后,直等他们离开群山范围,步上大道,才驻足不前。 “当今之世,人鬼莫辨,妖魔乱舞,非雷霆不可撼。各位,一路顺风!” 山神的话,青空等凡夫俗子,自是没听到。 唯有黑猫回首,冲它叫了声。 喵。 小花猫:“……” 第17章 指点迷津 队伍人多,声音嘈杂,乱哄哄的倒也热闹。 不过人多也有人多的坏处,便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小赤丫天真烂漫,不晓得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只觉得别人说什么都很新鲜,都是真人真事。 这不,在当天吃晌午饭之际,小赤丫便神神秘秘对青空道:“小师傅,我听说,他们送的是一件轩丘的天灵地宝。” ‘他们‘是指处于队伍最末尾,身着黑衣,腰系红绳,背着鬼头刀的走镖客。 这支押镖小队共有六人。 领头的镖师中年汉不苟言笑,眼神锐利,左额处有道狰狞刀疤,很是吓人。 他身边始终跟着位俊俏小郎,细眉毛大眼睛,戴着顶黑圆帽,从不与人搭话,每当有人看过去,都会迅速低头,用青根的话说,这是标准的兔子爷。 二人对外以叔侄相称,至于实情如何,尚不可知。 除这对叔侄俩外,余下四人皆是干活的趟子手,负责抬一个大铁箱。 铁箱中放的,估计就是他们要押运的东西。 青空本就年轻,好奇心极为旺盛,自打加入这支大队伍,就盯上了那个大铁箱,一直在猜测里头究竟有什么东西。 因此听到小赤丫的话,他十分感兴趣,立马追问:“谁告诉你的?什么天灵地宝?” 小赤丫端着盛满鸡汤的碗,用筷子指了指一个方向。 青空顺势看去,正见到一位穿浅蓝大褂,手持纸扇的人,站在戏班的马车旁,与三五名女孩聊天。 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总之把那帮玩杂耍的女孩,逗得前仰后合,咯咯直乐。 这人青空还真关注过。 不为别的,因为此人,是整支队伍里,唯一的书生。 此人姓连名卫亭,只身一人前往隼关,据说是想谋一份教书的营生。 小赤丫对此人有点着迷。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如今世道,书生的名头,对山野穷丫头,有很大的诱惑力。 “连公子说,铁箱中的东西,是咱轩丘的天灵地宝,名为山水石。是保咱轩丘风调雨顺,压龙脉的至宝!” 小赤丫压低声音,煞有其事的转述道。 青空呵呵一笑,再没当回事,继续低头干饭。 这事他根本不用过脑,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假的! 若真是压龙脉的至宝,岂会找镖师押送? 纵然是找镖师,那镖局就派这么几人,是不是也太托大了? 没逻辑,也不符实际,姓连的如此喘大气,估计就骗骗黄毛丫头。 见青空只是冷笑,小赤丫嘴巴微撅,有点不乐意。 她对连卫亭可是信任的紧,不存半点怀疑想法。 “大师傅。”小赤丫又看向正啃鸡脖子的青根,“压龙脉的至宝,一旦离了轩丘,是不是咱们这儿就要遭殃?” 青根把鸡脖子啃的嘎嘎作响,闻言含糊一声:“啊,是哇!” “那咱们是不是,不能让他们得逞?” “哇,是啊!” 随口答应声,青根把被啃干净的鸡脖扔掉,又开始啃鸡爪。 察觉被敷衍的小赤丫,觉得手里的鸡汤都不香了。 “两位小师傅。” 一名衣衫褴褛,拄着拐的老妇,牵着个光屁股小孩,从远处的树底下走了过来。 此时正是用晌午饭的时候。 队伍各处都在生火做饭,没生火的也在啃干粮。 方才这老妇,也从挎包里,拿出半块窝头,给孙子吃了。 但孩子没吃饱,哭着闹着不依不饶。 老妇没办法,这才带着他过来。 说起来,青空等人也确实有点过分。 赶路嘛,稍微吃简单些,垫吧垫吧得了。 撑破天熬锅米粥,就像戏班那样,一人喝上一碗,凑合着混个水饱。 青空他们倒好,直接宰了只鸡,就地拔毛剖腹,炖了满满一锅鸡汤。 这味道一起来,别说饥民们两眼直勾盯着,便是几位客商,也不免多瞅两眼。 但看归看,任谁也没敢打什么主意。 毕竟这俩和尚实在邪门,正常人谁会把死尸点燃了背身上? “老婆子我姓张,这是我孙子李狗儿。狗儿,还不快给两位师傅见礼?”老妇自报名姓,随后推了下小孩。 李狗儿也就六七岁,过来后,只顾盯着锅里鸡汤,被奶奶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地磕头。 “见过两位……” 他有点不知该怎么下称呼。 平常见到别人,都是大爷、大奶的叫。 但面对出家人,小孩还真有点懵。 顿了下,才叫出声:“佛陀!” 说完,又冲小赤丫拜了拜:“见过这位……姑姑。” 小赤丫吓一跳,哪敢受拜,赶紧起身过去,把小孩扯起来。 “什么姑姑,叫姐姐就行。” 她招呼李狗儿去了自己身边,把没怎么动过的鸡汤,塞去小孩手里。 李狗儿高兴坏了,赶紧道谢,接着便急不可耐的喝了起来。 张婆子见孙子喝上了,心里十分高兴,两腿一盘,坐在地上,开始东拉西扯。 “两位小师傅肯定是得道高僧,这次去隼关,莫不是去传经布道吧?” 青空、青根二人,先是被李狗儿称为‘佛陀’,如今又被张婆子捧成高僧,虚荣心满足极了,当下纷纷端起高人架子,鸡爪也不啃了。 “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放下屠刀,要立马说对不起。” 青根把从了封那儿学来的话,念叨了一遍,本意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哪知一出口就漏了怯。 幸好张婆子有求于人,并未点破,只是笑着双手合十,作聆听之势。 难得有人听自己胡咧咧,青根也索性放开了讲:“我师兄弟二人,在山中修行三十载,如今下山,正为渡人正道。老施主若有难处,大可说出来,贫僧保准指点一二。” 张婆子满脑门都是汗。 她瞧出这俩不是正经和尚,但没想到会如此不正经! 业务能力就不提了,明明十几岁的年纪,硬说修行三十载,这……这让人怎么接? “那、那便问个前途吧。”张婆子想了想,言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孙儿年幼,老婆子只愁他未来生计。” “呵,那有何难!” 青根不在意的一挥手,便当着张婆子,以及李狗儿的面,说出了自己的一番见地:“如今战火不休,做什么生意都不成,但有一样,是绝对不愁吃喝,也不用担心失业的!” “哦?”张婆子没想到,随口一问,还真能得到点信息,立马来了兴趣,真诚道:“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青根撇着大嘴,道出俩字:“从军!” 第18章 大富贵 乱世人命如草芥,莫说从军打仗,便是坐在家里,也无法保证安全。 张老婆子所求,便是希望孙子过上安稳生活,也不求大富贵,能吃饱穿暖即可。 青根倒好,一下给人家指了条,危险重重的血腥之路。 老婆子脸都开始抽了,他却恍若未觉,自顾自言道:“从军好啊,不管是义军,还是朝廷兵马,都大大的欢迎!” 此时李狗儿刚喝完鸡汤,见两人在谈论自己的出路,也不由放下碗来注意听着。 张老婆子不希望孙子有闪失,自然不会同意从军,可又不好拂了青根面子,打个哈哈,领孩子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心善的小赤丫,见李狗儿没裤子不说,还没鞋子,便想送他衣服。 张老婆子千恩万谢,但最终没有接受。 她们祖孙二人,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穷点不怕,要是有了衣服鞋子,被其他饥民惦记上,估计小命难保。 吃完饭,领队的李老杆,开始招呼众人上路。 大道平坦,道旁长草微微泛黄。 此去山高路远,能早一刻,便赶一分。 青根背起大铁锅,肩膀扛着的铁锹,一头挂着捆住脚,乱扑腾的几只母鸡,一头挂着野兔野雉。 小赤丫则背着个包裹,里头有几件换洗衣裳,全是从里正家里带出来的。 最轻松的,要属青空。 他将了封的半截尸身,用腰带系在背上,燃烧的脑袋斜在肩膀处,另一个肩膀则蹲着只黑猫,模样古怪极了。 三人跟在戏班的马车后面,沿着辘辙前进。 戏班的人不少,除了领班的班头,以及坐车的五名女孩之外,还有三个打下手的伙计。 这些人在最初见到青空时,个个噤若寒蝉,看也不敢看一眼。 如今赶了两天路,倒也算是熟悉了。 “小赤丫,上来坐会儿吧。” 车帘被挑开,一名扎着冲天辫的女孩,笑着招手。 小赤丫难得碰上同龄女孩,两天接触下来,双方已然熟络。 “不了。”小赤丫谢过对方好意,悄悄看了眼青根与青空。 “哼,下九流!” 青根瞅见这几个玩杂耍卖艺的就来气,鼻子一哼,刺了一句。 蹲在青空肩处的黑猫,忍的很痛苦,冲着他直摆爪。 “虎爷息怒。” 青空赶紧劝说:“师兄心直口快,实际并无恶意。” 这边正劝着,马车里坐的几个女孩,都不乐意了。 “你这吃荤不念经的臭和尚,瞧不起谁呐?!” “就是就是!戏子是下九流,可也轮不到你这不入流的假和尚在这放肆!” “我们是凭本事吃饭,你呢?” “除了阿弥陀佛,你还会啥?” “……” 五个女孩伶牙俐齿,加上又是走江湖混饭吃的,嘴皮子从不饶人。 直把青根说的张口结舌,七窍生烟。 气的他就要丢掉母鸡、野物,用锹杆让她们尝尝厉害。 青空真怕这位愣师兄,跳上马车乱捅人,赶紧过去打圆场。 “诸位,诸位,我师兄他……” 青空抬手敲敲自己脑壳:“这儿,有毛病,见谅见谅哈,小僧替他赔个不是。” 说完,连连拱手。 五名女孩不怕青根,但对背着死尸乱逛的青空,却是心里打怵。 四个年龄小的女孩,连对视也不敢,缩着身子去了马车里面。 只有一位年龄稍大,十八九岁的姑娘,壮着胆子对青空道:“你这和尚倒是说话中听,算了算了,记得让你师兄以后注意点。” 说完,飞快的拉上帘布。 随后里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也不知这帮姑娘又在议论什么。 “她们保准在笑话我!”青根铁青着脸:“师弟这次你别拦我,我非要上去,让她们晓得佛爷厉害!” “消停点吧!” 青空没好气瞪他。 随后转过脸,问黑猫:“虎爷,您老家人说的那场大富贵,究竟指的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些?” 果然,提及这个,青根顿时来了精神,不再追究戏班女孩了。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非离开山村不可。 一是因得罪了山神,害怕丢命。 二嘛,则是黑虎表示,有场大富贵,正等着人去捡。 青根虽愣,但也明白钱是好东西,与青空在破庙的时候,就见天做梦发财,因此听到这个话题,无比关注。 黑猫眨眨眸子,却未开口,而是突然转头,看向了前方的马车左侧。 在它注视下,一个故意落后,让过马车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是连卫亭。 小赤牙眼睛亮了。 青空、青根则暗骂晦气。 “两位,请了。” 连公子甩下头发,攥着折扇,风度翩翩的一抱拳。 “公、公子你好。”小赤丫行走间,不忘道个万福。 连卫亭微微颔首,接着主动靠近,来在青空身旁,与之并排行走。 “敢问小师傅,在哪家寺院修行呐?” 青空恼他出现,以致无法得知大富贵的详情,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当即冷道:“伏虎岗送子庙,阁下若是生不出孩子,小僧倒可助力帮忙。届时孩子跟你姓,功劳算我的!” 连卫亭听的直皱眉。 什么玩意儿! 这人怎么张口就要给人戴绿帽? “小师傅,咱明人不讲暗话,在下有幸随飞龙观天师沐真人修行过,算是他半个门人弟子。你这炙阳离火,乃我道家术法,既是同道,何必恶语伤人?” 他一边走一边说,语速不急不快。 青空听出这话里头,有责怪之意,不由的哼了一声:“你修道,我参佛,谁跟你同道之人?” 被刺了句,连卫亭也不恼,依旧笑呵呵道:“小师傅此言差矣,大道五十,修行之法有参差,但天路就只一条,怎能不算同道之人?” 青空心说你咋还没完了? 我们还有事情要商议呐,谁有空跟你咬文爵字? 正要张嘴开骂。 却听连卫亭压低声音道:“小师傅,眼下有一场大富贵,不知道您有没有心思取?” 青空、青根、黑猫都愣了。 两人一猫表情古怪,相互交换个眼色,这才齐齐看向此人。 “什么富贵?”青空问。 连卫亭哈哈一笑,刷的展开折扇,用之挡住后方视野,轻道:“队伍最后面的铁箱中,可是有一件天灵地宝!若能得到它,不仅平白增添几百年道行,更可炼化成器,纵横天下无敌手!” 第19章 大仙拦路 关于那口大铁箱里面的东西,小赤丫方才提到过。 如今连卫亭主动过来,旧事重提,不得不让青空思考更多。 在前世,他还叫陈空的时候,领教过不少话语骗术。 什么电信诈骗,小广告诈骗,缅甸诈骗,传销诈骗等等等等,花样太多,骗钱骗色骗腰子,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正是有了这段经历,所以连卫亭的计俩,对此时的青空来说,就有点上不了台面了。 这小子,先是故意透露消息,让小赤丫转述。 然后他再亲自现身说法,加深人的认知。 双管齐下,换一般人,怕是要被蒙住。 “阿弥陀佛。”青空暗自冷笑,面上则装出副无悲无喜的高僧模样:“我是出家人,我从没碰过钱,我对钱不感兴趣。” 莫说连卫亭被这话噎的半死。 便是青根、黑猫、小赤丫,也被噎的直翻白眼。 三人一猫瞪着他,这番人前显圣,算是让青空玩明白了。 “咳咳,小师傅。”连卫亭咳嗽两声,言道:“我等修行之人,自然不在乎身外之物,但那天灵地宝……” “没兴趣。”青空不客气打断:“再说,那是有主之物,我辈修行之人,自当洁身自好,岂可做盗匪的苟且之事?” 谁盗匪? 谁苟且?! 连卫亭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小和尚,嘴皮子如此厉害! 原以为是个好蒙骗的家伙,正适合当刀使,哪成想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哇! 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天真,在你身上是半点没有啊! “小、小师傅高义,连某打扰了。” 连卫亭加快脚步,灰头土脸赶过戏班马车,回了队伍前面。 “小师傅,你怎么把他气走了?”小赤丫嘟着嘴,不乐意道。 她还想多与连公子说说话,好让他教自己认字呐。 青根也道:“师弟,你方才的人前显圣,算是到家了,为兄自愧不如。但你不该拒绝的,天灵地宝可不多见,既然遇上,哪有错过的道理?” 黑猫双眼发亮,也在打量青空。 似乎是觉得,这小子有骨气,有底线,有…… “呵!”青空阴阴一笑:“天灵地宝只此一件,自然是凭本事来取,我凭什么与他联手?且等着吧,咱们坐山观虎斗,待他与押镖的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再来个黄雀在后!” 得! 黑猫翻个白眼,方才夸他的话,算是白寻思了。 青根也挑起大拇指,不住夸赞:“还得是我师弟!” 小赤丫万没想到,小师傅存的如此心思,不由呆愣当场。 青空怕她偷风报信,便瞪眼道:“你可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休要坏佛爷好事儿!下回有人主动搭讪,留点神,别被当枪使!” 小赤丫垂下脑袋,不情不愿应了声。 见状,青空也不好再严厉,只能柔声安慰:“那个小白脸心眼太多,不好摆弄。下回,你要是再瞅着哪个顺眼,佛爷便帮你绑来,届时你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一番话,弄的小赤丫羞愤跺足,掩面而跑。 虎爷都听的眉头大皱。 这货一肚子坏水,整天在后面撺掇青根做混账事。 弄不好,以后还真得把她带坏了! 赶路还在继续。 大队伍的前面,在道旁出现一处乱葬岗。 此地曾发生过一场大战,里面埋的,皆是战败被杀的降卒。 大道的尘土,都被血染成了黑色,破损的铠甲,折断的兵刃,零星散乱于各处。 “狗儿,你看,这就是从军下场。” 张老婆子为免孙子,被青根忽悠了,便抓着他肩膀,让其看个清楚。 “答应奶奶啊,记得以后千万莫从军,奶奶只想着你能平安活下去,哪怕受穷一辈子……” 李狗儿似懂非懂,望着一个接一个的土包坟头,满脸茫然。 突然。 他瞧见坟头里,有个红色的东西闪了闪。 小孩生性好奇,急忙眯眼仔细看。 但见那火红色的身影,在各坟头间来回穿梭,随后突然高跃,一下跳上个最大的坟丘顶。 “呀,是狐狸!奶奶,你看那大狐狸!” 李狗儿拍着巴掌大叫。 张老婆子则吓的魂飞魄散,赶紧捂住孙子的嘴,拉着他跪地磕头。 “大仙勿怪!大仙勿怪!小孩口无遮拦,若有冲撞,还请大仙高抬贵手!” 大队伍停了下来。 李老杆神色凝重,边打开自己的随身包裹,边让众人安静别乱动。 随后他从包裹中,取出个小香坛,又点燃三炷香插在里面。 接着高举双手,托着香坛,低着脑袋,缓缓向那大坟丘走去。 坟丘顶的火红色大狐狸,半点也不怕人。 它就坐在那里,两只前足抱着个骷髅头。 李老杆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大仙有灵,遇上有缘,虔诚孝敬之类的话。 然后便举着香坛,在坟前跪下。 那大狐狸鼻子一动,被燃香熏的满脸陶醉,竟起身从坟丘下来,把那一张大脸,凑在香坛上。 队伍中的人,见到这一幕,无不觉得诡异。 有胆小的客商,早抖如糠筛,跪在地上不断求菩萨保佑。 “郭叔,那个东西,莫非就是精怪?” 头戴黑圆帽,细眉大眼的‘兔子爷’,好奇打量着远处。 “嘘。”镖师郭武示意噤声,“切忌口无遮拦!免惹祸上身!” ‘兔子爷’吐吐舌头,不再言语,却依然打量着大狐狸。 郭武瞧瞧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领路的李老杆,很有手段,想来是有办法……” 话没说完,那边已然出了变故! 就在大狐狸,把脸凑在香坛前,陶醉不能自已之际。 青根抄着铁锹,摸到了坟丘后方。 他回头望了下青空,在得到动手的眼神后,一个箭步冲出。 手中锹杆宛若长了眼睛,准确无误,直奔狐狸的尾巴之下! 噗! “嗷~!” 叫声无比凄惨! 大狐狸张着大嘴,目瞪蓝天,整个身躯都僵住了! 跪地的李老杆,托举香坛,一直没敢抬头。 听见叫声,还在奇怪,暗说这尊大仙今儿个怎么回事,闻香火怎么还嚎上了? 正纳闷呐。 青根一脚踹在狐狸背上,拔出锹杆,溅出一阵血花。 众人看的无不菊花一紧。 那大狐狸疼的无法忍受,在地上疯狂打滚,身躯扭成一团。 良久,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痛晕了,再也不动弹。 李老杆呆呆望着地上的大狐狸,再看看拿出块破布,擦拭杆头血迹的青根,半晌没回过神。 “师弟,搞定!” 众人听的暗暗点头,确实是搞腚了,大和尚用词讲究。 “不错不错,皮子一点没坏!”青空摩拳擦掌,喜的直咧嘴,拿着把小刀走了过去。 然后蹲在大狐狸身边,开始动手剥皮。 抱着香坛,跪在地上的李老杆,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见那位大仙,先被捅的血流一地,再被当场剥皮,他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没吓晕过去。 第20章 月黑风高 “你闯下大祸了!” 李老杆气的直跳脚,指着青空鼻子破口大骂:“贪便宜的小贼秃!遭天雷的玩意,你可害苦了我们!” 青空眉头一皱,正要张嘴骂回去。 谁知青根动作更快,抄起铁锹,一下横扫而出! 得亏李老杆反应及时,急忙矮身躲避,否则半个脑袋非得被削掉不可! “你、你们!”他气极了,坐在地上大叫:“都给我滚蛋!我不带你们去隼关了!你们爱去哪去哪!” “哼,瞧你那怂样。”青空动作麻利,很快将狐狸皮整个剥下,也顾不得血腥味,直接围在脖颈上,毛茸茸的很舒服,估计冬天围上一定暖和。“不就是个大狐狸吗?死都死了,还能怎地?” “你懂什么?!”李老杆抱怨道:“这都是有道行的精怪!打了老的,还有小的!你犯下这等事,整个轩丘狐家门,都会前来报复!我们也会受到牵连,被你害惨啦!” 他捶胸拍地,大有天要塌下来的意思。 青空懒得理他,不过听说会有不少狐狸上门,竟开始琢磨,能不能做一件狐皮大衣。 “来便来,佛爷可不怕它,再有道行,也是畜生罢了。”青根啐了李老杆一口,转头看向青空的围脖,很是眼馋。 这时,黑猫蹑脚跃下青空肩膀,去了血肉模糊的狐狸尸旁边。 抬起锋利爪子,在那堆骚气冲天的肉堆中,轻轻一划。 狐狸肚腹瞬间破开,内脏肠子一股脑流出。 然后黑猫扒拉几下,从里头挑出个眼球般大小的黄澄澄圆珠。 喵呜。 它对青空叫了声。 “什么东西?” 青空扫眼圆珠,不知是啥,只觉得其骚气冲天,又沾着不少血污,所以不打算碰触。 黑猫用尾巴一卷,将珠子甩了起来,直奔他面门。 青空下意识伸手,这才将其握在手中。 入手温润,而且这珠子似乎是活的,能感受到内里的跳动。 “老杆,狐狸死便死了,正如这位大师傅说的,畜生而已,不足挂齿,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郭武走过来,帮忙打圆场。 队中的其他人,也着急赶路,因此纷纷过来劝说。 李老杆没办法,只能狠狠瞪了青空一眼,这才起身,招呼队伍前进。 青空把珠子塞入裤兜,又将皮毛系在腰间,正准备离开坟丘,突觉身后有人在盯自己。 他立即转身,旋即被眼前一幕,吓出一身冷汗! 但见那乱坟中,数不清的洞窟里,探出无数脑袋。 大大小小的狐狸,皆在死死盯着他! 青空这才晓得厉害,明白李老杆所言不虚,为了一件围脖,估计是闯下了大祸! 喵! 黑猫突然嘶吼。 众狐狸纷纷缩回脑袋,全部退去洞窟中。 青空这才安心,转念一想,自己有三千多年的大妖怪保护,何必害怕这玩意? 当下放宽心,招呼师兄,一起上路。 大队伍继续前进。 只不过后面十几步外,总影影绰绰,跟上了不少狐狸。 坐在队伍后的抬箱趟子手,以及眉清目秀的‘兔子爷’,可被吓坏了。 郭武倒是不在意,只对他们说道:“神鬼也怕恶人,你们别回头,只管赶路便可,我压阵。” 说罢,他果真一人去了队伍后方。 “郭叔,你、你小心些。” ‘兔子爷’瞅见后方,那些狐子狐孙,已堂而皇之上了大道,丝毫不在意被发现,不由的心中发毛。 “没事,你别回头。”郭武摆了摆手。 他还真没把一帮狐狸放在眼里。 想跟且由它去,但倘若敢发难,哼哼。 郭武对青空的围脖,也有点眼馋。 大队伍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走着。 日头渐渐西斜,晚霞已现。 李老杆挑了道旁一片树林,当做歇脚处,吩咐众人烧火做饭,就地休息。 林边有道小河,打水倒是方便。 小赤丫打来一锅水,放入些棒子面,熬了锅玉糊糊粥。 三人一猫围坐在火堆旁喝粥。 “虎爷,那场大富贵,究竟是什么?” 总算逮着机会,青根赶紧询问。 黑猫正把脑袋伸在碗上,用舌头不停舔粥,闻言直起身板,用爪子抹了把脸,施施然说道:“本座既然许诺,就绝不会无的放矢。隼关边城,有个姓霍的人家,从事打铁生计,你们只要找到他,便距这场富贵不远了。” “打铁的?”青根一听,大失所望:“那能有几个钱?” 黑猫瞪他道:“你当本座,在带你劫道不成?打铁的自是没钱,但却是引出这场富贵的引子!没有引子,那大富贵便不会出现,明白了吗?!” 此时天色已黑。 队伍各处皆点燃篝火。 众人或闲聊,或闭眼准备入睡。 猛然间! 忽听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呜呜之声! 声音似小孩在痛哭! 沉重哀婉,如泣如诉。 众人皆被惊醒,面带犹疑的四下乱瞧。 李老杆本就无心睡觉,听见动静,知道狐家门人来复仇了,急的扯着嗓门大叫:“大家有香的赶紧焚香!有白布的,赶紧披上!那俩惹祸的秃贼,你们自刎谢罪吧!” “放你娘的臭屁!” 青根大怒,冲着他吼道:“给狐狸披麻戴孝,焚香上敬?你作贱谁呢?!” 吼完李老杆,他抄起铁锹,砸在一块岩石上,砸的嘭嘭作响。 “别他妈哭了!有本事冲佛爷来,佛爷送你们一家团聚!” 青根声音很大,扯开嗓子眼这么一喊,还真有几分气势。 狐子狐孙似被震住,呜呜声霎时停歇。 众人安稳下来,他们才不管那么多,赶了一天路,都累坏了,只要别吵着不让睡觉就行。 狐狸是厉害,但这俩诡异和尚,估计也不好惹,狗咬狗一嘴毛,只要别波及自己就行。 因此呜呜哭声一停,没多久,队伍四处便响起阵阵鼾声。 一片乌云遮掩住月光。 零星遍布的篝火,也弱了几分。 在队伍最前头,有个身影悄悄起身,鬼鬼祟祟向树林走去。 压根没睡的青空,从身形上,认出这个身影,正是连卫亭。 除他外,还有两三人相继起身,跟在连卫亭后面,也入了林子。 青空拍拍青根,示意师兄照顾好小赤丫,他自己则抱着卷缩熟睡的黑猫,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神兵‘了封’,他这次没带。 毕竟燃着火,在黑夜中太扎眼,不方便行动。 秉着黑吃黑的想法,青空嘴角露出抹坏笑,一入林子,立即匍匐在地,缓缓向前爬。 前方连卫亭等人,果然聚在了一起,压低声音也不知在商议什么,随后达成一致意见,猫着腰,踮着脚,从树林绕去队伍后方。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那口大铁箱! 第21章 狐狸寻仇 连卫亭对郭武的大铁箱志在必得。 他对青空说的话,其实真假参半。 飞龙观确实有位沐天师,能耐极大,修为深厚,可吐气成雾,画地成林。 连卫亭呢,曾去飞龙观多次,一心想拜入门下。 不过沐天师看出来,此子心术不正,故而每每避而不见。 莫说有半分师徒情,其实俩人连面都没见过。 这次连卫亭看上了镖师的大铁箱,可他自己又没本事硬抢,思来想去,便开始在队伍中四处散布谣言。 青空没上当,但总有贪便宜的人,架不住‘天灵地宝’的诱惑。 这不,两名走江湖的游侠,一名头生疮的恶丐,以及一位做生意的客商,均被连卫亭勾的贪心大起,趁夜色悄悄摸入树林,打算绕至队伍后头,先把镖师、趟子手们宰了,再夺大铁箱。 镖师郭武生的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练家子。 五人不敢硬拼,因此商量着,先用淬毒暗器,在远处偷袭,待他中毒倒地,在杀死其他人。 暗器与毒药,两名游侠身上都有。 眼下借夜色掩护,几人已绕至大队伍后面。 在树后藏住身形,俩游侠便开始给暗器喂毒。 连卫亭从怀中取出匕首,恶丐也往自己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抄着根钉头棍,眼冒凶光的望着,被趟子手围起来的大铁箱。 那位客商倒是没有宰人的勇气,不过他会爬树,正好占个高处,负责把风。 一行人各司其职,动手在即。 青空抱着睡着的黑猫,趴在后方不远,将一切尽收眼底,瞧的津津有味。 他可巴不得双方拼个两败俱伤,最好全部死绝,届时自己就可以坐充渔翁。 天灵地宝哇! 想想都带劲! 青空心里正美着呢。 突听树上,传来一声口哨。 那是上了树的客商,在出声预警。 似乎是发现了不对劲的情况。 连卫亭等人一愣,悄悄从树后探出脑袋,顿时呆住了。 原来啊,大队伍休息的地方,位于大道与树林之间。 押镖的后方十几步外,便是那条小河。 此时河面微微腾出白雾,横架河上的木桥,不知何时出现个骑黑驴的老太婆。 黑驴呲牙咧嘴,模样似笑非笑,两只耳朵上下乱扇,摇头晃脑的很是诡异。 坐驴背的老太婆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拧成麻花,眼窝深陷其中,成了一条细缝,唯有个硕大鼻子挺的厉害。 她穿着很鲜艳的红绿喜袍,左右手各拿一个粉色绣球,上上下下的来回挥舞。 连卫亭等人眼睛都看直了。 暗说这是什么玩意? 深更半夜的,哪儿来这么一位老太婆? “莫不是白天的狐妖作祟?”恶丐见多识广,心思一转,便想到了。 连卫亭骂道:“都怪那天杀的小贼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张狐皮子,惹来如此麻烦!” 后面的青空,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搓了搓鼻子,心说你们骂吧,有你们骂不出来的时候。 “得想办法赶她走!” 连卫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森然道:“时不待我,今晚正是好时机,若这狐狸敢搅局,大不了一块杀!” 说完,便让游侠对老太婆掷出暗器。 若她知难而退,几人也不想节外生枝。 但倘若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勿怪几人不客气了! 树下几人刚拿定主意,树上的客商,却出了变故。 他正坐在树杈上,抱着树干,瞅着出现的老太婆心里直打鼓。 以致都没注意,有条白绳从上方垂下,绳口系着活扣,一下勒上脖颈! 没等客商惊呼反抗,那绳子猛然收紧,勒的他无法喘息不说,喉咙里也挤不出半个字。 只能疯狂摆动手脚,摇晃的树叶枝干唰唰作响。 可底下连卫亭等人,动手在即,听见响动,瞅见不少落叶,只当起风刮的,完全没在意。 客商挣扎了会儿,便瞪着眼珠,吐舌死去。 与此同时,一名游侠甩出掌中镖,直奔老太婆胯下黑驴。 那黑驴表情诡异,一如人脸般挂着笑模样。 毒镖不偏不倚,正中驴头。 一驴一人先是一怔,接着调转身形,面朝树林方向。 没等连卫亭等人反应过来,连人带驴,宛若长了翅膀般,突然暴起跃了过来! 那速度太快了。 方才还远在十多步外,眨眼间便被扑上面门! 在后面的青空看的最清楚。 什么骑驴老太婆,他压根就没瞧见。 只看见六七只大狐狸,直立起上身,学着人走路。 也不知连卫亭几人着了什么魔障,愣是站在原地不动弹。 结果被狐狸靠近,一个一个皆被白绳捆了脖颈。 白绳的另一头挂在树上,六七只大狐狸犹如荡秋千似的,抱在一起,借助体重,把他们纷纷吊了上去。 几人的腿现在还乱扑腾呐! 青空看的有些心惊,但同时也十分愤怒。 到嘴的鸭子飞了啊! 黑吃黑玩不下去了! 没了连卫亭等人,自己还怎么夺大铁箱? “坏佛爷好事的畜生!”他在心里暗骂一句,接着便想拍醒黑猫,让虎爷收拾它们。 正在这时。 一阵脚步声传至。 青空身躯一僵,趴在地上没敢动。 随后脚步声缓缓靠近,待走到近前,才认出是押镖队伍里的‘兔子爷’。 此人睡的迷迷瞪瞪,脚步不稳,入了林子后,也没走远,便动手解开腰带,把裤子褪到腿弯,蹲了下去。 瞅着那小白屁股就在眼前,青空暗道晦气。 尤其在发现对方,似乎不带把,是个太监后,更是被恶心坏了。 ‘兔子爷’起夜方便,迷迷糊糊,也没注意周围情况。 既不晓得后方有人偷窥,也不知头顶还吊着几个腿部乱动的人。 树上的狐狸,自然也发现了‘兔子爷’,当下丢出白绳,就要将此人也吊起来。 这要是让它成功,可真应了那句话:光屁股上吊——死不要脸了。 青空与兔子爷没什么交情,在队伍里也没说过话。 按理说,不会平白出手救人。 但那些狐狸,着实把青空惹恼了。 坏了好事不说,还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还真当佛爷是吃干饭的?! 青空把心一横,四肢发力,突然冲了出去,将兔子爷扑倒在地! 丢来的白绳,顿时套了个空。 狐狸们懵了,估计是没料到这附近还藏个活人。 兔子爷则醒了,只当有人欲对自己图谋不轨,瞪大眼睛,张嘴便要喊叫。 青空一把捂住其嘴:“嘘!看上面!” 兔子爷愣了下,由于被对方压住,一时挣脱不得,加上裤子没提,一张脸又羞又急,红的厉害。 听见青空的话,下意识仰头一瞅,顿看见被吊死的几人,以及盘踞在周围树上,眼睛冒着绿油油光芒的诸多大狐狸。 于是兔子爷的脸,便从红转白,吓得冷汗直冒。 青空来不及欣赏此人的变脸绝技,右手一甩,就将睡熟的黑猫扔了上去。 第22章 绝子绝孙 七八只大狐狸,正琢磨着,该如何发落,把本家大奶奶剥掉皮毛的青空。 冷不丁自下而上,抛上来一物。 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狐狸性疑,纵使有点道行,也改不了本性。 见那物被抛上树梢,纷纷躲去树干,只侧身露脸观瞧。 黑虎很郁闷。 想它堂堂上古时期的神兽,去不成天门也就罢了,又平白被尿淋了五年。 如今看破一切,只想混迹凡尘,再看看这个世间。 哪成想跟了这么俩货! 换别人不得把本座好好供着? 你们倒好! 遇到危险就把本座喊出来,现下更是离谱,直接将本座当暗器使了! 黑猫嘴里呜呜的,得亏别人听不懂,否则肯定会惊讶,这猫为啥会骂人,且还骂的如此难听。 七八只大狐狸瞬间愤怒了。 它们是能听懂的。 见这黑猫被扔上来后,污言秽语的一通数落,只当是在骂自己。 挨千刀的贼和尚! 剥了本家大奶奶的皮毛不说,还故意弄出这么个,嘴里不干净的玩意! 当下就有一只脾气暴躁的,在树枝间三蹦两跳,张开血盆大口,欲将黑猫吞入腹中。 黑虎一瞧,乐了。 姥姥滴! 你们老祖宗妲己,见了本座也客客气气的,哪轮得到你们放肆?! 它张开嘴巴,愤然一声虎吼。 直震的树木乱颤,狂风暴起! 树上的七八只狐狸,身形不稳,一个接一个掉落在地。 围在远处的小狐狸们,也头晕脑胀,不得不从藏身地洞中滚了出来。 月光下,但见队伍四周,遍地是抱头打滚的狐狸,数量估计不下三五百! 青空瞧了大喜,知道自己的狐皮大衣有了着落,也不再理会‘兔子爷’,从腰间拔出短刀,笑着就过去剥皮。 七八只有道行的大狐狸,被虎吼震慑,掉下树后无法动弹。 但感官还是有的。 一个接一个,被活生生剥了皮毛,吱哇惨叫声极为渗人。 队伍中的人也全被惊醒。 看见如此多的狐狸,不免心惊胆战。 而诸如青根、郭武等胆儿大的,却是兴高采烈,纷纷拎刀过去剥皮。 大的做围脖,小的做护膝,不大不小做皮领。 这一次,可以说是把整个轩丘狐狸窝给端个干净,几十年内,是兴不了浪了。 李老杆也不再阻拦。 甚至于,他还厚着脸皮,央求青根帮他剥一张,准备带回家送给小孙女。 毕竟他之前怕的是,狐子狐孙前来报复。 如今它们都死的差不多了,估计窝里,只剩下没断奶的狐崽子,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戏班的五个女孩,也瞅着眼馋。 但她们可没不敢沾血腥,便拿着铜钱,央求郭武,想从他手里买几张皮子。 “你、你刚才都看到了?!” 兔子爷提好裤子,攥着拳,愤怒瞪着青空。 后者正蹲在地上,不顾大狐狸惨嚎,利索的剥皮抽筋,闻言会错了意:“那必须的!别看黑灯瞎火,但佛爷我别的不成,唯独眼神好使!哪怕蹦出个蚂蚱,我也能瞅清它有几条腿!” 兔子爷闻言一滞,气的手脚哆嗦,尖叫骂道:“臭不要脸的花和尚!我打死你!” 说罢冲过去,挥舞双手对着青空一阵乱砸乱拍。 “你发什么神经?!” 青空正为自己的大衣忙活,哪有功夫理别的? 当下身躯向后一顶,把兔子爷撞开,没好气道:“要不是佛爷出手,你早被狐狸弄死了!不感谢也就罢了,怎还恩将仇报?” 兔子爷被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见奈何不了对方,此人竟小嘴一抿,哇的哭了起来! 那委屈劲就别提了,眼泪刷刷的。 青空听的耳朵疼,皱眉道:“你哭什么?不是没把你如何么?至少比他们强多了!” 他向上指了指,还吊在上面的连卫亭等人。 “我不管我不管!”兔子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你什么都看到了,我不活了!” 青空这才醒悟,敢情这家伙,是在怪自己,窥见其方便的事儿。 那能怪我吗? 谁让你起夜过来的? 当即咳嗽两声,略有同情的道:“这位……仁兄,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而且我这个人,绝对不搞歧视那一套。历史上,也有很多你辈中人,或把持朝政,或御船远航,或造出纸张。身躯残缺,不是你的错,但意志一定要坚定!加油,努力,偌大的宫廷在等着你!” 兔子爷被说愣了,擦擦眼泪,怪异的打量他。 “你什么意思?宫廷与我何干?” “仁兄,也就二两肉的事儿,舍便舍了吧。” 兔子爷初时没想明白,这时才恍然大悟。 这和尚是把她当太监了! “我、我不是……”本想否认。 但事实更加难以启齿。 青空剥下张完整皮毛,转身塞入其怀中。 接着拍拍兔子爷的肩,言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个纯爷们。这张狐狸皮,你拿着,虽不是什么好物件,但宫里那帮人估计没什么见识,留作打点之用吧。” 随后,他自己抱着六张狐狸皮,兴高采烈离开。 …… 大队伍继续赶路。 有了昨晚的收获,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戏班的五个女孩,更是叽叽喳喳,谈论着狐狸皮毛,究竟是做帽子好,还是做披风好。 “唉,可惜了。” 青根对没能得到天灵地宝,耿耿于怀。 他瞄一眼队伍后方的大铁箱,阴着脸提议:“要不趁今晚,咱们直接动手?” 青空微微摇头:“别了,那位姓郭的镖师,估计身手不俗,你我够呛打的过。” “可咱们有虎爷啊!”青根理所当然道。 黑猫登时就炸了毛,冲其龇牙咧嘴。 蹬鼻子上脸啊! 让本座对付妖物也就罢了! 如今还想让本座助你们抢劫?! 真不把本座当外人哇! “唉,人家也不容易,算了算了。” 青空摆手,拒绝师兄提议,随后回头看了眼。 这一下,顿与‘兔子爷’目光相遇。 后者狠狠剜他一眼。 青空则抿嘴点头,攥着拳握了握,为其鼓劲加油。 一定要看开啊! ‘兔子爷’翻个白眼,把脸扭去一边。 平坦大道渐渐起伏,再往前,无人打理的道路,几乎被杂草淹没。 道旁两侧出现不少低矮山丘。 到了此处,李老杆大声招呼,让众人抱成一团,别再分散,更是提醒大伙,将黄白之物收好,千万别露出来。 第23章 西风寨 要是有人问轩丘特产是什么。 十个轩丘人,估计有九个会回答是贼。 是的,轩丘贼多。 一般的窃贼,大点的飞贼,采花的淫贼,劫道的盗贼,哪个行当的贼都占尽了。 西风寨便是梗在大道旁,占山为王的一伙土贼。 喽啰几十个,不多也不少。 大当家‘赤身熊’张二郎,一年四季从不穿上衣,始终光着膀子,露出胸口狰狞纹身。 那是一副下山虎。 黑毛黑尾,额处见个王字,很有气势。 磕头兄弟六人,也就是山寨的二当家三当家,一直到六当家。 五个兄弟各有绝活,分别领一队喽啰。 此时此刻,张二郎正坐在大寨喝酒。 在他下首两侧席上,三当家徐老帽,与六当家柴小尧,在一帮人的呐喊助威下,卖力比拼着。 两侧席间的桌上,放着骰子与牌九。 徐老帽最先掷骰,手法精湛,上下左右摇晃不休。 柴小尧目不转睛,时刻没有松懈。 周围人无不怪叫连连,热闹非凡。 “兄弟,你能跟上我的手速么?”徐老帽晃动骰子的手猛然加速。 “三哥,你也忒不济事。”柴小尧不甘示弱回嘴:“俺们村缺门牙的老太太,手法都要比你精湛!” 徐老帽哼了声,骰子晃动的更加迅速。 柴小尧不甘示弱,眼睛眨也不眨,咬牙跟上对方节奏。 随着骰盅扣在桌上。 柴小尧额头见汗。 徐老帽拎盅撤回,赫然显出六个六字。 柴小尧沉着张脸,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徐老帽。 “三哥,咱们明日再比过!不知你意下如何?” “随时奉陪!” 徐老帽喜滋滋收下银锭。 大寨外,负责闻风的二当家薛人棍,闯入门来,看也不看场中热闹景象,径直去了张二郎身前。 “大哥,有肉货。” 薛人棍声音尖细,三十多岁年纪,嘴唇上却没有半点胡须。 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太监! 他打小穷困,家里揭不开锅,索性自行断根,欲去轩王府谋个差事。 哪知轩丘起了兵乱,王爷都被人一刀宰了,府中下人自然一哄而散。 他侥幸从乱军中捡了条命,而后凭着心狠手辣,渐渐混出名头,才被张二郎招来,做了山寨的二把手。 “哦?”张二郎挑下眉毛,“什么斤两?” “有一大铁箱,四人抬!”薛人棍舔舔嘴唇,很兴奋:“据说,里头是咱轩丘的天灵地宝!压龙脉的山水石!” 天灵地宝?! 张二郎眼睛大亮,酒也不喝了,立马站起身来。 大当家的一动,底下人全老实了。 “兄弟们,下山吃肉!” “彩!” …… 零散的大队伍,收拢成团,速度放缓不少。 青空、青根、小赤丫,跟在戏班马车左侧,身后半步远,便是抬铁箱的四名趟子手。 郭武与兔子爷压在队伍最后。 来到这个地界,郭武的神色便绷了起来。 西风岭匪患闹的最凶,你方唱罢我登场,山寨里的土匪,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却始终没干净过。 “只希望领队的李老杆,面子够大,能省掉麻烦。” 他在心里念叨一句,随后吩咐‘侄子’,把衣领竖起来,遮掩面容。 兔子爷答应声,边整理衣领边道:“郭叔,你看那俩和尚,尤其个儿矮的那位,贼眉鼠眼的,一准不是好人!” “行了,世上哪那么多好人?”郭武摆手示意噤声,“西方岭不安全,你要是看不惯他,等过了岭,我们便与队伍分开走。” 一听要与队伍分开,兔子爷立马开心了。 毕竟在这里,一瞅见青空,就会想起被看屁股的事,心里实在别扭! 正走着呐。 就见前方矮山林中,挑出一面旗来。 上写一个‘张’字。 随着一支响箭穿破云霄,林中一窝蜂涌出几十号人,把道路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喽啰们排出雁翎阵,中间簇拥着六位当家。 领头一位光着膀子,有衣服不穿,披在肩上,露出胸口下山虎。 见到这个阵仗,李老杆慌忙让队伍停下,他自己则从褡裢里,拿出包准备好的烟叶,以及昨晚刚弄到手的狐狸皮,屁颠屁颠凑上前。 “张爷,半年不见,您威风依旧啊。” 他陪着笑脸,恭恭敬敬把烟叶、狐皮奉上。 张二郎没动,身后自有喽啰过去,把孝敬收了。 “我当是谁,敢情是老杆你啊。”四当家贺大眼托着下巴,围着李老杆打转,“你挺行啊,领路的活儿算是让你玩明白了,没少赚钱吧?” 贺大眼之所以叫大眼,非是因为他眼睛大,而是眼睛太小了,睁着跟没睁一样。 这个名头,是以前别人为嘲笑他给起的,谁知传了开去,再想改已然来不及。 “贺爷明鉴!”李老杆急急道:“都是力气活,赚不了仨瓜俩枣,贺爷要是瞧得上,这趟活儿得来的铜钱,我全拿出来孝敬您!” “去去去,谁在乎你那俩糟钱?”贺大眼的脸,面向队伍,“我怎么闻到,肉货味儿了?” 李老杆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一般来说,每次领队到这里,西风寨最多来一个人,然后收下烟叶便放行了。 毕竟当年,张二郎刚入行时,便是李老杆带的,有份香火情。 奈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李老杆混不下去,以带路为生,而当年刚入行的小伙计,如今已是一寨之主! 今番出动这么多人,且张二郎也现了身,怕是晓得队中有宝,打算下手了! “贺爷您说笑,哪有肉货?都是素的!”李老杆强打笑脸解释。 “老李。”张二郎这才看他,眯着眼说道:“几年来,你可没少打这儿走,你自己说,我给没给你面子?” 李老杆点头哈腰:“张爷您这话说的,我这几年,可全指着您给饭吃了。” “呵,要不是念以前在同一个窑,就你那点烂烟叶,我岂会任你们过去?” “是是是,张爷念旧,张爷高义!” “晓得就好。现下,我给你划条道,旁的我不管,那口大铁箱,我要定了!否则,谁也别想过!” 第24章 正气冲云 张二郎划出道来,便闭口不言。 任李老杆如何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再吭声。 贺大眼道:“老杆,你也是咱们这行的前辈,晓得我们这行的规矩。兄弟们都得张嘴吃饭呐,这么一口肉货不让动,你让兄弟们去吃什么?” 李老杆瘪着嘴不吭声。 贺大眼拍拍其肩:“大当家给你半炷香时间,你去与那押镖的说说,东西再贵重,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强不是?” 李老杆没辙了,只好苦着脸作个揖,蔫头耷了脑的往回走。 等来到大队伍,把西风寨的事儿一说。 众人反应各异。 客商也好,戏班也罢,包括饥民在内,都觉无所谓。 是啊,反正不是抢他们东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仅如此,还有两名客商主动去劝郭武。 “如今形势压人,郭镖师可别看不开。” “是啊,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钱财乃身外之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眼前只是西风寨,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东风寨、南风寨,顾得了一时,顾不了一世啊!” “……” 郭武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兔子爷急了,插着腰不客气的回骂:“放你们的屁!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拿别人东西不当回事了?!” 一名客商皱眉道:“这位……仁兄,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西风寨,指名道姓要的大铁箱,咱们可没有哇。” “是啊!”另一客商接口,脸上还带着懊悔之色:“谁让他们,看不上咱手里的东西呢?这等仗义疏财之事,却没轮到我,让叫人难受哇!” 青根眼睛都听直了,悄悄碰了碰青空,啧啧称奇:“师弟,我原以为你够无耻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高人啊!” “别诽谤我!”青空没好气道:“你才无耻!你全家都无耻!” 蹲在其肩的黑猫,无语看着俩人。 你俩大哥别笑二哥,全他妈无耻到家了! “各位,且听某一言!” 郭武双手抱拳,冲四周拱了拱手。 此时队伍中的所有人,全部盯着他,眼神急切,恨不能帮着他把大铁箱抬给人家。 “我棠风镖局,以重诺为立足之本!既选择押运,岂有畏强怕事之说?这是砸自己的招牌!哪怕拼着性命不要,也恕难从命!” 一番话,浇的众人透心凉。 方才劝说的客商,更是一蹦三尺高,大叫道:“你爱咋重诺咋重诺,但犯不上连累我等!我们与棠风镖局,可没半点干系,你拉着我等陪葬,究竟是何居心?!” “是啊!你是何居心?!” “为成全你名节,枉顾我等性命,便是官司打到阎王殿,也站不住理!” “要死你自己去死!” “……” 眼看群情激愤,郭武满脸是汗。 西风寨这一手玩的很漂亮。 大队伍人数不少,三五十口子,真要同仇敌忾,西风寨纵然能强吃,也得付出惨重代价。 如今这一招分化瓦解,用的确实漂亮! “各位!”郭武气运丹田,吼了一声,震住众人。“郭某行事,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他人!” 说完,他看向李老杆,言道:“劳烦您老过去,给西风寨递个话,就说想要大铁箱不难。前提是,需先放其他人走!” 此话一出,刚刚还激愤不已的众人,立马松了口气。 “郭爷高义!”客商挑起大拇指:“要换了平时,我恨不能立即与您磕头结义!” “不愧是棠风镖局,重诺仁义,叫人佩服!” “此等义举,我等必然传唱天下,叫您郭爷名号,响遍轩丘!” “……” 令人肉麻的奉承词,接踵而至。 尤是郭武见过大风大浪,也承受不住,弄了张大红脸。 “呸!” 青根、青空啐了口,异口同声骂道:“无耻!” 小赤丫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能安稳解决事情就好。 于是在李老杆过去传话,得知西风寨同意其他人先行后,她也准备跟着马车离开。 谁知走了几步,小赤丫便奇怪的发现,青根、青空动也没动。 “两位师傅,怎么了?” 青根抱着肩膀,哼道:“佛爷羞与他们为伍!” 青空也点头表示:“如今世风日下,仁义不存,厚颜无耻者遍地走,丢尽我辈脸面!今儿个佛爷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好男儿不折腰,凛然正气冲云霄!” 两人撇着大嘴,一个比一个说的离谱。 小赤丫哪听过这些? 只觉俩位师傅瞬间高大上了起来,情绪也不由得被调动。 黑猫则开始干呕,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俩货能憋什么好屁? 还不是惦记那大铁箱里的宝贝,在这儿重玩黑吃黑呐! 别说,神兽猜的半点没错! 青空、青根俩货,确实是舍不得那‘天灵地宝’。 他们选择留下,是要等郭武等人,与这帮土匪拼起来,然后趁乱捡漏。 此举危险么? 对旁人来说,自然危险。 但他俩怕什么? 他们是有后台的! 黑猫心知肚明,这是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它真是受够了! 拿定主意,待会儿无论有多危险,也绝不出手! 最好让你俩被乱刀分尸,才解本座心头之恨! “两位小师傅。” 方才的豪言壮语,全被郭武等人听了去。 兔子爷大翻白眼,半点不信。 但郭武,以及那四位趟子手,却听的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患难才见真性情!两位正气冲云霄,算的上轩丘一等一的好汉!”郭武郑重抱拳。 青根摆了摆手:“佛爷路见不平,就得吼一吼。这窝土匪欺人太甚,实在欠收拾!” 青空也趁机拱火:“郭镖师一身能耐,不必怕他们!我二人愿同你一起,与他们血拼到底!” 呃,啊? 郭武一愣。 血拼? 他抬头,看了眼渐渐走来的几十号歹人,脸上干笑两声,没搭茬。 此时大队伍已离开,视野之内是看不见了。 张二郎领着薛人棍、徐老帽等磕头兄弟,径直走过来。 在他们身后,站着几十号手持刀兵的喽啰。 “押镖的,把东西留下,滚吧。” 柴小尧最是贪财,说完就要过去打开铁箱。 “且慢!” 郭武闪身拦住。 柴小尧眉头一皱,顿时抽出腰间鬼头刀,迎面劈了过去! 他动作很快,却不料对方动作更快! 郭武的大环刀,在上方一横,挡住下劈的同时,顺势向前下压。 柴小尧没想到,此人身怀绝技,力气更是大的惊人,一着不慎,两把刀便重重压上头顶。 “找死!” 他额上青筋暴跳,吼了声,伸左手抵住刀背,想将对方的大环刀推回去。 就在其身躯前倾,双足蹬地,奋力抵抗之际。 青根抄着锹杆,一个箭步去了柴小尧身后。 没等张二郎等人反应过来,那支长了眼的锹杆,便一下捅了进去! 第25章 同是可怜人 郭武被吓了一跳。 他本意是施展些手段,让土匪晓得自己厉害,然后撂下两句场面话,把铁箱一交,也不算太过丢人。 怎知万没想到,那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和尚,上来就下了死手! 慌乱中,急忙收力撤刀。 再见那柴小尧,后窍被捅,干张着嘴发不出声,眼珠子几乎要痛的瞪出来。 他倒也凶悍,双足没法发力,硬是扭动上身,挥刀回砍。 哪知眼前一红,竟是有团火光迎面而至。 遇肌肤即燃的炙阳离火,霎时点燃全身。 宛若火烛落入滚油,火势噌的就起来了! 皮肉烧焦的糊味,伴着团黑烟,片刻间,便将其烧成灰烬! “阿弥陀佛。” 青空双手抱着神兵‘了封’,对着地上被烧焦的一团黑灰,道了声佛号。 “小僧送你去西方极乐,届时别忘提我师傅名号。” 张二郎等人,在最开始青根动手的时候,便作势欲扑,熟料猛然暴起了火光,一个个吓得迅速后退。 如今见磕头小兄弟,眨眼间变成了飞灰,无不骇然变色。 再看那瘦不拉几,个儿头都没长开的青空,只觉得其三分像人,七分似妖! 后方几十号喽啰,则更加不济事。 山野村夫出身,对妖魔邪祟最是害怕。 如今见到六当家,一个照面就被烧没了,且那脑袋燃烧的老和尚,只有半截躯体,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胆小的直接尿裤窜稀,糊了一裆。 胆大的则赶紧跪地磕头,大求祖宗保佑。 张二郎神色阴晴不定,脑筋转了七八圈,才拿定主意。 “两位……高僧。”他抱了抱拳,“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闹个你死我活呢?” “嘿,你他娘还挺客气!”青根用手捂着脸夸了一句。 众匪自然不知道,他为啥说话是这么个揍性,只当妖人行事异于常人,因此没过多关注。 唯独黑猫很不乐意,抬着爪想挠他,奈何其脸被手给挡住了,兀自闷闷不已。 “西风寨项来恩怨分明,方才我那兄弟率先出手,活该受到教训,此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 张二郎看向青空。 他瞧的出来,别看青根一马当先,顶在最前头,但他们中主事儿的,却是这位个儿头矮,年岁也不大的小和尚。 果然,青空摆了手,青根便让去了一旁。 “我与师兄皆是出家人,不喜打打杀杀。”为表诚意,青空将神兵‘了封’,重新系在背后。“张大当家既要求和,自然求之不得。” 众匪汗都下来了。 你们还不喜打打杀杀? 那个大活人,眨眼就被烧成灰了! 比咱土匪还狠呐! 现在的出家人,都如此脾性了? “郭镖师。”见青空不再插手,张二郎转过脸,看向郭武:“你我有言在先,如今大队伍已远去,该到你兑行诺言的时候了。” “笑话!” 兔子爷心中有气,一步迈前,恼道:“你等强取豪夺,害我们被孤立,如今又说漂亮话,实在不知羞!” “哼,大人说话,哪轮得到你个兔子插嘴!”徐老帽与柴小尧关系最好。 如今见六弟惨死,又不敢寻妖僧麻烦,当下把火发到了别人身上。 他手腕一动,一杆长枪甩个枪花,便要扎向兔子爷咽喉。 郭武暗叫不妙,持刀迈步,准备拦挡。 “起开!” 出乎意料的,没等长枪刺来,徐老帽便被踹一个踉跄,斜刺里歪出好几步。 回头一瞧,顿时傻眼。 踹他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结拜二哥,薛人棍! “二、二哥,你……” 薛人棍狠瞪了徐老帽一眼,尖声尖细道:“我不许你欺负可怜人!” 张二郎:“……” 青空:“……” 兔子爷:“???” 瞪完徐老帽,薛人棍布满戾气的脸,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加怜惜,比老和尚了封的神色还悲悯万分! “仁兄,让你受惊了。” 他从兜里掏出帕子,走过去要给兔子爷擦汗。 “不、不用……” 兔子爷后退躲避,很懵。 不晓得这又是哪样发展。 “唉,同是可怜人,别人不关心,咱们自己可要关心自己。”薛人棍以‘过来人’身份,将帕子递至对方手里,随后握了握拳:“加油!努力!为了自个儿,也要好好活下去!” 听到似曾相识的激励语。 兔子爷一下明白了。 再看看对方的神态举止,听着那尖声尖细的安慰声,一张脸红的厉害。 这是把自己,归成他‘同道’了啊! “我、我不是……我……”兔子爷小声解释。 没等说完,薛人棍拍拍其肩,露出我懂的神色。 “以前我也不愿面对,后来便想开了。”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 “二两肉罢了,舍便舍了吧。” 兔子爷要哭了。 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扮男装! 那欲哭无泪的模样,落在薛人棍眼中,则更加深了想法。 甚至不惜掏出身上的钱,不顾兔子爷推阻,硬生生塞进其手中。 “拿着,揣好了,当哥的给的,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说完,薛人棍瞄了眼郭武,压低声音道:“若他以后敢对你不好,你便来西风寨寻我,哥哥给你做主!” 郭武的表情拧巴极了。 事情的发展,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奈何又不好点破。 只得干咳声,抱拳道:“感谢二当家抬爱,我替小侄谢过。棠风镖局说话算话,西风寨放了大队伍,这口大铁箱,便归了你们!” 说完,他一把拉过兔子爷,冲众匪点了点头,领着四个趟子手,转身就走。 青空、青根顿时急眼了。 什么玩意儿! 熊瞎子敲门,怂到家了哇! 这都不拼个你死我活?! 有心继续拱火,奈何郭武等人脚步飞快,眨眼走了十多步,头也不回一下。 没办法,青空只好偏过头,看向黑猫。 那意思很明显,接下来要靠虎爷您了。 岂料黑猫脑袋一甩,傲娇的偏过头,而后翘着尾巴,一下从肩头跳落在地,跟着郭武等人后面,走了! 青空瞪圆了眼,实没料到黑猫不打算插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无所知的青根,先一步抢去了大铁箱前面。 “呔,你们这帮土匪蠢贼!佛爷的东西也敢碰,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是病猫呐!” 眼见铁箱触手可得,张二郎的脸也拉了下来,阴恻恻道:“我承认二位有些能耐,不过张某也不是吃素的,虽未有降龙之能,但有些伏虎手段!” 正转身离去的黑猫,耳朵一动,脚步可就停下了。 哦?伏虎的手段? 它来了兴趣。 第26章 斗虎之法 神兽黑虎,算是如今世道各路虎怪虎精的祖师爷。 张二郎的豪言壮语,入了它耳朵,可算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莫说你一介凡人,便真是西天降龙伏虎两位罗汉当面,见了黑虎也得立马改了名姓,以免犯忌讳。 于是黑猫脚步一顿,身子转了回来。 青空多鸡贼? 那是属藕片的,浑身上下全是心眼! 一瞧这位爷台来了脾气,当即干咳两声,冲张二郎拱火道:“不晓得张大当家,有何种伏虎手段?” 张二郎自是不知,眼前这小和尚下了个套,还当被自己言语所慑,想刨根问底。 当下也不含糊,拍拍胸口上的纹青,得意道:“小师傅,张某身上的青虎,乃一得道仙师所刺。刀兵不可伤身,寒热不得侵体,加之又聚了此地风水,正可谓人借虎势,虎借山灵。那位仙师可说了,只要某不离开此地,便绝不会有性命之危!” 得道仙师,跑来给你刺青? 青空直翻白眼,半点不信。 哪怕修行修出了精神病,也不至于干如此没品的事儿啊! “张大当家,你甭来虚的。小僧虽未修行到家,却也练就一双慧眼。铁箱内的东西,以你之身可镇不住,得之无益,不如趁早放弃。” 此话一出,张二郎再也按捺不住,面色一寒,眼中凶光大起:“小和尚既然要争,那不妨咱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向前一挥手。 唤作平时,这个动作,就预示着全员上前拼命。 谁知此时动作做了出来,后面的喽啰却安静的很,无一近前。 张二郎不免犯嘀咕,悄悄回头看了眼,见手下这帮人窜稀的窜稀,磕头的磕头,顿被气的破口大骂。 “大哥,我来打头阵!” 话音未落,一人就跳了出来。 其手持铁链,链头栓一镰刀,手腕一抖,呼呼转了起来。 张二郎大喜,心说能否降服妖僧,还真得看这位兄弟! 此人是磕头兄弟老五,姓孙,叫孙三李子。 六兄弟中,唯他话少,平时总不言语,颇不合群。 说起他这儿名,也是大有来历。 孙母没成过婚,却怀了身孕,她自个儿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不晓得他爹是姓李的,还是姓孙的,思来想去,琢磨出这么个名字。 孙三李子手里用的兵器,唤作锁镰,传自海外,是他以前出海捕鱼时,偶然得之。 此物模样怪异,耍起来呼呼作响,很有声势。 面对锁镰,青空不敢托大,急忙用了封尸身,挡住胸口要害,顺便还掏出了可借阴兵的金铃。 只是没等摇铃,孙三李子的镰刀,便甩了过来! 面对妖僧,他打算速战速决。 一旦对方妖法未出,自己就有胜算! 但见空中划过一抹寒光,迅捷如雷的短柄镰刀,旋转着就削了过来! 青空急忙缩头,把尸身如盾般挡在身前。 镰刀不偏不倚,正砍中尸身锁骨,刃头没入三寸有余。 孙三李子见一击不成,立马拽动铁链,想将镰刀撤回。 不料尸身皮坚骨硬,扯了两下,竟纹丝不动! “喝!” 他大叫声,猛然发力,抓着铁链狠狠一蹬。 殊不知青空没多少力气,用了封做盾牌的时候,也是抓着后背衣衫。 这一发力,镰刀带着尸身,齐齐飞出,速度极快的撞了过去! 孙三李子暗叫不妙,下意识闪身,并将铁链甩去一边。 挂着镰刀的尸身,在铁链带动下,顿时向右偏去。 那位置站的不是旁人,正是四当家贺大眼。 几兄弟中,贺大眼最没本事,闯江湖凭的是能颠倒黑白的舌头。 平时绑个票,与苦家商谈赎金时,就由他出面。 一不会拳脚,二不懂兵器,手脚更加不利索。 眼见尸身带着火光,一股脑涌过来。 贺大眼的小眼睛,自出娘胎起,第一次瞪的滚圆。 呼! 神兵‘了封’砸至他怀中。 炙阳离火瞬间翻腾,烧的吱哇乱叫。 青根急忙高声提醒:“去西方极乐,莫忘记报我师傅名号!” 被烧至三魂已出窍的贺大眼,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带着‘你师父名号是啥’的困惑,含恨而终,化作一摊黑灰。 “四哥!”孙三李子目眦欲裂,气的浑身哆嗦,愤然指着青空大骂:“妖僧!你我争斗,何必伤及他人!” 青空十分委屈,心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但如今没了‘盾牌’,他底气不足,压根不敢接话,身子一转,撒腿就跑。 张二郎等人先是一愣,旋即面露喜色。 “哈哈,兄弟们,妖僧技穷了!” 没了脑袋着火的半截老和尚,小和尚果真只能逃窜。 后方喽啰们见到这幕,又听见大当家的话,心中顿有了底气。 谁知青空并未走多远,而是去了那只黑猫的身后。 众匪就见他对着黑猫,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的,就差跪地磕头了,只觉好笑。 笑声尚未出来,黑猫一个纵跃,在空中迎风长个,落地后,已变成个通身遍布黑纹的斑斓猛虎! 那模样,那气势,张二郎身上的刺青,一下就被比了下去。 黑虎四足落地,傲然昂首,睥睨众匪。 “不要怕!此乃妖僧的障眼法!” 张二郎大声呼喊,信手抄起一柄朴刀,毫无惧色的面对黑虎。 “老三,还记得当年吗?” 在上古神兽的霸气下,张二郎全身是汗,骨头关节不住打颤。 但他不能退! 身为一寨之主,临阵退缩,便无法服众。 徐老帽闻听此言,神情一变,立即丢掉手中长枪,也从喽啰手中,要来一柄朴刀。 “大哥,我当然记得!” 昔年他二人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逃入深山,有幸见识一名猎户,与猛虎搏斗。 猎户身手不俗,有绝学傍身,猛虎虽强,却无法占到便宜,最终只能退却。 两人走上前,请教对付猛虎的方法,那猎户也没藏着,当下和盘托出。 没成想当时的顺嘴一问,如今却派上了大用场! 张二郎、徐老帽并肩而立,皆持一杆大朴刀。 黑虎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心中暗暗点头。 虽是匪人,难得胆量过人! 光这一点,便比三千年前的凡夫俗子,强了许多。 看来三千年后,人不仅更加无耻了,胆量也强了不少。 正寻思呢。 张二郎、徐老帽大喝一声,各持朴刀冲来。 他们跑的飞快,借前冲之势,猛地矮身探出右腿,各用一招滑铲! 黑虎气坏了。 都三千年了,还是这么一出! 它看都看腻了! 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两只前足分别抬高,等两人滑至身前,顿时下压。 连刀带人,毫无还手之力,被压成了一摊肉泥,血滋的四下都是。 “大哥!三哥!” 看到两人死状,孙三李子悲愤万分。 “妖僧!拿命来!” 吼完拽动铁链,把神兵了封拿在掌中,抱着它就奔了过去! 他的想法是,妖物就得用妖火来克制。 眼见炙阳离火越来越近。 神兽黑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而后身躯一转,侧身对着来人,抬起了左后腿。 一泡虎尿就喷了过去! 呲! 孙三李子被淋成落汤鸡。 了封尸身脑袋的火焰,也霎时被浇灭了。 一人一尸呆愣当场,都很无语。 黑虎俯身向前,冲其张开虎口,大吼一声。 声若滚雷,直震得地面乱颤! 孙三李子七窍流血,整个脑袋胀了一圈,随后宛若落地的西瓜,嘭的碎开! 白的、红的、软的、硬的,迸的到处都是,两颗眼球滴溜溜乱滚,去了小赤丫脚边。 她哪见过这个? 可被恶心坏了,俯身呕吐不止。 第27章 天灵地宝 一转眼的功夫,西风寨六位当家,只剩下薛人棍一个。 他虽算不上完整的男人,却甚是讲义气,是条汉子。 面对俩妖僧,一妖虎,竟是半步不退,化悲愤为力量,抽出长剑,便要拼命。 黑虎脑袋一转,可就盯过来了。 不过没等它出手,青空倒抢先一步上前,双手合十,只需一句话,便化解了这场恩怨。 他说的是:“恭喜薛当家,如今,你已是西风寨寨主了。” 正持剑冲过来的薛人棍,闻听此言,脚步可就慢下了。 他缓缓走至青空面前,一脸惊喜之色:“大师说得对啊!多谢大师指点!” 青空风轻云淡道:“施主客气。” 瞅见这幕,黑虎差点没气晕过去。 看来,它此前对当今人心的评断,有所失误。 无耻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毫无底线,毫无廉耻了哇! 尤其在发现,那群喽啰全部上前跪地,争着向大当家薛人棍表忠心后,更是被噎的直翻白眼。 “大师要不要去山寨坐坐,让本大当家尽一尽地主之谊?” 面对盛情,青空轻轻摆手,只言道:“住便不必了,大当家若对我佛有心,不妨进献香火聊表诚意。” 于是薛人棍悟了。 命人取来银锭十两,又送来猪肘、羊腿等物。 青根见到东西,乐得合不拢嘴,一再对薛人棍保证,佛门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以后尽管敞开做事,有什么事,西天诸佛都罩着! 薛人棍平白捡个现成,一下成了一寨之主,刚刚上任,不免意气风发,又见青根说话好听,忙询问自己前途。 青根也是打蛇随棍上,说他胖,他必须喘两口,当下道声佛号,言道:“依佛爷观瞧,施主乃天生辅佐王侯的命。在这深山里头窝着,实在屈才!” 此话算是挠到薛人棍的痒痒肉。 他自断子孙根,为的不就是出入宫廷王府么? 人呐,总要找一个合群之地。 当太监的不去宫里抱团,出来单混像个什么话? 忙躬身请青根指点迷津。 “从军!薛当家你记住,你有西天诸佛加身,上了战场,刀剑都得避着你走!一旦从军,必有军功,出入宫廷皇院,指日可待!” 薛人棍大喜,这才与几人作别,领着一众喽啰,兴致高昂的走了。 直等他们离开。 青空、青根才迫不及待,去了大铁箱前。 压轩丘龙脉的山水石,究竟长啥样,这下总算能见识到了! 青根抄起铁锹,砸断铁链,接着用力掀开箱盖。 然后,两人就傻眼了。 铁箱中放着两块极普通极普通的鹅卵石,以及几束杂草。 除此外,再无旁物。 “这……是山水石?” 青根拿起鹅卵石,放在手心里来回打量。 青空不晓得是不是。 他又不曾见过什么天灵地宝。 万一天灵地宝真长这么磕碜呢? 几人中,也就黑猫最有见识。 不过它没打算说。 青空看了下,眼睛都要笑弯的虎爷,立马明白了。 他们这是让人家给耍了! 大铁箱只是个糊弄人的玩意! 郭武押运的东西,肯定藏在别处! 如此一想,所有困惑便迎刃而解。 毕竟押镖的,肯定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 没必要大张旗鼓,弄个大铁箱四处招摇。 “好算计!” 青空把鹅卵石丢回箱中,咬牙切齿崩出仨字。 与此同时,远在千米之外的郭武一行,正暗自窃喜。 他们并未与大队伍同行,而是六人单独上路。 “郭叔,您这一手,真的高啊!”想到后面的土匪,与小秃贼他们,为了几个破石头,争的你死我活,兔子爷差点笑岔气。 郭武倒没有沾沾自喜,只是言道:“人心险恶,权为保命手段而已。大家别松懈,趁天黑前,找个村子,争取再买个大铁箱。” …… 五日后。 青空一行,总算来到隼关边城。 城门有兵卒把守,查看入城之人的路引。 青空、青根的出身来历,他们自己都说不清。 毕竟当初了封也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把他俩拐了出来,如今时隔多年,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路引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存在。 万幸,纵使没有路引,也还有个出家人身份。 依轩丘律例,出家人可免查路引,但这也有个前提,便是真的出家人,而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假冒的。 削发出家,与做太监可不一样。 后者刀子一挥,去宫里报道便可。 但出家为僧,剃度去发,却需要度门法牒。 轩丘这边的法牒,皆由大德院管理,只要法号在册,能详细说明身份,也可入城。 小赤丫则没必要那么麻烦。 她虽没有路引,却能说出家庭住址,几名守门兵卒中便有同乡,闻言过来核对,几句对话便确定了身份。 这名同乡,与小赤丫倒是有点血缘之亲,对她被卖为奴的遭遇十分同情,当下便决定带着几人,一起去大德院落实身份。 青空自然是晓得,他和师兄二人,连野和尚都算不上,真要被登记在册,那才是见了鬼。 可城门处把守严密,又不能让虎爷胡乱发作,只能硬头皮答应,前往大德院。 轩王还没死的时候,对佛门十分看重。 不仅自己吃斋念佛,王府上下,哪怕是养的看家狗,也得白菜豆腐的吃,连一滴荤油都看不见。 一年四季,几乎每个月,轩王都要带着王妃及诸位子女,前往大德院上香。 这也导致大德院香火旺盛,从主持到沙弥,个个腰宽体胖,寺院的田产,更是不下几万亩,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成了寺院佃户。 “你们来的不巧,大德院方丈不悔禅师,前几日圆寂了,如今正大行法事,不知有没有空,帮你们查找法牒。” 小赤丫的同乡姓董,叫董大成。 他唤小赤丫叫董六姐,说这才是她的本名。 晓得了自己的姓氏与原名,小赤丫十分激动,央求着青空,用木炭在自己袖子写下来,一路上只顾低头看了。 “阿弥陀佛,我们师傅也是这几日圆寂,他二人倒是有缘,想来此时,正在西天极乐探讨佛法吧。”青空赶紧往了封脸上贴金,争取与大德院扯上点干系。 至于一块去死,能不能算沾上了光,那就见仁见智了。 董大成瞥了眼,背在青空身上的了封尸身,点头道:“正所谓落叶归根,两位小师傅千里背尸,孝心可鉴啊!” 青根属于‘人来疯’,没人夸他,他恨不得自己夸自己,人家要是夸了他,那他必须更加疯狂。 “必须的!我们是何等样人?!走到哪,忠孝牌坊就得跟到哪!师傅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可舍不得他老人家暴尸野外!” 主要是了封尸身实在太好用,属于神兵利器,还可夜晚照明。 虽说如今被虎爷一泡尿,把炙阳离火灭了,但二人还舍不得丢,正寻思着回头想法重新点上。 几人说话间,已穿过不算热闹的大街,去了城北占据高处的大德院前。 此时院门紧闭,门前无人,只闻里头有诵经之声。 第28章 师傅的来历 关起门来干白事,别说寺院了,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不多见。 唯有那些作奸犯科,犯下丧门风恶行,被明正典刑的犯人,才会被如此对待。 此为家丑不可外扬之意。 但堂堂大德院方丈,在整个轩丘地界,皆很有名望的禅师,如今身后事被这般处理,就很耐人寻味了。 面对青空、青根疑惑眼神,董大成干咳声,没有多说,只是上前叩响了山门。 不消片刻,有一六七岁的沙弥前来应门。 董大成说明来意。 沙弥不敢拒绝,因为查询僧人身份,是大德院的职责。 只是如今院中有事,不好直接领人进去,便赶紧回禀监院。 青空等人只好又等了一会儿,才总算出来个管事的。 “阿弥陀佛,贫僧善远,忝为本院知客,诸位随我来。” 善远又胖又高,脑袋比青根还大一号,两腮的肉,在说话的时候,如水面波纹般震颤,令人叹为观止。 他领着几人入山门。 前院中,中间架起木柴堆,上面躺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 周围围满了大小和尚,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想去放置名册的公房,就必须穿过院子。 所以在经过木柴堆的时候,青空、青根不免好奇打量。 不悔禅师年岁并不大,也就六十出头。 脸上皱纹不多,胡子也没全白。 令人恶心的是,其脸上遍布烂疮,有的还流着脓。 “这他妈……是得了杨梅大疮啊!”青根一惊一乍,叫了出来。 周围念经的和尚们,眉头一皱,却不好发作,全当没听见。 善远脸色尴尬,低声说道:“慎言,慎言,死者为大。” 青根白眼一翻:“咋的,他染病,还不许旁人说么?” 善远汗都下来了。 这不是说与不说的问题,而是关乎佛门名声的大事儿啊! 吃斋念佛一辈子的不悔禅师,临老想挑战下自己的软肋,为此寻花问柳,夜宿温柔乡,结果不慎中招,就此一命呜呼。 传扬出去,可谓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 为此,白事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干,只能紧闭大门,背地里草草了事。 一行人穿过前院,进入巍峨正殿。 放置法牒的公房,位于正殿一侧。 善远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房内空间极大,不仅收着全轩丘所有和尚的法牒,还存着官府文书,以及与其他寺院的来往信件。 “不知两位,于哪家寺院剃度?”善远开口询问。 青根想也不想:“伏虎岗送子庙!” 善远想了半天,也不知伏虎岗位于何地。 而且送子庙算什么? 一听就是野和尚用来骗钱的地方,不算玄门正宗。 “那……二位的师傅,法号为何,于何处挂单?” 善远这句话就不太地道了。 居无定所的僧人,没办法下投奔寺庙借宿,睡觉前把衣服挂起来,第二天穿上就走,这就叫挂单。 言下之意,他把青空等师徒三人,当成行脚化缘的了。 幸好,青空、青根对佛门的事,一窍不通,没听出贬低之意,这才没发作。 “师傅法号了封,至于出身何处,身为弟子的没有问过。”青空想了想,如此道。 了封尸身古怪,用虎爷的话说,是修了邪魔外法所致。 之前在伏虎岗破庙,落霞隐仙姑‘小黑屁股’也提过,说师傅来历不凡。 故才道出了封名号,希望能查询一下。 果不其然,一听了封名讳,善远微微一愣。 这名字有些熟悉。 再瞧那慈眉善目,闭眼只剩半截的尸身,心里咯噔一下,晓得自己犯下了大错! 佛门有入世遁世一说,效仿的,便是道家入尘出尘之理。 只不过佛门更绝,两方都想要,哪里都想占。 入世可赚钱赚名,遁世可参禅修佛,均有搞头。 因此当世佛门,已分两宗。 一为明宗,便是市面上能见到的寺院。 二为隐宗,修在那仙山名地,不问世事。 彼此间也有往来,明宗是需要隐宗庇护,而隐宗需要明宗钱粮。 两者各取所需,相互配合,源远流长。 对于这些事,善远是知道的。 而且他也听说过,隐宗了字辈的事迹。 什么挂单落脚的和尚? 这分明是修炼奥妙佛法的大能啊! 当即再不敢托大,急急合掌躬身:“两位,且在此稍后,我这便请监院前来。” 说罢匆匆而去。 青空万没料到,一提师傅名号,对方便如此恭谨。 看来师傅的尸身不仅好用,名声也能拿出来使一使。 想到此,赶紧把了封从身上解下来,不满的瞪向青根:“师兄,你也忒没孝心!你看师傅都脏成什么鬼样子了?还不拿手巾擦擦!” 青根此时,也明白过来。 师傅的名号,说不定能换来些好处,急忙夺门而去,打水寻手巾。 等到端来水盆。 师兄弟两人,对着了封尸身上下其手,恨不能把老和尚的根根胡须捋的笔直。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赤丫觉得,这么一通收拾,老和尚脸上的悲悯淡了几分,反还有了丝笑模样。 监院不欲大师这几天心情十分舒畅。 师兄不悔一死,方丈的头衔,就要落他身上。 主持这场白事,他也算用心,尽管不能大张旗鼓的办,可每一项每一个环节,都未节省,争取不落旁人口舌。 正忙活呐,见善远出现,又急急的说了一通话。 不欲大师更开心了! 好家伙! 隐宗来人了! 瞧咱这面子! 轩丘地界,任谁当方丈,也没能请到隐宗的人啊! “快,带我去!” 白事他也不顾了,拉着善远就走。 等到来公房,了封老和尚已被打扮一新,脸上不见半点尘土,下巴处的白须,笔挺分明。 “阿弥陀佛。” 不欲大师双掌合十,先对着了封尸身拜了拜,这才转头看向青空二人:“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青空、青根便立即自爆家门。 不欲大师暗暗点头,心说这便对上了。 隐宗了字辈的弟子,正是青字辈。 这点善远不晓得,他却是知道的。 隐宗乃佛门机密,明宗内部大多数人,也只听说过,从未接触,外人更无从得知。 因此不欲便对董大成道:“足下可回去复命,他二人的确是我佛门中人,不日便遣人送去法牒。” 董大成点了点头:“有劳大师傅。” 说完,他也不想多待,告辞而出。 毕竟不悔和尚死于杨梅大疮,在这儿待久了,总觉得不得劲。 董大成一走,不欲大师便对青空道:“二位,且随我去见过师门长辈。” 作为大德院的监院,也就是二把手,未来的一把手,他自是有手段,寻隐宗的人确定身份。 小赤丫不能同行,只能待在公房里等候。 青空、青根则抱着了封尸身,跟着不欲大师,前往大德院后山的藏经洞。 洞中黑暗,有烛灯照明,深处有一汪水塘。 水面如铜镜,塘前放置一尊石桌。 不欲大师神色严肃,来到石桌前站定,道声佛号,抄起桌上降魔锥,口中念念有词。 第29章 波若寺 漆黑色绣金纹的降魔锥,也不知是啥材料打造,在不欲大师的诵声中,亮出白芒。 “喝!” 不欲一声大喝,劈手将降魔锥,插入石桌中间的凹缝中。 霎时,水塘就如滚水般沸腾。 塘中位置的水,更是宛若喷泉,一股一股的向上顶。 不需片刻功夫,那水便拱高一丈多,形成一个拱门。 由水组成的拱门,雨帘滴落,当中竟出现个虚晃人影。 “何事?” 人影竟开口说话了! 青空、青根瞧的暗自称奇。 被抱在青空怀里的黑猫,则满脸不屑。 雕虫小技,本座三千年前就可千里传音,这算什么? “晚辈见过尊上。”不欲大师慌忙行礼,“今有了封弟子上门,晚辈不敢确认,特来问询。” “了封?!” 水帘中的虚影惊了声,旋即恶狠狠道:“他竟胆敢露面?!人在何处?!” 不欲大师急忙回头,招呼青空、青根过去。 “我师傅在这儿呐!” 青根抱着了封尸身,举着来到水塘边。 虚影远远观瞧,仔细辨认了封模样后,言道:“果然是他。怎么死的?为何尸身不全?” 青根可不敢说是饿死的,当即扯谎:“有个四手妖道,在山村中作恶,师傅看不过去,拼命与之一搏,不幸同归于尽了!” 闻言,虚影点了点头,叹道:“心术不正,活该此劫。罢了,既是为民除害,也算善事一桩,临死能有这番所为,也算对得住师门栽培。” 说完,问道:“你二人,可有法号?” 青根急忙诉说名号。 “青根、青空……”虚影喃喃自语,“倒是符合门中辈分,看来他尚未忘本。” 随后话锋一变,严厉起来:“你二人可有为祸乡里,恃强凌弱?!” “没有!”青空、青根急忙摇头,打死不认。“我们师兄弟向来安分守己,不偷不抢!” “嗯。”虚影又问:“平时做些什么?可有参禅打坐,诵经礼佛?” 呃…… 两人不敢胡说,害怕对方追问考较。 当下青空眼珠子一转,道:“前辈容禀,我们师徒三人久居破庙,没有五谷果腹,也没有暖衣御寒,终日奔波化缘,全为一口吃食,实未诵经礼佛。” 虽说吃了几天好东西,但两人的身子骨尚未好转多少,只是脸色没有在山上时那么蜡黄, 其余的,仍与难民无二。 “也苦了你们。”虚影道声佛号,“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青根道:“渡尽天下人,只要我还有一丝力气,有一丁点机会,都绝不气馁!” 青空道:“如今妖魔乱世,某不才,愿斩妖除魔,扞卫我佛正道!” 黑猫大翻白眼。 好家伙,一个渡人一个斩妖,漂亮话全让你们说了! 怎么平时不见任何行动呐?! 虚影很高兴:“难得了封收了两个好徒弟。这样吧……” “不欲,你且出去,我与两位师侄有事商谈。” “是。” 不欲大师合掌后退,离开藏经洞。 “青根、青空,你们乃我波若寺门下,往后切不可行有辱师门之事。目前,你们暂且安身大德院,过几日,自有门中人前去。” “多谢师叔!”俩货打蛇随棍上的绝艺,炉火纯青。 虚影很是满意,突然想起一事,立即追问:“你二人,跟随了封,学了什么法门?” “不曾学过。”两人一起摇头。 虚影沉默半晌,该是还有顾忌,便道:“你二人这便盘膝打坐,随我口诵《万佛经》。” 青空、青根只得在塘边坐下。 虚影口述一句,他二人便重复一句。 一通经文念完,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来,你二人果真未修行了封邪法。” 虚影放下心,当即嘱咐二人,不要离开大德院,待他禀告寺中住持,便遣人前来见面。 随后又唤来不欲,教他好生招待,不得马虎。 眼见青空、青根身份确定无疑,不欲心中暗喜,自然是无有不允。 安排完,池塘中的水便安稳下来,拱门水帘齐齐下落,重归平静。 “两位师叔祖。” 身份确认,不欲的称呼就变了。 按字排辈,了字辈下面是青字辈,青字辈下面是空字辈,空字辈再往下,才是不字辈。 所以不欲的称呼完全没问题。 青空、青根乐坏了。 久在山中无人问,出来便有师侄孙! 两人还真不客气,大大咧咧就受了,吩咐不欲赶紧备肉备酒,赶了那么多天路,得好好拉拉馋! 不欲听的一脑门汗,有心提醒注意出家人身份,又怕惹恼两位师叔祖。 思来想去,把心一横,喊来善远,吩咐带两人下山吃馆子。 …… 隼关边城的酒馆,早没了以往的热闹劲。 此时刚至午时,正是饭点,但前来吃饭的人却少的可怜。 善远戴着顶斗笠,身上的僧袍也换了,唯恐被人瞧出来。 毕竟大德院方丈不悔禅师,嫖娼而死的消息,早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个时候,再被人看见出来喝酒吃肉,那脸面就真是要不得了。 不悔禅师的事儿,是从花柳巷传出来的。 据说,曾伺候禅师的几名窑姐,逢人便说,自己那里被大德院方丈开过光,如此一来,身价大涨,慕名而来的各路好汉,把队伍从房门口,一直排到巷子前。 所以善远压根不敢去有名的饭馆,只带着青空等人,一头钻入个冷清小铺子。 小铺这几天,难得有顾客上门,因此见到青空、青根光着脑袋,似乎是和尚也没往外撵。 “上条鱼!再炒个鸡!顺便再弄两个拿手菜,必须放肉!” 青根吩咐一声,店老板答应声便兴高采烈去炒菜。 青空则搬来一个酒坛,拍开封泥,端着大碗就倒。 戴着斗笠的善远,脸皮子直抽抽,闭着眼默念阿弥陀佛。 闻到酒香,黑猫跳上桌子,凑至大碗旁,用舌头舔了几口。 小铺哪有什么好酒,不过是用地瓜,自酿的烈酒而已,又辣又苦,算不上好喝,小赤丫光闻味就差点被熏醉了。 谁知黑猫却得意这一口。 舔两下不解恨,直接把脑袋伸入大碗,咕嘟嘟喝了起来! 善远瞧的啧啧称奇,暗说不愧是隐宗弟子,养的猫也与众不同。 正等上菜的空。 门外来了俩要饭的。 小赤丫寻声去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要饭的不是旁人,正是曾在大队伍中见过的,张老婆子与李狗儿。 她忙起身迎了上去。 “奶奶,是那个姐姐。” 李狗儿见到小赤丫,十分开心。 此时节天气转寒,小孩腿脚被冻的发红,鼻涕也始终挂在脸上。 小赤丫心善,出门去附近估衣铺,帮李狗儿置办了一身衣服。 这次张婆子没有拒绝,千恩万谢的不住说好话。 “送给你。” 李狗儿手里有支佛手花,也不知是从何处采摘的。 “真乖,姐姐很喜欢。”小赤丫笑着接过,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第30章 霍织织 小铺的手艺,与大饭庄相比自然不如。 好在老板不昧良心,用料用菜十分讲究,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喝完酒,又吃了个肚圆滚饱,青空边剔牙,边看向青根。 多年的生活默契,让两人的交流变得极为简单。 只需一个眼神,对方便可意会。 如今已到隼关。 也找到了落脚处。 是时候,开始干正事了。 “善远。”青空眉毛一挑。 “什么事,师祖爷!” 如果说不欲大师是孙子,那善远就是重孙,辈儿太小,只能如此称呼。 “城中可有铁匠铺?” 善远想了想,答:“城南骡马市有很多家。” 青空点了点头:“头前带路。” 虎爷许下的大富贵,就落在一名姓霍的铁匠手中。 只要能找到正主儿,不愁发不了财。 善远可不敢过问两位隐宗之人的事。 总之监院吩咐了,一切听从安排便是。 一行人离开小铺,直奔城南。 骡马市的商人,多来自关外,身形体貌,迥异于轩丘人。 有身材高大的火罗族。 有鹰鼻蓝眸的吐拂族。 也有身穿白袍,整日蒙着脸面的克依族。 他们均来自中原之西的大漠高原,经常牵着骆驼、马匹,前来隼关进行贩卖。 这其中,自不乏满满异域风情的美女。 她们衣着大胆,性格泼辣开放,眼神更是肆无忌惮。 青根就觉得,这帮外族娘们,老瞄自己的裆。 实情自然不是如此,外族女们实际是在看其身上,有没有金银。 如今的隼关边城,在太守袁大骨的统治下,萧条的很,加之又无所顾忌的网罗少女,以致怨声载道,百姓不敢出门。 唯独城南骡马市十分热闹。 一来,袁大骨看不上外族女,秉着优良血统,不可被外族玷污的觉悟,他不仅自己不碰胡女,也放下严令,不许手下人碰。 二嘛,就是如今世道混乱,掌权的看重兵马,而最好的马匹,只有这帮外族才养的出。因此不仅不能来找事,还要处处护着。 如是一来,城中百姓多往此地避难,一些小商小贩,也纷纷赶至。 青空几人混在人群中,缓缓向前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马粪味。 前几天刚下完雨,地面本就泥泞,又被马队来回踩踏,与粪便混在一起,踩一脚便沾满鞋底,也不知是土是屎。 好容易挤进来,在贩卖骆驼、马匹的各大档口前,有一排打铁棚。 打铁的汉子赤着上身,抄起铁锤,叮叮当当的敲马掌。 青空粗略观望,发现打铁的何止几十家,算上烧火跑腿的学徒,人数几乎不下三五百。 “虎爷,姓霍的铁匠在哪?” 这要是一家一家的找,不费老鼻子劲了? 蹲在肩头的黑猫打个哈欠,没有回答。 笑话,本座蛰伏三千载,尘世变迁更异,又不会打卦占卜,怎可能知道? 没办法,青空只好与师兄一起,一个棚子一个棚子的问。 “姓霍的铁匠?” 正钉马掌的大师傅不乐意了,拉着个脸道:“谁不知咱姓鲁的,才是最好的铁匠?看你们毛都没长齐,估计是不晓得咱鲁家祖上,是打铁的祖师爷吧!” 那不是木匠祖师爷么? 话说谁毛没长齐? 我们明明就没毛好不好! 青空翻个白眼,转身换了另一家。 “姓霍的……早死了,是我爷爷那辈的人,据说是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家老小全部窜稀而死。”拉风箱的学徒,边擦汗边如此回答。 青空听的直犯恶心。 一家老小全部窜稀至死的画面,实在辣眼,想也不敢想。 随后第三家、第四家……一直到了第十七家。 铺子前坐着位抽烟杆的老大爷,眯眼盯着徒弟们干活,不时骂上两声。 青空等人过来,说明来意。 老大爷掏掏耳朵:“什么铁匠?” “姓霍的。” “姓霍的什么?” “铁匠。” “什么霍的。” 青空大怒,你不想回答就别回答,耍人有意思吗?! “师兄!” 青根立即上前,伸手从火炉里,抽出把通红通红的铁钩,紧接着就要往老大爷腿上烙。 后者烟袋锅都吓掉了,再顾不得乱白话,嘴皮子非常利索的表示:“姓霍的早不干铁匠了,如今去城中经营花鸟生意。” 青空怕此人说的另有其人,非是自己要找的,便追问道:“这儿到底有几户世代从事打铁的霍家人?” “只有一户!”老大爷知无不言:“世世代代从事打铁,手艺传了好多辈。据说是他们家祖上有训示,后辈儿孙不可转行。” 青空眉头一皱:“那为何如今却转行,去经营花鸟生意了?” 老大爷道:“如今霍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没法不转行。” 青空明白了,又仔细问了地址,这才让师兄把烧红的铁钩放下。 …… “郭叔,多住几日再走吧。” ‘兔子爷’霍织织出言挽留。 郭武笑笑,道:“我已住了三日,不便继续叨扰,再说,你还有大事要办呐。” 听到‘大事’二字,霍织织羞红了脸,两手不住捏着裙角。 此时她已回到家中,换回女子装扮,一身暖黄流裙,小家碧玉的打扮,衬的体态婀娜,秀色可餐。 身后铺中,霍织织母亲陈氏走了出来,塞给郭武一些盘缠,让他路上使。 郭武推却再三,最终拗不过对方,收下了。 “回去小心些,到了地方,替我向兄长问安。”陈氏嘱托道。 郭武连声答应:“我会禀告镖头,届时织织大婚,定来喝喜酒。” 说罢,与二人道别,扬长而去。 陈氏母女回了铺子,尽管生意惨淡,但所养的各类金鱼,仍需照料。 霍织织帮着换水喂食,在大大小小的水缸前忙活。 在太守袁大骨四处网罗美人时,她在母亲安排下,离城投奔开镖局的舅舅,躲了两三月。 如今太守改了性,不再四处掳人,这才返回。 “织织啊,今晚媒婆会来,许三公子是否愿意上门,可得一个准信儿了。”陈氏看着女儿忙活,想着即将到来的婚事,不由喜上眉梢。 霍织织的父亲两年前染病去世,临死前一再念叨霍家祖训,陈氏自然记在心里。 许家也是铁匠世家,招赘上门,倒也不算丢了祖宗绝艺。 “哎呀,知道了。” 霍织织低着头,手指在水缸中划拉。 许家的三儿子许茂林,她小时候见过,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想着要不要寻个理由,偷偷去瞧上一眼。 正寻思呢,门外进来一人。 难得有客登门,陈氏喜出望外,忙上前招待。 “我要一尾银线玲珑鱼,铺中可有?” 夙蓉说出来意。 此时的她,白衣紫裤,长发盘起,显得十分干练。 “有的有的。”陈母引着对方,去了里侧一口水缸前。 缸中小鱼体态玲珑,金、红、白三色皆有,每条鱼身上,皆有一道避水银线。 夙蓉很满意,正含笑挑选之际。 青空一伙人到了。 听到脚步声,夙蓉下意识回头,与青空一对眼神,齐齐愕住。 她刚想开口骂人,却不自觉被其肩上的黑猫,吸引了注意,眼中甚是狂热。 右手立马摸去后腰,结果却扑个空。 这次出门,竟未带蓖麻绳! “小秃贼!”夙蓉眼珠一转,出言喝道:“竟敢偷本仙姑的猫!” 青根看她眼,由于衣着打扮换了,竟没认出来,不免搔头皮问:“师弟,她谁啊?” “小黑屁股。”青空如此介绍。 夙蓉的脸顿时红了,恶狠狠瞪他。 青根恍然,想起来了。 “小秃贼!” 左前方也有人骂了句。 霍织织攥着粉拳,咬牙切齿。 青根不免再度挠头:“师弟,这位又是谁啊?” 咝…… 青空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只是觉得此女的脸很眼熟。 “难不成……是小白屁股?” 第31章 传家宝 青空口无遮拦的介绍,把夙蓉、霍织织全弄了个大红脸。 小赤丫都听不下去,只觉小师傅太不会说话,专挑别人的羞事提。 跟来的善远则暗嘬牙花,心说这位小祖师爷爷,怎么老看人屁股,莫非隐宗高人,都用这个方法识人?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死太监兔子爷!” 青根恍悟,四下一瞅,没见到郭镖师,瞪眼骂道:“你那老相好呢?他竟敢用石头蒙骗佛爷!今天不把他打出屎来,我算他拉的干净!” 说话之时,左右手分别护住两腮,生怕黑猫挠自己。 此时虎爷算是看透了。 这俩夯货狗改不了吃屎,让他们注意言语不说脏话,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霍织织脸皮薄,又羞又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说得出话? 夙蓉就要强多了,走南闯北,又是落霞隐门人弟子,吃过见过,很快调整过来,一步上前说道:“你们两个贼和尚,偷了本仙姑的猫,还敢招摇过市?真当本仙姑的葵星针,是吃素的不成?!” 青空眉头一皱,明白今天不能善了,当下冷哼一声:“你说是你的猫?你叫它一声,你看它是否愿跟你走!” “这可是你说的!”夙蓉大喜,左手在身侧的水缸中一抄,迅速抓起一尾通体鲜艳的红鱼,对着黑猫便道:“咪咪,乖,到姐姐这儿来,姐姐给你吃鱼。” 神兽黑虎可被气坏了! 哪来的黄毛丫头! 当初在破庙里,趁本座堪堪显形,修为不稳,便想用蓖麻绳拿本座。 如今本座今非昔比,你还搞这一套,是不是找死?! 它本欲显露法身,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只是与青空、青根两人身边,待的时日久了,正所谓近墨者黑,性格不再如三千年前那般刚强,反变得蔫损腹黑。 喵呜。 黑猫在青空肩头站起,叫了一声,目光灼灼盯着红鱼。 见它果真上钩,夙蓉心中暗喜,捏着活蹦乱跳的红鱼,上下摇晃。 “乖,快来姐姐这儿。” 说话间,她蹲下身。 黑猫四足一动,从青空肩处跃下,喵喵叫唤,慢慢向其靠近。 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夙蓉也真是不长记性,上次在破庙吃的亏,如今全抛去了九霄云外。 黑猫已来到其身前,伸手可触。 只是没等夙蓉去抓,它尾巴一甩狠狠抽中她手背! 夙蓉疼的皱眉,嘴巴一张,没等叫出来。 黑猫前足一挑,把那活蹦乱跳的红鱼,就抛了起来,一下落入对方嘴中。 红鱼滑不溜秋,入嘴就往喉咙里钻,噎的夙蓉直翻白眼,好容易才低头吐出来。 只觉得满嘴腥味,要多反胃有多反胃。 “你、你们给本仙姑等着!” 夙蓉强压恶心,知道没有蓖麻绳,拿不住黑猫,当下撂句狠话,急匆匆出门而去。 青空、青根齐齐摆手:“好走不送。” 自然换来对方一阵白眼。 “几位。”陈氏见风波平息,便上前询问:“不知可是来买金鱼?” 青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倒把陈氏整不会了。 尤其是青根热辣的眼神,更让守寡多年的她,暗冒冷汗。 “主家可是姓霍?”青空问。 陈氏道:“夫家确实姓霍。” “家中,可是有打铁的祖传手艺?” “是。” “那就对了。”青空大喜,正要给青根使眼色,把此地翻个底朝天。 谁知耳中,却传入一个声音。 “问她要戮仙神剪!” 青空一怔,看向了黑猫。 后者点点头,承认是它传音入耳。 我焯! 青空激动了。 戮仙神剪,光听名字就过瘾啊!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天灵地宝,比那劳什子山水石尿性多了! “霍家祖上,是否传下一柄戮仙神剪?”青空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氏眨眨眼,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虎爷的声音,立即在青空耳中响起:“兴许换了名字,毕竟三千多年了。” 青空一想,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毕竟名字尿性,就会被有心人惦记。 霍家只是打铁的,没有护宝能力。 “模样呐,定然是一把剪刀,至于名字,或许有别的称呼。” 青空如此一说,陈氏的表情就变了。 霍家还真有一件,传承不知多少年的传家宝。 逢年过节,霍织织的父亲,总会将其取出,供奉在祖宗牌位前。 供奉时虽盛放在锦盒中,但盖子是掀开的,陈氏见过,确实是一柄,不知由什么材料锻造的剪刀形状物件。 她也曾问过,此物为何。 结果其丈夫只说是,与打铁手艺有关,祖宗害怕家传绝学没落,故传下此物。 哪怕世道混乱,手艺断代,只要此物还在,有心者便能从中,悟出霍家绝技,也不算断了传承。 “小师傅从何处得知?”陈氏不免疑心。 霍家传下的剪刀,从未对外人提过,怎么今日上门的和尚,却能一语道出? 见自己找对了,青空心中大喜,双手合十道声佛号:“此物有些来历,小僧也是听师门长辈们提到过,今番前来寻找,乃是想借用一下。” “不可。” 陈氏想也未想,断然拒绝。 “此为霍家传家宝,且一项传男不传女,更无借与他人的说法。” “喂,你这话可就矛盾了!”青根插嘴:“既然传男不传女,那物件,又怎能算你们的?没主之物,我们拿来用用还不行吗?” 陈氏道:“家夫早亡,此物在我手中,只是暂时保管。待织织婚配,便会立即取出,交给小婿。” 青空立即看向‘兔子爷’,问:“你是织织?” 霍织织咬着嘴唇,把脸一扭,不想理他。 青空又问:“你啥时结婚?可有对象?需不需要佛爷帮你介绍?” 见他越说越离谱,霍织织终忍不住:“关你屁事!” 嘿,你个白眼假兔子! 忘记在树林里,我怎么救你命的了? 真是世风日下,面对恩公没个好脸色,还有天理吗?! 青空脸一沉,青根可就把铁锹抄起来了。 陈氏赶紧打圆场:“两位师傅,女儿顽劣,还请恕罪。其实,我女儿已说与许家三公子,今晚媒婆便来,能给个准儿信。” 青空眉头一皱:“这不还八字没一撇么?即便有准信,岂不还要下聘定亲,举办婚事?这时间可就拖得长了!” 青根也道:“是啊,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 霍织织啐道:“我的事,与你们何干?瞎操什么心?!” “你个……” 没等青空骂出口,店铺外头,走进来一个小脚老太太。 陈氏眼睛一亮:“刘妈,您怎得提前来了?” 小脚老太太,正是她委托的媒人。 刘老太婆见铺中有人,便不打算多说,只是让陈氏去里屋说话。 青空可不管那一套,上前便问:“许家三公子是何意,准备啥时与霍姑娘完婚?” 刘妈见对方是个和尚,十分困惑。 “你是?” 青空道:“我等着帮霍姑娘开红呐!” 第32章 孙府怪事 轩王敬畏鬼神,对寺院佛陀无比尊重。 其虔心到了何种地步? 哪怕他纳妃入府,也得先请和尚帮忙,与妃子睡一觉。 只因大德院方丈不悔禅师有言,见红不吉利,此乃天地阴阳交汇的不洁之物。 为免触霉头,走背运,轩王特地为此颁下王旨,着轩丘各地,落实和尚开红之事。 此举可把轩丘百姓气坏了,背地里没少骂轩王,打和尚。 落实自然是没落实成功,也没有哪家愿意,把小媳妇先送给和尚演练演练。 如今青空一提,刘老妈子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霍家人这么赶潮流的么? “狗嘴吐不出象牙!”霍织织气的伸出手,在水缸中狠狠一拍。 溅出的水,顿淋了青空一头。 他却也不气,只挑眉挤眼,凑去刘妈身旁,继续追问许三公子的事儿。 “这……”刘妈看向陈氏,不知能不能说。 陈氏叹口气,言道:“许家三公子是何意,还请刘妈示下。” 刘妈这才说道:“许家小郎对织织姑娘,还是挺挂念的,闻听上门入赘,也不见愠色。只是……” “只是什么?”陈氏心中一跳,急忙追问。 刘妈道:“只是他父亲,及两位兄长,皆不同意。” 许家父子不同意,实乃人之常情。 许家虽不是大富,却也小有家底,莫说是他们,整个轩丘境内,但凡有口吃的,也绝拉不下脸入赘。 刘妈上门诉说的时候,许父可谓暴跳如雷,更是直言岂有替他人养儿子的道理? 那些难听话,自然不能跟陈氏说,只以结果告之。 “多谢刘妈了。” 陈氏也知此举困难,塞给对方一些钱财,便将她送出了门。 霍织织脸上变颜变色,估计心里起伏很大。 青根悄悄碰了碰青空:“咋办?” “剪刀关乎我们的大富贵,你说,咱们要是帮忙,促成此事,这娘俩一高兴,岂不得双手奉上?” “得嘞!”青根摩拳擦掌:“我去把许家那小子绑来,今晚就让兔子爷把他睡了,生米煮成熟饭,谅谁反对也没招!” “嗯,这主意不错。”青空点头认同,“等下去城中药铺,配些助兴发汗的癫狂猛药,喂他俩人吃了,争取一发入魂,只要怀上,不怕他许家不负责!” 两人窃窃私语的密谋,小赤丫、霍织织、善远三人是没听到,但黑猫却听个一清二楚。 直惊的神兽眉毛抽搐,暗叹人之无耻,远不见底线。 “织织姑娘。” 青空去了霍织织身前:“你可知许家位于何处?” …… 孙德成一连几天都没睡好。 想他孙家,也是隼关边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光绸缎庄就开了六七家,遍布城内各条街道。 生意好的时候,真可谓日进斗金,家主孙德成,也有了个孙半城的绰号。 奈何适逢战乱,隼关太守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次上任,都要扒一层富商的皮。 几次下来,纵然是孙家也力有不逮。 前些天的晚上,孙德成起夜小解。 正滋的开心,冷不防听到有女人笑声。 他抬头寻声看去,顿被吓了一跳。 只有两丈高的院墙顶上,探出个美人脑袋。 吓的他尿都停了,好悬没背过气去。 自此精神萎靡,吃什么也没滋味,说话反应更是慢了好几拍,把孙家上下都愁坏了。 经人指点,孙家大奶奶请来,号称‘前知五百载,后晓两千年’的算卦道士孟铁嘴,希望他能有办法,给老爷治一治。 孟铁嘴实际就是个走江湖混饭吃的,凭着舌灿烂花,见人说鬼话的绝学,坑蒙拐骗的混点钱花,根本没啥真本事。 所以一进孙府,他便唔呀哇啊的乱叫,好像发现了不好的事。 随后便被孙家大奶奶说,贵府妖气冲天,怕是惹了不得了的精怪,若想救孙半城性命,纵然以贫道之能,也至少损失几十年道行。 为弥补孟铁嘴的‘道行’,孙家大奶奶一咬牙,从账房取了十两金锭。 这下孟铁嘴开心了,嘴巴差点咧到耳朵根,当即表示夜间就做法。 然后嘛…… 他那夜就死了。 孙家上下吓坏了,因为孟铁嘴做法,不让旁人在场,所以谁也不知道,他是咋死的。 不过有一人例外。 那便是许茂林,也就是许家三公子,霍织织的儿时玩伴。 孟铁嘴是活活被吓死的,整个过程,许茂林全部尽收眼底。 所以打从那晚起,他的精神状况,也不大好。 整个人很憔悴,眼窝深陷,没了平时的精神气。 “茂林?茂林?” 许茂林精神恍惚,孙家大奶奶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大奶奶,什么事?”他慌忙询问。 “昨日请来的捉妖高人去哪了?如今天色将黑,怎不见她身影?” 许茂林答道:“那位仙姑说,要降服此妖,需用到一尾金线玲珑鱼,如今去买了,尚未回来。” 孙家大奶奶很不高兴:“怎么还需她自己去买?府中人再不济,也可跑腿啊!” “呃,仙姑说了,她要的金鱼很特殊,怕别人挑不好,故要自己去。” “你快去寻她,这一入夜,我便提心吊胆的。” “是,我这就去。” 许茂林答应声,便向府外走。 许家大哥目前是孙德成一间绸缎庄的掌柜,许家算是傍上了大树,故而许家三公子,也在孙府中,得了个护院差事。 他正心神不宁的向外走,在府门外,与堪堪来到街口的青空一行人,擦肩而过。 “这人,不对劲!” 黑猫双眼一凝,死死盯着他,同时传音告诉青空。 青空此时只想着找到许家三公子,然后把他绑了,所以连绳索都备好了,更是安排善远去了药铺配药,哪有心思管别人? “不对劲的人太多了,虎爷您看我对劲不?还是我师兄对劲?” 黑猫大翻白眼:“你俩何止不对劲,简直就是奇葩!” “谢虎爷夸奖!” 青空的没脸没皮,在廉耻这一块,可谓无懈可击。 只要我足够不要脸,你就没法用道德来约束我! “霍姑娘,你怎么了?”小赤丫见身旁的霍织织,盯着一急匆匆而去的人,怔怔出神,出言问道。 是的,霍织织也跟来了。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在青空表示,要来找许三公子谈谈后,竟也鬼使神差的结伴同行。 凭儿时记忆,她能认出来,刚刚走过去的,就是许茂林。 “哦,没什么。”霍织织垂下头,小声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孙府门前。 敲开门,面对一脸戒备的家丁,青空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找许茂林。” “他不在!” 家丁撂下一句,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了。 “我焯!”青空还没吃过闭门羹,一下上火了:“师兄!” 青根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抄起铁锹,狠狠砸上大门!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竟是直接在大木门上,开了个洞!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但见孙家大门一开,呼啦抄冲出二十来人,个个手持棍棒。 “哪儿来的贼人,敢在孙府门前撒野!” 府中管事孙来福,越众而出,面色不善。 青空冷笑:“我乃波若寺门下弟子,得杨梅大疮的不悔,是我侄孙。今番上门,乃你们孙家祖坟冒青烟,竟敢闭门不见,不给你们点厉害,真当佛爷是泥塑的不成?!” 第33章 落霞隐不养闲人 夙蓉离开霍家金鱼铺子后,便急急在街上,四处购买蓖麻绳。 蓖麻这玩意吧,山野地头多的是,寻常农家也用它捆绑物件。 只是边城中用的就很少了,买更是没地买去。 逛了两条街,直到去了菜市场,才从卖肉的那里,弄来两三米长。 有心赶回去,却发现天色已黑。 “坏了!”她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孙府的事,尚等着自己处理。 等拿着蓖麻绳,急急往回赶,来到孙府门前的时候,正见到一场恶战。 青根挥舞铁锹,以一敌二十,竟没落下风。 他天生神力,只要肚皮吃饱,浑身上便有着使不完的劲。 铁锹一拍,便将护院手中木棍拍折,抬脚一踹,足可将人踢出一丈远,端的厉害非常! 当然,最可怕的是,青根此人混不吝,下手无所顾忌,黑着呐。 什么上三路下三路,他不管那套,逮着什么就是什么,打的一帮人惨叫连连。 孙府大管事孙来福,便被一脚踢中裆部,正捂着那二两肉直蹦。 夙蓉不由气的柳眉倒竖,手腕一甩,三根葵星针,倏然飞去。 两道蓝芒分别没入青根左右膝盖,另有一抹蓝光,直接刺入左臂。 青根只觉双腿、左臂一麻,便立即失去控制,不由自主迎面栽倒。 早被打急眼的家丁护院们,一看机会来了,抄着棍棒,劈头盖脸一通招呼! 六七根木棍,砸的青根嗷嗷直叫。 在后方观战的青空,见夙蓉来了,恼她出手暗算,却苦于没带了封尸身。 因为自打在大德院‘认祖归宗’,了封尸身便被监院不欲供奉在大雄殿,此刻正受香火祭奠。 为免师兄被人打死,他只好掏出金铃,疯狂摇晃。 叮叮铃声一起,地面底下,便钻出常人看不见的阴兵。 危机时刻,青空也不知摇了多少下,只见影影绰绰的凶恶猛鬼不计其数。 一股寒气弥漫开来。 家丁们齐齐打个哆嗦。 “哼,雕虫小技!” 夙蓉嗤笑声,从怀中取出三道黄纸,信手向上空一抛。 三抹金符于空中排成个品字形,光芒大亮,隐隐出现个八卦阵图。 接着猛然下压! 刚刚从地底钻出的阴兵,尚未站稳身形,便被从天而降的八卦阵图,压的身躯爆裂,宛如过年放的炮仗,嘭嘭全炸成了碎片! “我焯!” 青空不信邪,继续疯狂摇铃。 结果他脚边地下,猛地伸出一只鬼手,狠狠抢过金铃,捏了个粉碎! 此举吓他一跳,慌忙后退几步。 万幸,鬼手捏碎金铃,便重回地下,不再出来,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虎爷!您老还不动手吗?!” 青空没招了,只能去看黑猫。 谁知这么一找,却发现早没了其踪影。 那边,青根被棍棒打的叫骂不绝,只是声音渐弱。 青空怕其真被打死,急的也顾不了太多,捡起一个掉落在地的木棍,边乱挥乱打,边冲了上去。 “哼,小秃贼,让你们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夙蓉又取一道黄纸,屈指在其上划拉几下。 黄纸立马变了颜色,蓝澄澄的,直冒寒气。 手一挥,直奔青空。 后者持棍刚刚打开几人,尚未来及拉起青根,正被此符打中胸口。 只觉胸前猛地一凉,冻得他激灵灵打个寒颤,全身上下如坠冰窖,从嘴里喷出的气,都冒着冷意。 家丁们一瞅,晓得机会来了,持着棍棒就冲他打过来。 “别打了!别打了!” 小赤丫倒有几分义气,没有逃离,反张开双手,挡在青空身前。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孙家虽不是宰相,却也是隼关边城大户,家中这些凶仆,平日里也没少狐假虎威,借着孙半城的名头欺压良善。 见一个小女孩过来阻拦,哪肯罢休? 当下一棍子打下去,就要砸她脑袋! 嗷呜! 神兽黑虎怒了。 它可以坐视青空、青根被打,因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械斗,碍着身份,不好出手。 而且心中,也希望这俩混蛋,吃点闷亏,省得不知天高地厚乱惹麻烦。 但这种事情,不该牵扯旁人,无辜劝架的小赤丫,可不至于死在这儿。 众人只听一声虎吼,那砸下的棍棒,就断成了两截。 一个近两丈高的猛兽,护在小赤丫身前,比磨盘还大的脑袋,就这么居高临下盯着众家丁。 “妖怪啊!” 恶仆们顿被吓破胆,发了声喊,齐齐退回大门,棍棒撂了一地。 黑虎并未追过去,而是侧转身躯,看向了夙蓉。 不得不说,落霞隐门下,从不收等闲之辈! 别看夙蓉年龄小,那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她看的出来,这位上古神兽,已然恢复法身,至于道行多少,虽无从估量,但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于是立即拱手道:“尊上重焕新生,傲世寰宇,威震宵小,可喜可贺,普天同庆!” 漂亮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甩,她也真豁得出去。 黑虎算看出来了,这位落霞隐门人,与青空等人乃一路货色,皆无耻到了家。 那边,夙蓉还在白话:“晚辈自得知尊上之事,恨不能立即前来,给予帮助。奈何修行尚浅,功力不足,没能帮上忙,实乃平生憾事!” 谎话信口便来,吹起来都不用打草稿。 黑虎连翻白眼,呵道:“够了!本座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欺骗?把针收了!” “尊上有令,某莫敢不从!” 夙蓉手指一动,三根葵星针,便脱离青根身躯,回到手中。 双腿与左臂重新有了知觉,可奈何被棍棒打的太厉害,青根整个后背连脑袋,挨了不下几十棒,一时竟站不起身。 青空则要好一些。 就在他觉得,要被冻死的时候。 怀中竟涌出一股暖流。 暖意与寒气碰撞,相互抵消,竟保住了经络五脏。 书中代言,夙蓉这一招,为道家‘寒冰咒’,算是入门级道法,对付有道行的精怪,屁用没有,但对付凡夫俗子,却极为有效。 贴在青空胸口的符纸,蓝光渐渐黯淡,最终重回黄颜色,飘然落在了地上。 青空身躯回暖,这才能动,伸手一掏,从怀中摸出个物件,醒悟过来,明白是被它所救。 那是颗金灿灿圆球。 黑猫从老狐狸肚子里挖出后,他一直放在怀中。 “尊上,晚辈还有事情处理,咱们就此别过。” 夙蓉抱抱拳,见黑虎没有出手的意思,暗暗抹了把冷汗。 旋即身形一起,兔起鹘落间越过孙府院墙。 “师兄,没事吧?” 青空拉起青根,问了句。 “他奶奶的!”青根的脑袋被砸出几个包,显得头更大了,坐直身躯后,疼的龇牙咧嘴,愤愤不平的骂道:“狗娘养的,我说咋回事,原来是这娘们出手暗算!早知道,在破庙里我就该捅死她!” 第34章 不报隔夜仇 被派去配猛药的善远,没敢去药铺,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他倒也有办法,直接去了耍把式卖艺的勾栏,找到一位卖野药的假郎中。 假郎中假到什么地步呢? 这么说吧,他压根就不是中原人,而是来自大漠的火罗人。 此人真名叫阿毗罗,三年前跟着族人前来卖马,在见识中原人的生活后,死活不愿走了。 为了在隼关待下来,阿毗罗找了户人家上门入赘。 火罗人生的人高马大,膀阔腰圆,长的也是浓眉大眼,还有极为显眼的鹰钩鼻。 如此长相,自然讨姑娘喜欢,所以即便有外族身份,也不重要了。 阿毗罗的老丈人姓郝,是隼关有名的庸医,瞎子能给治瘸了,聋子能给治瘫了。 总之是什么病他都敢治,什么病也治不好。 这不,两年前阿毗罗的老丈人,被人请去治病。 患者得了癫痫。 郝郎中二话没说,一副药下去。 患者确实不再发癫,改大小便失禁了。 苦主一家自然生气,郝郎中年纪一大,没年轻那会儿能跑,不慎被抓住,得了好一通胖揍。 被人抬回家的时候,还剩着半口气吊着。 原本嘛,去药铺找人看看,命也就保住了。 奈何郝郎中倔,瞧不上同行,非要给自己抓药。 于是他成了自己唯一治死的人。 老丈人去世,生计便落在了阿毗罗身上。 家中还有不少草药,也有老丈人到死也没卖出去的丹丸。 再加上媳妇会熬膏药,索性阿毗罗便撂地摆起了野药摊。 他这个摊子,除了狗皮膏药之外,其他丹丸叫什么名,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更别提对症下药了。 总之有人来买,阿毗罗就信手一抓,指哪个算哪个,然后再胡诌个名。 反正吃不死人,治不好更好,还得再过来买。 所以当善远来到摊前,吭哧吭哧半晌,说出春药二字后。 阿毗罗微微一笑,随手抓起个没贴标签的瓷瓶,并言道:“此为你溢我满马上飘,用过的都说好!满满一瓶只卖你十个大钱,划不划算?!” 善远压着斗笠,生怕被人认出来,自然更不想多说话,讨价还价也省了,直接摸出十个铜钱,往桌上一丢,拿起瓷瓶就跑。 等来到孙府所在的街巷口,天色已晚,暮霞遍天。 青空等人,正坐在茶水铺子里商议对策。 霍织织也没走,她还在等许茂林回来。 “师祖爷爷。” 善远来到桌旁,悄悄把瓷瓶塞入青空手里。 “此为你溢我满马上飘,效果极为出众。” 青空点点头。 其实他现在,对霍织织、许茂林的事儿,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回场子。 夙蓉这娘们竟敢对他出手,要不是有老狐圆丹,估计早被冻成了冰棍。 这口气,青空没法咽下去。 只奈何情势比人强,夙蓉有道法,而他们除了了封尸身,再无倚仗。 如今正为如何开展报复愁的不行。 “你溢我满马上飘……”青空捏着瓷瓶,稍微来了点兴趣。 前世的伟哥,他用过,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以前老听说古时春药如何了得,如何能让人乱性,今日刚好试试。 秉着好东西,要先给师傅享用,师傅不在,师兄享用的原则。 青空悄悄倒出一粒丹丸,放在茶碗中化了,端给青根:“师兄,善远拿来副灵丹妙药,对伤势很有好处,你快喝了吧!” 此时的青根,脑袋上涂了一层跌打药膏,是从茶水铺子老板那儿买的。 上身的衣服也脱了,小赤丫帮着缠上圈纱布。 “哦?是嘛!重孙儿有心了!” 青根瓮声瓮气的道谢,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青空时刻注意着他状态。 谁知直到天色黑下,茶水铺子都掌起灯来,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咋回事?难道我用药过少?”青空压低声音问。 善远也不知道,讪讪答:“兴许是吧。” 于是青空从瓷瓶里,又倒出四颗丹丸,悄悄在碗中化了。 “师弟,你说咱们今天这事儿,该怎么办?”青根养了一阵,精神头有了好转。 “那自然不能善了,至于该如何做吗……你先干了这碗再说!” 青空把茶碗递过去。 青根虽纳闷,却也只当是师弟在关心自个儿,不仅没多想,心里还暖暖的。 当下再度仰脖,一饮而尽。 正在这时。 挂满灯笼的街道上,走来一个身影。 霍织织眼睛一亮,下意识站起了身。 来人正是许茂林。 他去霍家金鱼铺子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又在城中到处寻找,直到天黑才往回赶。 一路心事重重,只顾闷头赶路,遇见熟人也没打招呼。 “许……” 霍织织从茶水铺出来,迎着上前,朱唇轻启,堪堪说出一个字。 岂料许茂林身子一偏,径直从她身旁经过,丝毫不见停顿,更无心理会对方说了什么。 霍织织一愣,转身看着他背影。 许茂林毫无所觉,脚步不停,直奔孙府大门。 “这个人,果然不对劲!” 青空也瞧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黑猫。 “哼,现在才想到询问本座?” 虎爷传音入耳,带着不满。 青空赶紧抱拳作揖:“虎爷大人有打量,何必跟我见识?这人究竟咋回事,还请虎爷示下。” 黑猫抬抓挠挠自己的脸,捋了捋胡须,语气冷淡:“也不算多大的事,此人精元尽丧,魂魄被慑,命不久矣罢了。” 青空有点听不懂,追问道:“何为精元尽丧?” 黑猫翻个白眼:“你少给我揣明白装糊涂,就是你想的那样!” “啧啧,怪哉!”青空想不通了:“他既然就是许三公子,又未婚配,咋就要精尽人亡了呢?” 黑猫意有所指道:“你想知道?” “嗯。” “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远处,孙府大门开了半扇,许茂林人影一闪,走了进去。 青空眼珠一转,清清嗓子,对青根道:“师兄,咱今天吃了个闷亏,脸面丢大了。” “可不是咋地!”后者一脸愤恨。 “佛爷有报隔夜仇的说法吗?” “当然没有!” “这口气不撒出去,想来是睡不安稳了。” “何止睡不安稳,佛爷吃饭都没了胃口!” “那好。”青空大手一挥,言道:“咱今晚,就要让孙府上下,晓得咱们厉害!” “还有那个扔针的娘们!”青根怒道:“不把她的黑屁股揍成八瓣,难消佛爷心头之恨!” 说完,他拍桌而起。 “哎哟!”这猛一起身,肚子突然疼了下,青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直冒汗。 “怎么了?”青空问。 青根摇摇头,用手揉了揉,觉得好受了些,便道:“没什么,许是被棍棒砸出了内伤,不打紧。” 听他如此说,青空也就没追问,转过身,便安排善远,先带小赤丫回大德院。 等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青根、青空才抱着黑猫,去孙府院墙外头。 令人意外的是,霍织织并没有走。 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非要跟来不可。 看来,不光是前世的恋爱脑会让人犯傻…… 青空心中嘀咕一声,也不好再赶人走,头前带着他们,绕至孙府院后。 大户人家的住宅,讲究前有挡,后有流。 挡,是为了不让财气外泄。 流嘛,是借水流,冲走污秽。 孙府作为隼关小城能数着的大户,选址自然讲究。 后院不仅有条小河,还种了许多香蒲,用来遮掩污秽气味。 第35章 美人蛇 孙府后院有扇铁门。 那是下人们,用来出入倒尿桶的。 三人一猫,沿着河边,跨过几道满是污秽的阴沟,来到铁门旁。 门上缠着一圈大铁链,锁头则位于墙内。 青根本想用铁锹,将其砸开,只是这样一来,动静太大,绝对会引起注意。 关键时刻,还得看黑猫的。 它只是伸出爪子,轻轻划拉了一下。 那条手指粗细的铁链,便如面条般,一下断成两截。 捂着口鼻,差点没被污秽熏吐的霍织织,正后悔跟来。 见到这幕,眼睛瞪得很大。 在白天那会儿,突然出现的黑虎,让她知道,这俩和尚不简单,有成了精怪的猛兽护身。 如今见到黑猫表现,立即明白过来,敢情那猛兽,不是凭空招来,而是化身黑猫,跟在俩和尚身边。 铁门被推开。 三人蹑手蹑脚钻了进去。 此处左右皆是茅厕。 大户人家不仅吃喝多,拉的也贼多,茅厕一间挨着一间,连成一片,快赶上老百姓的民房了。 前方有个院门。 穿过去,便是孙府院后花园。 此地假山盆景,布置讲究,更有个一丈多高的靠山石。 花园中间的鱼池上,修座木桥,燃着数只火把。 火光映照中,立于桥上的夙蓉,正闭眼假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除她外,周围没有旁人,那些持棍棒的家丁恶仆,均不在身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青根一见夙蓉,就恨得咬牙切齿,攥着铁锹就要冲上去。 青空好说歹说,才将他摁下。 三人一猫躬着身子,借黑夜掩护,悄悄藏身于一株矮松下。 花园南侧便是孙家大奶奶住的阁楼。 楼中没有一丝灯光,十分安静。 尤是青根迟钝,也绝对不大对劲。 毕竟这个时辰,用晚饭的时间刚过,未到宽衣睡觉之时。 孙府上下熄灭烛火,连个大气也不喘,究竟为何? 他性子急躁,怎么看桥上的夙蓉,怎么恨得慌。 心浮气躁下,肚子咕噜噜乱响,胀的厉害。 青根有点受不了,摸摸滚胀肚皮,无法蹲身,只好扶着树慢慢站起来。 青空正眯眼观察四周,没注意到师兄的不对劲。 视野中,孤身立于桥上的夙蓉,容颜被火光照映。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带劲。 以至于连对她的仇意,都淡了几分。 “要是她肯低头认错,跪下给我磕几个,倒也能原谅。” 刚冒出这个想法,青空差点被自己感动哭了。 自己实在太大度了。 海纳百川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啊! 青空正自我感动中,耳中就听到一声异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漏了气似的。 他一怔,与霍织织同时侧首,看向了青根。 后者脸上全是汗,扶着树左右摇晃身躯,夹紧了屁股。 远处桥上的夙蓉,霎时睁开眸子,疑惑的看向矮松方向。 “你注意点!”青空压低声音提醒:“别被发现了!” 青根胀了一肚子气,憋的相当难受,说话也不敢开口,只能用力点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突然。 夙蓉所在桥头,正对着的高墙外,传出一声怪响。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叫唤声,不是猫狗,也不似狸狐。 “呔,妖物拿命来!” 夙蓉甩手丢出葵星针,人也跃了起来,一下上了墙顶。 只见外面街角处,白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吓跑了。 她立即跟上,踩着墙头追上去。 等到其身影没入夜色。 孙府的花园里,却生了变故! 青空、青根、霍织织,皆瞪大眼睛,望着桥下鱼池。 水中钻出个脑袋。 头发很长,披在肩上。 其没有手脚,脑袋以下,竟是细长蛇身! 它左右摇摆头发,甩掉水珠,身躯扭动,蜿蜒前行,便来在了火光边。 蛇鳞蛇皮都是白色,自长发中露出的脸,妩媚多情,眼波一动,直若一汪春水。 青空、青根眼都看直了。 天底下,竟有这般勾人脸庞? 两人大脑瞬间停摆,开始用下半身思考。 甚至觉得蛇身也无所谓。 前有许仙珠玉在前,我等效仿先贤,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正寻思要不要上去搭讪,来个月下桥头相会。 就见那蛇身美人,嫣然一笑,嘟嘴发出个声音。 那是夜枭叫声。 它模仿的很像。 声音一起,尚未落下,花园的院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钻进来,关好门后,腿脚极为迅速的奔跑而至。 等到了火光范围内,霍织织不由攥紧拳头。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儿时玩伴,也是目前朝思暮想,一门心思望其上门入赘的许茂林! 一人一妖,在桥头见面,宛若干柴遇见烈火,客套话也不说,上来便缠拥在一起,忘情啵嘴。 有人捷足先登! 青空、青根气坏了,直恨不得上去,把那小子掐死。 两人红着眼睛,便要冲出去动手。 黑猫倏然跃起,尾巴一扫,各抽了他们一记耳光。 两人身躯一颤,大脑重新占据主导,这才冷静下来。 “乖乖!” 眼见许茂林,边啵嘴边解自己衣裤,没几下就光不出溜,与蛇身缠在一块,青空只觉牙碜。“他许家祖上,莫非就是许仙?玩蛇的绝艺,也是家传的?” 霍织织忿忿瞪他,急道:“茂林定是被妖物迷了!你们还看着作甚,快去救人啊!” 青空不愿过去,在这儿欣赏人蛇大战,长长见识,岂不美哉? “快去,再不救他,小命难保!”虎爷传音入耳。 呵,死就死呗,关我屁事? 青空可没有救死扶伤的菩萨心思。 “你,不想要戮仙神剪了?” 虎爷悠悠一句,立马让青空反应过来。 “呔!不知羞耻的妖怪!赶紧放人!” 青空立马从矮松后蹦出来,扬声大骂。 师弟一有动作,青根虽受胀气所困,也还是咬牙冲了出来。 只不过大步跨迈是不行了,只能夹紧屁股,迈着小碎步往前冲,姿势怪极了。 一人一蛇正缠着呐。 美人蛇整个躯体,一圈圈的,把许茂林缠的严严实实。 突听有人搅局,那张万种风情的脸,立马抬起。 楚楚动人的眸子,顿与迈小碎步的青根对上了。 “丝……” 美人脸嘴巴一张,吐出分叉长舌。 青根牟足劲,劈手掷出铁锹。 锹头正中美人下巴,把它整个身躯带的后飞而去,噗通掉落鱼池。 青空见妖物不堪一击,才敢迈步靠近。 低头一看,光不出溜的许茂林,面色苍白,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跟过来的霍织织不敢乱看,把地上衣服捡起,胡乱盖在对方身上,蹲下身轻声呼唤。 只是许茂林进气少,出气多,已有将死之态。 青空眉头一皱,抬手两记耳光。 许茂林这才缓缓睁眼。 “许三公子。”霍织织关切问:“你没事吧?” 许茂林眼中无神,左右一瞧,不见了美人蛇,面色有点焦急:“她呢?你们把她怎样了?!” 哗啦。 鱼池的水溅了出来,美人蛇钻出水面,立直身躯,吐着分叉舌头,死死盯着这边。 接着尾巴一扫,卷着铁锹,对青空直拍过来! 喵呜! 黑猫体毛乍竖,迎着跃起。 寒光一闪,血花爆散。 被截断的蛇尾,与卷着的铁锹,掉落在地。 美人蛇疼极了,身躯乱扭,搅的池塘水花四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娇斥。 紧接着三抹蓝光飞来,一下没入美人头。 没等夙蓉控制葵星针,搅碎它脑浆。 美人蛇动作极快,眨眼没入池中。 孙府鱼池并不大,也不深,眯眼仔细观瞧,可见到池底淤泥中,有个碗口大的空洞。 那妖物,竟是逃了! 夙蓉从院墙顶下来,见到青空、青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有黑猫在侧,她也不敢造次。 瞥了眼躺在地上,盖着衣服的许茂林,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 “多谢尊上出手救人。”她对着黑猫抱拳拱手。 神兽懒得理他,身子一转,挑上青空肩膀,盘在那把头一埋,开始睡觉。 “仙姑,你的宝贝兵器,可被妖物带走了。”青空面色不善。 夙蓉眉毛一挑,冷笑道:“怎么,以为没了葵星针,本仙姑就对付不了你们?” 青根黑着张脸,夹着腚走过来。 夙蓉满脸戒备,从怀中掏出黄纸。 谁知青根一转身,背对着她,并没有动手。 夙蓉正纳闷,就见对方屁股一撅,对着她喷了个又臭又长的响屁! 第36章 圣药 也不知青根肚子里头,究竟存了些什么货。 伴着噗噗之声,一股黄烟喷涌而出,眨眼将夙蓉笼罩。 那气道就甭提了。 青空只觉辣眼睛,与霍织织一起捂着口鼻迅速逃离。 躺地上的许茂林,却是无法动弹,顿与夙蓉一样,被淹没在浓浓黄烟中。 不消片刻,桥上桥下,乃至整个花园,均弥漫着臭气。 而且它盘旋聚拢,竟是不易散去,火把的光都被遮住了,四下里暗淡许多。 青空、霍织织二人,一直逃到院外,这才勉强敢呼吸。 黑猫更是一头钻入青空怀里,乱扑棱脑袋,像得了失心疯。 孙府上下,原本藏在阁楼里,提心吊胆,等着夙蓉降妖。 孙家大奶奶更是被家丁仆役们,簇拥在当中。 她脖上挂着三圈佛珠,手里还抱着个菩萨像,均是大德院不悔方丈开的光。 身边四个丫鬟,一人捧着沓黄符纸,一人端着香炉,一人抱着大公鸡,一人拿着黑驴蹄子。 再往外,管家孙来福高举十字架…… 而在这屋子的后墙上,还挂着一幅凶神恶煞的独目鬼王图腾。 海外的、本地的、民间的、异族的,种种辟邪镇灾的手段,统统拉满,来自天南海北的妖魔邪祟,保准能在这儿找到克星。 “外面,什么情况了?” 大奶奶哆哩哆嗦的问。 靠窗的家丁,悄悄掀开半扇,瞄了眼,惊道:“可了不得!这妖物,怕是黄鼠狼成了气候!” 话音未落,敞起的半扇窗户,便飘入一股黄烟。 众人脸色大变。 “快关上,快关上!”孙来福急忙喊叫。 好嘛! 这酸爽! 让人宛若置身三伏天的大粪池! 孙家大奶奶也被熏够呛,变色道:“妖物如此厉害,不知夙仙姑,能否敌过啊!” 孙来福道:“仙姑助我们,是为的咱这幅图腾,敌的过最好,敌不过,大不了咱再找高人!” “哪里还有高人?”大奶奶追问。 “大德院啊!” “得杨梅大疮的大德院?” 大奶奶皱起眉头。 不悔禅师给妓女开光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孙来福道:“大奶奶有所不知,大德院高僧,虽扛不住杨梅大疮,但降妖捉怪最是拿手,只要给足香火钱,请几个大师傅过来,念上几天经,保准整死这个黄郎精!” 孙家大奶奶点点头,如今老爷失心疯,她一个妇道人家,早没了主见,只能听之任之。 一群人,整个晚上也没敢出屋。 待至坤叫天命,黄烟散去,才壮着胆子出阁楼。 哪知等他们来至后院,竟是一个人影也不见。 夙蓉不在,地面也没有妖物尸骸。 这究竟是降妖成功还是失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猜不透。 …… 大德院后山,藏经洞。 里头不时传出皮肉闷响,以及夙蓉的哭泣声。 一开始她还在骂人。 到了后来,就改求饶了。 小赤丫听的心惊肉跳,脸也红的厉害 犹豫再三,问道:“小师傅,大师傅他……不会做坏事吧?” 青空想也不用想,十分肯定的回答:“放心,我师兄对没开封的不感兴趣。” 是的,青根与曹贼一个脾性,不是别人媳妇他不睡! “那……那这哭声也太凄惨了……出人命也不行啊。” 小赤丫有心为夙蓉求情。 “放心放心,虎爷在旁边看着呐,打一顿,也好让师兄出出气。” 小赤丫无语看他:“小师傅,不是你非要出气,才让大师傅把她背回来的么?” 青根昨晚惊天地泣鬼神的响屁,当场就把夙蓉熏晕了。 直到今早醒来的时候,还干呕不止,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 见她如此惨状,青根的火气也就消了。 毕竟屁是他放的,算是复仇成功。 但青空却不这么想。 夙蓉上次偷袭,下次会不会暗杀? 不把她收拾服帖,难保没有第二回! 说白了,青空就是小心眼! “小师傅!” 小赤丫抓着他胳膊晃了晃,双眸满是乞求。 “唉!算了算了。” 青空站起身,领着小赤丫进入藏经洞。 水池边的石桌上,夙蓉被蓖麻绳死死捆着,本就挺翘的丰丘,被锹杆抽的又肿了一圈。 过来后,青空示意青根住手,自己则施施然来到夙蓉身前。 “仙姑,感觉如何?“ 夙蓉早哭的梨花带雨,一见满脸堆笑的青空,心里自然是骂不绝口,但嘴上却示弱表示:“神僧法力高深,某技不如人,以后再不敢为敌。” “嗯。”青空点点头,接着追问:“你为何,要帮孙家捉妖?” 夙蓉自然不敢隐瞒,把如何看上孙家府上的恶神图腾,如何打包票除妖的事儿都说了。 青空刚想追问,那恶神图腾,有什么稀奇处。 善远急匆匆由外面跑来。 可也苦了这位胖大和尚,昨晚帮着把许茂林背了回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今早天一亮,又被青根打发出去,前往勾栏,购买神屁圣药。 “买到了吗?” 青根见到他,急急追问。 “幸不辱命。” 善远从怀里,掏出五个瓷瓶,外形与昨日的你溢我满马上飘,一模一样。 青根大乐,当宝贝似的接过来,贴身放入怀中。 “哈哈,有了此圣药,管他仙人仙姑,佛爷统统不怕!” 青空也为此而感到高兴。 神兵了封被虎爷的尿给废了。 金铃也被鬼手捏碎。 如今他二人,确实需另找保命手段。 昨晚那令人叹为观止的臭屁,正是最佳选择! “神僧,小女发誓,以后再不找你们麻烦,您大人大量,把小女放了吧。” 夙蓉说的楚楚可怜。 不过青空,却从其眼中,察觉到一闪即逝的恨意。 看来,她还是不服啊…… 青空暗自冷笑,眼珠一转,有心让她出丑。 当即从青根那儿要来一瓶药,倒出粒丹丸,狞笑着看向夙蓉。 “你、你要干嘛?!” 夙蓉很慌。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贼秃驴绝对没安好心! 果然,就听青空嘿笑道:“没什么,只是想欣赏下仙姑放屁而已。” “你要喂我吃那玩意儿?!”夙蓉差点没崩溃,“你还是杀了我吧!” “哼,那怎么行 你可得背负着耻辱好好活下去。” 青空笑的瘆人。 小赤丫、善远齐齐打个哆嗦,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恶魔。 青空不顾夙蓉挣扎,一把捏住她下巴,生生将丹丸,塞入其嘴中。 那丹丸入口即化,想吐根本吐不出来。 夙蓉生无可恋,一想到待会儿要当众出个大丑,死的心都有了。 “对了,师祖爷爷。”善远想起一事,“许公子醒了,霍姑娘正与他说话呐。” “哦?”青空一下来了精神。 他的戮仙神剪,还着落在此人身上呐! “走!他俩的婚事,佛爷定要给撮合撮合!” 青空、小赤丫、善远,以及黑猫都离开了。 藏经洞中,只剩下青根、夙蓉大眼瞪小眼。 过了约有半刻钟。 夙蓉脸色一变,骇然道:“不、不对!这药不对劲!” 她觉得小腹生出了一团火。 身躯也跟着发烫,视线变得朦胧,仿佛加了一层滤镜,连带着看青根都觉得帅了很多。 “不对劲?”青根当然想不到,卖药的阿毗罗会是个假郎中,只觉不应该。 他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自己吃了,看看是否与昨日一样。 而这个时候,夙蓉的表情已然变了。 她眯起眼睛,嘴角噙着的笑,怎么看怎么放荡。 第37章 老僧荷花 大轩之西,有灵山。 与海外蓬莱,中原昆仑,并列当世三圣地。 清晨时分,位于灵山半山腰处的波若寺,在一片梵音诵声中,敲响晨钟。 钟声一起,雾霭尽散。 围在寺院外围,聆听佛音的走兽飞鸟,这才神归元窍,个个受益匪浅,垂首下拜。 随后飞鸟振翅,转瞬千里。 走兽结伴而走,缓缓退往山下。 麋鹿与豺狼同行。 山猪有猛虎相随。 一片和谐。 早课结束。 大雄宝殿内,住持了尘盘膝坐于蒲团上。 在他面前,一个金灿灿的钵中,生出翠绿荷叶,顶端花苞将放未放,芬香扑鼻。 若是青空、青根在这儿,定会觉得眼熟。 那个生长荷叶的金钵,与他俩用来煮粥的那个,可谓一模一样。 “阿弥陀佛。” 了尘道声佛号。 荷叶荷花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恭喜师兄,修为更进一步,西天极乐世界,近在咫尺。” 说话的了胜,就坐在了尘下首右侧。 方才的荷叶荷花,代表着了尘修行的万佛法。 一旦荷花盛开,则为圆满之意。 届时,了尘便可挤身佛界,一瞻佛祖威严。 “咫尺,谓之天涯,这一步,怕不下千年。” 了尘并无喜色。 世上追求仙佛的何止百万,卡在这一步的,自然不在少数。 了胜道:“师兄,最近有件事,与了封有关。” 了尘眉头大皱,甚是不悦:“提那孽障做甚?莫不是他没了修为,仍执迷不悟?若有危害凡尘之事,你不必请示,遣人杀之即可!” “师兄,其实是他收了两个弟子……” 了胜将青空青根和盘托出,以及了封死讯一并告知。 听到小师弟已死。 了尘略有动容。 沉思片刻,叹道:“既是我门下,怎可任其浪迹于外?你着人带回吧。” 了胜道:“我已遣空虚去了,他本在大漠历练,距轩丘隼关不远。” 空虚是了胜徒孙,无论修为还是佛法,都是一等一的。 了尘很满意,不过还有顾虑。 “了封弟子品行如何?” 了胜答:“此二人正直诚实,有大志向,是难得可贵的浑金璞玉。” 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了尘一下来了兴趣。 到了他这个修为,所关心的,不过衣钵传承。 门中后辈优秀,他自然高兴。 兴致一起,了尘有心去见一面,于是道:“了胜,你去知会五位长老,咱们一同去见见。” 如今了封已死,两个徒弟自然没人教导。 了尘有心为他们另选名师。 了胜自是懂他心思,笑着合掌答应。 …… 大德院,藏经洞。 药力上头的青根,双眼通红。 冲上去,一把解开夙蓉绳索。 两人眼神一对,再不需多言。 身上衣衫迅速脱落。 青根力大无穷,又身经百战,姿势极多,动作娴熟,多野的山妇,也受不住他的耕垦。 夙蓉虽未开封,没有经验,好在修行多年,身躯不似寻常女孩那般娇弱,皮坚肉实不说,还不失柔韧。 两人正对上那句,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的老话。 青根还从没遇过,有气力与自己纠缠的女子。 也从没遇到过,对方会一心想占据上风的情况。 他大感痛快,使不完的浑劲,今日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就在二人旁若无人,战事胶着之际。 旁边不远的水塘,咕噜噜冒起一丈多高的水柱。 在了胜,以及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簇拥下,了尘面容祥和,一副前来看望晚辈的慈祥之色。 然后……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眼前的旷世大战! 青根、夙蓉来回主导上风,均不甘屈下。 两人你来我往,如滚地葫芦,从一侧滚去另一侧,又从另一侧滚回。 在地上,在桌上,在向外溢水的池旁。 两人哼哧娇笑混在一起,以无比标准,可充教科书的姿势,展示阴阳交汇的壮举! 了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说好的,浑金璞玉般的晚辈呢? 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而且还持续那么久! 活了六百多个岁月的了尘,压抑六百多个岁月的气性,开始起伏了。 他不服气啊! 凭啥你可以这么久?! 他年轻那会儿也远远不及啊! 更气人的是,还掌握着如此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 你们要干啥? 会那么多,想开宗立派不成?! 了尘身为男人的比拼心一起,丹田气海里,那一支尚未盛开的荷花,便立即枯萎了。 噗! 他喷出一口老血。 惊的了胜、五位长老面色大变。 “师兄!快,稳住心神!你一定要相信佛祖啊!莫要被眼前,乱了心性!” 长老们也七嘴八舌的劝。 “住持,不及便不及了,要认清现实!” “是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过分拘泥,就着相了哇!” “刺激归刺激,咱犯不上,真犯不上!” “……” 了尘一连喷了几口血,佛心大乱,已然走火入魔。 “嘻嘻。”他双眼呆滞,抬双手比划一下:“这么长。” 了胜、五位长老眼中闪过丝羞愧。 别说了! 别往我们伤口撒盐了! “呵呵。“了尘放下双手,双目无神喃喃道:“下辈子,我想托生为驴。” 您别这样啊! 为了胜过他,人都不当啦?! “南边……没有阿弥陀佛。”了尘开始胡言乱语。 了胜及五位长老赶紧架着他,急匆匆走了。 水池恢复安静。 附近依然战况激烈的两人,浑然未觉。 大德院的一间厢房中。 喝了药,休息一夜的许茂林,脸上有了些气色。 霍织织坐在床边,正给他剥橘子皮。 风风火火赶至的青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上来就呵斥道:“许三公子,你玩的一手好蛇啊!” 许茂林的脸顿时红了,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霍织织嗔怪道:“小师傅不要这么说,许三公子只是被妖怪迷了。” “哼,还不是怪他意志不坚定!”青空没好气道,不等霍织织反驳,话锋一转,问了句:“许三公子,织织姑娘费尽心思救你性命,又这般喂食喂药的伺候,不知你要如何报答?” 霍织织心脏一跳,抿嘴垂下脑袋,耳朵则竖的老高。 许茂林看她一眼,低声低气表示:“霍姑娘如此抬爱,某愧不敢当,来世做牛做马……” “别扯来世!我就问你,你娶不娶她!”青空不客气打断。 许茂林一滞,磕磕巴巴道:“我、我做下如此有辱斯文之事,自觉无脸活于世上,更、更加不敢高攀……” “少放屁!人家姑娘都说不怪你了!再说,你光着腚玩蛇的壮举,可被人家看个满眼,落下了心灵创伤,你必须得负责!撒冷的,一句话,你到底入不入赘?!” 青空边问,边抄起了凳子。 许茂林咽口唾沫:“我,我入赘。” “空口无凭,善远,笔墨伺候!” 第38章 有僧远来 许茂林身体没有力气,写不了字。 在青空安排下,善远坐下替笔。 “本人许茂林,为感谢霍姑娘救命之恩,自愿上门入赘,绝无任何人胁迫。若有违此诺,天打雷劈,曝尸荒野,遭群狗分尸,家产全部充入大德院。” 青空念一句,善远就写一句。 听的许茂林眼角直抽抽,心有微词,不敢表露,毕竟青空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凳子始终没放下。 善远写完,吹干墨迹,不用青空吩咐,过去摁着许茂林的手,落下了印记。 这事儿,他熟的很。 大德院占人家地契的时候,没少强买强卖,流程都懂。 “许、许三公子有心了……” 霍织织见此事定下,心中甜蜜。 许茂林却如同吃了个苦瓜,个中滋味就甭提了。 娶妻生子,再寻常不过。 霍织织也足够貌美,配得上他。 可上门入赘,却非常人可以接受。 这要是成真,这辈子也别想抬起头了! 他一时心浮气躁,当即晕了过去。 “善远,去通知他家里人,咱院里养不起闲人,让他们速速接回。” 事情定下,青空对许茂林就没了兴趣,尽管很想讨教下玩蛇的绝艺,却又怕蛇急眼咬人,想了想只能作罢。 善远依言去了。 不过这回学精了,没自己跑腿,在院里叫来个小沙弥,吩咐去许家叫人。 待到午时,许老爹带着俩儿子,急匆匆赶来。 霍织织与青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次。 根本不用添油加醋,直把三人惊的一愣一愣。 许家大哥恼恨弟弟不争气,且又发生在孙府,可谓丢脸丢到了家,气的不顾许茂林体弱,狠抽了两个大嘴巴,大骂他败坏名声。 霍织织好言相劝,这才平息怒火。 许茂林被抬回了家。 霍织织脸皮薄,没好意思同行,反正承诺签了,事情盖棺定论,等许家爷四个走了,才开口告辞。 “霍姑娘,你的婚事,贫僧可帮了大忙。你也不想,落下白眼狼的骂名吧?” 闻听此言,霍织织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对青空道:“我霍家传家宝,我都没见过,更无法做主,待许郎上门,你与他商议便是。” 说完,身子一转,走了。 青空暗骂对方提裤子不认账,有点后悔,没把戮仙神剪写在承诺里。 此时已近晌午。 大德院备好斋饭,由不欲大师,亲自送来。 方丈不悔的白事,已进行的差不多,人也烧了,经也念了,只等傍晚下葬。 为了给不悔一个台阶,烧尸的时候,不欲悄悄命人,扔进去一些溜光圆石,充作舍利子。 饭菜刚端上桌,青根与夙蓉便到了。 两人的情况很不对劲。 夙蓉明显腿脚不适,走起来很是无力,像是大胯受了几百上千次的重击。 青根也浑身冒虚汗,透支严重,模样与许茂林差不太多。 两人来到桌前坐定,面对青空困惑眼神,青根清了清嗓子,言道:“师弟,我已说服仙姑,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再针锋相对了。” 青空看看师兄,再看看一脸满足,偎在师兄身上的夙蓉,表情拧巴起来。 不应该啊! 在他想来,服下丹丸的夙蓉,该与昨晚的青根一样,化身黄鼠狼。 怎么放屁还放出感情来了?! 这对狗男女,当真一点脸面不要! “师兄,这,不符你脾性啊。” 你不是只渡别人媳妇的吗? 怎么今日自己造了个媳妇? 青根抱汗道:“唉,佛爷修行没到家,破了戒,不该不该。奈何木已成舟,未有等以后更加勤奋,方可弥补今日之错了。来,吃饭吃饭。” 青空、小赤丫、善远,以及黑猫都入了座。 桌上满满堂堂的菜,出自大德院大厨。 素鸡、素丸、素肠、豆腐等斋菜,皆用心炒制,味道非凡。 不过青空等人,只动了几下筷子,就吃不下去了。 就连黑猫都忍不住,气哼哼的喵呜起来。 没别的。 非是菜不对口味,而是青根、夙蓉俩位,太膈应人! “来,张嘴。” 夙蓉夹菜,送去青根嘴边,眼中带着浓浓爱意。 青根宛若成了手脚不能动的废人,两手动也不动,就张着嘴等喂。 “多吃点,吃饱了有力气。” 夙蓉一语双关,说完,还垂首羞笑。 青空受不了了,把筷子一拍,瞪眼道:“你们够了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夙蓉嗔他眼,嘟嘴表示:“你吃你的,老看我们做甚?” 这娘们还是欠揍! 青空大怒:“此乃佛门净地,岂可容你造次!夙仙姑,识相的快快离开,大德院不留女客!” “叫什么夙仙姑?”夙蓉不依,把耳边秀发捋去耳后,娇声表示:“以后唤嫂嫂。” 我嫂你大爷! 青空毛了,饭也不吃了,愤然离席。 …… 青根、夙蓉关系确定,没羞没躁的,在大德院住了三日,不管白天黑夜,总要在房间里演练演练。 那动静实在惊人。 小赤丫听的面红耳赤,捂着耳朵乱摇头。 黑猫不信邪,从房梁钻入房间窥视。 等它回来,整个虎生都不好了。 没精打采的,独自去了大雄宝殿的佛祖像前静坐,一副要改道信佛的架势。 青空知道,虎爷是被伤了。 对此,他十分理解,因为他自己曾被伤过,以致从那起,再不与师兄一起撒尿。 这三日,大德院上下众僧侣,都没睡好。 换洗床单的越来越多,几乎挂不下。 就在青根、夙蓉惹的天怒人怨之际,隼关外的大漠中,发生了一件惨无人道的事。 一支克依族的商队,遭遇马匪洗劫。 刚从隼关边城买来的绸缎、瓷器,被抢了个干净。 商队老板被杀,伙计也全没放过,一个一个,被乱刀砍成好几节。 老板的三个婆姨,正被坏笑围来的马匪包围。 其中一位不甘受辱,没等马匪动手,便自刎死去。 剩下两个女子,刚嫁给商队老板不久,本想跟着过好日子,岂料遭逢大难。 二人哭哭啼啼,蜷缩在一处。 众马匪红着眼睛,冲上去拉扯她们衣服。 匪首完颜矩骑在马上,默视手下逞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他喜欢听女人尖叫。 顺服的女人,是没有趣味的。 只有烈马与烈女,才合他脾气。 有了这一车绸缎瓷器,自己又可以壮大队伍。 届时,就有了与大漠最烈的女子,碰一碰的资本。 想起此女,完颜矩心头一片火热。 不知到时将其击败,她是会失声尖叫,还是冷漠以对? 远处起了阵风沙。 沙粒飞舞中,隐隐显出个身影。 初时轮廓不明显。 随着脚步靠近,衣着样貌,才显现在众人视野中。 “和尚?” 完颜矩眯起眼睛。 对方一身灰色僧袍,手持禅杖,打着绑腿,光光的脑袋,连挡风沙的斗笠也没戴。 面对遍地死尸,血腥味弥漫的此地,僧人没有回避,脚步也不见停顿。 完颜矩眉头微皱,手一抬,便有属下纵马去迎。 “兀那和尚,不想死的话,赶紧滚!” 属下挥舞马鞭,在空中抽响,如同霹雳。 “阿弥陀佛。” 行脚僧禅杖一杵,单手合掌。 “施主,妄动杀孽,当入阿鼻地狱。” “放你妈的屁!” 属下话音刚落,完颜矩就见到那和尚,手中飞出三道光。 光芒瞬间自属下脑袋穿过,眨眼将其分成四瓣。 完颜矩瞳孔一缩,耳中传来和尚的一声叹息。 “佛说,我讨厌人说脏话。” 第39章 空虚的笑话 完颜矩涌到嘴边的‘我焯’,生生咽了回去。 手下人见情况不对,顾不得欺负女人,纷纷退至完颜矩身侧。 “敢问阁下是?” 有了属下保护,完颜矩心中稍安,定了定神,欠身抱拳询问。 和尚给人的感觉,岁数好像不超三十。 生的天庭饱满,两道眉毛极长,嘴唇宛若涂了唇脂,红的鲜艳。 “小僧释迦牟尼。” 和尚也很有礼貌,当下躬身回礼。 完颜矩一愣。 尽管混迹大漠,不曾读书写字。 但这个名却是听过的。 这和尚,怎么取了个佛祖法号? 佛门如此开放,没有忌讳么? 正寻思呢,就见那和尚咧嘴一笑,言道:“不好意思,我骗你的,其实我法号叫空虚,释迦牟尼乃佛祖名讳。”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一个人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完颜矩等一众马匪,汗都流下来了。 纵横大漠这么多年,也没遇过这种事啊?! 拿佛祖名讳开涮…… 这是正常人干的事? “阿弥陀佛。”空虚笑够了,神色收敛,一本正经道:“各位施主莫怪,小僧好诙谐,见此地形势紧张,讲个笑话,活跃下气氛罢了。” “呃,你,呃,这个……” 完颜矩给整不会了。 结结巴巴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空虚再度咧嘴,“方才提的讨厌说脏话,也是骗你的,我佛从没说过。” 这次他笑的更厉害,被自己讲的笑话,逗的不行,整个人蹲下来,乐的直拍地。 马匪等人脸上的汗,就更多了。 拜托! 一点也不好笑啊! 完颜矩大觉棘手。 这他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怪和尚?! 要不是有斩人邪术,我非得将你五马分尸了不可! 他还从没被如此消遣过。 但又不敢拿对方如何,一时骑虎难下。 空虚笑了一阵,缓缓起身,抬袖擦擦嘴角笑出的口水,一见众人十分紧张,没有任何笑模样,他不乐意了。 一张脸整个拉了下来,阴沉问道:“怎么,我的笑话,不好笑吗?” 没人回答。 完颜矩脸上阴沉不定,犹豫要不要带着东西先撤退。 “喂!” 空虚的手一伸,遥遥对着完颜矩,厉声喝问:“我的笑话,到底好不好笑?!” “呃……恕在下欣赏不来。” 完颜矩回了一句。 “意思就是,不好笑咯?” 空虚眼睛眯起,周身突的旋飞出一股气浪。 平伸出的手,向前猛地一推。 完颜矩连人带马,以及身边五六个手下,瞬间横飞而出! 骨骼破碎的脆响,伴着漫天鲜血,染红了一片大地。 马尸、人尸混在一起,骨肉相连,落地滚成一坨,无从分辨。 余下的马匪,做梦也没想到,这和尚说杀人便杀人,根本不讲前因后果! 如今匪首已死,军心顿时涣散,也不知由谁带头,发了声喊,四下乱逃! “站住!” 空虚口中一喝,用出狮子吼的绝学。 众匪耳中嗡了下,只觉身躯万般沉重,要么倒在地上,要么与胯下的马一起摔倒,再无一人站立。 “你们说,小僧的笑话,究竟好不好笑?!” 空虚脸上遍布杀气,瞪着他们,犹如在瞪着仇人。 “小僧修的是大笑禅,若无法逗人发笑,会损功力的!” 众匪早被吓破了胆,闻言急忙点头,接连表态。 “好笑好笑!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圣僧祖上,一定有讲笑话的祖师爷!” “我牙都笑掉了!”脸面着地的,满嘴是血,却不得不张开大嘴,展示自己刚被磕掉的门牙。 “我腿都笑断了!”被马压折腿的,也顾不得疼痛,强撑着咧嘴。 “……” 空虚这才满意,脸色稍霁:“唔,看来你们,比方才那位更具欣赏能力。” 众匪见他没动手,稍稍安心,对其连连吹捧,夸对方讲的笑话,天上少有地上难寻,是一等一最好笑的笑话。 “其实吧……”空虚嘴巴一咧:“我修的不是大笑禅,我刚才,是骗你们的!” 他仰面对天,哈哈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众匪却哭了。 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嗯?你们怎得不笑?” 空虚瞬间变脸,从地上捡起一柄马刀,对着距自己最近的马匪,一刀剖开对方肚子。 随后不顾那人惨叫,掰断其肋骨,把手深入肚腹中一阵寻找,拽出血淋淋心肝。 “非是没心没肺,为何不笑呢?” 他观瞧心肝,陷入沉思。 旁人见了,寒意透入骨髓,骇到极点,不得不放声大笑。 “佛爷真逗!” “佛爷真会说笑!” “哈哈哈……” 一阵假笑,伴着风沙扬上天空。 空虚很满意。 他终于找到了认同。 在波若寺,可没有志同道合的人。 群匪干笑几声,察觉身躯可以动弹了,一个接一个放声大笑着,哪怕嗓子嘶哑,也不停息。 边笑,边向远处跑,离远远的,纵使被风沙吞没,也丝毫不后悔。 很快。 笑声消失不见,活着的马匪全跑了,载满马车的货物,被丢弃当场,无人关心。 空虚扭着脑袋,左右看了看。 神情略显落寞。 视线寻找一圈,便落在了两名哭泣的女子身上。 她二人衣衫被撕扯的破破烂烂,顾得了上边,顾不了下边,雪白肌肤暴露,全靠双手遮掩。 空虚走了过去。 二女哭个不停,既有惊吓,也有对未来的茫然。 “阿弥陀佛。” 空虚问:“两位可是恼恨?” “恨急了!”二人齐声回答,边擦拭眼泪,边看向附近尸首。 那是商队老板,她们的丈夫,乱刀砍劈下,未有个囫囵形状。 空虚感同身受,一脸慈悲:“都是小僧的错。” 说着,顿足捶胸,懊恼不已,仿佛死的商队老板是他至亲之人。 二女抱着双手环在胸前遮掩,双腿也屈起膝盖,挡住要害风光,闻言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立马指责起来。 “亏你是出家人,有如此本事,为何不早来?!” “都怪你!但凡早来一步,也不会伤亡惨重!” “你修的哪门子佛?纵使去了极乐世界,难道你的良心就安稳了?!” “你得对发生的负责!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 空虚被说的抿嘴闭目,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我都明白。”他语含愤怒,“你们的怨言,我都理解。还请放心,不需片刻,一切都可挽回!” 二女一愣,诧异看他,心说,难不成,这和尚有令时光倒流的手段? 没等询问,就见空虚边哭,边抄起手中的沾血马刀。 在二女惊恐眼神中,同情道:“你们一定是在怪我,没能与他人一样被乱刀分尸。放心,小僧会弥补的,保证切的更加细致。” “圣、圣僧您在说笑,对吧?” “圣僧的笑话,讲的真好!” “是啊,我差点就信了!“ “哈……” “哈哈……” 二女只当这是眼前和尚的怪癖。 哪知空虚一脸严肃:“你们笑甚?小僧并未讲笑话!“ 第40章 带刀不带伞 空虚放下马刀。 一身灰袍,被鲜血染的通红。 身前黄沙上,成片状的尸体,被切割的甚是零碎。 “阿弥陀佛,助你们一家团圆,小僧的功德簿,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空虚很高兴。 外出积攒功德,比坐在寺中念经有趣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骄傲。 因为天底下,还有更多人,需要解救。 “任重而道远啊。” 叹息一声,空虚觉得肩膀担负的责任很重,抬首辨认下方向,寻着隼关去了。 …… 霍织织打听到,许茂林这几日休养的很好,已可下床行走。 身体复原指日可待。 距他兑行诺言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陈氏把自己当年的陪嫁首饰,从箱底取了出来。 金钗银坠,珠串玉镯,应有尽有。 霍织织面对铜镜,一件一件的试戴。 镜中美人笑靥如花,含羞带怯,娇美不可方物。 陈氏立在旁边看着,感叹女儿大了,思及亡夫,不免伤心抹泪。 铺外,一名挎竹篮,沿街叫卖鸭蛋的七岁童儿,脚步飞快的闯了进来。 “陈姨!出事了!许家不干人事!” 童儿是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乳名六哥,时常来往走动,关系不错。 陈氏闻言从里屋出来,见童儿义愤填膺,嘴里不干不净的乱骂,不由皱起眉头。 “究竟怎么了?”她问。 “陈姨,许家放出话了,说织织姐不检点!与和尚厮混不说,还夜闯孙府,不顾廉耻,欲寻许茂林交欢!还说他们家三公子誓死不从,坚决抵触婚前行为,为此,织织姐恼羞成怒,指挥和尚对他动粗!” 陈氏如遭雷劈,身躯微晃,急道:“不、不是这样啊……织织是去孙府救人的,若不是她,许三公子早被妖物……” 童儿道:“陈姨!您还没看出来么?这是他们在泼污水呐!如今城里城外,都传遍了!所有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在编排织织姐如何放荡!什么大德院的女来客,菩萨像前露水情,妖女战群僧,林林总总,怕不下几十个回目了!” 怎、怎么可以这样?! 陈氏一时气火攻心,若非扶着门框,估计就要从台阶上跌下来。 “杜撰,都是杜撰!为何要如此毁人清白?!我要报官,我要找太守!” 童儿虽年幼,却心智早熟,见对方气的厉害,忙放下竹篮,过去搀扶。 “陈姨,如今哪有官府?都是土匪窝罢了!再说,去那种地方,没有千八百两银子,进去容易出来难!” 天空滚雷阵阵。 厚重云层遮掩住阳光,不消片刻,已然下起雨来。 童儿伸手抚抚陈氏后背,帮其顺气。 “陈姨,此事街坊们都知道了,大家伙均气不过,哪家茶馆胆敢胡说八道,保准把它砸了!清者自清,他许三公子干的好事,孙府一清二楚,只要能请他们出面……” “我去!” 后方门帘一挑,卸下首饰,洗掉妆容的霍织织,换了身朴素衣裤,撑伞而出。 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此时脸上看不出喜怒,十分平淡,就是指关节捏伞捏的发白。 “小六哥,有劳你照顾下我母亲。” 嘱托一下,霍织织向外便走。 陈氏急忙提醒:“孙府家大业大,你可要好生与人家商议,千万别生出事来!” …… 下雨了。 淅沥雨丝,落在山门前的石板上,噼啪有声。 枝头泛黄枯叶被打落,混着雨水沾在地上。 善远取来雨伞,分给众人。 青根、夙蓉作妖依旧,二人合撑一伞,腻在一块。 小赤丫抱着黑猫,撑了一把伞。 青空却拒绝了。 面对善远不理解的眼神,他只轻描淡写道:“佛爷带刀不带伞。” 不知为啥,尽管善远听不明白,却不耽误他肃然起敬。 万幸当世没有‘装逼’一词,善远只是觉得这位祖师爷,言行举止异于常人,酷爱人前显圣。 一行人的目的地,正是大族孙府。 在接连演练三日后,夙蓉总算想起正事,拉着他们,准备去讨要那幅鬼王图腾。 “小叔子,嫂嫂我看中的东西,绝不是寻常之物。那幅图腾,可是大有来历,乃是能叩开大漠一处秘境的敲门砖。” 任由雨水淋身的青空,狠狠瞪她一眼,没搭话。 夙蓉双手抱着青根左臂,窈窕身姿,恨不能全贴上去。 说起来,她也算落霞隐的得意弟子。 道法略有小成,按理说,不至于如此放纵。 毕竟道家讲究清心寡欲,有很多方法约束心境。 怀就坏在,夙蓉此女,心眼太多,不甘苦修苦熬,成天琢磨着得大道的捷径。 在伏虎岗拿黑猫,去孙府捉妖换图腾,皆是为此。 她想法挺好,却忘记了,修道之根本,乃是修心。 旁门左道,或可增加道行,但越追求,越会与大道偏离。 道心一旦不稳,就容易走火入魔,被约束的七情六欲,不仅会冒出头,还会更加热烈。 “小叔子,想不想知道,大漠秘境里,埋着啥东西?” 青空不想理她。 我管它埋什么? 能有虎爷口中的大富贵好么? 他打定主意,趁这次下山,赶紧把戮仙神剪弄来,省的夜长梦多。 夙蓉见他不吭声,便咬着嘴唇,委屈的对青根道:“他、他都不愿叫人家一声嫂嫂……” 语气柔弱至极,表情将哭未哭,我见犹怜。 青根瞥她眼,觉得莫名其妙,抬手在其屁股上大力拍了一把。 夙蓉雪雪呼痛,媚眼如丝,用手指悄悄去掐对方腰间的肉。 二人打情骂俏旁若无人。 青空、善远、小赤丫见怪不怪,全当没看见。 等来到孙府门前的时候,正遇见前来讨说法的霍织织。 许茂林如今就在孙府休养。 得知霍织织上门,他自觉没脸面见她,只能托病不出。 孙家管事孙来福,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霍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啊,寻常人的秘事漏了底,不得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你倒好,还能走街串巷。” 霍织织晓得对方有势力,被揶揄一句,心中难受,又不敢发作,只能道个万福,柔声细语道:“个中实情,大管家定是晓得的,何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小女前来,非是兴师问罪,只想问问许茂林,是否知晓外面所言。” 孙来福捏着唇边八字胡,呵了声:“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你一介女流,不自检也就罢了,怎还三番五次,逼人入赘?如今你名声在外,许三公子又是清白人家,避之唯恐不及,又岂会见你?” 霍织织不免气苦。 但她心中,却觉得许茂林是不知情的。 毕竟二人自幼相识,又有一桩情缘,纵使结不成连理,也不至造谣中伤。 “喂,你这荡妇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啊!” 立在孙来福身后的一名家丁,抱着膀子打趣:“怎么,犯下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害怕嫁不出去,想找许三公子强买强卖?呵,老子最瞧不起这样的女人!识相的,哪里来哪里去,一身骚味,别熏坏了人!” 第41章 使狗不如自走 “你、你何必污言秽语?!”霍织织听不下去,指着家丁喝问:“贵府闹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样子吗?!” 孙府恶仆们向来蛮横,见她竟敢顶嘴,不由勃然大怒。 说你是,你认便罢了! 不知天高地厚,还想来这儿寻个清白? 简直做梦! 当下,众恶仆你一句骚货,我一句荡妇,七嘴八舌,噘的相当难听。 且到了后来,更是无所顾忌,言语卑劣下流至极。 “骚货要是痒了,不如拿树枝捅捅,你那地方被和尚用过,旁人无福消受啊!” “是哇,听说您相好的,来自大德院,他们那儿可不干净,容易染病!” “快去找郎中看看吧!别出来祸害人了!” “……” 霍织织被骂的气炸了肺,嘴唇咬出血丝。 她恼恨几人口无遮拦,劈手把雨伞砸了过去。 恶仆们避之不及,被溅一身水,个个面露凶光。 “骚娘们,让你走你不走,兄弟们,把她扒光了,让大家伙瞧瞧,被和尚开过光的,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们平日里逞强逞惯了。 又见霍织织身姿模样标致,有心亵玩一番,便借着由头,一窝蜂涌上前。 孙来福并未阻止。 一来,孙府家大业大,如今家主惊吓过度,无法自理,大奶奶又是个没主见的,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孙府,就要落他手里。 府中家财万贯,他是知晓的,所以即便闹到太守府,也不惧怕。 二来,霍织织是不是荡妇,他心中清楚,谣言虽放了出去,不信者却不在少数,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失了清白,把事情做实。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不是处子,光这一项,就可说明一切。 孙来福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这种事,在乱世中时有发生,他也不是第一次做,根本没有负罪感。 霍织织吓得连连后退,眼见恶仆冲来,转身欲跑。 却不料身后有人,一下撞个满怀。 顿时身形不稳,摔向一边。 青空左手伸出,环住对方腰肢。 霍织织身躯被稳住,这才诧异抬头。 就见青空嘿笑言道:“小娘子不用怕,相好的来了。” 霍织织恨的牙痒痒,挥起粉拳,在青空身上乱拍乱打。 青空嫌弃极了,娘们就是聒噪,环腰的手一用力,把她推向小赤丫。 他自己则施施然来到孙府门前,面对凶神恶煞,纷纷取来棍棒的恶仆,洒然一笑:“今天,咱们前仇新恨一起算。” 青根攥着铁锹,与其并肩而立,摩拳擦掌,誓要捅爆几人。 情郎如此,夙蓉哪能旁观? 当下取出黄符纸,纤指轻划,使出道家火符咒。 孙来福不由皱眉。 上回被青根一脚踢中裆部,缓了好久,差点没报废。 这口气,他也没咽下去。 只是不怕和尚,却不免忌惮仙姑,因此拱手言道:“夙仙姑,你曾助孙府捉妖,我等甚是感激……” 没等他说完,青空不客气打断:“你不是说贵府没妖的么?怎么,现在承认了?” 孙来福被他一呛,有些下不来台。 身旁手持棍棒的恶仆们,见夙蓉手中黄纸燃了起来,忍不住咽口唾沫,不进反退。 “夙仙姑,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孙来福知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退而求其次,主动服软。 “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哦,原来仙姑是要那副画,好说,好说。” 孙来福立即命人去取。 没一会儿,用布匹编制的独目鬼王图腾,便双手捧在了夙蓉面前。 待她喜滋滋接过,孙来福便道:“如今孙府已兑行诺言,还望仙姑高抬贵手,以后不要再来打扰。” 夙蓉点头答应,急不可待展开图腾欣赏起来。 孙来福拱拱手,与一帮恶仆关上大门。 没能打起来。 青空很不乐意。 正寻思要不要故意挑事儿,却见霍织织面含冰霜,欲上去敲门。 她还要为自己的名声,讨一个说法。 “霍姑娘。” 青空想到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孙府与许家父子串通一气,坏你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僧虽青灯古佛,不愿过问凡尘俗世,奈何一腔热血,无法平息。若你肯进献些香火,或是家传剪刀之类的物件,小僧倒是可以帮忙出气,还你一个清白。” 霍织织回头撇他眼:“不就是想要我家的传家宝么?行!我做主了,只要你把茂林带出来见我,我一定双手奉上!” “一言为定!” 青空大喜。 旋即看向黑猫。 不等开口,神兽已知晓何意,当即把脸偏向一边,传音道:“别看本座,本座不屑与凡夫俗子动手,有伤身份。再说,东西得靠你自己拿,别什么事都指望旁人!” 青空被训斥一番,悻悻作罢,只得转头看向夙蓉。 “小叔子,非是嫂嫂不帮忙,只是人家给了面子,咱也不好差事儿。” 夙蓉摸着怀中图腾,面色犯难。 呵,看不出来,你他娘还挺讲究! 青空瞪她眼,接着满怀希望的看向青根:“师兄……” “师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打是闹,你开口便是!” 还得是师兄靠谱啊! 青空大喜,刚想夸两句。 谁知青根话锋一转,干咳道:“不过我这几日,气力泄的厉害,二三十人倒是不惧,就怕闹起来,护不了你。” 言下之意,如今不是动手的时机。 青空毛了。 你们一个个的,也太掉链子了! 关键时刻,都指望不上! 罢了! 老子不求你们,老子自己动手! “霍姑娘,你且回家等我!至多傍晚时分,我定把许茂林带过去!” “好,那我也回去,将你要的东西准备好。”霍织织点头同意。 两人伸出手,击掌三下,算是达成交易。 随后一个回家,一个赶奔大德院。 青空决定要亲自动手了。 他的神兵,还在大雄宝殿受香火祭奠呐,得回去拿。 一路无话。 青空铁青着脸,不理旁人,入了山门,径直去大雄宝殿,把了封的半截尸身抱了出来。 几日下来,在香火供奉下,老和尚神态祥和,面色也圆润多了。 青空找来木柴,直接在院中点起火,然后把了封脑袋,架在火上烤,想把其引燃。 附近僧人们见了,一个屁也不敢放,前来上香的百姓,也离远远的,心里全部犯起嘀咕。 不晓得他们师徒有什么恩怨,咋的死都不放过? 说来也奇怪,了封的头,可以燃烧炙阳离火,且经久不灭。 但凡间烟火,却对其无效,根本烧不起来。 青空不信邪,索性就坐在火堆旁,举着了封一直烤。 老和尚重回悲悯之色,挂着上下几千年的沧桑。 正在这时。 山门外来了个浑身沾满血水的和尚。 就连脑袋顶的戒疤,都被凝结血块盖住了。 刚进来,一眼就瞧见青空在烤了封,他双目闪过丝异彩,快步走了过来。 “敢问,你拿的,可是了封师叔祖?” 青空不想搭理别人,只从喉咙里嗯了声。 空虚大喜道:“师叔真乃佛门翘楚,我辈楷模!晚辈老早就想把师傅烤了,奈何胆小怕事,一直未敢行动!” 到这时,青空才醒悟过来。 对方叫他师叔,莫非是波若寺的人? “你法号叫什么?”他问。 空虚嘴唇微咧:“晚辈法号,释迦牟尼。” “哦。”青空点点头,“我法号菩提达摩,幸会幸会。” 第42章 被刨活儿了 空虚即将要绽开的笑,生生定格在了脸上。 “师叔,你、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空虚和尚很受伤。 他笑话还没讲完,怎么可以乱刨活儿呐! 青空睨他一眼:“少放屁,你到底叫个啥?” “空虚。” “什么破名字!你师傅脑袋被门挤了?” “嗯。”空虚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事儿,他憋着弄死师傅,已经有许多年头了。 “你身上是咋回事?被人揍了?” 听见青空此问,空虚顿被挠到了痒处,赶紧卖派起来:“师叔容禀,师侄行至隼关附近,遇见有强盗掳掠商队,除两位女子外,尽皆丧命。师侄礼佛五十载,深知我佛慈悲,岂能坐视不理?” 青空首肯道:“这么说,你身上沾的都是强盗的血?你身手很好喽?” 空虚道:“也不尽是。那二女死了丈夫,悲痛万分,恼恨师侄阻拦,没能与之同去。” 青空懒得听这些,直截了当道:“我问你,你身手如何?” “回师叔,还阔以。” “成,等下跟我一块,去掳个人。” 空虚挠了挠脑袋:“师叔,师爷吩咐了,让我尽快带您二位,返回波若寺。” “去那干嘛?” “呃……修行啊。” “怎么修行?” “就是念经……打坐什么的。” “有意思吗?” “没意思。” 青空摆摆手:“不急不急,我还有要事没处理,能等不?” 空虚想了想:“能等。” 随后青空就不说话了,继续烤了封。 空虚也坐了下来,在一旁看着。 大德院的僧人们,全部避去了房中,香客们也一哄而散,走个干净。 嗡嗡嗡。 空虚怀中有东西震了震。 随后他便在青空惊讶眼神中,从里面掏出个铜钵。 钵中有水浪翻滚,隐隐显出了胜的脸。 “空虚,到哪了?” “回禀师爷。”空虚面容凄苦:“弟子愚钝,迷路了,不慎入了大妖地盘,已被困住。” “大妖?大漠里头,哪来的大妖?”了胜很诧异。 空虚嘴巴一咧,嘿嘿笑道:“师爷,我骗你的!其实,我已经到大德院了!” 他喜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总算缓解了下,被青空刨活儿的憋屈。 了胜眉毛差点没竖起来,恨不能立即赶去对方身边,赏他一个大嘴巴子! “少拿谎话当笑话!你师傅都告诫多少次了?怎得不长记性?!” “没有啊。”空虚一脸茫然:“我师傅从没告诫过啊?” 了胜大怒:“青斗皮痒了不成,为师的话,他也敢不听!” 见其发火,空虚嘴巴再咧:“师爷,我骗你的,其实我师傅告诫过。” “沃日你*****,我焯你******” 老和尚暴跳如雷,骂的比泼妇还难听。 空虚相当得意,不紧不慢的把钵放回怀中。 接着转头对青空道:“师叔,这下咱们都不用回去了。” 此时灵山波若寺,了胜的骂声冲破云霄,震的大山乱颤。 良久,殿中响起一威严之声:“青斗!青斗你在何处?为师有事找你!” 至于青斗被徒弟牵连,被了胜如何一通收拾,现下暂且不提。 且说青空见识了他二人,能以钵对话,还是视频连线,一下来了兴趣,赶紧追问原理。 “你说这个啊?” 空虚晃了晃铜钵,肃容道:“此为佛祖赐下之物,当年佛祖化身成鹰,师侄我割肉喂它,这才换来的。” “佛祖给的?”青空一滞,下意识观瞧天空,有点心虚。“世上,真有佛祖么?” 他与师兄青根,见天佛爷佛爷的胡乱编排,没少给佛门招黑。 要是佛祖真的存在,怪罪下来…… 没等青空细细寻思,身旁的空虚就捂着肚子开始乐了。 “嘿嘿,师叔,我骗你的。其实这玩意吧,波若寺人手一个,师爷那辈用金钵,师叔您这辈用银钵,我这辈是铜的。” 瞅着眼前这货,笑的情难自禁。 青空牙齿磨的嗤嗤响。 可恨! 比夙蓉那娘们还可恨! 手一抬,举起了封,就想抽他身上。 谁知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 “哈哈哈!师侄的笑话,讲的真好!”青空眯起眼睛,放下了封,挑起拇指:“师叔很看好你!像你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埋没了。师叔给你指条明路,只要你能把那些人逗笑了,回头师叔我亲自请你喝酒!” …… 晌午之后,隼关边城的孙家府上,来了一位手持禅杖,满身干血块的和尚。 那和尚说是来给他们讲笑话的。 孙来福根本不用猜,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来自大德院。 没见到夙蓉身影,他连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吩咐恶仆们动手。 据路过的行人回忆。 当时孙府先是传出惊叫,然后乱作一团。 再往后,便尘埃落定,静的可怕。 最后,孙府上下,响起十分嘹亮的干笑。 以致让行人怀疑,是不是孙德成,终于说服了大奶奶,收了一房侍妾。 实情如何,旁人无法得知。 只是从那时候起,孙府再没人敢逞凶斗狠,不管遇见谁都客客气气的,对许家与霍姑娘的事儿,更是三缄其口,表示不信谣不传谣,更不能造谣,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良民。 霍家金鱼铺。 青空撇着大嘴,一把将许茂林推入院中。 后者脸色苍白,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趴地上也不起身。 闻声出门的陈氏与霍织织,看也没看他。 母女俩来到青空面前,双手捧上一只锦盒。 “小师傅既需要此物,便收下吧。” 陈氏做出了决定,叹息道:“霍家物是人非,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万念俱灰,已经不再执着给女儿招婿入赘了。 青空含笑接过,见霍织织寒着张脸,问道:“不知织织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我们要离开这里。” 霍织织很平静。 “或许会投奔舅舅,或许……找个荒野村庄,隐姓埋名,求个安稳。” 青空点点头,建议一句:“记得,莫要再扮兔子爷了。” 霍织织剜其一眼,抿起嘴巴。 随后她转过身,盯着失魂落魄的许茂年,嘴角露出抹冷笑:“许三公子,我晓得,你们家宁肯坏我清白,也不愿上门入赘。既如此,以后霍许两家形同陌路,往日情谊,就当被风刮去了。” 许茂林唯唯诺诺,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你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许茂林如逢大赦,连滚带爬,惊慌逃出大门。 青空很意外,不免高看霍织织一眼,佩服道:“织织姑娘果然有肚量,他们家如此恶意中伤,你竟肯饶他性命!” “其实……是你嫂嫂刚刚来过。” 霍织织突然提及了青空最厌恶的人。 “她来做甚?!”果然,青空一下就犯恶心了,急急叫道:“什么嫂嫂,你少听她瞎掰扯!” “没做什么,她只是告诉我,那个妖物美人蛇受伤逃远了,可一旦元气恢复,还会寻来的。” 说到这儿,霍织织脸上,浮现起一丝期待。 “他们俩,会再续前缘,只不过这回,没人救他了。” 青空恍然大悟,省得是自己会错了意。 什么有肚量,只是料定其死定了而已! 第43章 浊法 霍家家传的戮仙神剪,造型古朴,表面打磨的甚是粗糙,一点也不圆润。 青空将它拿在手中,仔细观瞧,除了感觉沉了点,并没有其他发现。 在他身后,靠门口的位置。 空虚不知从哪里,摘来一截半枯的猫儿草,正蹲在地上,用它逗黑猫玩。 神兽对此物,没有抵抗力,尽管心中不情愿,但身躯很诚实,正被猫儿草逗的直起上身,乱挥前爪。 “虎爷,如今我已得到此物,不知那场大富贵,该如何获取?” 黑猫边与空虚玩耍,边传音道:“喵……咳咳,本座省得,早已安排妥当。那枚狐狸内丹,你没弄丢吧?” “我收着呐。” “那就成,等本座教训完这个混账和尚,便教你如何行气御物。” 御物?! 青空眼睛亮了。 那些能踩着剑乱飞的修仙者,可太令人羡慕了! 不过他身体平衡性太差,也没练过类似走钢丝的功夫,怕会掉下来。 “虎爷您是要,教我修仙?!” “呵,少做梦,你根基太差,天赋一般,成仙觅道与你没半点干系。本座要传你的法门,是想借狐狸内丹的灵气,让你能操控法宝而已,别的不用多想。” 青空喔了声,有点失望。 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穿上身白衣,双手负后踩着剑装逼呐! “咪咪,我来的时候,抓了不少鱼,你猜猜,我放到了哪里?猜对了,全给你吃。” 空虚捏着猫儿草,在黑猫鼻子前乱划拉。 “喵呜。” 黑猫叫了声。 暗地则破口大骂,你他妈藏哪,我怎么知道?! 看你身上也没有,不会塞屁股里了吧! 空虚嘿嘿笑道:“咪咪,不好意思,我骗你的。大漠里都是沙子,哪来的鱼?你也太蠢了。” 我看你是太闲了! 黑猫抬起爪,很想给他的秃脑壳开个瓢。 隔壁床榻有节奏的晃荡起来。 夙蓉的娇声连绵起伏。 青空不由皱眉,抬手拍打墙壁,大声呵斥:“大白天的,注点意!” 谁知隔壁不仅不听,还故意加快节奏,声音更大了。 “青根师叔,腰力真好。”空虚夸了一句,“当然,夙蓉婶婶的声音也很好听。” 青空脸都黑了。 瞧瞧! 青根你个夯货干的好事! 把孩子都带坏了! 傍晚时分。 心情郁闷的青空,却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夙蓉要走了。 得到鬼王图腾,可开启大漠深处的秘境。 但那儿太危险,她一个人不敢去,思来想去,决定回落霞隐禀告师傅。 同时,不单单她要走,她还想带小赤丫一起走。 用夙蓉的话说就是,你们两个大男人,又都是和尚,天天带着一名女孩,影响不好。 得亏她一个,在寺院白日宣淫的家伙,能说出这种话! “也好。” 青空沉思片刻,同意了。 小赤丫老跟着他们,确实不太好。 他和师兄都是粗鲁之人,不会照顾人不说,还得让小赤丫伺候他们。 若能归入落霞隐门下,也算她造化。 为此事,青空还破天荒的,首次感谢了下夙蓉。 当然,嫂嫂还是喊不出口的,只表示:“夙仙姑菩萨心肠,拯救小赤丫于危难,给了她一个大前途,小僧权以兄长身份,替她谢过了!” 夙蓉扬着下巴,含笑受谢。 哼哼,我怎么可能,让小赤丫留下来? 再过几年,这丫头片子,定然出落成个美人。 以你师兄的性子,岂能按捺的住? 至于去落霞隐之后,小赤丫能有什么造化,那可就听天由命了。 青空哪里能料到,夙蓉动的是防患于未然,吃未来飞醋的心思,只当自己一直以来,狗眼看人低,心中隐有愧色。 大德院山门外。 在晚霞漫天之际,夙蓉与小赤丫走了。 “再见,大哥哥,小哥哥。” 小赤丫噙泪告别。 青空点点头。 青根则哭成了泪人。 “小赤丫,大哥哥会想你的!呜呜呜……” 你是想她么? 青空瞥他眼,都不好意思点破。 夙蓉也一步三回头,抽噎着对青根暗送秋波。 …… 入夜。 禅房中,打地铺的空虚,呼呼大睡,嘴里时不时嘻嘻两声,也不知在梦中,在给谁讲笑话。 青空正襟危坐于蒲团上,听从黑猫吩咐,将狐狸内丹吞入腹中。 “盘古开混沌,混沌生两仪,两仪有四象……天地有玄黄,高卧九重林……” 黑猫先是讲道,好让青空晓个大概。 随后话锋一转,复又言道:“大道九十九,本座所修,为混沌初开,道法未明的浊法。传至今日,仍留下只言片语,得以让牲畜灵物开智,修得人身。” “你,不是畜牲,所以……” 青空急眼了:“虎爷,您教好好的,骂人作甚?” 黑虎白眼一翻:“咋的,莫非你是畜牲?” 青空琢磨琢磨味道,绝对这样更不对,当下表示:“总之我是人,您老提畜牲作甚?” 黑虎心说,老子当年就是山中一猛兽,本就属畜牲道,不提畜牲,提什么? 这小子屁事真多! “你闭眼坐好,继续听本座的!” 随后黑猫告诉青空,它当年修的浊法,传到如今,已有了许多分支。 在路上遇到的大狐狸,是其中一支。 孙府家闹的美人蛇,属于另一支。 许是传承久了,法门有所变化,在黑虎眼中,均有些不伦不类,有失大道正统。 所以它决定,把浊法正道传给青空。 青空又急了:“虎爷,我不会修着修着,修成畜牲吧?您确定,人可以修这个?” 黑猫没好气道:“怎得不行?九九归一的道理你不懂么?再说,即便修成畜牲又咋地?你对畜牲有意见?” 见它面色不善,大有要为天下畜牲讨个说法的意思,青空咽口唾沫,连连服软:“没意见,畜牲好哇,我做梦都想当畜牲……” 教个徒弟这么费劲的么?! 黑猫下意识瞥眼,被靠在墙角的了封。 悲悯的了封,被烤了许久,满脑袋全是烟灰。 不知他当初收这俩货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行了行了,没心思听你胡扯,听好了,接下来,我传你行气吐纳之法,你可要用心记住!来,随我念诵!” 青空赶紧坐好,闭上眼睛。 “嗷呜嗷呜嗷呜……” “呃,虎爷您发情了?”青空听的一脸懵逼。 第44章 翻译翻译 “跟着本座念!重复本座的话!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到吗?!” 黑猫炸毛了。 可恨! 真他娘可恨! 老子可是一点隐私没藏,真是想把三千多年前的浊法教给他! 都没提辛苦费! 他倒好,挑三拣四不说,还敢编排本座?! 本座三千多年没发情了好伐! 他竟敢诽谤我! 他诽谤我啊! 神兽发怒,气势逼人。 青空缩缩脖颈,小声辩解:“可、可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不耽误你重复吧?!” “可是……” “没有可是!法门这东西,全靠悟性,前提是要先背诵下来!” 黑猫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青空没办法,只好清清嗓子尝试下。 “嗷~嗷~” 黑猫一脸便秘,怪异看他。 “咋了,虎爷?” “要不是知根知底,本座真会以为,你是母老虎变的。这才是求偶发情的叫声!” “虎爷,您注意点言辞啊,发情我可以认,但别模糊咱的性别成不?” “别废话!仔细听!嗷呜嗷呜嗷呜……” 青空要哭了。 “虎爷,您确定您说的是人话?” “人话?”黑猫不屑一顾:“人的语言,才出现多久?此乃传自混沌初开时期,盘古大神挥舞巨斧之际,从他老人家嘴里发出来的!” 青空实在难以相信,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嘴里会发出这种叫声。 他宁愿去相信,大神是一边大叫‘我焯,怎么那么黑!’,一边破开混沌。 “别墨迹!快学!” “嗷呜~嗷呜~” “不对不对!这是骂人的话!” “嗷~呜嗷~呜” “也不对,这是屁股被蛇咬了的意思!” “嗷?” “大丘丘没得病!” “……” 学了几遍,全被黑猫否决。 青空泄气了,只当自己天赋太差,领会不了成仙得道的法门。 正纳闷呢。 躺地上睡觉的空虚,插了一句嘴:“那个,我提一句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师叔听不懂兽语?” 一人一猫愣住。 恍然大悟。 可不是咋地! “原来如此。”黑猫若有所思,“可是……师傅当年,就是这样教的啊。” “虎爷,敢问您师傅是?” “百兽始祖,白晴虎王。” 青空一拍巴掌:“这就对了!你们师徒俩交流无障碍,但我不行啊,咱们跨着物种呐!您得翻译翻译!” “可……”黑猫纠结道:“本座译不出来。” “那就找一位能译出来的。”空虚再度插嘴:“比如小僧我,我精通……” “你睡觉去!”青空、黑猫齐齐呵斥。 空虚的笑话讲一半,惨遭打断,垂头丧气重新躺下,继续睡了。 “虎爷,有办法,找到这样的人么?” “人不好找……不过……你等我下。” 说罢,黑猫三窜两蹦上了房梁,从屋顶离开。 青空坐在蒲团上等候,哈欠连天,眼皮子来回打架。 约么一刻钟后。 黑猫去而复返,嘴里还叼来一只大耗子。 青空揉揉眼,瞅瞅大耗子,再瞅瞅黑猫,禁不住夸了一句:“咪咪真乖!” 黑猫翻个白眼,脑袋一甩,把大耗子丢去青空身前。 说来也是神奇。 那耗子肚大腿短,尾巴又细又长,被叼在嘴里,既不害怕,也不挣扎,落地后,一个翻滚直起上身,转着绿汪汪豆粒大的眼睛,不住四处打量。 当它目光看向青空后,竟开始抬手捋须。 “是,这小子?” 声音老秋气横。 青空不乐意了,心说你叫谁小子呢? 你个屁大点的老鼠精怪,牛气个啥?! 黑猫点点头:“就是他,有劳你了。” 大耗子叹道:“我还有两个粮仓没堆满,原本是没有空暇的。” 黑猫不为所动,只言道:“其实本座肚子有点饿,你也不想,你的鼠子鼠孙们,入本座肚腹吧?” 大耗子张张嘴,却没敢多说什么,只没好气对青空道:“把手伸过来!别耽搁老夫时间!” 当青空把手掌伸来,它便顺着其手臂,一直爬到肩膀。 接下里就简单多了。 黑猫嗷呜嗷呜的念诵。 大耗子便站在青空耳边翻译。 一开始,被威胁的大耗子,十分不情愿,语言干巴巴的,机械式转述。 不过到后来,它意识到了不寻常。 只顾自己听的摇头晃脑,情难自控,两颗绿眼球瞪的老大,把翻译的事儿都忘去了脑后。 直到黑猫表达出不满,才急急给青空译了一遍。 浊法的吐纳之法,只是单独的一个小篇章。 纵使如此,也足足用了一晚时间。 青空很用心在记了。 奈何他前世,修的是砖瓦抹灰专业,实在不是学习材料,头听后忘。 待到天明,受益匪浅的大耗子,对着黑猫拜了三拜,并表示会早晚三炷香的上供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你学的怎样?”黑猫问。 青空挠挠头皮,很不好意思的回答:“呃,差不多。” 黑猫眉毛一挑:“会便是会,不会便是不会,差不多何解?” “就是……” 青空正支支吾吾,不知该怎样解释的时候。 空虚起身离开地铺,去了桌前坐下。 边摇头晃脑,边抬手研磨,随后便在宣纸上,把昨晚大耗子转述的法门,清晰无误的写了下来。 青空、黑猫的脸都黑了。 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灭口。 就见空虚吹干墨迹,眉飞色舞道:“昨晚佛爷托梦,小僧迷迷糊糊,学了套行气法门。内容玄奥晦涩,堪比天书,小僧得好生研究,争取不负佛爷……” 青空冲过去,一把抢过宣纸。 黑猫则瞬间现出猛虎法身,伸出俩前爪,捏住空虚脖颈,然后拼命摇晃! 空虚的脑袋,顿如拨浪鼓似的,摆动不停。 由于速度太快,都晃出了残影! “忘了吗?!忘没忘?!” 神兽的失忆大法,与青根对了封使的物理麻醉,有异曲同工之妙。 空虚被摇的七晕八素,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 待黑虎停下,重回黑猫模样。 空虚斜歪着身躯,动作十分不协调的,原地转了十几圈。 随后满脸茫然,捂着脑袋打量周围环境,似乎不晓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对此,黑猫、青空皆十分满意。 “虎爷,昨晚那大耗子,是谁啊?” “本地的小福神。” “您是不是忘记,它也全听去了?” “不着急。”黑猫阴恻恻表示:“今晚,还有一篇御物之法,等它译完,咱们再动手!” “高!”青空挑拇指夸赞:“过完河,再拆桥,虎爷讲究!” 第45章 福神 青空睡了一整个上午。 醒来去吃饭,刚好见空虚在喝豆腐脑。 用他的话说是,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感觉身体有点缺,得补一补。 青根昨天吃了一天素,今日一见,又是一大桌子豆腐豆芽。 气的他抄起铁锹,要去找不欲讨个说法。 善远好说歹说,直到答应晚上带他下馆子,才总算劝住。 不悔禅师的后事,已料理完毕。 如今不欲正给太守写申请,想成为大德院的新方丈。 随同申请信一并送出的,还有一箱黄金法器。 敢情出家人也不能免俗,人情世故均要周到。 青空坐下来吃饭。 青根等着晚上下馆子,午饭就不吃了,舔着脸去黑猫身旁,虎爷长虎爷短的请安。 这货一摇屁股,黑猫就知道准没好屁。 果然,在用尽脑中的奉承词汇后,青根才表述内心渴望:“如今身在大德院,享受侄孙孝敬,倒也不错。只是佛爷生来傲骨,只想靠自己努力发家致富,唾手可得的东西,实没趣味。” 黑猫正吸溜面条,把对方这一番说辞,全当放屁。 这里有必要着重提一下,大德院煮的面条。 为伺候两位波若寺前辈,不欲早给伙房的掌勺头陀,下了死命令。 不要在乎麻烦,也不要在乎钱两,只要是送给他们吃的,务必尽善尽美。 面条是用加了鸡蛋的面粉擀制的。 出于戒律规定,为了弄来俩鸡蛋,掌勺头陀可没少动脑筋。 下锅煮面就更讲究了。 要想面条煮的好,大锅多水少不了。 锅越大,水越多,煮出的面条就越好吃。 当然,煮的时间也有讲究。 滚开滚开的沸水,放入抻直的面条,连续搅拌,至多三五个呼吸的空,就要立即取出。 时间久了,面条发软,失了筋道,短了则未熟,咬上一口,中间的面还是硬的。 就得火候拿捏的刚刚好,才能吃出滋味。 煮完面,还不能立即端上桌,得撒上葱花、香菜,切些黄瓜丝、胡萝卜丝,再舀一勺汤水浇了,那鲜味才能激发出来。 说起来简单,任谁都会做,但简单的东西,想做好却极考验功力。 黑猫吸溜面条,吸溜的上了瘾。 一碗接一碗,善远盛的还没它吃的快。 见它没搭理自己,青根只好挑明:“虎爷,那场大富贵,究竟搁哪儿呢?如今咱剪刀拿到了手,是不是该去取宝贝了?” 黑猫足足吃了十碗,才心满意足,坐在桌上抚着肚皮,开口道:“你即便不提,本座待会儿也会说的。戮仙神剪有了,却不能立即取宝,还需准备两样东西。” “啊?!”青根眉头大皱,“还要准备两样东西?用得着这般麻烦?!” “哼,你当天灵地宝,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虎爷,我也省得,东西越好,得之越不易。既然还需做准备,那咱们是不是该早点行动?” “嗯,明日,咱们就下山。” 听见下山二字,青根兴趣一下就起来了,当即摩拳擦掌,连连道好。 自打昨天夙蓉离开,他晚上可就没睡好。 一身浑劲,没了发泄途径,实在憋屈。 入夜后。 没等黑猫去寻,此地小福神,也就是昨晚充作翻译官的大耗子,便主动上门了。 它本就有些道行,对浊法的吐纳行气,可比青空领悟的多得多。 仅过一个白天,整个鼠身容光焕发,皮毛亮丽许多,隐有霞光透出。 “多谢虎爷成全,待某修成人形,必不忘今日栽培之恩。” 道完谢,大耗子连比划带形容,称其在自己的粮仓中,给虎爷竖了个大牌位,并放话给子孙后代,即日起香火不断,拿神兽当祖宗供奉。 对此,黑猫没说什么,只吩咐快去青空耳边,这一篇御物之法,比吐纳之法还要复杂,得用心翻译。 大耗子喜不自胜,不用青空伸手,自己就蹦跳着上了肩膀。 御物,也称作御器,有一部分酷爱耍剑的修士,称之为御剑。 此为修行外法,于成仙得道一途,没有用处,乃自保防身手段。 用黑猫的话说,修仙者的圈子,比之凡尘战场也不遑多让,若闷头求大道,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相比于昨日,大耗子翻译时,情绪稳了很多。 浊法的御物,自然好。 但它,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御物法门。 所谓贪多嚼不烂,御物这门功课,精通一项就可,不必多学,远没有昨日的吐纳,对它影响大。 所以今夜的转述,就快了很多。 以致天还未亮,便结束了。 青空有注意到,打地铺的空虚,正竖着耳朵偷听。 他也没点破,正寻思要不要把这货叫起来,落于纸上,方便自己研究。 “虎爷,在下告退,但有吩咐,某无不听从。” 大耗子直立着身躯,用两只前爪,学着人那般拱手。 黑猫点点头:“你去吧。” 而等到大耗子堪堪转身,正要从门缝溜走之际。 黑猫猛地扑跃,锋利爪子,沿着对方尾巴,一直切至脑袋。 大耗子身躯瞬间成了两截。 不过没有鲜血滴落,切开露出的血肉内脏,竟长出无数肉芽。 它们纠集在一块,试探着欲将身体合拢。 对此,黑猫并不意外。 猫口一张,竟是自喉咙中,吐出一道霹雳! 咔嚓! 但听一声雷鸣,两截鼠身便成了焦炭。 一个虚影从焦尸中升了起来。 长着张人脑袋,脸上五官,却是个老鼠模样。 它死死盯着黑猫,表情极为怨毒。 嘴中念念有词,似是在诅咒。 黑猫却不理会,尾巴一摆,轻易将其打散。 待虚影消失,焦尸遍布裂纹,被门缝吹入的风一搅,碎裂开来。 一抹鹌鹑蛋般大小的白光,从中冉冉升起,漂浮在半空。 青空只当这东西,与狐狸内丹一样,想着要不要拿过来吞下。 谁知房梁顶,迅速垂下个大蜘蛛。 其体型,比青根的大脑袋还大! 大蜘蛛的八条腿,伸展开来,抱着白光一环,便将其拥在肚腹间。 随后光芒大盛。 青空被刺的眼睛睁不开,只能用手遮挡。 待光芒散去,再睁眼去瞧,不由愣住。 哪有什么大蜘蛛? 门前站着的,赫然是个娇滴滴,羞答答,腰肢似拂柳的美娇娘! 她穿着宛如戏袍的宽大衣裙,头发插着十几根金钗,个个垂着金丝,正抬起衣袖,半掩面孔,灵动眸子滴溜溜转动,似有意似无意的瞥往青空。 黑猫抬爪瘙着脖颈,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青空却没忍住,脱口夸道:“好一个美人儿!” 话一出口,美娇娘欢喜无比,对他深深道个万福。 黑猫斜了青空一眼,随后才对那女子道:“如今你讨了封口,得了神格,可谓修成正果。往后,切莫忘记造福地方,绝不可与那耗子一样,不管百姓疾苦,只顾自己安乐。” 美娇娘点点头,对着黑猫盈盈下拜。 接着身上腾出一阵白烟,顺门缝飞走了。 “这是……” 青空不明所以。 黑猫淡淡道:“神格神位,都是有数的,它机缘际会赶上,也算造化。你好赖算本座半个弟子,给个‘美人’之封,促成其法身。现如今,它便是此处地仙,真真正正的大福神了。” 第46章 蛟龙业火 浊法来自混沌。 是盘古开天辟地后,第一批得道开智的生灵,摸索出的。 那时,一气尚未化三清。 天地皆无秩序。 刚生心智的生灵,依旧茹毛饮血。 直至不周山塌落,天地为之色变,所有生灵不得不集合起来,共同面对天灾。 那会儿,白晴虎王还是个小虎崽。 它生来记性过人,天赋异禀。 众生灵团结对抗天灾,自然少不了相互交换修炼心得。 种种自混沌悟出的法门,经白晴虎王分门别类,归档简化,这才得以完整。 后过二百载,道家问世,元始天尊风华绝代。 又经百载,道教为达一统,遣姜子牙斩将封神。 自此,浊法没落,仅有妖物生灵,代代口耳相传。 与道家玄之又玄的法门相比,浊法简单粗暴,直来直去。 就好比有人想赚钱,按道家的描述,那你得先了解宇宙,再探究自身,然后观察市场,分析经济形势。 而浊法就明了多了,一句话,抢银行去吧。 所以即便是砖瓦抹灰专业的青空,细细思考下,也能琢磨出个大概。 加之又有狐狸内胆相助,呼吸吐纳之法,只运了几个周天,便小有所获。 御物之法,也被空虚默写了下来。 当然写完之后,少不了领略神兽的失忆大法,脑浆差点没从鼻孔里摇出来,估计至少喝一盆豆腐脑,才补的回来。 青空自打坐中醒来。 外头坤鸣天亮,院中早课开始的钟声,能助人安稳心神。 青空很奇怪,自己会如此感觉。 因为前几日,每每听见钟声,只会觉得扰人,将其视为噪音。 随后,他又意识到,不仅自己的心境有所变化,就连视野也有所不同。 这个不同,与720p换4k不一样,非是清晰度提升,而是目光一扫,他的关注点变了。 就像随着年龄增长,男孩看女孩的视线会缓缓下移一样。 十八岁时,第一眼就能瞅见对方酒窝。 二十五六岁,第一眼就能判断出abc。 要是过了三十,前两者全部成为次要,第一眼保准瞧的屁股。 青空如今,就成了这种情况。 目光一扫,落在空虚身上,注意力全部去了对方手掌,而不是像昨日那样,盯着其秃脑壳。 空虚的手很白净。 看得出每天都用心洗过。 手掌纹理清晰可见,偶有一丝金芒闪动。 “空虚,你修的什么法门?” 青空心中一动,随口问道。 脑浆尚未安稳下来的空虚,眼珠子还飘着,自然没心情开玩笑,如实回答:“金刚大罗玄功。” “你手咋回事?” “咦,师叔你闻到了?方才屁股有点痒,就抠了抠……” 青空被恶心坏了,不再看他,转头瞅往黑猫。 原本他喜欢看对方耳朵。 可这一次,视线不由自主,聚焦在其尾巴上。 青空看的很认真,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黑猫在地上转个身,察觉对方视线依旧,不由恼怒:“你瞅本座屁股作甚?!” 今天的早点,是白粥煎包。 青根倒没发牢骚,在得知今日要下山,昨晚他都没去下馆子。 “如今有了戮仙神剪,那场大富贵,你们已占了一半。剩下的两件东西,一个位于大漠深处,一个在关外地下。” 随后黑猫告诉青空、青根,大漠深处的黑潭里,有条蛟龙,他们需取其心肝。 而关外地下,有红莲业火。 这两者,与戮仙神剪一样,乃得到大富贵必不可少的材料。 “那咱还等什么?”青根急不可耐:“虎爷您说,咱是先取火,还是先拿蛟?” 黑猫道:“原本,自是先拿蛟再取火,不过如今嘛……” 它瞥眼靠墙角的了封,续道:“咱们既有引火之物,还是先取火比较妥当。” “红莲业火的具体位置,虎爷您可知道?”青空问。 黑猫点头:“出关三十里往东,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处便是。” “好。”青空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出发。善远,去厨房告诉一声,帮我们备些干粮。” 耳听这俩位‘爷爷’要离开大德院,善远高兴坏了! 整天跟孙子似的伺候他们,这回终于能喘口气了! 自然答应的无比爽快,飞也似地奔去厨房。 “两位师叔祖。” 连喝三碗白粥,补了补脑子的空虚,双手合十道:“小侄刚从大漠回来,就不回去了。刚好趁此机会,在城中转转,好帮百姓尽未了心愿。” 青空微微皱眉,隐隐觉得,对方不愿去大漠,绝不是其说的这个原因。 可没等询问,就见空虚一脸得意的表示:“师侄在大漠,也算小有名气,积攒不少功德,帮了许多人。两位师叔祖,若是遇到难事,不妨报师侄名号,或可迎刃而解。” 我焯,行啊! 在大漠提你名好使呗! 青空、青根,乃至黑猫,均高看其一眼。 善远动作很快,在吩咐完厨房准备干粮后,又马不停蹄弄来辆马车。 待一切准备妥当,青空背起了封,抱着黑猫,与之告别时,善远哭的跟泪人一样。 “师祖爷爷,我、我舍不得你们啊!” 面上的功夫要做足,所以即便心里乐开了花,该哭还是要哭。 青空不免动容,故而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 这么好用的徒孙,让干嘛就干嘛,实在不可多得。 善远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不了不了,此去危险重重,我指定是累赘,就不拖累二位师祖爷爷了。” 说罢,不等青空开口挽留,抬袖遮掩脸面,边哭嚎,边跑回门内。 生怕跑晚一步,就要被抓去当奴隶。 “两位师叔,一路保重。” 空虚双手合十,躬身施礼。 青空挥手作别,钻入马车。 青根扯起缰绳,充任赶车夫。 二马拉着车厢,在晨雾未散之际,下的山去。 山门内。 躲在门后的善远,见他们果真走了,脸上止不住的笑容,让其看上去像个疯子。 若非身体太胖,保准要蹦跳庆祝。 “你,去,沏壶茶送我房里。” “还有你,去城中走一趟,把轩丘涩涩生的新篇买来,我要好好研究。” 正扫地的两个沙弥,放下笤帚,连连答应,迅速去了。 爽! 善远得劲极了。 这种指挥人跑东跑西的感觉,怎么就那么…… 没等美完,身后便传来空虚的吩咐。 “善远,把我的禅杖拿来,随我去城中走一趟。” 正美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第47章 旭阳君 出隼关向北,可直抵大轩国门户,往西,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漠。 大轩兵强马壮,分封七路诸侯王。 如今丘王遭叛军所杀,另有三位诸侯王,欲推举蔡灼公为帝,历经五年杀伐,已直逼皇城。 兵围皇城前,有一队乔装打扮的车队,悄悄南下,远离是非之地。 而此时,这支队伍,正行走于荒野间。 领队之人,是大轩宫廷,最为知名的皇侍统领,姓傅,名臧,曾在轩帝举办的宫廷比武中,一战夺魁,得轩帝亲提‘勇冠三军’四字。 “都注意些,南方多蛮夷,更有未开化的野人,千万别掉队!” 傅臧吩咐一声。 随后转身返回,去了马车旁。 “旭阳君,依地图所示,再往前,便是赤融镇了。天黑时分左右,就可抵达,不如在那儿歇脚。” 马车帘布未挑,只从中传出个虚弱女声。 “一切,凭傅统领安排。” 傅臧点点头,躬身后,重回队伍前面。 待其远去,马车中响起两人的窃窃私语。 “旭阳君,您方才,怎么不让他,先把队伍停下?” 贴身宫女绾儿,双手捂着小腹,额间见汗,语气焦急。 轩帝第九个女儿,受封旭阳君的笙黎,同样半倾着身子,用手捂着腹部,脸上香汗淋漓,看上去比绾儿还惨。 “我、我没好意思嘛……” 笙黎语气虚弱,已憋的触及极限。 绾儿道:“这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您是旭阳君,他们必须听您的!” “可是……你没听到吗,这里是蛮夷之地,还有野人出没。万一被抓住,肯定要被铁锅炖了。” “我现在倒不怕铁锅,就怕尿身上……” “唉,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唤他回来,如何是好?”笙黎后悔了。 “真是奇怪,走了这么久,他们就不需方便的么?”绾儿忍着腹痛,悄悄挑开窗帘一角。 吃喝拉撒是人之常情。 马车自打逃出皇城,一路南下,从没停歇。 如今人困马乏,神经全绷到了顶点。 旭阳君与绾儿乘坐马车还好一些,周围步行赶路的兵卒们,一个个均红了眼睛。 若非顾及傅臧威严,早撂挑子不干了。 挑开的窗角外,刚好见一士兵,正在方便。 为了不掉队,这位也算练出了狠活。 双腿岔开走动,掏出寸许之物,边走边滋。 两人看个满眼,既羞又羡慕。 窗帘放下。 笙黎满脸愁容:“这这……没法学啊。都怪你绾儿,出逃也不做足准备。” 绾儿心说,那会儿乱糟糟的,谁想得到准备恭桶啊。 “要不……”她指指脚边水壶,提议道:“用这个?” “能、能行吗?”笙黎不太确认。 绾儿把心一横:“行不行,试试再说!狠活都是试出来的!我先打个样!” 是啊。 若非着急赶路,那位士兵估计也不会练就如此绝技。 于是,车厢中开始了一轮挑战。 天黑下来。 赤融镇比傅臧预估的要远。 直到月上梢头,漫天星光,荒野四处响起狼嚎狐叫,这支队伍,才来到小镇外围。 说是小镇,实际就是大一点的村子。 此地盛产赤霄石,一度受大轩国达官贵人吹捧,称其是提神醒脑的良物。 许多游方道人,将此石研磨成粉,再加上一些香料,取个唬人的名头,送入公侯王府供人吸食。 当然,如今这个东西已经漏了底,提神醒脑不假,只是吸食久了,却令人致幻,癫狂傻掉。 队伍来到镇外,早被镇中居民发现。 在破败的石牌楼下,一帮人手持火把,迎了上来。 傅臧上前交涉,亮出宫廷统领的腰牌。 赤融镇里长四十出头,身板笔直,纵使深夜起来,胡须依然打理的一丝不苟。 “下官郝思才,不知统领大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对于宫廷来的大官,郝里长并不过于看重。 大轩四面楚歌,战火已去了皇城下,消息早传来了,改朝换代犹未可知,犯不上巴结谁。 傅臧瞧出对方态度,也不得不放缓语气:“我们准备南下去轩丘,赶夜路到了此地,想休整一晚。” 郝思才沉吟片刻,抬手指了指牌楼后的一间土屋,言道:“荒野山村,比不了大城高楼,诸位要是不嫌弃,便住那里吧。” 傅臧一眼就可看出,那处破屋长久没有住人,墙体斑驳,满是裂缝,仿佛大风一吹,就要塌下。 正要发作不满,却又寻思,只是凑合一晚,还是别生变故的好。 便压下心头火点了点头,道声谢,领着车队去了。 郝思才眯眼打量他们,眼睛在马车上停留许久,见他们果然去了土屋安置,不由微微冷笑,这才领着众人离开。 难得有了落脚地。 兵卒们点燃火堆,烧水做饭。 绾儿打来一盆热水,伺候笙黎洗手净面。 “旭阳君,我方才见有兵卒,去百姓家买酒水,不如咱们也换换口味?” 干粮啃的人难受,总想喝水,水喝多了就会…… 笙黎不愿回忆在马车上的高难度挑战,点头同意,让其去百姓家中,换些青菜瓜果来。 除此外,不忘嘱托一句:“记得趁没人的时候,把水壶丢了。” 绾儿给了个你放心的眼神,从包袱里摸出几块碎银,离开土屋。 待她一走,望着身旁土墙,以及遍地土块枯草,尽管外头有不少兵卒保护,笙黎还是感到了一股冷意。 “傅臧?傅臧?” 她叫了几声。 奈何声音太小,都传不出土屋。 自小生长于宫廷的笙黎,秉着女子不可轻易见人的道理,终究没有走出去。 万幸,绾儿回来的很快。 她告知笙黎,自己找了户人家买青菜,对方见银子给的多,便准备连夜生火,要烙油饼给她们吃。 身旁有了人,笙黎的冷意去了不少,甚至有点期待,因为她还没吃过什么油饼。 外面的兵卒,啃完干粮倒头便睡了。 傅臧正大声嚷嚷,安排值岗事宜。 就在绾儿、笙黎肚子咕咕叫之际。 一个男童挎着篮子,怯生生来到了这里。 听说是送油饼的,士卒便放了进来。 热气腾腾的油饼,散着葱花香味,撕下一点,放入口中,又香又脆。 除了油饼,男童还带来一碟咸菜。 笙黎顾忌颜面,只小口品尝。 绾儿可不管那么多,大口大口,直接抱着啃。 “你多大啦?”笙黎边吃边问。 男童低声回答:“五岁半了。” “喔,这么晚还起的来,难为你了。” “姐姐不用这么说。”男童摇摇头,低声道:“我们家晚上,是不睡觉的。” “不睡?为什么?”笙黎好奇问。 男童抿抿嘴,随后像是拿定了主意,攥起拳头抬头看她,认真的问:“姐姐,我听娘亲说了,你们是大城来的,不知你们,会捉妖吗?” 第48章 起雾 翌日天明。 傅臧指挥兵士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赶路。 绾儿扶着旭阳君登上马车。 队伍出发在即。 “绾儿,这世上,真有妖怪吗?” 昨晚听男童所言,赤融镇接连发生了许多怪事。 有半夜家中桌椅乱动的。 有夜晚窗外响起哭声的。 最离谱的,则要属男童家,大半夜一睁眼,床前竟立着一头驴! 笙黎听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一晚上都没睡好,如今头还痛呢。 绾儿道:“旭阳君别放在心上,山野之地,有些古怪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咱们离开,就不会缠上咱们。” “嗯。”笙黎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把身体斜躺在座位上,闭眼道:“我先眯一会儿,若傅臧过来,你再喊我。” “放心睡吧。” 绾儿帮其披上件鹅绒小毯。 马车开始移动。 众人离开土屋,向大牌楼走去。 未等靠近,前方传来一阵吹打之声。 有唢呐、有大鼓、有铜锣、有梆子,相当热闹。 走在最前的傅臧,摆手让众人停下,他自己紧赶几步,一探究竟。 初冬时分最易起浓雾。 人的视野,不过一丈多远,那么大的牌楼都有些看不清楚。 傅臧几步去了牌楼下,寻声向前走。 周遭浓雾,仿佛有意识般,向他涌了过来。 这一下,视野范围再打折扣。 满眼全是白色,能见度,只有手臂长短! 傅臧心中一惊,出于武者本能,下意识抽出腰间长刀。 如此诡异蹊跷的浓雾,他还是首次遇见。 持刀在手,傅臧底气十足,面对将自己包围的浓雾,竟是毫不畏惧。 他倒要瞧瞧,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向前跨出五步。 身前雾气缓缓散去。 吹打声陡然嘹亮起来,甚至可闻其中夹杂的嬉笑声。 “什么人?!” 傅臧双手抱刀,竖在自己胸前,用了个防御架势。 随着他一声大喝,雾气霎时分开,周遭三丈内的一切,清晰出现在视野中。 傅臧被围了起来。 有忘情吹唢呐的,有蹦跳敲鼓的,有带着大头娃娃头套的…… 傅臧只瞧一眼,冷汗都流出来了。 原因无他,这些吹打蹦跳的家伙,没一个是活人! 全是涂着油彩,动作僵硬的纸扎! 那一张张大脸,抹着鲜红胭脂,围着他摇头晃脑,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傅臧冷哼声,手中长刀便挥舞起来。 一个顶着大头娃娃头套的纸人,竖着被劈成两半。 傅臧定睛一瞧,发现自那散架的纸人中,窜出个什么东西。 “哪里跑!” 他动作极快,身躯一旋,长刀在空中划了一圈,裹着雪亮寒锋,斩出一道刀芒。 正逃窜的东西,被刀芒扫中,一下就成了两截。 不过它恍若未觉,两条前腿继续向前跑了几下,才察觉自己的下半身没有跟上。 地上拖出一道血迹,肚肠内脏提溜在一块,沾着不少泥土。 这东西回头望了望,口中发出绝望哀嚎。 赶过来的傅臧,认出来这是只黄鼠狼。 想到自己,竟被此物戏耍,不由无名火起,一脚踩碎其脑壳,持着刀,便奔别的纸人去了。 神鬼也怕恶人。 更遑论几只耍心眼的黄皮子? 见同伴惨死,个个吓得吱吱叫唤,纷纷从纸人中钻出,胡乱逃窜。 傅臧一连杀了五六只,见其余的逃入雾中,就没有追杀。 他暗道晦气,甩甩长刀上的血,辨认个方向,准备返回。 哪知这一走,足足用了一刻钟,也没见到赤融镇的大牌楼。 “什么情况?” 傅臧停下脚步。 狐疑的打量四周。 他十分确定,自己绝没走那么远。 纸人吹打的位置,明明就在大牌楼前面十步外,自己这是见鬼了不成?! 咕噜噜… 左手边有奇怪的响动。 傅臧冷笑连连。 他也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心中明白,这声音绝对有古怪,却还是决定过去一看。 刚走七八步。 前面便出现个简陋凉棚。 棚子是用黑木搭的,也不知出自什么树。 棚顶铺的芦苇,许是有些年头,发黑不说,还飘出股臭味。 棚子底下坐着一人,脑袋上套着个皮面具,穿着条脏兮兮的灯笼裤,露出满是恶疮的小腿。 这人蹲在地上,不住往燃烧的木柴处吹气。 木柴上架着个铁锅,咕噜噜冒着气。 傅臧抱着肩膀,慢悠悠来到棚前。 “煮什么呢?” 戴皮面具的家伙,闻言抬起头,露出的眼睛满是血丝。 “哎呀,有贵客上门,小生自然要准备佳肴。” 他搓着手,半佝偻着身子,冲傅臧傻笑。 然后俯身搬出个马扎,招手示意过来坐。 哼,我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手段! 傅臧不动声色,用脚将马扎向外踢了踢,与对方拉开距离,这才坐下。 黑锅中飘出的味,更浓了。 傅臧不由皱眉,被熏的十分恶心。 戴皮套的人,大力嗅着味道,陶醉极了。 他拿起铁勺,在锅中搅了搅。 傅臧注意到,在其搅动下,锅中竟翻出个胖嘟嘟的婴儿手。 那人也见到了,血红的眼睛,爆出无法抑制的贪婪。 顾不得滚烫,伸手就把它抓了出来,放入口中连啃带撕。 皮肉被炖烂。 撕咬下,便露出白骨。 傅臧勃然大怒。 婴儿不知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此人竟胆敢将其下锅,犯下食人重罪! 真真天理难容! “别客气、别客气,你也吃,可香了。” 那人嘴巴不停,还抽空招呼傅臧,顺带将勺子递了过来。 傅臧怒极反笑,阴恻恻道:“好,我吃。” 言罢,愤然一脚,踢倒铁锅! 煮沸的黄色汤水,淋了对方满身,烫的其吱哇乱叫! 踢出一脚,傅臧便站了起来,抽出长刀,又快又狠的砍上对方脖颈。 只听当的一声。 傅臧持刀的右手,都被震的发麻。 定睛一看,瞳孔不由缩了下。 轩帝亲赐的宝刀,竟卡在对方脖颈中,没能一下削掉脑袋! “贵客好生无礼,小生好意请你吃饭,你逞凶做甚?” 戴皮套的人嘴里含着婴儿手骨,笑嘻嘻说道。 “我就不信,砍不下你这颗狗头!” 傅臧眼睛一瞪,快步近身,伸出左手摁住刀背,两手来回发力扯动长刀。 “哈哈,你锯不动,锯不动!哈哈……” 对方开始大笑。 傅臧不理会,心中发了狠,只想锯掉对方的头。 长刀来回磨擦颈骨,发出让人牙碜的嗤嗤声。 戴皮套的人还在大笑,哪怕脖颈鲜血直流血肉模糊,也不在意。 傅臧状若癫狂,使出浑身力气,玩命拉扯长刀。 直到满身汗水,手臂几乎虚脱,对方的脑袋,才被生生锯了下来! “我让你笑!让你吃人!” 他提起对方的血淋淋头,痛快极了。 无头尸身倒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来。 卷走浓雾,也带走了凉棚火堆。 “统领?统领您……” 后面有人叫他。 傅臧回头。 发现大队伍就在身后二十来步外。 两名兵卒正瞪眼看着自己。 “没什么,宰了个吃小孩的妖人而已。” “哪有人?您、您提的明明是……” 兵卒的语气不对,表情也很怪异。 傅臧微微皱眉,低头一瞧,吓得立马将手中物扔掉了! 那根本不是人头,而是颗硕大无比的驴脑袋! 第49章 降咒 大牌楼外的浓雾仍未散去。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傅臧,瞅着地上的驴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驴头吐着舌头,斜歪嘴半眯眼,仿佛在嘲笑着什么。 “此物不吉,把它烧了。” 傅臧定定神,如此安排。 随后他去了马车旁,本想将自己这一次经历,告知旭阳君。 但挑帘而出的绾儿,却示意噤声,表示对方刚刚睡下,不便打扰。 “傅统领,这种诡异的事儿,就别对她说了。”绾儿提醒:“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更安心。” 傅臧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待驴头被烧的只剩骨头,车队重新起行。 他们进入浓雾,沿着平整土路前进。 这一走,便是半个时辰。 按常理,此时阳光普照,浓雾自当散去。 可眼前的雾十分邪门,不仅没有散的意思,似乎还更加浓稠了。 傅臧心生不安,晓得他们是被麻烦缠上。 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后退的。 他咬紧牙,面上不为所动,手却始终握着刀柄。 又走了不知多久。 浓雾终于有了稀薄迹象。 傅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正想招呼众人加快脚步。 谁知前方却出现个巨大身影。 其形似大门,高耸有近三丈。 傅臧觉得这东西非常眼熟。 等眯眼打量,瞧出它是何物后,不由得勃然变色。 在前面等着他们的,赫然是赤融镇的大牌楼! 走了半个多时辰,车队竟兜兜转转的回来了! “啊!” 车厢中响起旭阳君的尖叫。 “怎么了?!”傅臧慌忙返身,快步去了马车旁。 情急下,顾不了太多,一把掀开帘布。 只见笙黎面色潮红,气喘的十分急促。 眼睛并未睁开,嘴中却在糊里糊涂的说着:“怎么有驴……驴怎么会笑……” 绾儿一脸焦急,抬手试下对方额头,皱眉对傅臧道:“旭阳君她……她发烧了。” 傅臧意识到,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我们回土屋,来人,去把里长叫来!” 郝思才带着俩仆役,背着手,慢慢悠悠从镇上走来。 到了土屋,正见到绾儿在地上铺了层干草,又盖上垫子,与傅臧一起,把旭阳君抬放在垫子上。 “这是怎么了?”郝思才问。 “我们的人生病了,镇上可有郎中?”傅臧问。 “郎中当然有。” 说完,郝思才便命一个仆人,去镇上喊。 傅臧见他还算识趣,脸色稍有缓和,遂压低声音询问:“赤融镇外的浓雾,是怎么回事?还有我遇到了……” 他把纸人吹打,以及妖人炖婴儿等事儿全说了。 说的时候,傅臧一直在观察对方脸色,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奈何郝思才城府很深,闻言不为所动,只言道:“起雾是正常现象,难道大轩皇城就不起雾么?至于你说的什么纸人,妖人的,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里长,这事儿很玄乎,不如一起想法解决。” “哦?统领大人有何高见?” “妖人妖术,非我等能对付,不如找一高人……” 不等傅臧说完,郝思才立即打断:“统领大人,我在此地生活许久,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找高人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一个里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傅臧非常不爽,语气也不再客气:“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们走出半个时辰,却又重新回来?还有那颗驴头,又是怎么来的?!” 郝思才笑了笑:“浓雾迷人眼,许是认错了方向,这才去而复返。至于驴头嘛,呵呵,我们镇上有不少养驴的,被人偷去的事儿,也时有发生,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少指桑骂槐,谁偷驴了?!” 正用湿手巾擦拭笙黎额头的绾儿,听不下去,起身怒视道:“昨晚你们镇上的小孩,就告诉我们此地闹妖,如今你顾左右而言他,矢口否认,究竟是何居心?!” “小孩说的?”郝思才嗤道:“黄口小儿的话,你们相信,反倒我说的话,你们不信了?这是何道理?” “你……”绾儿抬手指他,“如今事实就是如此,你却遮遮掩掩!莫非是想为那些精怪打掩护?!” 郝思才打个哈哈,摊手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赤融镇根本就没妖怪。当然了,你们要是选择相信黄口小儿,我也没办法。想找高人是吧?行啊,反正我们镇上没有,你们出去爱找谁找谁。” 瞅着其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样子,绾儿气的难受。 可如今形势压人,这些地方基层小吏,一旦反咬上身,得不偿失。 无奈中,只好悻悻作罢,不去理他。 过了会儿,郎中来了。 郎中六十岁出头,瘦的跟竹竿一样。 进了土屋,先对郝思才深施一礼,才抱着药箱,过来给笙黎把脉。 手指搭上脉门,没用几个呼吸,便收了回来。 “我家小姐,是染了风寒,还是得了疾病?”绾儿追问。 郎中面有难色,转头看向郝思才。 见后者微微点头,才言道:“此病,小老儿治不了。” “你究竟是不是郎中?!”绾儿几乎要被气疯:“只是寻常的发热昏厥,都治不了吗?!” “非也非也。”老头不紧不慢捻着胡须,“她得的,可不是寻常之病,而是神明降咒。想解此咒,唯有取得神明原谅才行。” 傅臧不悦道:“什么神明降咒,少胡言乱语!” “就是啊!”绾儿也不可思议:“我们初来乍到,只歇了一夜,能惹什么神明?!” “哦?那小老儿想问问,你们来到镇上,住上这间屋子,可有跟神明打招呼?” 绾儿气极反笑,讥讽道:“我今日,还真在你们赤融镇开了眼了!莫非你们这儿,还真住着神明不成?!” 谁知不管是郝思才,还是郎中老头,均齐齐点了下头。 “你说的不错,神明他老人家,就住在镇上。” 赤融镇共有三条大街。 其中规模最大的房子,非是里长家,而是神婆柳姑的住宅。 柳姑明明四十出头,捯饬的却跟七老八十差不多,头发都花白了,脸上脏的不成样子,身上还有股难闻的腌臜味。 她跛了只脚,眼睛也是瞎的,轻易不出门。 在里长带领下,傅臧绾儿赶着马车,带着依旧昏睡不醒的笙黎,来到大门前。 柳姑生了个傻儿子,里长叫他‘倔石头’,一天到晚,就站在大门口傻乐,瞅见谁就冲谁呲牙。 里长在镇上很有威名,所以听说他来了,柳姑也不好卖派身份,拄着拐棍,亲自出来迎接。 不过没等出门,她便狐疑的左右乱嗅,旋即面色大变,举起拐杖,指往马车方向:“如此罪孽深重之人,不可进我家门!” 说完,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念叨些诸如神明莫怪,老婆子绝对虔诚的话。 郝思才道:“柳姑,他们是过路人,不懂规矩,这才冲撞了神明,您与他老人家好好说说,就饶了这次吧。” 此时,傅臧与绾儿,已把笙黎抬了出来。 ‘倔石头’瞧见了,高兴的原地直蹦,冲过去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捏笙黎脸蛋。 “放肆!” 傅臧抬脚将其踹飞,长刀也抽了出来。 ‘倔石头’滚了几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柳姑心疼不已,过去连抱带哄,等稳住儿子,她对着傅臧方向不住冷笑:“你们想救人?呵呵,也简单,让她与我儿成婚!等拜了天地,神明自会饶她!” 第50章 出去 傅臧驾着马车,赶回土屋,车厢内的绾儿,依旧愤愤不平。 “刁民!简直痴心妄想!竟敢把主意,打到旭阳君身上,我呸,想瞎他们的心!” 傅臧从车辕处跃下,挑帘问:“看来,不管是郎中,还是神婆,都不愿尽心救治,要不我去外面,再寻个郎中来?” 绾儿想了想,断然摇头。 要是没有傅臧坐镇,她一个女子,可压不住那些兵卒。 “先等等吧,或许,旭阳君会有所好转呢,毕竟只是发烧昏厥罢了……” 土屋内外的气氛,很沉闷。 尽管傅臧并没有告诉兵卒,关于神明降咒的事。 但上午的浓雾,还有兜兜转转走不出去,以及傅统领拎着的驴头。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他们陷入了一场困境。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这种诡异未知的恐惧,最是折磨着人。 以致当天晚上,所有士卒全部抱着兵刃入睡。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引起一片喧哗。 纵使傅臧尽力安抚,也有点力不从心。 到了后半夜。 一声嘹亮驴吼,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不用傅臧吩咐,士卒们便点燃了火把,土屋内外亮如白昼。 可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待至天明。 队伍中,病倒了五个人。 症状与旭阳君一样,全部发烧昏厥,口齿紧闭,无论如何推搡喊叫,都没有反应。 除此外,一种奇怪的症状,也出现在别人身上。 土屋内外咳嗽声不断,每个人的喉咙,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似的,又痒又干,喝再多的水也没用。 “咳咳,我们,咳咳,不能待在这儿。” 傅臧铁打的汉子,也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遍布愁云。 他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生出半点惧意。 可面对看不见,摸不到的妖邪之物,一身惊人武艺,却没有半点用处。 绾儿的情况更加糟糕。 她本就要照顾旭阳君,如今自己也咳的厉害,喉咙疼的连吞咽唾沫都十分艰难。 “咳咳,还是,还是得试一试。” 傅臧的意思绾儿明白。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走出浓雾,去外面寻找妙手郎中。 但…… 真出得去么? 即便出去了,又去何处寻找郎中? 傅臧从怀中,掏出张羊皮图。 他将其摊在地上,用手指着说道:“离开后,咳咳,继续南下,十里之地,有个村庄。” 绾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伸手把地图拿过来,揣入自己怀中。 傅臧诧异看她。 绾儿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 危急存亡之刻,让更有用的人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介宫女,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这儿毫无作用,护不了任何人,倒不如拼死一搏,哪怕成了炮灰。 傅臧明白她的意思。 叹口气道:“马匹已备好了。” …… 笼罩赤融镇的浓雾依旧没有散。 为防止不停的兜圈子,绾儿边骑马,边打开面粉袋,每过一段距离,就撒下少许,留作标记。 视野受限,就连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敢放肆奔行。 它对这种环境很在意,不停打着响鼻,唏律律的声响,传入雾中,换来窸窸窣窣的回应。 绾儿努力控制心神,争取不受怪声影响。 一行人的生命,此刻全部压在了她肩上。 “坚持住,旭阳君。” “您一定要活下来。” “上天,也会庇佑您的。” 绾儿开始祈求三尺之上的神明。 说来也奇怪,这次她单独上路,并没有遇到什么怪事,也没有走回头路。 眼前浓雾有了转淡迹象,甚至连喉咙也好了许多,不再痛了。 绾儿大喜,暗忖天无绝人之路,当下轻夹马腹,令其跑的再快一些。 前方雾中,隐隐出现棵松树身影。 绾儿记得这里。 来赤融镇的时候,曾路过这个地方。 啊——呃——啊——呃—— 驴叫就在身侧响了起来! 绾儿震惊偏头。 就见一头跑飞快的毛驴,风驰电掣般,自后方雾中追来! 这家伙一身黑毛,四蹄雪白,边叫唤,边摇晃脑袋,呲着大牙冲她傻乐! 绾儿遍体生寒,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不过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她可不想放弃。 “你给我滚开!” 信手将面粉袋丢了过去。 岂料那驴张开大嘴,对迎面扑来的面粉吹了口气。 霎时间。 一袋面粉退了回来,连人带马,被糊了一身白! 战马原先就被驴叫声,搅得心烦意乱,如今眼睛被面粉一糊,更是惊的迈蹄狂奔。 谁知就在这节骨眼,它后蹄被绊了下。 前冲之势无法停止,不由自主整个凌空飞起,摔飞老远! 幸好绾儿身体轻盈,飞起后,与战马分开,才没有被马压在身上。 饶是如此,也摔的七荤八素,带着的包袱顿时散开。 碎银、地图、干粮,以及三个水壶,全部落在地上。 呃——啊——呃—— 毛驴乐坏了,支起上身,用俩前足拍巴掌。 随后迅速上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去啃绾儿的头。 不过在即将下嘴之际,它突然打个激灵,身躯猛的崩紧,死死看着前方不远的松树。 树下人影晃动,似乎是原本在那儿休息的人,被声音所惊,过来查看。 毛驴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估计它自己也很纳闷,为啥平白无故,会怕几个过路人。 但这种对危险的天性警觉,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毛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调头返回,一溜烟回了浓雾中。 不一会儿。 有脚步声接近。 也传来了说话声。 “哎呀,师弟,若非听见驴叫,我都忘记天上龙肉地下驴肉的美谈了。” “别说了,师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被摔的几乎要散架的绾儿,听见对话,艰难抬起头。 然后便见到了极为难忘的一幕。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出现在视野中。 大的那个坦胸露怀,一个肩膀扛着铁锹,一个肩膀挑着血淋淋马腿。 小的那位背着个老和尚,怀中抱着黑猫。 两人皆生的面目狰狞,满是凶狠戾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唯独老和尚面容悲悯,像是有道高僧。 绾儿本想呼救,但头脑发昏,抑制不住困意。 “咦,师弟,我捡到了银元宝。” “你别动,是我先看见的,都是我的!” “呵,师弟!有水壶!还有三个!这下可以解渴了!” 此话一出,原本就要昏过去的绾儿,也不知从哪涌出了力量。 她猛地起身,在大和尚吃惊目光中,夺过其中两个半满的水壶,然后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丢了出去。 做完这些,绾儿闭目晕厥,神色相当平静。 如此一来,哪怕就此死去,也无所谓了。 “这娘们真小气!”青根大怒:“连壶水也不想让我们喝!” 青空道:“不是还有一壶满的么?” “这么点,哪够咱们分的?” 青根不断的发牢骚,青空则蹲下身,开始数银元宝。 唯有黑猫半睁眸子,望着浓雾方向。 第51章 浑身是宝 数完银锭,青空将之全部塞进自己包里。 自打离开隼关,至今已有八日。 马车在半道就被石头磕的散了架,两匹马跑了一个,崴断腿一个。 尽管马肉并不好吃,青根还是不忍浪费,割掉了两条马腿,背在身上。 方才二人在松树下歇脚,正打算生火烤马腿,谁知做梦想饺子,醒来就有人送馅,一声驴叫,把他们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青空暗暗发恼。 责怪自己在大德院的时候,没想起驴肉驴肠的美味。 否则只需吩咐一声,善远保准就给买来了。 罢了。 反正它也跑不远。 甭管有主儿没主儿,这头驴,我吃定了! “这……是面粉成了精?”青根瞅着晕过去的绾儿,蠢蠢欲动。 青空翻个白眼:“你先把裤子穿好,她刚从马上摔下来,伤得不轻,你要是乱搞一通,估计要出人命。再说,她看上去,也不像是谁家小媳妇。” 青根只好重新系好腰带,只是美人儿触手可得,看的难受,浑身上下,宛如有群蚁在爬。 “佛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待佛爷先给她来个人工呼吸!” 说罢,噘着大嘴,就要过去趁机打啵儿。 黑猫跳了起来,一尾巴将他扫开。 “你们两个腌臜夯货,怎可如此胡来?!” 神兽实在看不下去,认为有必要,好好纠正下二人观念。 “都给我坐下好好听!” 青空、青根无奈,只好缩着脖颈,盘腿坐下。 黑猫清清嗓子,言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说你们,便是大罗金仙,甚或是纣王那般人物,遇见倾心美人,也走不动道。” 青根认同点头,表示:“别说走不动道,佛爷我见到小媳妇受委屈,心肝都疼的慌!” 青空则有反对意见:“虎爷此言差矣,美人儿再美,也得在b以上,我的底线就是b,低于底线,我都懒得看一眼!” 黑猫翻个白眼:“你们俩少胡扯八道,先听本座的!” 待两人正襟危坐,才悠悠续道:“男女相处,发乎情、止乎礼,要以礼相待,讲究个先情后欲,岂能……” “这个我晓得。”有着前世记忆的青空,对此不屑一顾:“先看上眼,再花钱买东西,实在不行,充个榜一大哥,如此的话,就可以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哎呀,好麻烦。”青根不认同:“所以我不想跟未出阁的沾上关系,那些小媳妇就不同了,尽管嘴上喊着不要,身体可诚实了!” “师兄高见!如此,便跨越了最麻烦的环节!” “师弟过奖,佛爷我,只是囊中羞涩罢了。” 两人英雄惜英雄,相视一笑。 黑猫张张嘴,有点说不下去。 它讲的是风花雪月,山陵地合,白首相思举案齐眉。 可这俩货说的是啥? 满嘴的搞一搞,闹人媳妇,扯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样的人,这样的观念,还有纠正必要? 黑猫不晓得,若是佛祖在场,能有什么说辞,反正它自己是懒得多费口舌了。 正郁闷呢。 绾儿手指动了动,下意识向前一抓。 刚好握住了黑猫的尾巴。 喵呜! 神兽大怒。 本座的尾巴,也是你能碰的?! 小丫头片子,信不信本座让青根把你收拾了! 绾儿缓缓睁开眼睛,忍着身躯疼痛,直起上身,右手一抬,才发现倒拎起个大黑猫。 吓得她赶紧松手,不断道歉。 黑猫喵喵发着牢骚,一跃去了青根的大脑袋顶,居高临下看着她。 “小娘子,成婚没有?” 青根问。 绾儿有点傻眼。 这和尚是几个意思? 莫非看上了本姑娘,想求个姻缘? 绾儿脸有点红。 唉,这该死的魅力! 简直祸国殃民! 让出家人,都生出还俗成家之心了! “尚、尚未。” 绾儿决定,给这位有前途,有眼光的和尚,一个机会。 哪知此话一出,青根的脸就拉了下来。 “我们走吧,她估计没什么大碍。”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绾儿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别,等等。”她转头看向青空,问道:“几位大师,不知你们,是否会捉妖?” 俩小和尚是指定指望不上,但那老和尚,给人的面相就很庄重,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察觉到对方视线,青空把了封从背后解下,对其介绍:“这位是我们师傅,波若寺的大禅师。” 瞅着只有一半的‘禅师’,绾儿哭了。 她这是刚出虎口,又遇了群狼啊! 正常和尚,有把只剩半截的师傅,背身上的吗?! 剩下一半呢? 莫非被他们吃了?! “哭哭啼啼,真他娘烦人,走,别理她。” 青根一心想找户人家,好好的渡人。 青空却惦记刚才的驴,出言询问:“那头驴是你养的吗?多少钱能卖?” 见对方掏出自己的银元宝,绾儿哭的更厉害了。 绝对的歹人啊! 而且还属于不要脸的那种! 拿了我的钱,再来买我东西呐! “别哭了!”青空被哭的心烦,“你方才说,是要捉妖对不?呵呵,不怕告诉你,我们俩走南闯北,每天不弄死俩妖怪,睡觉都不安稳!不过先说好,捉妖可以,但必须有说法!比如一头驴什么的……” 绾儿擦抹擦抹眼泪,不确定的看他:“你、你们真会捉妖?” 青空当即连打包票。 绾儿喜形于色,站起身想领他们去赤融镇。 不过心中一动,又想起一件事,喜色顿时变得落寞。 “不成不成,单会捉妖还不够,我们的人病倒了,需找郎中。” “这有何难?!” 青根从腰间,掏出好几瓶丹药,拿起来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郎中算逑?佛爷我什么病都能治!” “当真?”绾儿眼睛都亮了。 青空立即帮着吹捧:“我师兄,人称小神农。” 青根不遑多让,立马互抬:“我师弟,人称赛天师!” 黑猫听的直反胃,恨不能在两人脖颈上尿一泡,好让他们清醒清醒,省的吹到头,把自己都吹信了! 绾儿也是病急乱投医,被青空、青根忽悠的腿都瘸了,急急表示,要带他们去赤融镇救人捉妖,且表示完事后,有孝敬奉上。 不仅如此,她称呼也变了,从一开始的‘大师’,直接变成了‘圣僧、神僧’,听的青空、青根相当满意,个个撇着大嘴,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罗汉、菩萨一般。 在婉儿带领下,几人顺着地上的面粉印记,在雾中前进。 没走多远,雾气忽的涌上来,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 再往前,便有异响传来,咕噜噜,似乎有人在煮东西。 等离近了,雾气分开,视野中出现个凉棚,以及一个头戴皮面具的人。 绾儿听傅臧说过那一番遭遇,如今自己遇到,直接起了一身白毛汗。 不等她提醒,青空、青根已快步靠近凉棚,询问锅中煮的啥。 “几位贵客上门,小生自然要好生招待,我煮的是……” “有驴肉吗?”青空问:“驴肠也成。” 青根则道:“我喜欢吃驴头,尤其是驴耳朵,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戴皮面具的人,微微打个哆嗦,磕磕绊绊表示:“呃,两位贵客,小生这儿,没有那些东西。” “驴鞭呢?驴鞭总有吧?” “你、你们……”对方恼极了:“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总馋小生身子行不行?!” 第52章 高人 “馋你身子?这么说你是驴喽?” 面对青空的询问,皮面具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摇头:“贵客不要乱说,小生怎么可能是驴呢?” “那你就是卖屁股的!”青空拍下手掌,一副我就懂得的样子:“仁兄,出来卖,你也好好打扮一下,瞧你穿的,比叫花子还不如。” “小生也不是卖屁股的!”皮面具大叫。 “哦?那你大白天,在这儿作甚?” “都说了,想煮东西给你们吃!” “可我们,现在只想吃驴啊。” 皮面具忍无可忍,瞪着通红的眼睛,声音变的怪异又尖细:“那小生就先吃了你们!” 说完猛地张开大嘴。 原本被皮面具绷住的嘴巴,诡异的从里面伸了出来,露出上下两排几十颗牙齿! 它朝着青空就咬了过去,谁都不会怀疑,这一下要是咬实了,定能将他的光头啃出个大窟窿! 青空早有防备,身子一偏,亮出背后的了封。 大嘴向前一探,了封的头颅,刚好送入其口中。 皮面具估计有点蒙,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主动送上门。 它倒也真不客气,上下牙齿猛地一合! 咯! 它眼泪下来了。 满嘴几十颗牙,碎的碎,崩裂的崩裂,鲜血顺着嘴唇一个劲向外流。 它立马把了封的头吐了出来,疼的用双手捂嘴,在地上直打滚。 “可恶!该死的外乡人!给小生吃的什么东西?!” 了封的脑袋上,沾了少许口水,除此外,连半个牙印都没有留下。 站在后面,打算情况不对就开溜的绾儿,终于放下了心。 一个照面就弄掉妖物满嘴的牙,果真有本事! “师兄!”青空抬起右手两指,向前一甩。 金牌打手青根立马蹦了过去,一把铁锹在手里耍的虎虎生风,没等皮面具爬起来,便准确无误的狠狠捅入! “嗷~” 皮面具身躯绷直,张开大嘴,销魂的吼了一声。 绾儿看个满眼,暗啐不已,心说圣僧也太不地道了,怎么专向那里捅? 书中代言,青根练就的捅人绝技,正是这些精怪、修士的克星。 毕竟不管道行多深,修的法门有多么厉害,都没有能护住此地的。 此为绝对罩门,唯一的例外,只有神兽貔貅。 至于其余的,哼哼,管你修炼多久,到了什么境界,一棍子下去,保准魂飞天外! 锹杆进去一截。 青根还不解气,双手攥着,又向里杵了杵。 皮面具只能喷气,无法吸气,扬着脑袋晃了晃,就此气绝。 砰! 死尸倒地,触地化作一阵白烟,只留一张驴皮。 “虎爷,什么情况?这小子是不是跑了?!” 青根只当自己失手,恼恨不已,抬脚用力踩踏驴皮。 黑猫摇摇头,传音道:“没跑,它本就是张驴皮罢了。” “乖乖,一张驴皮,就能幻化成人,本体不定得多厉害!”青根不免为之咋舌。 青空却道:“越厉害,说明活的越久,活越久,这头驴的体型就越大。” 青根眼睛亮了:“驴头指定大!” “肠子也多!” “鞭肯定够长!” 两人的对话,传入绾儿耳中,把她恶心坏了,出言劝阻道:“这头驴妖,喜欢煮婴儿吃,两位圣僧,还是莫打它主意为好。” 哪知两人一听,更来劲了。 “好哇!竟犯下如此重罪!” “天理难容!” “对付它,就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咱们得吃回来!” 末了,青空还大度表示,只要驴鞭够长,大可分她一二,补补身子。 绾儿甚是无语,不晓得给自己吃那玩意,能补什么。 一行人再次顺面粉印记前进。 这回倒是没出任何变故,没多久,便见到了大牌楼。 土屋方向很热闹。 不仅里长来了,他的跟班狗腿,以及镇上居民,也来了不少。 里三层外三层,怕不下百十号。 其中有四个人,还抬着坐辇,瞎眼瘸腿的柳姑,正坐在上头,好整以暇的抽烟袋。 她这烟袋锅可够瞧的,足足比一般的大上两倍,估计点上一次,够人家抽一天的。 傅臧以及十来个兵士,拦在土屋大院前,与他们对峙。 虽然刀兵在手,奈何咳的太厉害,一个个跟病痨鬼似的,单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得罪神明,却不求宽恕,你们这帮外地人,心也太脏了!” 里长郝思才气场很足,举手投足间,宛若指挥战场的将军。 他一开口,身旁狗腿,以及一众镇民,齐声呐喊。 “脏!脏!脏” “你们要么快滚,要么,便让那姑娘嫁给倔石头,别老赖在这儿。万一连累我等,让全镇皆被降咒,你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大了!大了!大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镇上居民们相当讲究。 傅臧已说不出话,咳的时候,嘴角出现血丝。 他只能拼命瞪着前方,死死抓住刀柄,以此进行威慑。 “兀那汉子,神明的怒火,可不是你一介凡俗能抗的。早早听老婆子一句劝,把姑娘嫁给我儿,老婆子自会想办法,求神明赦免你们!” 柳姑吧嗒口烟袋,吐着浓烟,出言劝说。 立在坐辇旁的倔石头,喜的一个劲拍手掌,嘴里嘿嘿傻笑,不时蹦出媳妇媳妇的呼喊。 “不必了!” 绾儿紧走几步,推开人群,来到院前。 抬眼打量下柳姑、郝思才,她冷哼声言道:“各位心意,我们领了,不过如今却用不上,某不才,刚从镇外,请来了捉妖高人!” 此话一出,柳姑倒没啥表情,郝思才则眉头大皱。 镇民们少不得议论纷纷。 “姐姐,您是说真的?!” 曾来送油饼的男童,艰难从人群中钻出,双眼放光问。 绾儿摸摸他小脸,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以后,你们晚上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随后她向后指给对方看。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 两个半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那诡异的气质,歹毒的长相,把在场人全都狠狠震撼到了! “这就是……高人?咋长的,比鬼还吓人呐?” “嘘,别胡说,我听三舅姥他邻居说过,越有能耐,就长的越丑!所以很多匡扶正义的侠客,才蒙着脸呐!” “你确定说的侠客,不是淫贼?” “……” 面对诸多议论,及投来的视线。 青空、青根撇着大嘴,提胸昂首,步子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等到来院前,处于对峙的中间。 两人齐齐道了声佛号。 所有人全闭上了嘴。 场面相当安静。 他们想见识见识,高人说话,是什么样子。 青根眼睛一瞟,看看倔石头,又瞧瞧柳姑,脸上乐开了花。 三两步去了坐辇前,双手合十问:“这傻子,是你儿子?” 柳姑无名火起,骂道:“不懂礼数的外地人,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儿傻了?!” 青根微微一笑,也不恼:“女施主,要不要再生一个?贫僧可以帮忙,出些力气。” 第53章 口味不同 “岂有此理!” 柳姑眉毛差点没燃起来。 哪来的淫僧,刚见面就敢编排我?! 她抄起冒着火星的烟袋,狠砸对方的头。 青根后退避过。 他也真是够坏的,后退的同时,铁锹一挥,扫中俩抬辇的腿。 那二人疼得膝盖一弯,坐辇前头可就沉了下去。 柳姑一个不稳,身躯跟个葫芦似的,一头栽了下来。 正撞入青根怀中。 说实话,这瞎眼瘸腿,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妇,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没有能看上眼的。 也就是青根不挑,换旁人,光闻味就熏跑了! 他不顾对方挣扎,两手一环死死搂着对方,嘟着大嘴,就往前拱。 柳姑被恶心坏了,连掐带打,脑袋晃来晃去,死也不从。 围观的人全傻了。 什么情况? 咋的一上来,神婆跟和尚搞一块了?! 说好的捉妖呢? 阵阵狐疑的目光,开始瞥向绾儿。 就连傅臧也眉头大皱,指着青根,若非喉咙痛的无法说话,保准要追问,究竟从哪找来这么个货。 绾儿脸都红了 。 臊的恨不能钻地缝。 里长郝思才,害怕神婆有失,忙指挥狗腿帮忙。 哪知一众狗腿,个个面色犯难,没有动静。 “老爷,那可是高人打架,咱一介凡人,帮不上手啊!” “放屁!什么高人,不定是从哪跑来的野和尚!快,给我乱棍打出……” 去字还没说出口,背着了封,抱着黑猫的青空,面色不善,径直走了过来。 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的郝思才心里发毛。 “你、你要干啥?” 青空扬手一指:“来,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咝…… 众人齐齐倒吸口气。 俩和尚的口味……还真不一样啊! 一个抱着老婆子不撒手,还嘟着嘴要打啵儿。 一个看上了里长,吆喝着要扒人裤子! 顿时。 人群的视线,再度看向绾儿。 从狐疑变得暧昧起来。 表情很怪,瞅的绾儿那叫一个别扭! “听话,跟佛爷啵儿一个!” “快点脱,让我看看!” 听着俩位‘高人’的话,绾儿的眼角流出一滴泪。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柳姑挣扎不得,对方的嘴,又没头没尾的胡乱啵儿。 情急下,旁人都靠不住,只能高声喊自己儿子。 倔石头还站在那儿呲牙傻乐。 听见呼唤,堪堪回神。 仔细一瞧,亲娘被人占便宜呐! 害怕自己多个后爹的倔石头,立即发了声吼:“敢欺负我娘,我插了你!” 他暴跳如雷,胳膊腿接连甩动,伴着嘴里‘哈、喝、哇、咔’的叫声,迅速打了一趟拳。 耍的倒是似模似样,有几分练家子意思。 “嘿,傻子这两下子,一般人可来不了!” “傻子力大,又有功夫,高人怕是麻烦了。” “……” 镇上居民,业已转变身份,从兴师问罪,变成了看热闹的。 倔石头耍了一通拳脚,累的四脖子汗流,哪知回身一瞧,发现那个大光头,竟没被自己镇住,还在那与亲娘纠缠不清! “哼,想当我后爹,让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的见天伺候?简直痴心妄想!” 倔石头大怒,凌空一个空翻,就去了二人身前。 只是没等他站定,青根便踹出一脚! 嘭! 倔石头的身体,在空中打横。 “好家伙,一脚踹五丈远啊!” “哪儿啊,您瞧清楚咧,这分明有六丈!” “傻子忒不济事!方才那两下耍挺好,结果没走一招!” “要不然,为嘛人家是高人呐!” “……” 青空步步紧逼,伸手欲去抓郝思才腰带。 后者吓坏了。 活那么大,也没见过这一出啊! 原来被人用强,是这种感觉? 耳听那边,柳姑在大声求助。 这点醒了郝思才,急忙招呼身旁几个狗腿。 里长老爷被人如此欺负,身为仆役,再不出手,可真说不过去了! 几人对青空连连喝骂,让他放尊重点。 一边骂,一边将他团团围住。 青空也不理会,只是解下背着的了封,把他放在地上。 半截尸身立在地上,宛若像从土里长出个人似的,诡异莫名。 狗腿们吃不准,这小和尚究竟要干啥,迟疑着没敢太靠近。 青空竖起右手食中二指,手腕翻转间,向上一挑。 经狐狸内丹改造的气海丹田,运转起来自混沌的浊法。 了封的身子晃晃,继而一飞冲天! 跟窜天猴一样,只不过屁股没着火,嗖的就上去了! 周围狗腿,被吓的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青空说不出话。 “哇,那老和尚,上天了!” “是啊,真是上天了!” “剩半截还这么厉害,出家人果然了不起!” “要不然,为嘛人家是高人呢!” “喂,忍你很久了,别老重复这一句行不行?!” “……” 青空微微一笑,自己所修的浊法,虽未到家,但用来吓唬这些愚民,却是足够。 右手二指向下轻划,飞上天的了封,一个急转弯,俯冲而下。 看方向,正是向郝四才撞去! 他是里长不假,在镇上有绝对权威也不假。 可归根结底,他仍是寻常人,里长的名头也好,权威也罢,并没有改变这一点。 俯冲而下的了封,大光头在太阳底下锃光瓦亮,刺的人眼睛疼。 郝思才不由自主眯了下眼。 砰! 两颗脑袋撞在一块。 郝思才半个脑袋都没了,脖子以上,只剩条舌头与下颚骨。 反观了封,脸上除了沾些血肉脑浆外,没有其他变化。 里长,这是死了?! 镇民们瞪大眼睛,难以相信。 在他们眼中,此人是无所不能的。 要是没了他,天就得塌下来,赤融镇就得完蛋! 正当一帮人惊慌失措,不知以后该如何的时候,青空去了里长死尸旁,抬脚在其胯间踩了踩,皱眉道:“这么短?我还以为他就是驴妖呢。” 我们还以为你是兔爷呐! 镇民们怒目而视。 没确认你就动手,把我们家里长当什么了?! “我、我受不了了!” 柳姑一声尖叫,整个身躯一下变得软踏踏,瘪的厉害。 青根察觉出手感不对,低头一瞅,发现方才的老太婆,竟成了张扁平纸人。 一个身穿金白双色流仙裙,半露香肩,生着张鹅蛋儿脸的女人,从纸人中钻出,站在三步外,冲他拧眉瞪眼。 “你是?”青根很不爽。 丫的,你把我的妇道人家,弄哪里去了?! 那女人柳眉一竖,单手叉腰,指着青根破口大骂:“色胆包天的贼和尚!不怕告诉你,老娘乃‘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的小妾!你有几条命,敢来管我们的闲事?!” 第54章 法宝对拼 随着柳姑显出真容,倔石头也不装了。 他嘴巴向外一努,耳朵开始变长,耷拉在脸两侧。 身体前倾,用双手撑地,摇晃中,衣服爆裂,露出浑身黑毛。 啊——呃——啊—— 黑脸白唇,全身上下一通黑,没有半根杂毛的妖驴,当着众人面,现出真容! 一张大驴脸似笑非笑,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镇民们大惊失色。 敢情天天被他们嘲笑的傻子,就是妖怪! 被里长奉若神明的柳姑,看上去也不是善类! 脚步一动,就有人想跑。 毛驴摆摆身子,身上黑毛,随着它的摇晃,离开躯体。 不过这些毛,却未落地,而是全部化作一道流光,钻往人的咽喉。 顿时,镇民们咳成一片,变成一帮病痨鬼。 “小妾?” 青根旁的都没听懂。 毕竟那什么大叫驴的名头,实在太长,根本记不住。 且他也没兴趣。 只要明白,眼前这位风骚女人,是别人媳妇就足够了。 “来来来,佛爷让你评判一下,究竟是大叫驴的长,还是佛爷的长!” 说罢,青根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伸手就开始解自己裤带。 “找死!”女人冷哼声,从领口中,抽出夹在双峰的物件。 一个古朴圆磨盘。 拿在手中后,此物迎风便涨,眨眼间,就有一丈多方。 信手一抛。 磨盘兜转而起, 朝着青根狠狠砸下! 其来势汹汹,又急又快,周身还散着诡异黑光。 青根一瞧,心中打个突,立马意识到自己接不住。 有心逃窜,奈何那物件太快,没等转身,已近面门。 青根骇的脸色煞白,慌忙蹲下,奋力举起铁锹,希望能将之挡住。 “你师兄撑不住!” 黑猫立即传音。 语气焦急。 青空无暇多想,手指一动,了封迅速飞出,一头钻入磨盘底下。 嗤嗤嗤… 磨盘疯狂旋转,磨的了封光头发出异响。 青空以浊法御物诀,驱使了封,想将磨盘顶开。 熟料此宝甚有神威,边旋转边凶狠下压,力量惊人。 以致青空都受了反制,御物诀被压的溃散,气海一动,筋络乱颤,疼得他身躯都抽抽起来。 了封没了控制,自空中落下,半截身体横倒在青根身前。 眼见那磨盘劈头再来。 青根发了声喊:“师傅,救我!” 喊罢,抱住了封,把他扶了起来。 嘭! 磨盘狠狠砸上老和尚的脑袋。 巨大力气,震的青根双手发麻! 事关生死,要想不被压成肉饼,如今只能咬牙坚持。 青根使出全身力气,四肢死死抱住了封,把头藏在对方胸口。 磨盘一击不成,陡然飞起。 这回升的更高,落的也更快。 轰! 大地惊出一股烟尘。 不过很明显,磨盘仍未将两人砸扁,落点位置,距地面仍有一段距离,刚好是半人高。 女人愣了。 操控磨盘飞回手中,神色相当奇怪。 她搞不懂,为啥一个半截老僧的身子骨,会这么硬! 要知道,其手中宝物,乃‘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亲赐! 而且此女,乃是它的爱妾,所赠的磨盘法宝,足足修炼了三百多年。 “看来,这老和尚的尸身,有古怪!” 女人暗暗嘀咕。 接着手腕一动,试探性将磨盘掷出。 此回磨盘没有变大,而是像颗手掌大的石头一样,笔直撞过去! 青根虽被尘土糊了一身,心中却十分痛快。 他抱着了封,狠狠亲了一口。 待见小磨盘裹着乌光,奔自己来了,当即一声冷笑。 右手一抄,了封被单手拿起。 对着袭来的乌光,用力挥打! 嘭! 老和尚的秃脑勺,击中磨盘。 打的后者倒飞而出,乌光都溃散了! 女人瞪大眼睛,不信邪的掐诀念咒,祭起磨盘再来。 嘭! 青根反手再挥。 如果说方才是二垒打,那这次就属于全垒打了。 磨盘直接被拍上天,远远的,也不知飞到什么地方。 女人大惊。 镇民们精神为之一振。 就连傅臧也忍不住攥拳,从疼痛的喉咙中,挤出一个好字! 绾儿扬眉吐气,喜的眉毛都弯了,双手掐腰,下巴微挑,仿佛在表示,看吧,本姑娘找来的帮手,厉不厉害! 倔石头化身的毛驴,见女人吃瘪,嘴里发出呃啊呃啊的乱叫。 四蹄一弯,可就跃了起来。 来到青根上方,蹶子一撂,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下! 这要是被踏中,估计脑袋都能进腔子里! 青根抱着了封急急翻滚。 避开的同时,手中握着的铁锹,可就掷了出去。 嗖! 锹杆准头十足,稳稳命中。 毛驴四肢一僵,瞪眼吐舌,自空中摔下。 这妖也是够顽强的。 后窍没入个铁锹,还挣扎着要爬起来。 奈何俩条后足使不上力,只靠俩前足乱扒拉,起不了丝毫作用。 “儿子?!” 毛驴惨状,让女人心疼极了。 身子一动,想上前帮忙。 岂料青根瞅准机会,从侧方扑了上来,一下将她压倒在地。 女人奋力挣扎,想操控远处的磨盘,将他砸杀。 只是没等运转功法,青根的大手,可就上下飞舞了起来。 身上的要害,痒处,一样没落,或捏或捻,手艺精湛。 女人尚未运转出的功法,霎时被掐灭了,脸上也不由自主,浮出一抹嫣红。 “你、你别碰我!” “黑山大叫驴尊上,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那里,不可以!” “……” 青根的手又准又重,女人哪受过这个?没几下,便喘气加重,眼睛也可见的迷离起来。 而这个时候。 青空与黑猫,来到了毛驴身旁。 黑猫抬起右前足,弹出藏在肉球中的利爪。 “不,虎爷,不能杀它。” 青空摆手阻止。 黑猫很意外,打量他半晌,横看竖看,也没瞧出,这位能是个有善心的家伙。 果然,就听青空说道:“这个吃驴啊,有个最新鲜,最美味的吃法。” “哦?”黑猫来了兴趣,“快,本座饿很久了,赶紧动手。” 青空答应声,转头招呼绾儿过来。 后者不明所以,但既然是高人召见,自然不敢怠慢,当下迈着小碎步便过来了。 就听青空道:“为彻底解除妖患,佛爷需要一口铁锅,锅中要加满水,此外,还需稻草木柴。” “好!” 既是为了除妖,绾儿答应的很痛快。 转身回了土屋,叫上两名兵卒,把铁锅、木柴、水桶搬了出来。 刚放下,就听青空说道:“姜片、葱蒜、花椒、盐,以及辣椒酱,都给我拿过来。” 见绾儿呆住,他补充一句:“这是为治你们的疾病,记住,缺一不可,否则无法根除病根!” 哦,高人果然有心! 绾儿佩服极了。 这些东西她自然是没有的,但镇民们都在呢,而且每人都咳的厉害,听说高人要给他们治病,钱也不打算要了,纷纷回家取。 在等候佐料的期间。 青根那边,已有了新动静。 女人察觉到,那双大手游走间,总想扒自己衣裤。 出于对黑山大叫驴尊上的敬畏,她可不敢与一个野和尚,乱行苟且,即便是被用强,以尊上的性子,也会立即翻脸。 情急中,她猛一咬牙,使出了看家本领。 随着噗噗噗的拉哨之声。 浓浓黄烟,自其腚后喷出,崩的沙尘四起,啥时将二人身影遮住! 第55章 活叫驴 “焯!敢情是黄鼠狼!” 青空怒骂一声,捂着口鼻连连摆手。 黑猫也被熏的犯恶心,迅速在地上扒拉个坑洞,把脑袋伸进去。 “师兄他……没事吧?” 青空瞅着被浓烟裹住的方位,有些担心。 青根可是他来到这世上后,遇到的第一个‘兄弟’! 虽然这货性子愣,嘴也馋,说话有口臭,睡觉爱放屁。 但他至少,让干啥就干啥啊! 当枪使简直太合适了! 万一死掉,我上哪再找一个去?! 浓烟伴着辛辣刺鼻的味道,开始向周围扩散。 镇民们躲避不及,被熏的眼泪直流,胃中翻滚下,接连呕吐。 谁知因祸得福,卡在喉咙中的驴毛,反倒被吐了出来! 人人无病一身轻,相当高兴。 黄烟没持续多久,便消散了。 青空很是纳闷,只当是这黄郎女存货不足。 殊不知这其实是青根动的手脚。 他恼恨对方放屁,不顾自己被熏的涕泪横流,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给对方狠狠塞上了。 这一下,女人没招了。 眼见青根两眼放凶光,自胯中,掏出可与黑山大叫驴相媲美的物件。 不甘受辱的女人,把心一横,修炼多年的法相,化作一阵白烟。 青根只觉身下一空,手里只剩件金白双色的流仙裙。 正纳闷这美人脱衣服真快的时候。 衣裙中钻出个皮毛锃亮的大黄鼠狼。 它一溜烟跑出很远,随后人立而起,狠狠的瞪着他。 “别走啊,仙姑。”青根晃晃手中衣服,“玩好好的,别扫兴啊,赶紧变回来,我们重新来过。” 吱吱吱…… 黄仙姑吱哇一通叫唤,两只前爪挥舞的幅度很大。 青根听不懂,但不妨碍晓得,对方是在骂自己。 眼睛一瞪,拎着了封就要过去找其算账。 黄仙姑算是怕了他了,过完嘴瘾,再不敢留下,化作一道黄光,不见踪迹。 围观镇民们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古有许仙玩蛇,今有高人战黄狼,如此事迹流传出去,不失一桩美谈。 少倾,回家拿佐料的人来了。 青空早点燃木柴,架起大锅,开始烧水。 那毛驴见到大锅,本就打哆嗦,又见来了许多去腥去膻的佐料,一张驴脸再也笑不出来,耸拉着耳朵,满脸是泪。 “上仙!” 它开口求饶。 “家父‘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您若放了小生,定有厚礼奉上!” 青空准备将佐料切碎,正磨刀呢,闻言有了点兴趣,问道:“什么厚礼?” 见他有松口迹象,毛驴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忙道:“乌龟山的墨潭中,生着脸盆大的巨青蟹,此物最是滋补,口感美味不说,食之可助修行!家父将此物示为珍宝,从没给他人享用过,上仙若肯放了小生,小生可保证,将此物献给上仙!” 厚礼……蟹? 青空怒了。 他奶奶的! 这毛驴不老实啊! 搁这儿拐弯抹角的骂人呐! 你以为你就懂洋文?! 谁不会啊! 青空当即拽了一句:“矮喂药,给无右丧母卡拉吐塞塞!” 毛驴懵了。 “上仙……您说啥呢?” 哼哼,听不懂了吧! 青空很是得意。 没受过九年教育,你也敢出来混? 老子砖瓦抹灰专业的高材生,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你! “说吧,你是希望我从屁股下刀,还是从肚子下刀?” 毛驴哭了:“上仙,小生不想死啊!” 青空不满道:“你说你,谈好好的,怎么能跑题呢?要是不选,我可自己挑了。” 锅中水烧的滚沸。 他拎着刀,去了毛驴后方。 青根的铁锹还嵌在那儿呢,顺着锹杆滋滋往下冒血。 青空选中毛驴后座,用菜刀刮干净黑毛,露出皮肤。 随后舀一勺滚水,往那处一浇。 呃——啊——呃—— 毛驴张着大嘴惨叫。 “虎爷,这种吃法,名为活叫驴,先用滚水烫几遍,再用刀割下,混着葱蒜等佐料,过一遍火,放入口中,鲜鲜美美,要是再蘸上点辣酱,滋味就更好了。” 黑猫听着青空讲解,口水不自觉留下来,一个劲催促快些。 “上仙!上仙饶命啊!小生说的是真的,乌龟山巨青蟹……” 热水再度浇下,嗤嗤冒烟,毛驴说不下去,张嘴惨嚎。 青空冷笑:“还想给老子厚礼蟹?你还是省省吧!” 土屋内。 发着烧,昏厥许久的旭阳君,出了一身汗。 随后头脑一清,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 她睁开眸子,觉得身躯都有点麻了,脖颈也有点僵硬。 “我这是睡了多久?绾儿?绾儿?” 没人回答。 不过外头倒传来阵阵惊呼,似乎很热闹。 笙黎试探着动动手脚,颇费了一番力气,才站起身。 等扶着土墙来到外面,见傅臧、绾儿都在,她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 “傅统领,绾儿,我、我做了个噩梦,有头驴它……” 刚向前走几步,围观的镇民们,以及众兵卒齐齐拍手喝彩。 只有绾儿一脸难为情,别过脸去。 笙黎宝宝很好奇,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好事,抬手擦下眼泪,下意识踮起脚尖,瞅向场中。 在这个时候。 青空早从毛驴屁股上,割下一斤多重的肉,切成几块,与黑猫一起,蘸着佐料享用。 没能与黄仙姑乐呵的青根,双眼冒火,走过来二话不说,抄起菜刀就要剁驴鞭。 如今正把手伸入毛驴胯下,攥着两颗球,拿刀往下割呢。 那场面…… 太残暴了! 在梦中无所不能的毛驴,曾用那东西来对付自己,这给笙黎留下难忘印象。 如今见到这幕,大觉快意,立马拍着巴掌叫好。 绾儿听到动静,见旭阳君病好了,自然高兴。 只是见她如此做派,脸上立马生出几根黑线,赶紧过去,连拉带扯,把这位看热闹叫好的君主,弄回土屋。 “绾儿绾儿,那两位光头好汉,是哪来的?” “是……是我从外面,找来的。” 尽管不愿与他们扯上关系,可事实如此,绾儿也不好说谎。 万幸,笙黎只见到了,那俩割肉剁鞭的壮举,没瞧见啵柳姑,扒里长裤的行为,只把二人当成了世外高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好!好!好!” 她连道三声好,大有惜才之心。 “我大轩能人猛士无数,草莽之中,也有除妖卫民的英雄豪杰!当赏!当赏!” 绾儿眼神幽怨,暗说我把他们找来,脸差点没丢尽了,您还喊好呐…… 正想着之后,要不要装作不认识他们。 谁成想,说到做到的青根,拎着一截血淋淋的鞭,从外头闯了进来。 “呐,你的份!佛爷吐口唾沫就是一颗钉,拿去补补吧!” 说着话,那截东西,就塞进了绾儿手中。 土屋门口早围满了人。 有镇上居民,也有傅臧等兵卒。 一个个眼神无比怪异。 估计都在琢磨,她吃这玩意,究竟能补啥? 绾儿低头看看手中物,再瞅瞅门口,哇的一声哭了。 第56章 驴汤 三口大铁锅咕嘟嘟冒泡。 驴肉、驴肠,以及硕大驴头被炖的皮开肉绽,浓浓肉香,随风传出十里,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在最开始,镇民们不敢下嘴,毕竟这是能口吐人言的妖驴,不知吃下肚吉凶如何。 可当馋嘴的男童,也就是给笙黎送油饼的那位,受不了香气诱惑,盛了碗驴汤喝,又嚼了口沾着辣酱的肉之后,两眼冒出绿光来,其他人也就坐不住了。 你尝一口肉,我吃一段肠,你抱着驴腿啃,我就敢拿着驴心下酒。 一口锅不够炖,那就再支一口。 土屋外头,俨然开了场篝火会。 镇民们倒也讲究,吃肉不白吃,有从家里拿酒的,有从家里拿蒜黄、香菜胡椒面的,还有更讲究的人,为了让驴鞭物尽其用,不惜拿出山参作配。 老少爷们谁不想补一补? 以致青根都没吃上几口,一条长鞭,就被分食个干干净净。 傅臧没有抢上,深以为憾。 他倒也有主意,去寻了绾儿。 后者正捧着一截,站在屋中哭的伤心,无论笙黎怎么哄也没用。 傅臧也没有多言语,过去一把抢过来,撂下句我咳出了内伤,需滋补的话语,便转身去了。 手中一空,绾儿也就不哭了。 瞅着离开的背影,十分感激。 等回神,才注意到笙黎捧着个碗,正吸溜吸溜喝的开心。 绾儿大急:“君上,您怎么能喝这个?!快倒掉,碗也别要了!” 说罢,伸手过去抢。 笙黎侧身相挡,双手抓碗不放松,还冲对方瞪眼。 像极了护食的小狗。 “君上!”绾儿抢了几下,皆被对方挡住,愁极了:“又不是啥好东西!您至于么?!” 旭阳君边挡,边趁机吸溜一口,闻言把脸一扬,傲娇的哼了声。 绾儿汗都下来了。 您可是大轩国皇帝的亲闺女啊! 锦衣玉食都腻歪的主儿,犯得着把一口驴汤当宝贝吗?! “傅统领说过,妖驴炖过婴儿!它是吃人的!” 没办法,绾儿只好出言吓唬,阴着脸,幽幽道:“您想想,驴妖吃人,而您又吃了驴妖,不就相当于,您也吃人了么?!” 本以为此话一出,旭阳君会骇一跳,然后把碗直接撇掉。 谁知她却轻蔑一笑,表示:“绾儿,傅统领遇见的是魇障之术,这头驴,是从未吃过人的。” “您如何知道?” “我出去看了,就在你抱着那玩意哭的时候。” 绾儿脸色通红:“您能不能别提那茬……您看到什么了?” 笙黎得意一笑:“我亲眼看见,那个小和尚,把驴妖的胃拽了出来,然后剖开它,你猜猜看,里面装的什么?” 妖怪不都吃人么? 胃里还能有什么,莫非是未消化完的人骨? 绾儿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差点没反胃。 “告诉你吧,它胃里没别的,只有一对散着青光的蟹爪。” 说完,笙黎不再言语,继续吸溜热汤。 绾儿被勾起兴趣,却见对方住了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追问:“蟹爪怎么了?保不定是吃人吃腻了,换口味呢?” 笙黎笑着看她,直到对方受不了,要过来瘙她痒,才不再吊胃口。 “好好好,告诉你吧,那小和尚见了蟹爪,懊恼不已,搁那自言自语,说什么虎爷,它说的都是真的。” “随后又一拍脑壳,说道:原来如此,此蟹食之,可保十年不饿,修为也可一日千里。” 说到这,笙黎顿了顿,好整以暇的看着绾儿:“据镇民们说,柳姑与她儿子来赤融镇,不过大半年。这头驴胃中有如此宝物,岂会再吃别的?” “哦,原来这样。” 绾儿明白了。 难怪镇民们有恃无恐,敢情得出结果了! “你要不要去盛一碗,顺便再帮我加点?”笙黎对她挑挑眉毛,怂恿起来。 想起那大和尚,众目睽睽下,塞给自己那玩意,绾儿可不想再看见他,当即坚定表示:“我不喝!哪怕妖驴没吃过人,我也不喝!” “但我喝啊。”笙黎可怜巴巴看着她,“我方才出去,当着诸多人的面,盛了一碗,算是丢尽皇家颜面了,这要是再出去,我怕晚上列祖列宗来找我。” 你还知道皇家颜面?! 绾儿没好气看她。 “咳咳,主子要是觉得为难,该怎么办?”笙黎悠悠问。 尽管对大轩国忠诚无比,绾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候大轩国皇室的祖宗十八代。 没办法啊! 主子为难,可不得下人解决么? “丫鬟知道啦!”绾儿咬牙切齿接过碗,艰难迈步向外走。 此时的她,气、抖、冷! 笙黎还在后面嘱咐呢:“别忘记放蒜黄、香菜,香油就免了,胡椒粉来点,辣椒酱一勺。” 绾儿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诸多视线打量中,去了铁锅前的。 她没敢去青根煮鞭的位置,而是去了镇民们搭的篝火旁。 本想迅速搞定,早点回去。 哪知青根一眼扫见她,张口就问:“佛爷的鞭,好吃不?” 绾儿都不愿搭理他! 却又怕对方此话,容易引发歧义,唯有嗔目而视:“不是佛爷的鞭,是妖驴的鞭!” 青根一怔,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夹紧双腿,脸上勃然大怒:“给你一个还不知足?竟敢惦记佛爷的?!” 绾儿意识到,如此对话下去,保准越描越黑。 周围喝汤民众都搁那聚精会神看着呐! 匆匆抓把蒜黄香菜,往碗里一丢,头一低,快步走了。 …… 晌午之后。 土屋前的人群已散。 酒多喝的回家睡觉。 吃鞭上火的,回家渡人。 这倒是省青根帮忙了。 青空打着饱嗝,把毛驴的四个蹄子,装入腰间挂着的布袋中。 黑猫舔舔胡须上沾的汤水,没明白他要驴蹄子干啥。 传音询问,就见青空一脸高深莫测,目光四十五度看向天空,右手来回掐寻,嘴里念念有词:“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这小子驴肉吃多,上火犯病了?! “本座是问你,留下蹄子干嘛?!” “呵呵,难得有虎爷不晓得的事。”青空一脸臭屁,微微偏头,斜着看它一眼。 不知为啥,黑猫现在极想给他个大耳刮子。 “黑驴蹄子乃辟邪之物,对付大粽子有奇效!” “粽子?” 黑猫心说你神经病啊! 端午节得等明年呐! 再说,还从没听说过,粽子成精的! 它包的再大,不还是一团糯米! 见其满脸困惑,青空不由叹了口气。 唉,没有知己的日子,好难熬啊。 围绕赤融镇的怪雾,散尽了。 旭阳君的队伍整装待发。 对于除妖的‘高人’,而且又是间接的救命恩人,笙黎表现的十分慷慨,直接赐下一盘金锭,足有五十两。 当然,她碍于身份,是不能露面的,得端足皇家派头,坐在马车里不出来。 恩赏的事儿,自然由绾儿代劳。 “我们家小姐赏你们的!” 绾儿可没有好脸色,她的名声臭了个彻底,自此绝不踏足赤融镇一步! 如今只能祈祷,去了轩丘后,不会再遇见镇上的人。 否则一见面,对方喊上句:嘿,这不是那位吃鞭的姑娘吗? 她就真的只能跳河了! 青根老实不客气,把金锭都踹自个儿怀里。 青空倒是丝毫不介意。 因为师兄不会花钱,在他身上,与在自己身上,没什么来去。 第57章 夜袭 “多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青空、青根摆摆手,打算穿过镇子,去东面,寻红莲业火。 绾儿眼睛一瞪:“说个再见就完了?有没有点规矩啊!面对赏赐,你们得跪下磕头,呼喊多谢千岁!” “这么麻烦?”两人皱起眉头。 绾儿呵了声:“你当赏赐是白拿的?赶紧跪下!” “不行啊……”青空挠挠自己的光头:“我师傅说过,除了他,不能跪旁人,否则他就要亲自上门唠唠。” 你师傅…… 绾儿瞥眼对方背着的半截老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老上似乎在对自己笑。 妈呀! 太吓人了! 车厢里的笙黎,听了此话,也一阵恶寒,急急咳嗽两声。 绾儿晓得其意,便改口道:“罢了罢了,不跪就不跪吧,但要在心中感激!知道吗?!” 青根、青空拍胸脯保证,表示以后你们家小姐,在他们心中,会与师傅、佛爷一般平起平坐。 绾儿这才作罢,反身回了马车。 殊不知提的这俩位,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一口窝窝头。 青空二人也向镇中走去。 旭阳君一行如何去轩丘,暂且不提。 且说这二人一猫半尸,从镇子往东,徒步一个下午,至傍晚时分。 脚底下的大地明显带了温度。 举目向前,一片荒凉,入眼皆是土黄。 一些深不见底的沟壑中,冒出阵阵白雾。 雾气带着热浪,让人无法接近。 继续向前,大地更加炙热。 青空、青根不得不脱去外衣。 “还有多远啊?” 青根怕热,汗流的全身都是。 并且由于之前,吃了不少山参炖驴鞭,如今身体内外,一团火气,纵使四下没有美色,帐篷也支了起来。 再赶路,脚步就更费劲了。 不为别的,磨得慌。 青空、黑猫甚是无语。 瞅的那叫一个别扭。 “实在不行,你在地上掏个洞,解决解决。” 青空给出建议。 青根翻个白眼:“佛爷从不做无用的活儿。” 眼见日头就要下山,冬季的夜晚来的又快。 两人一猫不再前进,在一堆乱世中,清出块场地,打算睡一宿,明天再继续找。 包袱里有几张油饼,也有腌的咸菜。 对付吃了几口,便瘫坐在地,闭眼睡觉。 青空、青根没心没肺,在空旷之地露宿,也没有任何站班值岗的想法。 眼瞅着二人鼾声起来,黑猫忍不住要骂娘。 它是上古神兽不假,修为高深鲜有敌手也不错。 但万物相生相克,纵使是通天地彻的大能,也不能保证不在阴沟里翻船。 更何况,如今的神兽,早已神威不在,莫说旁的,要是睡觉的时候,被人用蓖麻绳缚了,也只能干瞪眼。 正是有着危机感。 黑猫前半夜压根就没睡。 支棱着耳朵,瞪着眼,守着磨牙打呼加放屁的俩货。 青空、青根的鼾声很有节奏。 此消彼长,配合默契。 中间还夹杂着青空的磨牙,以及时不时青根放出的屁声。 若不是为了‘大富贵’,本座才懒得与你二人厮混! 黑猫恨恨想着。 四下极为安静。 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黑猫不由得产生,是不是自己多虑的想法。 念头一起,惰性也就跟着来了。 哼,他们睡的安稳,却让本座值岗,简直岂有此理! 你们能睡,本座凭啥不能睡? 纵使真有个意外,多半也是你们俩倒霉! 于是黑猫卷缩成团,夹在二人中间,睡去了。 呼……咻……呼……咻…… 青空、青根都醒了。 纷纷转身,望向发声地。 “嘿,不愧是虎爷!这鼾声,赶上打雷了!”被吵醒,青根还不忘拍上一记马屁。 青空哈欠连天,想睡却又被吵的心烦,正要怂恿青根,去捏黑猫的鼻子,不成想竟自上空,传来了嗡嗡声。 响动很大。 以至于青空都怀疑,是不是哪架直升机,与自己一样,穿越来到了这里。 “什么鬼动静?”天太黑,又没有星光,青根瞪大眼睛去瞅,也看不见。 嗡嗡声越来越大,很明显是奔他们来了。 青空心中一紧,晓得是祸事上门,忙道:“荒郊野外,多有邪祟作怪,暂且装睡,看看是什么情况。” 青根嗯了声。 如今两人今非昔比,面对邪祟,也不觉得害怕,更不必如在破庙时那样,佯装看不见听不到。 两人半眯着眼,身躯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 上空夜色中,有荧光出现。 光芒缓缓离近,发现它竟是对大翅膀。 薄若蝉翼的双翅,散着幽幽光芒,若非黑夜,绝难分辨。 嗡嗡声,正是翅膀快速扇动所致。 等来至上方两丈多高处,双翅一收,伴着一个身影,倏的落了下来。 触地无声,非常轻巧。 青空缓缓偏头,眯眼去瞧那是什么东西。 散着荧光的翅膀,环抱着一具躯体。 足有一丈多高,瘦的跟竹竿似的。 手脚奇长,与身体不成比例。 青空视线扫过这东西的脑袋,模模糊糊间,似乎见到一根细长的圆管。 正琢磨这究竟是撞见什么了,对方向前走了几步,靠近立起的了封身前。 一丈多高的身躯,前倾俯下,脸部的细长圆管,狠狠去戳了封脑袋。 哚。 了封被戳的摇晃,无法控制的后仰倒地。 那东西也连连后退,不断甩动脑袋,似乎刚刚那一下,让它疼的厉害。 见到这幕,青空看明白了。 敢情是个蚊子精,过来是打算吸血的! 这大高个,估计把两人一猫全吸成干尸,也撑不饱啊! 咋办? 青空犹豫着,要不要运转浊法,与之斗一斗。 蚊子精的细长嘴巴,戳了封头的时候,被震弯了。 它却也有办法,低头杵地,用脚踩住,再奋力一拔,生生掰了回来。 这回,它看也不看面前的了封,径直走向了青根。 一只尚未完全修成人形的蚊子精,能有多厉害? 青根都懒得搭理。 但也不想,被这玩意咬上一口。 因此当对方靠近,他故意吧唧吧唧嘴,装作睡觉说梦话的样子:“哈,好吃……这一坨……真他娘好吃……” 别说青空听了膈应,蚊子精听了也赶紧后退,与这位老八拉开距离。 看来计划很成功,是个讲卫生的主儿,太脏的血,它不喝。 青根不断吧唧嘴,蚊子精厌恶转身,奔青空去了。 有了师兄的前车之鉴,青空应付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唔,稀的给师兄……干的喂师傅……我……我喜欢不干也不稀的……” 蚊子精脚步顿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转身趴去地上,吐了。 第58章 以物逞威 喵! 天刚亮。 青空、青根尚未醒来,便被一声猫叫,扰了清梦。 “咋了?”青空揉着眼睛。 “虎爷您尿床了?”青根也直起上身。 黑猫如陀螺般,在地上疯狂转圈。 见两人醒了,它才停下,并将屁股依次对准他们。 “看!本座被袭击了!” 神兽很惶恐。 昨晚的担心,一点也没多余。 早上醒来,屁股又疼又麻,回头一瞅,发现屁股上竟肿出个大疙瘩,伤口位置,有个圆洞。 它惊的直接蹦起来! 是谁?! 是哪位仇家寻来,暗算的老子?! 是姜老头? 还是杨三眼? 神兽吃不准。 不过后来一寻思,自己那些仇家,远没自己活得长久,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既不是以前仇家,那就是现今之人干的! 可这也不对啊! 修为通天的大能,出手便毁天灭地,没理由只伤了本座屁股! 魔道高深的大妖,张嘴可吐吞一方,同样没道理如此下作! 思来想去,黑猫不得其解,待青空、青根揉揉眼,清醒下头脑后,立即发问:“你们咋样?身上有这样的包没?” 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怪哉! 黑猫直挠自己脑袋。 闹不明白啊! 昨晚究竟发生了啥?! 凭啥倒霉的不是他们,是本座?! 难不成此地,有个喜欢袭击猫咪屁股的高人?! “此地不宜久留!” 黑猫越琢磨,越觉得惊心动魄。 毕竟以它的修为,被袭击都没有发觉,这次只是屁股,那下回呢? 不得要了这条老命? 青根伸个懒腰,见黑猫一脸凝重,便劝道:“虎爷,不就是屁股肿了么?多大的事,不用放心上。” “是啊。”青空拿出水壶,漱了漱口,附和一句:“许是睡觉不老实,身子乱动,搁地上磨的。” 事情如何,他们当然晓得。 而且全程围观,任何细节都没放过。 昨晚出现的蚊子精,被二人恶心的够呛,没辙了,只能去吸黑猫的血。 青空、青根自然没有阻拦。 说实话,他们还挺佩服黑猫的。 不愧是上古神兽,血是真的多啊! 那蚊子精吸了足足一刻钟! 瘦高挑的竹竿身材,直接胖成个肉球,离开的时候,都飞不起来,而是滚走的。 “不可能!”黑猫摇头,语气坚定:“肯定有人暗算本座!用的也不知,是什么仙兵神器!” 青空、青根装糊涂,绝口不谈蚊子精的事儿。 黑猫猜了半晌,也没悟透,无奈下只能暂且搁置。 “今日务必找到红莲业火,天黑前,一定要离开此地!” 青空、青根对视眼,齐齐撇嘴。 虎爷的胆子,也忒小了。 不过一蚊子精而已,瞧把它吓的! 上古神兽不过如此啊! 心中非议,话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二人一猫继续向东走,土黄大地,渐渐变的赤红。 沿途,也见到不少枝干扭曲,遍体生红花的怪树。 花朵色泽鲜艳,被阳光一照,如同火球。 稍有微风,便从中散出星点红粉。 青空的手不慎碰到,直接被烫出几个泡,疼的龇牙咧嘴。 他赶紧往烫处吐唾沫,并询问道:“虎爷,这啥树啊?” 奈何黑猫,对昨晚阴沟翻船的事儿耿耿于怀,还搁那琢磨,究竟是哪来的大能或大妖,并思考用的什么法宝。 因此面对询问,它意兴阑珊,看也没看,就说本座不知道。 感觉被敷衍的青空,颇有微词,暗暗想着,要不要设法联系下昨晚的蚊子精。 穿过怪树群,面前出现许多水汪。 东一头西一头,有大有小,皆冒着热气,偶尔还翻出气泡,发出咕噜一声的异响。 “小心点,别掉下去,否则连渣滓都不剩下。” 黑猫瞧出水汪温度很高,难得提醒一句。 这倒让青空、青根有些汗颜。 生平头一遭,起了愧疚之心。 由于有水汪的存在,路变得很不好走。 土壤皆被泡软,一脚一个坑,稍有不慎,就会踩进水中。 青空、青根只能小心翼翼,努力寻找岩石垫脚。 正走着呢。 突听前方有人喊救命! 二人为了防止掉入水汪,一直是低头看路的。 闻言惊了下,这才抬起头。 只见前方约十步外,有个三丈见方的大水汪。 里面的水被拍打的很激烈,就像有什么人失足落入其中,正挣扎一样。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好心人,帮帮忙啊!我要被淹死了!” 青空、青根对视眼。 而后十分默契的,换了个方向,打算绕过去。 这一下,喊救命的不乐意了。 刷的一声响,有个东西从水汪中蹦了出来,拦在二人面前。 那是条红彤彤,长着手脚的怪鱼。 一身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光泽。 鱼头很大,眼泡也很肿,落地后用手脚撑着身躯,鱼鳃一张一翕,口出人言:“为啥不救我?没看见,我都快被淹死了吗?!” 黑猫撇它眼,都懒得再看第二眼,便吩咐道:“你们俩谁动动手,赶紧解决了,别耽误时间。” 这种连人形都没修成的东西,连妖都算不上! 以神兽高傲的性子,看它一眼,都属于自降身份。 要是让它知道,昨晚搞自己的,就是这么一类货,估计能憋屈死。 “我来!” 青空跃跃欲试。 接着手忙脚乱的,从包袱里掏黑驴蹄子。 谁知没等拿出来,等不及的青根,就用铁锹,把那长着手脚的怪鱼,给送去西天了。 望着被铁锹拍扁的怪鱼,攥着黑驴蹄子的青空,十分恼火。 “都说了我来,你抢什么?!” “哎呀,这地儿太热了,快走吧,离开再说!” 青根热的不行。 不过与昨天相比,好了一些,至少帐篷没起来。 “胖子 ,我先说好,再遇见妖怪,一定让我来!”青空挥舞着黑驴蹄子,面容十分严肃。 他还要扮摸金校尉过瘾呐! 青根只想尽早离开这片水汪,被喊胖子也没计较,闷头只顾走路。 说起来,在此地修行的小生灵,还真有不少。 除了最开始的怪鱼,还有长眼睛的蚂蟥、学婴儿哭的蛤蟆等等。 尽管青空有言在先,可奈何青根走在前面,又被热的头脑发浑,一心只想快点出去,其他的全抛脑后。 以至于一铁锹一个。 一路下来,黑驴蹄子是半点没用上! 青空很纠结。 有心抢几步去前面,又怕掉入水汪。 毕竟趟路这种事十分危险,跟在后面踩着脚印走,要稳很多。 等好容易过了这段路,没了水汪热气。 青空这才走去青根前面,攥着黑驴蹄子,就等妖物出现。 别说,还真被他等到了! 前方出现一面山壁。 上面有许多纵横裂缝,也不知什么东西留下的。 山壁前立着一人,穿着脏兮兮道袍。 青空眼睛一亮,立马大叫我来,并再三要求师兄不要出手。 随后迈着大步,高举黑驴蹄子,冲上去,对着那人脑袋,就是狠狠一下! 嘭! 声音很沉,很闷。 那道人哎哟一声,疼的抱头蹲身,眼泪都出来了。 “谁啊?拿驴蹄砸我作甚?!” 第59章 天机阁贩剑人 青空望望眼前的人,再看看手里的黑驴蹄子,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不信邪的抄起来,照着对方脑袋,又来了两下。 邋遢道士被砸的抱头鼠窜。 “你这和尚,真真好生无礼!” 道士急了,从怀里摸出个小口袋。 说来也是神奇,口袋并不大,但他的手臂却能整个伸进去,而后从中取出把一人多高的开山斧。 道士双手持斧,对青空怒目而视。 巨大斧头,泛着森冷幽光。 “误会。” 青空咽口唾沫,把黑驴蹄子放下了。 “阿弥陀佛,道友,这其实是一场误会。” 邋遢道士怒极反笑:“误会?行,那你给我解释下,为啥要用黑驴蹄子打我?!” “呃,这个……是这么回事。”青空面不改色,谎话信口就来:“小僧见阁下器宇轩昂,乃人中龙凤,一时心痒难耐,这才忍不住打招呼。” “你家打招呼,用驴蹄子砸头啊?!”道士瞪眼喝问。 “对啊!”青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阁下莫非不知,此乃我佛门礼仪?” “少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阁下先把斧头放下,待小僧细细说来。” “不!你现在就给我说!不说个子丑寅卯,咱们没完!” 青空叹了口气:“好吧,虽是佛门秘辛,可谁让小僧见到你,就心生仰慕呢?不知阁下,可听说过波若寺?” 波若寺?! 邋遢道人一愣,上下打量他,动容道:“你……从灵山来的?” 青空颔首:“波若寺的规矩,遇见同道仰慕之人,见面前,要用黑驴蹄子敲三下,此为省身顿悟之意。” “真的?” “千真万确。” “可我觉得……有点牵强。” “那阁下觉得,小僧随身揣着黑驴蹄子,所为何故?” “呃……” 邋遢道人想不通。 是啊,谁他妈没事,随身带黑驴蹄子啊! 这玩意一不能吃,二不能防身的,能有啥用处?!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 莫非,真如对方所说? “阁下,收下吧,依着规矩,打完三下,此物当送你,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呃,哦。” 邋遢道人脑袋发懵,傻傻接过了黑驴蹄子。 青空则顺手,拿走了对方的大斧头。 “哎,你这……” “咱们都是朋友了,我看看你的兵器而已。” 邋遢道士倒也没多想,把黑驴蹄子往小口袋一塞,重新放回怀中,随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定睛问道:“朋友也喜欢兵器?” 双手持斧,心中安稳的青空,点了点头。 喜不喜欢的倒无所谓,主要有这玩意在手里,底气足啊! 邋遢道士面上闪过丝喜色,随后转过身,指着山壁:“来,你看那儿。” 他的手指,随着山壁上的裂缝走势而动。 一挥一划,像在比划着什么。 “如何,看出来了么?” 青空一脸懵。 这能看出啥? 此时。 青根与黑猫,已来到二人身后。 待临近山壁,神兽体表的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好强的剑气!” 黑猫一惊,传音告知青空、青根。 “此地不久前,绝对有过一场大战!且交战双方的修为,不在本座之下!” 青空心中一动,当即脱口惊呼:“好强的剑气!此地不久前,绝对有一场大战!那什么……修为不低!” 黑猫翻个白眼。 你重复本座的话也就罢了,咋的还没记住,说都没说全! 邋遢道士原地一蹦,喜的眉飞色舞:“朋友果真是同道中人啊!兄弟我走到此处,正生出与你一样的想法!” 随后他开始自我介绍。 “兄弟我是天机阁的贩剑人,姓刘,名鹰荡,没请教?” “青空,这是我师兄青根,背着的是我师傅了封。” “哎呀,原来是波若寺了字辈禅师,以及青字辈罗汉,失敬失敬!” 邋遢道士忙口宣道号,抱拳躬身。 “客气客气。”青空单手施礼,右手的斧头始终攥紧了。“鹰荡兄,你方才说,天机阁贩剑人?恕小僧才疏学浅,不曾听说过。” 刘鹰荡道:“朋友可晓得赊刀人?” “听过。” “那便对了,许他们赊刀,就许我们贩剑。” 说话中,刘鹰荡便自小口袋里,掏出把长剑。 淡青色剑鞘,盘着金纹,柄端坠着红穗。 他用双手捧着,递去青空面前,言道:“朋友,宝剑赠英雄,此剑名为‘大澈’,曾是白茫山剑神朱老二的佩剑 !” 咝…… 青空、青根,包括黑猫,都听的眉毛直抽抽。 这人名字,跌份啊! 简直无法想象,他自爆名姓的场面! “吾乃白芒山剑神,朱老二!” 说不出口哇! 光想想就牙碜! “你,要把这炳‘大澈’送给我?”青空问。 刘鹰荡摇摇头:“不是送,是贩,朋友别忘了,我是天机阁贩剑人。” “哦,那多少钱?”青空觉得这炳剑挺有眼缘。 其实主要就是觉得拉风,佩身上有范。 刘鹰荡没说话,直到青空伸手,将‘大澈’拿在手中,才继续道:“天机阁贩剑,不求钱财,需拿秘密来换。” 秘密? 青空心说我最大的秘密,就是穿越者身份了,不过这个是肯定不可以说的。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刘鹰荡笑了。 “朋友,你方才,不是已告诉我一个了么?” 告诉了? 什么时候? 我吗? 青空莫名其妙,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否则咋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波若寺的秘辛,纵使是天机阁也所涉不多,朋友既肯告知,我自当以宝剑相赠!” 哦~ 青空想起来了。 敢情对方指的是,方才自己胡诌的,关于黑驴蹄子砸人的事儿! 难怪自己没印象…… “鹰荡兄够朋友!”青空自然不能打自己脸,不仅没笑出来,还一脸凝重:“只是此秘辛,事关重大,门内规矩又严,还希望鹰荡兄守口如瓶,莫要被别人知道!” “放心放心,我们贩剑人别的不敢说,嘴那是绝对的有保障!” 交易达成,收获一个秘密的刘鹰荡心情大好,拉着青空,就往山壁底下走。 到了这儿,上方的纵横沟壑,更加触目惊心。 且因为修行浊法的缘故,青空也瞧出了一些端倪。 那些沟壑中,竟隐隐有透明的字漂浮而出。 它们很奇怪,字体样式从未见过,且当青空眯眼,欲仔细辨认之际,却又办不到。 只因这些字体十分诡异,定睛去看就不见了,唯独视野余光中会察觉一二。 青空暗道奇怪,几乎要怀疑,是不是修浊法修出了毛病。 黑猫却是大惊失色。 竟直接从青根脑袋上跳了下来,竖着尾巴,仰着头,仔细望着石壁。 “竟有人看过天书……” 第60章 修士=变态 “此生若有机缘,能一窥苍龙剑的风采,死也值当!” 刘鹰荡望着山壁,感慨万千。 他没能瞧出,沟壑中暗含的天书之意,却能认出,留下如此痕迹的兵器。 苍龙剑…… 黑猫默然不语。 它对这柄仙器,有很大怨念,曾与财神一起,在其身上吃了暗亏。 “苍龙剑,很好么?”青根问。 刘鹰荡唏嘘道:“我们天机阁,为天下仙器排榜,此剑荣登剑器榜首,已有八百载。” 这么厉害! 青空、青根贪念一动,齐齐看向黑猫。 如今厮混输了,这俩一撅屁股,神兽就晓得要放什么屁。 当下传音告诫:“此等神兵,非你等可以觊觎,再说,本座许你们的大富贵,也并不逊色。” 这话,算是给两人吃了颗定心丸。 苍龙剑是牛叉,但名气太大,想得到它的绝不在少数,还不如脚踏实地,继续跟着黑猫,寻那属于自己的大富贵。 “兄弟,你可听说过沐真人?” 刘鹰荡忽然问道。 青空觉得耳熟。 想了想才记起,之前加入李老杆的大队伍,那个叫连卫亭的家伙,自称是沐真人门下弟子。 “朋友说的,可是飞龙观天师?” “正是!” 刘鹰荡点头,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钦佩。 “沐真人的黄拂道法,本就夺天地造化,如今又有苍龙剑加持,啧啧,寰宇之中,再无敌手!” 感慨完,他指着前方山壁,对青空二人,诉说了一场旷世之战。 轩丘两位得道高人,一位是飞龙观的沐真人,一位是无极洞盏燃真人。 两位真人的修为,已属地仙之巅。 到了如此境界,等闲不会出手。 可也不知何故,半年多前,两位真人相约到了此地,展开了一场空前较量。 刘鹰荡没能亲眼瞧见,交战时的波澜壮阔,但结果他是知道的。 “据天机阁得到的消息,有苍龙剑伴身的沐真人,更胜一筹。盏燃不敌,被断去一臂,如今已不知去向。” 这等大能之间的战斗,结果必定会造成一方陨落。 盏燃能从中捡回一条命,已十分出人意料。 据天机阁分析,当是沐真人手下留情之故。 为佐证自己的说法,刘鹰荡从怀中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些碎衣,以及一个装满水的瓷瓶。 几块碎衣上,依稀可见太极图案。 瓷瓶中的水却十分浑浊。 青空、青根看的满脸疑问。 就连黑猫也苦思不解,闹不明白,这些东西,能证明什么。 “两位有所不知,沐真人早年有个绰号,唤作‘哭泣杀神’。只因他每当与人交战动手,皆会泪如泉涌,嚎啕大哭。我这瓶里的眼泪,暗含黄拂道法,落土不入,遇火不融,是他曾动手的最有利证据!” 刘鹰荡晃晃手中瓷瓶,对他们如此介绍。 青空、青根听的直皱眉。 实难想象啊! 明明是如此牛掰的人物,一旦动手就哭成泪人…… 这、这他娘怎么想都膈应人! 刘鹰荡再指碎衣,继续道:“盏燃真人爱穿黄道袍,背绣八卦,前绣太极。这纹路,还有这布料,皆与其习惯相符。且他与人争斗,必然爆衣,露出胸前股间,最浓密的毛发,以此给对方示威!” 不就是喜欢光腚吗?! 示啥威啊,不够现眼的! 刘鹰荡憧憬道:“二位高人难得出手,奈何无缘一见啊!唉,悲乎哉。” 按他想法,自己这一生,算是错过了最大机缘,因为诸如两位真人这般的大能,动完一次手,下次至少隔百年以上。 为此暗恨不已,责骂自己,为何不早来此地。 青空、青根可没这等觉悟。 两人托着腮,拧着眉,开始想象当初的画面。 一个哇哇大哭,满脸是泪的家伙,手持苍龙剑,追杀一个光着腚,体毛茂盛的家伙…… 两人都有点反胃,赶紧疯狂摇头,借此驱散脑中画面。 辣眼睛啊! 什么旷世之战? 得亏不在现场,否则不得连续做噩梦?! “什么叽啪高人地仙,分明是俩变态啊!” 青空小声嘀咕一句。 刘鹰荡、青根没有听到。 毕竟一个陷入悔恨,一个连续拍打自己脑壳,想将那辣眼场面忘掉。 唯独黑猫听到了。 它惊异的看着青空,神色中,竟夹杂了一丝钦佩。 这就很难得了。 因为哪怕青空把浊法修的小有所成,它也没高看分毫。 而如今这句嘀咕,却入了神兽法眼。 刘鹰荡要继续留在山壁前,希望能从中,研究出两位高人的法门。 青空他们对此可没兴趣,因此打个招呼后,便与之分道扬镳。 山壁很长,二人一猫,绕了小半时辰,才去了山壁后方。 那是一段斜坡。 底下黑黢黢的,不知通往何处。 为防止径直滑下去,青根不得不借助铁锹,用它充作拐棍。 青空可舍不得,把拉风的大澈剑当拐棍,所以只能委屈师傅,用手抓着其秃脑壳,杵在地上借力。 这段斜坡,他们走的很慢。 不多时,上方阳光被土石挡住,四下黑了下来。 本以为来到地下,温度会升高。 谁料越向里走,竟越凉爽。 青根得劲了,直呼痛快。 青空正想讥讽师兄,结果耳中,却传来黑猫传音。 “你刚才造的那句词,很恰当。” “啥?” “变态。” 青空不乐意了:“虎爷您好端端的,骂我做甚?” 黑猫摇头:“非是骂你,而是变态这词,是所有追逐大道者的真实写照。” 青空懵了。 哪跟哪啊? 再说,可仗剑飞行的修士们,出尘的很,与变态有什么关联? 他并不认同。 “你不理解,也正常。因为你,才活几个年头?大道无情,逆天改命,本就是与老天,与自身作对。活久了,也就变态了。” 说完,黑猫闭嘴不言。 “嘿,那是什么?” 在前面趟路的青根,有了发现。 斜坡底下有微微黄光泛出。 “是个……人?” 青空觉得像。 黄光形状,有脑袋有四肢。 两人犹豫要不要过去,毕竟人体发光可奇怪的紧。 “别愣着,咱们到地方了。” 黑猫一反常态,主动从青空肩膀,跃向了前方。 大富贵唾手可得,它,要打头阵。 第61章 卓红君 顺斜坡缓缓向下,向发着微光的所在前进,本以为很快就能到其附近。 谁知望山跑死马,那微光所在,距青空等人,尚有很长一段路。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总算到了光源之处。 前进的路被封死了。 挡住去路的土墙前,竖着根石柱。 石柱上的托盘中,有个高约四寸的小石人。 发出光亮的正是这东西。 石人目视前方,五官平静,左手平伸,竖起手掌,有不得再靠近之意。 右手背在身后,握着柄短匕,威胁意味很浓。 黑猫三蹦两跳,顺石柱攀上,来到托盘中,与石人大眼瞪小眼。 “这是一方禁制。” 它告知青空、青根。 “只要能将其打开,就可进入秘境,想那红莲业火,当在此中。” “那还等什么,虎爷,动手吧!”青根摩拳擦掌。 黑猫脸上,闪过丝尴尬。 “呃,禁制这东西吧,有点复杂,非蛮力可破。” “啥意思?”青根表示听不懂。 黑猫无奈,只好说出实情:“本座不擅长这个。” 说完,眼见青空、青根,皆在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 黑猫怒了:“非是本座修为低,手段不行,而是禁制这东西,乃一方天地的小法则,想破解它,需颇费脑筋。” 随后它开始对二人,粗略讲解了下禁制的规则。 所谓禁制,实际就是制定者,为阻挡入侵者,所定下的一系列条件。 简单些的条件有:穿鞋的不许入内。 复杂些的条件有:昨晚吃饭的不许入内。 再难上些,那就是:昨晚吃饭,且穿鞋的不许入内。 诸如此类的条件,千奇百怪,全看下禁制之人的心意。 不过这些禁制条件,也是有讲究的。 模棱两可的条件可不行,会让禁制大打折扣。 而且若是它过于复杂,也不行,因为下禁制的人,进出也得遵循条件,对自己也是个麻烦。 “一般来说,为免自己忘记,下禁制者,会在禁物上留下痕迹,好提醒自己。” 黑猫指着面前的石人,言道:“你们看,它保持这个动作,就极有可能是在表示,做出此类动作者,方可进入。” 青空、青根立即模仿石人动作。 “不灵啊,虎爷。” 两人保持左臂平伸,右手负后的姿势,却无事发生。 黑猫翻个白眼:“只是有可能,又不是绝对!” “就没有直接破除禁制的方法?”青空问。 黑猫道:“破坏自然可以,但那秘境,也会随禁制的消失而毁掉。除此外,下禁制的人,也一定会追加破坏禁制的陷阱,你们俩要是不想死,就别打这个主意。” “那他娘咋整?”青根听的头大。 黑猫眼一瞪:“动脑筋啊!禁制的规则,本座已告诉你了,如何破解,自己琢磨去!” 禁制这玩意,属实是各类法门中的异类。 有些修士酷爱钻研,有些则视为微末之技,碰也不碰。 很明显,黑猫就属于后者。 见它瞅着石人,愁的抓耳挠腮。 不知为何,青空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那会儿做数学题时,也是一样揍性。 万没想到,原本唾手可得的大富贵,竟被一道禁制所挡。 本以为无所不能的神兽黑虎,如今面对这玩意,也如学渣遇到了高数题,没辙! 青根气哼哼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对神兽的不满词汇。 青空不愿放弃,瞅着石人开始琢磨。 就像黑猫说的,人总归有忘事的时候。 好记忆不如烂笔头。 下禁制的人再自负,也得留下点提醒,省得自己忘记。 而这,就是突破口。 青空眼睛一亮,刷的抽出大澈。 此剑剑身湛蓝,幽幽泛着光泽,且通身上下浑然一体,没有锻造痕迹,也没有磕碰豁刃。 看得出,它上任主人,也就是白芒山剑神朱老二,对其保养得当。 手腕一动,随手挽个剑花,接着向后一背,左手顺势平伸,做出与石人一样的动作。 黑猫顿时来了精神。 对啊! 方才只注意动作,忘了物件,人家石人手上,可是拿着兵器呐!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青空背剑凹造型,连换几个泡死,也没激发禁制。 黑猫则在一旁指挥。 “来个清风拂柳!” “来个望月观星!” “来个虎眼流星!” “无明逆流……” “……” 一圈下来,黑猫词穷了。 青空也累出一身汗。 就在一人一猫都要放弃的时候,背靠土墙的青根,有了新发现。 方才他想靠着土墙咪一会儿,谁知触碰下,竟摸到了些纵横刻痕。 “嘿,这上面有字!”青根摸了摸,大喜道。 黑猫却不当一回事。 有字又能如何? 天底下会有个下完禁制的笨蛋,随手将条件写在一旁? 那这禁制还有什么意义? 它没兴趣,青空却来了精神。 抽出大澈照明,贴近土墙查看。 “吾乃哭泣杀神……” 第一句就把青空弄愣了。 竟是拥有苍龙剑的沐真人,留下的信息! “设一方天地,皆为卓红君。” “此乃吾之秘境,外人不得擅入,否则必遭吾追杀。” 信息到这儿就没了。 青空有点闹不懂了。 他们是为的红莲业火,怎的这秘境,却是沐真人所设? 莫非红莲业火,被他得到了? 青空觉得不对,立马对黑猫阐述想法。 对此,神兽嗤之以鼻:“沐真人修为是高深,但也脱离不了地仙束缚,红莲业火非真仙不可掌控,他还不够资格。” 青空稍稍安心,看着眼前的字言道:“想来这卓红君,对沐真人来说很重要,看名字像个女人,莫非是他的双修道侣?” 青根则坏笑道:“炉鼎还差不多。” “你们俩,要是有空非议男女之事,不如过来想想办法!” 黑猫很不满。 它还在苦思冥想呐,你们倒好,竟开始八卦起来。 “正想着呢。”青空道:“按他所说,此秘境,是为卓红君所设,想来条件,也与此女相关。” 青根秒懂,屁颠去了石人旁,吼道:“卓红君乃天下第一美人!” 没反应。 他又道:“卓红君美的冒泡?” 还是没反应。 “卓红君腚大胸广?” “口舌最好?” “……” 青根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奈何全没蒙对。 他说的嘴都干了,恼怒之余,脏话可就飙了出来。 “卓红君个臭婊子,敢难为佛爷……” 话还未说完,那石人动了! 第62章 天命之子! 石人转动身躯,伴着轰隆隆的异响,看向青根。 举起的左手也放了下来。 黑猫、青空精神为之一振。 “干得漂亮,师兄!”青空连连拍打青根后背。 黑猫则高兴的原地来回乱跳。 “快,再加把劲,这禁制就要彻底开了!” 得两人称赞,青根有点飘,撇着大嘴卖派起来:“小小禁制,也敢拦佛爷去路,殊不知……” “别白话了,赶紧的吧!” 青空、黑猫皆瞪眼。 青根只好打住,再次对石人喝骂:“卓红君臭婊子,烂裤裆,生儿子没屁眼!” 石人身上的光芒,更亮了! “加把劲,再加把劲!”黑猫出言提醒。 青根算是彻底放开了。 平日里说脏话,总会被神兽抽打,如今得了圣旨,那还不彻底放飞自我? 一时间,污言秽语,在不大的空间中回荡。 由于太过少儿不宜,书中就此略过。 总而言之,这好一通骂,直骂的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石人身上连闪几下,继而暴出强光,将二人一猫笼罩其中。 四周燃着无数蜡烛。 脚下踩的泥土,变成了方整石块。 这儿是一处宽敞平台,身后是死路,身前则有座极长的之字桥。 桥下死水纹丝不动,黑如墨色。 桥对岸,有座极大的雕塑。 黑猫见了,肃然起敬。 不为旁的,皆因此像,乃道家大神荡魔天尊。 顺桥过水,桥头有两根立柱。 柱下绑着用白布扎成的人形,一个以红字写着‘天下第一母狗卓红君’,另一个也用红字写着‘此恨绵绵无绝期’。 白布红字,瞅着都渗的慌。 青空嘬着牙花道:“沐真人与此女,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看这架势,杀父之仇起步啊!” “那边,墙上有字。” 黑猫抬前爪去指。 荡魔天尊雕像左侧的墙壁上,被抠出一面空白,其上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文章。 二人一猫来到墙边,举头观瞧。 原来竟是沐真人,为自己写的生平记述。 “吾生于官宦之家,愧为庶出,不受父亲待见。” “天生体弱,相貌不扬,兄欺姊辱,苦不堪言,人道废物。” “时逢弱冠,许亲太傅之女卓红君。良辰定下,吾携礼登门,惨遭退婚!” “吾誓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遂断然出家,拜入飞龙观,有幸以徐汤徐道人为师。” “徐道人待吾如子,吾亦尊其若父,山中无日月,虽枯燥,吾心甚安。” “……” 随后便是一大堆,道法的修炼日常。 说的十分详细,从道德经,一直到黄拂道法,皆有独到见解。 而末尾,却提了件憾事。 “吾道法有成,重游故地,宵小卓红君,业已病逝。” “吾斩尽卓门,亦难消仇恨,心魔深种,大道难寻。” 沐真人的自述,到这儿就结束了。 青根看的眉飞色舞,激动的连连挥手。 青空则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废物、退婚、父母不爱、三十年河…… 这他妈妥妥的天命之子啊! 难怪修为如此高! 开了挂的人呐! 想凑齐这些人设,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原来如此。”黑猫若有所思:“此人受心魔所困,不得已打造一方天地,借此避人耳目。” “虎爷,您啥意思?难不成咱们找错地儿了?”青根问。 黑猫四下瞅瞅,目光定在巨大雕像的脚步。 荡魔天尊双腿分跨,中间放着个奇怪物件。 “这是……禁制?” 黑猫瞧出来了,一张猫脸厌恶的皱在一起。 荡魔天尊的胯下,插着一柄旗帜,其上绣着火凤。 旗帜以金色打底,凤则是红色,泾渭分明,又相得益彰。 不过说实话,火凤刺绣的手艺,并不高明,连村里的农妇都不如。 若非图案旁边,刺着‘火凤’二字,青空绝对会把它,当成旗帜上的一块污渍。 由此可见水平如何。 不过黑猫见了此旗,却甚是激动。 它对这类刺绣可是眼熟的很。 这工艺……这粗糙的针线活……以及刺什么都像污渍的手法! 黑猫嗯嗯点头,与本座一样来自三千年前,没跑了! “找到了!红莲业火,就在其中!” 青空、青根大喜,急忙开始在附近,寻找字迹。 不过,并不是谁都会在设下禁制后,还留下提醒的。 两人找了一大圈,终于在荡魔天尊的小腿上,看到了一行字。 只是令人崩溃的是,这行字是沐真人留的,且告诉了他们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面旗帜背后的秘境,根本打不开! “吾欣喜发现,开辟的一方天地,竟另有乾坤。此旗何人留下,吾不知,但以吾对禁制的了解,吾惊觉,此旗禁制,超过十条!” “吾甚气!此乃,吾最为鄙夷之事!” 看到这儿 ,黑猫也忍不住骂娘。 青空哥俩,还是第一次听神兽说脏话,相当意外。 但两人却领会不到,它骂人的意图。 对此,黑猫解释道:“对同一件禁物,一个人只能施加一种禁制,加多了,后一个禁制,便会顶掉前一个。此旗有十几条禁制,就说明有十几人曾来过!” “乖乖!”青空咋舌道:“这么多人下禁制,莫非这里头,有极为凶险的妖魔?他们是为了防止其跑出来,为祸人间?” 他想起前世时,看的诸多电影。 内容都是妖魔为祸人间,然后会出来一个大师,把妖魔封禁,随后时间一转,就会碰到一个好死不死的家伙,偏偏要把封禁解开。 “非也!”黑猫没好气道:“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禁制,皆因……” 它没继续说,而是示意他们,继续看沐真人的留言。 “此旗禁制之多,吾不得解,唯有寄望于后人。” “为证明,吾曾来过,故,吾亦追加一条禁制。” 看到这儿,青空、青根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他妈的,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一旦意识到,自己打不开秘境,便会在旗帜上,给它多加上一条! 如此一来,诸多禁制相互累加,更是难上加难! 妥妥的我打不开,你们也休想打开! 什么人性啊! 两人破口大骂。 不过此秘境打不开,是板上钉钉的了。 哪怕当初插旗的人过来,也得头疼死。 “如今这禁制,已成死结,想打开它,除非将所有下过禁制的人,全部找到!”黑猫叹口气,摇头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青空、青根相当难受,好好的一场大富贵,说没就没了。 “行了,我们回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这场,说不定还有别的。” 黑猫如此安慰。 尽管它自己也不相信。 “不!”青空摇头,眼神坚定:“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你是要……”黑猫不知他想干啥。 “我就是觉得吧,既然我们来过,是不是也得留下点什么,比如禁制什么的。” 黑猫翻个白眼:“如此讨嫌找骂的事儿,本座可不做!再说,它已是死结,何必多此一举?” 青空笑道:“既是死结,多一条少一条,也没有任何变化不是?咱们费尽心思,去猜人家的条件,结果被耍的一溜够,如今怎么着,也得耍耍后人呐。” 他这么一说,黑猫的恶趣味可就来了。 是啊! 老让咱去猜别人的条件,如今有机会,咱也得让后人尝尝痛苦的滋味! “好!” 答应声,黑猫双目透出如质光芒 ,一下照上旗帜。 “来,说说你们的条件!” 青根想了想道:“钉钉短于三寸者,不得入内!” 咝! 够狠! 黑猫暗暗点头。 以后能进去的,怕只有驴了! 青空道:“未携带半具尸体者,不得入内!” 高哇! 这谁也想不到啊! 黑猫暗暗佩服,随后言道:“那本座就定个:不会学猫叫者,不得入内!” 三个人,三种想法,合为一条禁制,便是:必须学猫叫,带着半具干尸,然后钉钉还得超过三寸的,方可进入。 如此条件,纵使真仙来了,也绝对猜不到! 黑猫运转玄功,将如此条件,强行加上旗帜。 做完这一切,两人一猫都痛快了。 不由得开始幻想,后人被为难的可怜样。 谁知他们一痛快,旗帜却受不了了,多了条极为麻烦的法则后,它颤了颤,接着忽的就燃了起来! 第63章 拿捏 可可渣渣。 荡魔天尊的雕像,自胯下起生出裂纹。 伴着清脆异响,裂纹迅速蔓延。 青空、青根,以及黑猫见势头不妙,赶紧转身逃窜。 这一跑,就直接去了桥对岸。 轰隆! 雕像四分五裂,倒塌下来。 震的这一方天地颤抖不休。 就连桥下静止的水,都翻滚起来,激起数道浪花。 有水珠滚去平台,来到青空脚旁。 像一颗珍珠,就是光泽无比浑浊,十分难看。 我焯! 他吃了一惊。 这玩意之前见过,正是刘鹰荡曾显摆过的,‘哭泣杀神’的眼泪! 青空傻眼。 望着偌大水面,表情拧巴了。 这他妈都是哭出来的? 沐真人的本体,莫非是泉眼不成? 正震撼呐,黑猫语带兴奋,忘情叫道:“出来了!是红莲业火!没跑了!” 青空抬目去瞧。 在那烟尘四起的河对面,原本属于荡魔天尊头部的位置,出现一朵莲花。 它红中带金,周身绕着圈七彩之光,且不时向外散出卍字形火焰。 黑猫道:“红莲业火 ,是一页天书的承载体,凡人得窥一眼,已是莫大造化!走,我们过去,把火引出来!” 二人一猫踩着无数浑浊水珠,就像踩着弹力十足的棉花,都不必走桥,直接回到对岸。 雕像摔成了无数块,砸灭不少蜡烛,也将沐真人留下的自述挡住了。 “青空!”黑猫叫了声。 “明白!” 青空了解它的意思,右手并拢食中二指,气海丹田,运转起混沌浊法。 背在身后的了封颤了颤,接着挣脱绳索束缚,一飞冲天,撞向悬于上方的红莲。 砰! 了封穿过红莲,一头扎入墙体。 青空心中一动,急忙将其拉回。 了封飘飘荡荡,缓慢下落。 令人不满的是,尸身的脑袋,并没有着火。 “撞偏了?”黑猫恨铁不成钢:“让你小子勤加练习,你就是不听,看吧,连件小事都做不好!” 青空挨了训斥,自然不满,嘴硬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一个小插曲罢了,看我再来一次!” 说罢了封再度冲天,速度比上回慢了些。 二人一猫,眼睁睁看着这具半尸,一头扎进红莲。 为求稳妥,青空不惜耗费精气,控制了封悬停不动。 足足让其脑袋,深入红莲中过了半炷香,这才控制返回。 可谁知,了封的脑袋,依旧没燃起来! “怪哉!” 二人一猫均愣了。 青根最是着急,过去抬起手来,对着了封脑袋,就是俩耳刮子,打完才说道:“师傅,关键时刻,您可别掉链子!” “是啊!”青空也道出不满:“看在我俩一片孝心的份上,这个忙,您得帮啊!” 了封默然无语,悲悯的脸上,几乎要落下泪来。 黑猫制止了二人的胡闹行为,叹气道:“看来,是本座想的简单了。” “怎么说?”青空、青根齐声询问。 “红莲业火乃道家圣火,你们师傅修的却是邪魔外法,依本座之见,这是对方,在排斥它。” 黑猫如此分析。 不过实情如何,它也无法得知。 可很快,这通分析的对错,便得到了佐证。 二人一猫惊讶发现,原本冒出卍字火焰的红莲,改冒‘对’字了! 青空:“……” 青根:“……” 黑猫:“……” 活见鬼! 咋的红莲业火,还有了自主意识不成?!! 为求证,青空故意道:“虎爷您说的不对,我师傅一心向佛,虔诚之心纯粹的如白莲花一样,岂会修什么邪魔外法?” 说完,二人一猫齐齐看向红莲。 结果嘛…… 就见红莲冒出的‘对’字,又变了。 飘出的火焰,组成了一行字。 ‘不,老和尚太脏。’ 每个字都出现了片刻,唯独脏字,一个劲向外飘,足可见嫌弃之意。 青空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青根:“既然师傅不顶用,就只能靠师兄你了……” 说罢跃跃欲试,想对其使用御物法。 青根吓得连连后退。 他是浑,但他绝对不傻! 传说中的红莲业火,肯定比之前的炙阳离火还要厉害! 他才不想以身犯险呐! “虎爷,还有别的招没?”师兄不配合,青空也没了主意。 黑猫想了想,无奈道:“罢了,本以为可用你们师傅引火,如今看来,却是白跑一趟。无法取火,也不打紧,最多累累脚,宰了恶蛟,再回来便是。” 一想到要远去大漠,然后再返回。 光是这脚程,就让青空受不了 。 “虎爷,为啥非要红莲业火不可?就没别的火可以取代么?” “你想什么呐,普天之下,什么火比的过它?” 空中大的红莲光芒更胜了。 飘出的火焰形状,由脏字,重新回到对字。 青空瞟到了。 娘的,还挺臭屁! 他有心杀杀这货的威风,登时嗤笑道:“虎爷,名气大,不一定真的有实力,也可能是捧出来,吹出来的。” “哦?怎么说?”黑猫还是头一次听,如此新颖的观念。 “炙阳离火也好,红莲业火也罢,它们之所以出名,真的是因为本身吗?非也!若没有鸿钧祖师,谁晓得红莲业火是个啥啊?您说对不?” 黑猫认真一想,瞪眼道:“有道理!” 上空的红莲,似乎是急了,一会儿闪红光,一会儿飘金芒。 散出的对字火焰,变成了屁字。 青空冷笑,你个话都说不全的家伙,也想反驳? “所以啊,鸿钧祖师离开后,这玩意,也就只能窝在犄角旮旯 ,过着永不见天日的日子。” “那岂不是很惨?”青根有所同情。 “何止惨,简直就是个悲剧哇!”青空故意夸张,说起话来,拖着长音。 红莲散出的屁字形火焰,更密集了。 青根撇嘴道:“若是我,把我弄在这么个地方,别说几年,就是一天也受不了啊!” “见不到漂亮小媳妇,是不是很难熬?” “相当难熬!” “可人家红莲业火,却熬了三千年!你说,人家是怎么过来的?” 青根坏笑道:“那肯定是,自己闹自己,过来的。” 青空道:“一般的男人闹女人,真男人闹男人,那么问题来了,得混成什么样,才只能自己闹自己呢?” “鳏夫,老光棍!” 随着青根说出答案。 漂浮在半空的红莲,再也受不了了! 只听一声清脆鸟鸣,红莲先是聚拢,继而幻化成凤。 它俯冲而下,只是一瞬间,便烧掉了青空、青根的眉毛。 黑猫最惨,一身毛被烧成焦炭,贴在身上,仿佛瘦了一大圈。 火凤撞上了封脑袋,自口鼻钻了进去。 老和尚的光头,顿时燃烧起来,赤红火焰,暗含金芒,相当带感! 干枯的面皮,在火光中抽了抽。 接着在二人一猫震惊眼神中,张嘴吐舌,愤怒喷出一个屁字! 第64章 宏愿 前往赤地,取红莲业火的计划,算是告一段落。 青空、青根以及黑猫,如何离开,暂且不提。 且说待他们前往大漠的十日后。 大轩国皇城被破,乱军杀入城中,轩帝鸩杀帝后,拔剑自刎,自此大轩名存实亡。 “阿弥陀佛。” 松树底下,两名坐下歇脚的老僧,望着皇城方向,不免唏嘘。 “世人逐利恋权,不惜生死搏杀。王朝更易,妄图破而后立,殊不知是非成败转头空,看不破红尘,不过徒受红尘轮回之苦罢了。” 另一僧合掌道:“师兄所言,一针见血。俗人困于轮回,眼界限于权利,放纵欲望,涂炭生灵,枉增诸多杀孽。” “唉,我辈任重而道远啊!” “吾曾发下宏愿,教化天下万民,希冀有朝一日,天下清朗太平,生灵相互关爱,世人不识恶字。” 对方赞赏道:“师弟所愿,大善,倒是师兄格局小了。当初佛祖像前立誓,吾只愿渡人千万耳。” 歇了一阵,两位老僧继续赶路。 二人衣着朴素,灰色衲衣补丁挨着补丁,脚上草鞋也全是磨痕。 即便如此潦倒,他们却甘之如饴,心怀慈悲,欲救众生于水火。 视野中,显出赤融镇的大牌楼。 “咦,有人的水壶掉了。师兄,口渴不?” 一名僧人弯腰,从路边草丛中,捡起两个半满的水壶。 其上沾着露珠灰土,估计是放置很久了。 “阿弥陀佛。师弟,你我皆是苦行僧,即便不渴,也不能浪费。” “师兄说得对!” 两名老僧一人一个,拿起水壶,在衲衣上蹭了蹭,随后拔掉塞子,仰脖便喝。 没喝几口,二人霍然变色,眉毛都皱了起来,望着手中水壶,眼神困惑。 “师弟,为何我喝出一股骚味?” “师兄,我的也差不多,莫非是放的久了?” “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或许是佛祖对我们的考验。” “师兄所言极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壶臭水不喝,如何肩负世人罪业?” 两位老僧相视一笑,再次举起水壶,吨吨吨喝了起来。 要是笙黎、绾儿在场,估计就无地自容了。 因为这俩水壶,正是她们在马车练绝活的产物。 把水壶喝干,俩僧咂么咂么嘴,有点意犹未尽。 “哈哈,苦中作乐,乃我辈乐趣。师弟,我从这臭水中,品出了忠诚不畏的勇气,仿佛化身舍身为主的忠仆!” “同样同样,师兄,我从这臭水中,品出了玉叶金枝,高高在上不可仰止的傲气!” 两僧很高兴,只当修行又进了一步。 赤融镇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道萧条,不见一个行人。 两位老僧不动声色,脚步缓缓,来到一家住户前。 抬手叩门。 少顷,一眼窝深陷的男童,打着哈欠应门。 “阿弥陀佛,小施主,我二人赶路至此,腹中饥饿,想化些斋饭吃,不知家中可方便?” 男童一见是和尚,张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点点头,反身去了。 一会儿,拿出两张发干发硬的油饼。 老僧笑着接过,随后递过去一个手串。 “小施主,我这手串大有来历,戴上手腕,足可安稳入睡。” 男童道声谢,便要把门关上。 “等等。” 后面的老僧,出言阻止,接着用手,在地上写了一个恶字。 “小施主,可晓得这是什么字?” 男童摇摇头,脸上满是羞愧。 他没读过书,不识字。 哪知两位老僧都很高兴,皆出言赞赏,夸他有前途,有慧根云云。 听的男童莫名其妙,只当是故意讥讽自己,忙把门关上了。 呸! 和尚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男童暗暗唾骂。 之前的俩高人,杀里长炖黑驴,却唯独放跑了黄郎女,以致对方挟私报复,卷土重来镇上,搅的鸡犬不宁! 如今又来俩老和尚,还笑话我不识字! 真真岂有此理! 想到这儿,心中愤恨,手串也不要了,随手丢进鸡窝。 而当夜,鸡窝爆出强光。 一尊怒目金刚,自鸡窝钻出,顶着一头鸡毛鸡粪,凌空一脚,踏死了在镇上作妖的黄郎女。 小镇这才省得,镇上来了真正的高人,并依照男童描述,为高人立庙修像,那个手串,也被一直供奉在案上,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两位老僧,深入赤地,沿途教化初开智的小妖,让一众修行不得其法的山精水怪,领略到佛法高深,自此相亲相爱。 眼瞅着一条长腿的泥鳅,与胖如皮球的蚊子精,缠绵到了一起。 年纪大的师兄,觉得此行不虚,对得起昔年的立誓。 “恭喜师兄,修为更进一步,如今即便跨物种,也没有关系了。” “唉,师弟,我等切不可自满,仍需再接再厉。” 两人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山壁前。 刘鹰荡依然在此处,还瞅着山壁细细钻研。 他几乎走火入魔,家也不想回,剑也不想贩了。 就连两天前,过来个衣冠楚楚的老道,见他迷恋剑痕情难自禁,便上前搭话。 结果刘鹰荡嫌弃老道磨磨叽叽,说话一点也不干脆,便让其滚蛋了。 “阿弥陀佛。” 身后道了声佛号。 刘鹰荡一愣,还以为是朋友来了,迅速回身。 结果就见两个老僧,穿的相当破烂,手里还拿着半块油饼,像个臭要饭的。 不过二人神光内敛,目光深邃,却是与外表不符。 刘鹰荡混迹天机阁,眼力自是有的。 “见过两位高僧。”他急忙抱拳躬身。 俩老僧很高兴,欣然受了一礼。 年纪大的想开口,夸其懂礼数。 谁知刘鹰荡迅速从怀中,掏出了黑驴蹄子。 在二人愕然眼神中,举起来,对着他们的脑袋,各砸三下! 俩老僧都懵了! 什么路数? 修道的这么不讲究了,见面就打人? “你……” “两位高僧来自波若寺,对不?” “不错,可你……” “那就对了!晚辈没认错就好!” 俩老僧甚是困惑。 这是何意? 波若寺招他惹他了,见面就打? 心中虽怒,却也不得不思考,会不会门中出了败类,把人家坑惨了,这才迁怒门派。 会是谁呢? 两人最先想到的便是空虚。 他那要命的讲笑话能力,确实能把人逼疯! 想到此,两人心生歉意。 毕竟空虚那货,在波若寺内,也是最讨嫌的存在。 “老僧了根,这位是我师弟了空,若有波若寺的混蛋,过来给你讲笑话,还请……” “了根、了空?” 刘鹰荡表情怪异。 “两位高僧,不知你们,可认识青根、青空?” 哈?! 俩老僧的额头,全部皱起来了! “怎么,你见过他们?!” 刘鹰荡没多想,立马把前段时间,与青空等人的相遇过程,说了一遍。 了根、了空听了,面色阴沉下来。 “这么说,你与他们,是朋友?” 刘鹰荡没听出,对方的语气变了,眉飞色舞道:“对!我们俩很合得来,都是仙器爱好者!” 了空皱着眉头,用脚在地上写了个字。 “认识吗?” 刘鹰荡低头一看,笑道:“不就是个恶字嘛!” “千佛幻手!” 了空低喝声,身上浮出金芒。 接着金芒向外伸展,凝出无数手臂。 在刘鹰荡傻眼的时候。 耳刮子可就抽起来了! 啪啪啪啪… 无数手臂连绵不绝,耳光抽的脆声,听着就带劲! 半刻钟后。 刘鹰荡的左右脸颊,肿成屁股形状。 “还认识这个字吗?”了空问。 “啊?” 刘鹰荡的嘴,夹在肿脸中间,张开后,很像坤坤。 别说认出地上的字,现在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阿弥陀佛。”了根赞道:“师弟自欲海中,又拉回一人,当真可喜可贺!” 第65章 买卖 大漠是轩国人,对中原以西之地的统称。 若是按部落区分,大约可分为六块区域。 人数最多的火罗部,占据大漠以南,受中原文化影响最深,贸易也频繁,如今已建立数座城池,俨然有放弃游牧生活的打算。 吐拂部距轩国最近,水草短缺,富饶不及火罗部,却胜在族人彪悍,谁都敢打,谁都敢抢,往来如风,纵横大漠各处,令人十分头疼。 能歌善舞的克依部,乐天知命,崇拜自然,环境的恶劣,在他们眼中,是上天对己身的考验,生存于危机四伏条件艰难的大漠中,凭惊人才智,以及左右逢源的狭缝计俩,倒也不容人小觑。 除了这三大部族,另有三支不可小看的力量。 其中有一支最为特殊,乃中原前朝余孽,被轩国击败,流亡至大漠,他们自称龙部,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对中原虎视眈眈,如今轩国内乱,业已发兵摸鱼。 夜叉部是大漠最为神秘的部落,他们没有固定住所,信仰也甚是诡异,寻常时期,与外界毫无交流,也没人知晓,他们都在做些什么。有人说,曾见过夜叉部的人,出现在战后的战场上,对着死去的尸体,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大漠中最受人喜欢的,就要属哈格部了,他们是大漠的开心果,有‘上天抖腿’的美称,尽管他们自己不认同这一点。 火罗部的旦旦城,是大漠最热闹的地方。 各部商队齐聚于此,交换所需。 老黑今年三十有九,自开市之日起,便在此做生意了。 精明的头脑,以及过人的眼神,让他在集市中如鱼得水。 他干的买卖很奇特,在轩国是没有的。 而之所以如此,皆因大漠各部之间,没有流通的货币。 集市从开市起,一直以来秉行的,便是以物易物。 这就得完全依靠,换物之人的所需了。 有人想用马奶换衣衫。 但有衣衫的人,却想要蹄铁。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很难满足交易双方的需求。 老黑瞅准了这个商机。 既然没有货币,那不如就让我来当这个货币! “黑老板,我想用这两匹马,给我儿换个媳妇。” 一名瘦黑汉子,牵着两匹营养不良的马,辗转来到老黑的摊位前。 老黑的摊位最特殊。 没有货物,只有一块干净毛毯,上面搭着天幕遮阴。 而他呢,就赤脚坐在地毯上,品着茶,悠闲等人上门。 “等着。” 老黑撂下句,便招手,唤来一个跑腿的小伙计。 “去,回我家,把昨天换来的马刀拿来。” 小伙计依言而去,稍时拿回马刀。 老黑又道:“你带着刀,牵一匹马,去集市西头,找一个热血旺盛,欲匡扶正义的小伙。” 小伙计便牵走瘦黑汉子的一匹马,带着马刀去了。 不一会儿,他推来一辆小车,车上放着两个麻袋,里面装的皆是谷米。 不用说,这是用一匹马一把刀换来的。 老黑点点头,这才对瘦黑汉子道:“你把剩下这匹马留下,扛一袋谷米,往东去,那儿有家卖女儿的,一袋谷米足够了。” 瘦黑汉子千恩万谢,丝毫不在意,自己变相舍了匹马,屁颠扛起一袋谷米,往东去了。 不用老黑吩咐,小伙计便将一匹马,及多的一袋谷米,拿回了家。 这就是他的生意之道! 价值对不对等,在集市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取与所需。 只要弄明白这一点,什么都好解决。 而以老黑对集市的掌握,还真没什么办不到的事儿,也没有赚不到的点。 不过今天,他遇到了挑战! “老板。” 撒去集市各处的眼线,回来了一位。 “有件货物,挺扎手。” “哦?”老黑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满不在乎道:“我在集市经营二十年,还从不知扎手为何物。” 回来的眼线笑道:“那当然,集市上,谁不知黑老板,是咱这儿的大秤,天底下,就没有您处理不了的买卖。” “呵,以后少学中原人奉承的词儿,我不爱听。” “是是是。事情是这样的,莫老三那儿,来了批新货,其中有中原人。” 老黑嗤道:“把他领城北去,咱家失心疯的火罗王,不是一心想耕种么?中原人往那儿打发,最好不过。” 眼线为难道:“若是寻常中原人,我便领去了。可这俩……太特殊。” “怎么个特殊?” “是和尚!” 老黑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不好办! 谁不知道和尚,乃天底下最懒之人! 宁肯四处化缘,也不愿劳作动手! “那就卖给吐拂人!他们不是想改善血脉,让后代变聪明点么?你就说中原人最精明,尤其当和尚的,那更是鬼的一批!” 眼线挑个拇指,万分佩服的去了。 老黑本以为,这事儿算告一段落。 哪知转过来的第二天,吐拂族带着俩和尚,找上了门! “我们,要退货!” 吐拂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性子直极了。 老黑瞅了两个和尚一眼,纵使以他的城府,也不免骇一跳。 这两位,一个身高体壮,脑袋更是出奇的大,手里还拎着铁锹,模样生的凶神恶煞,双眼满是戾气。 另一个倒是正常匀称身材,但身上却背着个脑袋冒火的半人之物,也不知是尸体,还是故意打造的物件。 老黑曾听说过,中原轩国,有许多奇门兵刃。 其中最特殊的,便是独脚铜人,这莫非就是他的兵器? 除了冒火兵器之外,这小和尚的脸,也让人瞅着不舒服。 阴险、奸邪、狡诈、鬼祟、一肚子坏水…… 只看一眼,老黑就忍不住冒出诸多词汇。 单从长相观瞧,就绝非良善之辈! 不过再怎么恶,以吐拂人的心狠手辣,也鲜有对付不了的,怎会闹到退货?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面前的吐拂人,愤怒指着大和尚:“堪比驴鞭!族中爷们们的心情都低落了!太伤士气!” 随后又指小和尚,愤怒中还夹杂着厌恶:“是老菠璃!” 啊?! 老黑甚是震惊。 大和尚长点就长点,但小和尚的嗜好,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乃是中原地区的歪风邪气! 坚决不能容忍在大漠流传开! “嘿嘿。”青根听到夸赞,喜的大冒鼻涕泡:“佛爷的鞭,略长,略长。” 青空见自己被说成‘老菠璃’,翻个大大的白眼,瞪眼道:“佛爷是见你们面色有异,怀疑是精怪所变,摸你们屁股,是查查有没有尾巴,才不是什么特殊癖好!” “我不管,退货!退货!” 吐拂人表示这生意黄了,必须退货。 老黑没办法,只好安排伙计,赔偿他们些东西。 吐拂人气哼哼去了。 青根、青空便留在了老黑的摊位前。 这一下,老黑犯了难。 吐拂人大嘴巴,没用几天,两个中原和尚的长度与嗜好,可就传开了。 倒是有些守寡的中年妇人,偷偷过来观瞧,有心试试长度。 奈何青根只愿渡轩国人,瞧不上外族娘们,对造混血的事儿有抵触。 老黑算是倒了血霉。 俩和尚赖上他了,吃喝都要好的,稍有不满,轻则持锹打人,重则便是烧家威胁。 弄的老黑一个头两个大。 天天琢磨着,该如何打发他们! 终于。 在被讹了五天后,一个消息,传入他的耳朵。 克依族最烈的马,大漠瑰丽的朵娅,要来旦旦城,与火罗二王子相亲了! 老黑听到讯息,喜的一蹦三尺高! 这两位爷台,终于有了发落之处! 第66章 火罗大犟 “来,戴上这个。” 老黑递来两个大黄帽。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喇嘛了。” 在大漠,中原来的和尚讨人嫌,但本土的喇嘛却人人敬。 眼看货物要砸手里,思来想去的老黑,便琢磨出一个损主意。 除了大黄帽,还有红色僧衣,以及一对大钹,一个脸盆大的木鱼。 青根、青空瞥了眼,非常气愤。 瞧不起人啊! 凭啥要我们改换身份? 喇嘛算什么? 咱们才根正苗红好不好! 两人没接,撇着大嘴,一脸不屑。 老黑几乎要哭了,抱着拳连连作揖:“两位大师,行行好,我做的是无本买卖,实在养不起两位啊!再说,这一去,是为二王子造势,赏钱自不必说,还有可能直接进白象寺享福呐!” “白象寺?”青空眼睛一亮:“是不是研究方便面的那个?” “哈?”老黑听不懂。 青根叹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老黑道:“你别介意,我这师弟时不时就抽风,飚出听不懂的词汇。” 放屁! 你才抽风! 明明是你没见识! 青空瞪他。 “两位大师,就当帮帮忙了,日后在白象寺混,那可就成了大王的上师,名声财富双丰收,比在我这儿强多了!” 老黑还在劝。 “非是不愿帮忙,只是我们……不懂喇嘛的路数。” 青空见他说的可怜,加之这几天,把其家中窖里的藏酒喝了个干净,倒是生出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 老黑忙道:“这个不要紧!天下佛门相通嘛,换上衣服,拿上法器,敲打起来诵经便可!” 青空正想说,其实我们不会诵经。 结果集市上,急匆匆跑来一人。 正是老黑的小伙计。 “老板,克依族的队伍到了!大王子正亲自迎接!喇嘛来了不少,怕不下百位!” 老黑急了:“快快,两位大师,咱们赶紧去,再晚,可就赶不上了!” …… 旦旦城,金顶白墙的行宫中,丰盛筵席已准备妥当。 克依族风尘仆仆远来至此,人困马乏,正稍作休息。 火罗族大王子赤哈金,指挥女仆,解开捆束二王子努努的绳子。 是的,二王子是一路,从火罗都城捆来的。 途中还跑了两次。 若非赤哈金时刻盯着,估计早没影了。 “不行!我绝不相亲!” 努努板着脸,撇着大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赤哈金皱着眉头:“努努,对方可是大漠最瑰丽的珍珠,朵娅的美貌,哪个男人不惦记?你只需见上一面,保准会改变想法。” “不!就不!” 努努脑袋一扬:“相亲,是最没品,最万恶,最尴尬的形式!我要阳春白雪,我要花前月下!” “你、你这是读书读傻了不成?!”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赤哈金心说,你这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别废话!父王安排的,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努努怒道:“你们这是强买强卖!陷读书人于不义!卸磨杀驴,焚书坑儒!”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读书读狗肚子里了? 赤哈金无语道:“你们见面的时候,少乱拽词,不够丢人的!” “我是书生!我学富五车!我死也不娶蛮夷戎女!” 赤哈金脸上都是汗,暗说等回到宫中,非得把乱七八糟的书,给你烧尽了不可! 连中原人鄙夷我等外族的词汇,都使了出来,真是混账的可以! “你们看好他,注意别让跑了。” 赤哈金吩咐外周围女仆侍卫,转身走出屋子。 他一走,努努更闹腾了,张着大嘴胡噘乱骂,女仆侍卫又不敢对王子动手,只能僵在那里。 火罗王唯一的掌上明珠,公主阿娜狄,正在做筵席程序的最后安排。 见大哥过来,忙起身道:“二哥还固执呢?” “嗯。” 赤哈金揉揉额头,犯愁道:“这小子一张嘴,足可把人气死。好话赖话一律不管,我真怕见面后,出什么篓子!” 阿娜狄柔声细语道:“克依族肯与我们联姻,一定有他们自身的考量,相亲只是走个过场,即便有点意外,也无伤大雅。” 望着聪颖懂事的妹妹,赤哈金眉头渐舒,叹道:“努努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也不能全怪二哥,若非父王痴迷中原文化,他也不会嗜书如命,以致成了个书呆子。” 赤哈金没说话。 他暗暗发誓,一旦自己登上王位,定要把中原文化,从火罗部剔除掉。 努努的骂声,从房间中传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赤哈金拍下桌案,“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要不,我去劝劝他?”阿娜狄主动请缨。 “唔,也好。” 二弟与小妹的关系不错,若是她出面,应当可以解决。 赤哈金点头同意:“你跟他讲清楚形式,分析下利弊,哪怕装模作样,也绝不能做出现眼的事儿来!” 阿娜狄道:“二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只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自会理解的。” 说完,莲步款款去了。 望着她背影,赤哈金十分欣慰。 小妹温柔不说,还善解人意。 唉。 可惜是女子,若是男儿身,以后定会是我一统大漠的助力。 阿娜狄的脸上,始终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推开门,见努努依然在大发雷霆,女仆侍卫们不敢上前,她倒也没责怪,只是道:“二王子面皮薄,第一次相亲,难保紧张。你们都出去吧,我来劝劝他。” “是。” 女仆侍卫们,对公主十分尊敬。 阿娜狄脾气好,人又贤淑,从不刁难任何人。 加之长得又漂亮,温柔若水,无论在何处,无论是谁,提起她只剩敬畏仰慕。 “多谢公主。” 一群人鱼贯离开。 阿娜狄含笑目送他们。 等到门关上。 她的笑,立马消失了。 努努还在那儿叫唤:“谁来也不好使!书中自有颜如玉!轩丘涩涩生乃我辈导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西门庆大战潘金莲!” 也不知他脑袋,是什么构造,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阿娜狄豁然转身,柳眉一竖,双手左右开弓,对着二哥的脸,就招呼起来! 啪啪啪啪…… 连抽几十下。 手都疼了。 结果努努浑不在乎,挺着张大红脸,叫道:“孟子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看着自己通红的手,阿娜狄微微皱眉。 于是她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把扒开二哥的衣领,接着就从窗台处,拿起引燃的蜡烛。 滚烫蜡油,就往努努的肩头前胸滴了起来。 “唉哟!小妹你作甚?!” “啊!你……肿么可以介个样子!” “来吧!今儿个,我要叫你瞧瞧,我辈书生风骨!” “……” 滴蜡没有用。 阿娜狄冷笑声,甩掉蜡烛,抬起美腿,就踩去了对方胯下! 脚趾用力一碾! 鞋底可就压去了肉上! “噢噢噢……” 努努的嗓音都变了。 高傲表情瞬间一变,定定看着她,极为冷静的分析道:“唉,自古文人风骨,亦有尽时。父王年迈,正是我辈尽孝之刻,岂有让他老人家犯难的道理?去,把仆人叫回来,我要更衣,可不能失了火罗部的体面。” 阿娜狄这才把脚放下,脸上重回笑容,甜甜道:“就知道二哥拎得清。” 第67章 兄长与老父亲 行宫前的红毯两侧,响起噼啪礼炮声。 克依族族长伽尔海,携女朵娅,及一众随行,在礼炮声中,缓缓前进。 经过行宫大门时。 分列红毯两侧,坐在地毯上的喇嘛们,在宫仆提醒下,迅速敲打起来。 混迹其中,滥竽充数的青根、青空,也颇为卖力气。 他俩憋着一股劲。 要为中原和尚正名! 誓要叫大漠这帮喇嘛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佛门子弟! 青根拿着钹,哐哐哐疯狂对打。 左右临近的喇嘛,耳朵几乎被震出血来,龇牙咧嘴,却又不好发作。 青空则双手捏着木槌,毫无节奏的抡起来,忘情砸向木鱼,咚咚咚咚,仿似鼓点,以致把别人的节奏也破坏了。 在两位‘高人’带领下,现场乱作一团,各种声响混在一起,成了令人厌恶的噪音。 万幸。 不管是克依部的伽尔海父女,还是火罗部的赤哈金、阿娜狄,对佛教都不甚了解。 尤其是赤哈金。 听到噪音,不怒反喜,站在那儿暗暗点头。 心说这回找来的人,真不错,相亲嘛,喜事,就得热热闹闹才好! ‘大漠瑰丽的珍珠’朵娅,穿着身浅绿短衣,白色长裤,肩束紫纹披风,一头靓丽黑发,垂至腰际。 自打她现身,无数人的目光,便聚焦了过去。 盛名之下,岂会浪得虚名? 青空、青根也看傻了。 若单论美貌,朵娅不及夙蓉、霍织织,不过也相差不大。 可她却有着与生俱来,令人看一眼,便觉神清气爽的空灵气质,这却是他人远远不及的。 尤其是那双英气逼人的眸子,不冷淡,却也不容人亲近。 仿佛独自生长于山川之巅的雪莲,我之美,无需他人欣赏。 连带的,青空都觉得,对方行走间,垂于左耳摇摆的小巧耳坠,都十分耐看。 由此可见此女,有多么的无可挑剔。 青根的关注点,就与众不同了。 他吃惊于,为何是个没开封的,但走路姿势,却像个开完封的,为此颇为费解,皱眉苦思。 大王子赤哈金,领着浅笑嫣然的阿娜狄,以及如同丧父的努努,迎了上去。 双方碰面,自然是要寒暄的。 喇嘛们纷纷停手,噪音终于止歇。 “各位远来,辛苦了。” 赤哈金笑着抱拳。 伽尔海、朵娅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赤哈金不由得心中打鼓。 这是什么情况? 他硬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结果立对面的父女俩,依然没有回应。 赤哈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莫非两族结姻是假,他们是专程来找火罗部晦气的? 不应该啊! 如今这事早传遍大漠,以克依族顾全名声的性子,没可能出尔反尔! 正纳闷呢,伽尔海开口了。 声音奇大! “哪位是二王子啊?” 他几乎是扯着嗓子问的。 倒把赤哈金吓了一跳。 什么毛病? 说那么大声做什么? 赤哈金没弄明白,阿娜狄却露出了然之色,悄悄碰碰大哥,递话道:“许是方才太吵,他们一时听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 赤哈金哭笑不得。 尤其见朵娅绷着脸,盯着自己,神色依旧生人勿近。 不过一想到,她实际在掩盖耳聋的事实,赤哈金就忍不住想笑。 伽尔海就比较实诚了,对着他们连连比划。 “你们说什么啊,我听不见!” 赤哈金也没法再寒暄,赶紧打起手势,侧身作邀。 一行人去了行宫内。 喇嘛们又来活了。 按事先说好的,这个时候就要开始诵经,歌颂上苍恩惠,顺便为一对新人祈福。 喇嘛们选的什么经,青空、青根自然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们。 其实说了也跟没说一样,无论选哪部经,他们都是不会的。 嗡嗡的怪异腔调,开始在行宫前响了起来。 青根张着大嘴,干动嘴唇,却不出声。 相邻的左右两位,耳朵还在冒血,却不妨碍鄙视他。 青空倒是出声了,不过念的却是…… “鸡是驴驴是鸡,又鸟鸡马户驴……” 别说,含糊不清的这么一秃噜,还真跟别人诵的差不多! 胡念的同时,青空也发现了,敢情这帮喇嘛里,滥竽充数的不止他们师兄弟。 坐在右边的那位,嘴里翻来覆去,全是葡萄与葡萄皮。 “喂喂,你哪来的?” 青空相当鄙夷,伸手去戳那人。 对方一脸羞愧,很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对着他连连作揖,似乎在求其高抬贵手,不要捅出去。 “大哥,混口饭吃,放我一马吧。” “你哪人啊?” 葡萄与葡萄皮的小儿学话,大漠是没有的,但这人却长着个鹰钩鼻,故而青空才有此问。 “我本地的,在中原混过几年。” 两人展开低声交流。 据这人所说,他名叫阿毗罗,曾在轩丘娶妻生子,奈何穷困潦倒,家中都快揭不开锅了,这才不得已重回大漠,想做倒卖瓷器羊马的生意。 “我媳妇卖掉老宅,把钱交给我做生意,中原的瓷器,运到这儿,便可翻十倍利。可谁成想,白象寺的喇嘛,看上了我的货物,许我五百头羊。” 青空在心中算了算,纳闷道:“五百头羊也不少了,赶回去,绝对是赚的。” 阿毗罗叹道:“我当然知道,这笔买卖划算,可他们定下的日期,却是年后交付。后来我寻人打听,才知道这是这帮喇嘛的惯用计俩,都不知昧下多少商人的货物了!” “那你去告啊!” “没用的,咱家大王对白象寺无比崇敬,在火罗部,没人敢和喇嘛打官司!” 青空劝道:“那就想开点吧,下回做生意的时候,注意些。” “我已经不打算做生意了,太累,还得付出本钱。如今,拜他们所赐,我发现了新商机!” “哦,什么商机?” “做喇嘛啊!”阿毗罗双眼冒光:“只要我成功混入白象寺,就可昧别人的货物了!” 高啊! 青空挑起大拇指。 行宫内。 众人分宾主落座。 过了这么一会儿,克依部众人的耳朵,有所好转。 “这位就是二王子吧,虎背熊腰,天生将才啊!” 伽尓海客套一句。 坐身旁的朵娅,嘴唇动了动。 结果老父亲凌冽的眼神便扫了过去。 她只好强行忍耐下来,没有开口。 “什么天生将才,我乃才高八斗……” 努努尚未说完,一旁的阿娜狄,迅速伸手,去捏其肋肉。 疼的二王子眼角直抽抽,嘴里的话也就止住了。 “哈哈!”赤哈金赶紧打掩护:“族长这么说,可把我二弟高兴坏了!哈哈哈……” 朵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朱唇轻启:“高兴?或许只有你这么以为吧,我怎么看他都是……” 伽尓海面色一变,桌子底下的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朵娅膝盖挨了一下,这才闭嘴。 其余克依族人,神色相当尴尬。 他们族长的女儿,哪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否则也不会,被人称作大漠最烈的女子。 “哈哈!”伽尓海也干笑起来:“我女儿好诙谐,童言无忌,啊,那个童言无忌!” 赤哈金的目光与他对上了。 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一个身为兄长,一个身为老父亲,算是为不着调的弟弟、女儿,操碎了心! “什么童言无忌?你读过书么?那词儿是这么用的?!”尽管身旁有妹妹的威胁,但事关学问,努努表示无法接受。 “呵。”朵娅冷眼看他:“咬人咬习惯了?出门怎么也不带条链子?” “你才是狗呐!你出门才带链子!”努努大怒。 “你瞪眼的样子好眼熟,让我怀念死掉的大黄。” “你你你……好男不跟女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看出来了!你父母养你这么大,确实艰难!” “你父亲才是小人!话说,此乃圣人之云,没文化,你就别搭茬!” “你似乎有点消化不良。”朵娅认真的盯着他:“若是你嘴巴张的再大一点,我或许能辨认出,你早晨吃了些什么东西。” 第68章 问心 努努与朵娅的争吵声,在行宫内回荡不休。 一个满脸愤恨,攥拳瞪眼。 一个唇带讥讽,阴阳怪气。 赤哈金、阿娜狄、伽尔海尴尬万分,双目无神的望着宫顶,一副生无可恋的状况。 其余人则努力维持着表情,争取不要笑出来,憋的十分辛苦。 “你这女人,不知三从四德,谁娶了你保准倒霉!” “哈,如今这倒霉鬼不就是你么?” “我、我是绝不会娶你的!” “不行,我还等着克死你,分了家产再改嫁呐!” “……” 几次交锋,努努逐渐不敌。 反观朵娅,语气平缓,角度刁钻,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那态度,就像久经战阵的将军,如今解甲归田,开始参与小儿群架似的。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不愧是大漠最烈的女子! 赤哈金尴尬之余,也不由得在心中‘夸’了一句。 上天为啥要给她生了张嘴呐?! 就在行宫内的相亲事宜,无法继续的时候。 一抹黑影,贴着地面,像一阵狂风,自宫门外倏然而入。 安然坐定,损人之词层出不穷的朵娅,全未注意到,那抹黑影迅速向她袭来。 只是眨眼功夫,那东西便去了她脚下,与其影子融合在一处。 朵娅身躯一僵,连珠带炮的嘴巴,可就顿住了。 对面,被喷的狗血淋头的努努,见她突然住口,不免诧异。 怎么不喷了? 莫非是想留给我点时间,让我还嘴? 众人也大约是这么个想法。 行宫内的气氛,陡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禅师驾到!” 外头传来一声高喏。 接着有铜锣声,伴着丝竹吹打。 “禅师下辇,一步,两步,三步!” 赤哈金闻言精神一振,刷的站起身。 其余人,包括克依部,也全部离席而立。 当然,除了朵娅。 她不知为何,僵坐在原地,神色颇为焦急。 “朵娅,白象寺的禅师来了,你赶紧起来迎接!” 伽尔海提醒一句。 “我、我动不了了!”朵娅声音惊慌。 “什么?” “我动不了了!” 伽尔海眉头大皱,还以为又是女儿在整什么幺蛾子。 外头又有声传来。 “禅师跨门槛!撩袍迈腿,小跳步!” 赤哈金暗暗点头。 心说禅师行啊,那么大年纪,还可以小跳步。 “禅师走红毯!一拽,二拽,三拽!” 这是故意给自己找来的喇嘛们,一个下马威! 赤哈金如此分析。 “禅师出恭!面朝高墙,解袍褪裤!一抖,二抖,三抖!” 漂亮! 赤哈金一拍巴掌,无比佩服。 尿完不忘抖三抖,不愧是禅师,果然讲究! 哎,不对! 他不会对着院墙滋的吧?! 我这可是刚刷完的漆! 赤哈金心有不满。 但考虑对方年纪大了,又德高望重,只好按下情绪。 就在这时,他偶然听见,身后的阿娜狄,正好奇询问努努,抖是什么意思。 努努还真心疼妹妹,唯恐她知识不够丰富,正搁那儿连比划带解释呐。 “管子水压小了,容易存水,所以得捏起来甩……” 赤哈金汗都下来了,赶紧回身呵斥他闭嘴。 阿娜狄正听的掩嘴大睁妙目,见大哥目光不善,急忙低下头去。 “禅师尿手上了……” 这回没等高喏说完,便传来声恼羞成怒的训斥:“闭嘴!” 于是外面安静下来。 赤哈金等面面相觑,心里头跟有爪子在挠似的,那叫一个痒痒! 尿手上了,然后呢? 禅师是如何解决的,怎么不说了啊! 片刻后。 一直延伸至席间的红毯上,从外头进来许多人。 最前面的是名手持铜锣的喇嘛,身后跟着吹打班。 再后面,是俩手举旗牌的喇嘛,一个写着白象寺,一个写着三世禅师。 旗牌后面,站着三名寻常装束的男子。 方才唱高喏的就是他们,是白象寺专程找来的,嗓门奇大之人。 为彰显禅师威仪,教世人晓得其与众不同,每每出门,都会安排此类人员随行。 不过显然这三位是头一次上岗,逮着什么是什么,连去墙角撒尿的事儿都唱了出来。 三人后面,便是禅师丹桑。 此人年逾八旬,窄下巴没毛,微驼着背,身上披着金灿灿法纹宝衣,离远了看,跟个老乌龟似的。 赤哈金等人的目光,聚焦过去,全部去看他的手。 这一瞧,又有了意外发现。 原来老禅师方才不仅尿手上了,还滴在裤上不少。 似是察觉到众人目光,丹桑脸一黑,迈步出列,对着赤哈金便道:“克依部女子不吉,这桩婚事,还需慎重考虑。” “啥?” 赤哈金差点给整不会了。 火罗部与克依部的联姻,不就是你给撺掇的吗?! 要不是你天天跟父王这么说,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安排这次相亲啊! 他碍着情面,不好当众指责,便回头给了妹妹一个眼神。 阿娜狄登时会意,上前一步道:“禅师,请问如何不吉?之前白象寺不是问过天意么?” 禅师眯着眼,打量她半晌,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阿娜狄?” “是。” “哎呀,已出落的这般了么……来来来,过来些,让我捏捏看,可有邪祟侵体。” 阿娜狄略显窘迫,当即摇头:“禅师,两部联姻事重。” 赤哈金也急忙道:“是啊,禅师,父王那边,还等着回信呐。” 丹桑瞅着阿娜狄,咽口唾沫,想了想道:“也好,回头记得来白象寺找我,到时我再给你好好看看。” 阿娜狄心生厌恶,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忿忿低头。 赤哈金也意识到,这是禅师惦记上了妹妹,不由得无名火起。 将来我登上王位,第一个就把你们白象寺给拆喽! 他愤恨想着,并暗暗琢磨,等相亲的事儿结束,就把妹妹安排走,离白象寺远远的。 “你们看!” 丹桑在朵娅身前,来回踱步,接着抬手点指:“此女有阴尸附体,如今慑我威势,已无法行动。若今日我没有过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成为阴尸的盘中餐!” 伽尔海不疑有他,毕竟对方是大漠最受尊敬的大禅师。 闻听此言,急忙道:“小女方才便称,自己动不了了!既有阴尸作祟,还望禅师施以援手!” 朵娅身躯虽不能动,但嘴巴却可以说话。 她也确实没遇过这么诡异的事儿,当下表示:“禅师若肯施救,我谢您八辈……” 伽尔海迅速上前,死死捂住其嘴巴。 “阴尸而已,且让我探探它的底!” 说罢,丹桑举起右手,撸起袖子。 众人均瞬也不瞬的盯着。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大禅师,要亮绝活儿了! 此为白象寺秘宗之术,名为‘问心’。 无论疾病,还是吉凶祸福,甚或是邪魔邪祟,在大禅师这一招下,都无所遁形! 丹桑颤抖的手,便伸向朵娅的胸。 问心嘛,就得把手放在心口,这很正常! 没人敢提其他意见。 纵使伽尔海觉得不妥,也没理由阻止。 朵娅不干了。 这是要占自己便宜啊! “唔唔唔……” 可奈何身体动不了,嘴巴又被老父亲捂住,只能瞪眼干着急。 赤哈金、阿娜狄眼中闪过丝不忍,别过头去,不想看那恶心场面。 禅师的计俩,他俩是明白的。 什么‘问心’秘术,就是赤裸裸的占便宜! 唬的百姓信以为真,在白象寺没少糟蹋姑娘! 眼看那手,就要碰到隆起。 努努蹦出来了! “慢着!” 他大吼一声,惊住所有人。 第69章 除妖,谁不会? 丹桑原本正眯着眼,嘿笑着把手向前伸。 眼看就要碰到了,结果出来个坏事的! 他非常不满,纵使对方是王子,也不由生出杀心。 同样不满的,还有蹲在宫门前,偷偷向内窥探的青空等人。 “有病啊!” 青空大怒。 “眼看就要捏上了,我还等着看弹性如何呐!” 青根亦点头道:“真晦气!这年头,还有人来英雄救美的恶俗戏码?” 阿毗罗也跟着俩人,蹲在一旁。 但他的心情,却有所不同。 “丹桑德高望重,在大漠说一不二,纵使桀骜不驯的吐拂部,也对其礼敬有加。唉,大漠最瑰丽的珍珠,这是被他老人家给惦记上了。” “这老乌龟,经常干这事儿?”青空问。 阿毗罗点头:“是啊,老乌龟一直这样……我是说,禅师一向喜欢,对女子施展问心秘术。” 青空羡慕的不得了,想到自己当和尚这几年,啥好处也没捞到,再看这些喇嘛,玩的如此花里胡哨,改行的心都有了。 行宫内。 二王子努努撇着大嘴,从席间蹦出来,傲然站在禅师面前,怡然不惧。 赤哈金、阿娜狄精神为之一振。 瞅着其匡扶正义的伟岸背影,眼泪差点没流下来。 努努是不懂事,读书读成了傻子。 但这份仁义,这份见不得无辜女子被欺凌的义愤,以及不畏禅师的勇气,在火罗部,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他是一个崇尚的人,一个精神富裕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 赤哈金正在心里夸着呐,就听努努对禅师道:“不就是个阴尸么?何需上师亲自动手?还是换我来吧!” 赤哈金、阿娜狄的脸可就黑了。 “别胡闹!”赤哈金出言呵斥:“朵娅冰清玉洁,岂容你动手玷污?” 禅师不爽的看他眼。 大王子这是话里有话,指桑卖槐呢! 努努道:“大哥你甭管了,当年我跟尿腥人专程学过,对付阴尸之法!” 说罢撸起右手衣袖,并朝掌心吐口唾沫,接着示意伽尔海松开捂住朵娅的手。 “你要干什么?!” 朵娅见他缓缓靠近,忍不住问道。 “这个对付阴尸啊,就得大嘴巴子抽!”努努一脸认真:“尿腥人说过,抽的越狠,阴尸就跑的越快!” “真的?”朵娅半信半疑。 努努乐道:“哎呀,我也不确定,抽完再说吧。”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 敢情二王子搁这儿挟私报复呐! 肯定是方才被朵娅挤兑的生气了,这是故意寻个理由动手啊! 一时间,人人鄙夷,把二王子努努的人品,归于畜生类。 不过令人称奇的是,朵娅竟没有反对。 面对要动手抽自己的人,她不仅没有毒舌,反还认命般闭上眼,迎接耳光的到来。 旁人不明白,赤哈金、阿娜狄却是晓得的。 朵娅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简单。 她宁愿挨努努的耳光,也不愿被禅师‘问心’。 “二王子不要开玩笑!若是打几个嘴巴,就能赶走阴尸,那阴尸也就不足惧了。” 禅师一心想体验下,大漠最瑰丽珍珠的手感。 “对啊,打嘴巴是绝对不行的!” 有人出言接话。 禅师一喜,心说别看你是王子,但与咱比起来,人缘是远远不及啊! “谁?是谁仗义执言?”他高声询问。 “不才正是在下。” 众人寻声去看。 顿见到行宫门外,走进来两个半人。 两人一身喇嘛打扮,半个的那位脑袋冒火,很是触目惊心。 “我不是喇嘛,是波若寺的和尚。” 青空拿掉戴着的黄帽,快走几步来到筵席场中。 “若论降妖捉怪,自认有几分手段,区区阴尸,不在话下。” 青根帮腔道:“我们师兄弟,走南闯北,一天不弄死俩妖怪,睡觉都不踏实!” 俩和尚面生异相,横看竖看,都不像好人。 赤哈金只当他们,是禅师找来的帮手,眉头一皱,便要让侍卫,将他们赶出去。 谁知禅师听到‘波若寺’三字,面色一变,合掌问道:“可是空字辈弟子?” 随行的其余喇嘛,也个个如临大敌。 青空不屑道:“我俩是青字辈的,以前来过大漠的空虚,是我们师侄。” 见他说出‘空虚’之名,一众喇嘛齐齐打个哆嗦。 似乎想起了,被那万恶的笑话,所支配的恐惧! 禅师也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脸色阴沉不定。 半晌,才出言询问:“既是灵山高僧,想来是有手段的,不知要如何拔除阴尸?” “简单!”青根一步上前,“只需她张开嘴,含一下佛爷的……” 青空一脚将其踹开,言道:“此为波若寺秘法,不可被旁人看到。你们给我准备一间房,床要宽大,再备好热水浴桶。准备齐全后,你们就别管了,我保证一夜过后,拔除阴尸。” 众人懵了。 禅师心说这俩比我还猴急呐! 我今儿只是打算捏一下,你们倒想直接上垒哇! 朵娅也听明白了,敢情来的不是什么高僧,而是与禅师一样的货色,均在惦记她身子! “无耻败类!出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她愤怒骂了一句。 不过此时,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态度。 “不不不。”禅师道:“还是让我先问问心吧。” 努努道:“我这招好使,师承尿腥人,还是我来吧!” “佛爷的鞭,治百病,来,让她张嘴!”青根都开始解腰带了。 青空则据理力争:“对付妖怪,我有经验,可以不要浴桶,但床一定要大,要是觉得一晚太长,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也行啊!” 四人开始争执起来。 个个说的冠冕堂皇,但卑鄙龌龊之意,谁都能察觉到。 伽尔海反应过来了。 这才弄明白,包括禅师在内,均对女儿没安好心! 不由得气炸了肺,怒吼道:“我克依部女子,岂是你等玩物?!” 吼完,便开始安排族人,准备带女儿离开。 禅师见了,立即指挥喇嘛,将他们拦住。 开玩笑! 为得到这朵莲花,自己费老大的劲,怎可能让你们走? 她注定要成为本禅师的明妃,大漠最瑰丽的珍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 想到此,他索性不装了,直接摊牌。 “来人,把这俩捣乱的野和尚轰出去!伽尔海,你们克依部,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 手持吹打物件的喇嘛们,便神色不善的围过来。 “呵呵,师兄,别跟他们玩了。” 青空反手解下了封尸身,往地上一拍。 抄起铁锹的青根则大笑道:“早知会是这么个结果,刚好虎爷不在,且容佛爷今天闹他个天翻地覆!” 第70章 妙手回春 行宫内响起声凤鸣。 了封脑袋红金两色频繁闪动,随后呼的窜出只火凤。 它飞临上空,双翅拍打间,散出无数卍字形火焰。 热浪袭身,烤的众人几乎无法呼吸。 “嘛咪嘛咪……” 喇嘛们也有所准备。 见妖僧用了法术,纷纷开口诵经。 随着经文诵唱,喇嘛们的身躯散出金光,如有实质般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屏障。 “今天,我倒要领教下,灵山波若寺的手段!” 禅师丹桑冷笑,扯下披着的法纹宝衣。 信手一抛,宝衣凌空飞起,横在青空、青根头顶上方。 挡住火凤热浪的同时,还投下数道青光。 青空不慌不忙,浊法一运,了封打着旋便迎去青光。 但听雷声大作。 数道青光劈在了封身上,噼啪炸裂! 丹桑微微皱眉。 那半人的法宝,他还真没见过。 不愧是青字辈的,手段果然比空字辈厉害! 当初空虚来火罗部,搅得上下鸡犬不宁,正是被禅师这件法纹宝衣,给打的抱头鼠窜,才不得不离开的大漠。 “再让你们尝尝这个!” 丹桑摘下右手佛珠,嘴中念念有词。 佛珠蒙上层乌光,滴溜溜旋转飞起,疾如一道流星,砸向青空面门。 青根手快,眼瞅乌光来袭,没多想,抄起铁锹就拍了下去! 嘭! 锹头都被砸弯了。 青根双臂也被震的发麻,几乎脱臼,低头一看,虎口全是血迹。 “哼,青字辈,不过如此。” 丹桑放心了,手指一动。 散着乌光的佛珠,绕个圈,再奔青空而去。 岂料青空没有半点惊慌,反一脸不屑的看过来。 丹桑眉头一皱,暗骂对方找死。 嗤啦! 横展在空中的法纹宝衣,被火凤撕开大洞。 接着火凤俯冲而下,一下叼住佛珠。 乌光顿时溃散,佛珠也颗颗爆开,成了粉尘。 丹桑一呆,瞅着火凤十分不可思议。 那串佛珠可大有来历。 乃一世禅师炼化,经二世禅师加持,算是大漠一等一的法器。 此物祭出来,寻常人挨下就死,一般法宝也基本不是对手。 怎得能被这不起眼的火凤,给一下破了? “看来,我得认真些了!” 丹桑左手伸去腰后,摸出个金刚杵。 用力一握,金刚杵嗡嗡作响,并散出紫光。 老禅师右腿迈前,左手握杵向后伸,用了个投掷动作。 只是他整的动作有点慢,还没等扔出去,青根就地两个翻滚,可就到了切近。 没等丹桑有所反应,锹杆可就捅了进去! “唔!” 丹桑眼睛瞪得很大,身躯僵住。 左手的金刚杵,也没了响动。 “禅师!” 喇嘛们大惊,瞪着通红的眼睛,经也不念了,就要扑过来,与青根拼命。 在他们看来,屁股里塞入这么个东西,老禅师肯定是一命呜呼了。 他一死,白象寺群龙无首,再无昔日辉煌。 因此对青根无比愤恨,恨不能咬他肉,喝他血! 青根见势头不对,这么多人,他可应付不来,顾不得抽出铁锹,摸头就跑。 青空祭起了封,正想过去帮忙。 “住手!都住手!” 丹桑突然大喝,并横起右臂,拦住了喇嘛们。 他表情很怪,不见一丝痛苦,也没有任何恨意,反亮起了神圣光泽。 “原来……是这样!” 也不知是开了哪门子窍,此人一脸顿悟的模样。 然后低头,去看胯下。 众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被其带偏,全部瞅了过去。 嘿! 帐篷立起来了! 喇嘛们先是一愣,继而纷纷欢呼起来! 个个喜得原地直蹦,载歌载舞! 瞧的青空、青根,以及赤哈金、伽尔海等人相当懵逼! 在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后,丹桑双手合十看向宫顶。 也不知在感谢哪位神明,总之祈祷后,腚里夹着锹杆,也不驼背了,一路拖行,就去了青根面前。 “谢谢!” 老禅师双手握住他的手,语气无比诚恳。 “困扰我三十多年的顽疾,今日,终于得救了!” “呃,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青根搔着头皮,不理解,但出于礼貌,还是客气了一句。 丹桑用力点头,激动之清溢于言表。 为答谢对方,他将金刚杵递了过去。 “此乃白象寺密宗圣器,有降龙伏虎之威,开山避水之能。你不仅没要我的命,还治好了我的病,于情于理,这圣器,都该赠予你!” “是、是嘛。” 尤是青根脸皮厚,也有点招架不住。 他明明是想搞死对方,所以痛下黑手,哪知对方却要感谢自己…… 这上哪说理去! “请您务必收下!”丹桑再次恳求,随后转过头,对着后方的嗓门奇大三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会意,登时齐声高喏:“禅师知恩图报!一谢,二谢,三谢!” 众喇嘛们也纷纷叫道:“高僧,您收下吧!您妙手回春,这是您应得的!” “那,好吧。” 青根哪见过这场面,只好把金刚杵拿了过来。 丹桑很满意,身子一转。 青根连忙后退躲避,幸好闪的快,否则就要被铁锹扫到了。 “此后,白象寺问心秘术,就此封存,寺中任何人,不得乱用,否则逐出师门!” 众喇嘛双手合十:“尊禅师法旨!” 丹桑下完法旨,惊觉一事未明,急忙回过身来,抱拳躬身:“未请教神医法号?” “呃,我叫青根。” 青根青根青根…… 丹桑嘴中连续念叨,生怕自己忘记。 “青根神医若有闲暇,还请去白象寺一坐,也好容我尽地主之谊。” “好说,好说。”青根都被整的尴尬了。 “那,咱们就此别过,神医保重。” 说罢,禅师又施一礼,这才领着一众人向外走。 只见他腚里夹着锹杆,锹头拖在地上,拽的嗤嗤冒火星,胯间的帐篷还立着,脸上则一扫愁云,带着阳光灿烂的笑。 “禅师起驾!一步,两步,三步!” 铜锣吹打也随之奏了起来。 “禅师过门槛,大跳步!” “禅师问左右,附近可有妓院否。” “禅师表示很急……” “禅师不让说……” 乱哄哄的一众人,走远了。 此后白象寺金蝉塔内,又多供奉了一尊佛像,寺中人皆称医佛。 医佛脑袋奇大,生的面目丑恶,肩膀还扛着铁锹。 虽然模样不怎么样,但寺中喇嘛却对其虔诚无比,连带的善男信女香火供奉不断,名扬大漠,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直等他们走远。 缓缓回过神的青根,颇为感慨的对青空道:“师弟,我觉得虎爷说的很对。” “啥?” “修士都是变态。” 时至今日,拜丹桑禅师所赐,青根终于理解了‘变态’二字的含义。 “两位……大师。” 赤哈金携一众人走了过来。 努努眼神清澈,当着青空、青根的面,双手交叉搭左右两肩,郑重其事的,对二人施了一礼。 “我替火罗百姓,真挚感谢二位。” 丹桑的病好了,就不会乱寻刺激,做那恶心的问心之举。 “还有朵娅姐,若不是你们,她怕是要被关入白象寺,成为禅师的明妃。” 赤哈金、阿娜狄齐齐愣住,诧异看他:“你与朵娅以前就认识?” 努努笑了笑,道:“我效仿读书先贤,四处游历时,曾受朵娅姐出手搭救。” “这么说,方才你们俩,是在演戏咯?” 众人哭笑不得。 努努不好意思道:“丹桑禅师,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又以与我相亲之名,诓骗克依部来旦旦城。父王之命,我无法违抗,只能暗中与之联系,这才出此下策。” 这时,朵娅的声音,也从后面传来:“原本我们打算,故意拆台把事情搅乱,借此让火罗王发火,谁知道又出现什么阴尸……对了,两位师傅,我现在还是不能动,不知二位,可有拔除阴尸的法子?”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青空、青根身上。 “当然能。”青空点头。 可没等众人高兴,就听他继续道:“给我准备一间房,要有大床……” “高僧您别闹!” “不愧是青字辈的,果然比空字辈的会讲笑话!” “是啊,高僧,我都要被你逗死了!” “……” 一帮人嬉皮笑脸,全然没当真。 青空可就郁闷了。 他没开玩笑! 大漠最瑰丽的珍珠,是个男人都惦记哇! 况且如今还不能动,正是玩‘时间暂停’的好时机! 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当真呐?! 第71章 阴尸扎手! 一脸无奈的青空,在一大帮人满是希冀的眼神中,不情不愿掏出了黑驴蹄子。 “师兄,看咱今天给你露一手。” 尽管没有房间大床,但能扮一扮摸金校尉,过过干瘾,也算聊胜于无了。 青根对黑驴蹄子一点也不感冒。 见青空天天揣着这玩意,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只当是另类怪癖。 “呵,那佛爷就拭目以待。”他兴致并不高,只是附和了下。 青空卷起衣袖,撇着大嘴让众人让开,然后拿着黑驴蹄子,趾高气扬来到朵娅身前站定。 众人目不转睛瞧着,大气也不敢喘。 青空看看朵娅精致的小脸,再望望手中的黑驴蹄子,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按摸金校尉的传统,黑驴蹄子,是要塞入粽子嘴里的。 与其让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张嘴去含黑驴蹄子,那还不如去含我的…… “大师,怎么了?” 见他迟迟不动手,朵娅问道。 “没什么,你别说话,我得先确定阴尸所在位置。” 青空围着朵娅转个圈,伸左手,抚上其背。 众人暗暗点头,心说果然是中原和尚讲究,这要是换喇嘛,绝对得摸前面。 手一路向下,先是到了腰间。 虽隔着衣物,青空依然可感觉到对方细腻肌肤,以及身材曲线的走势。 朵娅有点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异性如此触碰。 当察觉对方的手,再次向下,她禁不住开口:“大师!” 青空半蹲着身,眼睛一瞪,严肃表示:“我得瞧瞧,你有没有长尾巴,别说话!” 伽尔海也在一旁劝:“朵娅,大师是为你好,切莫讳疾忌医!” 朵娅只好闭上嘴,就是脸色变得通红。 于是青空就在众目睽睽中,表情十分严肃的,把手在对方屁股上游来游去。 一会儿捏一下,一会儿拍一下。 这种正大光明揩油占便宜的行为,也真是没谁了! 别说,手感还真好。 既有弹性,还十分柔软。 “该死!”青空皱起眉头,“这阴尸好生了得!” 赤哈金等人闻言大惊。 “怎么了?莫非这阴尸,已占据了她身躯?!” 大漠传言,阴尸善会附人,它会悄悄躲在某人身上,观察学习此人的言行举止,而后再慢慢将其蚕食,并取而代之。 不过这个时间段很长,短则半年,长则十年。 以致许多苦主的亲朋好友,都没有察觉身边人,早成了阴尸傀儡。 青空的手就贴在朵娅屁股上,表情凝重无比:“倒非占据了身躯,而是这阴尸狡诈,使了邪术来对付我!你们看!” 他用右手的黑驴蹄子,指了指自己的左手。 “我的手,已被牢牢吸住,想拿都拿不回来!” 咝…… 众人倒吸冷气。 这阴尸挺有种啊! 穷途末路了,还敢对大师作法! 朵娅感受着对方大手的热量,浑身都不得劲,不仅脸色通红,就连脖子也红了。 “大师,要不你把手剁下来?”她提议。 伽尔海眼睛一瞪:“说的什么混账话!大师是高人,岂会对付不了一介阴尸?对吧,大师。” 青空点头:“哼,小小阴尸,不足为惧!这样,你们先吃饭,别让饭菜凉了,我就在这儿,与阴尸继续斗法,看看谁先撑不住!” “不行!”努努正色道:“岂有大师出力,而我们吃喝的道理?” 赤哈金亦道:“是啊,大师,不管你们要斗多久,我们就陪你们多久!” “这……” 青空心说,这屁股摸不腻啊! 上手就不想撤,真像有邪法似的! 不,不是像,这绝对是阴尸所为! 否则我堂堂正人君子,岂会众目睽睽下,做这不耻之举? 一定是这样!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阴尸颇有道行,我俩斗起来,怕要有一个时辰……不,得两个时辰!” 青空也不确定,自己啥时候会摸腻。 “哎呀,竟得两个时辰,辛苦大师了!”伽尔海万分感激。 朵娅欲哭无泪,只觉后面被那手捂的热乎乎,分外别扭。 再加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辛苦不辛苦,除妖卫道,是我应该做的。” 青空盘膝坐地,平伸左手。 一想到还能再摸上两个时辰,心里几乎要乐开花。 可惜天不遂人愿。 只听行宫顶响起声猫叫。 随后身影一闪,一只长毛短脚的大黑猫,就跃入了场中。 黑猫显得有些狼狈,身上脏兮兮不说,尾巴还秃了一块,像是被谁给薅去了。 “哪来的野猫,来人,赶出去!” 赤哈金眉头一皱,便要用脚去踢。 “慢!” 青空在听见猫叫的时候,便下意识抽回了左手。 如今早已起身,出言制止道:“这乃佛爷神兽,有它在,阴尸算是到头了!” 说完,上前对着黑猫深鞠一躬。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 他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虎爷,您来的正好,此地有阴尸作祟,正需您出手!” 黑猫有点懵。 搞不懂,为啥这货今日如此客气! 青空摸人屁股的事儿,它实际并没有瞧见。 “阴尸?” 它看看青空,又望向青根,直气的破口大骂。 “一介阴尸,你们俩都对付不了了?真是越混越回去!” 青根、青空臊眉耷眼,低头挨训,也不反驳。 黑猫更奇怪了! 几天不见,这俩货犯病了不成?! 脾气性格变的也太大了! 竟然不会顶嘴了! 它哪知道二人心中有鬼,唯恐被其发现,故才如此恭顺。 众人见两位‘大师’,被一个口吐人言的黑猫,给训的抬不起头,自己也不免哆嗦,大气也不敢出。 黑猫骂骂咧咧,边数落两人懒惰不上进,边去了朵娅椅下的影子旁。 抬爪轻轻一扒拉,就从影中,拽出个吱哇乱叫的没毛之物! 那东西巴掌大小,身体像个猴子,却生着张人脸。 在被黑猫扯出后,抖成筛糠,尖叫不休,令人生厌。 “滚!” 黑猫尾巴一动,把这玩意扫的飞去了封。 两束金色火焰,自了封眼中喷出,瞬间将其烧为灰烬。 朵娅身躯一震,惊喜发现自己能动了。 她急忙起身,感激的看向黑猫。 伽尔海见女儿无碍,自然也高兴:“朵娅,还不快谢过大师!” “不必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青空怕朵娅说漏嘴,先一步言道:“不过阴尸乃阴毒之物,虽已除去,却恐留下病症,你最好多晒上几日太阳。” 朵娅一听,自己会有中阴毒的风险,心中一急,倒把自己被揩油的事儿,给抛去了脑后,撂下句我谢您八辈祖宗后,就匆匆去了宫门外,晒太阳去了。 而如今阴尸拔除,禅师丹桑顽疾得救,白象寺不再问心。 无论哪一件,似乎都值得庆祝一下! 于是阿娜狄安排宫仆重新热菜,赤哈金则招呼众人入座,一场热热闹闹的筵席,就此拉开序幕。 第72章 安排 大漠的吃食,没有中原的五花八门。 在这里,主打一个食肉。 地上走的,有牛羊狍子肉,天上飞的,有雁雀肉。 火罗部受中原文化影响,破天荒用了筷子。 只不过有筷子,却没有用处。 每人面前都放着大托盘。 有一整只牛腿,一整只大雁。 筷子没法夹,要么抱着啃,要么用刀切片,放入嘴中。 青根不在乎形象,抱起牛蹄,撕咬蹄筋。 黑猫闻了闻,显得意兴阑珊,一口也没尝。 没别的,非是有情绪,而是烹饪手法太差。 不过酒它是真喜欢,一杯接一杯,舔个不停。 “原来三位,是要去大漠深处,猎杀蛟龙。” 赤哈金无比佩服,挑拇指大赞:“传闻那恶蛟,为祸一方,以致人不敢至!若三位杀蛟成功,也不失为大漠造福。” “斩妖卫道,行侠仗义,我辈楷模!”努努颇为羡慕的表示:“若非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保准与你们同去!” 赤哈金抿着嘴,去看二弟满脸的横肉,以及粗壮的胳膊,甚是无语。 手无缚鸡之力这个词,怎么看怎么与你不契合哇! 阿娜狄则举杯道:“高人行事,果然不是我等凡俗可想象的,三位大漠一行,想来是上苍安排,特来救我们于水火。来,小女敬三位一杯。” 青根满手是油,饮完一杯,抱着牛蹄道:“佛爷不打诳语,真不是咱吹,这一路,妖邪精怪海了去了,不过全未从佛爷手里,讨得半分便宜!” “是嘛。”阿娜狄双眼放光:“大师可否能说说,都有什么精怪?小女以前只是听说过,今日才只见过阴尸,如今很是好奇。” “哼哼,别的不提,就说我那师弟手里的黑驴蹄子!便来自一位名声响亮的大妖之子!叫什么什么大叫驴,具体名太长,记不清了。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驴妖的鞭,有这么长!” 他张开双臂比划一下。 赤哈金、努努,以及伽尔海等男性,暗暗点头。 心说果然人不可与驴比啊。 哪知青根话锋一转,拍下自己胸口道:“也就是佛爷我,换旁人,还真就被它比下去了!” 咝…… 众人眼含怀疑。 但谁让人家是高人呢? 高人吹嘘的时候,谁敢拆台? 尽管不信,赤哈金等人还是说着恭维话,频频敬酒。 唯独阿娜狄双眼频闪,盯着青根不知在想什么。 酒过三巡。 青根有了尿意,离席去外面撒尿。 阿娜狄立即转头看向努努:“二哥,你不想去方便方便么?” “我方才刚去过,就不……” 阿娜狄眼神一凌,裙摆一翻,腿可就踹过去了。 正中努努的腰,差点没踹岔气。 “呃,既然妹妹关心,害怕我没尿干净,那我就再去一次。” 于是努努揉着腰,龇牙咧嘴,跟在青根身后,也去了宫外茅厕。 酒意上头。 赤哈金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开始给青空、黑猫,讲述起大漠的开心果,哈格部。 “哈格部人眼睛不大好使,却偏偏嘴硬,死不承认。” “有一年,我父王与吐拂部决裂,准备剿灭对方。” 火罗部人多势众,与中原贸易,十分富庶。 吐拂部自认不是敌手,便花了大价钱,请来哈格部当帮手。 谁知打起来后,答应出兵的哈格部迟迟未至,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吐拂部不得不投降认输。 “后来吐拂部气不过,遣人质问,为何哈格部没出兵,你们猜怎么着?敢情他们发兵了,谁知却走错了路,一路往东,与轩国人打起来了。” 赤哈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格部还十分气愤,指责吐拂部情报有误,说火罗部都是高墙,根本攻不进去!” 众人均大笑,喜的摇头晃脑。 可青空、黑猫却面无表情。 只认为大漠讲笑话的水平,与空虚有的一拼,也不知是谁带歪的谁。 笑话讲完,青根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失魂落魄的努努。 他双眼发直,表情僵硬,机械入座后,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二哥,怎么了?”阿娜狄凑近询问。 努努扯扯嘴角:“没、没什么。” “你……瞧见了?” “呃,嗯。” “怎样?”阿娜狄急急追问。 努努生无可恋叹道:“身为一个男人,我,是不完整的。” “真有这么厉害?” “与他方才比划的一样。” 阿娜狄放心了。 强忍着激动蹦跳的心,招手换来一名宫女。 “喝多之后,肯定是要在行宫留宿的,房间可安排妥当?”阿娜狄问。 宫女点头:“回禀公主,原先安排克依部去驿馆,朵娅则去二王子寝殿,两位高人却没有安排。” “唔,如今准备,已有不及。再说,朵娅与二哥的婚事,也告吹了,就让她来我寝殿吧。至于他……”阿娜狄指向青根,“安排去我书房,那小和尚与黑猫,随便找个房间便可,其余人照旧。” 宫女躬身应是。 待其一走,阿娜狄便称不胜酒力,自席间离开了。 青空、青根喝的酩酊大醉,也不晓得饮了多少,总之来者不拒,很是痛快。 外头已然黑下。 黑猫打个哈欠,蹦跳上了房梁,卷身入睡。 “兄弟!”赤哈金脸红脖子粗,揽着青空肩膀:“禅师算屁!我一点也不怕他!别人我都不服,就服兄弟你!” 他大着舌头,好一通夸。 青空晕晕乎乎,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傻傻赔笑。 闹腾一阵,众人皆醉。 克依部众人依次离开,前往驿馆。 晒完太阳的朵娅,吃了点东西,便被宫女领着,前去阿娜狄的寝殿。 “大师,回屋歇着吧。” 一名宫女来到青根身旁。 “哦?歇着?”他坏笑伸手,捏对方下巴,“光歇着怎么行?就没有点额外项目?” 宫女腼腆一笑:“大师想要的项目,定是有的。” “哈哈!” 青根高兴坏了,一把搂住宫女,回头对青空道:“师弟,我先歇着了,你自便!” 说罢,扬长而去。 青空头晕的厉害,也想早点躺下睡觉。 “大师,且随我去东厢房……” 宫女的话没说完,便被赤哈金粗暴打断:“怎么安排的?!这是我拜把兄弟!去什么厢房?!简直胡闹!去,把我兄弟,带我寝殿,我要与兄弟同塌而眠!” 宫女不敢反驳,只好称是,领着青空去了。 行宫后的寝殿有三间。 最东头的是大王子,中间是二王子,西头的属于公主。 青空来到这儿,胃中翻滚,不得不扶墙呕吐。 宫女被熏的直后退,尽管晓得对方是高人,也不免厌恶。 “你忙你的,房间在哪,我吐完自己去。” 青空吐了阵,还是不舒服,便如此道。 “西头的便是,那高人您自便。” 宫女捂着鼻子走了。 再待一会儿,她都要吐了! 青空原地站了会儿,让自己清醒些,抬起头,望见三间寝殿,有点摸不着头脑。 哪边是西来? 他眯眼打量。 随后发现,最前面那间没有灯光,其余两间却是亮的。 心忖大王子估计还在闹腾,应该没回来,没亮灯的,定是他寝殿! 打定主意,青空一手扶墙,慢悠悠可就过去了。 朵娅晒了一下午太阳,站的腿酸胳膊乏,早早洗完澡在榻上睡下。 阿娜狄见其入睡,便悄悄熄灭灯火,自殿中溜出,前往书房,准备一探完整男人的底细。 所以青空过来的时候,门是未锁的。 他推门进去,提鼻一闻。 嗯,香! 大王子可以,别看人生的五大三粗,生活细节却颇为讲究! 反身关门,摸黑找到茶桌,漱了漱口。 又寻到屏风后的浴桶,匆匆擦了把身子,这才开始寻床。 掀开罗帐,床榻很大,也很柔软。 “咦?” 青空察觉到榻上有人,还是个女子! 心中先是一惊,后又激动无比。 大王子地道啊! 这是安排自己的嫔妃来侍寝了哇! 如此盛情,若是辜负,岂不天厌之?! 第73章 酒的错 翌日,清晨。 青空睁开眼睛,伸手推开怀里的朵娅,趁对方没醒,悄悄穿好衣服,溜出门。 是的,他乃渣男本渣,裤子一提,谁也不认。 昨晚上,当其钻入被窝,就意识到不对劲。 那手感太熟悉了,无论是弹性还是柔软度,都在表明此女身份! 在察觉对方,竟是克依部的朵娅后,青空心中一紧,大失所望。 若是大王子嫔妃,自己或可享受一二。 因为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负责任! 但朵娅就不同了! 睡了她,估计就要承担照顾整个克依部的责任! 青空自认肩膀窄,没那个能力,当时就想从她身上下来。 谁知这个时候,朵娅被其大手,整的意乱情迷,竟主动伸手缠了上来。 青空头脑一热,就没顾虑太多。 俯身啵儿了下,便要进入正题。 奈何许久没有操练,技术早已生疏,连位置都找不准了。 若非关键时刻,朵娅伸手相助,拨乱反正,怕就要走了岔路。 总之这一夜很荒唐。 走出寝殿,青空脚步飘忽,如同踩着棉花。 这真不能怪他,任谁被榨的一滴不剩,也得这么个走法! 等来到正殿,大王子、二王子如死猪般,抱着酒坛,睡在地上。 兄弟两个应该是在众人走后,又拼了番酒,最后寝殿也没回,直接睡这儿了。 青空找个椅子坐下,仰头看向房梁。 黑猫不在,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他心中很乱,很想找个前辈,询问下该如何解决。 昨晚爽是真的爽。 朵娅不仅脸蛋漂亮,身材也是没得挑,加之尤善歌舞,肢体柔韧性就不用提了,什么动作都做得到。 后悔也是真的后悔。 尤其早上醒来,注意到床单的一抹殷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青空头疼极了,只希望找到黑猫,然后凭其三千多年的经验,教教自己如何解决。 正犯愁的时候。 青根一瘸一拐,垂头丧气从外头进来。 他没有坐下,就在青空旁边站着。 昨晚上,宫女还真没骗他,书房里,果然有安排好的额外项目。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 那书房中竟藏有暗室,自己被领进去,然后就见到了,一丝不挂手持马鞭的火罗部公主,再然后…… “唉!” 青根眼中含泪,一拳捶在案桌上:“佛爷终日打雁,没成想今日,反叫雁啄了眼!” 语气无比心酸,相当委屈。 “你怎么了?发什么神经?”青空正犯愁呐,哪料一向没心没肺的师兄,今日竟哭了起来,有被恶心到。 “我、我屁股疼!”青根愤懑道。 朵娅虽有大漠最烈的称呼,但也仅表现在毒舌上。 火罗王的小女儿阿娜狄,才真正堪称女中豪杰。 如果说威武的男人,可以驯服烈马。 那她的目标,就是征服最威武的男人! “你自己去一边疼去,别烦我!”青空烦躁无比,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哪有心情管你疼不疼? 就在这时,盛装打扮的阿娜狄,从外面进来了。 远远看见青根,她掩嘴轻笑,眼睛还故意眨了眨。 青根相当窝火,狠狠瞪过去。 有宫女端来奶茶酥饼。 阿娜狄也很奇怪,并没有入座,而是站着用餐的。 “哼,虽然佛爷,被她顶了二百六十下,但佛爷也捅了她二百四十下!彼此半斤八两,也不算丢了颜面!” 这样一想,青根舒服多了,只是瞅着此女,牙根就痒痒。 青空心说你们玩挺开啊! 正打算询问过程。 结果就见黑猫,一溜烟从行宫顶窜下来。 落在桌上后,语气焦急:“快!祸事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呃…… 青根、青空还欠一屁股债呐,哪能说走就走? “虎爷,什么祸事?昨晚人家盛情招待,要是不打招呼就走,是不是不太好?”青空问。 黑猫急道:“唉!别提了,昨晚本座被一花猫叫声所诱,便随之去了它家,谁成想今儿一早,来了只大黄猫要找本座拼命!他奶奶的,真晦气!快走快走,省得被堵住,闹腾起来,实在不好看!” 这是…… 被捉奸在床了? 青根、青空万没想到,敢情神兽也有如此一遭! 察觉到两人目光,黑猫老脸一红,急急辩解:“都是昨晚的酒,惹出的祸事!本座在此立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对对对!”青空眼睛一亮,恨不得挑起大拇指! 不愧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前辈,经验就是足,眨眼便找到了替罪羊! 忙不迭赞同:“昨晚的酒,真不是好东西!” “该死的,都怪它,否则佛爷,也不会痛失贞操!”青根也反应过来,边揉着屁股,边大声咒骂。 黑猫狐疑打量面前二人,恍然道:“莫非你们,也遭了酒的毒手?” 青根、青空皱着眉,齐齐点了点头。 二人一猫对视眼,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随后再不多言,一个背起了封,一个抱起黑猫,趁赤哈金、努努熟睡,阿娜狄用餐之际,匆匆跑了。 过了会儿。 腿脚有所不便的朵娅,出现在正殿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瞥了眼。 一只毛发乍着,眼神凶狠,欲寻人拼命的大黄猫,也在房梁上走来走去,向底下乱瞅。 “呃,人呢?” 没见到俩和尚,朵娅过来询问。 “走了。” 阿娜狄擦擦嘴,幽怨望着宫门外。 真是的,明明昨晚耍的都很开心,走的时候也不留个联系方式。 朵娅一呆。 房梁上的大黄猫也愣住了。 “去哪了?” “喵喵?” “抓恶蛟去了吧。”阿娜狄猜测。 “岂有此理!” “喵呜!” 黑着张脸的朵娅,腿脚不便的拂袖而去。 大黄猫也愤怒的呜呜几声,反身回去,准备找家里的算账。 …… “本座与你们分开的几天,可是半点没闲着,终于从此地的几位山神嘴中,问出了恶蛟的底细!” 出了旦旦城,两人一猫来到黄沙遍布的戈壁。 被捉奸在床的糗事,原本让黑猫很郁闷。 但一想到,身旁这俩货,昨晚的遭遇,也并不比自己强多少,心里可就舒服多了。 殊不知他俩也是这么个心思。 想的却是,连上古神兽都不能免俗,我这点破事算什么? 不就是被女人闹了一次么? 青根看开了。 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男人,能有如此遭遇的? 哼哼,咱这也是盘古开天,头一遭,屁股疼点就疼点,至少以后上茅厕顺当多了! 青空的思想包袱,也全然没有了。 我只是在酒的作用下,犯了一个错误。 然后不愿正视这个错误罢了! 渣男本渣的思想,占据上风,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看,那座山。” 黑猫趴在青根脑袋顶,抬爪指着视野尽头,朦胧显于云中的巍峨高峰。 “此为白圣山,山顶有一池天水,那恶蛟每逢月圆之夜,皆会于池中修炼。” “虎爷,您干的过它么?”青根问。 “呵呵,本座道行打了折扣,所以对付起它……有点困难。届时本座与它打起来,还需你俩在旁协助。小和尚,戮仙神剪驾驭的如何了?” 青空心中咯噔一下,干笑两声没说话。 浊法的御物术,他自认修的还可以。 不管是了封,还是大澈剑,甚或是师兄的铁锹,都御的起来。 可唯独那柄破剪刀,也不知是咋回事,耗尽气海,也只能让它,围着自己转悠一圈。 黑猫眼睛一瞪:“又偷奸耍滑了是不是?如今大富贵就在眼前,只差临门一脚,此事要是坏在你身上,本座可不轻饶你!” 青根也道:“是啊,师弟,咱们交情讲交情,可倘若你要是敢坏事,师兄我也不饶你!” “知道了。” 青空有气无力回答一声。 看来去白圣山的途中,他得修炼勤奋些了。 第74章 昆仑高徒 白圣山下。 两男一女正抬头望着天色。 “方道兄,你请的高人,怎么还没来?” 背着柄鹤头镰的青年,性急如火,不断踱着步子。 “刘兄,稍安勿躁。” 说是如此说,实际方山城比谁都着急,不过他城府极深,轻易不会表露情绪。 此次诛杀蛟龙,他颇费了一番心思。 不仅请来昆仑年轻辈的两名翘楚,更是从天机阁,花了大价钱,买来关于恶蛟的情报。 “师弟,你歇会吧,我都要被你转晕了。” 女人有着一头火红头发,眉毛与瞳孔也是红的,大波丰丘,身材也杠杠火热,此时正坐在块巨石上,悠闲晃着双脚。 此女名唤飞翎,乃是昆仑圣地掌门神目真人的嫡传弟子,是天下同辈修士中,天赋最高之人。 其所修的‘赤练火体’,为神目真人由天书所悟,于门中传播后,唯有她融会贯通,这才破例收为嫡传。 此次方山城诛杀蛟龙的计划,本就着落在此女身上。 不过前来山下集合之前,方山城在来的路上,偶遇一名老道。 那老道自称关阳子,修为已达地仙,听闻方山城欲诛杀恶蛟,主动表示可以前来帮忙。 按方山城原本的设想,恶蛟内丹,他势在必得。 飞翎、刘闲师姐弟,则对恶蛟利爪更感兴趣,欲拿回门中,打造法宝。 最好的两件天灵地宝,已然被分配完了,若再有人加入,想必会引起纷争。 所以最初,他并没有答应。 直到老道表示,诛杀恶蛟后,他只取蛟筋,其余一概不要,方山城这才同意。 “等得来最好,等不来,今晚圆月之时,我们自己动手!” 方山城很自负。 他为此准备多年,只要飞翎、刘闲二人不耍滑,当有七成把握,拿下此蛟! “方兄,咱们也认识许久了,还不知你何门何派呢?” 飞翎笑着看过来,满头红发无风自抖,像极了红毛狮子。 方山城不着痕迹的,用眼神在对方高耸浑圆处点过,轻道:“飞翎道友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我各取所需,通力合作一次罢了,事后天涯海角,估计不再有碰面机会,知道与不知道,区别不大。” 飞翎皮笑肉不笑:“我讨厌藏头露尾的人,这次若不是门中长老说项,我才懒得出来帮你!” “道友之助,在下铭记于心。” 方山城抱了抱拳。 飞翎冷哼声,不再理他。 刘闲却跳脚道:“姓方的,你的来路,不说也就罢了!如何拿蛟,用何种法宝,总该告知一二了吧!” “还没到时候。”方山城摇头:“非是在下信不过二位,实是干系重大,不容一点马虎。毕竟方某为今日,可是足足准备了五年。” 刘闲眼睛一瞪,便要吵起来。 飞翎抬手制止,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暮色中。 两个奇怪身影,自戈壁中缓缓走来。 一个脑袋奇大,上面趴着什么东西。 一个俩脑袋,后面那个还冒着火。 方山城眉头大皱,一眼看去,就晓得是来了同行。 倒不是他能掐会算,而是这鸟不拉屎的破地,除了恶蛟,再没其他可图。 “朋友止步!” 他凌空一跃,腰间长剑发出龙鸣,瞬间出鞘,去了脚底下。 而后长剑带着此人,直接迎了上去。 刘闲伸手取下鹤头镰,打算一同过去,却被飞翎出言拦住。 “此事因他而起,自当由他自己解决,你别乱凑热闹。” “可是……师姐啊,他要是打不过来人,被反杀掉,咱们还如何拿蛟?” “你是笨蛋么?”飞翎翻个白眼:“姓方的要是被杀,说明本事不济,咱们可以邀请那两位一起啊。” 哦,还可以这样…… 刘闲暗暗点头。 “唔,对了。”飞翎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峰。“今晚注定要与恶蛟一战,未免打起来时有所妨碍,需提前做好准备。” “啊?师姐,你……又胀了?”刘闲脸色犯难。“可是我,已经喝饱饱的了……” “别废话!快过来!” 飞翎扯开衣领,伸手将对方拽来,把其脑袋摁入自己怀中。 昆仑最杰出的女弟子,修为才智皆无可挑剔,却唯独有个会间歇性发胀的残缺。 经掌门神目真人探查,认定这是修行赤练火体的后遗症。 为照顾好自己这位嫡传弟子,神目真人不惜于门中颁下命令。 所有弟子,无论何时何地,一旦飞翎师姐需要帮助,均不可推脱。 以致门派上下不少弟子,活了偌大岁数,却莫名多了个奶娘。 刘闲如何重新体验婴儿时期,暂且不提。 且说方山城御剑凌空,不需片刻,已来到青根、青空上方。 “原来是佛门朋友。” 方山城出于礼貌,施了个道家礼数。 “白圣山顶天水池的蛟龙,某惦记许久,并寻来昆仑圣地高徒相助,另有地仙压阵,今夜便会动手!两位朋友白跑一趟,某过意不去,些微礼物,权当补偿。” 说话间,他从身上掏出个葫芦,随手丢过去。 青空伸手接过,拔掉葫塞,鼻子一嗅,满满清香。 “这是……” 方山城见他接了,心中一喜,言道:“此乃培元固气丹,出自天机阁丹师,品相功效有保证。” 在破庙的时候,四手妖道也曾赠过丹,后来引燃了师傅的头,自己才得了件神兵利器。 所以青空现在,有理由认为对方在耍诈。 “他没骗你,是培元丹没错,对你有点用处。” 黑猫传音入耳。 青空这才放心,将葫芦收入包袱中。 方山城瞧着纳闷,怎得这看着不凡的和尚,连乾坤收纳袋也没有,出门还拎着包袱? 莫非不是修士? “敢问小师傅,师承哪里?” “我师傅波若寺的。” 竟来自灵山! 方山城心中一紧,凝重道:“原来是波若寺的高僧,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 按理说,东西收了,寒暄完了,识趣的就应当转身离开。 谁知青空、青根半点自觉也没有,客套之后,乐乐呵呵继续向前走。 方山城脸一沉,随手自袖中,甩出五雷天珠。 那珠子一现身,霎时风起云涌,闷雷滚滚,震的大地摇晃! “喂!既收了我的东西,为何还要前进?!” 五雷天珠悬于青空二人头顶,随时便会砸下来。 青空莫名其妙:“我们当然要前进了,不仅前进,还要上山找恶蛟呐。” 方山城大怒:“可方才,你明明收了我的……” “那不是你主动送的么?!”青空很无语:“又不是我们抢的!” “岂有此理!你如此做法,难道不怕给波若寺抹黑吗?!!” 青空摆手道:“没关系,我师傅不在意的。” 方山城被气炸了肺,平白搭了一葫芦培元丹,结果还被人家当猴耍。 哼,你们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旁人! 想到此,方山城把心一横,口中秘诀便念了起来。 周遭雷声大作,五雷天珠爆出强光,眼看就要笔直砸下! “住手!” 远处疾驰而至一道紫光。 落地出现个灰袍老道士。 “方山城,你若不想死的话 ,快快收了五雷天珠,这几位,可不是你能够对付的!” 第75章 小魇阵 灰袍老道士身体壮硕,就是个头太矮,只有常人的一半高,瞅着跟个地老鼠似的。 不过眉毛胡须长的惊人,打成几缕小辫,犹如一团麻花,嘴巴鼻子全挡住了,让人看不见模样。 书中代言,此老道正是前来助阵的关阳子,地仙大能级修为,胳肢窝夹着的阴神伞,于天机阁仙器谱上有一号。 方山城身躯一僵,祭出去的五雷天珠,生生又扯了回来。 “前辈认识他们?” 关阳子面上阴晴不定,没有当面明说,而是传音入耳道:“这俩和尚,自然不足为惧,但他们的师门长辈,也来了大漠!那俩老僧,可厉害得紧,就连我,也险些吃了大亏!” 难怪! 方山城听的暗暗心惊。 我说为何,这俩和尚敢做出拿礼不办事的勾当,原是有师门长辈在后面跟着,所以才有恃无恐! 天才修士都知道,波若寺的老和尚,又难缠又护短,惹了保准没好果子吃。 可若让我放弃…… 方山城可舍不得,当即传音询问:“前辈觉得,我们当如何?” 关阳子也觉头疼。 他之所以未能如时赴约,就是被两名老僧所缠,若非用了异宝,还真别想脱身。 而且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找自己麻烦,绝对是有意为之! 只不过是自己,认出了他们所写的恶字,那俩就暴跳如雷,嚷着要给自己开瓢,把那字从脑袋里拿出来! 人干事?! 找麻烦就找麻烦,何必多此一举?! 如今见到俩小和尚,关阳子才有所醒悟。 那俩老僧之所以纠缠不休,该是为他们铺路,不希望我在拿蛟过程中针对他们! 嗯,肯定是这样! 波若寺的人,果如传言一般护短! 想到此,他又打量眼,背在青空身后的半尸。 一时感慨万千。 师傅死了,还要用残躯来帮助徒弟! 这是什么精神? 无怪乎波若寺,俨然欲成第一宗门! 光人家这师徒传承就了不得啊! 关阳子沉思半晌,决定先探探底,便看向青空问道:“你们拿蛟,是为的什么?” “不知道。”青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观其神色,不似作伪,关阳子更加深了,对方此行,实乃师门考验的念头。 否则岂会没有目的? 也不会有两位地仙级老僧,在后方保护安全了! “蛟龙内胆、利爪、以及蛟筋,全有人认了,只剩下一堆烂肉没人要……” “我们就要烂肉!” 青空突然开口。 就在刚刚,黑猫传音入耳,告诉他,此行是为的蛟肉、蛟髓。 “哦?”关阳子笑了:“那倒是没有冲突,既如此,不妨一起?” “可以。”青空点头。 方山城有所不满,明明他才是猎蛟的发起人,谁加入,应当由他说了算才对! “前辈,有点冒险吧。众所周知,蛟龙之肉,无比腥酸,他们要那玩意何用?指定在说谎!” “非也。他们此行,皆为师门所派,下山历练罢了。拿了蛟肉,便可证明来过,回去也能交差。” 原来如此。 方山城都有点羡慕了。 加入大宗门就是好哇,出来历练,就拿最厉害的恶蛟开刀,且还跟着两名地仙级人物压阵! 一想到,待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波若寺的两名老僧也不会袖手旁观,把握更大了些,不满情绪也就压下了。 随后四人相互通了名姓,就此结伴,一起往白圣山赶去。 途中正偶遇飞翎、刘闲二人。 方山城眼睛一扫, 略有点诧异。 他对自己的记性很有信心。 走之前瞥的时候,飞翎的伟度,应该比如今更大一些。 为何片刻不见,就缩水一圈? 方山城弄不明白。 此时飞翎正轻拍刘闲的背。 后者双手撑地吐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方山城奇道。 飞翎见怪不怪表示:“没啥,只是有点胀气,吐吐奶就好了。” 方山城、关阳子、青空、青根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瞅刘闲模样,也得有个二十岁,咋的喝奶喝到现在啊?! 四人相当鄙夷。 刘闲察觉到了,有心辩解,但胃里翻腾的实在厉害,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 等好容易平复下来,天已完全黑下。 圆盘似的满月,挂上天空,一点繁星不见。 几人不敢多耽搁,纷纷祭出法宝,欲飞驰去山顶。 飞翎、刘闲师姐弟,坐着鹤头镰,率先起行。 方山城御剑紧随其后。 关阳子最特别,根本不必借助法宝,身躯化作一道紫光,后发而先至,如窜天猴般,在空中绕个半弧,眨眼便去了飞翎、刘闲之前。 只留青根、青空大眼瞪小眼,抬头望着他们各显神通。 “别看了,走吧!” 黑猫出声提醒。 “让他们先打起来也好,届时咱们捡现成的。” “不好吧。”青根攥着手里的金刚杵,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虎爷,这可是降龙的机会啊!以后喝酒吹牛,是多露脸的谈资!再说,万一他们弄死了蛟龙,把龙尸全卷个干净,咱们可上哪找大富贵去?” 青空也道:“师兄说的对,虎爷,要不您施展神通,带我俩上去?” “呵!”黑猫嗤道:“就凭那几人,也想拿住蛟龙?放心吧,它没那么容易对付。本座不出马,当世还真没几人拿得住它!” 青根、青空无奈,只好迈起两腿,缓缓向山顶爬。 白圣山山顶,此时笼罩着一片祥云。 皆为满月光华所聚,凝集而成。 关阳子一马当先,率先撞破祥云。 紫光落地,显身真容,往周围一打量,顿时了然。 哼,不愧是活了数千年的恶蛟,果然有道行! 飞翎、刘闲与方山城穿过祥云的时机,也就前后脚。 三人落地,一见周遭宛若白昼,神树、仙草遍地,更有传说中的灵兽穿梭其间,不由愣住。 “那是……青鸾?” 飞翎抬头,见到只绿色大鸟,正栖息于树梢。 “不止呐,还有踏云兽、七霞鹿……”方山城也认出几只。 刘闲听的心里直打鼓:“一头恶蛟,就够咱们受的,它竟还有诸多帮手,这可怎么打?” 关阳子笑道:“各位小友不必惊慌!此乃蛟龙所施的‘小魇阵’,你们见到的珍奇异兽,都是幻象罢了。” “蛟龙,竟会设阵法!” 方山城皱起眉头。 从天机阁买的情报,没有这一条! 上来便出乎意料,可不是好兆头。 “此蛟修行多年,有些神通也不足为奇,但此阵是阵,此阵却也非阵。” “前辈此话何意?”方山城问。 关阳子解释道:“不过是蛟龙,在这周围便溺,借此对我等使了障眼法罢了。诸位稍等,且看老夫破了此法!” 说完,他右手高举过顶,掌中白光一闪,凭空多了幅卷轴。 第76章 战蛟 卷轴在关阳子手中徐徐展开。 飞翎、方山城、刘闲三人,定睛观瞧,发现它是一幅空白画轴。 待其全部展开,竟足有三丈多长,在地上拖出好远。 关阳子一手握轴,一手掐诀。 空白画卷咧咧抖个不停,接着便动了起来。 它一圈又一圈,将四人紧紧缠住,密不透风,连光亮也照不进来。 方山城等人眼前一黑,不免有点紧张。 修士之间 ,助拳拿宝时有发生,因为天灵地宝,多处于险恶之地,一人力有不逮 。 不过杀人夺宝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毕竟人心险恶,难保见财起意! 正是基于这层考虑,所以方山城在邀人助拳时,颇费了一番脑筋。 首先此人要出身大门大派,且身份尊贵,不至于为了点天灵地宝,就舍弃名声。 第二嘛,就是目的性与自己不冲突。 蛟龙内丹,于方山城有大用,他自然不希望有旁人惦记。 飞翎的功法,已修至紧要关头,正需炼一件本命法宝,好辅助突破。 而蛟龙的利爪,便是绝佳的打造材料。 所以请她助拳,方山城是放心的。 至于关阳子…… 这侏儒老道,主动送上门,口口声声要拿蛟筋,实际目的如何,却并不明朗! 虽说凭其修为,犯不上以大欺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方山城可不愿把自己的小命,压在对方的仁慈上! 在画卷飞起缠绕,眼不可见物之际。 方山城下意识,将身形藏于刘闲身后。 与此同时,右手也从乾坤收纳袋中,掏出个小木人。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是虚惊一场。 包裹四人的画卷,很快便散开了。 外面没了亮光,也没了仙草奇兽,只余几株恣意横生的老松,以及银素缥缈的月色。 “前辈好厉害!”飞翎喜道:“蛟龙的阵法,这么快就被破了!” 关阳子手腕一动,长画卷起,重回成一个卷轴。 “哈哈,实话告诉你吧,女娃子。老夫可没破阵的本事,不过是因缘际会,恰好有个收幻象的法宝罢了。” “收幻象?”飞翎眨了眨眼:“前辈意思是,方才我等见到的场景,如今已成了画?天下竟有如此宝物?!” 方山城也是头一次听说,有可收掉幻象的法宝,心头一热,出言问道:“这卷轴,不知前辈从何处得来?” “碰巧得到,非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还是拿蛟要紧。” 关阳子不愿多说,收起卷轴,便大步向前走。 因为就在几株老松的后面,有片晶莹透光之地,不用猜,也知道便是天池所在。 四人向前走,所有人的目光,皆放在了天池处,全没注意一旁。 直到头顶一暗,有东西遮住月光,他们才大惊失色! 抬头一瞧,不由得倒吸口凉气。 方才星罗棋布的老松,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将他们包围了! 遮挡月色的,正是它们枝条! “切莫轻举妄动!” 关阳子瞧出不对劲,出言提醒。 只可惜晚了一步! 刘闲在发现老松移动后,头皮发麻的同时,鹤头镰可就舞了起来! 巨大镰身,举在头顶横扫一圈,眨眼间,把几株老松拦腰斩断。 咕嘟咕嘟咕嘟…… 折断的树身内,不断向外冒出黑水。 此水臭的发奇,气味像腐烂的死尸,万分恶心! 关阳子反应最快,不等黑水涌来,抢先出手。 他双掌向前一推,震出股猛烈罡风,击飞面前两株挡路的断树。 随后领着三人,从包围中撤离,一举来到天池旁。 哗啦! 柞水声起。 黝黑池底,迅速上浮一抹白芒。 它速度奇快,只是瞬间,便自池底冲出,带着无数水珠,窜至上空! 此物状若巨蟒,却生有四肢,体表遍布白鳞,个个光滑铮亮。 但见它凌空张嘴,啸月摄华,声震千里,声势尤为浩大! 飞翎、刘闲二人,对蛟龙体型的估计,有所不足。 如今见了正主,毫无准备下,只感自身渺小 ,竟生不起对抗之心。 “勿要被它气势所震!”方山城大声提醒:“蛟就是蛟,再如何巨大,也不是天龙,没什么好怕的!” 关阳子赞赏的看他一眼。 此子年纪不大,不仅心有城府,且还胆气过人! 许久没见过,如此了得的年轻人了! “小友说的不错!且看老夫,将它打下来!” 说罢,关阳子自腋下抽出阴神伞。 伞面撑开,悠悠转动,散出令人心悸的幽暗绿光。 他朗声一笑,抓着伞柄凌空虚踏,竟是一步一步,如同踩着台阶般,缓缓去了上空。 “那是什么?!” 刘闲听见有滴答水生,回身一瞧,骇然变色。 飞翎、方山城扭头一看,亦不免皱眉。 只见原先被砍断的老松中,黑水冒尽后,竟一个接一个,从断口处钻出人来。 他们赤身裸体,枯瘦如柴,肤色呈一种病态的暗色。 有的脑袋长角,有的体生鳞片,横看竖看,就没有顺眼的地方。 方山城道:“恶蛟喜蛊惑人心,许长生,诓人服侍左右!二位小心 ,切不可被他们所伤!” “哼,不过是些恋世怕死之辈而已!” 飞翎方才被蛟龙气势所慑,没来由生出退避之心,深以为耻,正想找回场子。 暗道声这些邪物来的正是时候,随之深吸口气,满头红发色泽又艳了几分,且全部漂浮而起,形似火焰。 她脑袋左右摇摆,抖的厉害,仿佛犯了癫狂,接着左脚向前猛踏,双目神光一闪,竟是从中喷出两道由熔岩组成的金蛇! 热浪袭来,方山城、刘闲不得不与其拉开距离。 金蛇击中两名半人半蛟。 伴着声凄厉惨叫,俩妖物被击中处,肌肤骨骼瞬间消融,只余通红流动的岩浆! 方山城瞧的触目惊心,咋舌不已。 神目真人所创的赤练火体,名头很大,可却从未有人见过。 就连天机阁,对此法门也言语不详。 万没想到,今日自己算是开了眼界! 昆仑大师姐不仅身材火辣,这手目射熔岩的绝技,更是瞪谁谁成灰哇! 飞翎脑袋一转 ,两束金蛇,便将几名半人半蛟之物,全数爆开。 见它们皆被岩浆吞没,方山城的注意力,便移去了上空。 此时关阳子已与蛟龙战到一处。 阴神伞旋转中,飘出无数冒青光的骷髅头。 个个上下震着颚骨,发出诡异笑声,向蛟龙撞去。 蛟龙全然不理会,面对三寸钉的老道士,更是鄙夷的很。 嘴巴一张,打个喷嚏,甩出龙涎。 犹如瓢泼大雨,稀里哗啦,迎着关阳子 ,可就涌了过去! 第77章 狰豚 阴神伞是伞没错,却没法防雨,更没法防可腐蚀万物的龙涎。 “啊,呸呸呸呸!” 关阳子的嘴,吐出几口唾沫,激射而去! 唾沫遇上龙涎,相撞到一起,斗了个旗鼓相当。 “阿嚏!阿嚏!” “呸呸呸!” 一人一蛟激情对喷,场面相当热闹。 就是苦了下方的三人。 不管是龙涎,还是口水,均有极强的腐蚀性。 稍有不慎,便会被融掉衣物! 方山城躲避之时,稍有不及,不慎被龙涎落上鞋面。 他急忙甩掉,这才未伤及肌肤。 刘闲的身法也不算快,前胸后背,各种唾沫龙涎。 没办法,他只得脱掉衣服,赤膊上阵。 躲避如雨点的喷吐物之际,趁着余暇,二人的目光,可就看向了飞翎。 都是男人,想的自然是一回事。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面对如雨点般的口水龙涎,飞翎全神贯注,一丝也不放松,赤练火体功法,运转到了极致,其身躯如同一团烈火,纵横闪动。 方山城、刘闲二人暗道可惜。 竟不由自主的希望,空中的二位能对喷的久一些。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无论是蛟龙,还是关阳子,皆是修炼多年的地仙强者,岂可用唾沫鼻涕决胜负? 但见蛟龙身姿猛地一窜,于空中拉的笔直,大嘴正对着关阳子,喉内涌出白光,璀璨耀眼,照的整个山顶都亮了! “这家伙动真格了!前辈小心,此乃‘惊鸿闪’!” 天机阁情报中,有这一招,故而方山城认得! 高声提醒的同时,戴在其手的铁色护腕,可就飞了出去。 护腕一分为二,转的飞快。 在蛟龙喷出龙闪之际,刚好拦在了关阳子身前。 璀璨耀眼的白芒,撞在其上,竟是全被吸纳了进去! 与此同时,白圣山脚下,莫名传来声炸响,地动山摇,并伴着浓烈强光。 整个山体也跟着微微震颤,几人都感觉得到。 “哈哈,小友准备的真充分!” 关阳子认出来,方山城用的护腕,暗含颠倒五行阵法,蛟龙的惊鸿闪,被其搬运去了山下。 有此宝相助,何愁杀不得蛟龙? 当下转动阴神伞,释出无数骷髅头。 飞翎注意到,蛟龙身上有几处,曾被骷髅撞中的地方,洁白鳞片染上了青色。 “前辈是……在用毒?” 方山城道:“不错。那日我与前辈决定猎蛟后,便商议出,用此法来消耗它!阴神伞可通幽冥,它中的,乃是黄泉狱煞!哈哈,任它修为通天,一旦被此煞侵体,也不会好受!” 幽冥的黄泉狱煞,可锁人魂魄,无论多厉害的修士,碰到它,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虽说阴神伞,只是能召唤,携着些微狱煞的黄泉骷髅,但积少成多,一旦积攒的狱煞,在其体内达到了一定程度,必然就是蛟龙丧命之时! 空中的恶蛟,盯着旋转的护腕阵法,再看了看,一大堆奔自己飞来的骷髅头。 扁长嘴巴一咧,露出抹不屑的讥笑。 接着身躯调转,脑袋冲下,迅速扎入天池中。 “它跑了!” 刘闲很激动,只当是对方怕了。 “狡兔尚有三窟,这家伙不定有多少退路,走,咱们追!”飞翎说着话,就要往天池中跳。 方山城急忙阻拦:“别!它是故意诱我等进去!” “小友说的不错。” 关阳子裹着身紫光,悬停于天池上方,眯眼俯身打量。 “池底是它老巢,早已摆下数道阵法,咱们要是贸然进去,定然吃亏。不过嘛……” 他笑着看向方山城,言道:“估计小友,早有对策了吧。” 方山城暗骂对方是条老狐狸,明明可以凭修为硬闯阵法,却偏要自己露底! 不过事已至此,为防蛟龙走脱,他只能无可奈何,自乾坤袋中,拿出个翠绿长笛。 取出后,便横在嘴旁吹了起来。 没有任何声音。 但谁都瞧得出,这长笛绝对有古怪,便未出声打扰。 片刻之后。 方山城面前的一块山石,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 随着巨石被掀翻,四人面前,赫然出现头异兽。 此兽外形模样像鼠,却偏偏生了张长马脸,身躯无比肥胖,一层层的肉褶,让人看了反胃。 “狰豚!”关阳子为之咋舌,瞪眼道:“你从哪找来的?” 方山城笑道:“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到一两头。前辈,有它开路,咱们绕过阵法,直捣黄龙如何?” “正合我意!” 当下方山城勒令狰豚,挖山掘道。 正当四人,准备深入蛟龙老巢,与其展开生死战的时候。 青根、青空正在赶来的路上。 与中原的高耸巨峰相比,白圣山算不得有多高。 可在大漠,它却是独一无二的。 眼看走了一个时辰,才堪堪到达山腰,两人均有些泄气。 “这么走下去,估计太阳都出来了!”青根抱怨道。 黑猫懒洋洋爬在他脑袋上,闻言打个哈欠:“别吵,待本座先眯一会儿,到了的时候别忘叫醒本座。” 青空见其老神在在,似乎降住蛟龙乃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不免万分好奇。 “虎爷,您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来对付恶蛟?” 黑猫斜他眼,轻轻嗓子道:“既然你诚心发问,本座也就不瞒了。你们可知, 本座的真身为何?” 青根:“石像。” 青空:“懒猫。” “都错了!”黑猫傲然表示:“本座昔年属太昊氏麾下,与一众仙家,受命镇守于十万妖山,平时最喜欢干的勾当,便是搏杀蛇人。” 说到这儿,它顿了顿,无奈叹道:“无奈蛇人部出了个厉害角色,本座自知得罪不起,未免被秋后算账,这才混入凡尘。” “还有虎爷怕的角色?谁啊?什么蛇人部,怎么没听说过?”青空问。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黑猫唏嘘道:“如今早没了蛇人部,人家改名换姓,叫女娲族了。” 呃…… 那位大神,确实得罪不起啊! 青空瞬间理解对方。 “本座杀了无数蛇人,其中也不乏化蛟的妖仙,慢慢在这其中,总结出一个规律,那便是……” “打蛇打七寸?”青空下意识道。 黑猫一愣,豁然变色,瞠目结舌道:“你怎么知道?!” 青空、青根翻个大大的白眼,都不想理它! “莫非这三千年中,也有人与本座一样,总结出这个规律?!”黑猫失声惊叫。 “唉!这场大富贵,是没有指望喽。”青根叹气。 “是啊,我方才还巴巴的美呢。”青空附和一句。 黑猫顿时就急了。 被这俩熊玩意瞧不起,它可受不了! “哼,本座方才是在说笑!对付恶蛟,非得用……” 话没说完,脚下山体猛地颤了一颤。 青空、青根被颠的足有三尺高,差点没把腿摔断。 正弄不懂情况之际,不远处莫名凸起个土堆,接着从中爬出个象鼻鼠身的异兽。 那家伙奋力从土中拔出肥胖身躯,在地上疯狂打滚。 二人一猫瞧的很清楚,此兽整个下半身,挂满了无数蠕动的肉虫! 第78章 老熟人 肉虫有人的小臂长,通身灰白,蠕动的时候,还从皮肉中,挤出黄水。 狰豚来回翻滚,却无法甩脱它们。 待其累的停下,眼中已没了对生的渴望。 望着青空二人,嘴里发出悲戚求助之声。 似在让他们,帮忙给一个痛快。 至于是不是这个意思,青空不知道,反正他是这么理解的。 于是便卸下了封,扬手一指,嘟嘴吹了声口哨。 化身火凤的红莲业火,也真是被他玩明白了。 口哨一起,了封燃烧的脑袋中,便喷出金焰。 肉虫也好,狰豚也罢,被此火焚身,连魂魄也没留下。 青根走上前,在土堆旁的洞口处,发现还残留不少肉虫。 本想伸手抓起来瞧瞧,却被黑猫喝止。 “别碰!” 它口气满含厌恶。 “这东西名为‘灵知’,是六道所不容的邪物!” 说完,便吩咐青空,将它们烧掉。 等青空拎着了封,东一划西一扫,把洞口清理干净。 黑猫才皱着眉头,对他二人解释。 追寻大道的终极目的,是希望得永生。 有些自认大道难觅的修士,未免自己大限来临,总会想方设法延长一二。 其中服用‘灵知’,便是其中一条途径! 这东西非属六道,本不存世间。 乃是自一些陨落的邪修尸体中滋生出的! 是极度渴望永生的扭曲化身! “服下灵知,肉体便会与其相融,或可多活几年,可付出的代价,却是自身成了此虫繁衍的温床!” 黑猫吐口唾沫,说的它自己都有点恶心。 青空打个哆嗦,不敢想那个画面。 “坏了,虎爷!”他记起一事,“此虫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说,恶蛟在吃这玩意?!不会影响咱们的大富贵吧!” “不应该啊……”黑猫有点想不通。“恶蛟寿命极长,活上万年不在话下,犯不着吃这东西。” “弄不明白就等等再说!”青根俯身往洞口里面瞅,言道:“里面有动静,声音还不小,估计还打着呐,咱们快点过去瞧瞧吧!” “小心灵知,切莫被它钻入皮肉中,小和尚,你头前趟路!” 黑猫说的不容人质疑。 青空也只好咽下反对的话,抱着了封照明的同时,也顺带解决灵知。 一开始,洞壁还有些坡度,向下走着不难。 只是往前没一会儿,洞身开始倾斜,只能手脚并用的上下撑着,缓慢移动。 震耳欲聋的激斗声,从下方传至,在洞壁间一回荡,几乎能把人的天灵盖给掀翻。 青空被震的耳朵发懵,举着了封探路,还得小心撑着洞壁。 坚持没多久,可就体力不支了。 “虎爷!我不行了!师兄,赶紧跟我换换!” “懒驴上磨屎尿多!”黑猫骂道:“这洞壁如此狭窄,如何能换?别废话,快走!” 你他妈倒是不用出力! 青空暗地大骂。 突然。 他用来支撑的左手,摸到块光洁岩石,一下打了滑。 心中一跳,尚未来及张嘴呼喊,整个人可就笔直掉下去了! 嗷呜! 危急时刻,下落中的青空,听到身后传来的虎声。 可这洞确实太窄, 神兽法身显然无法施展,根本来不及救他!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青空急的满头是汗,暗道小命不保之际。 震耳欲聋的神兽声音,可就响了起来。 “你他妈不是自己会飞吗?!” 对啊! 青空反应过来,急忙运转浊法。 手一松,了封便飞去脚底下,稳稳止住身形。 俯身一瞧,通过老和尚燃烧的脑袋照明,青空便见到了下方密密麻麻,如虫海般的场景。 数不清的灵知们,铺满整个洞底,相互纠缠,扭个不停。 青空差点没吐了,急忙高声冲上面喊了句:“慢点!我先清理一下!” 说罢吹起口哨。 谁知火凤不乐意了。 自了封脑袋中钻出,站在秃脑壳上,扬着嘴巴瞅他。 那意思仿佛在说,本姑奶出山,是为了扬名立万,可不是为给你当帮手! “怎么?”青空下意识问道:“你连些虫子,也对付不了吗?” 啾—— 火凤再次被拿捏,发出声凤鸣,伸展双翅,一头扎了下去。 等青根四肢撑着洞壁,带着黑猫下来的时候,底下便只剩一团飞灰了。 待一人一猫落地,向前看去,发现青空与火凤,站在山壁前,一个手托下巴,一个用翅抚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咋了?” “有字,老熟人留的。”青空回了句。 等青根黑猫过去一瞧,嘿,顿时乐了。 “这不是那谁,哭泣杀神的字嘛。”青根认出来。 面前山壁上,刻着一行字。 “前是恶蛟老巢,凶狠、奸滑、脾气臭,吾来问长生,它却言吾别做梦。哭泣杀神,大轩庚子年,元宵留笔。 ” “咦,底下还有点评!”黑猫有新发现。 哭泣杀神沐真人的留言底下,果然有几个大字,看上去像刚刻不久,痕迹还很新。 “活该!老夫留。” 于是青根与黑猫也开始托腮挠耳了。 ‘老夫’谁啊? 两人一猫一凤正琢磨呐。 前方断崖底下,传来声轰然巨响。 随后便听一底气十足的声音大叫:“你这恶蛟,勿要藏头露尾,快快与老夫正面一战!” 于是青空等人,就去了断崖边,俯身往下看,去瞧‘老夫’真容。 这处断崖,顶端便是天池,底下则是片空旷区域。 身具紫光的关阳子,正祭起一对紫金锤,对着一大堆半人半蛟的妖物大开杀戒。 “原来是这三寸钉。”青空恍然大悟。 哪知底下的关阳子耳朵极好,而且似乎对‘三寸钉’这词儿,有很强的执念。 “谁?!谁在上头骂老夫?!” 关阳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裹着紫光可就要上来了。 哪知飞到一半,蛟龙猛地自一处洞穴钻出,张着大嘴,狠狠咬了上去! 轰! 一人一蛟撞上山体。 剧烈震颤下,青空、青根全摔倒了,一屁股坐地上,疼的倒吸冷气。 嗒嗒。 附近黑暗中,有脚步声靠近。 青空没来及起身,急忙抄起了封,向那处指去。 “是我,我们见过的。” 在了封照明下,功法严重透支的飞翎,喘着粗气,满脸是汗。 她双手还抱着师弟刘闲。 后者闭目皱眉,死死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方才是你们,消灭了肉虫对吧!” 她看向青空,眼中满是希冀:“我知道,你们是有大神通的,能否帮帮忙,救救我师弟!” “等一下,别动!” 青空的眼睛,在对方身上一瞥,觉得有点不对,他需要确认一下! 明明之前见面的时候,没那么大,怎么如今膨胀了一圈? 他与方山城一样,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 是b是c,打眼就能确定,且永不忘记! 飞翎身体一僵,不明白对方语气,为何如此严厉。 “怎、怎么了?” “你,先把你师弟放下。” “喔。” 飞翎答应声,把刘闲放在地上。 青空正色道:“我观你气色不对,怕是中了肉虫的招!” “不会的!”飞翎摇头:“我始终催动功法,以赤火包拢身躯,肉虫无法靠近。为此气海几乎枯竭,若非你们来了,估计再有一刻钟,我便要被肉虫吞噬干净。” “哼,你不相信我?”青空挑眉。 “不敢!” “你可听说过问心?” 飞翎一呆:“你不是和尚么?怎么会喇嘛的秘术?” 青空哂道:“佛爷博学多才,总之我得先探探你有没有中招!” “我无碍的,只是我师弟……” “不用管他。”青空起身撸起衣袖,靠近后正色道:“你别动昂!问心秘术,最讲配合,我很快的,你也不希望,耽误你师弟的救治吧?” 飞翎没办法,只好闭上嘴巴,只求对方动作快点。 第79章 搭救 青空心里乐开了花,禅师丹桑的问心秘术,估计在大漠名声在外,就连眼前这位熟女仙姑,也有所耳闻。 以后打着这个名头,逢人便问一问心,岂不是要活活美死? 想着呐,右手可就抓到了。 瓜圆饱满,简直熟透了! 飞翎身躯僵住,脸可就红了。 别看在昆仑圣地的时候,经常让师弟师妹们相助,但那毕竟是自家人,被外人如此亲密接触,尚属头一次。 “高、高僧?!” 对方手法奇怪,连挑带揉,且还从心口左侧,移到了右侧,飞翎觉得不对,急忙出声:“请您自重!” “唔,浑然天成,不是垫出来的……” “什么?” “啊,我是说,你功法果然了得,没有肉虫侵入。” 两人的动作,青根、黑猫自然是看了个满眼。 前者无比羡慕,恨只恨自己反应慢,没能想到效仿丹桑的念头。 黑猫可就诧异了。 他有点弄不明白,小和尚什么时候,多了如此神通? “咦?” 青空微微挑眉,惊奇的收回右手,望着手掌上若有所思。 飞翎的脸更红了,局促不安,无地自容。 “这是……” 手掌上沾了些水渍,他豁然抬头,去瞄对方。 果然,她的衣衫,也被打湿了。 嘿! 还有意外发现! “仙姑,你身体有恙啊!” “高僧……问的很准……”飞翎低头道:“不过我可以等等,能否先救治我师弟?” “唉,都不耽误!” 说话间,青空便走上前,拉住对方手。 “走,找个角落,我给你帮忙。” 功法耗的过于厉害,所以膨胀周期,严重缩短,此时的飞翎,确实有些难受。 “不、不要吧……” 嘴里象征性的拒绝了下。 青空义正言辞:“这个忙必须帮!佛爷就见不得别人难受!” 说罢,拉着对方,步入黑暗中。 黑猫看的莫名其妙,转头问青根:“他俩干啥去了?” “喝奶!” “哦?这地方有产奶之地?” “方才那位奶牛,虎爷您没瞧见么?” 断崖下,关阳子被恶蛟咬了一口。 也得亏个头矮,没花多大力气,就从其牙缝溜了出来。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算是奇耻大辱了! “呔!你这恶蛟,真真岂有此理!” 关阳子暴跳如雷,骂的恶蛟一脸无语。 “竟敢笑话老夫,不够塞你牙缝!” “哇呀呀,气炸我也!” 关阳子怒火攻心,失了理智。 恶蛟嘲讽一笑,转头重回洞穴。 它的老巢全是窟洞,四通八达,犹如迷宫。 关阳子有心去追,却被半人半蛟的妖物缠住。 恨极了的他,连拍三下自己脑袋,释出元婴。 透明元婴盘坐在肉身脑袋上,嘴巴一张,吐出本命法宝。 那是柄外形丑恶的厚重巨剑。 剑身偏平,通体泛紫,遍布缠绕着扭曲细长的丝线。 元婴双手持着巨剑,高举过顶。 整个下方空间,霎时间霞光万丈! 细长丝线密不透风,覆盖整个区域,洞穿妖物的同时,直没入山体内部。 “哼,你哪里跑!” 关阳子算是用了压箱底的神通。 此招一出,白圣山再无可藏匿之处。 黑猫在上头看的津津有味,青根也瞧的目不暇接。 不过前者看的是门道,后者就纯属看热闹了。 “嘿,虎爷,三寸钉有两下子啊!” 此话一出,底下的关阳子豁然抬头。 一人一猫急忙缩回脑袋,不敢再瞧。 躺地上的刘闲,打着赤膊,肚腹处诡异的动了动,不适的呻吟出声。 青根回头瞧一眼,眼见其身上各处的皮肤之下,有虫移动的痕迹,顿被恶心到。 “虎爷,别让他受苦了,咱帮他一把!” 说着话,就要拿起了封。 黑猫道:“先别急着烧。灵知与肉身相融,有很长的一段过程,他并非没救。” “怎么救?虎爷您还懂医术?” “懂不懂医术不要紧,总之,死马当活马医便是了。” 说完,黑猫阴恻恻的笑了,弹出利爪,可就切了上去。 不远处的黑暗角落中,飞翎雪雪呼痛。 “高僧,请不要用牙齿!” “舌头也不可以!” “呀!你的手……” 等青空打着饱嗝,与脸色羞红的飞翎回来的时候。 眼前一幕,只让他们大开眼界! 刘闲肚腹被剖开。 青根煞有介事的坐在一旁,把手伸入腹腔。 “擦汗。” 他一转头。 黑猫便用尾巴,帮其擦了擦额头的汗。 “刀。” 黑猫四处瞅了瞅,最后把金刚杵递了过去。 青根拽出一节蠕动的肠子,接过金刚杵,干净利落的将其切下,随后扔去了封脑袋。 “咦,虎爷,他的心脏,咋不跳了?” “快帮忙捏捏,别死了。” “喔。” 于是青根伸手,大力捏了几下心脏。 刘闲的脸原本一片死灰,心脏一跳,表情比死还痛苦。 “师弟!”飞翎一声尖叫:“你们要干什么?!” 青空拦腰将她抱住,言道:“此为究极神通‘外科手术’,不想让你师弟死的话,就别过去!” “他、他这样了,还能活?”飞翎瞪大眼睛。 “呃,或许吧。”青空可不敢把话说满,“能否活下来,就看他自己命硬与否了。” 那边。 青根将断开的肠子,系在一起。 还十分贴心的,帮其打个蝴蝶结,整的漂漂亮亮。 黑猫看的嗯嗯点头,赞许道:“对,就是这样,切完得设法连接,你这结打的可以啊,家中以前,是干这行的?” 青根把肚肠塞回去。 由于没有理顺,乱成一团,鼓鼓囊囊的,腹腔竟是容不下了。 他眉头一皱,心说佛爷还能被你难住? 站起来抬脚往里踹。 这下,疼的刘闲都醒了。 看向师姐的眼神,满是求助。 求求了,给我个痛快的吧! 几脚踹进去,青根将剖开的皮肉合拢,随后对黑猫使了个眼色。 后者嘴巴一张,喷出雷闪,自创口掠过。 皮肉被烧的一紧,霎时‘焊接’到了一起。 “完成!” 一人一猫相当得意。 刘闲身体内的灵知,被两位全部找了出来。 如今除了身上有条烧焦的疤痕外,再看不出别的毛病,跟‘大活人’一样! 飞翎急忙上前,俯身去探查师弟鼻息。 在察觉尚有呼吸后,悬着的心终于下落,并由衷对青根、黑猫道谢。 此时断崖底下,藏匿于窟洞的蛟龙,被丝线穿透身躯,生生从山体内给扯了出来。 恶蛟大怒,活这么久,还没吃过如此大亏。 体表鳞片齐齐震颤,绷断丝线的同时,右前爪散出匹练白雷,正是它另一项神通绝技‘惊鸿叱’! 关阳子的元婴不敢怠慢,迅速合掌。 一圈透明似水的波纹荡出,将肉身护住。 数道白雷狂轰乱炸,在底下区域肆虐开来! 青空、青根被刺的泪水横流,捂眼叫疼。 “看,本座早说过吧,不得其法,是打不过恶蛟的。”黑猫摇着尾巴,嘴里啧啧有声:“白瞎了如此修为,伤都伤不到对方。” 青空睁着通红的眼睛,闻言忍不住询问:“那要是虎爷您,当如何对付恶蛟?” 第80章 听人劝 “恶蛟之所以棘手,主要是活得太过久远,沧海桑田中,它的道行,已掺杂了些许天地法则。” 面对询问,黑猫煞有其事的分析起来。 “若换做是本座,那必然要先将其,与天地法则分割开来!” “天地法则,也能分割?” 原本蹲在地上,照顾师弟的飞翎,听见这句话,甚是惊讶。 天地法则包罗万象。 万物的寿命,四季的交替,雨雪的形成,莫不与其相关。 此为大道。 众修士所追寻的,便是此道。 唯有融入法则,方可随之永恒,也就达到了永生境界。 “女娃娃 ,你见识还是太少了。” 跟青空、青根混迹的时间一久,黑猫差点忘记,自己的上古神兽身份了! 毕竟这俩嘴里虎爷长,虎爷短的,实际半点尊敬之心也没有! 如今好容易,找到个卖派见识的机会,它语气都下意识转变了。 故意低沉着嗓音,说话间隔也拖了起来:“此蛟有法则加身,皆因活得太久。本座有一神通,名唤丧神吼,吼一声,可打掉对方三百年道行,多吼几次,道行消减,法则也就随之而去了。” 飞翎恍然,暗道原来如此。 有法则加身的恶蛟,不知疲倦,气海也始终充盈,不会有枯竭之时。 所以之前来猎蛟的修士,哪怕人数众多,也没能成功。 断崖下。 肆虐各处的惊鸿叱,渐渐平息。 两侧山壁被匹练白雷,炸的千疮百孔。 烟尘弥漫开,笼罩偌大空间。 青空等人瞧不清楚,里面的恶蛟也被遮掩住视线。 就在所有人,都静等尘落的时候。 烟尘中紫霞频闪。 没等恶蛟辨认出,对方在用什么神通时,铺天盖地的紫光飞鸟,拍着翅膀极速飞来! 蛟龙张开大嘴,一声低亢浑厚的啸声,霎时间吹散烟尘。 只是此啸却对飞鸟无用。 它们速度不减,眨眼便撞在蛟龙身上。 与阴神伞的骷髅不同,触碰鳞片后,飞鸟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而且不痛不痒,什么感觉都没有。 恶蛟懵了,仰着脑袋看向,不够塞自己牙缝的家伙。 “啊,哒哒哒哒……” 关阳子双手,不断向前拍打。 无数紫光飞鸟涌现而出,对着蛟龙狂轰滥炸。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没察觉出此招有什么危险的恶蛟,连躲闪都懒得做,任由飞鸟击打在身上。 它疑心很重,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在其看来,对方虚张声势的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龙目一转,可就看上了断崖顶。 说实话,那几人,它还真没放心上! 唉,不对! 少了一个! 恶蛟疑心大起,仰着脑袋四下寻找。 龙目有洞悉之能,可观百里。 可如今奇怪的是,它竟找不到那人去了何处! “前辈在干什么?” 飞翎与恶蛟一样,没看明白。 青空俯身望着下方,不确定的道:“是不是佛爷有了错觉,怎么觉得,这恶蛟的身体,变小了?” 他对尺寸很敏感。 不管是弧度,还是长度。 其余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打量起来,却没能瞧出个所以然。 关键时刻,挺尸的刘闲开口了。 “那位前辈,在打恶蛟的道行。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其用的,乃是黄拂道路数。” 黄拂道属于小众,是流行于轩丘山川之地的信仰。 之所以被人熟知,乃是因冠绝天下的沐道人,修的便是此道! “师弟你醒了?!”飞翎欣喜无比:“感觉如何?” 刘闲闷声道:“体内确实察觉不到肉虫的存在,不过……” 他打了个嗝。 “我腹胀却无法放屁,估计也拉不出屎了。” 说完,再次打嗝。 几人反应过来,纷纷与其拉开距离。 “呃,没事就好,回去让掌门,再帮你看看吧。” 只要没丢掉性命,以神目真人的能耐,理顺其肠道不算困难。 在这之前,刘闲也只能用打嗝来排气了。 “咦,恶蛟又小一圈!三寸钉,果真在打它道行!” 黑猫有了新发现,与此同时也反应过来,骂道:“这家伙真不是东西!竟敢剽窃本座想法!” “有可能……”青空记起之前,对方察觉自己骂他的情况。 断崖下。 狐疑的恶蛟,运转龙目,却始终找不到方山城的踪迹。 完全没察觉到,自己道行被打消数百年,连身躯都缩水的情况。 不过当天地法则,突然间从其身躯剥离开来,它才终于晓得对方目的,不由得勃然大怒! 世间万物,皆有存消规律。 若有一物长久存在,始终于天地间,留下自己身影,且这个时间段,持续两千年以上,那么天地法则就会认为,此物是自己的一部分,并会赠予一层法则加身。 恶蛟活了四千多年,所以身具两层法则。 两层法则力量薄弱,无法令自身永恒,不过可在小范围内,让自己的气海获得永恒,由此可施展无数神通! 而如今,在紫光飞鸟的打击下,恶蛟道行平白少了六百年。 天地法则又不会思考,只会机械办事,因此道行一少,那一层法则力量,便收了回去。 恶蛟知道自己,这是让他耍了! 什么不痛不痒的攻击,对方坏着呐! 此举算是彻底激怒了它,也不再藏拙,身躯一翻,尾巴可就甩了过去! 关阳子哈哈大笑,紫光一晃,躲了开去。 与此同时,撑开阴神伞,唤出幽冥鬼将。 一时间鬼气森寒,来自黄泉幽底的鬼将,身形与蛟龙不遑多让,穿着身破旧铠甲,手持大刀。 现身后,眼中红光一闪,左手伸出,一把掐住恶蛟头颅,右手举刀眼看就要剁下去! 断崖顶的青空等人,看的无比捉急。 “不好,恶蛟要被三寸钉拿下了!”青根大惊失色。 黑猫也甚是恼恨:“枉它活了几千年,怎的如此不济事?!要是换了本座,只需淋它泡尿,便可将其赶回地府!” 话音刚落,原本正胡乱挣扎的恶蛟,忽而一顿。 接着尾巴扫起,飘洒无数水珠。 鬼将身上,立即激起无数白烟,伴着声响彻云霄的鬼哭声,它身形变得虚幻起来,没一会儿,便消散了。 关阳子愤怒回首,对着多嘴的黑猫方向瞪了眼。 但此时,恶蛟让他无暇他顾,稍一走神,匹练白雷狂轰而至! 关阳子上次面对惊鸿叱,靠的是元婴护体,如今元婴归窍,一时半会无法祭出,没办法下,只能喷出紫雷应对。 咔嚓! 二雷相遇,霎时崩乍,无数电光,混着白紫双色,犹如狂蛇般四处舞动。 第81章 达到效果 没了元婴加持,关阳子明显不敌恶蛟。 惊鸿叱相当霸道,非是他肉身可以抗衡的。 眼看那白雷在身旁附近炸开,连衣衫都被崩掉几块。 关阳子狠了狠心,咬破舌尖,在自己右手上喷了口血。 随后以手作刀,挥出血刃。 但见空中划出个巨大血色刀影,斩开白雷的同时,狠狠劈中恶蛟腹部。 对方虽有鳞片护身,硬挨这记血刃,也很不好受。 直接被斩入山壁,撞的落石滚滚。 恶蛟倒也相当顽强,长长的身躯,犹如壁虎般,在山壁间迅速攀爬,躲过后续两道血刃的同时,身躯盘成一坨,复又弹出,锋利龙爪,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狠狠切去! 关阳子不敢怠慢,持着阴神伞,唤出个肥胖无比的独目鬼王。 那鬼王身躯如小山般,一屁股坐入谷底,脑袋则顶到了天池上方。 龙爪击中鬼王胸口,足足切入四尺深。 没等恶蛟抽身后退,关阳子飞身扑至,在鬼王堪堪消散的档口,一举上了它头顶。 “呀,嘿!” 他运出老拳,大喝声,对着脚下蛟首,轮番下砸。 嘭! 一拳轰下,便震出紫氲霞光,恶蛟的脑袋,也向下沉了一沉。 嘭! 关阳子再出一拳。 恶蛟头晕目眩,痛的张嘴惨呼。 脑袋再度下沉三丈,眼看就要撞入谷底。 关键时刻。 断崖边缘的黑猫,再度开口了:“原以为,恶蛟活了几千年,当是绝顶聪明才对,没成想竟是条蠢蛇!换本座被人骑脑袋上,定要引燃命灯,教他晓得厉害!” 人有三盏命灯,分别顶在头顶双肩。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也正是出于此。 身强体壮者,诸如青根这般的,命灯火焰旺盛,寻常鬼物轻易不敢靠近。 而疾病缠身,又久疏锻炼的,诸如许茂才之流,命灯微弱如豆,便会被精怪鬼狐所盯上。 恶蛟修行数千载,命灯堪比长明烛,方才被关阳子砸了两拳,头晕目眩,没能想起此招。 如今被黑猫提醒,瞬间反应过来。 在关阳子第三拳砸下前,只见呼的一下,恶蛟整个脑袋腾出一丈多高的碧青之火! 命灯之火,乃勃勃生机所燃。 倒是不会烧人皮肉,却可直触灵魂! 关阳子冷不丁,被命火烧了下魂魄,疼的全身筋络痉挛,根本无法行动。 僵着身躯,可就从蛟首上掉下来了。 恶蛟得理不饶人,甩出龙尾,使出千斤之力,狠狠下抽! 轰! 大地被抽的裂开一道口子。 恶蛟恼恨此人难缠,抽一下觉得不解气,复又连抽三下。 差点没把白圣山整个震塌下来! 沟壑中,关阳子的护体霞光,已微弱的紧贴肌肤。 身体表面虽未有外伤,但内脏却被震的厉害,不由得口喷鲜血。 眼看他就要毙命于此。 断崖上的黑猫又说话了! “亏他有地仙修为,竟被条臭蛇整的如此狼狈!这要是换本座,非得使出道家真言不可!只要用真言将其缚住,不过就是一条待宰的泥鳅罢了!” 对啊! 关阳子眼睛一亮。 恶蛟闻言一愣,身躯绷紧,接着急忙口喷惊鸿闪,想给对方致命一击。 谁知关阳子更快,双手一合,嘴巴不停念叨。 无数真言,自口中飘出,如一道长绳,缠上恶蛟嘴巴。 惊鸿闪被生生止住。 恶蛟狂甩脑袋,却挣脱不得,急的身躯乱扭。 如此一来,紧随而至的道家真言,便勒住其尾,一圈圈,不断缠绕。 没一会儿,便将其捆成了粽子,动弹不得。 “哈哈,果然是一条臭泥鳅!” 关阳子大乐。 拨开压身的土堆乱石,从沟壑中爬了出来,望着大睁龙目,极为恐惧的恶蛟,他甚是得意。 随后连拍天灵盖,释出元婴,准备祭出本命神剑,将其斩杀。 生死存亡关头,恶蛟眼中满是希冀的望向上方。 万幸,黑猫并没有让它失望! “说它蠢,它还不认!道家真言最忌污秽,它杀了诸多生灵,腹中内丹,满是浊气,只需吞吐出来,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原来如此! 恶蛟、关阳子暗暗点头。 唉,不对! 关阳子眉头大皱。 上面的到底是谁啊?! 哪头的?! 能不能闭嘴,别说话了! 正想着呢,恶蛟的内丹可就吐了出来。 果如黑猫所言,遍布漆黑浊气,自出现后,一股恶臭便弥漫开来。 道家真言立马消失。 随后可就热闹了。 “换本座,得祭出本命法宝!” 关阳子便祭出神剑。 “换本座,得砸他脑袋!” 恶蛟操控内胆,直奔关阳子脑袋。 “换本座……” “得捅它后窍!” 最后一句,是青根插嘴说的。 于是关阳子拎着神剑,围恶蛟转悠一圈。 “咦,你皮燕子在哪?”没能找到,他开口询问。 恶蛟大翻白眼,表示绝不告诉你,不会给你耍流氓机会的! 断崖顶。 黑猫对青根的插嘴尤为不满,正吵吵起来。 “两名地仙大能的对战,怎么可能用捅后窍的下三滥招式?你乱多什么嘴?!” 青根分辩道:“怎么就不能用?万一好使呐?” “岂有此理!两天没抽你,皮痒了不成?” “虎爷,有本事咱们就别动手!就跟您威胁了,佛爷不怕似的!” “……” 上头吵个没完,底下一人一蛟,也住了手,大眼瞪小眼。 如今他们被成功带偏,没人指挥,都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打了那么久,消耗都挺大,正好趁此机会,调整休息。 只是没等休息片刻。 断崖顶的黑猫,可就跳下来了。 下落过程中,迅速释出神兽法身。 由于一人一蛟皆在对峙,倒真没注意上空。 只是听不到争吵声,心里都有点纳闷。 等到神兽到了二位上方,猛吸口气,使出震耳欲聋的丧神吼。 一人一蛟全部不支,齐齐萎靡倒地。 恶蛟身形再度收缩一圈。 老道更加不堪,连遮住面孔的毛发胡须都脱落了。 正在这时。 一道极小的黑光窜出,直奔蛟龙心窝。 瞬间没了进去! 唔?! 恶蛟眼睛瞪的很大,吃惊回头。 一个年纪不大的光头小和尚,踩着脑袋冒火的半尸,悬在半空,正鼻孔流血的指着自己。 是…… 戮仙神剪! 恶蛟曾被此物伤过,因此认得出来。 被此物正中心口,这条命,算是完了。 不过它有个疑惑,就是为啥可以驾驭神剪的高人,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还有为啥会流鼻血…… 第82章 天瑞不全 了封身形不稳,一个倾斜,带着青空摔了下去。 同时驾驭戮仙神剪与了封,让他的气海不堪重负,狐狸内丹油尽灯枯,碎裂开来。 嘭。 了封先落地,帮着青空缓了一缓,才没至摔伤。 丹田气海处的异常,让青空皱起眉头,只觉浑身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此时蛟龙身躯盘卧,眼珠翻白,张嘴吐舌,业已气绝。 神兽黑虎在蛟龙身前昂首而立,威风八面,撇嘴言道:“本座还没用力,你便倒下了。” 蜷缩在另一头的关阳子,闻言心生不满,颇有微词表示:“在你那招之前,我已与其交手几百招了……” 神兽瞥他眼,不屑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关阳子回过味来,愤怒瞪它:“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有意让我二人拼的力竭,然后趁机捡现成!” “怎么可能!你多心了!”神兽心虚的别过头。 “你绝对是故意的!” “啊,本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和尚,别等了,速速将此蛟剥皮抽筋。” 青空腿脚发软,好容易站起身,尝试运转浊法,谁知竟没有半点反应! 修行讲究天赋根骨。 青空凡人一个,本就无法修炼。 之前运转浊法,乃是借助狐狸内丹,如今此物已散,他,也就被打回了常人。 “怎么了?” 神兽见他神色有异,大觉奇怪。 法身一晃,轻飘飘变回黑猫。 几个纵越,去了青空身前,神识稍探,便晓得了是怎么回事。 此时,青根、飞翎、刘闲三人,也气喘吁吁,顺着断崖攀下。 见恶蛟伏诛,自然高兴。 “哎,虎爷,这位不是还活着吗?” 青根见侏儒老道正盘膝打坐,金刚杵可就抄起来了。 关阳子吓一跳,赶紧摆手:“小友,不至于!” 飞翎也伸手劝阻:“大和尚,他是我们请来助拳的前辈。” 刘闲本想附和,奈何一张嘴,便打了个嗝。 飞翎、青根迅速后退。 就连关阳子,也忍不住向一旁挪了挪。 “虎爷,您说,咱是宰了他,还是不宰他?” 青根又问一句。 关阳子心中大紧,下意识看向黑猫。 万幸,神兽并非嗜杀之辈。 “他被本座打掉六百年道行,没有个十天半月,休想恢复,若胆敢心存不轨,有所异动,本座抬手便可将其灭杀。就暂且饶了性命吧。” 关阳子长舒口气,望着眼前恶蛟尸体,心有不甘,斟酌片刻,问道:“那个……尊上?不知能否按先前约定,把蛟筋给我?” “你在想屁吃!”青根恶狠狠道:“佛爷看见的东西,岂有拱手的道理?一边玩去!” “几位!”关阳子苦着脸:“我与此蛟战了多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黑猫、青根皆不理会,全去了青空身旁。 后者此时汗如雨下,脸色发青,眼珠子都开始泛绿光了。 书中代言。 狐狸内丹虽散,却并非消失,只是失了灵气。 又加之青空修的畜牲道浊法,二者交汇,可就有了异变。 “嘿!师弟这是咋了?”青根瞧的啧啧称奇,直摸自己脑袋。 黑猫皱眉道:“该是要变成狐狸了。” “那个……”关阳子在后头大叫:“考虑下呗?蛟筋对我很重要!” 青根大惊失色:“变成狐狸?那以后,佛爷岂不是要见天闻屁了?!” 嗝~ 刘闲张嘴排气。 飞翎嫌弃的将师弟推去墙角,心说这个节骨眼,你就别凑热闹了。 青空虽说不出话,但听力还是没问题的。 眼见当前发展,真要应了当初那句修成畜牲的戏言,不免焦急,求助似的看向黑猫。 “我拿东西来换,成不?”关阳子再度开口。 青根忍无可忍,回头怒怼:“你哪那么多废话?!没看我们忙着嘛!佛爷的师弟都要变狐狸了!” “我有办法啊!” 关阳子连拍胸脯:“小和尚的情况,很容易解决,只需服下蛟龙内丹……” “不行!”黑猫断然否决,“以他的根骨,定然受不住蛟丹,强行服下,只会爆体而亡!” “尊上考虑的是,不过,我有法解决!” “你能解决?”黑猫不信。 关阳子道:“黄拂道法,乃以小博大之术,其中有一神通,名为天瑞无全。只需用此神通,裹住蛟丹,便可放心服下。” 眼见黑猫还是不信,他只好解释起来:“天瑞无全,乃黄拂天师观壶所悟。昔年轩丘东南有神迹,银河之上,仙人之壶倾倒流水,三天三夜没有流尽。” 那次神迹,黄拂天师全程目睹,百思不解,回山闭关数十载,终修出此神通。 “天瑞无全形似一壶,内丹置于其中,霸道之力尽封,唯有细长壶嘴,娟娟细流,生生不息。” 说到这儿,关阳子就没再往下说了。 毕竟事关门中秘辛,不可被外人尽知。 黑猫道法本就造诣颇高,尽管对方言语不详,也还是能从中,窥出一番奥妙。 “以小博大……黄拂道……有点意思。” “虎爷,这么说,我师弟以后,不用天天放屁了?”青根问。 黑猫翻个白眼,全当没听见,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关阳子:“以你修为,当真可封住内丹?” “尊上既问,我不敢欺瞒。以我当前道法,只能封住百日。不过灵山波若寺的万佛经,有一神通,名为比丘十八,与天瑞无全异曲同工。这位小和尚,只需在百日内回到门中,想来就无碍了。” 黑猫想了想,道:“好!事不宜迟,你立即施展!若真有效果,蛟筋给你何妨!” “一言为定!” 说罢,关阳子双手一伸,遥对悬于半空的蛟龙内丹。 “且慢!”黑猫出言制止:“此丹满是血污浊气,需化净才好。” 关阳子瞪眼道:“那我可没有办法……” “我有!” 有人插了句嘴。 几人脸色大变,迅速看向出声方向。 但见不远处的山壁中,慢慢浮出半个身子。 “方山城?!” 见到他,飞翎的眉毛可就扬了起来。 “你这混蛋,竟还敢现身?!” 当初几人跟着狰豚,挖地洞直达恶蛟老巢。 随后关阳子迎战恶蛟,其余人皆被一众半人半蛟的邪物包围。 飞翎、刘闲奋力搏杀,谁知方山城扭身便跑。 飞翎气不过,上前将其拽住。 哪知伸手一扯对方胳膊,其整个身躯,便爆了开来! 铺天盖地的肉虫,便是从此人体内,涌出来的! 第83章 认怂 “两位前辈!切莫听此人的!” 回想起当初铺天盖地的肉虫,飞翎心有余悸。 “此子绝非善类!他竟以身饲虫!” 哦? 关阳子、黑猫对灵知的来历与用处,比其余人知晓的更深。 这人年纪不大,修为也没有多高,他拿什么饲养灵知? 方山城半侧身躯露在外,另外半侧,依然卡在山壁中。 听到飞翎的话,他不羞也不恼,只淡淡道:“某为了恶蛟内丹,筹划多年,非是信不过各位,实是某修为低微,不得不做万全思量。昆仑大师姐,之前多有得罪,若有心怨恨,某在这儿,先赔个不是。” “你说的轻巧!”飞翎妙目圆睁。 “是啊,你……嗝儿!”刘闲瞅见他,也很来气。 黑猫气味灵敏,受不得这个,赶紧吩咐飞翎,把这位喷粪的弄一边面壁去。 随后望着方山城似笑非笑的半张面孔,沉声问:“你究竟是谁?灵知,又是从哪得来的?” “某虽不知您底细,但也晓得当是老前辈,既然问了,某自然不敢隐瞒。” 之前黑虎显威的场景,方山城一直冷眼旁观,不过他却不惧怕。 “北国亥骨,老前辈可认得?” 此名一出,关阳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飞翎、刘闲也震惊无比,满眼不敢相信。 唯有青根、黑猫莫名其妙。 “骸骨?”青根乐了:“我就不信,还有谁的骸骨,比佛爷的师傅厉害!” 黑猫没听过这儿名,见关阳子等人神色异常,心中一动,忙传音询问。 关阳子见它竟不晓得北国亥骨大妖的名讳,虽有点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当下如实传音告知详情。 大约一千多年前,位于轩国北的罹国遭了大难。 有一妖王现世,领着一众妖兵,屠了罹国皇室。 随后自立为帝,每天必食三千民众,吃的罹国遍地狼藉,尸骨处处,腐臭弥漫千里,为此得名‘亥骨’。 如此恶行,自然引得众修士不满。 当初西灵波若寺,中原昆仑,东岛蓬莱,齐齐发声,号召天下修士共伐之。 便造就了一场空前的,上千修士齐发北国的浩荡场面。 “可那场大战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千名修士,回来的寥寥无几,三大圣地的数位大能,也全数陨落!” “竟如此厉害?!” 黑猫狠吃一惊。 换旁人,或许会认为,这是修士们修为不够的原因。 但晓得所有修士受限于地仙的它,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今之世,天门大关,灵气严重不足,无论功法有多么的夺天地造化,修行之人如何天赋异禀,勤奋刻苦,也无法突破地仙限制,再进半步! 即便强如沐真人、广目真人,以及关阳子之流,亦不可能同时应对数位地仙! 这位亥骨大妖,能导致数位地仙大能陨落,黑猫思来想去,只猜到两种可能。 一是,此妖乃真仙下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穿过了紧闭的天门。 二嘛,便是此妖找到了,突破地仙限制的法门! 无论哪种是对的,黑猫都意识到,此妖,也绝非现在的自己,所能对付。 方山城老神在在的,默视他们传音。 见黑猫神色凝重,嘴角不由上浮。 “某乃北国亥骨麾下先锋官,妖王大人寿诞将至,某远赴来此,皆为拿蛟丹献寿。几位,我家大王的面子,足够了吧?” 关阳子皱眉不语。 飞翎默不作声。 刘闲刚要打出的嗝儿,都生生咽了回去。 黑猫看看青空,又望望空中的蛟丹,面现犹豫。 青根却不管那么多,这种取舍对他来说,很容易就得出结果。 “啊呸!”他指着方山城破口大骂:“佛爷是吓大的?!你家大王厉害,我家师傅也不是吃素的!有本事,你让他找我师傅比划比划!还想得蛟丹?门儿也没有!” “和尚,口无遮拦,可是会惹祸的!” 方山城的脸沉了下去。 他对大妖无比忠心,绝不容任何人出言不逊! 青根相当不服气,手中金刚杵嗡嗡作响,似乎随时会甩出去。 “青根!”黑猫开口呵斥:“休要胡言乱语,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有能耐了?!” “虎爷,可是……” “变成狐狸也没什么,说不定还可以遇见妲己呐。” “真的?”青根眼睛亮了。 那位纣王的爱妃,他可早有耳闻,奈何鞭再长,也无法跨过岁月。 如今听闻有戏,不由得激动起来。 “当然,她可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姜老头个笨蛋,岂能诛的了她?” 黑猫三言两语,便将青根稳住。 方山城见状,讥讽一笑,眼中多了几分轻蔑。 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当今世界,谁敢与亥骨大妖作对? “蛟丹,你可以带走,不过其余的,都必须留下。”黑猫如此道。 哼,服完软,还要找个台阶下? 方山城更瞧不起了。 “好好好,这恶蛟除了内丹,也没什么能入我家大王之眼。” 说话间,他可就从山壁中,走了出来。 这一现身,众人无不心生厌恶。 只因此人另一半身子,密密麻麻全是蠕动肉虫。 他大大咧咧来到内丹下方,却不急着收下,反还挑衅般看了几人一眼。 黑猫脑袋一转,甩着长尾,慢慢踱步走远。 方山城暗觉好笑。 心说这位也不晓得,是哪位不出世的高人,胆子不大,脾气倒挺大! 随后摇摇头,身躯缓缓漂浮,可就去了漆黑浑浊的蛟丹旁。 黑猫来到了封身前,往地上一趴,唉声叹气。 “形势比人强啊!” “本座原以为海内无敌手,哪成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罢了,认怂就认怂吧。” “要有谁敢对其出手,那才真算得上……” 不得不说,在拿捏红莲业火这一块,黑猫表现的不如青空。 力度、技巧、暗示都远远不够。 但受不了它碎碎念,火凤的犟脾气可就上来了! 啾啾—— 懒猫真不济事! 啾啾—— 徒有虚名! 啾啾啾—— 看本仙姑给你打个样! 说完,金红双色的火凤,可就从了封头颅中窜出来了。 在黑猫坏笑声中,飞至高空,化身为一朵红莲。 来自因果轮回,可令一切化为乌有的湮灭之火,自红莲中徐徐涌出。 方山城万没想到,在爆出身份后,还有情况发生。 身上的肉虫,感受到业火之威,开始不安分的战栗起来。 他暗暗心惊,下意识就想逃。 哪知业火迅速卷至,且霸道无比。 即便他化整为零,也没能逃脱半只! 呼! 业火一旋。 不仅方山城没剩下,就连蛟丹都变样了。 血污浊气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圆润似卵,外形如露的丹核。 第84章 开涮 尤是以关阳子的眼力,也没能瞧出火凤的底细。 红莲业火威名,他自然听过,只是没敢往上面想。 眼见金红二火一卷,来自北国的先锋官,可就成了灰烬。 他大惊失色,望向黑猫道:“尊上,不该如此的!亥骨行事无法以常理揣度,那就是个疯子,且异常厉害,得罪了他,这世上可没了容身之地!” “你瞅我干啥?”黑猫一脸莫名:“又不是我烧了它!” “尊上不要玩笑,这火,不是您的神通么?” “你才不要玩笑!事关本座清白,你可别信口雌黄!” “哎,可是……” “别可是了,小和尚的手都快要成爪子了,赶紧的!” 蛟丹污浊已去,剩下的丹核,只留有恶蛟最纯粹的灵力。 关阳子高举双手,运转黄佛道法,使出天瑞不全的神通。 丹核被他所控,慢慢悠悠飞临而下。 关阳子一声大喝,口眼喷出金光。 在众人注视下,金光聚丝成线,迅速将丹核包住。 冥冥中,仿佛有人手持画笔,以金丝为墨,勾勒出个腹圆嘴短圆耳方足的壶来。 此壶也就比露珠般的丹核,大上些许,一口吞下不成问题。 关阳子右手一推,金壶裹着丹核,可就去了青空脸前。 他没有任何犹豫,嘴巴一张,便将其吞入腹中。 只是眨眼功夫,干瘦变细的手,恢复原状,连眼睛也正常了。 “试试御物。”黑猫提醒道。 青空心念一动,了封悬上半空的同时,那柄戮仙神剪,也从蛟尸中飞了出来。 ‘两件’神兵,一个微微散着白光,一个通体乌青,十分平稳的,来至青空上方。 “感觉怎样?”黑猫问。 青空喜形于色:“比之前轻松多了!” “那就好。” 黑猫点点头:“事不宜迟,速速用神剪,将此蛟大卸八块!本座许你们的大富贵,可就在眼前了!” 青空、青根无不精神一振。 神剪一旋,先是削掉蛟首,继而刮去鳞片。 接着在黑的指挥下,顺其筋肉纹理,来回穿梭不休。 关阳子、飞翎、刘闲三人,眼睁睁看着巨大蛟尸,被散着乌青的粗制剪刀由里到外,分割开来。 只觉头脑都不够用了! 那到底什么神物? 怎么跟切豆腐似的?! 三人无比吃惊。 因为蛟身坚硬如铁,哪怕是关阳子祭出本命神剑,也得费上几天功夫,才能取出蛟筋。 飞翎、刘闲也是晓得此事,故而专程拿来门中的鹤头镰,就是为的剁下四肢。 眼前这几位倒好! 恶蛟在他们手中,直如案板上的鱼肉! 内脏被取出来,骨头也被剔出来,更离谱的,是其肉要么被切成块状,要么被炫成了片状…… “前辈,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历?!” 飞翎看的触目惊心,忍不住传音询问。 关阳子沉默片刻,才低沉回音道:“俩和尚波若寺出身,那黑猫当是某位大能级神兽。” “和尚用的,可不像波若寺功法!” “唔,老夫也瞧着奇怪……” 那边,骨头架子摆在一旁,肉块剁了一堆,肉片炫了一堆。 除了巨大蛟首尚未动刀,其余的皆切割完毕,摆放有序。 关阳子要的龙筋,被撇在一旁,与内脏肚肠混在一起,像被丢弃的厨房垃圾。 飞翎、刘闲想要的四肢利爪,也混在其中。 尽管心心念念之物,就在眼前,但三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那种被鄙视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尤其当青根一脸不屑,撇着大嘴告诉他们:“你们想要啥,自己去捡吧!” 三人就更来气了! 把我们当臭要饭的了! 正要发牢骚,却见那黑猫嗷呜声显出威风法身,虎尾一扫。 蛟首、肉块、肉片齐齐飞上空中,直奔天池而去。 接着黑虎又去了一堆内脏中挑拣,选了半天,别的都没要,只把心肝摘了下来,也一并甩往上方天池。 “我瞅着……有点不对啊!” 飞翎反应过来,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要……涮火锅?!”关阳子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恶蛟体腥肉臭,根本不能食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啊! 可瞅他们意思,这是要直接拿天池当锅,准备开涮了! “来,抓紧我!” 黑猫一声吩咐,青根、青空带着半尸了封,可就爬上了它背。 虎身一跃,转瞬间便去了谷顶上方的天池底下。 池中天水,乃恶蛟自银河所盗,不融土石,无底不漏,哪怕烈阳炙烤,也不曾消散些许。 青空吹声口哨。 火凤一声清鸣,化作一朵红莲,悬飞在池水下方。 趁池水尚未滚沸,黑猫带着二人一尸,直接从中穿过,去了山顶。 “前辈,要不我们也上去看看?” 飞翎提议。 “好,拿上东西,我们走!” 说话间,关阳子单手一捞,被剔出来的蛟筋,便飞入手中,抄起来往腋下一塞,就不见了踪影。 飞翎则取出乾坤收纳袋,把恶蛟四肢收了进去。 天池顶。 青根、青空、黑猫立在池旁,静静等候。 凡间之火,自然烧不开天水,但红莲业火却可以。 眼见水中开始冒泡,没一会儿便翻滚起来,薄薄肉片,打着卷浮上池面。 “本座先帮你们,尝尝生熟!” 说完,黑猫嘴中一吸。 一片肉便飞了过来,被它一口含住。 “唔,呼呼呼……” 黑猫眼睛都美弯了,几口吃完,还不断舔嘴巴。 青根、青空眼巴巴望着它。 “呃,火候还不够。”黑猫面色凝重:“你们俩稍等,待本座再尝一口。” 随后又是一片肉飞来。 黑猫吃的鼻歪嘴斜,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怎样,熟了吗?” 青空、青根齐声问。 “啊,这个……还欠点火候。待本座再尝一块!” “少来!”青空可不好糊弄,手指一挑,泛白上浮的肉片,就飞了起来。 到了嘴边,他匆匆吹吹热气,便急不可耐吃入口中。 牙齿一嚼,甘香四溢,更难的是,咬一口便流出汁水,也不知是蛟肉自带,还是混入了天水。 鲜美味道,直达天灵盖! 让青空在那瞬间,仿佛重回醉酒夜晚。 吞下腹中,唇齿留香,飘飘乎,只当自己置身云端。 “熟了吗?”青根吸溜着口水。 青空脸色一板:“果如虎爷所说,火候还不到,且待我再尝一口!” 一人一猫,一口接一口,吃的那叫一个爽。 青根急的直蹦,奈何没有沸池捞肉的本事,明知被他俩耍了,也只能干瞪眼。 就在此时,关阳子等人到了。 青根犹如见到救星,立即言道:“喂,那老道,赶紧帮佛爷捞片肉尝尝!” 第85章 找后账 关阳子那个气! 想他也是轩丘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哪怕是昆仑、蓬莱弟子,见了面也得客客气气的,这和尚呼来唤去,之前称三寸钉,如今直接改叫老道了! “你这和尚!波若寺的青斗见了老夫,也得……” “你不会捞不出来吧?”青根上下打量他眼,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 关阳子头都要炸了。 岂有此理! 小小御物之术而已,哪怕不用,老夫凭这双铁手,也能直接伸进去! 瞧不起谁呐?! 火气上头,伸手便指去池中。 霎时间,漂浮于池面的滚熟肉片,可就全上来了! 黑猫脸色大变,暗骂三寸钉不地道。 赶紧张开虎口猛吸。 飞起的肉片,有一半入了它嘴。 其余的纷纷扬扬,直奔青根等人去了。 “嘿,你这老道,还真有几分本事!” 青根急忙兜起衣襟,左右横移,接个不停。 “哼,雕虫小技而已。” 被夸了句,关阳子很受用,捋须嘚瑟一句。 肉片如雨,也落去了飞翎、刘闲身旁。 飞翎认定此物酸臭,无法下咽,所以皱着眉躲避。 刘闲则见青空、青根、黑猫吃个不停,本就馋嘴的他,哪还顾得了其他? 伸手抓起一片,塞入嘴中,整个人激灵灵打个哆嗦。 “嗝~香!” 青根、青空、黑猫齐齐骂道:“你滚一边去!” 好嘛,正吃饭呐,就不能注点意! 刘闲翻个白眼,心说老子如今靠打嗝排气,还不是你们整的活儿! 当下也不搭理,双手并用,捏着飞来的肉片,迅速往嘴里丢。 飞翎、关阳子看的直挠头。 又腥又臭的蛟肉,他们如何吃得下去? 带着好奇,关阳子尝了一块。 “唔!” 他眼睛亮了。 极致的鲜美味,直冲天灵盖,在那一刻,仿佛去世四百多年的母亲,正对着自己笑! 他眼角不由得现出泪光。 “原来如此!” 关阳子又捏起块肉片,仔细看了看。 “以天池之水,洗去污浊,令其重换新生,高,实在是高!” 说罢,又美美的吃了一口。 四百多年前母亲的音容相貌,更清晰了几分。 眼见这位前辈边吃边流泪,飞翎懵了。 有这么好吃吗? 于是她也尝了。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 五人一猫,算是彻底敞开,一片接一片,争着往嘴里填。 肉片吃完,就捞沉底的肉块。 黑猫鸡贼,在别人吃肉块的时候,率先将蛟首弄出来抱着啃。 吃完肉,还不解气,敲开骨头,凑近吸髓。 蛟心被青根吃了,蛟肝则入了刘闲的肚子。 等火凤从池底飞上来的时候,几人个个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直打嗝。 “虎爷,敢情您许的大富贵,不是钱财?”青空剃着牙,问了句。 黑猫哂道:“钱财乃凡俗之物,本座岂能看得上眼?怎么,这场富贵,你不满意?” “满意!相当满意!”青空恨只恨肚皮就这么大,否则非得再宰一条蛟龙不可。 “哼哼,好处还在后面呐。若只是味道鲜美,也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此肉服下,可洗骨换髓!从今日起,你算是有了成仙得道的基础了!” “那对您来说呢?”青空问:“此肉是否可助您,恢复往日雄风?” 黑猫听着这话别扭。 “你……用词不当,本座雄风一直不减当年,只是肉身已毁,道行消了大半。如果你问的是这件事,本座可以告诉你,即便吃再多,也弥补不了。” “不过……”它心满意足伸个懒腰,抬头望着堪堪露头的太阳,由衷道:“能重回世间,尝一尝巅峰美味,这一遭,也是值当。” …… 旦旦城。 阿毗罗哭丧着脸,被绳索牢牢捆着,在四五人的推搡下,进了驿馆大门。 大漠最烈的女子,瑰丽的朵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长凳上。 娇美的脸笼着层寒霜,看上去心情十分糟糕。 后方一众克依族侍卫、侍女,大气也不敢喘。 “公主,还是没有两位高人的消息,不过,我们抓到一个,认识他们的人!” 说话间,阿毗罗可就被推过去了。 “饶命!公主饶命!” 他跪在地上,不住讨饶。 “那两人我也不熟啊!” 克依族人在旦旦城,四处寻找中原和尚的事儿,已有十几日。 闹的鸡飞狗跳,所有秃子全部带上了假发,唯恐被错拿。 “说。”朵娅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你们,怎么认识的?” 阿毗罗只好从头到尾,把如何假扮喇嘛,如何相熟的过程,说了一遍。 眼见朵娅面色不善,他急急叫道:“公主!那俩位,来自轩丘大德院!如今在旦旦城找不到,许是回轩丘了呢?” “大德院……” 朵娅微微皱眉。 那个提裤不认账的混蛋,难道真躲了回去? “公主。”身后侍女悄声提醒:“那恶蛟十分厉害,说不定高人早已……” 朵娅眼神一凛,侍女打个哆嗦,慌忙闭嘴。 “哼!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他怎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说罢,她猛地起身,刷的抽出长剑。 阿毗罗被吓一跳,只以为对方要杀自己,差点没尿出来。 谁知朵娅手腕一翻,剑尖轻扫,竟是只割断了捆他的绳子。 “你去过轩丘,对吧?” “是是是,小人在那儿成家娶妻,还生了个儿子。” “大德院,你能找到吧。” “没问题!” “好!咱们立即准备,马上出发!” 朵娅说一不二,纵使伽尔海也没法阻止。 命令一下,克依族便分成了两个队伍。 一支护送伽尔海回往大漠中部,一支准备东行,前往轩丘。 临出门的时候,旦旦城大街十分热闹。 男女老少,拖家带口,全往一处去。 朵娅挑开窗帘,看了眼,很是不解。 同乘一车的阿毗罗,急忙解释:“今天是丹桑禅师,举行圣器开光的日子。” “什么圣器?”朵娅一头雾水。 “听他们描述,我想起了轩丘那边,挖地用的铁锹。” 朵娅闻言脸一黑,再也没多问。 马车继续前进,旦旦城大门在望。 谁知忽的一停,队伍不再走了。 “公主。” 外头有侍卫传信。 “有两个中原老和尚,拦了我们的马车!” 嗯?! 朵娅现在,最烦‘和尚’‘中原’两个词,如今竟然碰到一起,正撞枪口上。 “把他们赶走!推一边去!” “慢!”阿毗罗想起一件事,忙道:“这几日,旦旦城来了两位老僧,而且还被丹桑禅师宴请过,不过据说,他们之间闹掰了,整的很不愉快。如今在城里,那俩老僧,逢人便问字,但凡答上来的,全挨了一嘴巴,连狗都没放过!” 侍卫也道:“是啊,公主,我也听说,前些天二王子被抽了几耳光,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在火罗部的旦旦城,掌掴王子,还能屁事没有到处闲逛…… 朵娅冷静下来,问道:“他们拦车作甚?” “问认不认识字……”侍卫也很无语。 “就说不认识!”阿毗罗忙道。 朵娅点头,不耐烦的挥挥手:“就这么着吧。” 侍卫应是,转身去了。 没一会儿,队伍继续前进。 待出了大门,便是商队常走的漠丘路。 由此一路往东南,便可直抵隼关。 此时初冬已至,天气转冷,漠丘商道很是冷清。 克依部的车队正缓缓前进,却见前方风沙中,走来一人。 单人徒步,身躯笔挺,背上还缚着把用黑布蒙的剑。 一身灰青色道袍,戴着斗笠,颀长身材十分消瘦,披在肩头的头发,花白一片,该是年纪不小了。 古怪的是,此人边走,边从遮住脸面的斗笠中,垂落许多浑浊水珠。 一路行来,身后跟出长长两道,十分显眼。 阿毗罗瞅着直嘬牙花。 心说哪来的道人,怎么跟个母鸡似的,下一路蛋呐这是! 双方交错,一个入城,一个东去,相互没有交集。 眼看那道人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阿毗罗暗叫奇怪。 旦旦城也不知招谁惹谁了,最近总来一些怪人! 嘴里叨咕几句,也就放下了窗帘。 第86章 知己朋友 大漠的第一场雪,比轩国来的要早一些。 历经数年战乱,趁着天寒地冻的机会,各方偃旗息鼓,休养生息。 北据关外。 安营扎寨的龙部大帐内。 族长夏焱正挑灯查看前方情报。 此时帐外飘着鹅毛大雪,帐内火盆燃着木炭,一冷一热,宛若两个世界。 距轩国都城被破,已过近两月。 三路诸侯强推蔡灼公登基。 皇帝是有了,却不料三位诸侯王各怀心思,由此矛盾渐生,不复当初同盟盛况。 “共患难易,共安乐难。” 看到这儿,夏焱冷笑一声,晓得自己久等的机会,近在眼前了。 他长身而起,信手抽出腰间的剑。 轻轻一弹,剑身发出悦耳龙鸣。 “皇帝只有一个,你们三家,就慢慢争吧。届时头破血流,便是我大夏重归中原之日!” 想到此,夏焱心情大好,身躯一动,人随剑走,在大帐中一人舞剑。 但见龙鸣风啸,寒光凌冽,火烛亦为之摇曳。 “贤弟好雅趣。” 大帐帘布未动,不见人至,却多了个声音。 夏焱一滞,身形可就顿住了。 回首一看,不由得喜形于色。 “骨兄?” 帘布前的阴影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人。 直到剑舞结束,才鼓掌发声。 他自阴影中迈出一步,烛光照在其淡蓝色大褂上。 不过当夏焱眼睛再往下移,脸可就黑了。 只因来人虽穿着大褂,手持折扇,奈何下身,却穿了件异常跌份的土黄色灯笼裤。 那不伦不类的扮相简直了,夏焱只打量一眼,就辣的慌。 “呃,骨兄的审美……还是如此另类!” 亥骨打个哈哈,摇着折扇,迈腿来到近前。 在发现对方脚上,穿的是粉色布靴后,夏焱的脸就更黑了。 “骨兄,您过来的时候,没遇到旁人吧?”他忍不住问。 没别的意思。 就怕丢不起这个人! 要是让族中后辈重孙们见到这位爷台,自己这张老脸,算是没地放了! 亥骨莫名其妙:“我用缩地法过来的,没与旁人照面,怎么了?” “还好还好,呃,没什么。”夏焱松口气,这才邀对方入座,为其倒了杯热茶。 亥骨瞪着眼,望着端至面前的茶杯,瞅着热气腾腾的水中,飘着的几片茶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贤弟给我此物,是什么缘由? 没见过啊! 为免暴露自己的无知,亥骨没有轻举妄动。 “骨兄,请吃茶。”夏焱端着茶杯,向前递了递。 亥骨暗暗点头。 明白了。 是要请我吃东西! 贤弟有心了! 于是亥骨接过杯子,伸手捞出茶叶,放入口中咀嚼。 “不错,苦中带着丝甘甜,是好东西!” 夏焱眼皮子抽抽,不敢再看,强忍着不适,在一旁坐下。 “骨兄怎么有空,来小弟这儿?” 亥骨把茶杯里的几小片茶叶,捞的干干净净,全吞入口中,才把它放到一旁。 闻言嘿笑道:“哎呀,为兄今年,不是刚好满二千五百岁嘛,国中臣民,皆要为我贺寿。我嫌他们闹腾,乱七八糟的很是心烦,便孤身南下,躲避一二。” 摊上这么一位皇帝,北国那边,也是挺糟心的吧…… 夏焱暗自腹诽。 “对了,你这边什么情况?玩完了没有?”亥骨问。 “群雄逐鹿,要看鹿死谁手,过程再重要,不如临危一击。小弟不才,已有初步谋划,想来不出十年,便有答案了。” “用得着这么麻烦?!”亥骨万分不解:“贤弟要是真想当皇帝,为兄把北国传你便是!等我回去,就立你当太子,你看如何?” 差辈儿了啊! 夏焱几乎抓狂。 好容易才挤出笑脸:“多谢骨兄,不过小弟,还是喜欢中原大地。” “那也简单!” 亥骨心说这不叫事! 噌的就站了起来。 “你且等着,我去把轩国皇帝宰了。” “呃,他已经死了……” “那我就宰他儿子!” “也死了。” 亥骨一愣,接着上下打量他。 夏焱被看的发毛:“骨兄,怎么了?” “贤弟的脑袋是否不太灵光?既然皇帝死了,儿子也死了,你直接去做皇帝不就好了?” 夏焱哭笑不得,赶紧让对方坐下。 “骨兄,谋一国,非是儿戏。要上顺天时,下得地利,这中间,还得有人望。此三样,缺一不可。别说骨兄您出马,便是小弟用出神通,也可大杀四方。可如此,岂非没了趣味?” 亥骨听的直摇头,撇嘴道:“不知你脑袋瓜里装的啥,这么麻烦的事儿,有什么乐趣可言?” 夏焱道:“越麻烦才越有挑战,挑战越大,完成后成就感便越大。还望骨兄勿要插手,容小弟难中取乐,徐徐图之。” “好吧。” 亥骨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不感兴趣,只兴致勃勃道:“我这次专程找你,是为的与你饮酒!咱们就像上回那样,整诗词,谁整不出来谁喝酒,如何?” “那叫行酒令……” “甭管叫啥,总之许久没玩了,北国那边都是蠢货,没一个会的!与他们在一块,为兄的诗词才华施展不开啊!” 夏焱瘪着嘴看他,耳朵自动过滤掉‘诗词才华’四字。 亥骨是想到就要做到的脾气,如今馋酒馋诗,哪还顾得了其他,拉着夏焱,便要出去找酒。 “骨兄,非是小弟扫兴,实是没法一走了之,咱们改日如何?” “也……行吧。” 亥骨明显不高兴,脸都拉了下来。 夏焱忙道:“小弟会尽快从族中后辈里,挑选出有才之人,届时将所有事情交给他,小弟自会陪兄长您痛痛快快玩一阵。” 亥骨脸色稍霁:“那你可得快点!” “很快,最多两日,届时我领您去轩国江畔,乘上画舫,边听曲边饮酒。” “好!”亥骨兴奋了,“咱们一言为定,可不能食言!” “骨兄放心,两日后,我必然去找你!” “成!那我先四处逛一逛,两日后,咱们就在上次相遇的地方见面!” 说罢,亥骨的身躯晃了晃,眨眼钻入地中。 以至于夏焱都没来及更改见面地点。 一想到要重回那个地方。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堪入目的回忆,经此一提,可就全想起来了。 犹记得那是三百多年前。 自己趁酒兴,夜游中原大地。 不辨方向下,便去了轩东王府的上空。 彼时正逢佳节,彩灯高挂,凡尘烟火好不热闹。 他心血来潮,混入其中玩耍,然后吃了街边小吃。 哪知吃完腹痛如绞,冷汗直冒,这才晓得厉害,急匆匆询问茅厕何在。 经路人指点,才知在轩东王府邻墙,有座占地规模极大,有轩国第一茅厕之称的——茅厕。 他就是在那里,遇到的亥骨大妖。 那会儿两人中间,虽隔着几个坑位,但彼此稀里哗啦的响动,还是让两人眼神对上了,由此引为知己,成了结义兄弟…… 第87章 雪妖 青空、青根抬起头,望着不断飘落的雪花,个个拧眉瞪眼。 二人身后,噗噗之声不绝于耳。 纵使隔着墙头,远离五丈,黑猫仍可听到。 此地是火罗部的外围小镇。 因蛟肉洗骨换髓的效果,两人自打离开白圣山,辞别关阳子昆仑师姐弟后,一路往回,可谓走一路泄一路。 用黑猫的话说,这很正常,并非蛟肉不干净,而是二人在排出凡垢。 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拉上一回,青空就觉得身体轻了许多,浊法第一层,也运转的更加流畅。 “嘿,师弟,你瞧,佛爷整出坨小蛟龙!” 青根低着头,惊喜出声,连连去拽青空胳膊。 青空才懒得去瞧,他拉出什么形状,反倒是因蹲的太久,膝盖酸麻的厉害。 正准备挪挪脚步,换个姿势,哪知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了别扭之处。 “师兄。”他皱起眉,抬手去指,立在茅厕墙角的雪人。“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茅厕里玩雪?” 那雪人堆的很大,比常人还高出一头。 半个时辰前,两人火急火燎冲进茅厕,虽瞥见,却并未当回事。 如今泄的差不多,头脑重归清晰,不由得好生奇怪。 “在茅厕玩雪?呵,玩屎还差不多!”青根瓮声瓮气回答。 “所以说,雪人出现在茅厕里,本身就不寻常,对不?” “嗯!” “那要是这雪人,还会呼吸,岂不就更不寻常了!” “岂止不寻常,简直就成了精怪!” “可你瞧……” 青空指过去。 青根眯眼仔细瞅。 嘿! 那雪人口鼻处,还真有热气喷出。 飞至旁边的雪花,都被吹开融化掉。 青根啧啧称奇:“茅厕里的雪人,还他娘能修成精怪,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 “师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正拉着呢,还能咋办?总不至于拿屎丢它!先等等,佛爷再有一刻钟,应该就完事了,届时再收拾它!” 青空点点头,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一个雪人精怪,无论怎么想,也不至于有多厉害,且不管它。 随后憋气拧眉,表情狰狞,继续奋战…… 远远等在外面的黑猫,都打起哈欠,攀树上开始睡觉了。 两人总算完事,擦完扶墙起身,提上裤子,只觉两瓣屁股都冻麻了。 稍微缓缓,待麻劲退去,青根可就从怀中,掏出了金刚杵。 青空没带家伙。 毕竟上茅厕,总不至于抱着了封,别着大澈。 “交给你了。” 横竖不过一成了气候的雪人,能有多厉害? 说完,青空都没打算留下,迈步便要向外走。 谁知他一动,那雪人也动了。 积雪花花掉落,竟从中走出个披蓝色大褂,穿土黄灯笼裤的家伙。 最骚的是,脚上还是双粉色布靴。 青空都瞧懵了! 搁那儿半晌说不出话。 都不知该从何处吐槽! 青根眼睛也直了,上下打量那人好一阵,不由得嗯嗯点头,挑起大拇指:“你是那个啊!” 刷。 对方展开折扇,下着大雪,还扇了扇风。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休息。” 嘿! 这雪妖不仅修成人形,还能口出人言! 看来有点道行哇! 青根有点拿不准,凭手里的金刚杵,能否捅死它。 毕竟与锹杆相比,此物太短。 “你……也是来方便的?”青空问。 亥骨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累了,想找个舒心之地睡一觉。原以为此地无主,不想却是二位地盘,多有叨扰,实在抱歉。” 说的什么玩意! 你家拿茅厕当地盘啊?! 青空觉得自己猜错了。 这货怕不是雪人成精,而是屎壳郎成精才对! 正想开口,问问它修了多少年。 怎知就见那家伙一步靠近,双眼冒光道:“二位自进来之后,所有的表现,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流氓啊! 话说你走错了吧! 要偷窥也得去隔壁才是! “阁下这条小蛟龙,整的巧妙,栩栩如生,我佩服的紧呐!”亥骨对青根抱了抱拳。 “是嘛!”青根难得被人欣赏,咧着大嘴直乐。 “不过也有不足。”亥骨扬手一指坑位:“看,你在最后关头,用力过猛,不慎夹断,可谓虎头蛇尾,功亏一篑了。” 这货……观察的还真仔细! 点评完青根,亥骨一回头,可就看向了青空:“阁下这堆,洋洋洒洒,很是放纵,要是我没看错,哼哼,当是写意派的吧。” 你家拉屎还分出派别了?! 还有你这嘚瑟劲是咋回事,显能耐了吗?! 青空懂了,这妖怪不仅是流氓,弄不好还是个神经病! “说句不好听的,阁下万勿见怪。”亥骨持着折扇,点点这个坑,又指指那个坑,正色道:“这番比拼,你算是输了。” “哈,是佛爷赢了?!”青根喜出望外。 师兄你就别凑热闹了! 青空黑着张脸,转身就要出去,实在不想听一个神经病,在茅厕里喋喋不休。 “哎呀,阁下这是生气了?” 亥骨无比惭愧,快步追上,边走边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切莫放心上,再说,阁下的写意,可圈可点,要想胜过他,也不难,只需注意以下几点……” 青空几乎要疯。 加紧脚步,跑的虎虎生风。 距茅厕五丈外的大树底下,就放着了封与大澈,以及上古神兵戮仙神剪。 如今的他,只想赶快把这恶心的妖人弄死。 他跑起来,亥骨也跟着跑。 嘴巴始终没停,喋喋不休。 “点缀的时候不要刻意……要松弛有度……” 青空豁然回首,脸上浮出一抹冷笑。 此时距自己的兵器们,只有一丈多远,凭他如今功法,自可直接御来。 丹田气海中,天瑞不全所造就的壶,喷出灵气。 浊法一运…… 了封却未飞过来! 青空一呆,心说怎么回事,莫非我的气海又完蛋了? 等他偏头去瞧,整个人都僵住。 黑猫及一众兵器所在的大树,距他还有三四丈。 什么情况?! 青空莫名其妙。 难道是我刚刚看错? “哎呀,师弟别生气啊,让师兄赢一回呗……” 青根刚刚从茅厕门中转出。 嘿,我就不信了! 青空无名火起,再次迈腿狂奔。 眼看就要去树底下,结果眼前一花。 等视野恢复时再看,赫然发现又回了茅厕门前。 “哎呀,师弟别生气啊,让师兄赢一回呗……” 青根再次从茅厕转出。 青空冷汗都下来了。 僵硬着脖颈,转头去看喋喋不休的家伙。 “如此七条,只要你下次注意,便可独步天下,保准没人能胜过你!” 亥骨在做最后总结。 青空嘴角抽抽:“您……说完了?” “啊。” “多谢指点,我下次一定注意,不打扰您休息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 说完,青空扭身便跑。 眼看就要到了树下,哪知视野再晃,眨眼又回了茅厕前。 “哎呀,师弟别生气……” “你还是在茅厕里待着吧!”青空回身吼了句。 随后瞪向亥骨,歇斯底里道:“你到底要干什么?!都三回了!我跑的都流汗了,还没离开茅厕呐!” “我、我只是……”对方不好意思看他眼,接着垂下头:“没来及道别。” “那你现在道别吧!” “朋友,保重!祝你下次,写意成功!” “好的!” 青空大声答应,随后再瞪一眼,这才向树下跑。 终于,这次没出任何状况。 他很顺利的,回到大树底下。 回头一瞧,青根也跟着跑来,一脸疑问,似是准备询问,为啥要他待在茅厕里。 至于那个怪人,正边摇折扇,边对自己摆手。 随后身子一转,回了茅厕。 神经病! 青空怒骂一句。 第88章 大能汇集 一夜过后。 黑猫抖抖身子,弹落身上积雪。 雪已经停了。 大地银装素裹,在朝阳照耀下,闪着光泽。 它伸个懒腰,捧起把雪,擦了擦脸,这才打个哈欠,从树梢下来。 青根、青空已完全被雪覆盖,倚靠在树干处,宛若两个雪人。 吃了蛟肉,身体已异于常人,寻常寒冷,根本冻不死他们,黑猫本想开口,将两人唤醒。 哪知地上积雪一动,莫名钻出个人来。 黑猫大惊,毛发一竖,便要张嘴喝问。 谁知钻出的这位打扮辣眼的家伙,竖指示意噤声。 “咪咪,不要吵,我这两位朋友睡的很晚,还没休息够。” 啥? 黑猫呆了一呆。 你朋友? 它神色古怪起来。 啥时候认识的,本座怎么不知道? 明明天天混在一起,他们交了朋友,如何能避过本座? 黑猫糊涂了。 主要是也没敢想,在茅厕蹲坑还能蹲出个朋友来。 见此人没有恶意,只是静静站着,它也就没当回事,自顾自坐在一旁,抬后腿挠痒。 镇上的公鸡开始打鸣。 狗也吠了起来。 青根翻个身,腿一抬,放了个响屁。 但见积雪被吹的飘起,青空便被崩醒了。 昨晚他睡的确实晚。 主要是躺下后,越琢磨越害怕,不晓得茅厕里那位,究竟有什么神通,竟能让自己不断的,重复着同一时间段。 因此被崩醒,神智很恍惚,揉着眼直起上身,暗道大漠的天气真古怪,大冬天还能打雷。 “朋友,醒了?” 一声问询,霎时让青空神智惊醒。 抬头一看,正见到昨晚遇到的神经病,正笑嘻嘻站在眼前。 青空脸一黑,手脚都有点哆嗦,得亏黑猫就在附近,这才多了几分胆气。 “你来干什么?” “我这两日闲来无事,一时也没个去处,索性咱们结伴如何?” 青空闷哼道:“结哪门子伴?你谁啊?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说来惭愧。”对方一脸无奈,“某生于天地间,却无名无姓,只有个绰号,唤做亥骨。” “什么倒霉名字?”青空抬手一指了封:“我师傅才对得起这个绰号,瞧你也有个二两肉,叫什么不好,用得着咒自己?” 亥骨叹道:“如今名字已叫开,响的很,纵使是我,也无法堵悠悠之口。” 青空一脸不屑:“这破名哪响了?要我说,真正响亮的,当是丧彪才对!” “太晦气了吧。” “你亥骨就不晦气了?” “……” 二人对话,全去了黑猫耳中。 眼见青空对着当世大妖指手画脚,还评价对方名字,它冷汗都下来了。 这大妖怎会出现在此? 莫非是为自己的先锋官,报仇来的? 但为何又会与俩货认识? 想不通哇! 黑猫觉得,自己睡觉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像在千里赤地时一样,只不过上次屁股多个大包,这回冒出个大妖! 等青根醒过来,见到亥骨,他是相当高兴,打个招呼,都没怎么攀谈,便同意了亥骨要结伴同行的想法。 青空自然不满,只好询问般看向黑猫。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 虎爷一句话也不说,只会喵喵叫,一副老实家猫的样子。 见它如此,青空只当亥骨构不成危险,所以神兽懒得搭理。 三人半尸一猫,可就开始上路了。 离开小镇,再往前去,便是旦旦城。 路上行人不少,更有许多虔诚信徒,从旦旦城方向而来,个个扛把铁锹,说是要拿回家上供。 一路行去,亥骨嘴巴就没停过,仿佛是借来的,不用白不用。 “原来阁下出身西灵波若寺,唔,那地儿不错,地盘很大,打扫的很干净。” 青空没搭话。 “波若寺的老和尚,百年才休息一次,我只遇过两回。” 青空仍未搭话。 “他是野兽派的,颜色很重,估计与百年休息一次,有很大关系。” “你……能不能闭嘴?”青空神色厌恶。 我才不想知道,他颜色重不重! 话说你就没别的事儿可聊了吗?! 亥骨脸色一怔,旋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恍然道:“阁下尊师重道,看来是不愿提门中事了。” “嗯。”青空才不管对方如何想,只要能保证耳朵清净就行。 “其实蓬莱我也去过,那儿不管男女,都是立体派……” “你别说了!” 青空疯狂摇头。 你再说下去,我心中对仙岛的印象,可就崩塌的体无完肤了! “咦。” 亥骨脚步停顿,发现了一个好去处。 “你们先走,我且去观察观察。” 说完,他身影一晃,在行人全未察觉中,闪身去了——路边茅厕。 烦人的家伙总算离开,青空加快脚步,一心想将其甩掉。 亥骨一走,趴在青根脑袋上的黑猫,说话了。 “青空,你方才态度,有点问题。” 按黑猫想法,难得一位当世大妖,与你主动攀谈,讲的还是艺术学问,你不用心聆听也就罢了,怎还能出言打断呢? “那我得什么态度?莫非要虚心请教,以后也学他那般,天天耍流氓?” “你这和尚,非是本座批评你,对前辈们,得有敬畏之心……” 正说话呐,前方突然过来两人,拦住了去路。 “哟,那不是了封师兄嘛,脑袋怎么还着火了?” 青空呆了呆,见身前站着俩老和尚,后面还跟着好几位脸皮红肿,浑浑噩噩的行人。 “两位是?” “你叫我们师叔便可。” 了根、了空拧眉瞪眼,面色不善。 “啊,两位师叔,可是要带我们,回波若寺?” 俩老僧摇摇头。 “那,是来找空虚师侄的?” “他死外边最好!”听到这个名字,老僧们异口同声。 “那你们……” “给你们俩改改法号!” “哈?”青空懵了。 “阿弥陀佛。”了根道声佛号,言道:“你们师傅了封,乃寺中败类,人品更是大大的有问题!” 了空接口道:“但我们实在没想到,他做事竟如此低劣,简直天理难容!” “我师傅,以前干啥了?”青根问。 “唉,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原本他死便死了,往日仇恨,也该烟消云散。但千不该万不该,死了还要恶心我俩!” “师傅如今还能干啥啊?”青空问。 了根眼睛一瞪:“还不是给你们,起了这倒霉名字!” 了空怕二人不明白,解释道:“这位,是你们八师叔了根,我是你们九师叔了空。” 喔…… 青空明白了。 心说师傅确实够调皮的。 给自己徒弟取名,却各摘了俩师弟的字汇,妥妥的犯忌啊! “哦,对了。” 了根想起一事,回头挥手,驱散一帮浑噩失忆的行人,在队伍后头,现出位头戴斗笠,身背长剑的高瘦道士。 “你们俩,是如何得罪他的?跟了我们一路,问什么也不言语,怪极了!” 青空如今是虱子多不怕咬,心说那算什么,后面的茅厕里,还有个更怪的! 因此全没放心上。 第89章 恶道修罗 道路两旁积雪中,悄悄探出数双眼睛。 “嘿,遇到正主了!” 天机阁采风人李四,兴奋抄起纸笔,写个不停。 与他一起趴在雪窝中的,还有天机阁贩剑人刘鹰荡。 “哎呀,那两位是我朋友!” 经近一个多月的休整,刘鹰荡的记忆,总算恢复一些。 “沐天师找他们做什么?” 李四呵了声道:“还能做什么?沐天师逢杀人必大哭,这回更是哭了一路,你那两位朋友,算是死定了!”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神色很是不满。 “还真他娘热闹,轩丘的大小门派,各路散修,都派人跟梢,回头我的情报,怕是不好卖了!” 刘影荡微微皱眉:“我记性不知为何,出了点问题,但能感觉到,我两位朋友不是坏人。反倒那俩老僧,给我毛骨悚然的感觉,肯定不是好人!” “什么好人坏人,人性是那么容易归类的?尤其活了无数年头的大修士,个个脾性古怪,哪有正常可言?” 李四见怪不怪,奋笔疾书,把当前场面全部记述下来。 “我要不要过去提醒他们……”刘鹰荡心中不忍。 李四道:“我劝你少来,提醒又能如何,还能快过苍龙剑?那可是连地仙都能斩杀的神兵,你要是真舍得过去送死,先把乾坤袋送我吧。” 被他一说,刘鹰荡的一腔热血,可就冷了下来。 是啊。 提醒又能改变什么? 苍龙剑出,焉有活人? “对了,你那两位朋友,叫个啥?” “你问这个干吗?” “我记下来啊,至少别人不知道死了何人,我也算独一份,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边。 “师兄,咱们暂且不管他,有我俩在此,岂容外人欺门中晚辈?” 了空对了根说了句,随后点指青空、青根:“总之今日,你俩非得改改法号不可!” “改法号啊……”青空倒是无所谓,换一个吊炸天的法号,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叫青天,我师兄青日?” 了根、了空神色稍缓,师兄了封虽不靠谱,难得收的徒弟很懂事,都没有二话,说改就改。 “也不必如此草率,取法号可是大事,需仔细商酌才好。对了!” 了空抬脚,在地上写了个‘恶’字。 “你们,可识得此字?” 青根、青空刚要展现自己的文字功底,谁知雪花一飘,带着股酸爽味道的亥骨,从茅厕回来了。 了根、了空面容一僵。 就连后面戴斗笠的高瘦道士,也不哭了。 道路两旁各路修士,更是恨不能把自己扎雪里,只希望自己从未来过。 “这是个恶字,对吧?” 亥骨摇着折扇,一脸得意。 他认识这个字,夏焱教过! 若非回来的快,差点错过露脸机会! “呃,啊……这位,真是博学之士!”了根赞不绝口。 正从左右两侧散开,脸上全是巴掌印的行人们,纷纷回头。 了空亦挑起大拇指:“这位祖上,一看就是文曲星下界,失敬失敬。” 青空无语道:“两位师叔,不至于吧,你们可能不了解,他……” “我们比你了解!”了根、了空神色严厉,齐声打断他的话。 “原来是你门中前辈,是约好在这儿碰面的?”亥骨问。 青空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偶然遇到,要给我俩改法号。” “改法号?”亥骨望望地上的字,皱起眉头:“用恶字当法号,不太好吧,还有为啥要改呢?” 了根便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并言道:“此乃门中小事,倒叫您看笑话了。” 言下之意,外人别掺和进来,你要有事,你就先走吧。 谁知亥骨就听不出言下之意,搁那儿托腮琢磨道:“我觉得吧,青根青空很顺耳,反倒了根、了空有点绕嘴。” 俩老僧齐齐打个哆嗦,哭丧着脸:“那您是要……” “不如你们俩把法号改了,如何?” “这……” “哎?!”亥骨一拍巴掌,喜道:“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两个名字,十分适合二位!如此一来,不仅可解决犯忌的事儿,还可让二位威风八面!” 了根、了空是做梦也没想到,好容易找到了封的俩徒弟,眼看就要达成所愿,改掉二人名字,谁知却蹦出个亥骨大妖! 且这大妖,还偏偏管了趟闲事! 纯属吃饱撑的! 二人十分后悔,出寺的时候,也没好好查下黄历,更未寻尿腥人,给算一卦,测测吉凶。 正寻思呢,就见亥骨扬手一指了根:“你,以后就叫了丧!” 后者双肩一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了,苦着脸,挤出个笑:“谢、谢您赐名!” 谢完,腰杆才直的起来。 亥骨再指了空:“你,就叫了彪!” 对方同样被看不见的东西,压了一下,背都弯了。 “谢、谢谢!” 了丧、了彪目光呆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招呼也没打,转身离去。 这一幕,可全被李四看在了眼中。 他激动的直拍刘鹰荡后背,压低声音道:“喂喂喂,你这两位朋友,究竟什么来历?!连大妖老人家,都替他们出头哇!” 自打亥骨出现,刘鹰荡就与其他来看热闹的修士一样,把脑袋扎雪里了。 如今纵使李四连拉带拽,也不抬头。 只闷声道:“你别碰我!万一大妖不高兴,咱们几个,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李四却不认同,两眼放光道:“大妖与沐天师遇到一块,以前可从没发生过!这要是动上手,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件!哪怕被波及,丢了性命,我也无憾了!” 听他这么一说。 刘鹰荡激昂的热血,再度点燃。 是啊! 死算什么? 如今眼前场面,足以载入史册! 届时后世流传开来,提及在场人物,也得有我刘鹰荡一号! “李兄,你可要记仔细些!那二位法号青根、青空的高人,可是我刘鹰荡的朋友!那把大澈剑,还是从我这儿贩过去的!” “没问题!” 李四持笔不停,把贩剑的事儿,一并写了进去。 “对了,你这二位朋友,可有响亮绰号?” “倒是没听说过……” “那可不好办了!”李四皱起眉头:“亥骨大妖本身就是绰号,沐天师以前,也有‘哭泣杀神’的雅称,他们俩若叫不出个响亮名号,有点不对等啊!” 刘鹰荡暗道也对。 天机阁卖情报,主打一个标题唬人,这才独步天下,名声在外,纵使卖的额外贵,也不乏人来。 眼前这场面的标题 ,他都能替李四想好,就叫‘狭路相逢,亥骨大妖偶遇哭泣杀神!’,保准有噱头! 至于另外两个当事人青根、青空…… 他眼睛瞥到,之前了空在雪中划出的恶字。 灵感一来,脱口道:“恶道修罗!” 李四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好名字!” 旋即刷刷点点,在手中纸张顶端,写下标题: 惊!哭泣杀神怒闯大漠,只为恶道修罗! 惧!大妖亥骨横插一杠,金口斡旋丧彪! 第90章 名扬天下 两位‘丧彪’远去,拦在青空等人面前的,就只剩下头戴斗笠的道士。 他提足迈步,脚步很重。 斗笠檐角挂着的三枚铁铃,伴着脚步摇曳,发出脆鸣。 一阵寒气袭来。 慑于对方气场,青空禁不住打个哆嗦。 这人谁啊? 难不成,也与方才两位师叔一样,是师傅昔年仇家? 眼见来者不善,他身子一转,可就把趴在青根脑袋上的黑猫,给拎在了手中。 看那架势,一个不好,绝对会将其掷出去! 斗笠道士在前方三步外站定。 亥骨微微皱眉,神色凝重。 眼前这人,比刚才两位老僧加起来,还要危险。 “阁下,是专程来找我的?”亥骨眯眼问。 在他看来,如此出类拔萃的高手,定是察觉到自己南下,这才赶来阻止。 谁知对方却摇摇头,伸出手指,点向黑猫。 “它!” 青空、青根、亥骨,以及黑猫都懵了。 没等几人思考,那枯瘦的细长的手指,又点向青根。 “他!” 说完,再度转向,又指去青空。 “他!” 崩出三个字,指完二人一猫,斗笠道士的手便放下了,嘴巴也重新闭上。 亥骨挠挠头,问道:“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阁下,是来找他们三位的?” “对。”斗笠道士承认了。 “敢问所为何事?” 斗笠道士颀长身躯一颤,似乎相当激动。 “禁制。” “嗯?” “吾,一方天地,禁制。” 亥骨听不明白。 但青空等人立马悟了,同时也猜到对方身份。 他们去过的一方天地,只有一处,那便是沐真人的小秘境。 二人一猫恼恨被禁制所困,所以出来的时候,顺手给那石像又加了几道禁制。 估计对方是进不去了,这才追杀而来…… 想到此,二人一猫颇为得意。 能把冠绝天下的沐真人,难为成这样,也算自己有本事! 正嘚瑟呐,却见沐真人一步跨前,立在青空身前。 后者以为他要出手,急忙举起黑猫挡在中间。 神兽内心:“我焯你*****” 谁知沐真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说了句话。 “你,天瑞不全,黄拂道。” 青空心说你说话是真省事啊! 但凡理解能力差点,都听不懂你啥意思! “我,”他拍拍自己肚腹,“壶,三寸钉。” 沐真人点点头,伸手拍下青空肩膀:“我,观主,他师兄。” 喔,原来关阳子是沐真人的师弟…… 青空、黑猫都明白了。 脑袋大条的青根,则与亥骨一样满脸懵,搞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禁制,条件。”沐真人问。 于是青空把黑猫放地上,反手卸下了封。 “喵喵。”黑猫叫了声。 青空则拍拍了封肩膀:“半尸。” 随后二人同时去瞄青根裤裆。 后者也是鬼使神差,信手就把裤子往下一褪。 路上行人尖叫着全跑了。 沐真人恍然大悟:“猫叫,半尸,三寸长?” “对。”青空点头。 沐真人沉默片刻,最终缓缓转身。 “再见,没下回。” 然后他迈起长腿,走了。 道路两旁趴雪窝里的各路修士,全傻眼了。 说好的大战呢?! 明明哭了一路,情绪都被你调动起来了,结果你说几句话,就完事了? 就这?! 李四也很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两位地仙巅峰的人物,怎可能如此简单的,就展开生死对战? 可为啥,已有杀心的沐真人,最后时刻止住了? 他抓耳挠腮,很是想不通。 “他们方才,在说什么?答案,肯定在其中!” 刘鹰荡摇头:“声音太小,听不见。” 李四皱眉道:“如此只能推测了。方才他拍了你朋友的肩膀对吧?” “是啊!然后我朋友,就把他师傅请出来了!” “唔,这说明,是希望沐真人,给他师傅一个面子!” “李兄推测的很合理!” “那他师兄把裤子褪了何解?” “莫非是……威胁?比如,你不给我师傅面子,我就干你?” “咝……”李四倒吸冷气:“不愧是恶道修罗,果真万恶的紧!贤弟的分析,倒是契合二人名讳!” “咦?”刘鹰荡注意一件事:“他们都走了,跟沐真人一块走了!” 李四抬头去瞅。 可不是咋地! 道路两旁,前来凑热闹的各路修士,皆悄悄往回撤。 与此同时,沐真人的呜咽声,也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 他竟还在哭?! 李四精神一振,喜道:“就知道苍龙剑要出鞘!看来对象不是你朋友,走,我们也去看看!” 于是一帮人尾随沐真人,重返中原,前往乌龟山紫乾昊天洞…… 至于去做什么,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只是经此一遭,李四的情报,便发回天机阁,经润笔整理,大卖特卖。 亥骨大妖南下,与沐真人迎面相遇的事儿,可就传开了,尽管什么也没发生,但架不住人多想。 与大妖为伍,要干沐真人的恶道修罗,也首次进入众人视线。 如此恶劣行径,遭人鄙夷的同时,也不由得去思考,胆敢威胁沐真人的存在,修为绝对不会低! 同样扬名的,还有波若寺的‘丧彪’! 此名传出后,灵山聚集不少街溜子,以及纹龙画虎的帮派人士,乌泱泱,全是流里流气的德行,纷纷指名道姓,表示要跟两位大师傅混。 因了尘困于心魔,暂且主持寺院事宜的了胜,为此颇为头痛。 …… 旦旦城。 青空、青根重回此地,引发了空前盛况。 禅师丹桑亲自现身相迎,腚里夹着锹杆,拖着一路火花,小跑而至。 “禅师遇恩人,一谢,二谢,三谢!” 过来握住青根的手,可就不撒了,一再请求,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禅师设宴,有酒,有肉,有美人儿!” 盛情难却,青空一行只好跟着丹桑,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 饮酒期间,青根无数次,想要回自己的趁手兵器,却未能找到机会,只得作罢。 等过了晌午,吃喝完毕的他们,在丹桑一路护送下,踏上漠丘路。 对此,亥骨无比感慨。 “真羡慕你们,有如此多的朋友!” 青空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实情,怕说出来过于丢人,只问道:“你没朋友吗?” “有!” 想起夏焱,亥骨眉飞色舞:“我有位至交好友,同属随机派,他不仅陪我喝酒,还与我吟诗作词,昨天更是请我吃了茶。” “喔,那也挺不错。” “他还邀我后天去江畔,乘画舫!” “是嘛!谁出钱?” “不知道,反正我没钱!” “咝,你朋友够意思!” 亥骨很高兴,得意道:“必须的,我们随机派的都够意思!虽然你是写意派,不过人倒是有趣,想不想乘画舫,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 “呃,不了。” 青空摇头。 他丹田气海中,还有个倒计时一百天的定时炸弹。 这次回去,需解决这件麻烦事,哪有功夫去江畔玩耍? 第91章 凯旋 寒风萧瑟。 天寒地冻下,就连天空的太阳,都失去了光彩。 离开旦旦城的十日后。 青空一行,终于来到隼关外。 亥骨跟着他们厮混两日,沿途没见到茅厕,兀自闷闷不乐,早已孤身离去,赴江畔之约。 直到确定大妖离开,黑猫松口气,才告知青空此人身份,以及危险程度。 对此,青空心惊肉跳的同时,也觉得理应如此。 毕竟那晚自己经历的事儿,实在离奇。 “虎爷,您晓得能操控时间的神通么?” 面对询问,黑猫神色古怪:“你脑袋瓜里天天想些什么?若真有如此神通,众修士何必与天抗争?岂非早得了长生!” “这么说,连您也没听说过喽?” “何止没听说过,简直想也没想过!本座可提醒你,修行是很艰苦,很折磨人的长期过程,可不要幻想着一步登天!” 青空喔了声,没再说话。 既然连活了三千多年的神兽,都没听说过,那估计就不是时间类的神通了。 或许只是亥骨那家伙,给自己使了障眼法之类的招术。 见他不吭声,黑猫还以为自己说话重了,平缓些语气道:“小子,本座知道你担忧肚中内丹。关阳子的话本座也不信,说是百日,恐怕要打个折扣。他提的什么波若寺比丘十八,也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依本座看,这次回去,你就老老实实,随本座研修浊法吧。” 接着它告诉青空,如今吃了蛟肉,身体早已改变,只要肯踏踏实实勤学苦练,丹田气海,也不再需借助旁物,自己便可聚集灵气。 届时浊法小成,融掉蛟丹,地仙不敢想,但迈过鬼仙,成为人仙绝对能够办到。 青空对这些兴致缺缺,没再言语,只琢磨着亥骨大妖的奇怪之处。 穿过隼关,入了小城。 与离开前相比,如今隼关小城格外热闹,大街人满为患。 原本摆在大街两旁的摊位,全被挤去道中间,取而代之的,是新搭建的无数窝棚。 棚内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大多衣衫破烂,面黄肌瘦。 不过精神头都很好,两眼放着光泽。 窝棚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舍粥点。 其中青空还遇到了老熟人。 “是你们?竟然还活着!” 绾儿围着围裙熬粥,见到二人一猫,厌恶皱眉,没个好脸。 青根无名火起,叫嚣道:“怎么说话呢?佛爷救了你们的命,还帮你们除妖,再不济,也送了你一截……” 绾儿脸色大变,唯恐对方说出来,急急打断:“那也是付了酬劳的!总之我们两不相欠,走开走开!” “嘿,佛爷这暴脾气!” 青根金刚杵都抄出来了,心说捅不死大妖,我还捅不死你?! 正拧眉瞪眼呐,突听附近一声惊喜呼声:“二位师叔!” 青空、青根神色一僵,表情拧巴的回头看去。 胖了一圈的空虚,与瘦了一圈的善远,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二人就站在一间窝棚前。 其中空虚手持禅杖,高举起来,准备砸死一名生病的难民。 善远则死死抱住其腰,满头是汗的劝说。 围观群众很恐慌,纷纷避开,让出一片空地。 四人八目一对,神色各异。 “哎呀,师叔!昨晚小僧夜梦罗汉,告之您二位……” “别放屁!” 青空、青根、黑猫异口同声。 空虚兴奋的表情霎时哭丧下来:“别这样啊,小僧的笑话……” 二人一猫转身边走,理都不想理。 空虚顾不得积攒功德,禅杖可就放下了。 生病躺着的难民死里逃生,吓出身汗,竟是病情转安,浑身一轻。 “别走啊,二位师叔!” 空虚拎着禅杖追上去,咋咋呼呼道:“小僧这俩月,发现个奇事,有心一探究竟,却怕……” 青空突然开口:“空虚,八师叔和九师叔来了。” “啊?”空虚微怔,诧异问:“那俩老不死的来做甚?” 青空道:“说是要抓你回去。” 空虚大惊失色:“我师爷让他们来的?!” “嗯。”青空点头。 “他们有没有说,抓我回去干什么?” “你师爷要关你禁闭,还要罚你一年不可以说话。” 咔嚓! 空虚闻听此言,脑中似乎响起声炸雷,整个人都不好了。 “嘿嘿。”瞅他模样,青空咧嘴道:“我骗你的,他俩是为了改法号,与你无关。” “师叔你……”空虚被噎的难受,跺脚道:“你这不是笑话!太吓人了!” 说笑间。 傅臧领着一队衙役兵丁,巡街而过。 遇到两位‘高人’,他相当热情,拉着手便要做东请客。 赶了一天路,青空几人只想回大德院休息,便没有答应。 “倒也不敢多叨扰两位高僧,只是……”傅臧似有难言之隐,犹豫片刻,最终只道:“待改日,我亲自登门,详细说与二位听吧。” 随后抱拳告辞,领一帮人走了。 “城里头,闹妖怪了?”青根狐疑道。 青空便想起了,那条没来及斩杀的美人蛇。 不过,跟一条想找书生睡觉的蛇相比,无论怎么想,还得是自己的定时炸弹更重要。 几人脚步不停,没多久,可就到了大德院山门前。 来到这儿,善远突然插嘴:“两位师祖,要不,咱们从后门进去吧。” 说话的时候,眼神老往青空身上瞟。 “嘿,你这孙子,说的什么混账话!”青根不解:“佛爷远杀恶蛟,今日凯旋,岂有走后门进的道理?!” 他对此深恶痛绝,尤其那一番屁股疼的遭遇,因而十分反感后门二字。 “可、可是……” “善远!”空虚瞪他:“你哪那么多废话?!滚滚滚,一边去!” 随后连推带撵,把善远给轰开了。 青空虽觉着奇怪,却猜不透其中缘由。 他又不会卜卦,如何能料到,自己不愿正视的错误,早自己找上了门。 推开山门,寺院里,有不少身着兽皮袄的克依族人,在拿刀演练。 大德院众和尚围在周围,指指点点。 青空瞅那服装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来。 大雄殿前,新任方丈不欲,点头哈腰恭敬献茶。 坐太师椅观摩院中演练的朵娅,眼皮也没抬,随手接在嘴边饮用。 等青空来到场中,还没等朵娅发觉,空虚可耐不住了,一通小跑,殷勤大喊:“师婶!我师叔回来了!” 此声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可都看过去了! 克依族人个个愤怒。 众和尚则暗自憋笑。 “公主,是他!” 贴身侍女狸姬认出来人。 当初在行宫时,她曾为青空斟酒,为此还被捏了屁股。 “哼,总算来了!” 朵娅拍下扶手,噌的起身,咬牙切齿道:“这天杀的淫贼,我今日定要他好看!” 狸姬忙将宝剑奉上。 刷。 朵娅抽出剑来,身形一翻,直接越过殿前台阶,来到院中。 秃贼,受死吧! 第92章 出手降猫 青空眼皮一跳,定睛注视前方那道身影,心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佛爷这是要当众出丑了哇! 他拼命在前世记忆中思索,想从中找出个渣男被堵,如何自救的法子。 只是没等想出名堂,寒着张脸的朵娅,可就持剑过来了! 怎么办?! 要不就当不认识? 太牵强啦! 她每一个部位,我都十分稔熟! 跪下求饶? 寺中重孙重重孙辈都在,以后的脸面可就么有了! “喂!” 朵娅一声娇斥:“你……没被恶蛟伤着吧?” 紧随而至的侍女狸姬,本是粉脸含煞,气势汹汹欲找麻烦的架势,闻听此言,差点没闪了蛮腰。 “公主!”她急急提醒:“您怎么还关心上了?!说好的要他好看呐!” 朵娅面颊微红,低声回了句:“本公主是怕他有伤,届时传出去,说我欺负带伤之人,有损克依族名声。” 狸姬暗暗点头,心说不愧是公主,心思果然缜密,做事滴水不漏。 殊不知对面的青空,听了这句问话,立马有了计较。 他微微皱眉,扮痛苦状,右手还抚上了小腹。 “有四千多年道行的恶蛟,确实难以对付,若不是佛爷修为通天,怕是要栽那儿了!” 黑猫听的只捂耳朵。 也得亏关阳子没在场,否则非得吐出三升老血不可。 “你,受伤了?伤哪了?重不重?” 朵娅接连三问。 狸姬好容易再度吊起的情绪,立马又被打了下去。 “公主!”她跺跺脚:“你管他重不重!咱们是来讨说法的,您怎么又忘了?!” “啊,对……你瞧好吧,看本公主,如何教训这渣僧!” “多谢公主关心,不过佛爷的伤,委实有点重,若寻不到救治之法,怕活不过百日。” 说话间,青空露出苦笑,一脸惭愧:“自知命不久矣,我本想去旦旦城寻你,见你最后一面……不过今日也算得偿所愿,公主,您消瘦了。” 在狸姬不断提醒下,朵娅板着脸冷哼一声:“还不是没等到你,以为你死了,本公主才茶饭不思的!” “佛爷对公主,也是相思的紧呐!” “哦?我不信,你绝对没我想你想的多!” “佛爷比公主想佛爷的还要多得多!” “不可能,我想你要比你想我多得多得多得多!” “……” 众人都麻了。 肉麻的不要不要的! 他俩也太膈应人了! 再说也不看看地方,这儿可是佛门净地! 你们俩死皮赖脸,搁这儿打情骂俏,也不怕惹怒佛祖?! 狸姬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想到上回斟酒时,被他可恶的手捏了一把,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公主,您不能这样!您忘了,他……” “呔!” 方才青空,就对这位一直拱火的侍女,非常不满。 眼看事情就要遮掩过去,可不能让她给搅黄了。 “何方妖孽,竟敢来大德院挑拨离间?!速速报上名来!” 狸姬几乎要被气疯,眼见朵娅指望不上,她撸起袖子,决定亲自上场。 “死淫僧!少血口喷人,你才是妖孽!姑奶奶坐不改名,狸姬是也!” “哼哼,佛爷的眼睛,可不好被蒙骗!我一看你就不是人!想来是狸猫成了气候!说,跟在我瑰丽的公主身边,意欲何为?!” 朵娅闻言一愣,下意识就向旁边远离两步,与侍女拉开距离,脸上惊疑不定。 狸姬都无语了:“公主,你别听他的!” “不听佛爷听谁的?小小猫妖,也敢来大德院作祟!肘!有本事跟佛爷进大雄殿,咱们让佛祖老人家分辨分辨!” 狸姬也是气昏了头,怒道:“去就去!我就不信当着佛祖面,你还敢颠倒黑白!” 两人一前一后,可就顺台阶上去了。 狸姬在前,青空在后。 所以当她进去的时候,青空可就把门关上了。 关之前,不忘对外面吩咐一声:“待会佛爷捉妖,可能会有点吵,你们都别见怪,更不可偷看,否则猫妖跑了,佛爷第一个不饶他!” 众人见其说的郑重其事,也不由得狐疑起来。 “你、你还有伤在身……小心点!”朵娅不忘提醒。 青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然后就关起大门,在里头杠上了。 没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声尖叫,接着像是嘴巴被捂住,只剩呜呜声。 “公主,狸姬她……真是猫妖?” 有克依族的侍卫过来询问。 朵娅郑重道:“高僧最会捉妖,肯定不会看错。” 她对青空十分信任。 尽管丹桑是被青根捅好的,阴尸是被黑猫捉住的。 可在她眼中,那俩,不过是青空属下,是受其指挥行事而已。 大殿中传出东西掉落的响动,随后供桌移动的吱吱声,也传了出来。 “阿弥陀佛!”方丈不欲双手合十,叹道:“有妖入寺,我等竟未瞧出,还得由师叔祖亲自出马降妖,实在惭愧!” 众僧齐道佛号,曰:“有劳师叔祖!” 是啊! 克依族人幡然醒悟! 这可是带伤出战! 且还是斩完恶蛟,处于元气大伤的情况中! 不由得肃然起敬。 里面供桌开始有节奏的晃动,偶尔,还传出狸姬一两声嗯嗯的闷哼。 青根望向天空,由衷道:“还得是师弟啊!” 黑猫则呆滞着脸,听着周围一声声的赞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 空虚自打二人肉麻调情开始,就不断摸自己的光头,现如今,头皮都快刮出血了。 他想不明白啊! 从开始到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番展开! 半个时辰后。 青空打开大门,一脸神清气爽。 “你会不会,太辛苦了?” 迎上去的朵娅,掏出手绢,帮他擦汗。 “除妖卫道,是我辈职责,不算什么。” “高僧,猫妖是否已经伏诛?” “狸姬她没事吧?” 克依族人与众僧,全涌了过来。 青空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抿嘴点头:“幸不辱命,有佛祖加持,饶是猫妖道行高深,也不是佛爷对手,如今它已烟消云散,不会再危害任何人了!” “多谢师叔祖!” “高僧好样的!” 众人齐声夸赞。 青空面有得色,冲这个点点头,冲那个挥挥手,缓缓从台阶下去。 等一帮人去了大雄殿,只见到满地香灰,以及打落的香炉。 供桌歪七扭八,没个正形。 “好激烈的战斗!” 众人无不震惊。 待发现供桌上,依稀残留着血迹后,他们更佩服了。 “狸姬?狸姬?” 朵娅见到,双手抱膝缩在一旁抹眼泪的狸姬,急忙过去。 “你怎么了,还好吧?” 狸姬发型全散了,身上衣衫也穿的乱七八糟,鞋子还丢了一只,光着的脚丫上,还混着香灰与血液。 见到公主,她哇的哭了,抱着对方就不撒手。 “呜呜,我不干净了!” “没事的没事的,猫妖不是走了嘛,不怪你。” “我不是说这个!” “沾些香灰也不碍事啊,回头洗洗就好了。” 于是狸姬哭的更大声了。 第93章 轮回 罗汉像前,青空盘膝打坐。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隔壁传来青根拉哨般的鼾声,以及不定时的闷雷响屁动静。 空虚打着地铺,用枕头捂住脑门,侧着身体,好容易入睡。 一阵风声在屋外响起。 青空耳朵一动,眼睛便睁开了。 黑猫三纵两跃,从房梁下来,嘴巴一张,叼着的一只大耗子,便落在了地上。 耗子皮毛雪白,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没用片刻功夫,便将周围环境打量个大概。 随后它转过身,对着黑猫用俩前腿作揖,口中言道:“自打我三爷离奇身亡,福神位被那斑纹蜘蛛夺了去,我辈鼠仙,在轩丘地界,算是失了风采。今承大仙关照,欲教小辈成仙秘法,小辈感激涕零,往后大仙牌位,必将与列祖列宗同在,鼠子鼠孙,早晚三炷香上奉!” 望着熟悉的一幕,青空有股时光倒流的不真切之感。 心说黑猫也太损了,薅羊毛可着一个玩命薅啊! 这耗子提的三爷,不就是上次的老耗子嘛! 他甚是无语,估摸着以黑猫对浊法的重视程度,眼前这位,也是活到头了。 “唔,令家三爷离奇死亡,真叫人不生唏嘘。” 杀鼠凶手黑猫,还搁这儿叹息一声。 “还请节哀顺变,化悲愤为力量,早早修成正道,抢回神位才是啊。” 白毛耗子听它语气哀婉,也不由得抹了把泪,当即拍胸口保证,必不负上仙期许,鼠三爷泉下有知,也定会保佑它拿回神位! 青空都听不下去了,都不忍心去看它! 黑猫估计也觉着不舒服,含糊两句,便命耗子去青空肩膀,要开始转述起浊法第二层的修炼法门。 刚要开口,青空、黑猫便忍不住偏过头。 果然,原本蒙头睡的空虚,早把枕头拿开,支棱起耳朵倾听呐! “空虚。” 青空心中一动,抬手指向一旁桌案。 那里纸笔墨砚都准备好了。 “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去那边记录下来。” “啊,师叔,我已经睡着了。你们聊你们的,我睡着了,什么也听不到。” 黑猫阴沉着脸,跳过去甩出尾巴就是一耳光。 然后空虚就十分听话的,去了桌案前坐定,开始动手研墨。 浊法第一层是呼吸吐纳之法,第二层是聚灵淬体之法。 用黑猫的话说,若能将第二层修的小有所成,便可驱鬼招魂,运转五行,也就达到了鬼仙境界,算是正式修仙入门了。 “鬼仙为天地所忌,人鬼不容,修时有地劫加身,冥鬼阻碍,你可定要小心,万不可大意,切记切记!”提醒完,黑猫清清嗓子,开始嗷呜嗷呜的朗诵。 耗子眉飞色舞,听到痒处,恨不能立即打坐修炼一番。 在黑猫再三催促下,才不情不愿以人言转译。 空虚运笔如飞,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的样子,比讲三天笑话还带劲。 唯有青空头听后忘,往往前一句尚未琢磨明白,后面都讲到第五句了。 所以当他,见到耗子与空虚的模样后,心里甚是不平等! 想我砖瓦抹灰专业的高材生,九年义务教育的大才子,岂能被你们俩比下去?! 哼哼,先让你们嚣张一时,回头有你们受的! 浊法第二层极为冗长,又加之十分晦涩,导致转译过程很困难。 哪怕鸡鸣天亮,大德院早课钟声响起,也仍未译完。 黑猫决定从一而终,不打算再来一晚,索性让青空把房门杠上,哪怕朵娅来送早餐都没搭理。 直到日头居中,眼看就要到了晌午,白皮耗子、空虚都精疲力尽了,浊法第二层,才堪堪译完。 黑猫怕二位忙中出错,自己又从头看了遍记录的文字,这才放心点头。 “上仙恩情,小的铭记在心,祖宗牌位前,必有上仙一席之地!” 白皮耗子再三道谢。 都让黑猫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 “上仙,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走一步。” 黑猫嗯了声。 正当白皮耗子,准备窜去房梁时。 “咦!你三爷何时来的?!” “啊?” 白皮耗子下意识回头去瞧。 这一转身,黑猫眼中凶光大亮,张嘴喷出道雷闪。 咔嚓! 伴着声雷鸣爆裂,白皮耗子可就成了一摊黑灰。 做完这些,黑猫与青空的目光,可就盯去了空虚。 后者吓得浑身打哆嗦,转身就想跑。 嗷呜! 神兽法身一现,两条虎足,可就搭上了空虚肩膀。 随后拼命摇晃! “忘没忘?!忘没忘……” …… 大德院的掌勺头陀,得知两位师叔祖回来了,精神为之一振,晓得自己又迎来了挑战。 所以晌午吃饭的时候,他精心烧制了一样拿手名菜——佛跳墙! 当然,出于戒律,没敢放肉,也没放蛤蟆,只是让小沙弥,从山下借来不少荤油,加入了其中。 空虚边吃饭,边摇晃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也亏得还能吃下去。 众人倒是早已见怪不怪,全没当回事。 立在朵娅身边的狸姬,在青空出现后,颇有怨言,嗔着双妙目就瞪了过去。 随后愤怒对朵娅道:“公主,这恶僧昨日……” “咦?抽抽着腿,翻白眼,叫爸爸的是谁来着?”青空摸着自己光头,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狸姬的脸登时就红了。 她万没想到,这家伙竟恶劣如此! 那也是能说的吗?! “你……” 没等出声,却见朵娅双手捂脸,乱扭身躯,嗔怪开口:“你、你休要胡说,我、我才没有叫爸爸!” 狸姬先是一呆,然后……她心里就平衡多了。 公主之前,可从没提过这茬! 只说找青空算账,是因为在旦旦城行宫时,当着众多人的面,堂而皇之摸她屁股。 如今这句话,可算是露了底细! 狸姬痛快了,她是叫爸爸不假,但公主也翻白眼了! 自己一介侍女,却与堂堂公主半斤八两,倒也不必过于难为情! 她正美着呢,就见善远一脸惊讶的看过来,张嘴就道:“原来是师叔祖的千金,失敬失敬!” 这和尚没病吧! 公主是正室,本姑奶也算偏房,你瞎琢磨什么呐?! 善远被其狠剜一眼,兀自莫名其妙。 几人开始吃饭。 期间朵娅不断给青空夹菜,惹了众怒,一如夙蓉先前模样。 万没想到,自己活成曾经厌恶样子的青空,神色颇为尴尬,在黑猫、青根的眼神中,始终抬不起头来。 饭未吃完,有人火急火燎赶至大德院。 刚进大门,便扬声呼喊:“高僧!高僧定要搭救一二啊!” 第94章 黑毛怪 急匆匆赶来大德院的,非是旁人,正是曾经轩国御前统领傅臧。 闯进餐桌,他来不及一一打招呼,张嘴便道:“高僧,您得亲自去瞧瞧,旭阳君昨晚,被吓着了!” 青空巴不得来点情况,好赶走该死的尴尬气氛,闻言正襟危坐,撇着大嘴道:“莫急莫急,喝点水慢些说。” 他可没急着答应,留了个心眼,害怕遇到类似亥骨那样的大妖。 傅臧点点头,在空虚不乐意的眼神中,拿起对方茶碗,一口气喝个干净。 随后擦嘴道:“自今日晨时起,旭阳君便将自己锁在屋中,绾儿过去询问,只说自己害怕,称昨晚遇到了脏东西。” “什么模样啊?”青空问。 傅臧无奈道:“旭阳君只说那脏东西,今晚还要来,吓得不敢住在太守府,嚷嚷着要搬出去,怎么劝也不行。我和绾儿一合计,刚好昨日遇见了您,觉得这件事,非得请您出马不可,这才赶来。” 脏东西…… 鬼? 还是妖物? 这个称呼,怎么想都与人无关。 既然尚未修成人形,应该没有多厉害。 青空稍一合计,抬头便给青根使了个眼色。 后者嗯哼声道:“佛爷刚从大漠回来,身子骨还乏着呐。” 傅臧不解其意,只连连抱拳:“知道高僧事儿忙,奈何旭阳君惊吓过度,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佛爷是问,有什么添头没有?”青根觉得这人,比自己脑筋还大条,竟然领会不到其中含义。 傅臧恍然,想起了来时绾儿说过的话。 “那俩可是不见金银不动心的主儿!想让他们来,得许下酬劳!” 旋即拍下脑袋,便从怀中,拿出个小巧首饰盒。 都城方向涌来的难民入了小城,为救济他们,旭阳君从宫中带出的钱财,全部买了米粮。 现如今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些首饰了。 “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青空皱眉不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忘记当年师傅,是如何教诲的了?” “哎呀,得亏师弟提醒,佛爷竟忘了这茬,惭愧惭愧!” 青根嘴里说着惭愧,身子可就站起来了,一把将首饰盒抄在手中。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空示意他先收好,随后把筷子一放,言道:“事不宜迟,咱们救人要紧!” …… 旭阳君居住在太守府的春暖阁。 此地是一处独立跨院,往西搁着演武场,便是太守袁大骨的宅邸。 提起这位太守,傅臧一肚子怨言。 这人在他们刚来的时候,露过一面,看上去没多大热情。 城中涌来如此多的难民,他也没采取任何措施。 其手底下那帮土贼出身的酒囊饭袋,更是个个不堪,穿着官衣,却不干人事,天天聚集在一块,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嫖宿。 正是这帮人指望不上,旭阳君才拿出自己积蓄救济。 对此,傅臧颇为感慨。 “真不知以后,中原会变成什么样子。” 青空对王朝更迭可不感兴趣,想起昨日与他碰面时,对方说的话,便问道:“你昨天,似乎有事要找佛爷?” 听到此问,傅臧下意识向周围扫了眼。 此时众人正立在跨院的花池前。 青根握着金刚杵,呼呼哈哈的左挥右捅,为晚上的战斗热身。 黑猫被朵娅抱在花坛上,与狸姬一块,拿毛圈逗它。 没人搭理的空虚,十分沮丧,一个人蹲在花池里,对着朵迎冬开放的梅花喃喃自语。 绾儿已去了阁楼,正劝着旭阳君,希望她能出面,把昨晚的遭遇说清楚。 眼前没人注意这里,傅臧才开口道:“不敢隐瞒高僧,其实旭阳君遭遇的情况,我或许能猜个一二。” 隼关小城这一个月,过的可不太平。 有许多百姓,在半夜听见了奇怪响动。 后来有人自发巡夜,结果却见个不得了的情况! “有个黑毛怪,瞅着像野人,每当夜晚来临,便会在城中出没。” “黑毛怪?” 青空心说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它干啥了?” 傅臧面色凝重:“此怪格外歹毒,尤其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墙头。” 呃…… 青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翻墙头有什么歹毒可言? 最多是个小偷罢了! “它只偷一样东西!”傅臧都觉得难以启齿,凑至青空耳边道:“女人的肚兜。” 喔~ 青空暗暗点头。 此子果然歹毒哇! 这么没品的事儿也干! “除了偷肚兜,还干没干其他的?”青空挑挑眉毛,一脸八卦。 傅臧摇头:“没有。” “真没有假没有?肚兜都偷的,人就没偷?” “高僧,总之我是真没听说,有采花的事儿发生,不过……” “不过什么?” 傅臧再次难以启齿,附耳道:“是有些姑娘被掳去了……” “我就知道!”青空狠狠握拳:“然后呢?” 傅臧无语看他:“高僧您何必如此激动?” “你快点说!” “呃,总之她们夜间被掳走,第二天早上就回来,说是别的也没做什么,尽拿鞭子抽人了。” 什么? 青空大失所望。 把姑娘掳走,是让她们拿鞭子抽人? 黑毛怪缺人监工吗? 吱。 阁楼的门被推开。 绾儿冲青空招招手:“旭阳君同意诉说昨晚遭遇,不过只许你一人进来,且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青根闻言不满:“抽抽腿,翻白眼,叫爸爸的话,佛爷也能做到!” 惹得朵娅、狸姬怒目而视。 “少胡言乱语,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青空来不及思索黑毛怪究竟意欲何为,迈步可就进了阁楼。 旭阳君的寝室,位于二楼。 长长的粉色幔帐垂了下来。 笙黎裹着被子,蜷缩坐在床榻一角,低垂着脑袋,一副被吓怕的样子。 “你,坐那儿。” 绾儿指着床榻对面墙壁前放着的的凳子,这中间怕是得有两丈远。 青空翻个白眼,心说你把佛爷当成什么人了! 他没好气的哼了声,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昨晚的情况赶紧说出来,佛爷还得早做准备呐。” “绾儿,你出去吧。”笙黎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啊?”绾儿一呆,看看床榻,再瞅瞅青空,一脸难以置信。“旭阳君,这和尚……” “高僧是出家人,岂会对我不利?绾儿勿要多想。” 绾儿心说你是真看得开啊! 昨天他在大德院佛祖像前降妖的事儿,都成坊间谈资了! 连那些抛头露面拉客的娼妓,都改了说辞! 以前她们说的是:“客官,来玩会儿吧。” 如今说的则是:“客官,来降妖吧。” 这样的家伙,你如何能让我不多想?! 可奈何绾儿人微言轻,更不好忤逆主子,只得撂下两句威胁之词,才不情不愿去外面,把门关上。 第95章 昨夜 “高僧,我们又见面了。”笙黎声音很轻。 “说吧,昨晚到底发生啥了?”青空背靠着墙,望着床榻方向,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笙黎沉默片刻,却并未诉说,反问道:“听说高僧,去大漠猎恶蛟,如今受了重伤?” “不碍事。”青空摆摆手:“你只管说便是,能不能帮上忙,佛爷自会判断。” 笙黎嗯了声。 “其实昨晚……” “你大点声!佛爷听不见!” “我……” “再大点声!离那么远呐!” 笙黎无语道:“既如此,高僧何不靠前些?” “好嘞。” 这话青空听见了,屁颠起身,迅速靠近。 “高、高僧,您离的是不是太近了?” 笙黎抱着被子,努力向后靠。 青空已钻入幔帐,上了香榻,膝盖双手撑着柔软褥子,撅着屁股,把脑袋凑在对方身前。 悠悠芳香,熏得他无比陶醉,眼神都迷离起来。 闻言脸色一板,正色表态:“旭阳君切莫见怪,佛爷深知此事,不可为外人知,故而有意靠近,以防隔墙有耳!” 原来如此。 笙黎由衷道:“高僧有心了。” “其实佛爷还有个问心神通……” 青空本想展现一下,自己从大漠学来的绝技。 谁知却听到门外,传来绾儿的咳嗽声。 他只好收摄心神,催促对方快说。 笙黎手指抓着被角,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 “是这样的,昨夜丑时,我去了院中,然后就见到……” “等等!”青空出言打断,问道:“丑时旭阳君还未歇息?” “呃,自是已入睡了的。” “那为何去院中?” “这个……突发奇想……你懂的,总会有突然冒出的古怪念头……” “可是与人相会?” “没有!都说了,是突发奇想罢了!” “那为何睡好好的,丑时却要起来?” 对方紧追不放,笙黎不由气恼:“本君起夜!本君起夜行不行?!” 青空正色道:“还请旭阳君叙述时,一定要详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笙黎抿了抿嘴,最终在对方灼灼目光下,无奈点头:“好吧。昨夜丑时,我起夜去茅厕,结果……” 青空脸色大变,脱口道:“可是遇到了一个雪人?他有没有给你归类,比如写意、野兽什么的?” 笙黎摇头:“没见到雪人,什么写意、野兽?” “没有最好,你继续。”青空松了口气。 “在茅厕旁,我遇见个什么也没穿的家伙!毛茸茸的,瞅着我,对我呲牙就乐,然后还说话了!” 果然是黑毛怪! 青空暗暗点头。 这家伙既然能口吐人言,想来修为不低。 他心中有了一番计较,继续问道:“说什么了?” “它、它问我,会不会用针线。” “针线?”青空一脸迷惑,“这家伙莫非想做身衣服?” 估计是回想起昨晚经历,笙黎恐惧的打个哆嗦。 “不,它是让我帮忙,把它眼睛缝起来……” “然后呢?你照办了?” “没有!” 笙黎崩溃道:“我快要吓死了,转身就跑,从来都没跑那么快过!” 青空挠了挠头,这黑毛怪的行事,还真是诡异啊! 偷肚兜、翻墙头、缝眼皮…… 哪哪都不挨着! “接下来呢?它追没追上来?” “没有。”笙黎禁不住抽噎起来:“它只是在后面笑个不停,说让我备好针线,它明晚还来。” “没了?” “嗯,没了。” 青空从榻上退了回去,站在榻前百思不解。 算了。 想那么多作甚。 管它要干什么,总之再来,弄死就对了。 本想离开,却觉得口有点渴,刚好瞥到榻旁盆栽中,放着个半满水壶,伸手就拿了起来。 哪知没等拔掉塞子,笙黎猛地撩开幔帐,一把将水壶抢走,红着张脸道:“高僧,桌上有热茶,这壶水已经凉了。” “啊,不碍事,佛爷喜欢喝凉的。” “不,高僧!你不会喜欢的!”笙黎说的斩钉截铁,把水壶死死护在怀中。 昨晚发生的事,她当然还有隐瞒。 就是外出一趟,正事没做成,又不敢再出去,便想起了在马车时练就的绝活。 青空当然不知道这些,只当对方真的是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好生感动。 去桌旁喝了杯热茶,没一会儿,绾儿便进来了。 见事情谈完,这丫头拧眉瞪眼,不断催着青空离开。 青空暗暗皱眉,秉着佛爷不能吃亏的原则,眼珠一转,可就有了个主意。 “咳咳,关于这次降妖,佛爷倒是有个想法。” 笙黎见他这么快,就想到该如何对付黑毛怪,不由喜出望外。 “高僧有什么法子?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嗯,是这样的。”青空双手负后,在桌前踱起步子。“黑毛怪虽说,今晚还会过来,但有佛爷在此,它怕是不敢露面了。所以得找个人,把它引出来!” “怎么引?” “旭阳君昨晚受了惊吓,自然不好出面,不过想来……” 青空的手,可就拍在了绾儿肩膀。 后者暗叫不好,没等反对,就听他道:“这位忠心耿耿的侍女,肯定愿意代替主子犯险!对吧,绾儿姑娘?” 瞅着眼前长相歹毒的和尚,冲自己呲牙嘿笑。 绾儿激灵灵打个寒颤:“不、不必了吧……高僧你们,不是来了许多人么?” “佛爷要布下阵法,叫它来得了,跑不了,他们都需压阵,所以这诱饵,非你莫属!” “你……你敢说你没有其他想法?!” “佛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了降妖,佛爷可是连命都不顾了,绾儿姑娘,不会决定什么也不做吧?” …… 在青空吩咐下,跨院中拉起根晾衣绳。 黑着张脸的绾儿,不情不愿拿出自己的贴身衣物,并将其挂在绳上。 “瞧不出来,真没瞧出来。” 青空对着诸多兜兜评头论足。 “看她挺古板的,没成想还是个闷骚型!啧啧啧,这幅鸳鸯戏水,嘴巴都对上了,叹为观止,真是叹为观止哇!” “师弟,你瞅这个!嘿,还有轩丘涩涩生的亲笔签名呐!” “二位师叔,您们快来看这个,师侄不明白啊,为啥上面绣了个棒槌?” 绾儿忍无可忍,怒斥道:“别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有棒槌了?!” “姑娘真不禁逗,小僧只是开个玩笑。” 第96章 鬼阻 在隼关小城,一帮人闹哄哄准备捉拿黑毛怪时。 远在轩国都城北,烟波浩瀚的伯江畔,文人墨客最喜聚集的闻风亭中,夏焱一个人面江自饮。 水面很静,偶有飞鸟挥翅轻掠。 少顷,一股黑风自空中转下,落在亭外,显出真容。 “夏族长,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夏焱淡淡道:“亥骨南下,你可知道?” 来人摇头:“我消息闭塞,倒是没听说。” “看来沐真人不仅砍掉了你的臂膀,就连你的脑袋,也受了伤!” 夏焱讥讽一句。 哪知对方愣了下,奇道:“夏族长,连这个也知道?” 他承认了! 夏焱很是无语,扭头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哎呀,不好意思,最近习惯了。” 盏燃真人笑笑,打个响指,霎时身上多了件道袍。 别说,这一穿上衣服,很有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 “亥骨南下,要做什么?” 他来到桌前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 夏焱微微皱眉。 桌上这套酒器,他十分喜欢,用了一百多个年头。 如今被此人一用,知道是留不得了。 “他要做什么,不重要,难得孤身来此,身边没有十万妖兵跟着,咱们的机会,可来了。” “你找到,对付此妖的办法了?” “有点头绪,尚未理清,这次邀你过来,是希望你帮我办一件事。” 盏燃问都没问,直接痛快答应:“对付亥骨,我辈责无旁贷,你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号召天下修士,召开一场热热闹闹的升仙大会!” “这个没问题,待我回去,就给各门各派写信!” “嗯,除了这件事,还有个情况,需要你调查一下。” “何事?” 夏焱面色凝重,一脸不解:“轩丘涩涩生的《佛祖像前露水情》,已有一月没出新回目了,妖女李吱吱与大根、大空俩妖僧的故事,抓人的紧,你若有空,便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我知道,那本我也在追。” “真的?那他为何不出新回目了?” “唉!”盏燃叹了口气:“此人病入膏肓,大限将至!” 夏焱心中一紧,脸上显出抹悲凉。 “原来……如此,也是,这位文坛圣手,今年也有七十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顾闷头饮酒。 待日头落下,满江彩霞。 盏燃才记起,自己今晚还有个约定。 起身准备告辞,谁知却被夏焱一把抓住。 “我心情沉重,你陪我多饮几杯如何?” 难得这位龙部族长,肯让自己陪酒。 那个约定,过几天再赴也来得及。 想及此,盏燃欣然同意。 …… 青空几人,在太守府跨院里,猫在各个角落中,等了一夜,也没见到黑毛怪。 笙黎是睡了个安稳觉,就是苦了他们。 两夜没合眼的青空,对此十分不满,指责绾儿的兜兜没有吸引力,这才导致捉妖失败。 对此,绾儿自然是不认的。 两人吵吵起来,闹个不欢而散。 等回到大德院,旁人皆回房补觉之际,黑猫却让青空找了间静室。 “时间不等人,浊法第二层,你可要尽快掌握。” 得亏青空吃过蛟肉,身体大胜从前,否则两夜没合眼,再让他修炼,非得骂娘不可。 “虫子给你的培元固气丹,还留着吧?”黑猫问。 青空点头,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瓷瓶。 “你服下一颗,然后运转第一层功法。” 青空依言照做,吞下颗丹药,盘膝打坐。 浊法入门级的吐纳法,是后续一系列法门的基本。 当初黑猫传他时,压根就没想教后面的东西,这也就导致了,青空在吐纳法上,基础夯实的很深。 聚灵淬体之法,说白了便是借助天地灵气,滋养凡胎肉体。 这倒与服下蛟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而哪怕只是首次修行,青空都没有打磕绊。 但见他微眯双目,双手拈指,置于膝间。 周身若有若无,散出幽蓝之光。 形如旋涡,灵气自八方袭来,汇聚其身。 大德院虽是佛门,却建在城内,受凡尘烟火影响,此地灵气既不纯,也不充沛。 修行进展,自然大打折扣。 奈何没得挑,只剩下不足百日的天数,再寻灵气充沛之地,实在不及。 行功运转三周天,青空渐入佳境。 黑猫暗暗点头,张嘴打个哈欠,身子一窜,便去了房梁歇息。 却不知它这一走,没了护法之人,游荡于隼关附近的游魂,可就过来了。 隼关多战事,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原本它们游荡于关外,居无定所,也没有目的性。 但有人欲成鬼仙,却惊到了它们。 活像飞蛾见到了烛火,追逐着灵气移动的轨迹,飘飘乎,全部赶至大德院。 方丈不欲正领着众僧,于院中钻研经书。 其中对一段经文的理解,产生了不同观念。 每每这个时候,便要进行辩论,也就是辩经。 一众和尚分成两排,互相问候对方母亲。 正唾沫横飞呐,就见山门外,影影绰绰,涌来无数阿飘。 不欲大怒。 岂有此理! 把我大德院当什么地方了?! 他噌的站起身,右手拎着佛珠,左手向前一指:“呔!众僧听令,且随本方丈……” 冲最前头的游魂,没有脑袋,只剩个腔子,身上铠甲混着血迹。 没等不欲说完, 扬手一巴掌就抽在了脸上。 啪。 “各位,咱们刚刚辩到哪了?” 不欲脸上多了五指红印,情绪一下就冷静下来。 无数游魂自众僧身旁奔过。 大队伍后面,更是有拄拐的瘸鬼,以及双腿残缺的老鬼,前者向前蹦,后者在地上爬。 “方丈,师叔祖这是犯什么事儿了?” 望着张牙舞爪的游魂,善远惨白着脸。 不欲道:“不懂了吧,成鬼仙者,可驱鬼御魂,它们不愿天天拉磨,就不如趁着根基未稳,把鬼仙扼杀在萌芽中。” 善远恍然,明白了,不过却心有疑虑:“师叔祖明明是和尚,怎么修起仙了?那不是道家干的事吗?” “你管那么多做甚,师叔祖老人家自有盘算。” 无数游魂,直扑静室。 青空行功至紧要关头,全没在意外界。 森寒鬼气笼罩而至,冲最前头的无头恶鬼,伸手,便要去掐青空脖子。 铛。 装饰品大澈剑出鞘了。 第97章 护主神兵 白芒山剑神朱老二的大澈剑,驱鬼斩魂无数,在轩国东部很有威望。 时过境迁,风华绝代的剑神,早已驾鹤西去,独留大澈存于世间。 经天机阁贩剑人之手,大澈蛰伏几十载得遇明主,本是重振昔年风光的好机会,奈何沦为了扮范儿的装饰品。 大澈憋着一股气。 它想证明自己了不起! 故而当众游魂席卷而来,忆起当年斩魂经历的它,灵性顿开,自行出了鞘! 剑身散着淡蓝之光,伴着声铿锵龙鸣,一下便把无头厉鬼,捅了个对穿! 厉鬼狂扭挣扎,手指在贴近青空脖颈处抖了抖,却不得前进半分。 无可奈何化作一阵青烟消散。 大澈一横,拦在打坐的青空身前,剑身光芒大盛,威风凛凛,大有万夫莫开的架势! 穿过墙体,瞪着血红眼珠的游魂,见到这幕,也不由得止住脚步。 忽然。 房梁垂下个吊死鬼,直奔青空头顶! 它无声无息,没带出丝毫风声。 等大澈反应过来时,吊死鬼的尖锐利爪,距青空头皮,只有不足半指宽! 从其吐出的长舌上,滴落的口水,已经落上他肩膀! 大澈大惊,猛地一个翻转,刺了过去。 但显然是慢了! 眼见即将得逞,吊死鬼无比兴奋,利爪对着青空的脑袋,狠狠戳了下去。 嗯? 指尖已然触及头皮,却没法更进一步。 吊死鬼懵了,回头一瞧。 哦,原来是上吊绳短了些。 不等它后悔,为何死的时候,没找根长绳子,大澈剑便刺穿了它脑袋。 斩杀完吊死鬼,前方的饿死鬼、枉死鬼、独臂鬼、大头鬼等等等等,可就全扑了上来! 大澈毫无所惧,旋身便迎了上去。 它要做出一番成绩,好叫小和尚知道,自己并不比了封逊色! 它要拿出当年仙器排名战时的英勇,告诉天下我回来了! 为此,不惜舍身相拼,替青空挡下数次攻击。 且或刺或挑,每一击均可让一头厉鬼化作尘烟。 袭来的游魂不计其数,它则半步不退缩! 直杀的静室鬼哭狼嚎,魂飞魄散。 勇归勇,奈何双拳不敌四手,为护住青空,它一次又一次舍身去挡,为此,身上出现许多裂纹。 当余下游魂,被其威猛折服,不得不放弃离开之际。 大澈也已灯枯油尽,在满地狼藉中,掉落在地。 不过,它不后悔。 昔年跟在剑神身边,也未有今日痛快! 只愿明主知我心,再上征程,重登仙器榜! …… 青空在傍晚时分,睁开双眸。 眼中乌光一闪,旋即内敛,整个人的状态,与行功前天差地别。 他从蒲团起来,低头便见到了出鞘的大澈。 青空微微一怔,想不起自己何时拔出过它。 俯身捡起,只见剑身闪了几下蓝芒,仿佛有了灵性。 青空抬手轻抚,指尖在其裂纹划过。 大澈嗡鸣声,如小狗般对主人撒娇。 “什么破玩意儿。” 青空随手把剑撇去了墙角。 长剑落地的响动,惊醒了房梁上的黑猫。 神兽揉揉眼,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啥,天机阁贩剑人卖了假货,都没怎么用就裂了。不行不行,回头瞅见他,非得再要一把不可。” 青空发着牢骚,便要推门出去吃饭。 结果刚伸手,房门竟从外面拉开了。 来的是善远。 他一脸古怪,神色别扭极了。 “找我?”青空问。 “呃,是……是找您没错。”善远也不知遇到什么难事,说完这句,便住了嘴。 “有屁快放,别耽误佛爷吃饭。” “师叔祖,这事儿吧,太怪了,我说出来,您可别发火。” 青空心说我遇到的怪人怪事海了去了,随便拎出一个,都够出本书的,当即不耐烦道:“快说快说!” 善远舔舔嘴唇,细细斟酌完用词后,道:“师叔祖,是这样的。方才我去茅厕方便,谁知遇到个奇人。这家伙光膀子系了件披风,下身穿条犊鼻裤,脚上还蹬着双长官靴。” 青空顿时有个不好预感,脱口道:“他说你是什么派的?” 善远答:“说我与您一样,是写意派的,不过功力不足,没您意重。”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有件事想麻烦您,让我尽快通知您过去。” “去哪?” 善远扬手一指:“后山旱厕。” 青空头都大了。 亥骨大妖找自己帮忙? 那得是多大的麻烦?! 有心不去吧,又怕他发火。 毕竟是日食三千众的家伙,而且还似乎可以操控时间。 青空可不愿被其,不断的重复吃三千次。 光想想就痛苦啊! “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青空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哪知善远瞪大眼睛:“师叔祖,那位……真是您朋友?” “谁说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少诽谤我!” 说完,青空转过身,准备带黑猫一起去。 哪知刚从房梁下来的神兽,听完二人对话,转身又蹦回去了,任他求爷爷告奶奶,也不随行。 没办法下,青空只得悻悻出门,一个人前往后山。 大德院的茅厕,建在半山腰。 茅厕后头便是断崖,污秽肮脏之物,一旦积攒多了,就会从断崖冲下去。 崖底是大德院的田产,全部外租给了佃户。 他们对僧人高空施肥的举动,十分感激,为此没少问候僧人祖宗。 青空过来的时候,亥骨就站在断崖前。 极为寒冷的风,从崖底打着转吹上来,卷起一股怪味。 亥骨系着的披风,随之飘荡,露出开着裆的犊鼻裤。 青空的视野,扫过对方半露的屁股,略显尴尬,不得不干咳一声。 “啊,你来了,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青空拘谨抱拳:“见过北国皇帝,妖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亥骨转过头来,似笑非笑:“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态度。” “妖王您记错了,我一直就是这态度。”青空一脸严肃。 亥骨甚是无语:“亏你说的出口。罢了,我这次来,可不是兴师问罪,你可听说过轩丘涩涩生?” “嗯,知道。” 青空提起这个名,就有点恨得慌。 这王八蛋可没少编排他! 而且这家伙,在大德院里绝对有耳目! 否则也不会佛爷刚干了点什么事,就被此人写入了新回目! 亥骨道:“我那朋友,最近给我推荐了此人文章,写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我是说,妙笔生花,你懂的。” 青空点点头,表示我懂。 “据说此人命不久矣,为此,我那朋友也没了笑模样。我这次来轩丘,就是要找到这人,然后延长他的寿命,给我朋友一个惊喜。” 第98章 鬼仙地劫 轩丘涩涩生住的地方,青空还真知道。 原本是让善远打听住址后,准备找其算账,为不停造谣自己讨个说法。 只是后来被事情耽搁,才没来及过去。 “那你跟我走吧。” 青空指往小城方向。 “他家就在城外,河道的水车磨坊旁边,三间小屋便是。” 亥骨很满意,动作十分拉风的甩下披风,言道:“头前带路!” 尤是青空脸皮厚,也架不住对方造型辣眼。 要是被别人看到,自己与这么个货同行,不得被笑话死?! “妖王暂且在此等候,我去找身衣服。” “找衣服作甚?” “呃,毕竟是见一代文坛圣手,不能穿的太寒碜,搞不好人家不见咱呢?” 亥骨不悦皱眉:“我知道啊!要不是为见他,我怎会精挑细选,找来这么一身?” “文坛圣手也是凡夫俗子,怕没有妖王您的眼光,还是容我找来一身换上吧。” “那你快点。” 好说歹说,亥骨算是同意了。 青空松口气,快步下山,回大德院。 …… 出山门,穿过拥挤街道,再往前,便是城门。 路上人来车往,满地狼藉,走起路来都要万分小心。 这不,青空一脚踩在了片水坑中,脚底打滑,身躯倾斜,眼看就要摔倒。 好死不死的,要摔倒之处,恰好赶来辆牛车。 车上拉着的全是铁器,有铁锹,有耙犁。 其中在车邦处,还竖起个尖锐铁锥。 青空是侧面滑倒的,太阳穴,刚好就对着铁锥去了! 赶牛车的老汉,反应迟钝,只顾看前方人群,全没注意左右。 毫无防备下,眼看青空的脑袋,可就要被铁锥捅个对穿! “喂。” 亥骨手一伸,搭住青空肩膀,稍一用力,便将其身体扯正。 “注意看路,小心点。” 青空并不晓得,自己刚从鬼门关回来,因此全然没当回事。 只是觉着鞋子湿了,兀自恼恨不已:“这帮难民一来,城中连落脚地儿都没有!真他奶奶的烦人!” 发完牢骚,两人继续前进。 结果待他们离开,那片水坑中,以及牛车后,竟是各自晃出道黯淡阴影。 从水坑钻出来的阴影,俩肩膀顶着颗菠萝头,满头满脸全是刺。 从牛车跳下来的阴影,全身没有肉,尽是骨头碴子,硕大骷髅头处,生着张鸟嘴。 书中代言,此两位非人非仙,乃是幽冥府邸遣来的鬼吏。 受太昊大帝敕令,前往尘世,应青空鬼仙地劫。 “出岔子了,出岔子了。”菠萝头唤作水里蹦,瞅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不断自语。 骷髅头唤作地上游,鸟嘴一张,吱哇叫唤起来:“呱呱,我讨厌岔子,讨厌岔子!” 两只阴影飘荡,双脚各离地三尺,追着向前去。 有行人不慎碰触了它们,便会莫名打个寒颤,但看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得再想办法,得再想办法。” 水里蹦语气焦急。 “呱呱,我讨厌办法,讨厌办法!”地上游扯着鸟嘴大叫。 隼关小城的城门,年久失修,砖石土缝中,遍布裂隙。 有官兵在附近站岗,顺带提醒行人,小心头顶。 说来也不知为何如此奇怪。 在青空二人过来前,城门没有丝毫状况。 谁知当青空步子一迈,堪堪来到城门下的时候。 一块巨石恰好掉落。 不偏不倚,直奔他脑袋去了。 与此同时,青空就觉得耳朵边,有人吹了口气。 换平时,他必定要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看,是谁在开玩笑。 可这个节骨眼,青空的注意力,全被城门洞里张贴的一张讣告给勾去了。 不自觉紧赶两步,去了讣告前打量。 那块巨石倒是没砸到他,却是狠狠击在了后面的亥骨头上。 嘭! 巨石碎成几块,滚落在地。 换了身深蓝僧衣的亥骨,在附近官兵、行人的呆滞目光中,一脸若无其事,紧跟着青空,去了讣告前。 “谁死了?你认识?” “嗯,算是吧。” 青空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 讣告是许家张贴的,死的是三公子许茂林。 “你怎么一点也不悲伤?”亥骨问。 “呵。”青空咧了咧嘴,随后什么也没说,身子一转,继续前进。 城门顶。 水里蹦晃着菠萝头,十分后悔:“应该拆了整座门,拆了整座门!” 地里游张着鸟嘴:“呱呱,我讨厌拆门,讨厌拆门!” 出城没多远,便有条不知名的河拦住去路。 青空、亥骨均未过桥,而是顺河岸向下游走。 远远的,已可见到那处水车磨坊。 磨坊旁边,搭了三间草屋。 轩丘涩涩生,就住在这里。 青空、亥骨过来的时候,涩涩生的儿子正送走一位郎中。 儿媳则在院中生火煎药。 未免多费口舌,亥骨直接用了神通。 青空就见涩涩生的儿子,把连连摇头的郎中送出门,然后又退回来,接着再次送出门。 儿媳拿着蒲扇给炉子扇火,但火苗却一会涨一会降。 两人来到门前,他们依然在继续,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青空问。 亥骨打个哈哈,连连往草屋内示意,并没有解释。 居中的草屋里,一张板床上,躺着位瘦骨嶙峋的老头。 听见动静,微微睁眼,喉咙滚动一下,却发不出声。 就连不懂医术的青空,都能瞧出来,这是大限将至,随时会死的状态了。 谁知亥骨却面色一喜,显得很兴奋:“还好还好,来的正是时候。” 说罢,他右手高举,凌空虚抓,便凭空攥出盏油灯。 递给青空后,言道:“把它摆去圣手头部。” 青空不知这位大妖,要用什么法子来帮这人续命,心里还挺好奇的。 在把油灯放去涩涩生的床头后,就见亥骨故技重施,再度攥出盏油灯。 “这个,放左肩。” 青空仍旧照做。 总的来说,亥骨一连抓了七把,攥出七盏油灯,并让青空,将它们摆在涩涩生身旁。 做完这些。 亥骨双手并拢,高举过顶,神情严肃的念念有词。 可青空纵使把耳朵贴过去,也没听出念的是啥。 “喝!” 亥骨猛一跺脚。 围着涩涩生的七盏油灯,便立马着了起来。 与此同时,躺着的老头,也突然来了精神。 胸口开始大幅度起伏,更是能蓄力吐出卡喉咙里的老痰。 “躺好,别动。”亥骨告知对方:“这七盏借命灯,只需燃足半个时辰,你便可多活十年。万勿小心,千万别弄灭了。” 老头急忙点头,动也不敢动,生怕不慎将油灯打翻。 草屋顶。 两个黑影飘荡其上。 水里蹦双手砸着菠萝头,气愤大叫:“竟妄图借命,妄图借命!” 地上游也左右横跳,撅着鸟嘴:“呱呱,讨厌,真讨厌!” 说完,两人直接没入屋中,去了床前。 第99章 顶劫 “我这手借命之法,还是我朋友教我的。” 提起夏焱,亥骨精神为之一振。 他不仅是随机派,更难得的是涉猎奇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底下似乎没有能难住他的事情。 “更难能可贵的,是我朋友有副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死去。小和尚,这一点,你可得向他学习!” 亥骨大妖说的没错。 夏焱经常用七星借命法,帮助凡人摆脱寿限。 不过也不是谁都可以。 他帮助的,都是欠下高额债务,尤其是借了龙部钱财没还的可怜人。 夏焱菩萨心肠,不希望见到人死债消的情况发生,故而加以援手。 亥骨每每见到,皆无比佩服。 直感慨自己这位朋友,是当世一等一的大善人。 不过也有不解。 就是被救下的人,没一个感激他,反拧眉瞪眼的胡噘乱骂。 青空翻个白眼,心说佛爷才懒得学他。 “哎?” 他往床上瞥了眼,奇道:“怎么灯都灭了?” 亥骨一怔,立马转头看去。 可不是咋地! 七盏命灯全熄了,搁那儿冒烟呐。 轩丘涩涩生也重回了将死之状,满满求生欲的看过来,喉咙抖个不停。 “许是吹入了风,你去把房门关好。” “哦。”青空答应声,转身去房门口。 往外一看,涩涩生的儿子还在送郎中。 两人都累的满身汗,腿脚都哆嗦了。 儿媳也没好哪去,胳膊都要抬不起来。 这一幕,让青空想起那晚,在茅厕前的遭遇,不由得打个哆嗦,急忙把门关上。 屋内。 亥骨再度念念有词,合拢双手,猛地跺脚:“喝!” 七盏油灯全部燃了起来。 老头顿时有了精神,眉飞色舞,不住道谢。 屋顶。 水里蹦、地上游大怒。 都给你吹灭了,怎么又烧起来了?! 两位鬼吏倏然下落,在亥骨、青空、老头正高兴的时候,嘟着嘴去吹灯。 呼。 灭了两盏。 亥骨、青空、老头面色一变。 呼。 又灭两盏。 老头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脸上死灰复燃。 “嘿,我就不信了!” 亥骨脾气也上来了,瞪着眼大吼:“给我着!” 霎时,灭掉的四盏,重新点燃。 老头精神焕发! “借命犯天条!这人真该死,真该死!”水里蹦指着亥骨鼻子大骂。 “呱呱,太讨厌了,太讨厌了!”地上游也撅着鸟嘴,对亥骨狂喷。 亥骨皱眉不解,望了望周围,对青空道:“许是窗户没关严实,你用被褥去堵一堵。” “好。” 青空果真抱着被褥,去把窗户封死死的。 谁知即便如此,命灯依然熄灭。 亥骨毛了。 “给我着!” 水里蹦、地上游也跟他杠上了。 两人趴床上不走,只要灯燃起来,就吹气灭掉。 老头最惨。 一会儿挺有精神。 一会儿又颓然丧气。 折腾的一溜够,喉咙里呜噜呜噜,想对亥骨求速死,奈何发不出声。 青空看傻了眼。 搞不明白这是啥情况,只当是亥骨学艺不精,这才有了突发状况。 油灯时燃时灭,老头也随着死去活来,都快精神错乱了。 终于。 亥骨的暴脾气发作了。 “是谁给本王添乱?!想死不成?!” 他一声大吼,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接着怒不可遏,扬手一点板床。 “给我着!” 呼! 熊熊大火,腾的窜了起来,直奔房梁。 整张床全着了…… 老头突然就能动弹了,活蹦乱跳的。 也能说话了,嗷嗷的,可大声了! 不过亥骨与青空却顾不得高兴,因为三间草屋全燃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水车旁。 包括涩涩生的儿子、儿媳,前来看病的郎中,以及青空、亥骨,均望着前方的火光浓烟,发起呆来。 察觉身旁三人,若有若无的怀疑视线,亥骨微微脸红,神色尴尬。 反倒青空一脸坦然,还搁那儿给三人洗脑。 “住草屋,防火是最重要的,你们怎么连这点安全常识都没有?” “得亏我俩身法快,否则出了人命官司,你们吃得起么?!” “别给我可是,怎么着,难不成觉得火是我们放的?” “少来这套!明明是你家老爷子想吃火锅,这才惹出的事端!” 三人被训的灰头土脸,头都抬不起来。 青空越白话越来劲,若非亥骨过意不去,非得讹些钱财不可。 话分两头。 且说轩丘涩涩生一股冤魂未泯,便被水里蹦、地上游拿了,压往幽冥鬼界。 俩鬼吏很兴奋。 阻止凡人借命可是大功劳! 回头不定得拿多少赏赐! 想及此,二人步伐都不由拽了起来,胸膛也挺的厉害。 轩丘涩涩生浑浑噩噩,被锁链拴着脖颈,一路踉跄。 不知走了多远,过了多久。 但见前方云雾缭绕,飞檐画壁半露半掩。 没等靠近,突听一声震响。 “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 水里蹦、地上游立马五体投地,齐齐趴在地上,口中则叫道:“回禀上差,我等立下大功了!” 云雾中那人道:“不过是应鬼仙地劫,你俩也敢居功?!” 俩鬼吏顿时打个哆嗦。 完了! 把鬼仙地劫的事儿给忘了!! 怎么办? 这要是被上差知道,我俩不得永世不得翻身?! 地上游最聪明,鸟嘴一张:“是,是,鬼仙地劫,他没了,没了!” 水里蹦也反应过来,拖着锁链一扯,把轩丘涩涩生弄到了前面:“上差请看,就是他妄图修仙,其心可诛!” 轩丘涩涩生莫名其妙,张嘴欲分辨。 结果脖颈处的锁链,一下穿透身体,去了喉间,死死捆住舌头。 他干瞪眼,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云雾中的人道:“凡人修仙之心不死,我等便无太平。你俩这次做的不错,回去领赏吧。” 随后目光转向轩丘涩涩生。 云雾中响起阵轻咦。 “怎么烧成这模样了?怪渗人的!” 水里蹦回答:“上差容禀,此子狡猾的紧,若非用火,怕还拿不住他!” “唔,既能修达鬼仙,也算超脱凡俗,你且进来,以后为本殿做个文书,薪酬按高吏发放。” 经一路颠簸,轩丘涩涩生的头脑,算是清醒几分。 他心里寻思,自己估计是来到了阎王殿。 里头身份不低的那位,怕是错将自己认成了旁人。 虽说做文书,有损文坛圣手的威名,不过当鬼吏,总比下十八层地狱要好。 稍一合计,他便点了点头。 “算你识趣,进来吧。” 随着震耳声音一起,云雾霎时分开,露出条金光灿灿的大门。 轩丘涩涩生身上的铁链,霎时就落去了地上,而后便在俩小吏羡慕眼神中,步入门中。 往后此人在幽冥界,继续发挥余热,写下诸如人鬼情、人死欲未消、幽冥第一根等巨作,遭众鬼争相传阅,名气更胜生前。 第100章 五行术 亥骨自觉无颜面对夏焱,一个人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了大德院后山的茅厕。 也不知使了什么阵法,无论是谁,均无法靠近一步。 这可把和尚们急坏了,一个个憋得够呛,还得下山找别的茅厕。 青空回来的时候,黑猫见他的第一眼,便咦了声。 然后围着转悠好几圈,越看表情越怪。 “真是奇了。” 黑猫觉着自己,这三千多年算是白活了。 发生在小和尚身上的怪事,它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是怎么个情况。 “你怎么就成鬼仙了?鬼阻呢?地劫呢?” 青空被问的摸着脑袋,直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在静室角落吃灰的大澈,以及在幽冥当文书的轩丘涩涩生,均觉得这事很干。 黑猫不信邪问道:“你就没,遇到点离奇的事儿?” 青空想了想:“放火烧人房子算吗?” 黑猫沉默了。 它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可哪有一天不到,就成了鬼仙的? 莫非如今的孤魂野鬼,喜欢被人驱使? 幽冥府邸的阎罗判官,也懒得操心凡人修仙了? 它抓耳挠腮,苦思不解。 青空是啥也不知情,什么也没多想,饿了一天,抬脚便要去厨房,找掌勺头陀开开小灶。 “师叔。” 空虚晃着脑袋,捏着封信,走了过来。 “你们的请帖。” 信封上有金灿灿的大字,上书‘升仙会’三字,底下则有几个小字,标注‘恶道修罗亲启’。 对于这倒霉绰号,青空颇有微词。 “看来天机阁,早晚得去一趟,佛爷非得把起名之人的脑子给揍出来不可!” 青空暗骂一句,撕开信封,取出张大红请柬。 ‘诚邀恶道修罗,参加南黎山升仙大会,与众道友齐议升仙大事!佳日定于腊八,请务必前往。’ 请柬的压花,是一盏灯的模样。 “谁送来的?”青空问。 空虚扬手一指天空:“天机阁送信人,骑着个大鸟,可拉风了。” 送信人? 嘿,天机阁业务挺广泛啊! 青空把请柬揣入怀中,被其勾起了好奇心。 升仙大会,光听名字就很上档次! 想来去参加的人,都得是各门各派的翘楚。 自己与师兄,能被人家亲自下帖邀请,也算小有名声了! 他不免得意,嘴角上扬,满脸欢喜。 一旁的黑猫,想不通其为何成了鬼仙,却未历经劫难的问题。 只好暂时搁置,不去管它。 “什么升仙大会,不过是一帮成仙无望的家伙,聚在一起发牢骚罢了。你小子,可别忘记气海里,还有个随时要你命的蛟丹!这一点,可万不要懈怠!” “知道了。” 青空答应声,随后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兴冲冲问:“虎爷,既然佛爷成了鬼仙,是不是就可以指挥鬼物干活了?佛爷先让它们炒俩菜如何?” “你上一边去!”黑猫大翻白眼:“有没有点出息?!” “不用白不用啊,您教教我呗?” “本座不喜与鬼物打交道,御鬼门的法术,一个也不会。但你既成了鬼仙,便可学五行术,这些本座倒是能教你。” “是不是画符那一套?火符冰符什么的。” “符篆为道术,浊法用不着那么麻烦。” “好,等我吃完饭,虎爷您受受累,教佛爷一两手。” 五行术,乃修行者以自身灵气为媒,效仿天地造物之道。 天地有水,修士便以水为引,辅以术法,催发灵气,继而凭空造水。 金、木、火、土,莫不如是。 雷法则凌驾五行之上,需于气海中,修出阴阳二气,借此产生霹雳。 神兽黑虎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雷法。 此为术法中,最为霸道,最为猛烈的招术。 修仙正道,欲达天仙,将引天雷渡劫。 古往今来,无数地仙巅峰大能,死于天雷之下,其威可见一斑。 虽说黑虎的雷法,比之天雷不足,但在众地仙中,却也是出类拔萃的,比恶蛟的惊鸿叱还要厉害三分。 若能学会此招,天大地大,自可横行无忌! 等青空从厨房开完小灶回来。 一人一猫,便去了院中。 朵娅、狸姬、空虚、青根四人,听说青空要修炼术法,均大感兴趣,在一旁兴致勃勃观瞧。 达至鬼仙的青空,体内灵气已可收发自如。 黑猫传以口诀,没用一会儿,他便掌握了入门级的五行术。 但见青空含了口水,右手向前一指,旋即口若泉眼,喷水不休。 喷完,他还不忘喊出自创的招式名称:“水龙波!” 抬手在了封脑袋顶划过,接着向前一挥。 一个熊熊燃烧的五掌印,便击在了地上。 “啊,烈火掌!” 拿起个木棍,运转功法,棍底便生出根茎。 “嘿,这叫……老树盘根!” 青根、朵娅、狸姬、黑猫、空虚顿时狂翻白眼。 在地上抓了把土,嘟嘴一吹,扬起片沙尘。 黑猫被吹的连连揉脸。 吹完,青空瘪着嘴,搁那儿琢磨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中意的。 黑猫无语道:“不过是最低级的小术法,本就无名无姓,你瞎起什么呐?!” 青空心说你懂什么! 往后佛爷与敌交手的时候,不喊出个响亮招式名称,那还如何露脸? 见他还在苦思名称,黑猫不耐烦了:“五行术千变万化,便是同一人用同一口诀,也会产生不同效果。个中差别,与自身有关,与所处环境也有关,你要是回回都取个名字,怕是要想破你的脑袋!赶紧的,继续练,你当自己时间还多不成?!” 接下来的两日,除了休息吃饭,青空均在院中度过。 为此,大德院和尚们只能罢了早晚课,个个在房中诵经。 “累了吧,尝尝这个,我亲自做的。” 朵娅捧着盘糕点,笑意吟吟。 狸姬则递来切好的苹果块,往青空嘴里送。 那场面,对狗十分的不友好。 空虚皱眉瞧着这幕,开始思考要不要还俗娶妻,生个大胖小子。 青根则将善远叫来,吵吵着让其带路,准备下山渡人。 “你要去哪渡人呢?” 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从山门处传来。 青根虎躯一振,旋即回身。 一天不日,如隔三秋的夙蓉,与一名面蒙白纱的窈窕女人,出现在视野中。 夙蓉寒着张脸,死瞪着青根。 身旁女人眉宇间多有忧愁,哀婉的惹人怜惜。 “嘿,这怎么说的!肚子饿了想饽饽,天上掉了煎饼果子!” 青根大乐,一把推开善远,拽着大步可就过去了。 夙蓉怕其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儿来,忙后退一步,对其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傅,落霞隐的婵道人。” 喔,原来是长辈。 青根虽浑,却也有男人的通病,在对象长辈面前,总会不由自主的拘谨。 忙上前抱拳,拿出江湖路数,半躬身躯道:“这位爷台,请了!” 夙蓉急的直跺脚:“错了!” 旋即歉意的对婵道人说道:“师傅,他就是个浑人,您万勿见怪。” 哀婉女子轻轻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放下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见长辈唉声叹气的,青根很是奇怪:“咋了,这是?!” “你别咋咋呼呼的,师傅她老人家正伤心呐。有干净房间没有,找一间,我们得歇歇脚。” “没问题!善远,过来!” 方才被推一踉跄,摔沟里的善远,半瘸着腿过来了。 青根大手一指:“去,给这位爷台找间上房!再找几个长相标致的和尚近前伺候,注意,年龄要小,过十八的不要!” 吩咐完,眉飞色舞的看向夙蓉,一脸得意。 夙蓉头疼极了。 你当我师傅是什么人啊?! 找几个帅小伙,就能让她心情好了? “不……” 夙蓉刚想开口回绝。 谁知婵道人微微一叹,轻道:“不必那么麻烦,二十岁的也可以。” 第101章 师伯 夙蓉的出现,让青空皱起了眉头。 “你又回来做什么?我妹子呢?” “是嫂嫂的师傅要来轩丘,嫂嫂我只是带路而已。至于小赤丫,她已被米真人收为捧剑侍女,以后造化不可限量,你就甭操心了。” 夙蓉一点也没变,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气人。 “那位,是你师傅?” 青空看向,被善远领走的哀婉女子。 其背影婀娜,莲步款款,没走几步,便要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嗯,她便是落霞隐的婵道人,人仙巅峰。” 提及师傅,夙蓉满脸钦佩,对能成为她的弟子深以为傲。 青空自然不想被她比下去,冷哼道:“人仙巅峰算啥?我师傅死了都比她强!” 夙蓉转头,便瞧见了摆在地上的了封,啧啧称奇道:“脑袋怎么又烧起来了?你如何办到的?” “佛爷自有妙计!”青空撇着大嘴,一脸高深莫测。 夙蓉见他不说,也没有追问,眼见对方身旁,立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且都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遂问道:“这两位是?” “弟妹见过嫂嫂。”朵娅很是自来熟。 狸姬也道个万福,红着脸声如蚊蝇:“见过嫂嫂。” 夙蓉瞪大眼睛,瞅着青空一脸难以置信:“你从哪拐来的?!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灌了……” 没等青空说完,眼见婵道人走远的青根,再也等不及了,两步靠近,一把就搂住了夙蓉的腰。 “佛爷在大漠学了手问心的神通,能让人叫爸爸。” “是嘛。”夙蓉捋捋耳边的秀发,娇声一笑,反身钻入对方怀中。“那小女子,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青根喜的直冒鼻涕泡。 两位旁若无人,腻味在一起,直奔偏房去了。 “真不知羞!” 狸姬小声嘀咕一句。 随后悄悄瞥眼青空,待发现对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后,连耳朵根都红了。 她自然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毕竟叫爸爸这样的行为,她是第一个。 “这几日,佛爷晚上有点睡不着。” 青空突然来了句。 朵娅、狸姬诧异看他。 “怎么了?莫非是担心气海中的伤势?虎爷不是说了吗,只要你……” 青空摇头:“并非伤势影响,而是入冬了,床上冰冷,一个人,很空虚。” “啊?师叔,你叫我?” 空虚原本正蹲在地上,捏着根枯草,在黑猫面前晃悠。 听见自己名字,下意识回头。 青空大翻白眼:“你上一边去,师叔我跟你师婶说话,你少插嘴!” 空虚不乐意道:“师叔您这话就不对了,床上冰冷,但有小侄在啊!往后小侄不打地铺了,天天给您暖被窝去。” “用不着你!” “我火气旺,比师婶强多了!” “你没你师婶火气旺!” “师叔,真不是小侄抬杠,有本事您让师婶跟我比比!” “比个屁!” “……” 两人正吵着呐。 山门外突然传来阵哭声。 有小沙弥将门打开,便见一位身披袈裟,脖子上挂着串巨大佛珠的老和尚。 那串佛珠可真够人瞧的! 颗颗大如拳头,材质更是没的说 ,被太阳一照,金光灿灿。 老和尚留着雪白的山羊胡,有棱有角的肌肉,撑的身上僧衣几乎要爆开。 光秃秃的头顶,不见戒疤,纹了半脑袋的鬼画符,且一直延伸至脸部、脖颈。 那模样,渗人极了! 比小城里的地痞恶霸,还像地痞恶霸。 他紧闭双眼,迈一步,便要高哭一声:“悲乎!” 青空不认识这人。 但空虚却面色大变,噌的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转身就跑! 老和尚一步迈出,掉着眼泪:“悲乎……大罗佛手!” 只听一声呼啸。 有阵无比猛烈的强风,从青空身侧刮过。 嘭! 一声惨叫。 空虚打着转,可就飞上了天。 青空、黑猫、朵娅、狸姬全仰脸去瞅,在见到那人影没入云端,均不由自主鼓起了掌。 “阿弥陀佛。” 不知为何,打飞空虚后,老和尚悲切之情,缓解稍许。 过来后,待发现半截的了封,脑袋还燃着火,神色就更轻松了。 “师弟如今的模样,倒是顺眼多了。” 听对方如此称呼,青空心中一动,双手一合,试探问:“您莫非是,波若寺的前辈?” “青空,我是你了胜师伯。”老和尚看向他,语气很是不满:“你在大漠的事,你两位师叔,都告诉我了。” 青空几乎不用多想,立马就能猜到,这两位师叔,估计就是了丧与了彪。 “师伯,您听我解释,法号并不是我……” 了胜右手一抬,十分霸气的止住了他的话,神色严肃道:“青空,你师傅已死,作为师伯,我有必要提点你几句!” “额,师伯请说。” “波若寺乃名门正派,是中原众修士的领袖!你作为门中弟子,定要时刻谨记这一点!你修为低微,师伯也不强求你除妖卫道,但恪守正道底线 ,还是务必要做到的!” 青空被训了一通,眨巴眨巴眼:“师伯,我……” 了胜再度打断:“你只需记住,往后行事,要昂首望天,所言所行,持正不阿!如此,才对得起波若寺这块响亮招牌!” “其实我……” “尤其决不可与妖为伍!更不能与之亲近!我辈正道风骨,不谄媚不折腰,膝盖硬如金石!” “我没……” “若以后,你再与妖魔厮混,可不要怪师伯铁面无情!” 青空索性把嘴闭上了。 了胜唾沫星子横飞,训斥完他还不过瘾,转而又开始数落空虚的不是。 正说着呢。 忽而一阵异味飘来。 众人面色一变,纷纷捂住口鼻。 地面土堆隆起,随后尘土下落,显出亥骨大妖的真容来。 他一脸焦急,也顾不得这里人多,上前便对青空求助般问道:“坏了坏了,我朋友要来轩丘!还叫我一起,参加轩丘涩涩生的丧事!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青空说话。 就见了胜面色大变。 豁然一拂袖,大声道:“妖王也要参加丧事?那敢情好!晚辈对您仰慕的紧,不如咱们一起如何?” 亥骨瞥他眼:“你谁啊?一边去。” “妖王您考虑考虑呗?”了胜还在努力:“我波若寺的,也是轩丘涩涩生的铁杆书迷!我收录了圣手的所有着作,皆是其本人手抄版!妖王若是喜欢,我可送你几本!” 瞅着他上赶着的架势,青空都觉得丢人,禁不住提醒:“师伯……那个,注意风骨。” 了胜瞪他眼,那意思很明显。 风骨是虚的,大妖可是实打实的,两相比较,不难得出选择吧! 第102章 大丧 十一月廿一,大丧。 经尿腥人卜卦掐寻,轩丘涩涩生停棺七日,于今日出殡。 隼关小城,这几天来了不少人。 有轩国文坛常青树,有书法名家,有知名伶人,有伯江名妓…… 人人面容伤感,脚步沉重。 出殡当日,有快马自轩国都城而来。 登基不久的新帝,曾经的轩国蔡灼公,亲下旨意,为轩丘涩涩生撰写悼词。 修士这边。 前有婵道人哀婉抽噎,后有了胜悲乎一路。 在停棺待葬的这几日,除了他二位之外,又来了不少隐世高人。 龙部族长夏焱,自来轩丘,便去了棺前守灵,蹲坐五天五夜,比孝子还孝子。 亥骨大妖与之同至,陪同守灵。 有来自昆仑的长老,牵来两头仙鹤。 有自成一派的散修,奉上仙果佳酿。 有天机阁黄巾力士,受阁主之命,前来抬棺…… 出殡当日。 青空一行,受旭阳君委托,送来纸人花圈。 还没到地方,便见眼前人山人海,没一丝落脚之处,就连河边的水车磨坊,都被挤出去半里地。 吹打班皆是外族人。 听人说,似乎是从大漠过来的,为火罗部白象寺禅师所派。 人一多,就显得混乱 。 青空、青根、空虚三人,好容易找个空地,放下纸人花圈 。 恰在此时,草屋燃烧的灰烬处,新搭建的棚屋中,棺材被抬了出来。 霎时间,人群一分为二,当中让出条路。 充任大总管的夏焱,立在棺旁,高声呼喊:“孝子哭灵!” 轩丘涩涩生的儿子没动,只是转头望向一个方向。 众人也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分开让出的路上,出现个颀长消瘦的身影。 他背着用黑布蒙着的剑,缓步而来,边走边哭。 瞅见此人,青空、黑猫的脸都黑了。 眼见正主到场,前来诵经超度的了胜,将幡儿递了过去。 沐真人伸手接过,对后者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施主请节哀 。” 了胜神情肃穆,双手合十。 沐真人点点头,打着幡儿,放声痛哭。 哭声凄惨,令人动容。 前来吊唁的莫不抹泪。 眼见沐真人去了棺前,摇幡儿哭个不停,青空几乎要被这场面折磨疯。 紧赶两步去了了胜身旁,禁不住问道:“师伯,沐天师非亲非故的,怎么扮起孝子了?他不觉着跌份儿么?!” 了胜诧异看他:“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沐天师在凡尘的职业,就是哭白事的。” 青空:“……” 了胜捋捋胡须,听着那哭声,也不由得随之落下两滴泪,夸赞道:“还得是沐真人啊,旁人,真哭不出这个滋味。” 青空看看他,又僵硬着脖颈,机械式转动看向周遭场景。 心里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 沐真人带头哭完。 就该轮到轩丘涩涩生的儿媳哭了。 她倒是未找人替代,却拉来一帮人架势。 领头的赫然是婵道人、夙蓉师徒。 后面跟着昆仑大师姐飞翎。 瞅见她,青空眼前一亮,心说怎得奶娘也来了,便要上前打招呼。 结果眼角一扫,顿时一呆。 朵娅、狸姬二人,也混在一帮女子中。 不用猜青空也想的到,当是夙蓉撺掇的。 这他娘也太不像话了! 什么玩意儿啊! 你们俩脑袋也是缺筋不成? 什么热闹都能凑的吗?! “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没等过去把两人拽出来,身旁突兀的响起个声音。 青空回头一瞧,发现是穿着身大红袄大红裤,喜庆极了的亥骨。 他眼睛一闭,差点没背过气去。 “轩丘人杰地灵,果真是好地方。回头忙完了,你带我四处转转如何?” 青空无语看他:“你……心情好点了?” “啊,我心情一直不错。”亥骨点头,随后诧异道:“你为何这么问?” 青空心说,五天前,当得知夏焱要来,你急的像热锅蚂蚁,后来准备拿我师伯的藏书,去买夏焱的好,这些都忘了不成? “没什么,总之,人死便死了,尽人事听天命,也不用太放心上。” “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亥骨摇头不认同:“天道无情,所以我辈才要逆天改命!凡人受制于命数,上苍看不见,我辈却要看见!唉,怪只怪我与朋友另有要事,否则定要赶来,为其借命不可!” “哈?” 青空上下打量他。 “怎么了?”亥骨不解。 “妖王您,不是帮他借命了吗?” “我倒是想,可哪赶得及?自打上次大漠一别,我一直与朋友待在伯江。那儿的鱼无比鲜美,怎么吃都吃不腻。” “等等。” 青空见他睁眼说瞎话,轴劲可就上来了。 我管你大妖不大妖,老子波若寺的,正派领袖弟子! 不谄媚不折腰! 师伯教的! “你说你啥时来的轩丘?” “五天前啊。”亥骨理所当然道。 “呵。”青空笑了,伸手一把刁住对方手腕,“来,你跟我走。” “干啥去?” “带你看好看的。” 两人一前一后,从哭嚎的女子阵营旁经过,去了原本停放棺材的棚子底下。 草屋燃烧导致的满地黑灰中,还残留着七盏油灯。 “瞧瞧,这是啥?”青空用脚踢了踢,问。 亥骨初时没当回事,仔细看完后,面色一变。 “七星借命?这是有人过来,帮他借命了!是谁?莫非此法,除了我和我朋友,尚有第三人会?!” 青空瘪着嘴瞅他。 编,你接着编。 亥骨蹲在地上,把七盏油灯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这才起身托腮,若有所思:“前来借命之人的修为,倒是不低,可为何没有成功?朋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演上瘾了是不?! 青空没心情跟其开玩笑,直接道:“你烧了草屋……” “大闸蟹?”亥骨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伯江吃了大闸蟹?” “我说你烧了草屋!” “啊,对。”亥骨点头:“冬天的大闸蟹,却是没有秋天的好吃。” “你有病啊!”青空忍不住骂人:“我说了,你……” “原来你在这里。” 白事大总管夏焱,进了棚中。 “走,开席了,我们吃饭去。” “嗯。”亥骨点点头,随后对青空抱抱拳,与其出去了。 青空望着他们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喵呜。 黑猫从棚上下来,惊疑不定:“本座方才,听见你骂人了,不是在骂大妖吧!” “嗯,我就是在骂他。” “啊?你、你活腻歪了?!” “那倒没有。”青空托着下巴道:“恰恰相反,我似乎对他的神通,有点眉目了。” 第103章 烂在心中 轩丘涩涩生风光下葬,声势浩大,整个小城都被惊动了。 不过与远来的诸位客人相比,身为‘地主’的太守袁大骨,却并未露面。 他已有多日不曾现身,即便是最近亲的匪兵下属,也不知缘由。 青空没有去看,轩丘涩涩生是如何入土的。 在对亥骨的神通,有了点想法后,便抱着黑猫,与青根回了大德院。 空虚倒是没去,挨了一招大罗佛手,他脑回路清奇的认为,这是师爷在怪自己功德不够,抄起禅杖,可就去城中寻难民去了。 入了山门,青空脚步不停,带着黑猫,直奔后山旱厕。 此时亥骨的阵法已撤,众和尚不必再下山另寻,自然个个开心。 “你带本座来这儿作甚?!” 黑猫很有意见。 “找东西。”青空如此回答。 黑猫都要无语了。 在茅厕找东西? 那儿除了屎还有什么?! 它受不得气味,坚决不肯进去,只愿在外面等候。 青空倒也没强求,自己拎着根棍子,进茅厕翻找。 功夫不大。 便抱着一沓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出来了。 油纸外层沾有泥土,该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但埋的并不深,这才能被棍子戳到。 青空将其打开,露出几本轩丘涩涩生的着作。 “这是……” 黑猫微愣。 这几本它见过。 正是那日了胜送给亥骨的藏书。 “与我猜的一样。” 青空随意翻了翻。 其中一本名为《妖女擒罗汉》的书册中,还放着幅插画。 与霍织织有三分像的妖女,用绳子捆了法号大根、大空的两个和尚。 俩和尚一个脑袋奇大,一个眼神阴鸷,倒是有七分青根、青空的影子。 “你猜到什么了?”黑猫奇道。 青空沉吟道:“我现在还说不上来,这个想法太诡异,很是惊世骇俗。光有这几本书还不够,仍需其他佐证。” 事关当世大妖,可凌驾地仙的存在,他稳妥些,黑猫自然觉得正常。 “小和尚,本座可要提醒你。” 它拍拍身前的几本书,严肃告诫:“知晓旁人神通,与晓得命门无二。若此事被他知道,你怕是有杀身之祸。” “虎爷说的不错。不过……”青空咧嘴道:“如今只你我二人,又不传第三人之耳,亥骨本事再大,也看不透我心里想的什么吧。” “你如此信任本座,本座是很高兴。但这种,将身家性命,寄他人身上的行为,十分危险,你以后万勿如此。” 末了黑猫不忘补充:“纵使是本座,也不值得这样做。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之后你无论得出什么结果,定要烂在肚子里,明白了吗?” “这……”青空犯难道:“偌大秘密,却无法说出来露脸,那我还费劲巴拉的挖掘干嘛?” “你露什么面!该挖掘自然要挖掘,掌握一条隐秘,总有能用到的时候,别天天想着扬名立万!” 青空被训的缩起脖颈,语气糯糯,没敢还嘴。 …… 吃完晌午饭,青空依旧于院中修炼五行术。 用黑猫的话说,五行无处不在,人的本身也属五行之中。 如今青空以外物为引,催发灵气,已可自生五行,算是堪堪入了术门,接下来则要确定,哪类五行最契合自身。 “哈,虎爷,这个根本不用挑。” 青空一脸傲色,抬手指向了封:“既然我师傅是火修……” 黑猫大翻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火修了?!” “还不明显吗?” “脑袋着火确实明显,但与是不是火修,没多大干系!” “不不不。”青空摆手:“此事已定,我师傅是火修,所以我也是火修,往后自是要成为一代火皇、火帝的存在。” 黑猫抿着嘴,见他搁那儿开始幻想起来,忍不住回头,与青根对下眼神。 青根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他怎么了?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同在旁边观瞧的朵娅问。 “唉,我这位师弟,时不时就会打癔症,症状犯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这下够虎爷头疼了。” 朵娅听的无比担忧,愤然道:“这该死的恶蛟,竟打坏了他的脑子……” “不甘恶蛟的事儿,他本来就不正常。” 果如青根所说。 接下来的青空,算是跟火修杠上了。 完全不管自身,究竟契合哪一行。 黑猫也是没了办法,只好顺着他,传了‘炙阳离火’的神通。 青空很开心,搁那儿不断演练。 但在没有明火为引的情况下,他却无论如何,也凝不了半点火星。 一心要成一代火帝的青空,没被这点挫折击倒,秉着天命穿越者的身份,跟火修死磕上了。 黑猫头疼的厉害,也懒得再劝,打个哈欠,回大雄殿房梁补觉。 等到轩丘涩涩生入了土,婵道人、夙蓉回来。 前者被一帮帅气和尚接走,表示要帮她揉肩捏脚。 后者则与青根眼神对上,去了藏经洞那个定情之地,决定重温昔时激情。 朵娅见青空炼的满头汗,怜心大起,转身去厨房,帮他烧碗羹汤补补身子。 等她一走,这院中,可就只剩下狸姬了。 眼见无法掌握炙阳离火,尤是心有不甘,青空也无可奈何。 回头见周围没旁人,只剩下爱叫爸爸的狸姬,心头的邪火可就上来了。 望着对方不堪一握的蛮腰,以及结实有力,可架肩膀的长腿,青空咽口唾沫,走过去道:“这几日,佛爷要刻苦修行,不可怠慢,未免早晨起不来,你寅时一刻,去我房中唤我起床如何?” 眼见周围没别人,且这家伙又主动靠近,狸姬原本手足无措,扭捏的提心吊胆,怕对方提出些让人耳赤的邀约。 谁知一开口,竟只是让自己,叫对方起床,不由呆了呆。 就这? 她都想好,该如何拿捏欲拒还迎的尺寸了,你就这? 青空见其没说话,追问道:“成不?你早起会儿,然后把我也叫起来,如何?” “可以。”狸姬应了声。 青空心花怒放,一把牵起对方的手,正色道:“佛爷睡的沉,若贸然惊醒,怕加深气海伤势。所以叫佛爷起床的过程,要轻柔,不宜吵闹。” “嗯。” “最好用嘴,把佛爷唤醒。” 狸姬莫名其妙,心说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不用嘴还能用什么? 看神色,青空就知道她尚未了解,干咳声继续深入:“你啊,轻轻推门进来,然后钻进佛爷被窝,再用嘴……” “朋友!” 亥骨大妖突然在身旁出现,一身大红的装扮,活像个善财童子。 “何必麻烦这位姑娘?你若想早起,我来叫你如何?” 第104章 逍遥游 “你来做甚?!” 青空被扰了好事,那是相当不满,愤然瞪去。 已深入了解如何叫起床的狸姬,双手捂脸,嘤咛声跑远。 亥骨道:“我那位好友心情不佳,已外出散心,我闲来无事,且寻你逛一逛轩丘。” “哎呀,这边除了山,就是树,动不动还有拦路抢劫的山贼,没什么可逛的。” “朋友此言差矣。”亥骨神情严肃:“轩丘乃一等一的灵脉聚集地,不仅诞生了以小博大的黄拂道,更有撒米成星的落霞隐,规模庞大的天机阁,也位于此处,无论怎么看,都值得一逛。” 青空是真不想出门啊。 他还要体验被叫起床的快乐呐! “我气海有伤,命不足百日,实在没功夫陪您。” 亥骨在其腹部瞄了眼,轻轻点头:“是个麻烦事儿,不过咱们逛一圈,也用不了多久,现在去,晚上就能回来。” “您是妖王,您自然有神通,我却不行,去哪都得用脚,这一圈,怕是没个半年,打不了来回。” “这有何难,你是土修,正好能学我的缩地法。” 青空听这话可就恼了:“你才土修!没瞅见我师傅么?我们这门都是火修!” “不可能。”亥骨指指自己眼睛:“你一身土味,寻常人哪怕埋一百年,都没你味重,妥妥的土修无疑了。”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朋友,面对现实吧。” “不!我就是火修!火皇、火帝的宝座,在等着我呐!” “朋友何必执着,土修也没什么不好。” “得执着!土修太掉价了!” “你这是和自己过不去啊。” “哼哼,那就对了!逆天改命,自然要逆自身!” 正论着呢。 了胜打外面回来了,还打包带回不少宴席的剩菜。 “来的正好,大和尚,你瞧瞧你们寺的这位弟子,他适合修什么功法?” 了胜只瞥半眼,都不用再看,张嘴便道:“土修。” 青空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了胜拎着剩菜去厨房,他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嘴里喃喃自语:“土帝……土老魔……忒难听了……” 亥骨自是不懂他的关注点,伸手一把将其扯起,笑道:“来,随我行气!” …… 两道身影如流星般,在大地内穿行。 几个瞬息,便是百里。 青空身形一晃,自土中钻出,拍落身上尘土,定睛一瞧,不由愣住。 竟是伏虎岗下山村的,一间茅厕。 “唔,朋友选的地方,真不错。” 亥骨碰了碰茅厕的土墙。 “就是不太结实,上空也无遮无挡,怕休息的时候容易淋湿。” 这也太快了…… 青空望着伏虎岗山顶,虽瞧不见破庙,却知道它一直都在。 时隔半年,已然恍若隔世。 当初饿肚子的小和尚,如今已跨步迈过修仙门。 造化之奇妙,果非等闲可以揣度。 想起当初最大的心愿,就是顿顿吃油饼。 若那会儿能晓得今日,估计做梦都得笑醒吧。 “咦,那处灵气充沛,当是个好去处,咱们走。” 说完,亥骨一搭青空肩膀,两人身影摇晃,转瞬入了土中。 两道黑影划过群山。 待再出来时,已进入个洞窟中。 瞅着旁边用石块垒砌的坑位,青空已见怪不怪。 两人从茅厕出来,顺自洞壁上方投下的光,好奇打量周围。 此地当发生过一次战斗。 石桌石椅全部碎裂,一鼎丹炉也被破出个大洞,歪倒在地。 雕刻于山壁的真武帝像,也断了条臂膀,身上遍布苔藓。 “轩丘无极洞。” 亥骨在雕像旁边,见到了这五个大字。 除此外,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青空过去一瞅,嘿,这字迹,他很熟悉。 “盏燃无耻,露股甩鞭,败坏轩丘名声。今吾扫你洞府,予以小惩,望注重穿衣,不要再犯。留笔:哭泣杀神。” 看完,青空算是明白,为何盏燃,要去沐真人的秘境前,与其展开大战。 “这地儿挺不错。” 亥骨感受下周围灵气。 “当是布了聚灵阵法,使得方圆群山灵气,齐聚于此。” 青空心中一动,脱口问道:“伏虎岗那边的灵气,是不是也被弄来了?” 亥骨点头。 青空暗骂黑猫,晓得自己被它耍了。 什么三千多年道行的神兽,敢情也是个骗人的主儿! 你法身被毁,与我们撒尿没有关系,只是灵气不足罢了! “朋友,以后你若修行功法,可在此地进行。看这洞府情况,其主该是没有回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青空摇头表示:“我可不想被洞府主人,堵在里面。” 随后二人又去了飞龙观。 未免山下百姓,饮水觉得没味道,这儿的茅厕,修在了山泉旁。 “这位沐真人,人品有问题。” 亥骨如此评价。 青空心说他何止人品有问题,整个人都有问题好伐! 飞龙观的道士没有几个。 各自坐在山泉两侧闭目打坐。 哪怕突然冒出俩人,也不甚在意。 青空、亥骨在飞龙观里转悠一圈,发现掌门的椅子上都布满蜘蛛网了,院中的菜园也是野草遍布。 “环境不错,就是太脏。” 亥骨皱眉,厌恶的抬起脚,瞅着鞋底沾着的一层灰尘。 “你最好别在此地修行。” 青空本来就没这个打算,根本不用他提醒。 两人再度施展缩地术,寻着灵脉走向,一路,可就去了落霞隐。 此门派建于山巅。 庞大建筑,连接三座山头。 背靠夕阳,身临云海,气象万千,很是瑰壮。 不过这回,青空、亥骨无法靠近,竟是被阵法,阻在了外面,没能一窥落霞隐茅厕的风采。 亥骨很是不满。 “忒小气,没点容人之量!” 青空心说,此地皆是女修士,有防范之心自然难免。 若人人都跟你似的,没事就用缩地法去茅厕,滋你一脸都是轻的! “不行!” 亥骨脾气上来了。 “我得找她们掌门说道说道!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青空可丢不起这人,好说歹说,总算劝住。 最后一站,是天机阁。 亥骨、青空从土里钻出的时候,均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 茅厕门前是条街道。 左右商铺林立,行人穿行其中,十分热闹。 有那么一瞬间,青空误以为他们,回了隼关小城。 不过那一声声吆喝,却怎么听怎么怪异。 “新鲜出炉的大道丹!打折甩卖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位人仙道友,来一颗吧!” “阵法阵法,独门打造,女修士们快来买一套,晚上睡觉踏实!” “号外号外,升仙大会即将召开,各方风云际会,天门在望!” “孤本!孤本!妙手丹青,依据轩丘涩涩生遗作,作画《佛祖像前露水情》,且看大空、大根,如何降服妖女李吱吱!” 第105章 照影镜 往来行人,有御剑行走的,有骑虎御豹的,有乘着葫芦,有坐着刺猬的…… 别说青空看傻了眼,就连亥骨也没见过这个场面。 修仙讲究避世,偶去凡尘走一遭,也仅为过客,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除了各门各派外,基本不会有修士扎堆聚集的情况。 可眼前这天机阁,却另辟蹊径,直接造出个集市来! 亥骨身躯一旋,上了半空,打量下落回地面,对青空道:“这儿只是其中一个坊间,左右相邻,怕不下十几个坊间。” “那岂不是比隼关还大?” 青空难以置信。 隼关小城一共才两条街道,此地竟有十几条,俨然一座城池了哇! 两人闲庭信步,瞧什么都新鲜,可就逛上了。 一家装饰华丽,门庭极大的阁楼门匾上,写着聚仙楼三字。 二人被其规模吸引,忍不住走进去。 楼中客人不少,店中伙计忙的团团转。 无数仙器法宝,陈列在周围的橱窗展柜中。 掌柜的踩在凳子上,正卖力推销一款热门法宝。 “留影镜,雍斋大师今年新作!此镜可留照影,与真人无异!” 青空一听,丝毫提不起兴趣。 不就是拍照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照影可动……” 哼,录像也没啥噱头。 “可伸手触碰……” 青空的脸色,与一众男修一样,全变了。 “给我来一件!” 众人齐声高喊,伸着手直奔柜台。 唯有几名女修,与亥骨莫名其妙。 “能触碰又咋了,朋友,你说……哎,朋友?” 亥骨一回头,没见到青空,抬头一看,嚯,竟与一帮人挤去了柜台前,嗷嗷吵着要买。 掌柜很高兴,忙让伙计搬出一堆留影镜。 此地用来交易的货币,是一种橙黄橙黄的石头。 一开始青空认为是金子,谁知等他拿出金锭,准备购买时,却被掌柜好一通数落。 眼见别人纷纷买了镜子,然后猫在路面,扬起脑袋四处寻找美女,青空甚是不平衡。 “那破石头哪有我的金锭好?这帮人真不识货!” 听见他抱怨,亥骨微微一笑,解释道:“那非是金石,而是灵气凝结的灵石,佩在身上,可时刻滋养身躯,对修行有极大助益,说它是行走的洞天福地也不为过。” “你有吗?”青空满是希冀的看向他:“先借我两块,那镜子我可稀罕的紧!” 门外面,猫在街道左右,各捧一面留影镜的人,突然沸腾起来。 “快看,是玥仙子!她正往这儿走呐!” “嘘!都小点声!别把她吓跑了!” “大家注意!先把镜子藏好,等她过来的时候再动手!” “……” 青空急了:“快,我得买一面!” 亥骨两手一摊:“我也没有灵石。那件法宝有什么好的?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都量产上了,能有什么用?” 青空心说它用处可大了去了! 不过现在没工夫解释。 眼界外面那帮人,各把镜子藏在背后,死死盯着街道一个方向。 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老板!我用这个换,成不?” 青空掏出培元固气丹,冲去掌柜身前。 后者打量眼,直接摇头:“本店没有以物易物的先例。” “有了这次,不就有先例了?!” “客人不要胡闹,本店只收灵石。” 耳听门外一帮人,在念叨来了来了什么的,青空急的不行。 可这掌柜油盐不进,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可把他气坏了。 正在这时。 门外走来一名女子。 她左手握剑,白衫如雪,满头秀发左右分开,露出戴在额间的清冷冰玉。 行走时,此女目不斜视,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不在意。 在经过门口时。 左右两侧的人全动了。 一时间十几面镜子同时举起,照了过去。 玥仙子眼前一花,被亮光照的有点懵。 下意识拔出剑来。 蹙眉眨眨眼,待视野恢复,豁然向左右看去。 谁知那帮人早把镜子收了,且个个背过身去。 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是她错觉一样。 玥仙子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一脸莫名其妙。 将剑入鞘,她面有狐疑的继续前进。 待其走远,一帮人兴高采烈涌入店中,纷纷掏出照影镜,欢喜的不得了。 青空也凑过去瞧。 嘿,果然是好宝贝! 玥仙子的容貌被留了下来,眨着双妙目,满脸疑虑。 有心急的,已开始上手了。 手指触碰镜面,竟可直接伸进去…… “手感不错!” 有人惊喜出声。 青空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只不过不好为外人言说。 当然,有大胆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待发现手指可伸入后,一帮人便立马走了大半,说是要回家补觉。 青空羡慕的不得了,再度去掌柜那边软磨硬泡。 “客人,您还是尽快筹集灵石吧。” 对方也被烦的不行。 “照影镜存货不对,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 “那行,你可给佛爷留好了!佛爷这就去找灵石!” 说罢,青空便急匆匆回头,招呼亥骨出去。 谁知亥骨一动也不动,站在那儿扬首望着一个方向。 “你看什么呢?” 青空顺其目光看去,不由得也愣住。 聚仙楼的二楼,下来一人,正站在楼梯处,与亥骨遥遥对视。 此人可生的太漂亮了! 青空以前觉得,漂亮这个词,是专为女人而用的。 可如今出现的这个男人,用上这个词,却也毫不违和。 最开始,青空认为,此人当是女扮男装。 就像之前霍织织扮兔子爷那样。 可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不是。 首先,他有喉结。 其次,他衣领松散,胸肌一马平川。 掌柜的也见到来人,慌忙从柜中走出,点头哈腰施礼:“阁主,是否打扰您休息了?” 美男子摆摆手,突然轻声一笑。 俊美五官,好似鲜花盛开。 青空都禁不住看呆了眼。 此时的他,甚至都有点理解,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爱好哲学了。 啊,不行不行,这个想法很危险! 他急忙摇头,不敢再看,生怕改变自己的取向。 “有贵客上门,你怎么也不好生招待?” 美男子不光人美,声音也悦耳动听,若涓涓流水,沁人心脾。 掌柜的一愣,看向店中几人,没明白所说的贵客,指的哪位。 美男子在楼梯扶手上一撑,跃了下来。 来到亥骨面前站定,双手抱拳:“不知妖王大驾,未曾迎接,恕罪恕罪。” “我见过你。” 亥骨锁着眉头,“但我想不起来在哪,什么时候了。” “贵人多忘事,在下天机阁阁主萧凌熙,三五百年前,曾有幸见过妖王半面。” “三五百年前?”亥骨还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 “北国群玉山。” “我在那儿干什么?” “妖王仰望星空沉思,某不敢揣测。” 见他二人攀谈起来,青空眼珠一转,突然插嘴:“妖王来你们这儿,是看上了一面镜子。” 第106章 土修神通 “哦?竟有妖王看上眼的东西?” 萧凌熙毫不打愣,直接吩咐掌柜:“还不将那镜子包起来,送给妖王陛下。” 掌柜的方才就听见了‘妖王’的称号。 当今之世,能担起这个称呼的,也就北国亥骨大妖了。 吓得差点没咬掉自己舌头,万没想到跟‘善财童子’似的家伙,就是日食三千众的恶魔! 不过也有疑虑,就是弄不明白,为啥妖王的跟班,会是个和尚。 而且还是个磨磨唧唧一点也不爽快的,和尚。 “不用包,快拿给我!” 青空还等着去追,方才过去的玥仙子呐。 “给。” 掌柜递了出来。 青空一把抄起,转身就向外跑。 刚来到街上,突听一声惨叫。 随后对面商铺的二楼,掉下一人。 这家伙裤子褪到了膝盖,胯下摁着个东西。 青空打眼一瞧,认了出来,正是手里的照影镜。 那人顾不得光腚被人指点,龇牙咧嘴就往聚仙楼里冲。 “掌柜的!救命!拔不出来了?!” 这一声叫喊,吓出青空一身冷汗。 手里的照影镜,立马不香了,成了烫手山芋。 掌柜的也纳闷,出来一瞧,忍不住皱眉:“谁让你塞那玩意儿的?” “明明是你说……” “我只说用手触碰,可没说伸进去。” “那怎么办?!现在疼的紧了!” “切了吧。” “这么随意的吗?!” 那人光着腚,站在楼门口可就嚷嚷起来了。 惹得街上不少人全围了过来。 萧凌熙微微皱眉:“莫让人看笑话,帮他取下吧。” 阁主发话,掌柜的自然不敢违抗,叫上两名有力气的伙计,过去抓住照影镜,狠狠向外拽。 直疼的那位哭爹喊娘,眼泪哗哗的。 青空瞅着都瘆得慌。 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灵石,否则估计就是一个下场了! 终于,在大力扯拽下,照影镜拿了下来。 与此同时,也飚出一道血花。 那人惨叫声,捂着裆,搁地上来回翻滚。 围观人群发出哄笑。 不过没等笑多久,街道上又跑来几位,个个光着腚。 望着这一幕,亥骨对青空言道:“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 此时日头已斜,只剩余光。 两人施展缩地术,返回大德院。 “哎,你方才要那镜子作甚?”亥骨问。 “我、我就是想瞧瞧,我是不是帅了一点。” 亥骨喔了声,沉吟半晌,言道:“那位阁主,确实挺好看的。” “妖王您可别乱想,我真没别的想法!” …… 山门前。 婵道人与夙蓉要离开了。 此时朝阳初升,山间弥漫着浓雾。 大德院钟声敲响,了胜正在院中给众和尚大讲万佛经。 青空心善,见不得师兄受相思之苦,很慷慨的拿出照影镜,留下了夙蓉样貌。 青根十分激动,抱着镜子爱不释手,感动的眼泪直流。 “师弟,你孝心可嘉哇!” 青空强忍骂娘的冲动,笑着提醒:“这镜子,可以把手指伸进去触碰。” 了胜在讲经之后,便离开了。 临走前。 青空将对方的几本藏书,还了回去。 这让了胜很意外。 青空只推说亥骨忘记了此物,其余的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一副好奇的样子,问了个问题:“千年前,中原修士齐发北国,那些地仙强者,都是同时陨落的吗?” 藏书去而复得,了胜自然高兴,这个情他承了。 “不错,当初我师傅,也就是你师爷,便是那次大战的幸存者。据他说,战事一起,自亥骨露面起始,前后不过两日,所有地仙级强者,几乎同一时刻陨落。” 青空点点头,没有再问,只是冲对方挥挥手。 了胜踩着袈裟飞走,返回波若寺。 接下来的几日。 青空过的十分枯燥,整个人情绪异常低落。 不为别的,皆因土修法门,实在上不了台面。 比如黑猫教了他一个名为‘土盾’的防御神通。 施展这个神通,需要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然后在后背弄出一堆土石。 由于形象与乌龟过分相似,青空对此很有意见。 黑猫还教了个叫‘陨星落’的攻击神通。 施展的时候,会将大地泥土聚拢于身,形成一个圆球,然后连土带人一起撞过去。 瞅着青空灰头土脸的模样,就连朵娅都不悦皱眉。 表示这术法太脏,施展后必须洗干净了,才能爬她的床。 亥骨也传了手神通,叫做‘黄岩爆’。 是一种在瞬间,将灵气外释的刚猛术法。 就见青空双腿分跨,扎了个马步,而后高举双臂握拳,一张脸憋的通红,宛若便秘。 胸口处聚拢灵气,因是土修法门的关系,全部呈暗黄色,瞅着就恶心。 随着青空一声暴喝。 双臂外展的同时,灵气爆散,暗黄色冒着诡异气味的‘黄岩’,对周遭四面八方激喷而去! 众人根本不敢靠近! 纷纷捂鼻后退,表示味道过于刺激。 总之,青空这几天,被折腾的一溜够。 神通掌握了不少,却颇有点拿不出手,心情自然不好。 眼看,就来到了十二月。 升仙大会召开在即。 青空正犹豫,要不要去参加的时候,大德院竟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那是晌午时分。 为调节情绪,青空搂着朵娅,探寻午休乐趣。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 大德院的山门被拆了。 因了胜离开,才敢回来的空虚,正与被撵出房间的狸姬下棋。 善远在一旁为二人支招。 听见动静,三人齐齐看去。 一个陌生道士,身后跟着三五位打扮草莽的汉子,撇着大嘴,踩着四分五裂的大门,走了进来。 “无量天尊。” 道士甩下拂尘,单手竖在胸前,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打量一圈,下巴扬起,神色倨傲的言道:“吾乃轩丘山野道祖师,孟真人是也。恶道修罗何在,让他们速速出来见我!” 没能参与午休的狸姬,本就有点情绪,一听有人来找麻烦,可高兴了。 “真人稍等,先喝杯茶,我这便喊他起来!” 说完,兴高采烈向朵娅房间跑去。 空虚、善远也挺客气,连连招手,示意过来坐,还沏上几杯香茗。 孟真人懵了,心说他们看不出,我是找麻烦的? 山门都被我拆了,你们还奉茶? 这是什么路数? 他想不通,回头看向自己的几名同伴。 “真人不必疑虑,他们定是害怕了!” 另一人亦道:“真人尽管放心,我早打听好了,波若寺的大能禅师已经离开,那俩劳什子恶道修罗,没了依仗,抬手便可收拾!” 其余几人也连番吹捧。 孟真人放下心来,面对空虚、善远的盛情邀请,重重哼了声,来个不理不睬。 寺院墙顶刮来一阵旋风。 亥骨抱着黑猫,显出身形。 “咪咪,来,吃一口吧。” 亥骨从背着的竹篓里,拿出一尾鲜鱼,递去黑猫嘴巴。 喵喵。 黑猫叫两声,面对鲜鱼,却下不了嘴。 它是真吃不下去啊! 没烹饪过,也没去除内脏,还么有佐料,你搁这儿喂猫呐?! “咪咪,别客气,我可是专程为了你,才去钓鱼的。” 是嘛,我谢谢你啊! 黑猫皱着眉头,试探着舔了口,差点没被腥味整吐了。 亥骨不悦道:“真是被青空给养刁了,竟连鱼都吃不下去,回头得让他饿你几天。” 关你屁事啊! 话说你啥时候滚蛋啊,有你在,本座真要成家猫了! 第107章 青根显威 狸姬迅速去了朵娅房门前,拼命拍打房门。 “有人来找麻烦,点名要找你,青空,快出来!” 里面传出声不满的闷哼。 “让他等会儿,佛爷正忙着呐。” 随后不得不加快频率,晃的小床咯吱作响。 狸姬眼珠一转,再度拍门不停:“有一大帮子人呐!山门都被拆了!来者不善!你快出来!” “快了、快了!” 青空再次提速。 朵娅若有若无的叫爸爸响动,也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下,狸姬平衡了。 甚至有点小得意。 至少在叫爸爸这一块,她也算开具历史先河,就连公主也是自己的效仿之辈。 吱。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 青根攥着金刚杵,蹦了出来。 “谁啊?敢来找佛爷的晦气?!” 吼完一嗓子,他紧赶几步,直奔前院。 此时。 山门被拆的事儿,也惊动了寺内众僧。 加上又是被扰了午觉,一个个火气都大的很。 “阿弥陀佛。” 不欲很客气。 即便有人拆山门,还不忘合掌道声佛号。 随后右手一挥,喝令道:“动手!” 早安耐不住的和尚们,抄着木棍可就上去了。 孟真人不屑一顾,随手洒出一把青豆。 落地便长,几个呼吸的空,便一个接一个,成了高足一丈的木头人。 木人有脚有手,胸前贴着个道字,脑袋上戴着斗笠,看着不甚灵活,结果每个关节都可转动,挥舞起来密不透风,毫无死角。 不欲脸色一变:“阿弥陀佛,住手!” 和尚们十分听话,拎着棍子就往回跑。 孟真人好整以暇,捋须望着他们。 身后跟来的三五人,眼见有木人保护,胆子可就壮起来了。 “快把那俩败类叫出来!道爷时间有限,让他们别藏着了!” “天机阁看走了眼,什么恶道修罗,不过是鼠辈儿罢了!” “升仙大会岂能容他二人参与?识相的,速把请柬交出来!” “……” 吵闹声,惊到了在墙头喂猫的亥骨。 目光一扫,咦了声,道:“竟是木修的‘道神兵’,原以为,此神通早绝迹了呢。” 趁他观瞧场中的空,黑猫扭动身躯,从其怀中逃出,跃下墙头,迅速攀上院中的一株老树。 “是谁编排佛爷?!活腻味了?!” 青根皱着眉头,眼神不善。 不欲宛如受气的小媳妇,急忙过去告状:“师祖,就是他们!咱山门都被人家拆了!” “欺人太甚!敢跑佛爷头上拉屎,你哪个村的?!”青根扬手点指,大声喝问。 眼见正主到场,孟真人迈前一步,言道:“无量天尊,吾乃山野道创派祖师,孟真人是也。阁下,莫非便是恶道修罗?” 后方有人认出青根身份,张嘴便道:“真人小心!此子便是恶道修罗的大根!甩鞭降伏李吱吱的那位!” 青根闻言不满:“你话本看多了吧!佛爷叫青根!还有那什么祖师,你可真敢说,听都没听过的名头,也敢往外整,真不怕丢人呐?!” 孟真人不以为许,淡淡表示:“昔年黄拂道祖师,也只是个穷酸秀才,今日默默无闻,不妨碍他日一朝冲天!”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让佛爷试试你的斤两!” 话不投机半句多,青根攥着金刚杵,可就下了场中。 有两具道神兵,展开双臂,上身旋成陀螺,拦住他去路。 青根冷笑声,转头对不欲道:“去,把你师太祖请出来!” 不欲真听话,小跑去了大雄殿,把坐在供桌前受香火的了封,给搬了出来。 来到门口,信手一抛:“师祖,接太祖!” 青根左手一伸,稳稳抓住了封。 如今他左手拎着了封,右手攥着金刚杵,胆气无比豪横,哪怕大罗金仙到场,也敢碰一碰。 孟真人瞅着脑袋冒火的了封,呆了一呆。 “这是什么神兵?” 后面几人也全部摇头。 “管它是啥,真人不用怕!” “是啊,真人,快用道神兵,将其砸成肉饼!” 孟真人嗯了声,当即掐诀念咒。 两个旋转拦路的木人,开始向前移动,挥着双臂,扫了过去! 它们力量很足,刮起一股烟尘,很有威视。 青根却一脸不屑,站那儿没动。 等木人来到切近,才举起了封,迎了上去。 冒着金红双色火焰的脑袋,与挥摆的木人手臂碰上了。 孟真人以为,凭道神兵的力量,击碎个诡异头颅不在话下。 可谁知了封脑袋硬度惊人,木人势大力沉的胳膊甩上去,只是发出声闷响,而后便折断了。 不仅如此。 被这一击,扰了清梦的火凤,起床气发作。 火焰迸发出三尺多长,一下涌去两个木人身上。 胸前的道字,瞬间成了飞灰。 木人身躯一僵,眨眼溃散开来,重回一粒青豆。 孟真人从那火焰中,察觉出一丝奇异。 怎得有点道业之感? 他不是和尚吗?! 心有疑虑下,手脚可就慢了半拍。 青根得势不饶人,拎着了封杀入场中,趁着几名木人未动,左挥右劈,眨眼可就烧毁了六七具。 众和尚齐声喝彩。 “师祖威武!” “师太祖威武!” “……” 青根听见欢呼,可就飘了。 直奔孟真人而去。 眼见面容慈祥的老和尚,裹着火焰袭来。 他惊慌下,顾不得抵抗,身躯一拔,便去了上空。 了封挥个空,青根顺势掷出金刚杵。 一道紫光划飞而去。 孟真人拂尘一摆,便将那紫光荡开。 “哼,算你有两下子,不过待本真人使出神通,却不知阁下要如何应……嗷!” 他突然张大嘴巴,惨叫声,身形跌撞,差点从空中落下。 底下人则看的分明。 方才那道紫光偏飞而去,却又打了个旋,折了回来,在其说话之际,直奔后腚。 现在还往外滋着血呐! “你这恶僧!手段竟如此卑劣!” 孟真人哆嗦着嘴,夹紧双腿,对青根破口大骂。 却不料青根也非常不满,搁那儿拧眉瞪眼的表示:“你就庆幸吧,若换了佛爷原本的兵器,你焉有命在?” “岂有此理!” 孟真人强忍痛苦,拂尘抛去空中,双手一合。 拂尘泛起青光,随后快速旋转,根根细丝伸的笔直,似乎随时会扎下去。 “真人我,要把你这恶僧穿成……嗷!” 后腚血花爆散。 紫光拔了出来,重回青根手上。 “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孟真人咬着牙齿,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 悬在空中的拂尘,青光顿散,啪的掉在了地上。 第108章 升仙大会 青空与朵娅出来的时候,大德院前院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自打孟真人从空中掉下,随行的三五人,毫不犹豫转身便跑。 只是没等跑出门,就被空虚拦下。 在撂下句得罪了师叔还想跑的话后,手中斩出数道金光。 三五人,便被切成了八九份。 “阿弥陀佛。” 方丈不欲慈悲心起,慌忙指挥众僧。 “快,山间野狗们都挺饿的,可别浪费了!” 至于孟真人,正趴那儿不时惨叫出声。 腚后的紫光一会儿飞出,一会儿又没入。 “嘿,师弟,你瞧。” 青根手一伸,招了招。 那金刚杵裹着紫光刷的飞回手中。 然后闭着眼随意一抛。 紫光便如同精确制导般,嗖的直奔孟真人后腚。 他是玩开心了。 可怜一代立道祖师,被折磨的三魂丢了六窍,剩下一窍被捅的千疮百孔。 “他们来干啥?” 青空问。 “说是要咱们的请柬,想取代佛爷,去参加升仙大会。”青根回答。 升仙大会…… 青空上前几步,去了孟真人身旁,问道:“不是说天门早关了么?还升什么仙?” 对方已油尽灯枯,整条裤子全被鲜血染红。 “非是升仙,是要除妖……” 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孟真人带着万分痛楚,一命呜呼。 “快快!”不欲唯恐凉了,会让野狗们闹肚子:“趁热,快弄出去喂去。” 和尚们如何给山中野狗加餐,按下不提。 且说青空听到‘除妖’二字,可就来精神了。 “天机阁那帮狗娘养的,给佛爷整了个反派绰号,一下抹掉你我,在世间降妖捉怪的壮举。师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青根呵了声:“佛爷去捅爆了他们……” 青空摆手打断他的话:“如今名声传了出去,你我即便屠了天机阁,又能如何?岂不坐实了‘恶道修罗’的凶名?” “那他娘咋办?” “你我立即出发,赶上腊八,参加升仙大会!届时不管除哪里的妖,咱们务必抢上一手,也好让世人知晓,我等是渡人斩妖的罗汉!” 事情就此拍板定下,青空、青根准备前往南黎山,参加升仙大会。 对此,朵娅、狸姬二女很是惆怅。 只因她们离开大漠许久,也是该回去了,无法陪青空同去。 “你们且放心回大漠,佛爷已掌握了土修缩地之术,咱们腊八之后,克依族最大的茅厕见!” 呃…… 朵娅、狸姬不知该说什么好。 中原人的邀约,不是讲究花前月下,水畔亭旁的么? 为啥你口味如此独特?! 许下承诺,青空手指一动。 了封霎时飞来。 他拿绳将其捆在后背,接着招了招手。 黑猫喵叫一声,从树上下来,一下去了其肩头。 升仙大会,我们,要来了! …… 腊八。 轩国与北国的交界地,群玉山。 数十座高山,犹如一座屏障,分隔开两地。 在群山山体间,遍布许多宛若琥珀的金黄巨石。 它们有的只是一小块。 有的却长度惊人,明显是在外力作用下,强行嵌入群山,并将山体贯穿。 “亥骨这一手‘落神机’,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人挡得住。” 穿透一座山的巨大琥珀石上,站着两人。 说话的,赫然是天机阁阁主萧凌熙。 清风拂过,扰动他的头发,俊美五官纤毫毕露,为这孤寂、苍凉的一片天地,平添许多风采。 但龙部族长夏焱的注意力,却并未落在萧凌熙的‘绝色’上,反低着头,望着脚下的琥珀石。 “千年前陨落的地仙大能,都在里面,我能感觉到。” “是嘛,莫非他们还活着?” “都死了。” 萧凌熙嗤道:“死了你还提?” “你不懂,若非没有他们,我怕是永远也侦不破亥骨的神通。” 提及这个,萧凌熙身上,宛若有数万蚂蚁在爬。 他对‘秘密’没有抵抗力。 天底下,不论是关于大道的大秘密,还是村内媳妇偷人的小秘密,萧凌熙都极为迫切的想要知道。 不管那秘密有多么的肮脏,也不管那秘密有如何的无聊。 总之他就是想知道,且每每晓得之后,总会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亥骨的神通,自然属于世间最大的秘密之一。 萧凌熙想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面对他热切的眼神,夏焱却摇了摇头:“你不用心存幻想,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的 。” “哎呀,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萧凌熙已忍无可忍:“说吧!你只要告诉我,哪怕回头就宰了我也可以!” 夏焱定定看他眼,从嘴里吐出俩字:“变态。” 萧凌熙登时就毛了! 这俩字,是最近兴起来的。 据说是沐真人用来骂黑山大叫驴,结果被人听了去,就此流传开。 有小道消息称,这词为恶道修罗所创,且就刻在沐真人的小秘境旁。 此事倒是不假,当初在得到红莲业火后,二人一猫离开小秘境,也效仿他人,在墙壁上留下提醒字号,所留的,就是变态二字。 “你不用生气,事关能否对付大妖,其神通之秘,只有两个结局。” 夏焱极为认真的说道:“要么他死,我自会将秘密公之于众 。要么我死,这个秘密,也会陪我同去。” 萧凌熙恼恨对方骂他变态,闻言冷笑不止:“说的就像,只有你才能侦破这个秘密似的!你也太高看自己,贬低天下人了吧!” “非是高看贬低,而是他们生来就蠢。就比如,今天快要开始的升仙大会……” 夏焱嘴角露出抹冷笑:“他们定会得偿所愿,全部升天!” 萧凌熙看着他,没说话。 对方总是如此的目中无人,三百年前如此,今日亦如此。 三百年来,萧凌熙从不敢对此指责。 因为他直到,对方有狂妄的资本,也有实现大话的能力。 但今日。 不知为何,萧凌熙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那个在聚仙楼,见过一次的恶道修罗青空。 此子同样与亥骨交上了朋友。 只是不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能否发现大妖秘密? 萧凌熙现在只希望,青空千万别去参加升仙大会。 因为那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夏焱故意布下,欲借众修士之命,给自己验证猜想的死局! 第109章 开天门 南黎山位于轩国都城近侧。 下震龙脉,上承国运,外有伯江环绕,内有古树擎天,风水绝佳,灵气旺盛。 青空一行来到江畔的时候,已筋疲力尽。 由于背着了封这具脑袋冒火的半尸,一路上,没少遭人盘问。 若非有亥骨同行,每每施展神通迷惑人心,怕还真赶不及。 乘船渡江,阴沉天空淅沥着雨丝,渔家之女的歌声,随风而至,视野前的重峦叠嶂,淹没在雨帘中。 风景美如画。 黑猫懒洋洋爬在船舷处,心情为之陶醉。 只是这份惬意,并没持续多久,便被几声不合时宜的话语扰了个干净。 “朋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在这里,建上一处地盘。” “咋的,莫非此地没有茅厕?” “正是,他们喜欢露头休息,仗着有风有水,没有异味……” 黑猫捂住了耳朵。 恨的连连呲牙。 小船靠岸。 顺起伏山路到了山脚,前方的路,被两尊头生龙角,体如熊罴的恶兽拦住。 虽是石像,却可抖身抬足。 几人刚靠近,它们竟发出怒吼,作势欲扑。 即便青空掏出请柬,两尊凶兽也不消停,瞪着双目,死盯青根。 “完了!” 青根认出它们,正是自己一身所学的克星! 上古神兽貔貅是也! “天欲亡佛爷!” 他双手抱头,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这是……阵法。” 亥骨瞧出端倪,随后告知二人:“当是升仙大会,为免凡人误入所设。” 青根未曾学过功法,虽脱胎换骨,却无灵气,故此被凶兽所拦。 青空皱眉道:“这如何是好?他们均知晓我师兄弟秤不离砣,莫名少一人,如何显佛爷神威?” “有我呀!” 亥骨毛遂自荐,拍着胸口道:“我来顶替你师兄如何?” “不好吧……” 青空、黑猫均皱起眉头。 非是因亥骨实力不够,而是其身上打扮辣眼睛,丢不起这个人! 书中代言,今日亥骨的打扮,是紧领绿衫,搭配一条毛绒厚裤,走到哪,都万分引人注目。 “甚好甚好!” 青根被貔貅吓破了胆,接连后退好多步。 “你们去,佛爷就在这儿等着。” 青空、黑猫还在犹豫,亥骨竟伸手,在自己脑袋上一抹,变出个光头来。 “师弟,别墨迹了,且瞧佛爷如何扬名立万!” 说完,他摆了个唱戏的武生动作,嘴里发出哇呀呀的声音,领头自两尊凶兽间穿过。 “他这是……在模仿佛爷?”青根瞪眼。“佛爷平时是这个揍性么?!” “别说,还真像。”青空如此点评。 黑猫也趁机开口:“若非有两个青根,本座也难分真假。” …… 升仙大会在南黎山山顶召开。 此地被祭起座高台,台下放置一圈座椅。 彩旗飘荡,更有两只悬飞的仙鹤,扯起写有升仙大会的横幅。 青空背着了封,抱着黑猫,与哇呀呀乱叫的亥骨过来的时候,场中三三两两,已坐了十来人。 “敢问,可是恶道修罗?!” 空中传来声呼喊。 青空一抬头,竟发现在高台上空,扯横幅的仙鹤处,还悬空坐着一个老道。 这道士鹤发童颜,左臂飘飘荡荡,右手拎着盏泛青光的灯。 “呔!”亥骨扬手点指:“何方鼠辈,敢寻佛爷晦气?后腚痒了不成?!” 青空、黑猫:“……” 你消停点儿吧! 青根也不是这般揍性好伐?! 周围座位上的其余人,开始交头接耳,对这边指指点点。 “果如传闻中的一样!” “大根喜走后路,与话本描述一致!” “呸!太万恶了!” “波若寺咋出了如此败类?” “……” 空中的老道,也抽了抽眉毛,却不得不强压怒火:“贫道盏燃,两位既来,便请入座。” 青空赶紧拉着亥骨,找地方坐下。 “各位!” 盏燃真人望着底下十来个人,心中很是泄气。 想他也是轩丘地仙大能,本以为谁都会卖个面子,却不料来的全是三流货色。 唯一出名的,也就刚到场的恶道修罗了。 “时间不等人,我宣布,升仙大会……” “人不是还没齐吗?”青空突然插嘴:“轩丘涩涩生的丧事,都比这儿人多哇!” 岂有此理! 盏燃大怒:“你这和尚,怎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 “不用你觉得!总之,升仙大会现在开始!” “啧啧。”亥骨左右看了看:“这估计是最寒酸的升仙大会了……” 盏燃权当没听见,自顾自言道:“参加此次大会的,皆是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各位不妨报个名姓,也好认识一下!” “我先来!” 话音未落,便有人一跃上了高台。 冲四下一抱拳,言道:“我乃轩北李家村修士,人送绰号‘百战神’的李老尿!” “还有我!” 又有人跳了上去:“诸位,我乃柳芒村剑修,轩东第一剑徐大脸!” “我……” 还有几人要上台露脸,殊不知盏燃已忍无可忍,出言喝断:“够了!大会进行第二项,咱们议一议天门!” “盏燃真人,说起这个,某不才,有一计奉上!” 说话之人是个胖子,手脚并用爬上高台,推开李老尿、徐大脸后,双手负后,挺胸抬头。 “哦?”盏燃真人很意外,打量他片刻,诧异道:“阁下尚未达鬼仙,竟有开天门之策?” 胖子微微一笑:“真人,还有各位,某虽受天资所限,修为不高,但却有一腔热血,欲为天下修士,解决天门已关的憾事!” 听他如此说,众人均来了兴趣。 “你有什么主意?”盏燃问。 胖子一摆胳膊,正色道:“吾欲拼出性命,以元婴撞击天门!哪怕身死道消,也要为众道友,打开条升仙大道!” 哟呵! 这人品德挺高尚哇! 搁这儿舍己为人呐! 青空冷笑,半点也不信。 其他人也差不多,已有开始冷嘲热讽的。 “元婴?等你修出元婴,哥几个怕都在冥府喝茶了!” “大话谁不会说,竟扯没用的!” “你还是先过了鬼阻地劫再说吧!” “……” 面对讥讽,胖子也不恼,面容依旧严肃:“各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个人吧,生来就喜欢为旁人铺路,一天不干好事,就浑身不自在!” 盏燃都听不下去了,不悦道:“你这法子忒不实际。” “真人,各位!”胖子连拍胸口:“我可对天赌咒,有朝一日修成元婴,到了地仙巅峰,必然如此行事!” “那你倒是去啊!”青空叫道。 “嘿嘿,这不是受困于天资嘛。只要各位肯助我,帮衬些灵丹妙药,神功仙法什么的,我保证……” 盏燃拎灯一挥。 那胖子突然抖了抖,接着狂翻白眼。 一道阴魂自其头顶飘出,幽幽入了灯中。 嘭。 死尸倒地。 众人无不喝彩,掌声雷动。 “各位。”盏燃真人巡视众人一圈,这才淡淡开口:“欲开天门,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斩了北国大妖!” 第110章 大妖 青空大惊,浑身冷汗直冒。 暗说你提什么不好,偏要去寻北国大妖的晦气! 而且还是当人家面! 你这才是妥妥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要是把他惹急了,我们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倒霉?! 想到此,哪还在意盏燃继续说什么,下意识就看向身旁。 谁知亥骨完全进入了角色,瞪着俩眼睛,用青根平日里智慧眼神,一眨不眨望着空中。 边瞧,还边言语:“师弟,这老道有几分胆量哇,竟敢去寻大妖的晦气。” 呃,你、你开心就好。 青空、黑猫眉毛直抽抽。 “真人,天门开不开,与北国大妖何干?” 有人从座椅上站起来,高声询问。 竟是刘鹰荡! 看见熟人,青空急忙挥手打招呼。 对方对其点了点头。 “重点就在这里。” 盏燃语不惊人死不休,缓缓道出件绝密信息:“天门,就是因亥骨存在,才关闭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亥骨智慧的眼神,都冷了下来,竟是脱离了青根的角色。 神色困惑,像是遇到了一件难事。 青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寒毛不由竖了起来。 “真人此话何意?!” 刘鹰荡边提笔记录,边大声问:“亥骨大妖与天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此问,也是在场诸多人,迫切想了解的。 一时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空中。 盏燃很兴奋。 对,就是这种感觉! 被视线包围,受所有人仰望的状态,不正是我所期盼的么?! 他心痒难耐,觉得身上的衣服十分多余。 不过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其冷静了下来。 “各位,这桩隐密,我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不过天门,关乎我等修士的仙途,若瞒着你们,贫道也于心不忍。” 关键时刻,这家伙竟卖起关子来了! “你到底知道什么?!”亥骨突然出声。 盏燃看他眼,虽觉着面熟,但没了头发,却是半点没认出来。 “我知道北国大妖的神通之秘!” 亥骨面色大变,突然伸手,十分用力的抓住青空肩膀。 “你快……” 话没说完,他身躯一僵,竟是直接蒙上了一层土色。 接着便在青空震惊目光中,成了一个泥土塑像,随后怦然落地,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 远在两国交界地的群玉山。 夏焱、萧凌熙眼睁睁望着北国方向,腾起一缕金光。 宛如一道流星,倏然划开云层,直奔轩国方向。 “哈哈,我的猜想,果然没错!” 夏焱状若癫狂,歇斯底里的高举双拳,忘情嘶吼。 他实在太高兴了! 天底下最困难,最麻烦的一个问题,如今,竟被他给堪破了! 不过激动之后,却是无尽空虚。 “唉,此事一了,这天地间,怕是再没了挑战。”他大感乏味。 “是吗?我怎么不见得?”萧凌熙眯眼道:“族长,可听说过恶道修罗?” …… 盏燃真人的话,尚未说完。 众人也在屏息静气的聆听。 除了青空、黑猫,被突然变成土堆的亥骨惊到之外,谁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变。 “大妖的神通便是……” 是字尚未落地,下个字刚涌到喉咙。 一股霸道气机轰然牵至。 盏燃禁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般把惊魂灯举在胸前。 几乎是下个瞬间,自北方冲来的金芒,便来到了场中。 呼! 人影先至,狂风随后涌来。 吹飞了彩旗,也掀翻了座椅。 扯横幅的两只仙鹤,翻滚中摔在地上,撞碎了骨头。 青空抱着黑猫,亦被狂风吹的连翻几个跟头,了封都不知落去了哪里。 其余人更不济事,东倒西歪不说,更有不慎被吹下山崖,粉身碎骨的。 等风静下。 每人皆面无血色。 皆因突然造访之人,释出如山般的威压。 他赤着上身,满头长发无风自起,倒竖而立。 胸口腹部额间,宛若镶嵌了发光金石,透明而又晃眼。 青空被威压所慑,直不起膝盖,只能跪伏在地,眯眼看去,不由得赫然变色。 只因场中非是旁人,正是方才化了土的亥骨! 可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与平时接触的很是不同。 面上毫无表情,森寒冷寂,双眸满是凶暴戾气,看一眼,便惊出人一身汗。 盏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南黎山召开的升仙大会,会把千里之外的亥骨惊动! 对上此妖,别说现在的他没有胜算,便是全盛时期,也不敢掠其锋芒。 暗叫声不好,高举惊魂灯,释出青芒包裹自身,便要化作流光而去。 却不料亥骨突然抬手。 一块圆锥般的琥珀石,瞬间穿入了青光中! 只听啵的脆鸣。 青光顿散。 盏燃跌跌撞撞,从空中落了下来。 右手提起一瞧,本命法宝惊魂灯,竟是完全碎掉了! 他又惊又惧,晓得今日无法脱身,索性一咬牙,嘭的炸碎衣衫:“贫道跟你拼了!” 胸前股下毛茸茸一片,全身上下都是鞭痕刀伤,瞅着确实吓人! 不过令青空诧异的是。 他竟在这里,见到了那条喜欢勾人的美人蛇! 盏燃被苍龙剑斩掉的左臂处,接了条蛇身躯。 拥有姣好面容的美人头,就伏在其小腹间。 如今甩动起来,蛇身伸展,美人呲出獠牙,吐着芯子,直奔亥骨脑袋。 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盏燃脚下的高台,冒出无数尖锐琥珀石。 犹如雨点般,向其扎去。 轻而易举便破了护体玄功。 但见鲜血飚飞,石头洞穿身躯,撕下无数肉块。 袭来的蛇身,也眨眼千疮百孔,美人头发出惨叫,嘭的落在地上。 而此时,盏燃的身躯已然被撕扯的皮肉尽消,只剩一副鲜血淋漓的骨头架。 一位地仙强者,竟然如此轻易的便陨落了! 刘鹰荡、李老尿、徐大脸等人无不变色。 但没等他们逃离,那些尖锐不可抵挡的琥珀石,便如下雨般,从空中迅速落下! 同一时间,亥骨身形一动,竟是直直冲向青空! 黑猫体毛倒竖,受气机牵引,晓得对方是奔自己来了! 嗷呜! 它瞬间显出法身,口喷霹雳,狠狠击上对方胸口! 亥骨身形一缓,被霸道匹练击的后退几步。 “小子,土盾!” 传音提了一句,黑虎使出丧神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震的天空为之变色,比在白圣山时,还要响亮几分。 青空只觉胸口一疼,差点没喷出血来。 不敢有丝毫犹豫,急忙五体投地。 地上山石迅速聚拢,将其掩埋而下。 神兽吼了一阵,见亥骨身上金芒减弱,晓得有效果。 它踏空而起,三蹦两跃去了空中,虎爪一抬,竟是自爪中凝聚出饱含混沌之意的暗雷。 接着狠狠下掷。 漆黑雷闪宛若长矛,自亥骨肩头穿入,直落山巅! 轰! 雷矛爆散,激扬起的无数土石,与散开的雷闪向周围扩散。 前来参会的修士,一多半命丧在琥珀雨下,好容易逃生的三两位,尚未来及庆幸,要么被山石砸断脖颈,要么被雷闪扫中,瞬间成了焦炭。 正应了那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亥骨被暗雷贯穿,身躯宛若抽风,抖个不停。 黑虎正要给其致命一击。 谁知眼前一晃。 亥骨却又完好无损,连被惊神吼打掉的道行都恢复了! “虎爷,你听说过,关于时间的神通么?” 在那一瞬,黑虎想起青空,当初的一个问题。 不过,它觉得自己,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为其解惑了。 “小子,本座现在,相信了!” 它大吼声,面对笔直冲来的亥骨,释出无数暗雷裹住自己,无所畏惧的俯身迎撞! 霎时。 整个天空皆被抹上了暗色。 第111章 一念未泯 青根全神戒备,死死盯着面前的两尊凶兽,与它们大眼瞪小眼。 “非是佛爷不济事,实是遇见了克星。喂,但凡你俩多长一个器官,佛爷也要与尔等血战到底!” 俩貔貅都不理他,只是死死拦住上山之路。 当山顶发出震耳欲聋的惊神吼,青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开个升仙会,还打起来了?! 他搞不清楚状况。 与俩石貔貅一起满是困惑的仰首望去。 随后不久,天便黑了。 滚滚雷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有个修士从上方滚落下来,落地骨断筋折,身躯扭成麻花。 青根急忙上前询问,山顶究竟发生了何事。 但对方就是一个字也不言语,可把他气坏了。 后来还是在貔貅的提醒下,方知那人已死。 正在此时,天空划出一金一暗两道光束。 随着响彻天地的一声对撞。 那道暗光落了下来。 神兽黑虎的巨大法身,在空中极速下落,晃动间缓缓收缩,重回黑猫模样。 “乖乖!虎爷打输了?!” 青根简直不敢相信,慌忙向其下落点跑去,伸手欲接。 幸好慢了几步,黑猫重重摔在地上。 砸出个深坑。 当青根把它从坑里,扯着尾巴拎出来的时候。 黑猫气若游丝:“快,藏起来……” 一股恐怖威压,从上空袭来。 青根只觉双肩,如被山压住,别说站起来,就连直起上身都费劲。 惊恐中,急忙把黑猫塞入怀中,自己也顺势趴在了地上。 刚趴下,面前就出现了一双脚。 青根脑袋抵着大地,偏头去瞧。 顿见到赤着上身,满眼凶光的亥骨。 青根都不知道他为啥如此生气,下意识问:“呃,可是山顶没有茅厕?” 亥骨扫他眼,随后目光,便落在一旁的坑洞处。 扬手一指,再度看向青根。 似是在询问,掉下来的家伙,去了哪里。 青根也是颇有急智,脑袋一转,可就看去了山道方向。 随着亥骨目光转去,拦路的两尊貔貅,差点没开口骂娘。 瞅着它二位,亥骨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估计是没明白,为啥落下来后,就改了物种。 不过思及那兽的虎猫两种形态,也就释然了。 说不定眼前又是一种变化呢? 两尊石貔貅尚未来及骂娘,亥骨抬手点去。 下一瞬间,它们被裹入琥珀中,一动也不能动了。 做完这些,亥骨很满意。 金光一闪,直奔山巅。 此时高台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刘鹰荡腹部被一块琥珀洞穿,肚肠混着鲜血,漏了出来。 他正拼命往里面拾掇。 哪成想亥骨去而复返,挥手掷出块石头,一下没入其胸口。 刘鹰荡喷出口鲜血,闭眼不再动弹。 亥骨脚步不停,这一走,便去了青空的藏身处。 十余块圆锥般的琥珀石,在空中凝聚,所有锥角,皆对准了微隆的土石。 以青空的修为,施展土盾神通,只能入地半尺。 而这些圆锥琥珀,个个长足一尺。 且以亥骨大妖的神通,用它们贯穿整座南黎山,也绝对能办得到。 青空命悬一线。 可他目前却不自知。 埋于土中,一开始能听见剧烈响动。 如今却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 虎爷是生是死,他一概不知。 只能在心里期望它知难而退,不要与大妖硬碰硬。 哪怕装死逃窜,也胜过丢了性命。 亥骨望着眼前的地面,伸出手来。 十几块圆锥琥珀,幽幽转动。 他迟疑了。 僵在杀与放的选择中。 一代妖王,终究还是没对青空下手。 这个写意派朋友,令其内心动摇。 最终。 圆锥凭空消失,而他,也化作一道金光,返回北国。 …… “虎爷,您要是去了西方极乐,别忘找我师傅。” “我师傅他老人家,到哪儿都不肯吃亏,如今定是混的风生水起,有他帮扶,西天诸佛也不会给您穿小鞋。” “当然,您要是去不成西天,那佛爷也没辙,仙宫、冥府佛爷没有熟人,得靠您自个儿打拼。” “虎爷您就安心的去吧。等佛爷回了大德院,再帮你补上一场丧事。” “规格参照轩丘涩涩生的标准,佛爷也会把沐真人请来,给您哭灵。” 一堆土石前,青根引燃枯草,掰了些枯木,充作冥币,边说边向火里填。 “行了,就说这些了。您活三千多年,够本了,佛爷估计还活不到您的零头。以后逢年过节,佛爷定要给您烧个纸扎母猫,届时你们就可劲造,生一堆……” “你这和尚,在这里作甚?” 一个空灵女声,在旁边响起。 青根回头。 便见到了额间挂玉,白衫胜雪的玥仙子。 他不认识对方。 且注意到其并拢的双腿,缝隙宽度不足一指,是个未开封的。 便连理都未理。 依然自顾自念叨:“猫子猫孙,大享天伦之乐。” “方才,可是亥骨大妖来了?” 玥仙子开口询问。 青根暗暗皱眉,心说你没看佛爷正伤心嘛! 哪那么多问题?! “奇了,大妖所至,寸草不生,你这和尚,竟然能活下来。” “你没完了……” 青根一怔,后知后觉拍下自己脑袋,跺脚道:“坏了!我师弟还在上面!” 想到此,哪还管得了其他? 转身就往山道跑去。 “哎?我还有话要问你哩。” 玥仙子出声叫道。 但青根恍若未闻,跑的那叫一个快。 玥仙子微微皱眉,她还从没被哪个男人如此冷落过。 即便是波若寺的青斗,见到自己也是仙子长仙子短的,殷勤的很。 “哼,定是个脑袋缺筋,眼神不好的野和尚。” 她对自己的容貌很自负。 青根看一眼也欠奉的态度,令其很有意见。 和尚,你成功引起了本仙子的注意! 玥仙子粉拳一攥,纤足轻抬,身形犹如鬼魅,紧紧缀在青根后方。 “师弟?师弟?!” 到了山巅,入目满是狼藉。 众修士残尸处处,血腥混着脏腑异味,令人作呕。 “师弟你死了没有?!” 青根惊慌失措,大吼几声,见没有回应,赶紧一具一具的查找。 “这个有头发,不是我师弟!” “这个这么帅,不是我师弟!” “嘿,这个尖嘴猴腮的挺像,可惜心是红的,我师弟的心,绝对跟墨水一个颜色!” “……” “那具呢?”玥仙子捂着琼鼻,左手举起长剑,指往高台。 上面倒着一句血淋淋的骨头架。 一丝皮肉也不剩。 青根心中一紧,眼泪差点没出来:“师弟!你死的……” 好惨两字尚未说出。 脚边一具‘死尸’咳了两声。 “他……咳咳……是盏燃……” “咦……佛爷见过你,你是贩剑的!”青根见这人还有口气,急忙扶起对方脑袋。 刘鹰荡胸口肚腹各有一个大洞,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用力抓住青根的手,嘴唇抖动:“朋友……你师弟,在那堆土石下……亥骨……没杀……” “太好了!谢谢你!你有遗言没有?快说吧!” 刘鹰荡感激的看他眼:“我的……乾坤袋……便送你了……我刘鹰荡……贩一辈子剑……也值了……朋友……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青根点点头,从对方怀中,拿过乾坤收纳袋。 刘鹰荡剧烈喘息几下,接着脖颈一僵,瞪着天空没了气息。 “阿弥陀佛,回头佛爷把你的丧事,与虎爷一起操办,放心去吧。” 青根放下对方脑袋,收好乾坤袋,转身直奔土堆。 他师弟,还在底下压着呐! 第112章 大妖之咒 青空躲在土石下,大气也不敢喘,更不知亥骨早已离去,故而没敢出来, 青根在上头又是跺脚,又是大声嚷嚷,皆无济于事。 望着手中的金刚杵,突然觉着它不香了。 丢出去还可以回来是挺稀罕人,但若论功能全面,还得是铁锹无疑! 就比如眼下,他犯愁没有铁锹,该如何把师弟挖出来。 “咦,那处怎么有火光?” 玥仙子见到附近不远的石缝中,冒出了火焰。 “应该是我师傅被埋起来了。”青根没放心上,问道:“你会术法不会?能不能把我师弟从里面弄出来?” “呃,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救你师傅么?” “不用管他,我师傅皮实的很。” 玥仙子无语看他,结果目光一扫,无意间瞥见其手中握着的金刚杵。 “那是……大漠密宗的圣器?” “没错,我治好了他们禅师的顽疾,这是人家谢礼。” 玥仙子不由得高看对方一眼。 白象寺禅师可是大能级人物,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和尚,竟能根治对方顽疾,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把它借我用一下。” 青根很爽快,当下交出金刚杵。 上头的血迹,令玥仙子微微皱眉,不过还是捏在手中,催发灵气。 金刚杵散出紫光。 玥仙子捏着它,向前一挥。 面前山石立马分开,露出五体投地趴在下面的青空。 “师弟!” 青根跳入坑中,把青空身体掰正。 “你死了没有?!” “啊,我没……” 青空本想说自己没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睁着双妙眸,俯身看下来的玥仙子。 心中一动,立马可就改了口:“我没死,不过,却受了亥骨大妖的重创。咳咳……” 他干咳几声,表情很是惨淡。 “大妖神通,果真非同小可,再不设法搭救,佛爷怕是活不成了!咳咳……” “啊?!”青根面色大变:“如何搭救?!” 此时,玥仙子也从上面跃了下来。 她动作相当轻盈,单脚落地,身躯一旋,潇洒美观。 青空瞧的心脏扑通直跳,忙道:“唉!大妖不当人子,竟给我下了难以解决的奇咒!” “大妖的神通,是给人下咒?”玥仙子还是头回听说。 “正是!” 反正旁人全死了,青空算是头一份,也不怕她找谁佐证。 “他为啥不直接杀了你?”玥仙子表示不理解:“他们的修为,全比你高,结果却全死了。” 青空再次故意咳了几声:“因为我,堪破了大妖的秘密,他投鼠忌器,怕我临死反扑,这才施以咒法。” 听到这话,玥仙子眼睛亮了。 “你有办法对付亥骨?” 青空吃力点头。 玥仙子追问道:“亥骨的神通,究竟有何秘密?” 青空道叹了口气:“唉,非是佛爷不愿说,实是说出来,便害了你们。还是让这个秘密,随佛爷一起,埋入棺中吧!” “那怎么可以!”玥仙子正色道:“斩除大妖,是我辈修士最重要的事!喂,你不是神医么?快给你师弟救治救治。” 后面那句,是对青根说的。 “啊,也不是不可以,师弟,你等下,我去找个木棍来……” 青空赶紧拉住他:“师兄您的手法过于粗暴,师弟我怕承受不住。再说,此咒非你可解,而是需容颜绝丽之人,以口为我渡气。” 青根拍了下大腿,无比恼恨:“这可如何是好!渡气佛爷倒是可以,就是佛爷的长相,有点对不起‘绝丽’二字!” 青空道:“眼下只你我三人,佛爷又不便请这位仙子搭救,罢了罢了,就让我带着这个秘密,死去吧!” “那怎么行?!” 青根叫道:“如今虎爷入了土,你要是再死了,以后佛爷可怎么活呀!” “师兄,让我死吧,千万别给这位仙子添麻烦!” “师弟,你要振作啊!仙子菩萨心肠,肯定不会坐视你死去的!” 随后俩人的眼神,全部瞅去了玥仙子。 后者面部微红,相当局促。 “我、我当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就是、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让我死吧!师兄,你快把土重新埋下来!” “师弟!你一定要挺住,佛爷会拼命来求这位女菩萨的!只要她肯救你,金刚杵佛爷也愿意送她!” “哎呀,不是要不要东西的事儿!”玥仙子跺了跺脚。 “罢了,师兄。”青空仰首望天,“就让佛爷去西天极乐,寻真正的女菩萨吧。以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恕师弟无法陪你,在世间渡人斩妖了!” “师弟!” 青根嚎啕大哭,眼泪哗哗的。 “别哭了!” 玥仙子满面羞红:“你、你让开些……” 不等青根走开,早等不及的青空,一把就将师兄推了出去。 随后躺在那儿,好整以暇道:“仙子救命之恩,佛爷没齿难忘,以后佛祖像前,必立下仙子牌位,早晚三炷香上奉!” 玥仙子扭捏靠前,垂着脸,也不敢看他,低声问:“只是渡些灵气便可以么……” “啊,那大妖说了,要想根治彻底,还需伸出舌头。唉,小僧吃斋念佛,平日里不曾接触过女施主,如今却要您如此相救,这佛,怕是修不成了!” “事关性命,天下也等着你除掉大妖呐,小师傅功德甚大,定是能修成佛的,不必多想。” 得,对方反倒开始安慰起他了。 青空喜上眉梢,只能强行止住笑意,无比严肃道:“有劳女菩萨了。” 玥仙子轻嗯了声。 伸手撑在青空耳边,慢慢俯身,羞的满脸通红,眼睛都闭上了。 青空嘟着大嘴,抬起脖颈去迎。 事到如今。 一旁的青根回过味来。 望着眼前一幕,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是真想给师弟磕一个哇! 眼见二人就要唇齿碰撞。 土坑顶,却又来了一人。 “哈,你果然没死。” 听见声音,玥仙子一惊,慌忙直起上身。 青空尤其不满,愤怒瞪去。 天机阁阁主萧凌熙,朗笑一声,跳入坑中。 “我可是与夏焱打了赌约,在对付亥骨一事上,除他外,还有你这位恶道修罗!” 玥仙子见到他,眉头暗皱,抬手捋下耳边秀发,哼了声,别过脸去。 萧凌熙的态度也很奇怪,对此女视而不见,走过来的时候,还故意与之拉开距离。 “对付大妖,佛爷责无旁贷,不过就是……” “我师弟受了伤。”青根没好气道:“需要一位容颜绝丽之人以口渡气,还得伸舌头,你要是没来,他早得救了。” “咝……”萧凌熙相当诧异,不由得倒吸冷气:“亥骨神通,果真诡异的紧!不过你不用怕,萧某对自己的长相,倒是颇为自信!” 青空心说你哪冒出来的? 佛爷用得着你搭救?! “不、不必了,那位女菩萨,已决心拯救佛爷……” “唉,小师傅不用客气,萧某所修功法,能将灵气淬的无比精纯。” “真不用了,还是让女菩萨来吧!” “哈,非是萧某自恋,与我相比,她也得黯然失色。” “哼!”玥仙子不乐意的扭过身子。 萧凌熙身子一蹲,用方才玥仙子同样的动作,撑地凑近,而且还一脸激动的样子! 为取向着想,青空慌忙推开对方,一下蹦了起来! 第113章 认可了 “你……没事了?” 玥仙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青空。 察觉对方的怀疑之色,青空忙道:“正要感谢这位女菩萨,若非你方才舍身相救,佛爷估计就在此陨落了。” “可我没……” “有这个意思就行,亥骨下的咒,很好骗的。” 玥仙子蹙眉半晌,一瞅青根乐的不行,这才反应过来,气的她拔出剑来,就要刺青空几个窟窿。 青空吓了一跳,急忙躲去萧凌熙身后。 “玥仙子,小师傅只是开个玩笑,勿用当真。” 虽说是打圆场,可萧凌熙的脸上,明显有一抹失望。 “什么玩笑,他就是有意轻薄本仙子!”玥仙子举着剑,示意对方让开。 萧凌熙只好道:“你若杀了他,亥骨大妖,可真就无人能除了。” “呵,就凭他?本仙子才不信他的鬼话!” “那你说,为何亥骨唯独放了他?” “定是见他修为低,成不了气候,才没有搭理!” “……” 趁两人争吵的空。 青空、青根爬出坑洞,去了上面。 浊法一运,了封自乱石中飞出。 仅剩半截的身躯,嵌入许多琥珀石。 青空用手去抠,结果纹丝不动,竟是深进了皮肉中,卡的很严实。 “你怎么连我师傅也保护不了?”他很不高兴。 火凤从了封头颅中钻出,啾啾鸣了两声。 大妖太可怕,本仙也打不过。 “就这点胆色,还想扬名立万?” 啾——啾—— 你也躲去了土里。 青空不悦:“能不能好好说话?揭人短有意思吗?” 随后将了封重新系在身上,面向青根问:“你之前说,虎爷死了?” “对。” 青根比划下坟头大小:“虎爷个头小,埋起来一点也不费事。” 青空有点不敢相信:“它可是活了三千多年的神兽,不至于阴沟翻船,被大妖整死。走,咱们下山瞧瞧去。” 两人不理坑洞内,还在争吵的二人,转身准备下山。 临走前,青根想起自己答应的一件事。 在地上薅了几把枯草,把刘鹰荡的脸给盖住。 “你可别怪佛爷敷衍,与他们几个相比,你这算是好的。” 象征性掩埋之后,青根把乾坤收纳袋交给了青空。 打开袋子需要灵气,他压根没法使用。 青空对这东西,可是眼红已久。 浊法一运,紧闭的袋子立马打了开。 他将手伸进去,神识也随之进入。 里面不仅有刘鹰荡尚未贩出去的剑,还有一卷文书,写满了世间各种稀奇古怪的秘密。 除此外,尚有几十块灵石,以及一面天机阁用来联络的铜镜。 青空简单查阅下,并未来及细看。 把乾坤袋收好,顺山道快速去了山脚。 下来的时候,刚好见黑猫从土堆里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不住打喷嚏。 见到二人,它相当不满,指着土堆问:“是哪个缺德的,把本座埋进去的?而且还在上面撒了一泡!嚯,这味,火气重的很,青根你说实话,虎爷保证不打人,是不是你干的?!” 青根自然是摇头不承认。 只推说是亥骨所为。 听到大妖名讳,黑猫也是头皮发紧。 “这家伙,不愧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角色!” 它心有余悸,看向青空道:“以后万不要与其牵扯!” 青空点点头:“放心吧,以后我拉屎都找露天空地,连茅厕也不去了。” “如此甚好,走,咱们回去,本座这次,着实消耗不轻,得吃些好的补一补。” 青空背着了封,青根抱着黑猫,离开南黎山,去了伯江边,准备乘船。 就在等船的功夫,天空飞来一道青光。 来人一身铠甲,立在件长戟上。 “看来萧凌熙说的没错,亥骨果然没杀你。” 龙部族长夏焱一脸惊喜。 青空、黑猫则暗暗皱眉。 “呔,何方鼠辈!”青根扬手点指:“敢在佛爷面前说风凉话,后窍痒了不成?!” 闻听此言,青空、黑猫齐齐打个哆嗦,死死盯着他,很是怀疑其是否亥骨所变。 “好好好,不愧是恶道修罗,本族长可有几百年,没听过这种话了!” 夏焱眼神一凝。 身形未动,脚下的长戟却是迅速冲下,直奔青根去了! 青空浊法运转,了封带着火光,迎头冲去! 嘭! 长戟遇到业火,竟未立即融掉,反还戳中了封脑门,发出声金属交击的脆声。 夏焱一愣。 这柄战龙戟,可是相当的有来历! 乃是上古时期,炎帝用来斩杀魔神蚩尤的古神兵! 其威可撼天地,便是亥骨坚硬无比的琥珀石,一击下,也能砸个粉碎。 怎得这冒火半尸,竟如此了得? “确实有几分门道,难怪萧凌熙对你们赞不绝口。” 夏焱点了点头:“好吧,我认可你们了,恶道修罗,接下来,我会将你们视作对手!” 说完,右掌一托,竟是祭出个青色大鼎。 那鼎身形一摇,猛地变大几十倍。 “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 大鼎旋转中,兜头扣下。 青空、青根躲闪不及,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鼎入土半尺,扣下后,体表所雕纹路齐齐亮起。 夏焱嘴角噙笑,身影飘动,一下去了鼎旁。 “我这鼎,与这南黎山重量相当,二位,看你们本事了。” 说完,他还伸出掌来,在鼎上猛拍三下。 里面青空等人,差点没被震吐了。 黑猫也大感受不了,急忙出声提醒:“青空,戮仙神剪!” 鼎内传出金鸣之声。 夏焱却未曾放在心上,自顾自言道:“我为对付亥骨,用了三百多年,从故意接近,到成了知己朋友,可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待我准备充分,便可取其神通,重开天门。不知你俩,又能陪我玩多久……” 话没说完,鼎上纹路突然变暗。 夏焱暗自心境,下意识闪身后退。 噗! 散着黑光的戮仙神剪,一举刺破大鼎,围着鼎壁旋飞一圈,竟是直接将其分割开来! 夏焱瞅着心头滴血。 那可是他好容易得到的护身法宝! 是为以后大劫降临,抵御天雷的! 咣当。 大鼎四分五裂。 青空、青根、黑猫皆有点晕头转向,正不断晃动脑袋。 瞅着那冒火的半尸,以及散着黑光的戮仙神剪,夏焱暗暗心惊。 不过对手越强,他心情就越激动。 “还以为大妖之后,再无敌手,没想到上苍有眼,给我送来了恶道修罗!” 他伸展双臂,哈哈大笑。 “你二人有如此神兵利器,确实不凡。可要对付亥骨,哼哼,怕是不够!” 第114章 偷得半日闲 萧凌熙与玥仙子自山巅飞下的时候。 青空、青根、黑猫两眼发直,依然处于脑袋眩晕的状态。 夏焱则背对他们,面对江水,叙说起自己的打算。 “如今亥骨神通,已被我堪破,一旦准备充分,拿捏他,也不是件难事。” 随后他抬手一指了封,言道:“这具半尸神兵,可抗天雷。” 接着又指向戮仙神剪:“这柄神剪锋利无双,可破亥骨的‘落神机’。” “不过……”他呵呵一笑:“有这些,却依然不够。” “那还需要什么?”萧凌熙禁不住问。 玥仙子则若有所思,沉吟道:“莫非,对付亥骨,非苍龙剑不可?” 夏焱瞥他们一眼,嗤道:“某不屑与蠢人解释。” 萧凌熙、玥仙子瞪起眼来。 他们一个是爪牙遍天下的天机阁阁主。 一位是不食人间烟火,宛若仙女下凡的大美妞。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蠢人?! 夏焱不理二人愤怒的目光,身子一转,看向青空,道:“这些话,或许,只有你能理解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对付它?”青空问。 “我曾与亥骨约定,今年年底,与其一起守岁。没有再比,斩杀大妖,再好的新年礼物了。” “你方才说,要取他的神通?” “不错。”夏焱傲然道:“可控天门的神通,我必得之!” 玥仙子闻言不满:“如此,你可就是下一个大妖!天下修士,不会坐视的!” 夏焱哼道:“天下修士?他们算什么?只要我有了亥骨的神通,不怕他们不听话!” 萧凌熙也皱起眉头,发现这位龙部族长的野心,委实大了些。 “小师傅,你何时准备对大妖下手?”他问。 “下手?”青空连连摇头:“我到现在也没把握……” 青根一听可就急了,忙道:“师弟!他要在过年的时候动手,咱们要是不抓紧,可没法扬名立万了!” 斩杀大妖,确实是最为露面的事儿。 青空也有意动。 可亥骨有多厉害,他亲眼见证过。 哪怕是虎爷,也只能假死脱身。 见青空迟疑不决,萧凌熙、玥仙子难掩失望,夏焱则忍不住重重哼了声。 “原以为,你会让我觉得有趣,没想到,不是蠢人,却是个懦夫!” 夏焱一拂手,背过身去。 随后踩着战龙戟远去。 “小师傅!”萧凌熙一脸着急:“我可是与他打赌,把整个天机阁都压了上去!这家伙太臭屁,我实在瞧不惯,可就等着你给他上一课了!” 玥仙子也道:“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把天门控在手中?” 青空莫名其妙,呵了声道:“你俩谁啊?说的比唱的好听!既然品德如此高尚,那你俩去搞定亥骨不好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辈修士应尽的义务,你都不顾了么?!” “此乃为后世开太平的壮举!多少人求而不得!” “你人品有问题!” “……” “你们别烦了!”青空嫌吵,“少拿道德约束佛爷,这招可不管用!” 瞅着他毫无思想包袱的模样,萧凌熙、玥仙子也没辙。 “哼,算了,大不了号召所有修士,在年底的时候,逼夏焱就范!” 玥仙子冷哼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天际。 萧凌熙也是连连叹息,不爽的直跺脚。 青空完全不理,眼看有船家靠岸,招呼也没打,背好了封,揣上戮仙神剪,便与青根、黑猫上了船。 在返回大德院的路上。 黑猫对青空的决定,十分赞同。 “本座也算吃过见过,却也实在想不出,能对付亥骨的法子。” “你的选择很对。” “面对可倒流时光的神通,任何挣扎,均是没有意义的。” “这并非懦夫行为,你不用放心上。” 说话的时候,黑猫见青空闷闷不乐,只当他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才在最后,安慰了一句。 “唉!” 青空叹口气,单脚踩着船舷,一脸后悔。 “佛爷方才,该答应的。” “啊?”黑猫一愣。“什么?” “先假意答应,然后给那位仙子开个条件,比如以身相许什么的,最后裤子一提,把帐赖掉!” 青空后悔不迭,直拍自己脑瓜。 “为啥那会儿就没想到呐!唉,真是不该!” 黑猫心说本座才后悔。 竟然觉得你这熊玩意会有心理包袱! …… 时光飞速。 眨眼便临近年关。 这期间,隼关小城发生了件大事。 太守袁大骨暴毙在府中。 被人发现的时候,尸身遍布蜘蛛网,被吸食尽全身血液,只剩一副皮骨。 最先寻到尸体的,不是旁人,正是爱讲笑话的空虚。 “师叔,我老早就发现这人不对劲!” “其心智早已丧失,只是一具活傀儡。” “哦,我还找到了这个。” 他摊起手,掌中放着三枚针。 青空瞧着眼熟,认出来正是夙蓉的葵星针。 除此外,空虚还在太守府中,发现一张蛇皮。 正是美人蛇所褪。 “有毛发没有?”青空心中一动,想到个可能。 “有,可多了!”空虚用手比划一下,“这么大一堆,就在房间角落里放着。” “是不是黑硬似鬃毛?” “哎呀,师叔,您可真神了,这也能算到!” 青空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啥要去太守府。” “啊,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侄儿夜听冤魂诉苦,一时慈悲心起……” “别放屁!” “好吧,就是我嗅到丹药味道,便从狗洞钻了进去,看看能否碰上一桩机缘。” “空虚,咱波若寺名门正派,怎可做小偷小摸的下作事儿?” “唉,师叔此言差矣,出家人怎么能算偷呢?” 袁大骨一死,属下匪兵们算是乱了套。 打家劫舍不说,还看上了大德院的产业。 那自然是来多少人,就没了多少人。 游荡在大德院周围的野狗,明显多了,也个个肥了一圈。 每每见到不欲,均点头哈腰,活像有了灵性。 匪兵一除,旭阳君在傅臧帮扶下,登上台来,暂领隼关事务。 黑猫自与亥骨一战后,胃口大开,天天让善远抱着,一个饭庄一个饭庄的转悠,口还特别挑剔,弄的一帮掌勺大厨,个个提心吊胆,为此得了个绰号‘馋爷’! 青根也没闲着。 在对只能摸不能捅的照影镜失去兴趣后,找不欲弄来件袈裟,天天披着,走街串巷,四处打听哪家人丁不旺。 一身浑劲,半点不珍惜,全挥洒出去。 喜的一帮老爷们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感谢其祖宗八辈。 “哎,你拽佛爷脚作甚?都说了,佛爷做好事项来留种不留名!” 青空过的也很舒坦。 要么修行浊法,巩固修为。 要么起了闲心,施展缩地术,游逛轩丘山河各处——茅厕。 这不,还机缘巧合,遇到了熟人。 在一户农家茅厕堪堪显出身形,一出门,迎面便碰上了霍织织。 为免受轩丘涩涩生的话本流言,如今她改了名姓,唤作霍锦秀,算是彻底与‘李吱吱’三个字脱离了关系。 实际话本中的李吱吱,真名叫李织织,因时常被大根捅的吱吱叫,故才得了这个绰号。 两人一见面,均不生唏嘘。 “你竟然还活着?!”霍锦秀很热情,上来就关心对方死活。 青空也很热情,撸起袖子便道:“佛爷从大漠学了手神通,名为问心,来,让佛爷瞧瞧,可有邪祟加身!” 第115章 借剑 轩国,都城。 桓越公府邸遍挂白布。 朝廷文武重臣,皆来吊唁,门庭若市。 此时已是腊月二十二,天空飘着细雪,落地便融。 巨大棺椁前,一人伏在案上,嚎啕大哭。 声之悲,哀之重,直令闻者情难自禁。 更绝的是,此人泪水落地不碎,遇土不入,一如露水滚上荷叶,恰如粒粒珍珠。 文武群臣哪见过这场面? 瞅着那爬伏的高大身影,无不佩服。 有关系亲近的,直接去找了真正的孝子 。 “人搁哪儿请的?这哭的忒地道了!回头等我家老爷子去世,我高低得把他请去!” 孝子在旁边跪着烧纸,都不想搭理这人! 谁知后面又来几位,纷纷询问哭灵价钱。 还有一位憋着弄死夫人,好娶个更年轻的官员,更是直接当场预定,表示后天我夫人准死,板上钉钉的,阎王不收都不行。 一伙人正掰扯不休。 孝子给烦的不行,却又不好发作。 哭声突然停了。 众人一愣,心说咋的,莫非只给了一半钱? 随后就见棺椁前的人,站了起来,并戴上顶破烂斗笠。 也不言语,身子一转,便向外走。 孝子急了。 心说你这哭一半,我可没法接,急忙起身去拦。 可也不知为何如此奇怪,孝子上前一挡,如同触到棉花,立马被弹去一旁。 其余亲朋宾客,无不如此。 只要此人靠近,便如同被谁轻推一把,身不由己的歪去一侧,不得不把路让出来。 颀长身影迈过门槛,悠悠回身,对着棺椁半鞠躬。 随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揉揉眼睛,再去看时,门外已然没了人影。 而此时,都城北城门。 龙部族长夏焱,堪堪穿过门洞,右脚提了起来,尚未踏足都城半块石板。 头戴斗笠的沐道人,便出现在了他身前。 夏焱迈出的脚,便收了回来。 与此同时,周围也影影绰绰,跟来许多人。 有天机阁的,有各门各派的,也有自成一路的散修人士。 夏焱恍若不觉,双手抱拳,客气了一句:“沐真人,请了!” 说完放下手,与对方遥遥相望。 街旁一家铺子的房顶上,天机阁采风人李四,激动不已。 夏焱要对付亥骨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 与之相对的,便是退缩不前,被打上‘懦夫’烙印的恶道修罗。 众修士对夏焱如何佩服 ,对恶道修罗便如何厌恶。 而作为,亲自给青空、青根道出绰号的李四,心中却是另一种滋味。 “唉,鹰荡兄死于大妖之手,我又如何不希望,他的朋友,能为其报仇……可亥骨之威,又岂是鬼仙可以抗衡……” 寻思间,身旁风声一动,房檐瓦上,便多了一人。 “你是……”李四先是一呆,瞅着对方光秃秃的脑袋,以及不穿上衣,露出鸳鸯戏水刺青的胸膛。“青斗罗汉?!” 来人赫然是波若寺青字辈,最杰出的弟子。 也就是空虚,天天憋着要弄死的师父。 青斗脖子挂着六个串,左右手腕各挂四个串,走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绝对是个爱盘串的! 他长相极为顺眼,用相貌堂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再加上露出的匀称肌肉,醒目的人鱼线,走到哪,大姑娘小媳妇的嘘声就追到哪。 李四听过对方名头,但却未见过真容。 若非听到四下里,大姑娘小媳妇们若有若无的口哨声,还真不敢相认。 “夏焱,这是要打苍龙剑的主意了。” 青斗自出现起,没看李四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城门前,两位大能身上。 “啊,应该是。”李四觉得不舒服。 一是对方太帅,让本就不以相貌见长的他,很是嫉妒。 二是对方目中无人,让他颇有微词。 你是名扬天下不假,但我李四,也算天机阁内的一号人物,恶道修罗的绰号,还是我起的,你怎得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老娘们跟显王走的挺近,他没说什么?”青斗问。 不知咋回事,尽管是头次听到这俩绰号,李四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 老娘们指的萧凌熙。 显王,自然是酷爱显圣的夏焱。 他摇摇头:“阁主只说,若恶道修罗不参与,以后这个天下,便要看夏族长脸色行事了。” “呵,老娘们倒是会推卸责任。我那两个师弟,不曾学过佛法,何谈对付大妖?这番说辞,明显是针对我波若寺!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洗干净屁股……” “哈?”李四拧巴着表情抬头。 青斗面不改色:“洗干净脖颈,等着我!” “哦。”李四把头低下去了。 城门洞前。 夏焱手一伸:“剑。” 沐真人微微摇头:“不给。” 夏焱眉毛一挑:“抢!” 沐真人好整以待:“来。” 暗中各方修士,无不屏息静气。 晓得这二位,要围绕苍龙剑,展开一次大战! 冷风吹拂。 街道牌坊摇晃不休。 飘落的细雪,亦被两位大能气势震碎。 就连来往行人,把守城门的兵士,都察觉出异常,纷纷后退。 良久。 夏焱气势突泄,无奈抱拳,反身走了。 “不送。” 沐真人淡淡吐出二字,亦回身返回桓越公府邸,继续哭灵。 两旁屏息静气的人全傻了。 就这? 他妈的苍龙剑都没出呐! 龙部族长也不过如此啊! 凭他胆量,也敢硬杠大妖?! “这是……什么情况?”李四懵了。 青斗却目光平静:“苍龙剑可斩地仙,他没有把握。心有顾虑,所以输了。” 李四不由挠头:“那岂不是说,夏焱也对付不了大妖?” “你觉得,为何夏焱不敢对沐真人出手,却敢对亥骨出手?” “呃,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李四差点没被憋死,甚是无语道:“大师,您不知道您还往出整?” 青斗没说话,也没有任何一丝羞愧,只是淡淡表示:“此事,你们老板肯定知道,别忘了让他洗干净屁股……” “哈?” “洗干净脖颈等着我。” “哦。” “今日之争,是显王输了,但大妖之争,却是他赢了。” “大师您这句话有点高深,何解啊?” “若非有心对付大妖,又岂会心有顾虑?看来老娘们说的没错,显王堪破了亥骨的秘密。” “我们天机阁,项来不卖假情报的。” “显王斩妖,非为天门,皆为图一时快意。斩了大妖,也是成就了大妖,今日所行,不过他日缩影罢了!”青斗目光沉重,双手合十,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 “大师,别打哑谜了,有什么说什么呗?” 可这一次,青斗没有任何解释,身形一动,带着大姑娘小媳妇们的口哨声,远遁而去。 第116章 软柿子 腊月廿三,小年。 大德院的和尚们,于今日下山化缘。 说是化缘,实际是向佃户们收租。 带的非是铁钵,而是量斗与麻袋,外加棍棒砍刀。 众僧一走,院中显得甚是冷清。 方丈不欲如今与山间野狗厮混的熟了,正领着它们啸聚山林,指挥群狗捉拿野兔、野雉。 青根坐在廊下,与空虚、掌勺头陀一块,洗菜摘菜,为晚上吃火锅做准备。 黑猫趴在廊顶,懒洋洋晒太阳。 唯有青空不敢懈怠,在院中加紧修行。 五行术法,与混沌浊法倒是相辅相成。 聚灵淬体之法,已修达瓶颈,再进一步,可达人仙。 青空本打算让黑猫,传自己浊法第三层。 但后者拒绝了。 “鬼仙画符御鬼,凭的是术法。可人仙,要修心。” 成仙得道,人仙算是分水岭。 功法谁都可修,但修心却是最难。 心分道心、佛心,乃养性感悟的功夫,需下水滴石穿的苦功。 青空虽是和尚,却不曾礼佛,对佛法算是一窍不通,佛心等于没有。 浊法属于混沌,归同道类,可道家书籍,他也不曾研读过,自然也没有道心。 “你现在缺的是悟,需自山水云雾中,悟出大道流形。雾涌溪涧,烟暮新雨,冬雪春风,无不是道。” “虎爷,照您这么说,我得入山当野人了?” “欲修人仙,就是要避世,唯有远离凡喧,方能出尘。” 依黑猫安排,待晚冬初春,老树发新芽,青空便得寻座不见人烟的高山,一人于其中养性。 光是想想,青空就觉得难受。 把自己弄在个深山老林里,天天看山看水,看雾看夕阳,不得无聊死?! 可若修不成人仙,肚子里那颗炸弹,可就要响了…… 没奈何,青空唯有答应,并从现在起,注意磨练心性。 以前吃饭疯狂往嘴里炫,现在就不合适了,得慢条斯理,缓缓夹菜。 以前骂师兄狗娘养的,现在也不成了,得说汝娘狗乎。 黑猫瞧的暗暗点头,夸赞青空孺子可教。 眼下院中。 青空正施展土修神通‘落神机’。 自打在南黎山,见识了亥骨的琥珀石,他可羡慕的紧。 只是境界差了太多,亥骨的落神机,与青空的落神机,完全就是两码事。 “你这是,在修黄鼠狼的法门神通?” 昆仑大师姐飞翎,与师弟刘闲,坐着鹤头镰飞入大德院。 见院中满是黄烟,气味又甚是惊人,无不皱眉捂鼻。 青空见到奶娘,自然欢喜,不过对她这句话,却很是不乐意。 “奶娘你……” “啊?!” “我是说大师姐有所不知。”青空拍拍自己胸膛:“此乃亥骨神通落神机。” 飞翎、刘闲扯扯嘴角,明显不信。 “嗝儿~!” 青空暗皱眉头:“你怎得还用嘴巴排气?神目真人没给你医治么?” “嗨,别提了。”刘闲边打嗝,边摆手:“我师傅说,我这身躯被你们整的挺好,是他以前没想过的路数,为此,还颇为敬仰,让我有空叫你们去昆仑喝茶呐。” 看来昆仑也不是啥正经门派…… 青空腹诽一句,随后双眼发光看向飞翎:“大师姐来找我,可是需要帮助?” “跟那没关系!”对方毫不客气打断,随后问道:“天机阁放出消息,说除了龙部族长,还有你可以对付亥骨,此事是真是假?” 当奶娘的面,青空自然不能认怂,当即哼了声,面色傲然:“夏焱算屁!也配与佛爷相提并论?” “我就当真的好了。”飞翎顿了顿,言道:“昨日夏焱来了昆仑,问我师傅借玄天镜、阴阳印。” “嘿,这家伙怎么到处借法宝?”沐真人的苍龙剑,并未借给夏焱的消息,前几天青空就听说了。“你师傅没给吧?” 飞翎没好气瞪他:“就是因为给了,我才来的!” “神目真人,竟如此大气?” “嗝儿,那倒不是。”刘闲答道:“我师傅心眼可小了,跟头发丝差不多。” “师弟!”飞翎不悦道:“你怎可如此诽谤师傅?!他哪有如此离谱?青空你别信这个,我师傅还是很大气的,心眼与针尖差不多!” 好吧。 青空表示自己听出来了。 神目真人小心眼。 刘闲道:“总之,我师傅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都没问借多久,有没有抵押,非常慷慨的,就把门中神器交了出去。” “也不是抽风,主要是夏焱开口借的时候,手里的神光石就举在上面,师傅怕砸自己头上,才不得不借出去。” 飞翎诉说完昨日情景,下巴冲青空一扬,问道:“喂,如今夏焱四处寻找法宝,准备在年底动手,你怎得还有空在此地,修黄鼠狼的神通?” “都说了是落神机!” “总之,你可得抓紧,否则亥骨便要被夏焱斩杀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他杀,或是佛爷杀,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 飞翎正色道:“我师傅可说了,亥骨掌控天门的神通,落你手里还好些,容易对付。万一落在夏焱手里,这个世界,可就真没救了!” 你师傅说话这么直白的么?! 佛爷是软柿子,好捏呗!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准备的如何了,结果嘛……” 飞翎望着周围尚未散去的褐黄色浓烟,叹了口气。 随后一脸嫌弃的与师弟,乘着鹤头镰走了。 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青空相当无语。 你们俩是不是没正事可干?! 闲吃萝卜淡操心,竟跑来数落佛爷了! 下回给你帮忙的时候,我非得用牙齿不可! 好好的落神机,被形容成了黄鼠狼绝学,青空一阵气馁,都不想继续练了。 看看日头,距傍晚还有段时间。 寻思要不要去找霍织织,继续推销自己的问心神通,毕竟上一次碰面,被她给拒绝了。 “朋友。” 声音响起的同时,鼻子也闻到了异味。 青空对此可太熟悉了,面色大变,豁然抬头。 上身披龙袍,下身穿合裆裤,露着两条毛腿的亥骨,出现在自己身旁。 吓得青空一连退了三四步。 “师兄、虎爷……” 求助般望去。 结果廊下廊顶全没了人影。 洗好摘好的菜都撂地上了! 青空暗骂他们忒不讲义气。 “你还活着就好。”亥骨显得很开心,“我另一位朋友也活着,还给我写了信来,邀我守岁。” “啊。” “他对我说,这是很传统,很有趣的事儿。” “啊,” “所以我想着,这么好的事情,怎可丢下你?” “可以丢。”青空正色道:“我得了一旦守岁,就会死掉的病。” “朋友真会讲笑话。” “我是认真的!” “总之,就这么说定了。” “还没定呐!” “腊月三十,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轩国皇城。” “等一下!” 青空张口阻拦,但亥骨身形一晃,施展缩地术,走了。 等其消失不见。 那边,黑猫又重回廊顶晒太阳。 青根、空虚、掌勺头陀也从犄角旮旯里钻出,重新坐在马扎上洗菜摘菜。 更气人的是,面对青空不乐意的目光,黑猫表示方才它去撒尿了。 青根则说道:“虎爷撒尿甚有看头!” 空虚、掌勺头陀连连称是,不断点头:“确实确实,我等算是学了本事。” 第117章 酒与菜 尽管青空百般不情愿,甚至没等到年底,便一人跑出大德院,去向谁也没告诉。 可在腊月三十的这一天 ,晌午刚过,亥骨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时,青空正躲在赤地,也就是上回拿红莲业火的地方。 之所以躲在这儿,是因为此地没有茅厕,只有大大小小沸腾的水汪,以及尚未开智的诸多精怪。 他以浊法护身,潜入沸水中,游到底部,施展土盾神通,把自己埋入泥土。 青空自认,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对找不到自个儿! 哪知躲起来,前后没到一个时辰,便被亥骨一把从水汪底揪了出来。 以致在施展缩地术,前往轩国都城的路上,青空忍不住询问:“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在那儿的?” 亥骨回道:“你我身上有共同的味道,提鼻一闻,便晓得了。” 夏焱将守岁之地,定在轩国都城的九曲宫。 这个消息,他早就放了出去。 因此腊月三十这一天,新皇帝搂着一帮爱妃,外出过年了。 城中宫女、太监、侍卫们,也难得被放了假,爱去哪去哪。 亥骨带着青空,来到皇帝御用茅厕的时候,两人都十分兴奋。 对周围的一切都甚感兴趣,啧啧称奇。 “朋友,这儿地盘够宽敞,墙也漂亮,嘿,旁边还放着香炉,嗅嗅,真香!”亥骨对香炉赞不绝口 。 青空也被黄金打造的坑位吸引了目光,暗说真不愧是皇帝,拉个屎都如此铺张! 二人对此地流连忘返,足足欣赏小半时辰,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夏焱在九曲宫的龙案前,也就是平时朝会时,文武大臣所站立的地方,摆了个小方桌。 桌旁放着三个绣墩,他自己坐在龙椅下方的左手,龙椅右侧,以及龙椅对面位置,目前仍空着。 三双碗筷的款式,如今在市面已找不到了,还是当年龙部主宰中原时,流传下的。 桌子正中,放着一个青色大瓷碗,碗上盖着盖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当亥骨、青空,一路眉飞色舞,边对皇城茅厕赞不绝口,边进了九曲宫的时候。 夏焱朗声一笑,起身相迎。 “今年有两位朋友陪伴,实乃生平幸事!来,快请入座。” 青空晓得这场‘鸿门宴’,自己是躲不过了。 为免暴露行踪,他三日前离开大德院的时候,并未带着了封。 没有师傅,难免底气不足,只能在心中祈祷,你们俩撕破脸的时候,别牵连到我身上。 正想着,向前一走,下意识就想坐在下首,也就是龙椅对过的位置。 “咳咳。” 夏焱一声干咳,指着自己对面:“你坐那儿。” 青空看他眼,心里立马就有数了。 如避蛇蝎似的,迅速离开下首处的座位,去了桌子右侧。 亥骨倒是什么都没多想,一屁股在下首位置坐下,瞪着眼睛,去瞅桌上被盖住的大腕,一脸期待。 夏焱拎起酒壶,斟满三杯酒。 “两位,辞旧迎新,最是令人舒畅,这一杯,咱们敬岁月如何?” “甚好甚好。”亥骨一饮而尽。 青空则喝的小心翼翼。 喝完,夏焱再度斟酒,举杯又道:“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年轩国破而后立,可谓应了此话,这一杯,咱们敬变换如何?” “朋友说的有道理!”亥骨十分认同:“我最讨厌占着地盘不休息的人了!” 他这句话,换旁人或许无法明白。 但对于参透其神通的夏焱、青空来说,却是再清楚不过。 亥骨说的地盘,指的是茅厕,休息,自然是…… “喝酒喝酒。”青空不愿联想,一口闷下。 “这第三杯。”夏焱举杯起身,面对亥骨:“我想独自敬你。” “哎呀,朋友何必如此客气!” 亥骨满面春风,赶紧起身,连连示意对方坐下说。 夏焱站着未动,双手捧杯道:“你我相识,已有三百一十七年,余四月一十五天。” 亥骨差点没感动哭了。 瞧瞧! 连相识相处的日子都记得如此清楚! “朋友!”亥骨激动不已,“你我都是随机派,志趣相投,莫说三百多年,便是再有三百年,五百年,你我依旧!” 夏焱却不见激动,依旧淡淡开口:“不,没有以后了。” “啊?” “方才,我们敬了岁月、变换,晓得世间之道,在于分合破立。你我缘分,也当遵循此律。” 亥骨有点想不通,挠头问:“你意思是,咱们得重新认识?” “你可以这样理解,也不妨,再大胆的另想一下。” “如何想?” “先干了这杯酒,然后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菜吧。” 亥骨觉着对方的话有点怪。 一时没有想通,索性顺了对方的意,举杯饮下。 “小和尚,你也来好好瞧瞧,我这道菜。” 夏焱意有所指,含笑看去。 青空猜不透其心思,哦了声,目光看向大碗。 与此同时。 远在边界的群玉山处。 在这跨年之夜,竟聚集了数位大能,以及几百位人仙、鬼仙。 波若寺的了胜、了丧、了彪,以及青斗,也在其中。 望着北国方向,了胜皱起眉头:“萧阁主是否在诓人?” “师傅,他就在那儿呢。”青斗指着前方不远:“他自己都来了,说明一定是真的。” 了胜望一眼,与神目真人、沐真人在一块的萧凌熙,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夏族长,是要在轩国皇城斩妖,但萧阁主却称,能否成功,却要看北国方向。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牵扯?” 青斗没有回答。 他也不知道。 天地陷入黑暗,受诸位大能影响,就连山间的雀儿都龟缩在巢,不敢外出。 猛地。 北国方向传来吼声! 声音苍凉,满是暴怒。 正是亥骨大妖所发! 随后众人便见一道金光升起,眼看要落去轩国方向。 谁知升至半空,那金光却忽的僵住,动也不动了! 诸位大能的眼力,自然瞧的很清楚。 此时亥骨大妖,不知处于什么状况,竟双眼发直的,悬在空中,活像一尊石像。 “萧阁主,什么情况,夏族长是不是成了?” “他怎么不动了?!” “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 萧凌熙也不敢确定,犹疑道:“诸位莫慌,且看看再说。” 轩国都城,九曲宫。 夏焱单手拿起碗盖,笑意吟吟看向二人。 “两位,这道菜,可趁心?” 桌上大碗中放着的,赫然是一截发黑恶臭的脊骨。 青空甚是厌恶,心说你有病啊,过年就整一道菜,还他妈是根骨头! 亥骨却是面色大变,豁然瞪向夏焱:“你竟敢……” 没等说完,坐着的绣墩,突然释出白光。 光芒犹如锁链,一下捆住亥骨脖颈四肢。 随后绣墩轰然炸开,露出藏于其中的玄天镜! 此镜镜面发青,背面暗红,周围雕刻一圈火焰纹饰。 青空看一眼,一下就想到了红莲业火。 这面镜子的纹饰,竟是业火模样! 亥骨被光束所缚,吃惊中不断挣扎,却脱离不得。 随着玄天镜旋转起来,他身体肉眼可见的小了好几圈,且不断被拖去镜中! 第118章 非人非仙亦非妖 玄天镜与黑虎的丧神吼一样,均可压制道行。 亥骨被白光所缚,身形一缩再缩,最终只剩孩童大小。 尤是如此,夏焱也不敢放松,本命法宝神光石祭了出来,抛至对方头顶,释出七彩神光,将之笼罩。 随后又掐诀念咒,在地上跺了三脚。 只听一声龙鸣,自九曲宫地下传出。 随后地面轰然破开个大洞,一只青色龙爪伸了出来,狠狠贯穿亥骨胸膛! 做完这些,夏焱又取出了昆仑的阴阳印,信手抛去。 那印呼啸声,贴上亥骨额头。 无数漆黑丝线,从印中钻出,密密麻麻,眨眼将其整个脑袋裹住。 如此,夏焱才松口气。 他心脏跳的十分剧烈。 就连一旁的青空,都听的一清二楚! “成了,它果然没来。” 夏焱擦下耳鬓的汗,笑着对青空道:“压制道行,断绝神识,再有轩国国运龙脉震慑,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了。” “厉害。” 青空挑起大拇指。 “按你的想法,是不是也要这么做?”夏焱问。 青空摇头道:“不是。” “哦?那若换你,你会用什么办法?” “我不会用任何法宝,也不会与之动手。” 夏焱差点笑出声:“怎么,莫非你打算诵经,将其感化?” “我不会诵经。”青空正色表态:“我会带着他使劲玩,玩的放飞自我。” “你认真的?” “嗯。” 夏焱嗤笑声,抬手指向桌上碗中的脊骨:“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 夏焱吐出口气,目光望着宫顶,缓缓道:“大约一千多年前吧,有位醉酒下界的仙翁,在轩国出现。他拎着酒壶,在银河之上倾倒,三天三夜没有穷尽,世人称‘提壶仙翁’。” 青空顿时想起了,自己气海中的‘天瑞不全’,讶道:“莫非黄拂道,就是源于这位仙翁?” “没错,昔年那穷酸秀才,只是看了仙翁倒酒,便悟出以小博大的黄拂道。若是能受其点化,怕连飞升也不是难事。” “这节脊椎骨,与仙翁有什么关系?”青空问。 夏焱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一个问题:“小和尚,若有一日,你遇到位仙人,夸你伶俐,欲传你仙法,你会怎么做?” “给他整顿好吃的?” 青空说的是心里话,而且也曾这么做过。 黑虎教了不少东西,作为回报,他亲手炒了许多拿手菜。 “你这恶道修罗,名不副实。”夏焱连连摇头,接着抬手一指被困住的亥骨:“你猜,他是如何做的?” 青空没有猜,料定对方一定会说的。 因为以其酷爱显圣的性格,现下又只他们二人,不说给他听,岂不憋屈死? 果然,夏焱干咳声道:“亥骨,把仙翁吃了。” “啊?!” 青空瞪大眼睛。 心说难不成,我对虎爷的使用方法不对? 夏焱很满意青空的表情,下巴微扬,言道:“准确的说,他当时还不叫亥骨,只是个连名姓都没有的小道童。” 提壶仙翁下界,欲点化修士成仙。 他第一个遇见的,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道童。 仙翁看上其悟性,准备收下,当做自己在凡尘的第一个弟子。 “谁知那道童耐不住寂寞,当询问得知,修行成仙至少需五百载,不由得暗暗叫苦。为找到成仙捷径,他趁仙翁醉酒时,拐弯抹角的探寻,可有迅速成仙的法子。仙翁也真是醉了,便笑着对其说:有啊,你吃下一名仙人不就好了?”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道童可就惦记上了。” “原本凡间兵器,是杀不死仙人的,那道童也试了很多法子,最后凭借锲而不舍的精神,还真让他找到了。” “蓖麻绳?”青空脱口而出。 夏焱意外看他:“不错,正是蓖麻绳。趁仙翁醉酒,道童便将之捆束,由于刀剑伤不了仙人分毫,他便一点点,用牙齿撕咬其皮肉。” “每咬一口,他便褪掉一块凡肉。等把仙骨也吞入腹中,他自己的骨头,也褪了出来。” 夏焱指指碗中脊骨:“这个,就是那位道童的脊骨。” 青空难以置信:“仙人就这么简单的,让他给吃了?” “据我得知的情况,大抵如此,至于其中细节,却无从考证了。” “所以他现在,成仙人了?” 夏焱摇头:“不是,亥骨算不上仙人。” “那他算什么?” “非人非仙亦非妖,是个没有心境,却成了地仙的异类。”说到这儿,夏焱顿顿,提了一嘴:“就跟你师傅一样。” “哈?!”青空骇一跳:“怎么又扯上我师傅了?!莫非他老人家没死?!” 夏焱翻个白眼:“你师傅要是还没死,能容你把他当兵器耍?” 也对。 青空松口气:“那我师傅是咋回事?” “了封与道童一样,至于吃了什么,就连波若寺也不知道。只晓得自那之后,了封性格大变,天天架起火来,烤木鱼!” 咝…… 青空倒吸冷气。 万恶! 实在太万恶了! 难怪会被打散修为,逐出波若寺! 夏焱对了封的恶行,也毛骨悚然,咋舌道:“如此天怒人怨之举,可谓人神共愤!波若寺没杀他,已算大开慈悲心了!” “所以我师傅,不算人,也不算仙,更不是妖喽,那这到底是个啥?” “不知道。”夏焱摇头:“就这些,也是某花费多年,才查到的零星消息。” 青空喔了声,打算回头去问问师伯,或许他能知道,师傅究竟算个啥。 “仙翁的神通,被道童吸纳,自此成为一代大妖,这一千年,称得上天下无敌。可也正因如此,没有心境支撑,受神通反噬,他是彻底疯掉了。” “不知饥饿,不感冷暖,不晓人情,不认亲朋。如今的亥骨,只是癫狂暴虐的凶兽,行事全凭天性,毫无思想可言。而这样的家伙,却偏偏掌控着天门,呵,暴殄天物!” “这位呢?”青空指着,被束缚的亥骨:“他又算怎么回事?” 夏焱道:“我推测,这位喜好外出闲逛的家伙,正是亥骨的‘心’。为应对神通反噬,亥骨不得不释出这具化身,让其游历人间,积攒心境。” 是这样? 对方的说辞,与青空原先想的很是不同。 在他看来,亥骨神通,必定与时间相关。 可怎么夏焱说的是另一回事? 青空皱起眉头,心中逐渐不安,一时不知该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对方推论。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眼见被困住的亥骨,停止挣扎,夏焱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小和尚,既然你不愿与我相争,那亥骨的神通,我就可收下了。你,没意见吧?” 他深深看了眼青空。 “没有,你随意。” 为表示不争不抢的态度,青空接连后退,远离二十多步,靠去了墙边。 “甚好。” 夏焱对此很满意,右手乌光一闪,多了件雪白通亮冒寒气的短刃。 “看我破了亥骨的心,让他受神通反噬而死!” 说罢,手一抖,短匕霎时飞出,一下没入亥骨心窝。 第119章 错了 短匕一下刺入,亥骨的身躯抖了几抖。 接着青空就见到,短匕冒出的寒气,开始从亥骨胸口处蔓延。 夏焱很是亢奋,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 他忙不迭从乾坤袋中,掏出个三足金鼎。 “和尚,知道这件法宝么?” 青空摇头。 夏焱哂笑道:“此物名为炼化舂,是盏燃用来炼续寿丹的器物。我向他借用,他竟然小气的不给。一气下,我趁他不在,便毁了其无极洞,拿了这件宝物。” 说到此,他大笑不止。 “临走前,我模仿沐真人笔迹,留下一段话。结果那个蠢货,还真去找之拼命了!哈哈哈……” 青空扯扯嘴角。 心中却默默记下此事,并暗暗决定,回去后也要学习用剑刻字,指不定哪天,就可以用上。 显摆完,夏焱单手托鼎,去了亥骨被封住的身躯旁。 他单手掐个术诀,猛地喝了声:“急!” 炼化舂周身幽光一闪,可眨眼的功夫,便灭了。 夏焱:“……” 青空:“???” “急!” 他再度大喝。 只是这次,炼化舂连幽光也不再闪,宛如一件死物。 “怎么回事?!” 夏焱端详起手中的三足鼎,来来回回仔细查看。 “莫非是,坏掉了?”青空提醒一句。 “此物被我贴身保管,从不示人,也不曾磕碰过,没理由坏掉。” 夏焱不断搔起头皮。 炼化舂可摄心境,盏燃用此物,没少袭杀修士,他成就地仙一多半的功劳,都要着落在此宝身上! “哼,真不顶用!” 夏焱将其一把甩出,扔在了地上。 既然无法收摄心境,他索性亲自动手,将其打散! 空中的神光石发出声呼啸,对准亥骨的脑袋,砸了下去! 咚! 亥骨被寒冰冻成了冰雕,又被玄光镜打掉了道行。 神光石这一击,竟是直接击碎头颅,笔直砸入了腹腔! 七彩之光,从亥骨肚腹中向外扩散。 原本缩小如孩童的身躯,立马膨胀起来。 夏焱面有得色。 他花费数百年修炼的神光石,七彩之光一起,莫说皮肉骨头,便是元婴神识,也要烟消云散! 区区心境,自然也不在话下。 啵。 亥骨膨胀的身躯,达到了临界点,犹如浮出水面的气泡,破散开来。 被七彩之光一照,半点没剩下。 亥骨所在,只余几件法宝与龙爪。 “哈哈哈哈……” 夏焱收回诸多法宝,扬手一指道:“和尚,且随我去北国,拿下……” 话没说完。 其胸口处,猛地爆出血花! 而此时的群玉山方向。 悬浮在空中的亥骨,双眼赤红,暴虐气息扩散开来。 金光闪动,便要直奔轩国皇城。 就在这个时候,沐真人拔出了苍龙剑。 一时间,漆黑之夜被万丈光华照亮。 无数看不懂的字迹,散着明亮之光,于群山间,天空下悠悠流动。 沐真人踏空迎上,拦在亥骨身前。 横剑在前,左手按于剑身,黄拂道法运转至极致。 在那一刻,仿佛其消失于天地间。 更确切的说,他已与大道法则融为一体。 他不在任何地方,却又无处没有他! 亥骨一声怒吼,双掌大力一合。 两块形如小山峰的琥珀石,一前一后,刺向了沐真人。 也是在那个瞬间,苍龙剑斩了出去! …… 青空瞪大眼睛,望着夏焱被贯穿的胸口。 那处冒出一截脊骨。 回头再看桌子。 大碗中赫然空空如也。 不过让青空心惊胆战,全身几乎被冷汗打湿的状况是,亥骨不知何时,重新坐在了下首位置! 且一脸笑嘻嘻的,连连招手示意他过去。 “朋友,快来啊,让我看看,你准备了什么酒菜。” 青空瞪着他,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亥骨面带困惑:“怎么了?不是你邀我来守岁的么?” “啊?” 青空头皮发麻,下意识看向夏焱。 后者此时脚步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贯穿胸膛的脊骨,一如它的主人般癫狂,正不断啃噬他的皮肉与道行。 “和尚……” 身死道消在即,夏焱却不见有多么的恐惧,反还一脸顿悟之状。 “我错了,你是对的……” “什么?什么对的?!”青空对他大叫,随后指着又冒出来一个的亥骨,相当崩溃:“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时夏焱已说不出话,他喉咙动了动,有心告诉真相,却实在开不了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青空,比了个手势。 先是竖起了食中二指。 青空看的莫名其妙,还以为谁要给他拍照。 随后食指放下,仅剩中指。 做完这个手势 ,夏焱一头撞在地上。 青空简直莫名其妙! 搞不懂这家伙临死前,为啥要鄙视自己一下子! “咦,朋友,你怎么把好菜,放在地上?” 亥骨起身回头,眼前一亮,三两步走了过去。 来到夏焱尸身前,伸手抓住了那节血淋淋,胡乱扭动的脊骨。 一把就扯了出来,随后反身,将其放在了大碗中。 “朋友,别愣着,快来快来,一起吃!”他连连招呼。 “呃,不了不了。”青空干笑两声,脚步慢慢向门外靠近。 “哎呀,朋友,你要是不饿,我可就先吃了!” 说完,亥骨抓起动个不停,混着血肉的脊骨,张嘴就啃了下去! 嘎嘣。 他如同在吃萝卜,声音脆生,嚼的相当带劲。 “哎呀,太美味了!”亥骨喜的冒出鼻涕泡,“哎,朋友,你怎么要走?快,尝尝!” 亥骨拿着依旧动弹的脊骨,可就追过来了。 瞅着其满嘴鲜红的模样,青空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眼见对方靠近,自知跑不掉的他,已有豁出去的打算,御出了别在腰间的戮仙神剪。 嗖嗖嗖…… 数道身影从天而降! 沐真人、关阳子、萧凌熙、了胜、了丧、了彪,乃至飞翎、刘闲,以及天机阁采风人李四,另有几人,青空不认识。 不过一位身穿黑道袍,额间生了个圆眼睛的老道,他能猜出是昆仑的神目真人。 因为飞翎、刘闲一左一右,就立在其身后。 “朋友,你快尝一口哇,可好吃了!” 亥骨笑嘻嘻,举着脊骨奔来,对来人恍若未见。 “阿弥陀佛!” 了胜双手一合,嘴中念出梵音。 亥骨身形顿滞。 神目真人大袖一甩,闭上两只眼,额间的圆眼睛,激射出一道流光。 瞬间洞穿亥骨脑袋! 锵! 萧凌熙拔剑出鞘,人影一闪。 剑气肆虐开来。 绞碎桌椅大碗,也将亥骨斩成一堆肉块。 这要是大德院方丈不欲在的话,必定要吹起口哨,呼朋唤友。 但波若寺的了胜,叫的却是:“青斗!” 于是青空就见到了久闻大名的师兄。 光膀子,露出胸前鸳鸯戏水纹身的帅和尚,一下跳至空中。 双手连连拍打。 每次挥击,均可见一道金色大手掌,摁上那堆肉块。 整个九曲宫被震的嗡嗡响。 那一堆零碎,被打的冒出无数黑烟,最终连一点血迹也没剩下! 神目真人手一招,夏焱尸身下的玄天镜、阴阳印,便飞入其手中。 “有空,来昆仑喝茶,咱们切磋切磋手艺。” 他对青空点点头,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带着飞翎、刘闲走了。 飞翎走的时候,对青空吐了吐舌头。 刘闲就恶心的多,冲其打了个嗝儿。 “你,一年。”沐真人颀长身躯靠了过来,话语依旧言简意赅。 但青空这次却是听不懂了。 “阿弥陀佛。”了胜叹口气,为沐真人充作翻译:“他意思是,一年之后,北国亥骨会来杀死你。” 第120章 安慰 青空回来的时候,已是新年初一的早上。 隼关小城处处燃放爆竹,挨家挨户张贴春联福字。 绾儿与傅臧也早早起来,凑热闹赶集。 他们来在个卖摇钱树的摊位前,准备扛一根回去。 摊主见有生意上门,自是高兴,只是眼神往绾儿身上一瞟,脸色便有了变化。 书中代言,这位摊主非是旁人,正是赤融镇居民。 这次砍了不少竹子,星夜来赶隼关新年大集。 “你是……”他指着绾儿。 绾儿眨巴眨巴眼。 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摊主一拍脑瓜,喜形于色:“我想起来了,您是那位吃鞭的姑娘!” 绾儿的脸顿时就黑了。 转身想走,不料对方相当热情,一把拉住叫道:“多亏了您啊!若非您找来两位高人,赤融镇不定要被妖邪,折腾成什么样子!” 为表达谢意,摇钱树也不要钱了,挑了个最大枝茂的送了上去。 绾儿僵着脸,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矛盾极了。 傅臧是老实人,接过去后,不忘掏出铜板,塞去对方手里。 接着扛起摇钱树,询问绾儿还需要买什么东西。 按原本打算,是要给旭阳君买些胭脂水粉的。 不过此时的婉儿,实在没了心情。 大年初一啊! 上来就讨个不吉! 绾儿只觉糟糕透了,对接下来的一年,都没了任何期待。 “我们……回去吧。” 她万念俱灰。 “哦。” 两人一前一后,拖着长长的摇钱树往回走。 恰在此时,一个落魄身影,从集市旁的茅厕中走了出来。 他没精打采,眼神飘忽,歪着半个肩膀,走两步,似乎就要跌一跤。 “咦,高人这是怎么了?”傅臧很诧异。 绾儿抬目一瞧,不知为何,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三两步过去,蛮腰一叉,冷笑问:“怎么了,小和尚,大过年的,耷拉着脸作甚?” 青空缓慢抬头,见是她二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随后禁不住叹口气,继续向大德院走去。 绾儿觉得这里面,保准有事! 紧赶两步去了前面,把路一拦,故作关心的询问:“究竟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本姑娘开导开导你。” 青空抿抿嘴,他此时,也确实需要有人来分忧一下,便驻了脚步,惨淡道:“佛爷,只有一年好活了。” “啊?”绾儿没想到,大年初一,就得了个莫大惊喜,急忙追问:“为啥?” “我,得罪了北国大妖,他放下话来,今年除夕,要我性命。” 亥骨大妖的名讳,绾儿在皇城的时候,就听说过。 那可是谁都不敢招惹的家伙,嘴巴一张,再多的修士也不够他吃的。 妙眸不由亮起来:“是真的?他不会是诓你吧?” 青空没好气道:“佛爷倒是希望他诓人!” 看来是真的了…… 绾儿心情大好,摆手表示你走吧。 青空恨恨看她:“你不是说,要开导开导佛爷的么?佛爷还搁这儿等着呐!” 绾儿双手一摊:“姑娘我可是一介凡俗,哪管得了大妖闲事?真要开导的话,那就劝你一句,这一年时光,不妨多多反思,做些善事。” 这话跟放屁没什么来去! 青空白眼一翻,啐口唾沫,脚步沉重的走了。 傅臧瞧着他背影,皱起眉头,深为其忧心:“亥骨大妖天下无敌,高人……怕是要栽了。” “走,我们去买些爆竹。”绾儿突然提议。 “啊?”傅臧一愣:“旭阳君不是说,她父皇驾崩不久,不宜燃放的么?” 绾儿不当回事的摆摆手:“在大街放不就得了?快,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想祝贺一下!” 大德院。 青空过来的时候,黑猫、青根、空虚、善远正热热闹闹的包饺子。 寺院自然不用张贴对联福字。 但青根觉着不过瘾,于是把佛字给倒着贴了,弄的满院子里都是,连了封身上都没放过。 青空失魂落魄靠近几人,见他们均洋溢着笑脸,心情就更难受了。 “师兄。” 他最先去了擀饺皮的青根身旁:“亥骨大妖放话,要在今年除夕弄死我。” 青根眉头一皱,擀面棒可就撂下了:“师弟,非是佛爷批评你,大过年的,别说丧气话!” “可是……” “哎呀,过十五再说!” 青根连道晦气,脑袋乱扑棱,似是要把这事给忘掉。 “唉!” 没奈何,青空旋又去了摇着尾巴,心情大好,坐等吃饺子的黑猫身旁。 “虎爷,亥骨大妖放话了,只允我活一年。” “啊。”黑猫看看包好的饺子,再看看说话不合时宜的青空,表情沉重下来:“这……不是件好消息。” 还得是我虎爷靠谱! 师兄压根靠不住! 青空满心期待望着它:“虎爷,您上次与其交手,以我浅见,当是打了个平手,不如改天咱们去北国一趟,把他给……” “青空,不是本座批评你,身为出家人,岂可说谎呢?”黑猫正色表态:“本座不是亥骨对手,上次更是以惨败收场,这是毋庸置疑的。” “虎爷,他要来弄死我啊!这咱不跟他拼了?!” “青空。”黑猫抬爪挠挠脸,建议道:“要不,这一年,你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青空差点没被一口气憋死。 这是吃不吃的事儿吗?! 死亡倒计时! 什么人受得了?! 他忿忿转身,最终的希望,落在了空虚身上。 “师侄,你师傅佛爷见到了,确有取死之道!” 空虚大喜,忙道:“是吧,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青空点点头。 主要都作为和尚,青斗却可以辣么帅,单此一点,就不能放过他! “空虚,我准备过两年,帮你弄死他。” “那太好了师叔!回头饺子您多吃点,我包的馅料绝对充足!” “不过……”青空话锋一转,便把自己只能活一年的事儿说了。 随后满怀希望的问:“空虚,你可定要给师叔我出出主意。” 空虚果然没让人失望,连饺子也不包了,正色分析起来:“亥骨既然放出话,此事算是盖棺定论,不会早一天,也不会晚一天。” “对对。”青空点头。 “而以他的修为,即便是沐真人,也不是敌手。” “没错没错。” “躲也没地儿躲,师叔您也是土修,味太大,找起来很简单。” “是啊,我昨天就被他找到了!” “如此一来,想解决这件事,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哦?”青空激动坏了,万没想到,真正靠谱的,竟会是此人!“什么法子?!” 空虚傲然一笑:“他定除夕,那咱偏不叫他如愿!师叔,你就听小侄的,除夕之前,立即自杀,哼哼,如此一来,保叫他瞪眼没辙!” 对这个法子,青空不予评价。 脑袋一转,对黑猫道:“虎爷,这小子好像还记得浊法。” “什么?!” 黑虎法身一下就显了出来。 毛茸茸的虎爪,顺势就搭在了空虚肩膀。 不等对方反驳,大力摇了起来! “忘没忘?!忘没忘……” 第121章 办法 新年的头几天,青空都不知晓得是怎么过的。 吃什么也没胃口,睡觉也睡不着。 这种可称得上,板上钉钉的死亡预告,最是折磨人。 尽管有一年之期,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青空自然不愿坐以待毙。 他想了很多。 却始终觉得差了一些。 思虑周全,谋划三百余年的夏焱,可是惨死在了他面前。 自己这点小计谋,小心思,如何能降服大妖?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目光呆滞的过了三天。 在初四这天晚上,青根生拉硬拽,要青空陪同去迎灶神。 地点在大德院厨房。 掌勺头陀换上身干净新僧衣,跪坐在土灶前,双手合十,闭目念经。 一帮切墩摘菜打下手的沙弥,大气也不敢喘,均在其身后正襟危坐。 青根抱着黑猫,拉着青空过来的时候,刚好到了最后关头。 掌勺头陀引燃一张,从集市买来的道符,嘴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青空就觉着,脑袋更疼了。 道符引燃后,往灶膛一丢。 随同丢进去的,还有栗子、大枣、莲子、石榴等,有多子多福寓意的东西。 对此,黑猫颇有微词:“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多咯的慌!回头定要他清理干净才行!” 大德院灶膛,是神兽的休息之所,也是平日里邀请山野母猫,前来厮混的地点。 道符入了灶膛,瞬间燃烧开来。 青烟袅袅而上,聚在铁锅上方,经久不散。 窗户突然被风鼓开。 接着众人眼前一花,那灶台沿上,便多了个身影。 一个娇滴滴,宛若无骨,穿着身红绿罗裙的小娘子,抬起长袖,半遮面容,羞答答望着他们。 “嘿!” 青根脾气上来了,一撸袖子:“什么妖物?!敢来大德院放肆!且待佛爷问问心,看是怎么个事儿!” 掌勺头陀与一众沙弥也懵了。 心说咋的灶王爷,还是个女子不成? 唯有黑猫、青空认了出来,来人正是此地大福神,蜘蛛女。 瞧着那似笑非笑,欲迎含羞的眸子,以及靡丽万千,千娇百媚的体态。 青空突然就来了精神,腰也直了,腿也直了,眼睛也睁开了。 一年之期什么的,眨眼忘了个干净。 “去。” 青空推开欲上前的青根,自己把袖子一撸,嘴里嚷道:“论问心秘术,无人能出佛爷之右,都起开,让我来!” 说着,几步过去。 手一搭,一人一神反应各异。 福神如同触电,躯体一抖,脸可就红了。 青空则觉着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轻松,憋在心口的烦闷之气,一扫而空! “阿弥陀佛,快把眼睛闭上!” 掌勺头陀喝令一帮沙弥。 他自己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心说师祖这一手实在是高啊! 瞧瞧,那峰都开始变换形状了! “公、公子……”小娘子惊叫起来。 “你别说话,让我探探有没有邪祟侵体!” 这话可就过分了! 她本身就属邪祟哇! 青根、黑猫直皱眉头,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牵强。 不得不说,死期的事儿,影响了青空心态,连措辞也下降了许多。 不过青空倒是没察觉,反暗暗点头,捏的无比上瘾,觉得老话说的果然不假,摸着良心说话,就是舒服。 小娘子被捏的嘤嘤叫,却又不好推开对方。 毕竟她有今日机缘,首先要感谢青空当初的口封。 “公子,奴家这次过来,是给您出主意的……” “不急不急。”青空一只手不过瘾,竟悟出了双手问心神通! 看的掌勺头陀鼻血都喷出来了。 一帮小沙弥更不济事,纷纷捂着裆夺路而逃。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空终于结束。 小娘子几乎肿了一圈,被揉的浑身不自在。 “你说要给我出主意?” “正是。”对方捂着火辣辣部位,脸红的厉害:“亥骨的期限,并非无法去除,您只需修达人仙,然后夺一神位,他再如何了得,也绝对找不到您。” “原来是这样。” 青空越看对方越觉得欢喜,握住对方的手,喜道:“小娘子有心了!您简直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比什么师兄什么虎爷的靠谱多了!” 青根、黑猫听的自然连连撇嘴。 “公子过奖。”小娘子不敢与其对视,把脸垂了下去。 青空看的心痒难耐,伸手一搂对方香肩:“走,去佛爷屋里,详细说道说道。” 小娘子大惊,连连摇头:“不了,奴家还有许多事要做,公子您多多保重。” 说完,袖子一甩,挥出道香风。 她便如一阵青烟般,消散掉。 青空嗅着香气,一脸陶醉。 青根、黑猫均看不下去。 “啧啧。”青根连连咂嘴:“古有许仙玩蛇,前有许茂林继承手艺,如今师弟你更上一层楼,开宗立派,整起蜘蛛了!” 黑猫亦满脸不屑:“看来你这一年,净准备留后了,小心点腰子,免得亥骨没来,自己先累趴下!” “你们就是羡慕!” 青空半点没往心里去,反问道:“虎爷,方才小娘子说的靠不靠谱?” “你觉着呢?” “我觉得够呛。” “我也感觉够呛!”黑猫嗤了声:“你当人仙是大白菜,说买就买来了?” “一年时间不够么?”青空问。 “当然不够!修心起码五十年起步!” “啊,那只有用另一个法子了。”青空抿了抿嘴,然后从乾坤收纳袋里,摸出了炼化舂。 当初在九曲宫,夏焱一身宝物,被分了个干净。 神光石被了胜抢去,冒寒气的短刃,则被萧凌熙拿了。 唯有这尊三足鼎,被撇在地上,无人问津,这才被青空捡了漏。 他咧嘴道:“虎爷,我打听到一个迅速积攒心境的秘法,只需借助此物,便可将他人心境夺过来!” 黑猫望着炼化舂,一脸厌恶:“小子,本座劝你舍了吧,此物乃外道邪法,用之必有反噬。” “我也这么觉得。” 青空倒是听劝,将炼化舂收回。 他可不想变成盏燃那般,一身的茂盛鬃毛,实在恶心。 “若这样,就只剩最后一个法子了。” “哦?”黑猫诧异看他:“这几天,你倒是琢磨了不少,说说看。” 青空阴恻恻一笑:“我晓得一个成仙秘法,且已有两位施行了,一位算是半成功,另一位却心性大变,犯下不可饶恕的恶事!” 他指的自然是亥骨与了封。 前者不伦不类,半妖半仙。 后者则天怒人怨,犯下烤木鱼的大错! 黑猫却不知这些,只定定看过来。 “只需用蓖麻绳,将之捆了,然后吞下去……” 黑猫打个哆嗦,急急打断:“呃,那啥,青空!本座突然发现,你颇有慧根!” “是吗?”青空首次被对方夸赞,乐不可支:“那我一年间,能否修成人仙?” “必须的!你保准行!” “您也这么觉得?” “本座与方才的小娘子,看法一致!你乃浑天璞玉,加之聪颖无双,身份是和尚,气海却有道家神通,身具两家,简直想不成都不行!” 第122章 闲云野鹤 大德院所在的山体北侧,有座通体笔直的孤峰,山体并不高,却胜在险峻,人不可至。 年后的一场雪落下,孤峰换了白装,再加上晨起形成的云雾,笼于其上,倒真有些仙气袅袅,超凡脱俗之感。 立在大德院茅厕后的断崖边,望着对面孤峰,黑猫对青空道:“本座给你定个计划,以三月为期,这段时间,能将心境修成什么样,全凭你造化。” “三月一过,本座传你浊法第三层,混沌催生之法。” “即便你心境一无所获,三月过后,本座仍然会传你。” “虽说没有心境作为根基,容易受功法反噬,不过与被亥骨弄死相比,疯点也没什么。” 黑猫已说的相当委婉了。 它心里想的自然是另一回事。 就青空这缺德冒烟的疯批和尚,功法反噬造成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由他疯,能疯哪去? 还能比现在更过分不成? 黑猫发现自己的容忍底线,越来越低了。 当年跟赵公明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三个月……” 青空点点头,咬牙下了决心。 “好,佛爷就做三个月野人!” 黑猫道:“那就这么定了,三月后,无论心境成与不成,你都必须获得一个神位,如此,才能保住你一条狗……” “啊?” “本座是说,要保你一条命。” “喔。” “总之你要谨记,三月里,只需饮露餐气,别的一概不能碰。” “虎爷,饮露佛爷能理解,餐气何意?” “就是喝西北风。” “明白了。” 随后青空对青根、空虚摆了摆手,深吸口气,想说些佛爷还会回来的场面话。 谁知黑猫不给机会,跳起来尾巴抽中其腰。 青空就觉得耳边响起风声。随后视野内的景物迅速倒退,缩小的那几位,似乎在跳脚欢呼,也不知是为了哪件高兴事。 嘭! 他后背撞上了东西。 扬起一片雪,压折不少树枝,最后才摔在地上。 青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枯枝积雪,张嘴哈着热气,打量周围环境。 满地皆是枯叶,不知积攒了多厚,踩上去很有弹性。 茂密枝杈托着白雪,阳光穿透而下,晶莹剔透,竟是有几分朦胧美感。 青空顺山体向上走,偶可遇松鼠、飞鸟惊起。 来到山顶,雾气仍未散去。 他张开双臂,闭眼深吸几口,按黑猫说的,放空思想。 随后盘膝坐下,努力感应天地大道,寻其流形。 半刻钟后。 青空噌的蹦了起来,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瞅着周围除了树就是雪的环境,他是既无聊又焦躁。 要不,回去? 不行啊! 前后出来没半个时辰,回去会被笑话死的! 他坐立难安,也没人陪同说话,耳边除了风声,就是鸟鸣。 要不……堆个雪人耍耍? 什么叫闲的皮疼,青空如今就是。 一连在身旁堆了五六个雪人,算是打发了下时间。 “几位雪友,咱们干了这西北风如何?” 半个时辰后。 “哎,那位松鼠道友,下来陪佛爷玩一会儿吧。” 一个时辰后。 “敢问那对飞鸟伉俪,每周恩爱几番?” 两个时辰后。 青空盘膝静坐,双手合十。 树上的松鼠,在气愤的拿坚果丢他。 几只鸟雀则扇动翅膀,在其头顶拉屎。 青空悟了。 抬手抹了把脑袋,明白自己,需要建个房子。 有了这个想法,他大喜过望。 总算找到了一件,能打发时间的事儿来干。 御起戮仙神剪,砍倒几棵树,切成数块木板,便在平整之地竖了起来。 把四面一围,再开个门窗。 正准备继续造个大床、茶桌之际,却见地上落叶一旋,钻出个人来。 “哎呀,朋友,你终于肯听我劝告,自己动手造地盘了!” 亥骨很为青空高兴。 他今天一副山野猎户的打扮,围了一身毛皮,脑袋顶,还戴了个虎皮帽。 青空瞅见他,犹如吃了屎,表情相当难看。 亥骨却极有兴致的动手帮忙,抬手一指,使出土修神通,在青空新搭的木屋中,造出两个坑位。 青空一下就膈应了,对自己所建的新房子,没了兴趣。 “一年后,你非杀我不可吗?”他挑明询问。 “是啊。”亥骨点头:“今年守岁,我想与你一起。” “我是说,你要杀我!” “一起守岁没毛病啊!” 青空觉得亥骨又犯病了。 之前也有过类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原先他考虑的并不深,如今却不得不细细思量,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轩丘涩涩生的家,是不是你烧的?” “大闸蟹确实好吃!” 青空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上年除夕,你在哪?” 亥骨撇嘴道:“别提了,我原以为落霞隐,在年关的时候,会撤掉防御阵法,因此在外头守了好几天,结果仍未找到机会!唉,那位掌门实在小气,让我进去看看都不行!” “所以说……上年除夕前后,你一直在落霞隐外面?” “不止呐,朋友你怎么忘了?上回落霞隐一别,你回了大德院,我不是就一直留那儿了嘛。” 青空头皮都要炸开! 他搞不懂了! 上回施展缩地术,云游轩丘各处茅厕,当天傍晚之后,两人可是一块回的大德院! 这点他记得很清楚! 怎么现如今,对方却表示一直在落霞隐外面蹲守起来?! “你上回吃大闸蟹是什么时候?”青空厉声问。 亥骨见他不高兴,只认为是吃螃蟹的时候,没喊他,故而很是歉意:“朋友,不是上回没叫你,而是我肚子馋虫犯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是轩丘涩涩生停更新回目,传出重病消息的时候啊。” “我记得,你当时与夏焱在一块?对吧?” “夏焱?”亥骨一脸莫名:“他是谁啊?” “我……” 青空觉得对方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病! “就是你的知己朋友,同是随机派酷爱显圣的那位!” 亥骨笑了:“青空,当世我唯一知己,除你之外,哪有旁人?” 青空觉得头有点疼,不由自主开始揉太阳穴。 “你脸色怎么有点难看?” 亥骨关切询问,并用衣袖,帮他清理脑袋顶的鸟粪。 “没什么,你先别烦我,让我捋一捋。” 青空示意噤声,然后盘膝坐下,思索起来。 亥骨定定看他,一脸莫名。 待了会儿后觉得无聊,便兴致勃勃,开始装点起木屋来。 坑位造好了不算完,他还挖出个地洞,并在外面弄了个大坑。 就在其兴高采烈,开始为木屋墙壁涂刷颜色的时候。 青空猛地睁开眼睛。 他想起了夏焱临死前的手势。 那并非拍照,或者鄙视的意思。 “我错了,你是对的。” 当初对方这句话,说的当是亥骨神通。 青空对此最早的理解,是与时间相关,为此也找到了师伯了胜的藏书,充作证据。 之所以未更进一步,则是因黑猫表示,对付大妖非同小可,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重拾思路,再结合除夕之夜发生的事儿,以及亥骨选择性遗忘的症状…… “朋友。” 他嘴角一扬,抬手指往大德院方向:“我师兄他们包的饺子,可好吃了,每每想起,我都禁不住流口水。” “那咱们快去啊!”亥骨双眼亮了。 “哎呀,不成。”青空叹口气:“今日也是隼关逢会的日子,杂耍、舞狮、大呲花,相当热闹,我得去瞧瞧。” “我陪你一起!” “好,咱们立即出发。” 第123章 赶大会 大年初五,隼关小城逢大会。 拥有各类绝活的手艺人,纷纷亮相,挤在街头卖力表演。 有耍猴的,有吹糖人的,有说书的,有变戏法的。 除了这些观赏类,可以亲自参与进去的也不少。 套圈、斗鸡、掰手腕、摔跤、投壶、猜字谜,花样很多,一天下来,都不一定能玩全。 青空、亥骨一人捏着根糖葫芦,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不知道要从哪里先玩起来。 二人真不愧是土修,兴趣爱好都差不多。 眼见一个巷子口,搭了棚子,被捂的严严实实,且不允许孩童靠近,他们顿时就来了兴趣。 “哎呀,骨兄,不知为何,我觉得那里,定是个培养心性的好去处!” “朋友这话,算是说到我心缝里了。竟不许孩童入内,简直岂有此理!” “走,骨兄,咱们进去给孩童们讨个说法!” “对,给老板上一课!” 两人攥着糖葫芦,撇着大嘴,拧眉瞪眼走了过去。 守门的壮汉接过铜板,贼眉鼠眼望了望街道,见没有官兵,这才挑起帘布,让二位进去。 帘布一掀,里面相当热闹,哄笑声、吹打声,与一股空气不流通的汗臭味,齐齐涌了出来。 对此,青空、亥骨均不在意。 这点气味,于他们来说,可称得上小清新了。 大汉放下帘布。 内里乾坤,顿与外界隔绝,一丝声响也传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 青空流着鼻血,与同样流鼻血的亥骨,走了出来。 面对围上来,满眼好奇,眼巴巴瞅着他们的孩童。 二人齐齐摆手:“你们进不去是应该的!” 等一帮小孩不乐意的跑远,两人相视无言,各抬起衣袖,擦掉血迹。 “朋友,那腿抬的是真高啊。”亥骨感叹。 青空亦点头:“是啊,裙子底下,什么也没穿。” “光线暗了点。” “我觉着还行,那种半露不露,你似乎瞧清了,又没瞧清的感觉,实在太对了。” “还有。”亥骨眉飞色舞,拉着青空肩膀兴奋道:“最后她们一起跳的时候,有个动作……” “别说了,骨兄,我不敢回忆,怕立起帐篷。” 两人本打算,给老板上一课,没成想,却被里头的舞女,给上了一课。 以致青空都生出了个想法,下回有机会,高低把朵娅、狸姬带来,让她们好好学学。 随后二人在大会闲逛,走到哪玩到哪。 各类好吃好喝的,也一样没落下。 正走着呢,经过一个卦摊。 算卦老道是个侏儒,坐在椅子上,脚都碰不到地。 “嗯?!” 青空认出来了:“你搁这儿干啥?” 关阳子一甩拂尘:“无量天尊,贫道前知五百载,后晓一万年,若有困惑难解之事,不妨来算上一卦。” 青空没好气呵了声,抬手一指亥骨:“那你算算,这货什么时候能死。” “你说你……”关阳子眉头大皱:“就不能装作不认识吗?” “为啥呢?” “逢年过节,正是我辈还尘之时,此乃避世出世之理。” “不,我觉着你就是来蒙人钱的!” “胡扯!你少血口喷人,贫道……” 话没说完,亥骨往摊前一坐,兴致勃勃道:“来来来,给我算一卦!” “没问题!三个大子!”关阳子的手伸向青空。 后者闷哼声,不情不愿掏钱,不忘警告:“牛鼻子,你可要算准了,算不准,佛爷拆你的摊子!” “没问题。”关阳子捋须表态,神色很是倨傲,似乎胸有成竹。 亥骨眼巴巴瞅着他,问道:“怎么算?用不用我写个字?” “不必。” 关阳子扬手点指,得意一笑:“贫道掐指一算,今年年底,你得弄死一个和尚!” 青空的脸登时就黑了,吵吵着就要踹倒对方卦摊。 关阳子急忙阻拦,叫道:“愿赌服输!贫道算的绝对没错!” “你还有理了?!” “嗨嗨,走江湖混饭吃嘛,不寒碜。” “亏你也是个人物,这种下作事儿也干得出?!” 关阳子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抬手指往大街东头:“你师伯在那边,贩卖菩萨像,一文钱进的,他卖五个大子,你怎么不去说道说道?” “不可能!我……” “还有那边,”关阳子指着南边一户大院,“昆仑的神目真人,招摇撞骗,说自己能瞧出肚中男女。结果他非说人家肚里的孩子,长着四条胳膊四条腿,是个妖物!结果被好一顿打,现在还吊院里树上呐!” “不会吧,三只眼也能看错?!” 关阳子冷笑道:“倒是没看错,可人家怀的是双胞胎。” “呃……打的不冤。”青空都不知该说啥好了。 “哦,还有你们刚出来的地儿。”关阳子撇了撇嘴:“是萧凌熙产业,那帮光腚跳舞的,均是天机阁女修士。” 青空:“……” 这帮吊人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了! 有空出来乱耍,你们想辙弄死亥骨不好吗?! 离开卦摊。 前面是押宝猜物的。 也就是摊主用碗盖上个东西,客人来猜是什么。 交上钱,便能询问三个问题,摊主必须诚实回答。 由于碗很小,又不能是活物,且都是新年讨吉的那几件,不是五谷,就是水饺、汤圆,运气好的话,一下就能答对。 亥骨对自己的智商很自信,上去就让青空交钱,撸起袖子便问老板:“这里面装的,是不是座新地盘,带香炉的那种?” 猜完宝,亥骨又盯上了鹦鹉残局。 那是只训练有素的鹦鹉,而残局本身就很困难,即便是棋坛圣手,也得仔细研究。 亥骨瞧着好奇,抬手便与之对弈,自然属于白送。 眼看被一只鸟给比了下去,他大发雷霆,若非青空生拉硬拽,非得与其比比神通不可。 了胜卖菩萨像的摊位后面,围了个斗狗场。 众人纷纷下注,赌哪条狗会胜出。 场面十分暴虐凶残,满地鲜血,狗叫的又凶,打起来也惨烈,看得人相当兴奋。 青空、亥骨立马化身赌徒,玩了六七把,全输了。 眼看存银不多,亥骨急了,脱掉皮毛衣,亲自下了场,咬的一帮烈犬夹尾狂窜。 当青空向老板要钱的时候,对方差点没哭了,大骂二人不讲套路。 这一天,过的很快。 眼看太阳西斜,大会结束,商贩收摊走人。 意犹未尽的亥骨,吐掉嘴里的狗毛,对青空道:“太好玩了,真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再来一次。” “不是不可以啊,要不咱们约定明年初五如何?” 按青空想法,只要能破了除夕诅咒,哪怕多活五天都值当。 谁知亥骨摇摇头:“怕是不行,那个时候,我,便不是我了。” 青空一下就想起,出现在南黎山时,无比凶暴的那位。 …… 入夜。 亥骨去了大德院旱厕。 青空没有回孤峰木屋,反倒去了前院,敲开师兄的房门。 黑猫也在里面,与青根一起,抓来许多耗子,挨个淋油点火,烧的它们吱吱叫唤,满地乱窜。 一人一猫,看着满地着火的耗子,正乐的捂肚咧嘴。 见到青空,青根很高兴,嚷嚷道:“师弟,快瞧瞧,善远那孙子很有佛性,竟悟出这么好玩的法子,还取名叫窜地鼠!” 青空不苟言笑,看也没看地上,只是问了句话:“今天,亥骨来吃饺子没有?” 青根一愣:“这你也知道?没错,他来了,奶奶的吃了三盘,还就蒜!” 果然! 青空心脏直跳。 足足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师兄、虎爷,我找到对付他的法子了。” 第124章 造访 感悟心境,修达人仙的计划,被青空暂时搁置。 毕竟这个方案,变数太多,且结果也不尽人意。 按黑猫的说法,夺得神位后,便会被天地法则施加诸多限制,没有自由不说,还要造福一方。 能从亥骨手里逃得性命自然好,可若因此肩负诸多麻烦事,也是青空无法接受的。 尤其对‘造福一方’,他深恶痛绝。 我都成神了,不造福自己,还管别人干吗? 青空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干系。 在大年初五的晚上,与师兄、黑猫密谋一夜后,三人要施行一场长达一年的谋划。 针对的,自然是北国大妖亥骨! 这次,青空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继夏焱之后,再度对其出手! 密谋中,面对青空阐述的,关于亥骨的针对方式,黑猫觉得过于天马行空。 不过当青空,把诸多证据罗列出来,纵使这位上古神兽,也不由得震惊变色。 “此计若成,你当是开了历史先河!如此奇诡之道,闻所未闻,变数之大,堪比河图洛书!” 黑猫给了极高的评价。 至于青根,他的感想可以忽略不计。 事情就这样被敲定,并在翌日,也就是初六的清晨,开始实施。 …… 大德院后山。 亥骨走出旱厕,伸个懒腰。 捂住肚子过来方便的青根,一路行来,嘴里喃喃自语。 “佛爷今天,一定叫她们好看!哼,不就是天底下,最好玩的游戏么?佛爷最擅长了!” 亥骨耳朵一动,在对方经过身前时,忍不住询问:“什么最好玩的游戏?” “啊,没什么。” 青根摇头摆手,不愿多说,捂着肚子,可就进去了。 但听里面雷霆大作,并伴着稀里哗啦的喷涌声。 亥骨微微皱眉,高声道:“大和尚,莫忘记自己是写实派,切不要使随机派路数!” 正起劲的青根,闻言都不想搭理他。 等方便完出来,亥骨满脸堆笑,双手抱拳道:“大和尚,究竟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不知能否方便,带我同去?” “你……怕是不行。” 青根打量下对方身板,连连摇头。 “佛爷怕你死床上。” 对方越是拒绝,亥骨就越感兴趣,两眼放光,满满求知欲,跟在旁边一再央求。 青根没烦的没辙,只好答应,约定吃完早饭,带他一起。 亥骨很高兴,连连道谢后,开始琢磨,今天要穿哪一身行头。 正想着呢。 青根刚走没一会儿,青空来了。 “骨兄,我有个妹子在落霞隐。许久没瞧她了,怪挂念的,你不是一直好奇,落霞隐的休息之所,是什么模样吗?” “你有办法进去?”亥骨眼睛亮了。 “倒不是有什么办法,只是看我妹子罢了,正大光明敲门即可。” “行啊,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去多久?” “怕要有一天吧。” “啊,这个……” 青空悠然道:“怎么,骨兄没空?” “有,有的!咱们走!” 说声走,二人便施展起缩地术,驾轻就熟的,赶往落霞隐。 辰时二刻。 隼关烟柳巷,来了一位胖大和尚,及穿着克依族白袍的亥骨。 青根当是常客,一现身,整条巷子的老鸨全激动了! “哎哟!大佛爷来了!我那些女儿们啊,可想你想的紧!” “我女儿们也天天盼着佛爷您!” “来我们这儿吧!大早上都痒着呐!” “……” 一帮老鸨争抢起来。 各个小院的莺莺燕燕,听见动静,衣衫不整的迅速下床,出了大门搔首弄姿。 “大根师傅,奴家就是您的李吱吱啊!” “你这浪蹄子不懂了吧,人家改名了,应该叫李锦秀才对!” “就你知道多?骚狐狸!叫什么不吱吱叫?” “……” 得亏霍织织不在场,否则晓得自己改名,都没能逃脱话本影响,不定要苦恼成什么样。 “行了,吵吵什么?没看佛爷带朋友来了吗?!” 青根吼一声,震住整条巷道。 所有眸子全落在他身上,静等选择。 “骨兄。” “啊。” 亥骨已被这个场面惊住,相当手足无措。 “咱们就一家一家来如何?” “全凭大和尚做主!” 于是在青根安排下,亥骨开始了一场冒险。 期间险阻重重,危险颇多,不过他乃当世大妖,却也能乘风破浪,屡屡登陆,至于详情如何,按下不提。 且说另一个地方。 同样辰时二刻,穿着大红袍的亥骨与青空,来到了落霞隐。 此地门楼高巍,红漆金钉,富丽堂皇,比之九曲宫也不遑多让。 叩门后,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袄姑娘,前来应门。 “你们是?” 青空咧嘴一笑,正要爆出恶道修罗的大名。 谁知那姑娘,见他笑起来甚是邪恶,顿时掩嘴惊呼:“莫非你是大空不成?长相与话本描述的太像了!” 你…… 你们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不行么?! 青空相当郁闷。 暗骂轩丘涩涩生死了也不消停! “你认错了,我是小赤丫的哥哥……” “那就对上了!”姑娘拍掌道:“小赤丫看话本的时候,一脸骄傲的说,大根大空是他哥哥哩!”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话说你们落霞隐,就这么培养弟子的?! “既然你是大空,那这位莫不是大根?” 姑娘狐疑看向亥骨,眼神开始往下面移动。 “奇怪,怎么看不出来?话本说大根与驴一个长度,不用的时候盘腰上,用的时候……” “你再提话本,佛爷就掏出来对付你!”青空没好气呵斥,扬手指向里面:“去,跟你们掌门说一声,恶道修罗与亥骨大妖造访!” 落霞隐的建筑,连通三座山头,随起伏之势,造的错落有致。 听闻青空来了,夙蓉与仍旧哀婉的婵道人,现身相迎。 瞅着婵道人那副病怏怏,说句话叹三气的死出,青空眉头大皱。 “轩丘涩涩生不是早埋了吗?你师傅这又是死了哪位亲朋?” 夙蓉横他眼:“还不是因为你?!” 哦? 青空感动了! 他只有一年可活,师兄、黑猫均不关心。 万没想到,在如此远的地方,只见过一面都不熟的人,却为此而伤感! 婵道人本就清丽的脸,仿佛散出了神光。 就在青空差点称呼女菩萨的时候,夙蓉道:“若非你安排大德院的帅和尚,把我师傅伺候的乐不思蜀,她岂会见天幽怨,相思牵肠?” 青空感动的心,一下就僵住了。 黑着张脸,转身就走,多看一眼都恨的慌。 米真人在书房接待了二人。 陪同的,还有她的捧剑侍女,也就是小赤丫。 如今小赤丫,早换了称呼,因秀发发赤,又常伴米真人身旁,竟在众修士口中,有了个赤仙子的绰号。 几月不见,当初蓬头垢面的丫头,已然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两人相见,不免感慨。 自然要说些体贴关心话语。 “二哥,你没再撺掇大哥上门做坏事吧?让他注意点腰子。” “妹子,看你发育的不行啊,来,让当哥的问问心,看是怎么个事儿!” 第125章 带他玩 米真人满头银发,眉间点了颗红痣。 与多愁善感的婵道人不同,她说话行事相当干脆,脾气直来直去,毫不作伪,令人如沐春风。 “恶道修罗的大名,最近可谓如雷贯耳。北国皇帝更不用提,可令小儿止啼。” 亥骨悄悄碰了碰青空。 “朋友,小儿止啼何意?” “啊,就是说,小朋友们,听见你名字,就相当高兴,立马就不哭了!” “原来如此。”亥骨喜不自胜。 米真人漠视了二人的悄悄话,只笑道:“两位远来,落霞隐蓬荜生辉,不如随我小徒,观一观瑶阙如何?” “瑶阙又是什么?”亥骨悄悄问。 “啊,我觉得,应该与摇滚差不多……” 这次,米真人没有选择漠视,而是打断道:“瑶阙是距天门最近的地方。” “原来如此。” 青空、亥骨连连点头。 面对俩无知,米真人抿了抿嘴,也懒得多费口舌,抬手一挥:“赤剑,带他们去吧。” 小赤丫躬身应是。 瑶阙建在落霞隐建筑群的西北方,面对夕阳,是欣赏黄昏美景的圣地。 此地也是轩丘最高处,目光眺望,可瞧见天门。 小赤丫领着二人,顺木质台阶向上去,走过长长回廊,便来到了瑶阙台。 此台倾斜伸向天际,宛若高山吐出的舌头,而那朝向,便是天门所在。 青空、亥骨登上了瑶阙台的最顶端。 此时万里晴空,点缀些许白云。 未到晌午的日头,处于两人身后。 抬头望去。 但见视野尽头,残云时舒时卷,舒时向周围扩散,好似旋涡,卷时凝聚成点,形似孔洞。 “这是,谁把天空焯出了个窟窿?” 青空觉得形状很像。 小赤丫额头见汗,低声提醒:“是天门!二哥,那就是天门!” “哦。”青空自觉失言,未免被对方看扁,开口找颜面道:“妹子,你放心,天门关了不叫事儿,当哥的回头御起师傅,把它撞开便是。” 小赤丫瞠目问:“老和尚还没入土?”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青空不悦:“我师傅肉身成圣,足可登顶仙器榜……” “凡人向往成神仙,不知神仙爱思凡。” “哈?”青空回头看向亥骨:“你说啥?”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亥骨摸了摸脑袋:“你懂的,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会从脑子里冒出来。” 小赤丫嗯嗯点头,悄悄看向青空。 觉得两人得了同一种怪病。 “朋友。”亥骨突然问道:“你希望开天门吗?” “这……怎么说呢。与我而言,世间仍未逛遍,即便天门大开,怕是也舍不得离去。可若天门不开,又不免担忧,有朝一日,当故人全都不在,我该何去何从。” 青空算是发自肺腑,说出了真实想法。 世人都说,天门之后是仙界,有在凡间喝不到的美酒,也有在凡间耍不到的仙子。 只是说来说去,皆是口耳相传,没有任何佐证。 所以青空对仙界,好奇与害怕皆存。 “骨兄你呢,你希望天门打开吗?” 亥骨想了想,却是摇头。 “我不知道。” …… 大年初七。 青空早起找到亥骨的时候,对方表现的很奇怪。 这位当世大妖,站在悬崖边,不断拍打自己脑袋。 直到青空过来的时候,才停下动作,苦笑着打个招呼。 “昨日在落霞隐……” “推车确实够带劲,不过胳膊有点累。” 青空张张嘴,眼中闪过丝喜色,继续道:“瑶阙?” 亥骨露出欣赏之色:“你师兄教我的,一虎擒两羊确实不错!” “那……天门?” 亥骨脸色变了,抬手用力击打下自己脑袋,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这、这确实不太对……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床上奋战的时候,会看到天门?!” 似乎是逻辑不通,以致他的思维开始反抗。 脑袋晃来晃去,最后更是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看向北方。 青空暗道要糟,急忙出言安慰:“看到天门就对了!” “啊?为啥?” 亥骨的脑袋转了回来,定定看他。 “嘿,不怕骨兄笑话,我练手艺活儿的时候,经常窥见天门。” 亥骨恍然,逻辑一下就通了。 “朋友,咱们今日,去哪里逛?” “我听说伯江畔的伶人,唱的最是挠心,咱们不妨乘船,去欣赏一下如何?” “可以啊!” 两人施展缩地术,眨眼百里开外。 与此同时。 青根也带着亥骨,敲开烟柳巷第二个院落。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是如此。 青空带着亥骨去远处,或是欣赏风景,或是品尝佳肴。 而青根则带着他,流连于花柳巷。 一切都按部就班,依着商定好的计划进行。 本以为天衣无缝,只要坚持下去,就定能成功。 谁知千算万算,终究棋差一招! 十五那天的晌午。 青空领着亥骨,坐在轩国都城最大的茶楼里听书。 说书的老先生,正大讲武王伐纣。 亥骨嗑着瓜子,品着茶,嘴巴不停,却不耽误听的眉飞色舞。 可突然间,他僵住了身子。 一动也不动。 等青空察觉不对的时候,亥骨身上渐渐变了颜色,在满楼百姓震惊目光中,成了个泥塑雕像。 接着轰然碎裂,散了一地。 茶楼算是乱了套。 老先生钻去桌底,其余人跳楼的跳楼,装死的装死,跑得快的,则冲上大街,高呼有妖怪。 青空捏了把地上的土,晓得当是师兄那边出了岔子,忿忿跺了跺脚,神通一起,消失不见。 等来到大德院。 才发现前院围了很多人。 就连不欲、善远也在场,与一众僧人转着佛珠,念诵往生经。 被围起的地方,放着担架。 亥骨气若游丝,浑身烂疮。 他握着一脸惭愧的青根之手,不住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你不用自责。这辈子,我值了!” 说罢撒手而去。 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个泥塑土人。 不欲、善远等僧人,眼角皆见泪光。 今日场景,让他们想起上一任方丈的弥留之际。 当初不悔的遗言,同样是这辈子值了。 触景生情,如何不为之悲恸! 在场之人,唯有青空、青根、黑猫神色难看。 三位不发一言,齐齐回了房间。 等把门关上,青空气的恨不能猛踹师兄几脚。 不过青根却十分委屈:“这事儿,真不赖佛爷!鬼知道他堂堂大妖,抗不了杨梅大疮!” “你……”青空都气的喘不上气了:“你就不能多花点钱,领他去好点儿的地方!烟柳巷号称阎罗殿,死多少人了,你没点数么?!” 青根为难道:“非是佛爷惜钱,主要隼关这地儿,它就没有勾栏……” “你不会带他去轩国都城么?那儿的勾栏连成一条街,高雅多了!” “佛爷又不会神通,哪跟你们似的,跟土耗子一样,放屁一崩就没影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黑猫出来打圆场:“对付亥骨,可非同小可,难免有点挫折。如今才过几天,就出了岔子,说明这里头,远没那么简单。” 第126章 选贤 “虎爷,非是佛爷不给您面子,主要是这货太不长脑子!” 青空怒气未消,抬手可就抽了过去。 青根急忙躲闪,一下去了黑猫身后。 啪。 这一巴掌,正抽黑猫脸上。 “虎爷!他疯了!佛爷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了!” “青空,你别太……” “死期将至的,可不是你!佛爷好容易找个法子,结果坏你身上了!” 青空飞脚便踹! 青根围着黑猫转圈。 于是青空这一脚,登时将黑猫从椅子上踹了下去,落地翻了好几个跟头。 “做错了事,还不认!佛爷今儿个要你好看!” “佛爷没错!佛爷出工出力,绝对卖力气!” “还嘴硬!有本事你别躲!” 两人展开追逐。 黑猫劝解的话语,被淹没在二人的争吵声中。 青空挥拳,青根矮身,刚爬起来跳上凳子的黑猫,便挨了记封眼锤。 青空劈扫,青根后跳,直起上身劝架的黑猫,便吃了记手刀。 总之,两人追逐打架,拳脚尽落在了黑猫身上。 黑猫自然郁闷,都懒得劝了,身子一跃去了房梁。 结果青空掷出扫把,没砸中青根,反倾斜上飞,把黑猫从房梁上捅了下来! 这下,神兽不干了。 “闹什么闹?!” 它吼声一起。 震得小屋乱颤。 “你们两个……” 不等黑猫开骂。 那边,哥俩已握手言和,并相互拍打肩膀。 “哎呀,师兄,真对不起,佛爷不该发火的。” “师弟,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佛爷岂会因挨了几下,就不顾兄弟之情?” “师兄大气!” “师弟客气!” 看着这一幕,黑猫知道,这几下,自己是白挨了。 等三人重新坐好,再度商议。 冷静下来的青空,开始分析这几天的情况。 “亥骨心境玩心很大,没有善恶观念,倒是个容易拿捏的主儿。” “师弟说的没错。”青根点头赞同:“连一虎擒两羊,还需佛爷传授,实在离谱。” “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会出现两个他,单从这一点来看,你当初对其神通的猜测,是对的。不过……” 黑猫话锋一转,幽幽问道:“既然有两个他,那会不会还有第三个?” 青空闻言一滞。 这倒是没想过的。 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若如此,可就麻烦了。” “这一点,咱们需尽快试出来。”黒猫道:“唯有掌握的多些,咱们才能更有把握。对了,他记性如何?” 青空答道:“与我先前推测的一样,同一时间经历的事儿,亥骨会选择性的,记忆最深刻的事情。除此外,他也会故意抹去,不堪回首的事情。” 黑猫嗯嗯点头:“如此说明,咱们先前定下的方向没有错。时间不等人,迅速给北国写信,邀他继续玩!” 写信的事,由青空完成。 至于如何寄往北国,青空把这个麻烦事,交给了空虚。 这位师侄倒也挺有办法,联络了城中的天机阁人员,找了位送信的,给一块灵石,便把信交了出去。 剩下的,便只有等待。 趁亥骨没来的时候,青空在大德院,开了一次征集能人异士的大会。 “谁麻将打得好?来三个人,陪我朋友耍几个月,佛爷我给工钱!” “惹事生非,家长里短的胡乱搬弄,人际关系一团糟的,有没有?” “招猫逗狗,调戏良家,混迹街巷,描龙画虎的是哪位?” “仇人遍地,脏词一箩筐,撒泼打滚,跳脚骂娘,阴阳怪气的大能在哪里?” “……” 别说,尽管青空提的条件苛刻,但大德院的和尚们,却一个个均不是泛泛之辈。 就比如方丈不欲。 他在隼关开了三家赌坊,没少将人坑的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上交地契、房契,就此成为大德院佃户。 “师祖,非是晚辈自夸,我这手摇骰子推牌九的绝学,打遍隼关无敌手,也只有上任方丈或可一战。” 不欲毛遂自荐,非要现场给青空露两手。 “师祖,这位是我师弟,善仁。”善远拽着位不情不愿,一脸伤疤的和尚走了过来。“他名声最臭,打爹骂娘,抢小孩糖葫芦,跟谁搭邻居,便给谁闹急眼,可称得上人嫌鬼厌!” 善仁瞪着一大一小的眼睛,满脸不耐烦:“少胡扯!我人品绝对没问题!错的是他们!” 青空暗暗点头,就此拍板:“就他了,能说出这话的,保证没问题。” 随后还有爱抬杠的,爱给人起绰号的,爱乱甩鼻涕的等等饱学之士。 不过青空都没瞧上眼,觉得还不够。 “师祖,不好再找了。”不欲劝了句:“他们若不成,就只剩下些天怒人怨的。” “哦?没事,今日佛爷选贤,越天怒人怨越好!” “那成。”不欲安排善远去了趟大德院地牢,把犯了大错的人抬出来。 为啥要抬呢? 因为地牢里关着的家伙,皆受了大德院私刑,四肢健全的不多。 其中第一位出场的,就让青空惊掉了下巴。 那是位年逾七旬的老僧,被砍掉了四肢,拿担架抬来后,嘴里还大声嚷嚷:“我不成佛!我誓死不成佛……” “这位,干了啥?”青空问。 不欲眉头紧锁,几次开口,均无法启齿。 最后还是善远代为回答:“师祖,他……他烤过木鱼!” 咝…… 众人纷纷变色。 就连说出‘错的是他们’的善仁,都被如此恶事,恶心的俯身呕吐! “忒不像话了!” 青空万没想到,除了自个儿师傅,还有和尚做下这等事。 “这还留着浪费粮食?” 不欲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杀生,所以只能砍掉四肢,丢入地牢中。” “阿弥陀佛,孙子你如此行善,到让佛爷我刮目相看!” 不欲忙双手合十:“晚辈以师祖为榜样,但求此生,能学得师祖十之二三。” 烤木鱼的老僧被抬下去了。 第二位出场的,是个独臂中年和尚。 见到他,不欲就眉头大皱,手指都颤抖起来:“这家伙,同样不可饶恕!竟然把租子……我是说,化缘得来的粮食,施舍给了乞丐!” 咝…… 这委实罪孽深重哇! 青空难以置信。 项来只有当和尚的,化缘吃白食,这人竟反其道行事,周济起乞丐了! “抬走抬走,佛爷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就在大德院闹哄哄,选拔贤才之际。 隼关太守府,旭阳君也听到了风声。 她高兴坏了,拎着个空水壶,就要前往大德院。 绾儿脸都黑了,死活不让对方去。 “绾儿,你莫要拦我!”笙黎挑着下巴,一脸骄傲:“如今全城能人异士,全部赶往大德院,本君身兼隼关太守,自然不能被比了下去!” 绾儿死死抱住她,急道:“可、可你不是手艺人……” “怎么不是?本君的绝活岂是浪得虚名?” 何止浪得虚名,简直是浪的离谱…… 绾儿愁坏了,抱住对方,就是不撒手,心里直问候青空祖宗十八代,暗骂对方都要死了还不消停。 第127章 耍起来 由青空号召的能人异士大会,足足选拔了三天。 最后优中选优,披沙拣金,终于集齐了诸位贤者。 首当其冲的是空虚。 毕竟他的笑话,一般人无福消受,与之说上半天话,足够减寿十年。 这第二位,则是位慕名前来显能耐的街头无赖,有个诨号叫‘绺三’。 打爹骂娘的善仁,与这位爷台相比,那简直是提鞋也不配。 别的不说,单是此人嫖完不给钱这一手,就足以从众人里脱颖而出! 第三位就更厉害了,乃是隼关出了名的马屁精,一张脸堪比城墙,戮仙神剪戳上去,连个白印都留不下! 一开始,青空挺瞧不上此人,谁知对方膝盖一跪,当着诸多人的面,开口就喊爹! 青空这才晓得对方是个人才,立马决定收下! 除了他们,还有不欲牵头的赌博三人组,以及骂遍街坊四邻,连佛像都受不了的一位大娘。 别说,这几位一来,大德院更上一层台阶,乌烟瘴气的,连老鼠都举家向外逃窜。 望着院中‘人才济济’的盛况。 青空颇为自豪。 “诸位,等佛爷朋友一到,只要谁能想出办法,把他约出去,陪你们玩一天,佛爷就给谁十两纹银!” 说罢,对不欲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拍手让小沙弥,抬来一口大铁箱。 盖子一掀,露出一堆银锭。 绺三、马屁精、爱骂街的大娘,以及两名赌徒,眼睛顿时直了。 一个个纷纷拍起胸口:“和尚放心,我们保证将一身能耐,尽数传给您朋友!” “嗯。”青空点点头。 …… 天机阁送信人,于元月十八,将青空的信件,送去了北国。 亥骨是在两日后的夜晚来的。 “朋友,怎会突然起了闲心,邀我外出游历?” “我要修成人仙,想凭这双脚,走遍天下,积攒心境。思来想去,觉得此生知己,唯你莫属,故才写信叨扰,骨兄,不会没空吧?” 亥骨笑道:“不会不会,积攒心境,我颇为乐意。” “那好。”青空阴阴一笑:“明天上午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准备妥当后,咱们下午出发。” “善。” 亥骨同意了。 北国大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从明日开始,他算掉入了一场噩梦。 首先是相熟的青根,连夜套了辆马车,邀亥骨前往轩国都城。 对方对一虎擒两羊之式,印象颇深,几乎没有犹豫,立马点头答应。 两位带上干粮盘缠,星夜启程。 翌日。 绺三、马屁精、爱骂街的大娘,以及不欲挑头的赌博三人组,全来了。 青空带着亥骨,与几人逐一见面。 绺三为了将这位爷台邀出去,上来便露了绝活。 把裤腿一卷,拿出柄刀子,表示你不跟我出去混,我就在这儿来个三刀六洞。 单凭这点,自然是打动不了亥骨的。 见其无动于衷,绺三把刀子一撂,表示可以教他白嫖的手艺。 为了让亥骨晓得,这门手艺的好处,青空一脸懊恼,猛拍自己光头,恨恨表示:“若非佛爷要外出积攒心性,定要请教这门绝技!” 此言一出,亥骨两眼放光。 马屁精可就简单多了。 什么套路都不用,过来就给亥骨磕了一个,表示自己是对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感动的亥骨眼泪哗哗的,抱着对方叫儿子,都不撒手了。 爱骂街的大娘,倒是颇为受挫。 毕竟模样太老,亥骨提不起兴趣。 即便施展撒泼打滚,污言秽语的绝学,也只是让他深感厌恶。 没办法的大娘,骂骂咧咧走了,临走前想讹一下青空。 哪知大德院这帮和尚,比外头的人恶多了,刚骂两句,就挨了善远十几个嘴巴,最后是哭着跑的。 最后见的是不欲。 方丈都没说话,只是把牌九在桌上洗了几下。 听到那碰撞脆声,亥骨就来了兴趣。 至于空虚。 在青空严厉眼神下,没敢讲笑话,只是扔给亥骨一根鱼竿,表示要不要一起钓鱼。 “钓鱼是顶流,这门手艺,佛爷也想学的紧呐!” 青空适时发言。 “是嘛。”亥骨抚摸着鱼竿,跃跃欲试。 …… 时光飞梭,眨眼便是俩月。 萧凌熙、玥仙子联袂来了隼关。 关于亥骨的情报,在天机阁几乎要传疯。 赌坊里能见到他,红着眼,与一帮赌棍忘情大喊。 大牢里能遇着他,说是因白吃白嫖被官兵抓了。 在都城的勾栏,在隼关小河岸边…… 他似乎无处不在! “我就知道,小和尚有两把刷子。”萧凌熙一脸钦佩,“在他出手前,咱们可不晓得,亥骨有分身神通。” 玥仙子冷笑道:“我怎么没看出,小和尚有什么厉害的地方?赌博、耍赖、嫖宿、钓鱼,男人不该沾的,他算占全了!” “这不很好么?” “有什么好的?!” “至少……”萧凌熙甩下头发,妩媚一笑:“他堂堂大妖变成如此德行,引人发笑。” 盯着对方那张,比女人还女人的脸,玥仙子脸一黑,重重哼了声。 关阳子的卦摊还摆在街边。 玥仙子看了眼,对萧凌熙道:“我有点私事,你自去吧。” 后者答应声,分别前,不忘提醒一句:“听说亥骨喜欢钻茅厕,仙子若有需求,不妨去无人野地,省得被……” “用不着你提醒!” 玥仙子甩下衣袖,身子一转,去了卦摊前。 萧凌熙摇摇头,转去一道巷子,敲开扇暗门。 开门的大汉,曾站在巷子口收钱,青空、亥骨都见过。 “见过阁主。” 萧凌熙点下头。 进门后,径直在桌旁坐下,问道:“可弄懂恶道修罗的意图?” “回阁主,没有。”大汉很是惭愧:“我也派了不少能人,去大德院比选,谁知一个也没被看上。” “波若寺的青斗,来隼关没有?” “属下未见到。” “唉,这人,说好要来找我的,结果他自己爽约了。”萧凌熙黯然神伤。 大汉额头见汗,一个字也不敢说。 “那只黑猫如今在哪?” “回阁主,它经常在街上闲逛,见到新开的饭庄,就要进去尝尝,咱们的人时刻盯着,随时可以动手。” “唔。”萧凌熙满意了:“干的不错,不过拿它,也不急于一时,等小和尚斩杀了亥骨,咱们再出手。目前,且让它继续帮忙吧。” “是。” “对了,沐真人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有。”大汉扬手一指街尾,“他带着亥骨,在那家出白事,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哭,听说赚了不少。” 萧凌熙:“……算了,不管他。待我得了亥骨神通,掌握天门,拿下黑猫,区区苍龙剑,也翻不了浪花!” 第128章 买镜 弯曲河道上,一艘小船悄然划过。 天空滴着雨珠,周围一片暗色。 两侧群山,笼罩于烟雨中,望之泛青。 摇橹的艄公,披着蓑衣,立在船尾。 带刀不带伞的青空,坐在船头,点燃炉子,煮着一尾鲜鱼。 亥骨立于一旁,双手负后,仰脸迎接雨水。 “如此缠绵、细腻、清新的感觉,只有春雨做得到,其他三季,可没有这个味道。” 青空对此无感,只默默将切好的葱花,放入锅中。 亥骨回头道:“朋友,此次出行,我的心境,倒是颇有所得,可是你……唉。” 他叹口气,来到炉旁坐下。 “骨兄有所得,兄弟为之高兴,其他的,不必在意。” “那怎么行?”亥骨正色道:“朋友你欲达人仙,正是急需积攒心境的时候!要不,我教你一虎擒两羊如何?” 许是受其余化身的影响,近几日亥骨说话时,思绪经常性跳脱。 青空已见怪不怪,只摆手表示,一虎擒两羊的绝学,他早已掌握,且与问心神通融为一体,早修的登峰造极。 鱼炖好了。 两人各盛一碗。 亥骨望着锅中青鱼,神色一变。 “这是谁钓上来的?” 青空一指船头:“骨兄怎么忘了?是它自己蹦上船的。” 亥骨整个人都不好了,攥着拳头,与死鱼大眼瞪小眼。 “可恶!岂有此理!瞧不起谁呐?!” “怎么了?”青空莫名其妙,觉得今天,亥骨比平时病的要厉害些。 亥骨闻言恍然,晓得失态,喘了几口,平复心情,这才苦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昨日,打了十斤玉米重窝,却是一条也没钓上来,为此颇为感慨。” 青空淡淡哦了声。 尽管他记得,昨日二人,实际是在深山寻古。 “哼!你服务的不好,老子才不会给钱!” 青空:“???” “哈哈,重铅着地,阁下是新手吧!” 青空:“……” “屁胡也是胡,甭废话,不给钱,剁你手指头!” 亥骨的脑袋,开始冒汗。 落下的雨水,竟被热量蒸的冒出气来。 青空心中一紧,晓得这位的记忆,开始紊乱起来。 为免他脑袋宕机,急忙提议:“骨兄,你我出来已久,也是有些乏了,不如回大德院休息休息?” “调漂三目……甚好……单吊东风……回去吧!” …… 亥骨去了大德院旱厕。 心情舒畅的青空,掩不住嘴角笑意,召集师兄、虎爷,去厢房议事。 “效果拔群哇!” 青空眉飞色舞,咧着嘴直乐:“若非我晓得原因,都要怀疑他是否得了精神病!你们是不晓得,我憋得有多辛苦!” “呵,你是玩得开心,佛爷可受老罪了!” 青根相当不满,拍拍自己的腿,言道:“亥骨那家伙,自打被一伙老娘们玩了三天,整个人都不好了,说什么也要戒掉女色,还差点削发出家当和尚!他一走,佛爷可麻烦了,从都城来隼关,腿差点累折!” “师兄,你怎么又犯错了?!那些老娘们如狼似虎的,不得玩死他?!你就不能找些年轻貌美的?!” “这可不怪佛爷,是他自己说年龄小的不过瘾,非要尝尝老葱,结果倒好,差点没被玩死。” 说完,青根望向黑猫:“虎爷,能不能教佛爷如何御物?佛爷要是能骑着师傅,也不至于这么累。” “你……这辈子够呛。”黑猫打量他一眼,“御物与你无缘。” “就没别的法子?” “也不是没有。”黑猫看向青空:“你已是鬼仙,回头学学御鬼术,找个鬼物,与你师兄定下卖身契,上哪都让它带着,不比你缩地术慢。” “也成。”青空答应下来:“回头我问问亥骨,看他会不。” “提起亥骨,据本座这俩月的观察,他的表现,确实在咱们意料之中,不过……青空,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有忘事的习惯?” 青空点头:“虎爷说的不错,亥骨经常性忘事。” “唔,本座为此,专程跟踪过。发现他对钓鱼一事,记性最好,见到空虚,便侃侃而谈交流心得,每每见到本座,也总询问饿不饿。” “空虚也算歪打正着了,回头给他记一功。”青空颔首。 黑猫续道:“但亥骨对混迹帮派,以及勾栏听曲的事,记性就不怎么好了。往往昨日还记得,转天便忘个干净。” “这确实不好办。”青空皱眉:“若他只能记住感兴趣的,遗忘其他,咱们费这么大劲,可就糟蹋了。” “不,不是遗忘。”黑猫正色表示:“本座发现,虽然口头询问,他会说不晓得,但遇到实物,还是会立即想起来。而这个时候,他会很焦躁,未免进一步刺激,本座没敢多尝试。” “虎爷做的对,亥骨心境过于脆弱,稍不注意,就会碎裂成土。” 黑猫的观察很仔细。 原先青空认为,只要是亥骨选择遗忘的事情,便真的从其脑袋里抹去了。 如今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遇见实物,就能想起来…… 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件宝物,眼睛立马亮了。 有了此宝,自己的胜算,定能高许多! “空虚呢?我得找到他。”青空起身,推门而出。 青根扬手一指:“在院外逗狗呐。” …… 空虚轻车熟路,领着青空,来到天机阁在隼关的据点。 不仅眼熟的大汉在,萧凌熙、玥仙子、关阳子几位熟人,也都在场。 青空二人过来的时候,他们似乎谈的并不愉快。 玥仙子、关阳子坐在左侧,脸色难看。 萧凌熙面带微笑,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把玩着一缕秀发。 属下大汉抱着肩膀,立在一旁,眯眼冷笑。 “挺热闹啊。” 青空来到场中,相当诧异:“咋还剑拔弩张的?” 玥仙子冷哼声,别过脸去。 青空恨得牙痒痒,想着回头得想个辙,让她叫爸爸。 关阳子倒是脸色缓和下来,言道:“小和尚,一年转瞬即逝,你不好好耍耍,来这儿肮脏之地做甚?” 大汉眉头一皱,张嘴欲骂。 萧凌熙摆手,制止了属下,好整以暇站起身,笑意吟吟问:“青空,有事?” “啊,我想借几面照影镜。” “喔,简单。”萧凌熙手一伸:“一面镜子一块灵石,要多少,我便卖你多少。” 青空从刘鹰荡遗产中,得了几块灵石,不过那点根本不够。 “萧阁主,佛爷如今为了对付亥骨,可谓绞尽了心思,区区照影镜,你也好意思问我要灵石?” “你这和尚,说的真有意思,总不能因为你要对付亥骨,天机阁便赔钱吧?” “总之佛爷现在没灵石!先赊着不成么?” “恶道修罗开口,萧某自然要给些面子。赊账可以,但要有抵押,比如……戮仙神剪。” 青空暗暗松口气。 还好,只是要那柄剪刀,而不是了封。 “成。” 他答应了。 伸手准备掏出来的时候,门口金光一闪,接着空虚身边,就多了个光膀子的帅和尚。 “师、师傅!”空虚汗都下来了。 第129章 青斗 青斗一现身,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萧凌熙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眼睛美成一条缝,像看见情郎的怀春少女。 关阳子则绷紧身躯,表情相当怪异,一脸惶恐,仿佛被当场抓到的小偷。 玥仙子算是较为正常的,只是看他一眼,就立即移开目光,顿了顿后,再偷偷打量一眼。 空虚自然是大气不敢喘,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心中默念: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 只有青空最直接,瞅见这位就来气,拧眉瞪眼,扬手点指:“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事儿没谈完,你不会在外面等吗?!” 青斗看他眼,没说话。 空虚悄声道:“师叔您有所不知,我师傅最喜欢听墙根,现身之前,肯定猫在什么地儿……” 青斗回身一掌。 空虚便如一道流星,撞碎外墙,不知落去了哪里。 瞅着墙上的大洞,青空有点关心空虚的死活。 “他在说谎,我从不听墙根。” 青斗一脸严肃的解释。 “呃……好吧,那师兄你来……” “青空,问这儿老娘们要东西,拿便拿了,不必抵押,也不必还回来。” 你还敢说你没听墙根?! 青空相当无语,心说你这句话说出来,可就算暴露了。 “老娘们,别玩你头发了,不就是新得了个扳指嘛,用得着一遍一遍的显摆?” “我、我没有……” 萧凌熙被道破想法,有些难堪,迅速把手放下,扳指也拿掉了。 青斗没听解释,脑袋一转,看向玥仙子:“你每次见到萧凌熙,都要弄身白衫,好衬托你的肌肤。听我的,还是别整了,你皮肤没他好。” 玥仙子微红着脸,狠狠剜他眼。 “哦,还有你额头挂的玉,它是可以挡住那颗红痣。但小僧要问一句,红痣哪里错了?它生在你身上,又不是它的错。” “不用你管!” 玥仙子破防,跺脚大叫。 青斗不以为意,目光一扫,看向关阳子:“还有你,个儿矮就矮呗,你搁靴子里垫八层鞋垫,也不及六岁孩童,费那劲干嘛?” “老夫乐意!”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关阳子还是破防了,拍的桌子砰砰响。“老夫就垫了!这次垫八层,下次垫十层,怎么着吧!” “青斗!” 玥仙子哆嗦着手指向他:“我额处的红痣,你是如何知道的?!” 萧凌熙也反应过来,立马帮腔:“对啊!我新买一个扳指的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靴子里的鞋垫,你听谁说的?!”关阳子也咆哮起来。 青斗看了看三人,并没有回答,只是从鼻子眼里嗤了一声。 虽什么也没说,但明显三个人更生气了! 青空也看不下去了。 青斗是自个儿师兄不假,但这次胳膊肘,必须向外拐! 没别的,谁让他当个和尚还那么帅! “各位。”青空一肚子坏水,阴恻恻道:“如今大冷的天,谁还会光膀子出门?” 萧凌熙脑袋转得快,闻言高兴坏了,跳着脚的吼道:“对啊!你为啥大冬天光膀子?你说!你是不是……” “我是为了展示我的纹身。”青斗很爽快的承认了,而且半点不惭愧,两手一摊:“有什么问题吗?” 咝…… 包括青空在内的四人,全给整不会了! 这人没廉耻啊! “你、你这就是臭显摆!”玥仙子开口指责。 萧凌熙也不甘示弱:“没错!他不仅展示纹身,还故意露身材!就跟谁没有人鱼线似的!” 关阳子在吵架这方面,明显不在行,嘴皮子十分不利索,见其他两人说了,也只能在旁边附和:“对啊,玥仙子说的没毛病……对啊,萧阁主没毛病!” 面对四人愤怒的目光,青斗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对,我确实想展示自己的纹身,也想秀一秀自己的肌肉。我始终都是如此想法,且无论谁问,都会承认。” “你、你怎么好意思的!”玥仙子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青斗道:“因为我确实帅啊。” 他说的甚是理所当然! 萧凌熙、玥仙子、关阳子、青空,为之瞠目结舌,喉咙都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以前就没人想打死他吗?! “青空,我决定了,照影镜你用多少便拿多少去,前提是,咱们联起手来,在这儿把他做了!” 萧凌熙声音都气尖了。 青空点头,表示同意。 玥仙子、关阳子更是没二话,一个拔出佩剑,一个从腋下扯出阴神伞。 “唉,没意思。”青斗失望的叹口气,“情绪全写在脸上,稍一琢磨,就晓得你们要干什么,一点意外都没有,真无聊。” “动手!” 萧凌熙率先出剑,匹练剑光犹如龙蛇,霎时绽开! …… 青空在街上找到空虚的时候,后者正蜷缩在犄角旮旯,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出来吧,你师傅走了。” “真的?!”空虚喜的挥下拳头,蹦了出来问道:“师叔,你们没收拾他吗?” “倒是动手了……可你师傅的脸皮,实在厚的离谱!” “哎呀,忘了提醒师叔,我师傅修的是,万佛经中的宝象轮,神通释出,一张脸可抗天雷!”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气坏了,全想抽他脸,尽往上招呼,结果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唉,怪我怪我,应当早点回去,提醒你们的。” 在回大德院的路上。 为了让青空,更加顺利的搞死青斗,空虚把自己对师傅的了解,详细的叙说了一下。 青斗这人,不仅有听墙根的坏毛病,更膈应人的,是他不仅有双洞察秋毫的眼睛,还有颗善会推敲的脑袋。 “这么说吧,我师傅对细节相当在意,而且能根据些微之处,推出前因后果。” 青空听的眉头大皱。 帅也就罢了! 竟然还他妈有脑子! 上哪说理去?! 我这天命穿越者身份,让给他多好! “我师傅凭着宝象轮神通,估计除了落神机与苍龙剑,没人能伤他。”空虚眼中满是希冀:“师叔,亥骨的神通,您可是学会了的,师侄可全靠您了!” 青空听了不免泄气。 他自己修的落神机,是什么德行,自己当然清楚。 “没别的方法么?你师傅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或者知己朋友什么的。” “师叔,您觉得我师傅这样的,能有朋友?” “呃……说的也是。” 两人心情都不算好,垂头丧气的来到大德院山脚。 一名老倌赶着群羊,正在此地啃刚发芽的嫩草。 青斗也在。 他双掌合十,十分客气的询问:“阁下,放了多少只羊啊?” 老倌的眼神充满智慧,歪脖颈,呲门牙,闻言没说话,只是伸出巴掌,分开五指。 “喔,原来阁下。放了五十只羊。” “不,不是。”老倌流着鼻涕,吃力开口:“俺放了三十只。” 青斗身躯一僵,抬手乱挠脑袋,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幕,自然也被青空二人看见了。 “你师傅他……” 空虚闷哼声言道:“我师傅唯一猜不透,搞不定的,就是这类大智慧!唉,小僧一直效仿,奈何相差甚远呐!” 什么狗屁大智慧?! 那放羊的不就是一神经病嘛! 敢情你爱撒谎,是想学这个?! 第130章 有正有疯 青斗与充满智慧的老倌,交上了朋友。 “您吃饭了吗?” “啊,俺七十五了。” “哟,年龄不小了。” “没儿子,只有个女儿。” “……” 两人对话对的很开心。 青空、空虚不便打扰,顺石阶回到大德院。 不得不说,萧凌熙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天机阁库存中,还有二百多面照影镜,隔天就命人全部送了过来。 青空当机立断,趁亥骨待在旱厕的空,立即召集一帮能人。 不欲率领的赌博三人组,绺三,马屁精,以及青根,全部挤在狭小的厢房中。 “各位。” 青空站在桌上,拿起一面照影镜:“这件东西很有意思,可以将景物、人影、正在做的事情,全部摄入其中。从今天起,你们都要随身带着,把我那朋友干的事,拍进去。” 随后便对几人,讲解了使用方式。 由于马屁精、青根等人没有灵气,青空又拿出了几块灵石,送给他们,充作使用媒介。 等几人全部学会,掌握了使用方法。 青空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是成是败 在此一举!佛爷为这条命,算是想尽了一切,也做到了一切,还望诸位多多上心,助我活到明年!” 不欲最先表态:“师祖放心!我哪怕不眠不休,也要陪他推牌九!” 绺三道:“我会陪你朋友,白嫖整个轩丘!” 马屁精:“你就是我亲爹!” 青根、空虚也拍胸口下了保证。 黑猫传音道:“世间之事儿,难保力有不逮,尽人事听天命,能否成功,全看天意了。” 青空嗯了声。 不过做完这些,他仍旧没有闲着。 出去打听到沐真人出白事儿的人家,让善远送去了几面照影镜。 如此一来,但凡能跟亥骨认识,且有交集的几位,算是都有镜子在手了。 但青空仍有顾虑。 总害怕自己想的不周全。 有心询问黑猫,但这位上古神兽的脑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能动手解决,绝不费脑筋。 思来想去,他还是去见了青斗。 青空找到这家伙的时候,青斗正跟着一位乞丐乱逛。 乞丐五十多岁,披着身破被子,走街串巷捡拾垃圾。 头发胡须粘成一坨,混着草根泥土,邋遢极了。 青空都不敢靠太近,比茅厕的气味还刺激。 也不知青斗是怎么忍受的,亦步亦趋跟着,看着乞丐所行所为,观察的相当仔细。 “师兄,你干啥呢?” 青空捂着鼻子问。 “你来了。” 青斗看他眼,随后指着乞丐:“这人十分有趣,方才表示要撒尿,我以为他会先脱裤子,结果他竟然先尿了,尿完之后才脱的裤子!” 青空:“……” 这他妈哪里有趣了?! “咳咳,师兄,能否请你借一步说话?” “这……” 青斗一脸为难。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捉摸不透的人! 这要是离开,万一他走了咋办? “你是来问我,对付亥骨,需要注意什么吧。” 青空一滞:“这你也推测的出?” “你眉宇带着愁容,一年之期的事儿,又早传遍了天下,如今所有人都等着年底,观看亥骨如何杀和尚。你来找我,除了为这事,哪有其他?” “他们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青空气坏了:“回头佛爷要是不死,保准挨个上门,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此时。 乞丐从地上,捡起只被黄鼠狼咬死,肚破肠流没有内脏的鸟雀尸体。 青斗突然问:“你猜,他捡起鸟尸,是要干吗?” “还能干吗?”青空没好气道:“肯定是想吃呗。” “师弟着相了,除了吃,你觉得还能干吗?” “不知道!”青空压根懒得猜。 我管他要干啥! 与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青斗却托着下巴,认真道:“据我推测,他应该是想养起来,与自己搭个伴。” 青空都不想说话了,直接翻个白眼。 “因为他一个人,过于无聊,总得找一个……” 青斗的话没说完。 就见那乞丐,一把拉开裤带,将鸟雀尸体丢了进去! 然后低头瞅着裤裆,兴高采烈:“两只鸟!两只鸟!” 青空:“……” 青斗则一拍脑瓜,顿悟道:“原来是要给自己的鸟,找个伴!” 言罢连连摇头:“猜不透,当真猜不透!如此大智慧,举世罕见……” 剩下的话青空都懒得听了。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转身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谁知刚走两步,青斗却传音入耳。 “我无法推测乞丐的行为,就如我无法推测亥骨一样。不过你要记得,我等观他如是,他亦观我等如是。以乞丐认知,他是正常的,而以我等认知,他是疯癫的。” 青空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问道:“师兄若有想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青斗笑了。 一张帅脸阳光灿烂。 羡慕的青空不要不要的。 “师弟,正常与疯癫,需要对比。一味正常,就没了趣味。一味疯癫,那疯癫,也就成了正常。” 青空瞬间恍悟。 他终于找到,自己始终觉得不妥的一点! “我明白了,多谢师兄。” 青斗含笑点头,跟着乞丐远去。 …… 三月草长莺飞。 青空带着亥骨,去了都城儒家学院。 见到一帮学子,口诵圣人言行,两人感慨颇多。 “子曰:逝者如斯夫……” 青空突然道:“时间与流水,都是不可逆的么?” “没错,不过……可以并行。”亥骨如此回答。 四月杨柳依依。 年轻男女结伴同行,或纵马,或捕蝶,玩一天也不觉着累。 女子含羞娇笑,男子故作深沉,偶尔四目相对,又立即分开,彼此有意,却不敢直接诉说。 “他们在干嘛?”亥骨问。 青空回答:“恋爱。” “什么意思?” “通过相处,看看对方,是否是自己一生伴侣。” 亥骨恍然,暗暗点头:“原来如此……那他们睡完,是不是不用给钱?” “也不一定……” 五月改国立号,轩国更名大隆,大赦天下。 一封来自都城的信函,发来隼关。 大隆帝下达最后通牒,要求隼关归顺,并交出旭阳君。 隼关百姓自然不肯,他们激动表示,旭阳君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如果隆帝允许,他们可以交出大德院的和尚。 都城方向自然不肯,旭阳君是前朝余孽,只有抓到她,新朝才立的安稳。 眼见隼关不识抬举,隆帝一声令下,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没用半月,便兵临城下。 隼关危如累卵。 事已至此,笙黎业已看开,她穿了身红衣,戴着凤冠霞帔,像出嫁的新娘,在全城悲哭中,独自去了阵前。 那里搭了法场。 笙黎被摁跪在地,上身爬伏在台上。 刽子手举刀而起,眼看就要血溅三尺。 危急时刻,一头斑斓黑虎,自空中落下,吼声响彻天地,张开大口,将笙黎吞入腹中。 自那之后,世人皆称旭阳君被虎妖所杀, 隼关亦纳入大隆版图。 白驹过隙。 转眼,已来到十二月末。 交界地的群玉山,聚集了中原无数修士。 而山对面,则是黑压压一片,煞气冲天的万妖大军。 在那令人窒息的对峙气氛中。 一个年龄不大的和尚,带着慷慨就义的神情,脚步缓慢的走了出来。 第131章 史诗之战 青空目光沉稳,遥望北国方向。 面对杀气腾腾的妖兵妖将,他没有半点惧色。 冷风吹来,灰色僧袍猎猎作响。 身后,青根肩膀扛着黑猫,与马屁精、不欲、绺三、空虚一字排开。 中原众修士,见到这慕,无不交头接耳。 “师姐,他们能行么?”刘闲为之捏了把汗。 他这条命,可是那俩和尚救的。 到现在,都还没来及回报呢。 飞翎一眨不眨盯着青空,言道:“行不行,也就这样了……不过他怎得如此托大?了封神兵也没有带来!” 立在二人身前的神目真人,捋须道:“他们几个修为低微,却有万丈雄心,欲与大妖决战!这是何等勇气?!” 神目真人额处的眼睛,闪着激动光泽,仿佛也感受到了青空等人的豪气。 “我辈修士逆天改命,需要的,就是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决心!” “你们俩可要仔细看好了,这对以后你们的心境,有极大助益!” “恶道修罗若成,名声将响彻寰宇。” “即便不成,也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勇士!” 神目真人一席话,说的昆仑众弟子无不热血沸腾。 另一边。 波若寺了胜,领着五位长老,及青字辈高徒全来了。 说起来,这一年波若寺几位了字辈老僧,过的有些提心吊胆。 恶道修罗大名人尽皆知后,关于他二人的来历,以及法宝神通,均成了议论话题。 在得知他们最厉害的法宝是了封后,许多修士都眼馋的紧。 了胜几人一现身,都能察觉到,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个,都憋着折断他们,拿火引燃脑袋呐! “唉,阿弥陀佛!” 了胜眉头大皱:“师弟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收了这俩徒弟!” 了丧、了彪深有同感,其余三位长老,也连连点头。 “师傅,其实我倒觉得,两位师弟都挺有趣的。”青斗出言,劝了一句。 “你没资格说这话!瞧你自己收的好徒吧!”了胜没好气训斥。 北侧的山头顶,萧凌熙在一众天机阁成员簇拥下,坐在太师椅上,怀里还捧着爆米花。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恶道修罗,但愿不要让我失望!” 他喃喃自语,随后偏首呼唤:“孙缺。” “属下在。” 一名大汉越众而出,躬身行礼。 “知会一下咱们的采风人,这次大战,本阁主要亲自执笔,其余人,谁也不许记录。” “是!” 山脚底下。 玥仙子冷笑望着上方的萧凌熙。 “瞧他那嘚瑟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亥骨是来找他的呢!” 她对比自己貌美的男人,很有芥蒂。 身旁的关阳子却道:“真是奇了,竟有这么多人来围观,莫非他们真觉得,亥骨会被鬼仙击败不成?” “其实,我有件事,没告诉你。” “哦?” 关阳子诧异看她。 玥仙子轻咬嘴唇,盯着直面万众妖兵的青空,言道:“国主曾推算过,说大妖会败在修罗之手。” “啊?!”关阳子眼睛猛地瞪大:“她、她何时算的?!” “在我动身,来轩国的时候。” “那岂不是五年前?!” “嗯。” “乖乖!”关阳子双手捂头:“他今天,还真要干一件,惊天地的事儿不成?!” 除这几位外,其余小门小派,亦或来凑热闹的散修,抱着的心态却甚是无所谓。 他们纯属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大妖,长什么模样。 至于恶道修罗…… 哈,连人仙都不算的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 估计大妖放个屁,都能把他俩崩死。 呜呜呜…… 一阵哭声传来。 众人无不色变。 豁然回首,正见到戴着斗笠的颀长身影。 沐真人现身了。 且脚步缓慢,向青空等人走去。 他、他竟不打算围观,而是要出手不成?! 要知道,上年这个时候,沐真人与一众大能都在。 尤是如此,也只是凭借苍龙剑,将亥骨逼退,并未进行生死搏杀。 怎得今日,要为这小和尚拼命了?! “看来,他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青斗望向沐真人,双眼发亮。 呼!呼!呼! 万众妖兵,开始齐声呐喊。 声势浩荡,群山为之震颤。 众人无不心中发凛,被声势所慑。 随后妖兵停止呼喊,整个场面,霎时鸦雀无声! 一道金光自北方腾上天空! 无尽凶暴的戾气,冲四方席卷。 修为较低的修士,气海顿时不稳,眼睛也红了起来。 青根、马屁精等凡人,更是差点没直接疯掉。 万幸沐真人及时出手,大袖一挥,划出个金线大壶,将几人笼罩在内。 金光倏然掠至,眨眼落上地面。 赤裸上身,脖颈、胸前、侧脸,皆嵌着琥珀石的亥骨,长发倒竖,睁着血红的眼睛,瞪了过来。 “骨兄。”青空与其对视,目光平静。“夏焱临死前,敬了你三杯酒。你我相识,远没有他与你久,故而今日,我只敬一杯。” 他从怀中乾坤袋,掏出酒瓶酒杯,慢慢斟满,平举在胸前。 “这杯,就敬缘分吧,与骨兄相处,我还是挺开心的。” 亥骨毫无表情,身体周围,已凝结出无数琥珀石。 正是令众地仙威风丧胆的神通,落神机! “唉,看来这杯酒,只能我自己独饮了。” 说罢,青空仰头喝下酒水,随后用力一摔,将酒杯砸个粉碎! “师兄!” “哈哈,放心吧,师弟,佛爷早准备好了!喂,亥骨,你看这是啥?!” 青根大笑几声,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面照影镜。 亥骨下意识望过去。 镜中影像,正是在鸳鸯罗帐中,一丝不挂的亥骨,对同样打扮的美人,伸出大手。 “一虎擒两羊!” 亥骨不自觉从嘴里,秃噜出这个名字。 说完,他脸色大变,眼中凶光更胜,咬牙切齿瞪着青空,手指一动,便要用落神机,将其轰成肉末! “亥骨!”空虚也拿出面镜子,往前一伸:“你看这是啥?!” “啊,中鱼欧吼?!” 不欲也捧起镜子,叫道:“亥骨!” 尽管不情愿,可亥骨却无法控制似的,听到名字,便下意识转头看去。 “大满贯!” 马屁精也举起镜子,大叫其名。 亥骨回头一瞧,脱口叫道:“爹?!” 见他如此反应,青空相当满意,也从乾坤袋里,掏出面照影镜:“骨兄,看这个。” 镜中二人,赫然是亥骨与青空。 他们正面带微笑,转动滚轴,从井中打水,帮百姓浇灌田地。 亥骨眉头大皱,如遭重击,不由自主后退半步,抬手捂住脑袋。 “不!”他高声大叫,崩溃般乱摇脑袋! 正能量的一击,让其破防了! 在同一时间,做下的诸多事情,拥挤到了一块! 本就羸弱的心境,砰的破碎开来! 第132章 大妖陨落 眼见亥骨被乱了心智,捂着脑袋,眼珠子在眼眶中,胡乱冲撞。 黑猫晓得计策进行的很顺利,急忙高声提醒:“快,加大药量!” 绺三、马屁精、青根、不欲、空虚,闻言精神抖擞,争先恐后冲去亥骨身前,照影镜一面接着一面的换! “哇,观音坐……” “欧吼了,我要掀桌!” “亲爹!” “不给钱,当然不算嫖!” “大四喜!” “……” 亥骨五官扭曲,嘴歪眼斜,可面对照影镜展示的情景,却均可准确无误的认出来。 漂浮在周围的琥珀石,早落在了地上。 他攥紧拳头,眼睛几乎要瞪出血。 就在其大口喘着粗气,准备要适应混乱的记忆时。 青空便会立即出手,予以正能量的重击! “亥骨,看!” 青空换了一面照影镜。 镜中情景,赫然是二人在都城街道,扶一位老太太过马路! 亥骨只瞧一眼,刚欲适应的记忆,立马崩个彻底! “噗!” 他张口喷血,身上嵌入的琥珀石,开始剧烈闪动! 围观众修士皆目瞪口呆! 那镜子是什么法宝?! 如此决战方式,闻所未闻呐! 昆仑大师姐飞翎,看的相当费解,忍不住询问:“师傅,我看那镜子样式,是一个模子出的,灵力也低微的很,比玄天镜差远了,怎得却可伤到亥骨?莫非它的克星 ,是害怕照镜子?” 神目真人三只眼睛,皆瞧的眨也不眨。 场中变化,惊的他直薅自己胡须,闻言震惊表示:“亥骨的落神机,竟如此容易被破了?!明明镜中展现的场景,只是很平常的事!真是怪哉!” 刘闲插嘴道:“何止破了落神机,方才亥骨都求饶的叫爹了!干爹都不是,还特意喊的亲爹!” 昆仑其余弟子,闻言忍不住倒吸冷气。 心说恶道修罗是那个啊! 以往中原修士见到大妖,只能点头哈腰装孙子,如今倒好,他们竟能让其当儿子! 这是什么手段?! 如此神通,堪比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了! 波若寺一帮人等,也纷纷变色。 不可一世的大妖,被青空等人整的够呛,还吐了血! 了胜、了丧等了字辈禅师,诧异的同时,也不由露出笑容。 “哈哈哈……”了胜畅快大笑:“我师弟,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各位道友,你们可都记住喽, 恶道修罗,乃我波若寺青字辈弟子!” 了丧、了彪,以及另外三位老僧,也一个劲拍自己胸口,冲周围各路修士大叫。 “那是我师兄(师弟)的徒弟!” 青字辈的也不甘落后,纷纷耀武扬威:“那是我等师弟!我们波若寺的和尚就是厉害,大妖也拿捏的住!” 唯有青斗笑而不语,默默秀着胸前纹身,与人鱼线。 北侧方向,矮山顶的萧凌熙,运笔如飞,疯狂记录眼前的一切,连爆米花都扔了。 “原来照影镜,才是亥骨克星!” 他恨的直跺脚。 因为这玩意,是天机阁商品! 当初雍斋发明出来的时候,萧凌熙都没在乎,觉得赚不了几个钱。 万没想到,歪打误撞下,竟可降服大妖! “喂,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萧凌熙心痒难耐,唯恐别人不知道,运气吼了起来:“照影镜是我天机阁,赞助给他们的!” “真不要脸!” 山底下的玥仙子,鄙夷轻啐。 “是你赞助的又如何?早干啥去了?如今才想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瞅着萧凌熙得意嘴脸,玥仙子甚是厌恶。 关阳子倒是没在意别的,一双眼睛,始终落在场中,边看边挠头皮。 “太深奥了!小和尚的神通,无迹可循,也没有先例可供对照!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围观的散修们,也个个诧异的很。 “恶道修罗名不虚传!” “不愧是风头最劲的存在!” “难怪亥骨如此看重他们!” “……” 嘈杂的议论声,让场面有些失控。 被杂声一扰,亥骨乱撞的眼珠,竟有稳定下来的趋势。 青空心中一紧,愤怒看向周围,暗骂他们坏佛爷大事。 就在这时。 沐真人出手了! “亥骨,看!” 他扬手拿出面照影镜。 亥骨下意识望去。 镜中场景是个灵堂。 亥骨与沐真人,正嚎啕大哭。 “你怎么就走了?!扔下我们寡妇失业的……呜呜……” 突然乱入的全新记忆,再度令亥骨崩溃! 他猛然一声大叫,抬脚在地面一跺。 霎时用琥珀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他封在其中,闭着双目,好似入睡。 “哼,想躲?” 青空冷笑,浊法运转,亦施展出落神机。 众人只见那和尚周身布满浓黄之气,先是凝聚,而后嘭的爆散。 黄烟四起! 而且有股刺鼻异味! 惊的群玉山大小黄鼠狼纷纷现身,探头探脑观瞧,看看是否祖师爷到了。 黄烟糊上琥珀。 闭眼的亥骨眉头皱了皱。 这种熟悉的气味,令他几度睁眼,却都压住了想法。 青空觉着不妙。 这要是让对方缓过来,自己绝对没有好果汁吃! “沐真人!” “好。” 沐真人没有废话,抬手拔出苍龙剑。 天地啥时环绕起无数看不懂的文字。 随后苍龙剑笔直刺出,一下没入琥珀,戳中亥骨肩胛。 剧痛传来,大妖怒不可遏。 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见到了二百多面照影镜,全部贴在琥珀石前! 来自心境的记忆,瞬间爆发! 同一时间段,却经历不同事情的悖论,让他的头脑不堪重负,爆炸了! 不是思绪逻辑的爆炸,而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 嘭! 连同包裹其身躯的琥珀石,也崩碎开来。 全场静极了。 所有人均屏息静气。 北国大妖,死了? 待烟尘散去,青空抬手擦了下脸。 崩出的琥珀碎片,划伤了脸颊,流出血来。 面前亥骨的尸体,两肩膀扛着个窟窿,内里氤氲翻腾,不断冒出仙气。 吼! 北国群妖,感受到大妖陨落,立即擂起战鼓,黑压压扑了过来! “诸位!亥骨已死,且随老衲斩杀妖兵!” 了胜大喝声,当先纵身而去,释出金刚法身。 漆黑之夜,顿被金光照亮。 怒目金刚顶天立地,体型比山峰还要高大。 运掌拍出,便推平一座山头,砸扁近千精怪! “昆仑弟子,随我斩妖!” 神目真人一声令下,昆仑弟子齐声应喏,随后御出法宝,飞驰而去。 有了两大圣地做榜样,其余门派及散修,亦纷纷跟上。 对北国众妖,他们可恼恨的紧,千年前陨落的前辈之仇,这次定要好好算算! 双方接触,可就在群玉山巅的上空打了起来。 波若寺一帮和尚冲在最前面,论打架,他们绝不甘后。 昆仑则如一道利剑,纵横战场,把妖兵阵容切的零散。 其余门派配合他们,虽人数少于妖兵,倒也不见劣势。 青空举头正看的开心。 冷不丁亥骨的脖腔中,钻出一个人来! 青空、黑猫等人全吓一跳,就连沐真人都差点哭出来。 “唔啊。” 从亥骨体内钻出来的,是个满头白发,一脸白须的老头。 他穿着身破烂白袍,袖子只剩一半,钻出来后,伸展双臂,打个哈欠。 “大梦三千载,浮华一场空!仙人,也不是那般容易做的,对吧,朋友?” 第133章 驭鬼术 老仙翁出现了!! 始终观察亥骨死尸的萧凌熙,压根没管上空的大战。 他与孙缺都故意留了下来。 “孙缺,拿住那黑猫!” “是,阁主!” 孙缺立即掏出蓖麻绳,双目盯着坐在青根肩头,乱摇尾巴的黑猫。 萧凌熙右手抽出贯虹剑,左手则捏着冒寒气的短匕。 身形一动,直奔青空而去! 虽说沐真人的苍龙剑,有斩杀地仙之威。 不过单论剑道神通的话,萧凌熙算得上中原第一剑修! 他有很大把握,一击斩杀青空,然后趁沐真人出剑之前,掳走老仙翁! 如此一来,全天下不管是人是妖,均要看我萧凌熙脸色行事! “阿弥陀佛。” 前方人影一闪,青空的背后,便多了个帅和尚。 他伸出手,一下握住萧凌熙手腕。 “怎么,你要管本阁主的闲事?!” 萧凌熙眯眼看他,眼中杀气十足。 青斗只是人仙境界,神通也不算突出。 萧凌熙却是货真价实的地仙大能! 若动起真格,可不是上回在隼关的小打小闹。 一旦使出剑道神通,纵使青斗脸皮再厚,也要身死当场! “让开!”萧凌熙低喝一声:“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真舍不得杀……” “你今天这身打扮,真好看。”青斗抬手一指。 萧凌熙面色一变,阴恻恻道:“只是打扮好看么?” 青斗悠悠道:“不知为什么,和尚今天瞧见你,就像看见了菩萨。” “啊,你……”萧凌熙手里的两柄剑,全收了回去,瞅着对方双眼放光:“还是挺有眼光的!” 身后跟着冲过来,拎着蓖麻绳的孙缺,闻言脚底打滑,一头炝在了地上。 “其实,我一直在注意你。”青斗直勾勾盯过来。 萧凌熙心脏一跳,被其热辣视线弄的相当受不了,声音都磕巴了:“真、真的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你觉得,我不该争天门?” 青斗叹了口气,言道:“萧施主是贫僧见过的,最完美之人。若天门也归于你手,贫僧再见你,怕是要自惭形秽,不敢靠近了。” 萧凌熙骨头差点没融化!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阻止我,只是怕我太耀眼! 因为我实在太完美了…… 萧凌熙表情僵住,双眼开始流泪。 随后突然扬声叫道:“青空!” 青空一回头,差点没被恶心死。 任哪个正常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流着泪盯着,都绝不会舒服! 即便他比女人还美! “天门,就交给你了。唉,太过完美,也是一种罪!围师必阙,围师必阙哇,古人诚不欺我!” 说罢,他带着孙缺跃上空中,参与到惨烈的大战中。 “师兄,什么情况?”青空汗毛都竖起来了。 青斗笑道:“没什么,他只是生出了,所有人都存在的贪念。” “啊?” “你只需知道,师兄我为了救你,不得不牺牲色相。” “啊!” “青空,动手吧,有许多人,都等着这一天呐。” 撂下这句,青斗也飞身而起,参与到大战中。 等青空回过头的时候,从亥骨体内钻出来的老头,正轻飘飘浮在几人头顶,望着上方交战双方,不断拍手叫好。 “虎爷,他就是提壶仙翁?” 黑猫观察了片刻,言道:“也不尽然,完整的仙翁,已被亥骨吃了,如今这个,只是一缕神魂,比本座还惨。” 青空哦了声,突然开口:“老仙翁,我能问一件事吗?” 虽说数位大能,都在空中与敌交战正酣。 实际地面所有的发展,都在他们的神识范围之内。 方才萧凌熙的异动也好,青斗的阻拦也罢,均没逃过他们的眼睛。 萧凌熙趁乱捡漏,自然为人不齿。 可尽管唾弃,却无任何人过来阻止。 毕竟关乎天门,谁不想得到这场仙缘?! 之所以他们没过来抢夺,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忌惮沐真人就在身侧。 二嘛,是怕先得者,被其他人群起攻之! 这就好比单位评选杰出员工,名额只有一个,人人都想要,人人也都见不得别人要。 争到最后,头破血流,如同血海深仇。 那如何能让所有人满意呢? 很简单,把这名额,给扫地大妈就行了。 如今的青空,就如同扫地大妈。 他一介修为低微的鬼仙,得到掌控天门的仙缘,对诸位大能来说,是个折中之法。 就如飞翎曾说过的,天门落在软柿子手里,永远比落在硬茬手中,更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现在的形势,就诡异的很。 当青空此话一出,欲讨教老仙翁一个问题,正交战的几位大能,纷纷竖起耳朵。 他们料定青空,必会问开天门的方法,所以格外关心。 “朋友,不必客气,咱俩谁跟谁,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老仙翁飘落下来,如当初破庙里的伥鬼姑娘。 “你有驭鬼的术法没有?”青空问道。 上方一众时刻关注的大能,闻言全部打个趔趄,差点掉下来。 老仙翁目光诧异:“你已是鬼仙,竟不懂驭鬼?” “没人教我。”青空实话实说。 空中数道视线,皆愤怒看向了胜。 了胜一脸尴尬,连连摊手,表示不赖我,谁让我师弟死的早…… 下方。 老仙翁对青空口述了一门法诀。 驭鬼之法相当简单,只需引来阴魂,并与冥界报备,与之缔结互助契约就成。 不过驱使鬼物,需要献祭贡品。 一般都是些香蜡纸钱什么的,再好些也就猪头羊首。 青空默默将法诀记住,随后对青根道:“师兄,改日佛爷找到阴魂,就……” “哎呀,何必改日!”青根扬手一指老仙翁:“这不现成的嘛!” 此话一出。 青空、黑猫的眼睛就亮了。 空中诸多大能,全部愣了下,接着齐齐冲下面高呼:“不要~!” 可惜此时战斗过于激烈,声音被淹没其中。 青空并没有听见。 依着方才老仙翁教的法诀,他运转浊法,便立即用它,对付起老仙翁来! 这位从真仙界,过天门入凡尘的仙翁,上次教的徒弟,把他吃了。 好容易一缕神魂未泯,抱着被解救的感激心态,教了下驭鬼术,打算报恩之后,立即重返真仙界,好重塑真仙仙躯。 万没想到,遇到的这俩玩意,不按套路出牌! 更离谱的是,教的驭鬼法诀,属真仙界仙法,但凡换一个世间法诀,也绝对拿不了他! 老仙翁正瞪着眼,感叹此番下界遇人不淑的时候,青空的右手,可就摁上了其脑门。 掌心红光一闪,契约就此缔结。 且由于老仙翁不归幽冥管辖,连报备都省了。 “好!你听着,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师兄的坐骑了!以后我师兄去哪,你必须送到哪!作为交换,我师兄管你吃喝!没问题吧?” “有问题!” 了胜、萧凌熙、关阳子、神目真人齐齐落下。 沐真人持剑在手,向前迈出一步,将他们拦住,不容靠近。 “老仙翁,你可不能答应!还是速速告诉我等天门之秘吧!” “是啊,仙翁!天门关了许久,我辈深受其苦!还望指点迷津,敞开升仙之路!” “……” 面对诸多询问,老仙翁充耳不闻,只是愣愣望向青根。 后者高兴坏了,兴冲冲道:“快,带我去找我的马车!” 老仙翁没有二话,伸出双手,托着青根屁股,将其高举过顶,迈大步跑的飞快! 众人目瞪口呆。 瞧着他二位远去,又瞧着他二位回来。 回来的时候,老仙翁举着青根,青根则扛着车厢,一脸兴奋的呼喊:“嘿,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来的时候受老罪了,这次回去,终于能省些气力!走,都上来,咱们回家!” 于是一帮大能们,就看着不欲、空虚、绺三、马屁精等人,纷纷上了车厢。 然后老仙翁举着青根,青根扛着车厢,车厢坐着好几人,急如流星,扬长而去! 第134章 新国 群玉山的大战,因失了亥骨这个主心轴,万众妖兵面对诸多地仙大能,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 大战进行一个时辰,一帮妖兵便四散溃逃了。 中原修士扬眉吐气,自然是紧追不放,赶尽杀绝。 经此一役,北国大败,灵石、丹药、法宝等战利品,也相当可观。 至于诸多门派如何瓜分,按下不提。 且说老仙翁举着青根一行,翻山越岭,健步如飞,那当真不比青空的缩地术慢多少。 等至鸡叫天明,便来到了大德院山脚下。 老仙翁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青根、不欲、马屁精、绺三、空虚,哪体验过如此风驰电掣的感觉? 一个个高呼过瘾,兴奋极了,纷纷表示得让老仙翁再来一趟! 所以当青空、黑猫,从街旁一间茅厕出来的时候,就见那满身大汗的老仙翁,举着双手,托着青根屁股,青根则依旧扛着车厢,厢中几人兴高采烈,吵吵着要去看海。 老仙翁一刻没停,化作流星,极速向海边奔了…… “阿弥陀佛。”青空一脸欣慰,“他们为了佛爷,一年中颇多劳累,是该好好玩一玩。” 黑猫望着老仙翁的凄惨模样,脸上闪过丝不忍。 唉,怪只怪,你遇到了这俩货,否则无论在哪,肯定是受供奉的存在。 “青空,重获新生,感觉如何?” “嗯……不太好。” 青空气海内的蛟丹,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这一年,为专心对付大妖,在天瑞不全接近一百天的时候,不得不找到沐真人寻求帮助。 沐真人的黄拂道法,自然要比关阳子高一个档次,施展之后,巩固了包裹蛟丹的壶。 但做完这些,沐真人却对青空表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三年之内,务必要凭借自身修为,将蛟丹灵力炼化,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虎爷,追求仙路,当真没有捷径么?” 青空仍不死心,盯着黑猫,吸溜口水。 黑猫额头见汗,下意识与其拉开距离:“小和尚,本座这座残躯,可没有二两肉……再说,盏燃、亥骨什么德行,你也见到了。” 盏燃倚靠炼化舂,强取他人心境,弄的满身黑毛不说,精神也出了问题,不仅喜欢光腚,还特别爱让人拿鞭子抽他。 至于亥骨,他吞食仙人,获得仙力,奈何心境跟不上。 为迅速积攒心境,不惜释出数个化身,在同一时间,干不同事情,随后再优中选优,保留最深刻的记忆。 只是修仙非同一般,乃是慢慢磨炼棱角的过程,越是求快,便越是偏颇。 青空正是利用这一点,不仅不让他积攒心性,反教了世间最令人上瘾的各类活动,这才令其崩溃,终将其击败。 “我知道了。” 青空点头,抬头望着被积雪掩盖的台阶,晓得解救之法,只有脚踏实地,一步步攀登,欲速则不达。 …… 大隆元年,初春。 青空重回大漠,去了克依族最大的茅厕,与朵娅、狸姬二女相会。 这次相见,三人相当激动。 也首次在克依族大帐中,开启三人对战的新模式。 这一番交融痴缠,不仅解锁了诸多新玩法,也达成了青空被叫起床的夙愿。 到了阳春三月。 青空一人背着了封,舍缩地法不用,用双脚四处游览名胜古地。 在空山新雨中静坐,于狂风雷闪时观天。 时而月下独酌,时而溪畔吟诗。 足迹遍布大漠、中原,甚至连北国也去了。 亥骨死去,群妖伏诛,北国百姓苦尽甘来,终来到了阳光下。 青空就遇到了一名北国人。 对方双手捧着一截断臂,跪在泥泞地上,嚎啕大哭。 青空过去询问,才晓得断臂是他妻子的。 在亥骨大妖统治下,北国百姓沦为众妖口粮。 原本夫妻俩十分幸运,一直活到了上年十二月末。 哪知众妖出兵,大吃特吃,北国圈养的百姓,十去其三。 他的妻子不幸是其中之一。 青空颇有感触。 望着亟待拯救的北国,他寄信回隼关,邀隐姓埋名的笙黎,来此建国开元。 八月桂花飘香时。 笙黎、傅臧、绾儿,以及一队残留下来的轩国兵卒,在大德院和尚们陪同下,翻过群玉山,来了此地。 自此,北国旧貌换新颜,污浊脏气一扫空,立国名黎。 转过年来,良辰吉日,女帝登基大典举行的时候,青空、黑猫、青根都来了。 眼瞅着笙黎穿着凤袍,戴着金冠,往高台龙椅一坐,底下数万民众跪拜高呼万岁。 黑猫相当满意。 “青空,你记住,于世间而言,我等修士仅是看客。改朝换代,更名祭天,凡人可做,修士却不能做,此乃天道顺应之理。” 青空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落在,一身鲜艳凤袍的笙黎身上。 她今天实在太耀眼了。 而且凤袍开衩开的颇高, 到了大腿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十分勾人。 “我明白。”青空点头:“欲成为法则,便要顺应法则,皇帝承天之载,护一方水土,此为天命。” “不错,看来你这几月的游历,倒是积攒不少心境。”黑猫夸赞一句。“修士逆天改命,迈出第一步,便算绝尘,若再陷入其中,不仅天道不允,心境也会出现裂痕。” “虎爷,我觉得黎国,还差了点,怕是无法长久。” “哦?”黑猫相当惊奇:“怎么,游历的时候,遇见尿腥人了?你还学会观瞧国运的神通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女帝开国,不免阴盛阳衰,不是个好兆头。” 黑猫沉吟道:“唔……你这样说,倒也没错。” 青空顿时咧嘴:“所以为了黎国国运,佛爷需要搭救她一下。” 黑猫没回过味,诧异问:“如何搭救?” 青空笑而不语,没回答。 反倒青根翻个白眼道:“还能如何搭救?做不成皇帝,还不能干皇帝吗?” “啊?!青空你……” “师兄!”青空一脸不悦:“注意言辞!佛爷乃是行善之举,为国运献身!缺阳就得补阳,唯有阴阳相济,方可保新国风调雨顺!” 他说的大义凛然,理由充分极了。 黑猫、青根哑口无言,都不知该从哪个方向驳斥。 以致青根羡慕极了,突然就对积攒心境生出浓厚兴趣。 是夜。 黎国皇宫,女皇寝殿。 笙黎劳累一天,在绾儿服侍下,拿掉沉重金冠。 “陛下早点歇息吧。” “嗯,你去吧。” 绾儿躬身退走,关上房门。 笙黎漫步来到榻前,尚未来及脱下凤袍。 但觉风声一动,挂水壶的帷帐旁,突然多了一人。 青空提鼻一闻,就觉得不对。 再看看周围,以及一脸懵逼的笙黎,奇的他直摸自己光头。 这还是首次用了缩地法后,没从茅厕现身,都不适应了! “是你!”笙黎诧异看他,不自觉后退一步:“你来干什么?” 青空嘿嘿一笑:“自然是查漏补缺,为新国添砖加瓦。” “哈?” 没等笙黎弄明白,青空两步欺近,左手一揽对方肩膀,右手,可就从袍衩中伸了进去。 “咦!”青空相当惊讶。 因为凤袍底下,赫然是真空。 感受到大手的游走落点,笙黎的脸顿时红了,张开小嘴,贴着对方胸口,扭扭身子,象征性挣扎一阵。 “小师傅对如何治国,很有研究吧,那……那就不妨一起研究研究……” 说到后来声如蚊蝇。 青空哈哈一笑,弯腰将对方横抱而起,钻入帐中。 “等等,这身凤袍还没……” “不可,陛下,咱们研究治国,穿上它更有情……佛爷是说,更庄重!” “喔……” 一夜与凤舞,新皇吱吱叫。 第135章 磨炼 大隆二年,夏。 青空背着了封,游览隆东奇景,于云山瀑布,找到了心系所在。 在这里,他觉得无比舒心,一连流连十余天,不舍离开,索性在此定居。 在瀑布下的深潭旁,搭了个棚屋,铺些枯枝,充作床榻。 青空把了封放在棚下,与其并肩而坐,望着飞奔而下的激流,一个半人一看就是一天。 “师傅,我好像悟了。” 落下迸溅的水珠,打在青空脸上。 “心境,无外乎心安,唯有内心强大,方可支撑所为。” “我愿心如瀑布,奔流不息,直落千丈,亦若等闲。” “大道流形,往复交替,瀑布存于世间,是其流,于我心间,亦是流,故所谓,大道在我心中。” 青空的心境,有了道的观念。 啾—— 火凤从了封脑袋里,钻了出来。 立在肩膀处,转动脑袋,上下打量青空。 “嘿,仙姑不用夸我,都是您教导的好。” 啾啾—— “仙姑您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只是客气一句,您可千万别当真,我的成功,与您其实半毛钱关系没有。” 火凤脸一僵,旋即气愤飞了起来,狠狠去戳青空脑袋。 青空立马抱头鼠窜,一人一凤追逐不休。 瀑布深潭周边腾起的水雾,在空中绘出道彩虹。 风干的老和尚,带着悲悯世间的神色,置身于彩虹之下。 有上山采药的山民,刚好见到这幕。 自此,云山瀑布有半仙居住的事情,便传了开去。 这一下,导致方圆几十里的人家,慕名前来拜见。 有求仙丹的,有询问前程的,有想拜师修行的,也有问卜的。 最开始,青空还颇有耐心,应承一二。 后来见人多,便烦了,直接在白云瀑布外围下了禁制,不许旁人靠近。 却不料如此一来,进山不得的诸多百姓,更深信有仙人居住在此,为此于山脚旁搭设祭坛,供奉五谷鲜果。 青空很高兴。 百姓把他当成仙人,还供奉焚香,虚荣心甚是满足。 “他们会来事,佛爷也不能差事!走,师傅,咱们积德行善去!” 于是吃人嘴短的青空,破天荒发了善心,背着了封下山入村。 刚进村口,便见街旁围了许多人。 靠近观瞧,青空慈悲心大起。 竟是一名十三四的少女,欲卖身葬父。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父亲躺在一旁,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要不行了。 两人身旁,还站着三四位拧眉瞪眼的债主。 经询问方知,敢情这位父亲是个赌徒,输的倾家荡产,欠一屁股外债,晓得自己还不清,便跳河自尽。 若非债主们舍命搭救,估计就喂了鱼虾。 可纵使如此,这人也眼看不行了。 为免钱打了水漂,债主们就逼着其女儿卖身,用来偿还债款。 瞅着女孩的可怜模样,青空表示这件事,佛爷管定了! 当下分开人群,来到场中。 众人一见了封,晓得是云山瀑布的半仙到了,慌的急忙下跪。 “小姑娘,且让佛爷来搭救你吧。” 说完,青空从乾坤袋中,依次掏出七盏命灯。 摆好后,在众人震惊注视下,使出借命之术。 “给我着!” 青空一声大喝,并猛一跺脚! 呼! 七盏灯果真全着了。 同样被燃着的,还有那对父女…… 众人眼睛瞪的滚圆。 瞅着那二位火人,疯狂挣扎扑腾…… 债主们急了,瞬间瞪向青空! “啊……这个……” 青空有点下不来台,强撑表态道:“佛爷……佛爷也是怕她以后受苦……不如随之同去……嗯,就是这样!” 说完后,不等旁人回过神,迅速收了七盏灯,背着了封一溜烟跑了。 自那日起,云山山脚处的供桌,就被撤掉了。 …… 暑去秋来,遍地金黄。 位于隆丘的天机阁,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大门首先被拆。 迎出来的孙缺,也被来人飞剑所伤。 “萧阁主,别藏着了,快出来!” 来的三位,二男一女。 其中一位老者,自进门后便负手而立,派头十足。 出手的年轻男女,修为与孙缺相差不多,但却掌握一种诡异的合击神通,眨眼便将孙缺击退。 “我当是谁,原是蓬莱的廖长老。” 萧凌熙与青斗,缓步从楼上下来。 二人本在拼刺刀,所以衣衫多有不整。 “呸,中原修士,还是如此没有廉耻!” 女子见这俩,一个敞胸露怀,一个光着膀子,忍不住轻啐。 廖怀远瞥了眼,也觉辣的慌,眉头一皱,言道:“如今亥骨已去,夏焱道消,中原主事者,可就落在了萧阁主身上,你如此作为,如何服众?” “不敢不敢。”萧凌熙连连摆手:“月有残时,玉有沁色,人自然不可完美,中原主事者这个名头,萧某不敢当。” “少废话!”男青年神情桀骜,扬手点指对方:“亥骨死了,天门的秘密,是不是在你手上?!” 萧凌熙打量这人一眼,很奇怪的看向廖怀远:“这位是?” “他俩,乃是掌门高徒,陈颂阳、红卿,是蓬莱后起之秀!” “哦,失敬失敬。”萧凌熙连连抱拳,不断点头:“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蓬莱如是,中原亦如是。” “哦?” 廖怀远听出对方话里有话。 “怎么,莫非中原,也有绝顶奇才?” 陈颂阳、红卿面露不屑,深不以为然。 就中原这灵气贫瘠之地,能有什么奇才? 姓萧的,竟敢将之,与我等相提并论,真是没甚见识! 萧凌熙瞧二位神色,心中不由冷笑。 行,有傲气,就是不知面对他们,你们待如何? “不敢隐瞒三位。”萧凌熙把姿态放的很低,“如今中原,出了两位天纵奇才,有个诨名,唤作恶道修罗!杀死亥骨的是他们,夺得天门之秘的,也是他们!” 廖怀远三人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在他们想来,有能力诛杀亥骨的,只有沐真人。 万没想到,竟是听都没听过的恶道修罗! “他们师从何人?修行几年?什么境界?”廖怀远一连三问。 “哎呀,非是某不愿说,实是不敢说!”萧凌熙一脸害怕,疯狂摆手:“你们,还是问别人吧,我怕祸从口出!” 此言一出,廖怀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相当震惊! 眼见萧凌熙住口不言,他也只好领着一对男女离开。 “哼,什么恶道修罗,听都没听说过,那家伙,一定是在骗人!” 陈颂阳一脸火气,攥拳道:“方才,我就该拆了他天机阁!” 红卿也道:“师兄说得对,瞧他男不男女不女的,瞅着我就来气!” 是啊,太可气了! 一个男人,竟然比她还要好看! 廖怀远沉默片刻,随后突然伸手,拉来一位走大路的,问道:“是谁击败了亥骨?!” 走大路的莫名其妙,打量他一眼,没想搭理。 “快说!”陈颂阳暴喝。 见这人脾气凶恶,走大路的顿觉不安,忙道:“是恶道修罗干的。” 第136章 忙碌 廖怀远接连询问许多人,得到的答案,均是恶道修罗干的。 而且每一位诉说起,当初在群玉山的盛况时,基本相差无几。 “恶道修罗,是两个人的绰号。” “他们在击败亥骨之前,名声最盛的一件事,就是曾放话,要干沐真人。” “后来有人发现,他二人,赫然就是轩丘涩涩生笔下,大战妖女李吱吱的大根与大空!” “……” 青根、青空的信息,经过诸多人的嘴巴,渐渐完善。 廖怀远、陈颂阳、红卿越听越觉不可思议! 青根出手狠辣,招招不离后窍,在大漠密宗,极为受人尊重,已达到受香火祭拜,尊奉为佛的存在! 青空就更不用提了,都城皇宫除夕夜,夏焱设宴,只邀两人,一是亥骨,另一位便是他! 廖怀远等人,自然是认识夏焱的。 那位前任中原修士的主事人,不止一次去过蓬莱,也曾与掌门切磋过神通。 他的神光石,以及他的装逼范儿,都给蓬莱仙岛留下难忘印象! 如此高傲臭屁的家伙,竟邀请了恶道修罗! 换而言之,在夏焱眼中,此人与亥骨,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打听到这件事儿的时候,三人心里凉了半截。 莫说天门掌握在亥骨手里,就是掌握在夏焱手里,他们仨也绝对没机会抢来。 现如今,这两位恶道修罗,一个是密宗佛陀,一个是大妖平级,无论怎么想,都不是他们仨能对付的! 正犹豫要不要直接回家呐,更令三人瞠目的消息,出现了! “青空修行两年半,现在是鬼仙,青根凡人一个,非是我辈修士。” 什么?! 最开始,三人半点不信,觉得这人在说谎。 毕竟强如亥骨大妖,当世一等一的存在,能被个鬼仙、凡人诛杀了?! 可谁知接下来,无论问谁,得到的,均是同一答案! 青根是凡人,毋庸置疑! 青空鬼仙境,半点不差! 三人懵逼了。 脑袋差点没混乱掉,就像亥骨临死前那样。 以他们的认知来说,如此矛盾的信息,绝难凑在一人身上! 就好比要在这世间,找一个比老鼠小,却要比猫大的存在一样。 “不可能 !”廖怀远大手一挥:“绝对不可能!” 他不相信,凭借凡人与鬼仙,能将亥骨击败! “会不会是这样……”陈颂阳单手托腮:“方才那几人也说了,当时场中,除了一帮凡人与恶道修罗,也有沐真人在!” “原来如此!”廖怀远一拍脑袋:“这下就解释的通了!定是沐真人出的手!只是淡漠名利,才把击败亥骨的功劳,让给了他们!” 陈颂阳冷笑:“中原这帮酒囊饭袋,不仅胆小畏前,就连观战都瞧不出个所以然!竟如此天真的相信,鬼仙与凡人,能击败亥骨,呵,看来贫瘠的灵气,不仅限制了修为,也限制了他们的大脑发育!” “可是有一点,是我没想到的。”廖怀远露出个奇怪表情,半憧憬,又半忧心。 “长老您指的是?”陈颂阳、红卿奇怪看他。 “文坛圣手的作品,尤其是那本没写完的《佛祖像前露水情》,我曾拜读许多遍,妖女李吱吱与二僧的故事,令人神往。如今竟一下走入现实,且还正是我等要去找到的人,世事变幻,果真匪夷所思!” 说罢,廖怀远颇为感慨,不断捋须摇头。 陈颂阳也道:“是啊,大根、大空某十分钦佩,一想到这次要对付他们,某亦觉得……” “唉?”廖怀远眼睛一亮,急急出言打断:“既然大空、大根有原型,那李吱吱是不是……” 此话一出,陈颂阳也兴奋起来了。 那位酷爱耍棒槌的妖女,可是太招人稀罕了! 真不知她的原型,是否也会如此撩人! 眼见廖怀远、陈颂阳,各在脸上浮起猥琐笑容,红卿一脸懵懂,好奇问:“你们在谈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啊,师妹,这个,你就别问了。” “你师兄说得对,红卿,只是些乱七八糟的书而已,无关紧要。” 红卿哦了声 ,果然没有追问。 “长老。”陈颂阳问道:“听说他二人,如今分开了,一个在黎国渡人,一个在隆东隐居,咱们先找哪个?” 廖怀远沉吟半晌,终拿定主意:“就青空了!话本不是说,他堪比毛驴的么?哼,我就不信了,正好见识见识!” “我也不信!”陈颂阳同样十分不爽:“看到如此比较,我就来气!轩丘涩涩生没到过蓬莱,否则若认识了我,哪有他的事儿!” “那成,走,咱们就去隆东!” “好!” 廖怀远、陈颂阳拿定主意,便要御剑而去。 红卿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不得不出言提醒:“长老、师兄,你们说错了,堪比驴鞭的是青根!” …… 黎国正大兴土木,重建城镇。 女皇容颜绝丽,气态威仪,且有轩国正统血脉,此三样,让黎国百姓心悦诚服,对其万分尊敬。 因此女皇旨意所至,莫不听从,新国各地建设,也比预期的更快。 大德院的和尚们,在建设新国的过程中,不仅卖力气,还变卖了在隼关的田地,把换来的金银,全部借给了笙黎。 不得不说,方丈不欲的选择十分正确。 因为自打轩丘更名隆丘,纳入大隆版图,新上任的隆丘王,贪欲极大,大德院的田地即便不卖,也要被他抢走,还不如趁早换成金银,在新国换取好处。 这不,不欲如今,已被笙黎尊为国师,大德院也鸟枪换炮,成了大德寺。 而眼见这帮重孙们,混的风生水起,青根也不免眼馋。 他缠着笙黎,讨了个奉旨渡人的差事,天天骑着仙翁,四处乱逛,为新国人口的增长而奋斗。 空虚也没闲着。 大隆权利归属有了定性,不再生乱,开始休养生息,为让中原安定,隆帝重兵剿匪。 那些叛军、强匪,自是好日子到了头,东躲西窜不说,也没了地盘。 眼见黎国乍立,根基不稳,可就争先恐后的,逃离大隆,涌来这里。 “阿弥陀佛。” 群玉山下。 一个村庄惨遭匪徒洗劫,尸横遍野。 野狗、秃鹫、豺狼被血腥吸引,在村中游荡。 空虚寻微弱哭声,在村内井中,发现了两个三四岁的童儿。 应当是匪徒洗劫之际,被人放在桶中,垂入井内的。 如今过了三五天,两个童儿饿的连哭也没了力气。 空虚慈悲心起,转动轮轴,将水桶吊上来,随后一手拎起一个,悲痛万分道:“生离死别,最是令人痛苦!你们被我遇见,当是佛祖安排,以后就拜我为师,当个和尚吧。” 两个三四岁的女童,眨了眨眼,觉得这事儿不对,却又不明白哪里不对。 “按波若寺规矩,空字辈下面,是不字辈,以后,你们就叫不根和不空。” 说完,空虚相当满意,抱着两人,准备回大德寺。 忽听空中响起三道风声。 没等空虚抬头,便觉一把飞剑直抵咽喉! “和尚,你就是恶道修罗的师侄空虚,对不?” “不是。”空虚面不改色:“贫僧法号青斗。” 廖怀远三人一愣。 红卿忙收回长剑,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们找错人了。奇怪,明明那帮和尚,都说空虚来这里了……” “不好意思的是我。”空虚嘴角一咧:“我骗你们的,其实,我就是空虚!哈哈哈哈……” 第137章 威胁 黎国皇城,大德寺。 新修的大德寺,就建在朝堂一侧,一般百姓无缘上香,只有文武官员,或可入内一观。 不过大德寺这帮和尚,性格个顶个的恶劣不说,方丈不欲从隼关带来的一帮恶犬,也在里面来回游荡,见到活人,眼睛都冒绿光,吓人的很,所以文武官员,也轻易不敢靠近。 廖怀远一行三人,压着鼻青脸肿的空虚,自空中落下,进了大德寺。 寺内,一帮僧人或健身,或逗狗,正耍的开心。 黑猫原本趴在房顶瓦上晒太阳,听见风声,懒洋洋打个哈欠。 耳朵动动,好奇看过去。 鼻青脸肿的空虚,抱着俩女童,抬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黑猫眉头一皱,从房顶跳下,去了扛沙袋做深蹲的善远身旁。 “咋了,馋爷?” 善远放下沙袋,原本肥胖的身体,如今练成了块。 黑猫抬起尾巴,冲廖怀远三人指了指。 “去,救回来。” “好的。” 善远依旧听话,拽着大步过去了。 廖怀远三人自恃身份,面对这些凡夫俗子,自然是连话也懒得说。 见善远主动过来,陈颂阳才不咸不淡道:“想让这家伙活命,就速去把……” 话没说完,善远伸双手,从空虚怀里接过俩女童,屁也不放一个,转身走了。 一阵风吹来,卷起沙尘树叶。 廖怀远三人有点凌乱。 “馋爷,救回来了。”善远抱回俩女童复命。 黑猫点点头:“去厨房,给弄点好吃的。” “是!” 一人一猫,带着俩女童,直奔厨房。 其余和尚继续操练,带着狗开始跑圈。 廖怀远三人完全没人搭理。 真真岂有此理! 三人差点没气炸肺! 把我们蓬莱当什么了? 咱们手里,可是有人质的! “喂!” 陈颂阳脾气火爆,哪受得了如此冷落,劈手捏着空虚脖颈,拽着他,找到个落单和尚。 “速把恶道修罗叫出来!” 落单的和尚不是旁人,正是人嫌狗厌的善仁。 在大德寺也是被排挤的存在,健身逗狗都没人带他! 善仁一个人蹲地上,正挨个掩埋一些小佛像,打算做旧后,去坑文武百官,听见动静,很不爽的抬起头。 “我凭啥去哇?” 其一大一小的眼睛,怎么看都像在鄙视人。 陈颂阳勃然大怒。 一介凡俗,竟敢这么横! 反了他了! 当即恶狠狠道:“凭啥?就凭他在我手里!” 说着将空虚拖过来,威胁道:“你去告诉恶道修罗,再不现身,我便宰了这家伙!” 善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惨样的空虚,从鼻子眼里,哼出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走了。 陈颂阳很高兴! 看,对付这帮凡俗,就得加重语气,不以性命相威胁,他们都不晓得厉害! 廖怀远、红卿也暗暗点头,认为他做的很对。 当下一人负手而立,一人扬起下巴,摆足派头,静等青根现身。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脚都麻了。 跑圈的和尚与狗,已停下休息,在树荫底下乘凉。 就在廖怀远三人不耐烦的时候。 善仁回来了。 本以为,青根会被他喊出来,谁知善仁是自个儿一个人出来的。 现身后,也不理旁人,自顾自去了棵树下,开始挖坑掩埋假蜜蜡、假玛瑙等东西。 等了半晌,也没见到正主。 红卿不由看向陈颂阳,幽幽道:“师兄,他好像在耍你。” “可恶!” 后者杀心大起。 “不必与凡人一般见识,我去问问。”廖怀远拦住陈颂阳,两步过去,开口喝问:“恶道修罗呢?!怎么没来?!” 善仁抬起头,一大一小鄙夷之味浓烈的眼睛一瞪:“来不来,关我屁事?!” 咝…… 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我等身份?! 所以才有恃无恐? 嗯,肯定是这样! 廖怀远想明白了,傲然一笑,道:“我等自蓬莱仙岛……” “你起开下,挪挪地方,我得挖坑。” 善仁对其摆了摆手。 这和尚真可恶! 廖怀远气坏了,有心一掌把他打死,却又怕落个草菅凡俗的名声,只好强忍怒火,继续道:“空虚可是在我们手里!青根就不怕,我们宰了他师侄?!” “哎呀,你爱咋地咋地,别烦我了成不?” “我、我们可真要杀他了!” “关我屁事!” “啊,你……” 正吵吵着呐。 披着袈裟,脖颈挂好几串佛珠的青根,摁着一头熊,从门外走了进来。 “哼,敢打佛爷袈裟的主意,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善远,跟头陀说一声,佛爷今晚要吃熊掌!” 那头黑熊被摁着脑袋,一路拖行而来,屁股后面直流血,模样比空虚还凄惨。 见到他,空虚眼泪差点没流出来,急忙呼喊:“师叔!救命哇!” 青根瞥他眼,见身旁有三个生面孔,其中还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由纳闷:“咋了这是?被捉奸了不成?佛爷不是传授过你,遇到这种事,就推酒身上的么?” “你就是青根!” 廖怀远、陈颂阳、红卿精神一振,随后齐刷刷去瞄他裆。 这也看不出来啊…… 青根拽着熊,走过来,见空虚鼻青脸肿,啧啧称奇:“你小子,不是不碰女色的么?好几次喊你逛勾栏,你都推脱了,怎么如今破了戒?” 随后又看向红卿,嗯嗯点头,评价道:“脸盘子还行,腚盘子差点意思……” “淫僧!”对方气坏了:“给谁评头论足呐!信不信姑奶奶挖掉你眼珠!” “哟呵,脾气还不小,莫非这月亲戚没来,有点上火?不碍事,佛爷会问心神通,待佛爷瞧瞧,是怎么个事儿!” 说罢就开始撸袖子。 “青根,别废话,我等是专程找你,拿天门之秘的!若识相,快些交出来,否则,哼哼!” 陈颂阳抽出剑,架上空虚脖颈。 “嘿,你……” 青根觉得好笑,本想讥讽几句。 谁知黑猫的传音到了,表示许久没吃过熊掌,现下馋的紧,让他赶紧来厨房。 廖怀远三人,就见青根面色一变,然后急匆匆拖着熊走了,只当是人质起了作用,他这是回去拿天门之秘,不由好生得意! 什么恶道修罗,不过如此! 萧凌熙竟怕他们怕成那个样子,简直好笑! 三人唇带讥讽,好整以暇摆着派头,静等对方。 殊不知厨房里头,早忙活了起来。 宰熊剥皮剁掌,焯水腌制蒸煮,掌勺头陀还是首次烹饪熊掌,觉得这回颇具挑战,因此格外认真。 善远、青根为其打下手。 黑猫则陪着俩女童玩耍,逗的她们咯咯笑。 等熊掌入味蒸熟,天也黑了下来。 即将出锅的时候。 外面三位算是等燥了! “长老、师兄……”红卿望着点起烛火的厨房,嗅着肉香味,幽幽道:“他们,好像还在耍我们。” “岂有此理!” 陈颂阳再也遏制不住怒火,祭出飞剑,狠狠刺向厨房! 第138章 恐惧 掌勺头陀从蒸笼里,端出熊掌,用菜刀切成许多块,并插上木签。 他自己是不碰荤腥的。 善远也同样遵守戒律。 所以动嘴开吃的,只有青根、黑猫。 “虎爷,您来点评一下。” 青根将盘子,推去黑猫身前。 黑猫没急着吃,反悠然开口问:“你们可知,为何要吃右掌,而非左掌?” 几人摇头表示不知。 黑猫很得意,卖派道:“这熊啊,有冬眠习惯,睡着的时候,为防止有青根这样的家伙,捅它后窍,所以要用左掌护住屁股。” “呵。”青根闻言撇嘴:“捂住有啥用?佛爷的金刚杵,可锋利的紧,保准能将其手掌洞穿!” “青根。”黑猫不悦道:“你要是有时间,不妨多看看佛经,那金刚杵乃密宗圣器,用来捅后窍,实在浪费。” 青根连连摇头:“黎国人口上不来,佛爷哪有闲暇钻研佛经?这事不必再提,虎爷您还是赶紧尝尝咸淡吧。” 黑猫嗯了声,抬爪捏起根木签,便要把熊掌肉送到嘴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柄飞剑贯穿墙壁,带着风声袭来! 一下绞碎木签上的肉,连带盛熊掌的盘子,一并毁个彻底! 最后狠狠戳上,堆在角落的米袋,将其划开,稀里哗啦撒落满地!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叫嚷起来:“吾乃蓬莱栖梧真人座下弟子,陈颂阳!里面的人听着,再不把恶道修罗交出来,吾送尔等,去见如来佛祖!” 眼见做好的熊掌,被飞剑弄个乱七八糟,与盘子碎片,一起落在地上 。 掌勺头陀怒了! 想当年,他也是混迹绿林的好汉! 后来拔了香头,受了三刀六洞之苦,这才金盆洗手,皈依佛教。 如今最爱干的事,只有做菜。 生平第一次蒸熊掌,谁知尚没人品尝,就被付之一炬! 这谁忍得了?! 当年的豪情一起,可就把上衣脱了,露出钟馗吃鬼的狰狞纹身,抄着菜刀大叫:“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 青根一搭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头陀一愣,顺其目光看去,顿见到黑猫僵硬着张嘴的姿态,宛若石化。 “馋爷?!” 头陀眼泪下来了! 这位嘴巴刁钻的爷台,吃遍隆丘无敌手,乃当世老饕! 如今这一口熊掌,眼看要入嘴,却遭了飞来横祸! 他都替对方惋惜哇! 嗷呜! 黎国上空,响起声虎吼! 声震千里,颤动云霄! 当初亥骨之威,也就如此了! 惊的黎国百姓,只当亥骨返世间。 震的中原修士,错认虎吼过天雷! 廖怀远、陈颂阳、红卿三位,亦被丧神吼惊的三魂出七窍! 尚未平复下来,便见厨房被一巨大身影顶塌! 凶恶神兽高足五丈! 遮天蔽月,两只眼睛,宛若火红太阳,死死盯了过来! …… 三日后,隆东,云山瀑布。 廖怀远三人,御剑而至,来到阻人进入的禁制前。 “青空在此地隐居,已有半年,如今禁制未去,当是还在里面。” 廖怀远脸上依稀残留牙痕。 那是被神兽咬的 陈颂阳、红卿则面色苍白,显然气海伤势未愈。 “中原人,都是骗子!” 红卿咬牙切齿。 被虎尾抽中的屁股,现如今依旧火辣辣的疼,若非有本命神剑护身,估计小命难保! 三人中,陈颂阳伤势最重,胸口处,三道血淋淋爪痕,尚未结疤。 面对黑虎,他使出滑铲绝学,谁知半点不顶用,反挨了一爪! 以致气海翻腾,一身修为差点溃散,若非有蓬莱仙丹,估计早一命呜呼了! “青根绝对不是凡人!”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廖怀远、红卿点头认同,想起三日前的夜晚,心有余悸。 一个圈养如此凶猛恶兽的家伙,怎可能会是凡人! 廖怀远道:“青根,咱们委实惹不起!定是传言有误,这个当师兄的,果真不容易对付!” 红卿颔首道:“青空是青根师弟,无论是话本里,还是传言中,皆是个一无是处,满肚子坏水,酷爱在后面撺掇别人的小人!咱们一开始便错了,就该拿他开刀才是!” “如今也不算晚!”廖怀远道:“能从那恶兽手中,逃得性命,足可见上天垂怜!天若留我命,必有大用!想来此行,定然顺利的紧!” “长老说的不错,今日只需击败青空,以他为质,不怕青根不交出天门之秘!” 三人互相打气,将三日前的阴霾驱除。 随后廖长老施展可纳万物的乾坤袖神通,一举抹掉青空设下的禁制,显出登山路来。 他们拾级而上,没用一刻钟,便来到瀑布下。 来到这儿,便见到了搭设的木棚,以及棚下的了封。 上方彩虹依旧,老和尚的脑袋又冒着金红双色的火焰,看得人目瞪口呆。 “咦,上面有两个人!” 红卿抬头,望向瀑布上方,惊道。 廖怀远、陈颂阳闻言,视线从了封身上离开,皆抬头上望。 瀑布一左一右,各立一人。 左侧一位,书生打扮,长袍竖冠,玉树临风,帅的一塌糊涂。 右侧一位,眼神阴鸷,秃顶没毛,嘴角一咧,让人不寒而栗! “右边那个 ,鬼仙境,又是光头,定是青空!”红卿如此判断。 廖怀远则打量左边那位,神色凝重:“左边那个,地仙境,一身妖气,不晓得是哪位大妖!” 陈颂阳捂着肚腹,艰难张望,见那二人隔瀑对视,不由问道:“他们……在干吗?” 廖怀远、红卿皆摇头。 猜不透啊! 一个鬼仙,一个大妖,中间隔着瀑布对视,且不发一言! 天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可那气度,那逼格,那做派,却令人不明觉厉! 以致三人不由得屏息静气,静观其变。 良久。 左侧书生率先开口,吟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青空一声冷笑:“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 书生面色一变:“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青空满脸不屑:“你指尖的闪光,是我不变信仰……”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 “跳刀躲大,闪现撞墙!” “老汉顶车!” “菩萨坐莲!” “……” 书生急了,面红耳赤,大吼一声:“拿云龙抓手!” 青空不疾不徐,语气平淡:“一虎擒两羊!” “噗!” 书生张嘴喷血,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廖怀远、陈颂阳、红卿看的满脸懵逼。 “阁下,不愧是恶道修罗!黑山大叫驴,在此认输!” 书生一脸服气,从嘴里喷出的血,染红了瀑布。 廖怀远面色难看,对陈颂阳、红卿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哪里是软柿子,明明是个更狠的!!若想得天门之秘,非掌门亲至不可!” 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的名号,纵使在蓬莱,也是响的很! 这位更是重量级大妖,有着甩鞭天之下,情妇遍山涯的美称! 连它都不是青空对手,更遑论他们?! 第139章 倾尽所有 蓬莱三人算是领教了两位恶道修罗的厉害。 再不敢停留,化作三道光束,疾驰而去。 黑山大叫驴吐血十余升,面对悠哉而立的青空,满脸皆是钦佩。 “今日,是某对诗最过瘾的一次!不愧是击败亥骨的男人,我黑山大叫驴服了!” 随后手一伸,掌中幽光一闪,出现个脸盆大小,通体泛青的大螃蟹。 “此乃乌龟山墨潭里的巨青蟹,于你境界最是有益,权当初次相遇的见面礼了。” 巨青蟹被抛过来,青空抬手接住。 这不由让他生出了些许愧疚。 当初抓到对方儿子的时候,还以为那倔石头是在骂自己。 没想到厚礼蟹却有实物! “你有几个儿子?”青空问。 想着若他只有那一个儿子,回头得安排师兄,给对方帮忙再生一个。 黑山大叫驴仰面一笑:“看来阁下,亦晓得鄙人嗜好。” “嗯?” 青空心说你在讲什么,这跟嗜好有什么关系? “真不好意思,让小友看笑话了。”黑山大叫驴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得意的很。“某别无所长,唯善播种。儿子有多少,某已记不清了。” 我焯! 比我师兄还狠呗?! 青空为之瞠目,讶道:“竟如此疯狂?” “阁下有所不知,某修行的功法,炉鼎越多,越是高深,若非有数千情妇支撑,某也不会有今日成就。” 还可以这样?! 青空眼睛都亮了。 为了修行,他可没少受罪,钻研晦涩的浊法也就罢了,关键还得修心养性,在山里当野人! 这家伙倒好! 竟能靠渡人来提升境界! 我凭啥就不可以?! “呃,不知能否请教,此为何法?”青空心动了。 黑山大叫驴看出其心思,却摇头表示:“不成不成,非是某不愿教你,实在是你不具备资格。” “需要什么资格?” “三寸长!” 唉! 青空失落的直捶自己大腿。 心里不由怪起女娲,她当初造人的时候,为啥不多用点土…… “大师!您收徒么?” 黑山大叫驴一愣:“我不是说了嘛,这功法你修不得的。” “不是我,而是我一个师兄。” …… 海外,蓬莱仙岛。 仙岛居中位置,布下了锁灵阵,内有神木,乃是栖梧真人修行之地。 廖怀远三人灰头土脸过来的时候,神木散着万丈金光,每一片枝叶均耀眼异常。 封栖梧盘膝坐在树下,与神木融为一体,像个金雕塑。 三人不敢靠近,皆垂手立于金光外围。 良久。 神木光芒收敛,显出古拙本身。 封栖梧也睁开眼睛。 “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 “见过掌门。”廖怀远、陈颂阳、红卿皆苦着脸行礼。“我等失败了。” “哦?”封栖梧觉得不可思议:“萧凌熙的剑道神通,确有独到之处,不过廖长老你的本命法宝,刚好是剑修克星,怎会败呢?” “不是萧凌熙动的手,他也不是中原主事人……事情是这样的!” 廖怀远把此行,从头至尾讲述一遍。 在听到恶道修罗之名时,封栖梧一脸莫名,表示对这绰号很陌生。 可当听说,亥骨死于其手,且圈养了一头上古凶兽,轻易便可击败他们三人,不由得豁然变色。 再说到云山瀑布之巅,青空与黑山大叫驴比拼‘真言’,且将大妖弄得口喷鲜血,立马惊的站起了身! “掌门,非是我三人胆怯,实是恶道修罗名不虚传,若想得天门之秘,非您亲自出马不可!”诉说完所有事情,廖怀远如此言道。 “我?”栖梧真人苦笑声,仰首看着身后神木:“莫说我比不了亥骨,纵使对上黑山大叫驴,胜负也只在五五间!更何况……” 他抬手抚摸神木,眼中闪过丝凄苦。 “我根本走不开,永远被束缚了!” “师傅!”红卿见他言语多寂寥,眼睛可就红了:“这可是升仙的机会!您甘心,永远待在神木旁,哪儿也去不了吗?!” 陈颂阳亦叫道:“红卿说的对啊,师傅!我辈修士,逆天改命!上天,都未放入我等眼里,何况两个劳什子恶道修罗?!” 栖梧抬手,阻止他们说下去,叹了口气,道:“我何尝舍得这次机缘?只是若对付他们,非得动蓬莱根基不可!唯有所有人同去,或有一线生机!” 廖怀远道:“掌门,破立盈亏,乃天地命数,蓬莱与世隔绝数百载,如今是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若为了寻常法宝,哪怕罕见神器,也不值当豁出去。可那是天门之秘哇!为了它,绝对值当!” 三人接连相劝。 其实栖梧真人本就向往升仙,且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既然两个徒弟,以及门中长老,均同意倾全力前往中原,甚至不惜拿蓬莱根基做赌注,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好!”栖梧猛一咬牙,挥手喝令道:“传我之命,门中弟子、客卿、长老,凡人仙境以上者,务必随我同去!” “是!” 陈颂阳、红卿喜不自胜,当即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蓬莱的未来,以及我这条老命,可全都压上了!怀远,你说,上天会偏向我么?”栖梧悠悠问。 廖怀远拍胸口道:“掌门放心,上苍绝对有眼,不会一再为难的!” “但愿如此。” 那一日入夜,仙岛上空飞出数百道光束,宛若流星般,直奔中原大地。 …… 隆西,扶摇宗。 宗内弟子,于院中打坐修行。 宗主邓石楠背着双手,来回走动,不时出言纠正。 在上回的群玉山大战中,扶摇宗收获颇丰,邓石楠自己,也是从一名妖将手里,抢来个堪比神器的镇魂钟。 有此物在身,隆西之地,算是没了敌手。 只需在修为上再精进些,邓石楠有八成把握,可跻身大能行列。 “修行,绝不可投机取巧!灵气的积攒,是日积月累的过程,从没有……” 砰砰砰! 大门被人敲响。 说话被打断,邓石楠很不爽。 可没等发作,让他更不爽的事儿,发生了。 哐当! 大门的门栓,被巨力生生推断,立马敞开了! “大胆!何方鼠……” 邓石楠本欲开骂,结果见到来人,立马就蔫了。 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尊上来了! 与之同来的,还有恶道修罗! 其中青空背着了封,怀里抱着黑猫。 青根则被老仙翁双手托着屁股,举起一人高! “哎呀,这是哪阵香风,把几位吹来了?” 邓石楠几乎不用寻思,就晓得他惹不起,立马迈着小碎步,笑脸迎上。 黑山大叫驴似乎与对方很熟,相当热情的伸出手,揽住对方肩膀:“今日登门,不为别的,乃是我新收了个弟子,欲来你这儿,传他些本事!” 第140章 身外法身 “尊上?!” 听见动静的宗主夫人,一脸激动,跑了出来。 见到黑山大叫驴,她先是欣喜,继而又面含幽怨,嗔怪道:“怎得三年以来,都不曾看我?” 见夫人现身,邓石楠一张老脸,黑的宛若锅底。 “蓉儿,我也想你想的紧呐!”黑山大叫驴展开双臂,上前给个拥抱。 院里一帮弟子,见到这慕,大气也不敢喘。 “蓉儿是谁?”宗主夫人的脸可就僵住了。 青空算是瞧出来,这位黑山大叫驴尊上,不仅不晓得自己有多少个儿子,估计也记不住所有情妇的名字。 不过该说不说,大妖果真是大妖,眼见宗主夫人不乐意,他一点废话也没有,抬手就抽对方屁股,抽完还瞪眼道:“咋的?老子女人那么多,凭啥非得记住你叫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邓宗主?” 邓石楠一张脸都没地儿放了,眼见弟子们,全看了过来,当下把火撒去那边:“看什么看,赶紧修炼去!” 宗主夫人被抽了几下,媚眼如丝,依偎在黑山大叫驴的肩处,悄悄在对方耳边提议着什么。 “想什么呢?我这次过来,是为了传授绝学,哪有功夫陪你瞎搞?” “尊上,人家想你嘛!” 宗主夫人拉着对方的手,可怜巴巴摇晃。 “嘿,这骚娘们,那行吧……青根,你过来,为师先演练演练,你可要用心在旁观瞧,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要问出来,千万别不好意思!” “好嘞。” 青根痛快答应,随后吩咐老仙翁把自己放下,并让其去马棚等着。 老仙翁真听话,转身就去了马棚。 黑山大叫驴搂着宗主夫人,连同学本事的青根,可就去了里屋。 邓石楠的一张脸,拉的比驴还长,都憋绿了,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哼,许她瞎搞,就得许咱瞎搞!” 在青空吃惊目光中,邓石楠一把拽起个女弟子,不顾对方反对,去了另一间屋子…… 黑猫直皱眉头,厌恶极了:“这世界好不了啦!” “虎爷,师兄说您前些天,突然发火,老霸道了。” “哼,也没什么,只不过来了仨神经病,抓了空虚当人质,讨要天门之秘!” “虎爷,这您做得可不对,空虚那货,活该被撕票,您救他作甚?” “鬼才为了救他!本座是舍不得,那一口熊掌!” “……” 青空、黑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里屋内,黑山大叫驴已与宗主夫人碰上了。 “徒儿,这一式,名为一虎擒两羊,还是我跟你师弟学的!你可看清楚了!” “哎呀,这招我老早就会了,用不着教。” “那咱们就进入正题!” 接下来床榻摇晃,场面波折壮观,万分凶险! 青根看的目不转睛,大呼过瘾。 “哎?!师傅您慢点,我好像有点看不明白!” “哦?哪里没看明白?我可以重头再来!” “就从打她屁股那里开始吧!” “好!” 黑山大叫驴果然有耐心,是个好师傅,比了封强多了,不仅讲解细致,更是一遍一遍的不断重复。 直到宗主夫人翻着白眼,浑身无力,这番传授才告一段落。 两人出来的时候,青空、黑猫正在谈论浊法第三层的事儿。 如今心境已入道,浊法第二层也修达圆满,各方面条件皆已成熟,是时候再进一步。 “人仙比之鬼仙,胜在察微知着,除先天五感外,会多一样神识。” “有的修士神识尤其强大,可预测吉凶,被称为尿腥人。” “即便神识一般,也颇有用处,就比如,方才里屋情况,你不知详情,但本座却可用神识窥探!” 听到这儿,黑山大叫驴以及青根均不满意。 “虎爷,偷窥犯忌啊!” “我徒弟说的没错,你这猫咪,咋的不学好呢?” 黑猫翻个白眼:“在本座眼中,你们媾和的模样 ,与街旁野狗交尾没什么来去!” “徒弟,咱别理它,这猫咪一看就不是正经猫咪,走,去院里挑个顺眼的,操练起来,师傅在一旁给你指点!” “好嘞!” 青根摩拳擦掌,跟着黑山大叫驴,一起去院中挑选了。 扶摇宗女弟子还真不少,个个花容月貌的,还都传了师娘的出墙绝技。 个个眼睛都带着电光,刺的青根大呼受不了。 正犯愁挑哪一位的时候,其中有个女弟子,抽出佩剑,横在身前,然后……舔了一口剑尖。 “就她了,师傅!” “好,你过来,跟我们走!” 三人又去了里屋。 “浊法第三层,可拢气朝元,更能形神外释,也就是有了法身。人仙境的法身,可御敌,可用五行术,只是尚未开智,需使用者以神识操控。若有一日,能与法身心神合一,那它,就成了元婴,也就入了地仙境界。” 青空听的悠然神往,问道:“虎爷,那咱们就别等了,回大德寺吧。” “也好。”黑猫想了想道:“第三层心法,可困难的多,不晓得翻译官,还够不够。” …… 隆丘,无极洞。 布下的阵法,被破了! 关阳子恼羞成怒,手持阴神伞,裹着一团紫光,飞了出来! 盏燃荒废的无极洞,可是个聚拢灵气的妙地。 他一年前来此,设下阵法,打算闭关修行,谁知今日,竟有人前来生事! 哼! 青空、青根都不在隆丘了,老夫还怕的谁来?! “是谁敢寻老夫晦气?!” 关阳子一声爆喝,撑开伞,释出无数阴兵。 “道友,请了。”廖怀远双手抱拳。 “你是……”关阳子觉着此人面熟。 廖怀远笑道:“贵人多忘事,关兄莫可还记得,一百三十年前,水墨仙境,幻法神主。” “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关阳子如临大敌,瞪眼喝问。 “关兄急什么?廖某能出来,自然有自己的办法。我听说,神主之女,也随你来了中原,不知如今,叫个什么名字?” “你以为老夫会告诉你?!” “不说也无妨,廖某自离开那儿,也不愿再回去。这次寻你,是为的一场泼天富贵,不知关兄感不感兴趣?” 关阳子一张脸变颜变色,迟迟没有答应。 廖怀远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 “从那里回来的人,老夫一个也不信!” 寻思良久,关阳子下了逐客令:“立即从我眼前消失,否则莫怪老夫不客气!” 廖怀远没说话,随意抱抱拳,竟真的相当干脆御剑而去。 瞅着其前往的方向,关阳子眉头大皱。 闭关三十载的计划,得先放一放。 此人一来,势必要搅起一番血雨腥风! 第141章 浊法三层 夜晚。 天气闷热,门外虫鸣不绝。 青空坐在蒲团上,偶尔挥出一掌,斩落几只蚊子。 忽听房梁响起风声。 随后黑影下落,来在他身前。 黑猫嘴一张,放下叼着的一只豹纹耗子。 耗子一落地,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瞅瞅一脸核善的青空,又瞧瞧皮笑肉不笑的黑猫,汗流浃背。 噗通。 它两只后腿一下跪在了地上,抱着俩前足,来回晃动:“大仙、罗汉!小的是隆丘鼠家门,仅存的血脉了!自打鼠三太爷离奇身亡, 丢了神位,我二舅姥爷前些年,也在一个深夜消失不见,这一门算是彻底凋零!本打算苟延残喘,却不晓得哪位缺了大德的家伙,研究出‘窜地鼠’的玩法,逢年过节,必被抓去,浇油点火,满地乱窜……” 说到这儿,它已泣不成声,眼泪哗哗的。 “无奈举家搬迁,来了黎国贵宝地,还望多多照顾,予我等一块容身之地!” 呵! 敢情还是之前那伙鼠辈! 青空都过意不去了。 不忍的看向黑猫,心说您也太损了,薅秃噜皮还不算完,这是要赶尽杀绝哇! 求您了! 您换一个坑吧! 谁知神兽不为所动,还抬起爪来,擦了擦并没有泪痕的眼角,故意沙哑着声音道:“汝等凄惨,本座亦闻之落泪……” 青空翻个大大的白眼。 虎爷您厚道点吧! 它们如今境遇,与您可脱不了干系! “不过呢……”黑猫话锋一转:“眼下,可是有一桩泼天富贵,就看你能否抓得住机缘了。” 随后它便把浊法翻译的事儿告之,并将其吹的堪比仙术,只要领会只言片语,就能白日飞升。 只不过与之前的鼠三太爷,以及二舅姥爷相比,眼前这位豹纹耗子,胆量明显不大。 即便是泼天富贵,也没让它动任何心思,反在那儿磕头如捣蒜,恩求两位放它一马。 黑猫看的直摇头,三蹦两跃,去了后方韦陀像前,从供桌上,拿起一块蜜饯。 随后在斑纹耗子脸前,一再摇晃。 “想不想吃?” 后者口水都流出来了,急急点头。 但黑猫却是将蜜饯,送入了自己口中,然后咂么着嘴巴道:“你看,明明想吃,你却不敢伸手,畏手畏脚,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蜜饯入了旁人肚子。” 豹纹耗子瞪大眼睛,欣喜若狂:“大仙,小的好像悟了!” “那这次泼天的富贵……” “小的必要全力以赴!” 黑猫很满意,随后呼喊睡隔壁的空虚。 浊法第三层,拢气朝元之法,篇幅超长。 在黑猫催促下,豹纹耗子与空虚格外卖力气,整整两个昼夜,才堪堪弄完。 核对无误后,黑猫也十分善意的,送豹纹耗子,去见鼠三太爷与二舅姥爷了。 至于空虚…… 没等黑猫显出法身搭上肩膀,他便自己疯狂摇晃起脑袋来,边晃还边大叫:“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 …… 大隆都城,南黎山。 蓬莱仙岛一众修士,齐聚于此。 栖梧真人后脖颈里,塞着根神木树枝,猛一看,像个插标卖首的。 如此声势浩大阵势,自打离海上岸,便引起诸多人的注意。 中原各大门派,山野散修,以及远在大漠的密宗,全部追寻而至。 “阿弥陀佛。” 丹桑禅师带着吹打班,踩着巨大金钵出现。 他身形一纵,从金钵跃下,落地后,后腚里塞着的铁锹,上下乱颤。 “栖梧道长,久违了。” “你是……丹桑?呵,几个甲子不见,昔年拿枸杞当饭吃的小喇叭,也成了一代禅师。” 丹桑合掌道:“栖梧道长还记得贫僧,贫僧甚是喜悦。不过如今我已找到根治之法,枸杞早成了过去式。栖梧道长若也受疾病困扰,不妨……” 封栖梧一摆手:“那铁锹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嗖嗖嗖。 波若寺了胜,带着丧彪来了。 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昆仑神目真人,天机阁萧凌熙。 封栖梧目光扫视,微微颔首:“不错不错,本岛主时隔多年,重来中原,没想到,还能遇见几个熟面孔。” “你是大限将至,过来见我等最后一面的?”萧凌熙冷笑开口。 封栖梧道:“萧阁主风采依旧,嘴巴还是不饶人。” “切。“萧凌熙没兴趣废话,直接了当问:“领一帮人来中原,丝毫不掩饰行踪,不就是想惊动我们几个?既然都来了,那你就划个道吧。” “不急。” 封栖梧老神在在,闭上了眼睛。 “怎么,你还要等人?等谁?”神目真人问。 封栖梧淡淡道:“沐真人还没来。” 啊? 众人一愣,接着纷纷捂肚大笑。 “哈哈哈……想等沐真人来拜见你?”萧凌熙眼泪几乎笑出来。 了胜为之莞尔:“那他真是想多了。” 神目真人则笑称:“你那面子,在沐真人眼中,怕不及一件白事。” 耳听嬉笑声不绝于耳,封栖梧脸上挂不住。 陈颂阳更是怒火涌起,骂道:“笑什么笑?!一帮酒囊饭袋,被亥骨欺压千年的废物!”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关阳子、玥仙子联袂而至,落地后,侏儒老道满脸讥讽:“中原修士,敢于直面亥骨神威,可不像某些人,怕的龟缩海外!” “放肆!哪轮到你这个三寸钉多舌!找死!” 红卿一声娇叱,祭出飞剑,直取对方咽喉。 谁知关阳子不躲不避,只是张开嘴巴,一下就将飞剑咬住。 随后更是在红卿震惊目光中,把此剑吞入腹中。 “红卿,你有些托大了。”栖梧微微皱眉,训了一句。 红卿面容涨红,狠狠瞪眼关阳子,垂下了头。 “罢了,既然沐真人不来,我也不再等候。” 说罢,封栖梧大手一挥:“蓬莱听令,咱们走!” “等等!”萧凌熙叫道:“哪那么容易让你走?!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么?!” “交代?”封栖梧眼神玩味,傲然道:“就凭你们也配!” 萧凌熙大怒。 青斗可就在旁边看着呐! 这口气要是忍了,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他?! 当即拔出长剑,单臂挥扫,甩出一道锐芒,恰似利箭,直奔对方。 封栖梧动也没动,立在一旁的廖怀远,嘴巴一张,吞吐出一颗血红珠子。 在空中发出声呼哨,剑芒宛如陷入旋涡,身不由己,被其摄了去。 “什么东西?!”萧凌熙没见过此物,见自己一击,被那人轻易化解,不由变色。 关阳子朗声道:“萧阁主有所不知,此宝名为血囫囵,善摄金鸣利器,你且退下,让老夫来对付他!” 第142章 旧业重操 关阳子是鬼术大师,不怕廖怀远的血囫囵。 竖起两指在身前一念。 廖怀远的背后,赫然出现个幽冥鬼泉。 无数鬼手从中伸出,抓住他疯狂向里撕扯! “雕虫小技。” 栖梧真人信手一拍,隔空震出道波纹。 波纹催生出看不懂的天书文字, 蔓延至泉上,猛地将其锁住。 伸出的鬼手,遇到文字,纷纷冒烟抽搐,不消片刻,已然消弭无形。 “中原的道法,只有这点本事么?”栖梧淡淡问道。 “大话谁不会说,让我来领教领教你!” 了胜一震双袖,口诵万佛经,南黎山巅,顿显出尊手持降魔杵的四目金刚。 随着了胜一声大喝,四目金刚抄起降魔杵,搅动风云,凶狠劈去! 地仙以下者,纷纷后撤躲避,唯恐受其波及。 只是没等降魔杵下来,栖梧真人脚旁,便钻出数根木桩。 向上一顶,刚好架住了降魔杵! 不但如此,木桩体表迅速生出藤蔓,眨眼缠了上去。 四目金刚措手不及,被藤蔓爬满全身。 绿叶花菇迅速生长开放,待鲜花盛开,它也就没法再动了。 “你万佛经修的还不够,让你师兄了尘过来,或可与我一战。” 栖梧真人毫不掩饰讥讽之色。 了胜拧眉瞪眼,火气上来了,便要施展绝学,与其拼命。 了丧、了彪各伸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微微摇头。 “二师兄,他说的没错,你的万佛经尚欠火候。” “对付他,非大师兄出面不可!” 了胜心说我当然知道! 可师兄他能来吗?! 想及此,心中不免郁闷,更气了。 自打那次,欣赏了青根、夙蓉的忘情大战,了尘算是废了! 心境破损不说,精神也出了问题! “岛主的枯木罗象,着实厉害。”神目真人迈出一步,拦在了胜、栖梧之间。 “怎么,莫非你想试试?” 栖梧淡淡看他:“非是我夸海口,你的三瞬一息,也不是我枯木罗象的对手!” 神目真人欠了欠身子,言道:“在下自然不敢触岛主神威,只是好奇岛主如此声势,所为何故?” “跟你说的着吗?!”陈颂阳相当看不起他,耻笑道:“想当初,昆仑、蓬莱也算天下道派领袖,结果落在你手,算是栽了大跟头!无能平庸之辈,也能堪大任?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混上来的!” “你……”一起来的飞翎,听了这话,头发都着了,满眼皆是火光。 “颂阳,你僭越了。”栖梧见神目真人面色转冷,怕真的惹出一场大战,给自己拿天门之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批评道:“前辈的事儿,你还不资格议论!” 随后他又看向神目真人,卖了对方一个面子:“我不瞒你,这回倾尽一切,皆是为恶道修罗!” 此名一出,全场安静。 中原所有的修士,眼神皆十分奇怪。 神色状态,也从原本的紧绷,一下松懈下来! 不、不仅仅是松懈! 封栖梧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掩藏在内心的激动。 “加油!” 神目真人攥着拳头,用力握了握,给其一个肯定眼神。 “阿弥陀佛。”了胜以及丧彪,皆合掌:“有劳岛主了!” 弄得蓬莱一干人等,直挠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那两位,不是出自你门下吗? 怎得要对付他们,你们还挺感谢?! 原本盛怒的关阳子,以及一脸寒霜的玥仙子,也变了一副模样。 “你说的泼天富贵,与他们有关?”关阳子望向廖怀远。 “哼,正是,要不要联手,现在还来得及!” “哈!” 关阳子瞅着他直乐,捂着肚皮笑弯了腰。 玥仙子则带着十分欣赏的眼神,依次从蓬莱众人脸上划过,叹道:“原来蓬莱,也并非一无是处,还是能干那么一两件人事的。”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夸是贬?! 封栖梧、廖怀远、陈颂阳、红卿等,全懵了。 就,挺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这是? 刚刚还剑拔弩张,一转眼,仿佛统一战线了! 最直接的,还要属萧凌熙。 他笑的十分灿烂,还亲切上前,挨个与封栖梧等人握手。 “哎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差点干一家人了!” “岛主,没别的,今天的事儿怨我,回头事成了,都去我天机阁吃饭去!一个都别走昂!” “陈高徒,辛苦辛苦!” “红仙姑,见谅见谅!” 几人都麻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放起了爆竹。 据后来有人传言,说带头的那位,看着像是扶摇宗的邓石楠。 总之场面相当热闹,就好像蓬莱一众,不是强龙过境,反倒像被盼来的侠义英雄! 封栖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嘴结舌的,说什么也对不上茬,只当中原修士,都得了什么大病! “一定要努力啊!千万别留手!” “我们在这儿顶你们!” “这是我身上的几块灵石,你们谁带着吧,多少能帮上忙!” “祝你们凯旋!” “要成功哇!” “……” 无比别扭的蓬莱众人,在无数欢呼掌声中,御剑而起,直奔黎国。 “禅师,他们要对医佛出手!我们要不要帮忙?” 吹打班的一位喇嘛,面色焦急的询问。 丹桑很淡定的摆摆手:“就凭他们,也敢生非分之想?哼,我看啊,蓬莱该准备后事了。” 话分两头。 闹哄哄的南黎山,暂且不提。 且说自青根学会了黑山大叫驴的采补神通,可就闲不住了。 用大叫驴的话来说,采补的炉鼎,境界越高,那么自身的修为,就提升的越快。 所以青根第一个想要采补的对象,就是中原唯一的女子大能,落霞隐米真人。 落霞隐大门死死闭着,从没发过火的米真人,把桌子都砸了。 可尽管气的不行,却拿门外那两位没有办法! 没别的,一个抱着上古神兽,一个骑着真仙! 或许只有脑子有病的,才会对他们出手! “开门呐!” 青根砰砰敲门:“夙蓉,快把门开开!” “你赶紧走吧!掌门有令,不许你们进来!” “那你给你掌门捎个话,商量一下,都年龄不小了,生一个呗?” “你犯什么浑?!”夙蓉气坏了:“青空,你师兄是吃什么上头的药了不成?!还不把他拉走!” 背着了封,抱着黑猫,同样立在门外的青空笑道:“我师兄好着呐,快,嫂嫂,去跟掌门商议一下吧。” 他故意把嫂嫂二字叫的很大声。 估计里面的人都能听到。 “你、你乱称呼!谁是你嫂嫂!”夙蓉急忙否认,唯恐受牵连。 “师弟,她们不开门咋整?”青根有点小情绪,很不开心。 青空立马建议:“说明米真人没看上你,要不你问问婵道人?” “不好吧。”青根犹豫道:“毕竟是夙蓉的师傅啊。” “师兄,你不晓得,有一种叫母女……” 二人对话传入里面,夙蓉顿时火冒三丈,怒骂道:“脏心烂肺!青空你能不能撺掇你师兄,干点正事?!我师傅那是何样人?!岂会……” “咳咳。”婵道人咳了两声,以极哀婉的语气幽幽道:“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师傅!你不能开门!快,几位师姐,一起拦住她!” 里面鸡飞狗跳,可惜的是,大门始终未开。 唯一愿意开门的婵道人,被一帮徒弟拖拽走了。 “呸,真扫兴!走,师弟,咱们换一家。” “嗯。” 于是老仙翁高举双手,托着青根屁股,迈双腿飞奔,越群山、过江河,疾如流星。 青空则御起了封,踩着其背贴地飞行。 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险川恶崖,如履平地! 第143章 风亭会 大隆,都城。 伯江畔。 夏焱最爱的饮茶之地,闻风亭,在今日召开了一次大会。 来者皆是各门各派的女修士。 发起人有两个,一位是来自璇微斋的灵竹师太,另一位是昆仑弟子花彩樱。 两位发起人坐在亭中,其余女修,皆坐在亭外。 从她们的视线落点可以看出,灵竹师太明显更引人注目,反倒来自圣地的花彩樱,有些无人问津。 这倒不是说,灵竹师太修为境界有多高深,实际她二人半斤八两,皆是初踏足人仙境。 之所以众女修,眼神激动,是因为这位师太,曾写下过不少名篇巨着! 她在天机阁有个笔名,叫‘仙女本女’。 名头有多响呢? 这么说吧,在一些闺房密友的圈子中,堪比轩丘涩涩生。 花彩樱也是其书迷,这次对方主动找来,欲联合她召开一次‘仙女大会’,可把她激动坏了,几乎不用思考,立马就答应下来。 时值夏季,伯江水流湍急。 亭旁杨柳随风轻拂。 一艘小船顺流而过。 船头坐着的男子,下意识看了眼江畔凉亭。 “呸!下头男!” 灵竹师太拍下桌子,异常气愤。 “怎么了?”花彩樱等人一脸茫然。 灵竹师太扬手一指,江面的小船,恨恨道:“猥琐无耻的下头男,刚刚看了我一眼!” “啊?”花彩樱不是很理解。 灵竹师太看向花彩樱道:“小妹年少无知,不晓得下头男的可恶!那人仿佛是寻常一眼,实际内中含义颇多!见我等貌美女修齐聚于此,定是生出了龌龊心思!哼,估计他心里想的是,趁着方才风起,能否瞥见裙摆飞扬的场面!只可惜我等都入座了,这才没能让他如愿!” “原来是这样!!”花彩樱顿时怒了:“下头男当真可恶!” 亭外众女修,听到灵竹师太的解释,亦愤怒无比。 “可恶!下头男太恶心了!” “不能放过他!” “我们女修穿裙子,可不是他借机耍流氓的借口!” “此人,有取死之道!” “……” 灵竹师太点点头,对她们的反应相当满意,抬手示意噤声后,从怀中掏出个紫如意。 “下头男,遇见必杀之!” 说罢将其抛出。 幽光一闪。 转瞬飞出几十丈,后发而先至,赶上了顺流远去的小船。 砰! 船身立马成了两截。 无论是艄公还是那名船客,皆惊慌大叫,与毁掉的船身,一起淹没在湍流中。 “阿弥陀佛。” 灵竹师太双手合十,晶莹剔透的肌肤,与小巧挺翘的琼鼻,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如此龌龊。” 花彩樱及一众女修,双眼闪着激动光泽。 ‘仙女本女’实在太有范儿了! 好稀饭! 正钦佩着呐。 南边飘来一阵旋风。 速度快极了! 掀翻了路边摊,搅碎了柳树条,携着横行霸道的气势,眨眼就到了切近! 风浪卷扬起尘土,可就涌入了亭中。 众女修纷纷抬袖遮掩脸面,并疯狂挥手。 可恶! 哪刮来的邪风?! 为了这次大会,我可是化了一个早上的妆容! 灵竹师太也恼火的紧。 尤其是当她发现,刮来的旋风中,似乎有人影后,就更来气了! 哪来的家伙,也敢寻本仙女的晦气?! 管你是不是有意,总之今天这事儿,没法过去! “拦下它!” 灵竹师太看向花彩樱。 后者嗯了声,从腰间摘下伏妖链,起身跃起,在空中旋个半圈,眨眼便挥了出去! 伏妖链准头十足,刚好在道路拐弯处,将旋风拦下,并成功将里头的人,裹了个正着! “不想死的话,立即跪下道歉!也不打听打听,我‘仙女本女’的……” 灵竹师太说不下去了,眼睛瞪的很大。 花彩樱见到被自己伏妖链锁住的人后,吓的直接将链子丢了! 亭外一众女修,原本正好整以暇,静看师太如何教训人的好戏,但眼下,却一个个骇的脸色发白,都不用擦脂抹粉了! “嘿,师弟,这怎么说的,做梦想烧鸡,天上掉了全驴宴!里头坐着的那个,是尼姑吧?” 被老仙翁举着的青根,盯着五官清秀的灵竹,口水都流下来了! 青空则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花彩樱。 这两年外出积攒心境,闲时,也曾造访昆仑,见一见奶娘。 他还记得,这位是奶娘的一个师妹,至于叫什么却忘记了。 毕竟好容易去昆仑一趟,可不是为了认识人,纯粹是想补钙。 “大热天的,你们聚集在此,莫非是想入江洗澡?来来来,让俺老根也一起洗洗吧!” 青根吹声口哨,抬手向亭一指。 老仙翁便举着他,迈足蹬腿,走了过去。 他一靠近,一众女修齐齐向两侧挪了挪,把路让出来。 而见这位胖大和尚,流着口水,始终盯着自己,且越来越近。 灵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既然避无可避,她也唯有硬头皮起身,合掌躬身:“璇微斋灵竹,见过恶道修罗前辈!” “啊,好好好。” 青根从老仙翁身上跳下,步入亭中,围着对方转悠一圈,满意极了。 “这屁股蛋,比虎爷还翘,可以可以!” 跟在后面过来的青空,背着了封抱着黑猫,往那儿一站,咧嘴笑了笑。 不笑还好,这一笑起来,五官更显阴鸷,戾气丛生! 一帮女修害怕极了,大气也不敢喘,个个死咬嘴唇,晓得今天是栽了! 碰上谁不好,怎得偏偏遇到了这两位?! 乖乖,下次开大会,定要先找尿腥人卜一卦再说! “前辈,请您自重!”灵竹眉头大皱。 虽说青根,绝对担得起下头男的称号,且必定是其中的重量级。 但灵竹不仅没生出,将其杀之的想法,甚至连骂上一句也不敢。 毕竟恶道修罗,绝对对得起这绰号! 作起恶来,莫说她了,便是整个璇微斋都搬来,也不是其对手! “阿弥陀佛,你修行多久了,如今什么境界?”青根问。 见这位爷台,没上来就扒自己衣服,反还心平气和的说起话来,灵竹暗松一口气:“不敢隐瞒前辈,我已修行七十余载,目前是人仙境。” “人仙境……虽不是地仙,但也算有点修为,只是不知道,佛爷能夺取多少灵力。” “啊?前辈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佛爷想问问你,要孩子不要?佛爷可以给你帮忙!” 第144章 两辈子的梦想 “师太,生一个呗?” 青根弯腰俯身,凑在灵竹耳边问。 后者盘膝坐在地上,锁着眉头,左手不断转动念珠,嘴唇也动个不停,疯狂诵经。 “哎呀,诵什么经啊,佛爷送你点不就好了?” 灵竹的光脑袋全是汗,念珠都被捏的咯吱响。 青根问了好几遍,奈何她就是不同意。 “真小气!” 不爽的哼了声,青根脑袋一转,可就盯上了花彩樱。 “仙姑,生一个呗?” 花彩樱满脸通红,抬双手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青空走了过来,把了封往地上一杵,将冒着红莲业火的脑袋,对准了她。 “佛爷记得,你是奶娘师妹。” 与开口就要送子的青根相比,神情阴鸷的青空,倒是显得容易说话些。 再加上两人之前,在昆仑遇到过,算是熟人,且都有同一个奶娘,种种相加,花彩樱胆量有所提升,当下可怜巴巴望着他道:“修罗前辈说的没错,我是飞翎师姐的小师妹,花彩樱。” “唔。”青空点点头,看来自己记的没错。“你有什么神通啊?” 果然! 虽说传言中,两位修罗都恶的紧,但如果要选的话,还是碰上这位小和尚比较好些! 毕竟大和尚,行事毫无逻辑,动辄就要给人送孩子,根本无法沟通! 小和尚就不同了,相貌是阴险了些,但至少能正常交流! “师傅传了我昆仑绝学,焚天掌。”花彩樱十分自豪的,说出神通名字。 谁知青空却摇摇头,意有所指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彩樱心中一紧,脸色变得十分为难。 她当然晓得,对方指的是什么! 可那个……无法启齿啊! 青空定定看她,接着突然把黑猫扔去一旁,开始撸起右手衣袖。 差点掉江里的黑猫,喵喵直叫,开始问候青空祖宗十八代。 “若是不好说,那佛爷只能施展问心神通了。” 花彩樱吓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拼命摇头:“我、我和大师姐不一样!” “我知道。”青空深吸口气:“神目真人从不做同样的艺术品。” 自打去过一次昆仑,青空就对神目真人钦佩的很! 什么圣地掌门,地仙大能的称呼,简直弱爆了! 他真正的身份,当是人体改造艺术家才对! 昆仑诸多弟子,在这位艺术家的改造下,个个多了项‘神通’! 飞翎的涨,只是其中之一! 除她外,还有锯掉人腿,接上豹子腿的。 也有割掉双耳,在脑袋顶弄个兽耳的。 有换上蛇舌的,有整个马头的…… 要说给青空留下最深印象的,当属一名男弟子,被神目真人整成了女人! 初去昆仑的那次,可谓是大开眼界! 青空都恨不能给神目真人磕一个! 熟料两人碰面,对方倒比他还热情,双手一握可就不松了。 后来青空才从飞翎那儿得知,敢情刘闲用嘴放屁的状况,让神目真人甚是震惊! 大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同时,还对恶道修罗生出了是同道中人的念头! 眼见青空狞笑着靠近,伸出的大手,在脸前晃来晃去,花彩樱眼泪都吓出来了。 双手更是死死护在身前,恨不能缩成一团。 殊不知青空的问心神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不执着于心口了。 但见他步伐一转,身躯旋了一圈,就来到对方身后。 右手一伸,正贴在屁股上。 花彩樱身躯立马绷紧,小嘴吐出个啊字。 谁知青空反应更大,连退两三步,瞪大眼睛,震惊看她! “你、你竟然……” 花彩樱无地自容,双手抱头,哭了起来。 是的! 经历神目真人的改造术后,她自惭形秽,平时根本不敢见人! 洗澡只敢一个人洗,即便夏天再热,也不敢穿轻飘飘的裙子。 至于原因…… “真漂亮!太完美了!” 青空激动的手都开始哆嗦,两步过去,对一脸懵的花彩樱,狠狠啵儿了一口。 “神目真人,果然是大师哇!连这也想到了!” 花彩樱见他兴奋异常,还开口夸赞,不由呆住。 “你、你认真的么?” “当然!”青空肯定点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对尾巴情难自拔!不过她们都是假的,但你这个是真的!” “是 、是嘛。”花彩樱擦擦脸上的泪,突然就自信多了。 “敢问是什么尾巴?” “狐狸的。” “yes!” 青空双手攥拳,激动的青筋直蹦! 接着便急不可耐道:“快,让我看看!” 花彩樱吓坏了,双手不再护前面,改抓裤带了。 “对了,”青空突然意识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儿,追问道:“什么颜色?” 花彩樱被其热辣眼神,盯的相当不好意思,扭捏着身子,羞答答道:“粉色……” 噗! 青空口鼻喷血! 整个人踉跄几步,差点后仰摔倒,得亏抓住石桌,才稳住身形。 “师兄!”他突然大叫一声。 那边,还在苦口婆心劝灵竹生一个的青根,意外回头:“干吗?” 青空认真道:“我决定了,要还俗!” “啊?” “我要娶妻生子,过没羞没臊的日子!” “你受啥刺激了?” “你不必知道。总之,此事已定!” 青根嗨了声,翻个白眼:“还还俗?你有头发吗?” 这话算是戳中青空心窝了! 与经常剃发的青根不同,他的脑袋根本用不着剃! 是个天然秃! 寸发不生的那种! 就好像生下来,注定要做一辈子和尚一样,头发二字,与之彻底无缘! 所以听了这话,青空顿时就疯了! “我要逆天改命~!”他扬手指天:“我要夺回我失去的东西!!等着吧,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黑猫与青根对视眼,前者暗含责怪之意。 你怎么可以,哪壶不开提哪壶呐?! 青根满脸内疚,直拍自己大腿。 是啊,师弟对头发的事儿,相当纠结,为了长点头发,没少四处搜寻偏方。 平日里,他也十分注意,轻易不提这茬。 谁曾想今日说秃噜嘴了…… 愤怒的冲天发泄一通,火气上来的青空,手一伸,强行将哆里哆嗦的小狐女……呸,花彩樱拉了过来。 往怀里一搂,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封胳膊。 众女修只见金红双色火焰一涌,了封冲天而起,带着二人直奔云霄! “嘿,他怎么每一次,都比佛爷快一步!” 青根毛了。 见灵竹依然闭眼诵经,心头无名火起。 蒲扇般的巴掌,可就抽在比黑猫还翘的所在。 火辣辣的疼痛,不仅让灵竹失声尖叫,也从地上蹦了起来! “肘!跟佛爷修炼去!” 说罢不由分说,强行抱起对方。 于是老仙翁托着青根屁股,青根怀里抱着灵竹,边嘿嘿直笑,边上下其手。 一帮女修敢怒不敢言,只能默看偶像,被那大和尚带走! 她们如何生气且不计较,重要的是,黑猫傻眼了! 这两货,竟把本座丢下了?! 气的它都要显出法身去追。 突然耳朵一动,下意识看向上空。 呼! 数百位蓬莱修士,裹着七彩纷呈的光,穿破厚重云层,直奔闻风亭! 第145章 天门之秘 蓬莱一干人等悬于空中。 陈颂阳、红卿联袂下落,目光一扫,在众位惊吓过度的女修脸上掠过。 “听说恶道修罗经过此地,你们可曾遇过?” 红卿扬声问。 可惜无人回答。 一帮女修全被吓坏了,毕竟连昆仑弟子、璇微斋女尼,都不曾逃脱恶道修罗的魔掌,如今不知被带去了哪里受辱,她们自然不敢多言! “怎么,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陈颂阳皱起眉头。 喵! 黑猫摇着尾巴,去了二人身前。 红卿眼睛一亮,蹲下来拍拍手掌:“好可爱的咪咪,来,姐姐抱抱。” 喵呜。 黑猫很痛快的凑近,任由对方把自己抱在怀中。 众女修脸色全变了。 她们可是知道这黑猫,是恶道修罗带来的! 那俩养的猫咪,绝对不是正经猫咪! 果然,当红卿用脸蹭了黑猫几下后,它便抬起爪子,指往一个方向,嘴里还喵喵叫。 陈颂阳、红卿一怔,旋即大喜:“莫非,你知道恶道修罗在哪?!” 黑猫立即点头,十分肯定。 哼,既然你们敢扔下本座,那就不要怪本座,给别人带路了! 于是红卿抱着黑猫,去了大队伍的最前面,蓬莱数百众在后,齐往一个方向而去。 青空是土修,味道很大,黑猫只需提鼻一闻,就晓得他在哪。 至于青根,它却没法找到。 不过这俩货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只要找到一个,另一个保准在附近! …… 青空带着花彩樱,并未飞出多远。 伯江下游岸旁,停着不少画舫,内中歌舞不休,文人墨客与妓子伶人饮酒嬉戏,十分热闹。 由于是白天,画舫二楼的房间尚空着不少。 两人由窗户钻入,不需过多言语,直接进入主题。 当然,为方便把玩尾巴,运动起来后,姿势非常重要。 青空双手抚着毛茸茸,蒲扇般的粉红尾巴,一脸陶醉。 在用坚实的腹肌,给对方雪白翘屁,各留下一圈红印后,两人腻歪在一块,躺下休息。 蓬莱一众修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画舫上空。 留给青空的贤者时间,并没有多少。 窗户一动,黑猫将其扒拉开,跃了进来。 喵喵。 它冲床榻叫了两声。 青空搂着花彩樱,一会儿问问心,一会儿擒两羊,正玩的开心呢,乍一见黑猫到了,甚是不高兴。 “虎爷,您就没正事可做了么?” 黑猫大翻白眼:“你可拉倒吧,赶紧穿好衣服,外面一帮人找上门了!” “哼。” 青空只当是昆仑来找这位小师妹,因此全不当回事。 裤子一提,谁也不认! 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渣男本色贯彻始终! “神目真人乃佛爷同道知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佛爷决裂吧。” 黑猫咧嘴坏笑,只言道:“你出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青空自恃有了封在手,又有戮仙神剪傍身,且修为也达到半步人仙,再加之把玩尾巴后,精神头十足,还真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去就去!” 他一把推开窗户,御起了封,踩着半截尸身,可就飞了出去。 此时。 画舫上的文人墨客、妓子伶人,也都注意到上空的不对劲,纷纷趴在船舷,仰头观瞧。 “快看,是神仙!” “哇,好多神仙!” “御剑的好帅!” “仙子好飒!” “咦,怎么有个御人的?” “……” 面对满天修士,青空嗤了声,半点没往心里去。 踩着了封飞临上方,与他们遥遥相望。 “师傅,他就是青空!!” 红卿观察下青空样貌,与那日在云山瀑布所见一模一样。 “唔。”栖梧真人点点头:“这长相,不止与话本描述一样,与其中插画,也有七分相似!” “师傅您在说什么呢?什么话本插画的?”红卿一脸天真,眨着双不明白的大眼睛。 “呃……” 栖梧真人有点尴尬。 因时刻无法离开神木,为打发无聊时间,他可是看了好几遍轩丘涩涩生的巨作。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不能跟女弟子讨论。 否则师尊的形象,可就大打折扣了! “没什么,为师只是恰好,见过他二人的画像罢了。” “哦。”红卿眨眨眼睛,模样乖巧。 “岛主,让我先会会他!”廖怀远主动请缨。 “也好,你小心些。” “我晓得!” 说罢,廖怀远裹着身暗紫之光,迎了上去。 飞到青空身前三丈,悬于空中,道了声无量天尊,这才施施然开口:“阁下,可是恶道修罗?” 青空已瞧了半天,认定自己不认识他们,心里觉得奇怪。 佛爷玩昆仑小师妹的尾巴,干你们屁事! 用得着来几百人堵佛爷?! “你们谁啊?找佛爷什么事儿?”他没好气问。 廖怀远笑了笑,回身一指栖梧真人:“这位,是蓬莱岛主。” “啊,幸会幸会。”青空抱抱拳,目光可就落在了栖梧真人,插在后脖颈的一截树枝上。 心说这人够奇怪的,堂堂岛主,出来插标卖首? “今次我等来中原,是为了天门之秘。” 青空喔了声。 见他不说话,廖怀远只好挑明:“原本那秘密,掌握在亥骨手里,如今它被你们斩杀,那这个秘密……” “啊,你说这个,对,确实在佛爷手里!”青空很爽快的承认了。 此话一出,蓬莱众人眼神狂热。 栖梧真人更是激动的攥紧拳头。 廖怀远舔舔嘴唇,问道:“不知阁下,能否将天门之秘,分享出来,让我等修士,也有过天门的机会?” “可以啊。”青空毫不打愣。 这……这么爽快的吗?! 什么恶道修罗,明明就是尊活菩萨! 廖怀远突然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上回在瀑布遇着的时候,被其与黑山大叫驴‘真言’比拼所慑,只当对方不好惹,因此没开口询问。 早知道他这么好说话,蓬莱何必倾巢而出,拿出破釜沉舟的架势?! “您、您现在方便说吗?”他颤抖着声音问。 青空一脸莫名其妙:“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如何开天门,整个中原都知道,你们就没问问别人?” 咝…… 蓬莱一帮人全气坏了! 好家伙,敢情中原修士吃独食!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栖梧真人暗骂萧凌熙等人不地道,随后为彰显重视,决定亲自出面问询。 “小和尚。”他踩着长剑,悠悠飘来,脸上和颜悦色。“非是我倚老卖老,当今天下,除几位大妖外,属我修行时日最长。波若寺住持了尘,论辈分,也得称呼我一声师叔。你既是晚辈,我也不好白拿你的秘密,只要你肯按实情告之,我必许你一场泼天的大富贵!” 第146章 大方岁壤 泼天的大富贵?! 青空欣喜若狂! 上次黑猫许下的大富贵,就可令自己与师兄脱胎换骨,继而踏上修行之路。 大富贵尚且如此,再加上泼天二字,莫非可令自己省去数百年苦修,一举登上地仙境?! 心念一动,嘴上可就问了出来:“莫非蓬莱岛主,有令我速成地仙的法子?” 他眼睛冒着光泽,满是希冀的望向对方。 封栖梧汗都流下来了。 那单纯、光亮、明晃晃的眼神,实在没法拒绝啊! 可别说对方初入人仙,即便人仙巅峰,像那落霞隐的婵道人,不也是困于此境,迟迟无法突破么? 地仙之前,凭天赋与勤奋,尚可搏之一二。 但地仙,却是非有强运机缘支撑不可! 比如夏焱,其身具皇室血脉 ,有龙脉国运辅助,这才登临大道,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地仙巅峰之一。 又比如封栖梧自己,若非有蓬莱仙岛,赋予其运势,也不会有今日成就! 至于萧凌熙,虽是靠死磕丹药磕成的地仙,但这,也是豪横钱运加身的体现! 小和尚有什么? 波若寺的万佛经,倒是可以增运于自身。 但他偏偏修道了哇! 了尘、了胜俩龟孙在寻思啥呢?! 门中弟子出了个内鬼都不在乎的么?! 尽管不忍让这位天真且菩萨心的和尚失望,但封栖梧非常明白,天底下,绝对没有迅速成为地仙的法子! 除非你能把仙人给吃了! 他突然想起蓬莱立派祖师的玩笑话。 如今这句话,就刻在祖师爷肖像旁,用来鞭策弟子脚踏实地,不要走歪门邪道。 所以为了规劝青空,栖梧真人决定,把这句至理良言送给他。 “迅速成为地仙也不难,除非,你能把仙人给吃了!” 本以为说出这句祖师爷的名言,对方会一脸震惊,然后打消走捷径的心思,从而回归正道。 哪知青空听了,一脸嫌弃:“不成不成,忒恶心了,老胳膊老腿的,瞅着佛爷就反胃。” 嘿! 他真当自己能找到一位仙人,然后将之击败不成? “小和尚,不要异想天开,成为地仙绝对没有捷径。不过,我虽无法满足你这个心愿,却可送你一样宝物!” 说完,栖梧真人伸出右掌,掌心华光一闪,多了个黑色小方盒。 他将之打开,介绍道:“此为大方岁壤,产自上古大方地,留世不多。你是土修,此物对你有大用!” 青空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这狗日的,当那么多人面,把自己是土修的事儿,给抖出来了! 就好比笑话秃子没毛,故意向瞎子问路一样! 啊呸! 佛爷差你这点破土?! 青空眼一瞪,张嘴就要骂。 “快收下!难得的好东西!” 黑猫站在画舫顶,急急传音。 青空眉头一皱,神识扫去,同样传音问询:“虎爷,一小盒破土,有什么好的?” “你懂什么!大方地,本座曾去过!昔年有位作恶多端的妖兽,便是用此土,埋了不知多少地仙!” “竟如此厉害!!” 青空痛快了,忙抱拳称谢,伸手欲拿。 谁知封栖梧并没有扔过来,反笑着看他。 青空暗骂这人小气,活那么多年全他妈长心眼了! “好,你们洗耳恭听,佛爷这就告诉尔等,如何过天门!” 蓬莱一干人等全部精神抖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青空咳嗽几声,开口道:“首先要去落霞隐的瑶阙台。” 众人齐齐点头。 此说法老早就流传开,瑶阙升仙,大道眼前,几乎每位修士都听过这句俚语。 “然后要释出元婴。” 又对上了! 肉身是无法过天门的! “用元婴飞至天门前……” 重头戏来了! 一帮人气也不喘! “然后从天门过去。” 青空一脸认真,把自己听来的事儿,说了出来。 接着笑嘻嘻伸出手,要那个小方盒。 封栖梧张着嘴看他,半晌说不出话。 红卿侧过脸来:“他好像在耍你啊,师傅!” “放肆!” 栖梧真人大怒! 恶道修罗,果然万恶的很! 亏自己,还把他当成单纯没心机的晚辈,敢情全是装出来的! 本岛主地仙巅峰,已有五百载! 为躲避天雷,只能栖身神木之下,行动受限,万分痛苦! 如今尽起蓬莱弟子,远赴中原,只为寻一线生机! 而今,你这恶僧,竟敢出言调侃于我! 他眼睛一瞪,江水猛地上涌,竟是从河床底下,钻出一株参天巨木! 它顶起画舫,不顾船上诸多凡人的尖叫,迅速向上生长,伸出无数枝条,直奔青空而去! 嗷呜! 黑猫显出神兽法身,单手一抄,将画舫抱在怀中。 随后口喷霹雳,将树干炸开个破洞,身子一纵,从中离开。 等回到江面,放下画舫,举目再瞧,尤是它也狠吃一惊! 堪堪被其炸开的树洞,只是片刻间,便修复如初! 那颗参天大树,以无法阻止的凶猛势头,瞬间将青空裹在了里面! “哼,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将这个秘密,从你脑袋里挖出来!” 封栖梧眯眼冷笑。 手指一动,被无数树枝、藤蔓缠住四肢的青空,像是被献祭般,被巨树举了过来。 青空奋力挣扎,却挣不断它们。 眼见距对方越来越近,且其伸出的五指,竟长出细长黑色根茎,直奔自己面门。 青空急了,嘟嘴吹声口哨。 呼! 一团金红双色的火焰,自巨树顶端爆开。 树枝、蔓藤霎时被火焰燎断。纷纷由空中下落,飘扬入江水中。 手脚一松,青空不由自主下落。 了封及时赶到,横在下方,接住了他。 “咦?” 栖梧真人望着金红双色的火凤,从巨树中飞起,感受到它那强烈的道家神威,不由讶异万分。 不过没等他想出名堂。 自认吃了亏的青空,裹着一身浓褐色的光,踩着了封直冲而来! 栖梧真人不慌不忙,手掌轻翻,隔空一推。 其袖中,立即涌出无数荆棘,劈头盖脸涌了出去。 瞅着密集尖锐的无数倒刺,青空一咬牙,双手于胸前猛地向外张开。 聚拢于前胸处的浓褐光团,瞬间膨胀破碎。 嘭! 黄烟四起。 与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整个江面! 蓬莱众人纷纷捂鼻。 江畔地洞藏着的黄鼠狼,纷纷探出脑袋,只当祖师爷再临世间! 栖梧真人也被熏的直皱鼻子,屈指一弹,飞出粒种子。 脱手后,迅速生根发芽,眨眼便成了个水缸般大的花骨朵。 它并不开放,水缸般的身躯,来回膨胀收缩,没用几下,便把弥漫的黄烟,全部收入腹内! 黄烟一散,原本想趁此机会,用戮仙神剪偷袭的青空,只好暂时撤退,皱着眉头,晓得自己遇到了大敌。 “你竟然学得亥骨的落神机,只可惜,仍不是我枯木罗象的对手!” 栖梧真人语气平淡,丝毫没把对方放入眼中。 抬起右手,自上而下一按。 天空急剧变暗! 青空震惊抬头,顿骇的面无人色。 一只由绿藤、枝干组成的巨手,自旋转的云层中探出! 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大的离谱,威势逼人! 啾啾—— 仙姑终于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火凤发出畅快叫声,迎着大手,拍翅飞起。 殊不知此举,正中封栖梧下怀。 没了这棘手的道家业火,拿捏青空,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哦不,甚至,根本不需他亲自出手! 举头观瞧上方的青空,压根没有注意到,悄悄现身于后方的廖怀远,祭出血囫囵,砸向他后脑勺…… 第147章 蓬莱祖师 青空的神识,强烈预警。 他根本不用回头,下意识御起了封,挡在自己身后。 嘭。 血囫囵砸在了封头上。 在廖怀远瞠目眼神中,半截尸身完好无损,反倒是自己的法宝,在撞击后整个碎掉,爆出团血雾! “竟敢偷袭佛爷?!” 青空回身一指,戮仙神剪疾驰而去。 廖怀远躲无可躲,急忙掐诀念咒,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在身前凝成坚盾。 却不料那柄造型古拙,看上去不甚锋利的剪刀,竟是一下破开了血盾,裹挟幽暗黑光,嗖的自脖颈掠过! 廖怀远的脑袋,便飚着血花,一下扬上了空中! “岛主!这和尚的法宝,有古怪!” 头颅虽离体而起,但廖怀远并没有毙命。 断开的脖颈间,以无数血丝相连,甚至还可以控制双手,掐了个道诀,猛地将血丝拉直,把头颅扯回脖腔。 青空瞧的目瞪口呆,大叫我焯。 “你且退下,我来对付他!” 栖梧真人边施展枯木罗象,拖住上方的红莲业火,边拿出之前的小方盒,打开盖子,露出大方岁壤。 微微一倾,盒中岁壤倾泻而出,恰如滚滚江水,汹涌澎湃,又如高山雪落,铺天盖地! 青空虽御起了封挡在身前,却也无法抗拒。 一人一尸,顿被掩埋其中,犹如卷进风暴的浮萍,身不由己,随波飘荡。 “颂阳、红卿,碎他肉身,炼化神魂!” 栖梧真人同时施展两种大神通,已无暇再度出手,只得让徒弟帮忙。 “是!” 陈颂阳、红卿齐声答应。 二人同时御剑,施展出合击神通。 两把飞剑,一个湛蓝,一个荧白,纠缠于一处,直奔青空而去! 此时的青空,早被颠的七荤八素,一身修为全没用武之地。 了封也不知被卷去哪里,神剪也受冲击,压在岁壤中,仿佛负重万余斤,动弹不得! 正在此时,下方江水,突然被一抹紫光分开。 所到处,江水断流,显出河床淤沙。 只是眨眼间,那团紫光便拦在两柄飞剑前,妙到巅峰的抵住剑尖! 陈颂阳、红卿大惊,功法疯狂运转,欲将来物击碎。 熟料紫芒猛地一震,两柄飞剑竟是被弹了开去! 二人受其反噬,各喷一口血,身影不稳,差点从空中落下。 尚未来及平复气海,紫光如流星般倏然飞至,速度极快的绕个圈,去了二人身后! 噗噗! “嗷~!” 陈颂阳、红卿瞪眼大叫,声音都走调了。 两人腚后各飚血花,灵气一散,顿落了下去! 有蓬莱弟子御剑去救,这才未落入江中。 不过二人情况十分不妙,毕竟窍门遭了重击,血流不止,疼的两腿抽搐,狂翻白眼。 唯独没有叫爸爸。 “敢欺负佛爷师弟,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声音一起,蓬莱众人莫不低头去瞧。 但见汹涌江水上,冲来两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人举着另一人,在江水上快速奔跑。 “那是……” 栖梧真人神识一扫,骇然变色。 而等到来人到了切近,一帮蓬莱修士,可就全傻了眼! 那是—— “师祖?!” 有人惊叫出声。 没别的,皆因高举双手,托着大和尚屁股,疯狂迈腿奔跑的白胡老头,与蓬莱立派祖师的肖像,可谓是一模一样! 蓬莱众弟子不晓得是什么情况,纷纷看向栖梧真人。 就连菊花残的陈颂阳、红卿,也死死咬着牙,询问般望过去。 栖梧真人皱紧眉头,打开方盒,收回了大方岁壤。 空中与火凤较量的巨手,也退回云层中。 “喂,你们谁啊?哪个村的?敢惹佛爷师弟!都把屁股给我洗好了,佛爷挨个捅爆你们!” 听的蓬莱众人暗暗点头。 心说没跑了,能说出这等话的,必然是话本中性格最为恶劣的大根! 想及此,陈颂阳虽疼的厉害,脸上却涌出一丝笑容。 能与最喜欢的话本中人物,在现实产生交集,这样的联动,简直太奇妙了…… 即便很受伤…… “无量天尊。” 栖梧真人双手一合,目光灼灼看向青根:“大和尚,你的坐骑……我是说,你屁股底下的前辈,可是提壶仙翁?” 青空低头看了看,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老仙翁,挠头道:“好像就是他,怎么了?” 咝…… 蓬莱所有人,全部倒吸冷气。 栖梧真人反应最快,两袖一拍,迅速下落。 来到青根身前,双膝一跪,在江面上拜了下去。 “蓬莱不肖弟子封栖梧,见过提壶祖师!” 他一带头,空中众人亦纷纷落下,伯江江面上,跪倒三百余人! “见过提壶祖师!” “嘿!”青根得意极了。 望着冲自己磕头的众人,美的直冒鼻涕泡。 “起来吧起来吧,那么客气作甚?” 没人理他。 蓬莱一众人,视线全部集中在老仙翁身上,眼含热泪! 这位蓬莱的立派祖师,五千年前飞升仙界,是真真正正的大罗金仙! 一千年前,他不忍凡尘受飞升之苦,特意下界,欲点化众人。 若非遇到心怀叵测,听不懂正反话的亥骨,估计蓬莱,早诞生数位真仙了! “祖师!”栖梧真人眼泪哗哗的,带着哭腔道:“您受苦了!” 众弟子亦哭丧道:“受苦了!” 其中唯独陈颂阳、红卿哭的最大声,没别的,若论痛苦,谁也没他二位最有发言权。 “受苦?” 青根不乐意了,气哼哼道:“跟着佛爷,他能有什么苦?佛爷可是很照顾他的!” 说罢,为佐证言辞,他从怀中掏出个小布袋。 然后在蓬莱一众弟子震惊眼神中,捏出少许棒子面,伸去仙翁嘴旁。 老仙翁激动坏了,眼中满是狂热,张着大嘴口水直流。 等青根把棒子面撒去他嘴里,老仙翁不断吧唧嘴,欢喜的眉开眼笑,还不断舔舐嘴唇,没放过少一丝一毫。 “看吧。”青根一脸得意:“别人的坐骑,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别人的坐骑,也不会是谁家老祖哇! 蓬莱一帮人差点没骂娘! 这还是个人?! 栖梧真人几乎崩溃,抱着双手求情起来:“大和尚……不,大佛爷!求您高抬贵手,解了立契,放我等师祖自由吧!” “是啊,放过师祖吧!” “他老人家莫大岁数,别让受这份罪了!” “……” 蓬莱众弟子纷纷求情。 青根鼻子差点没气歪,怒道:“少放屁!佛爷放了他,以后如何翻山越岭?!” “蓬莱奇兽颇多,日行千里的也不在少数!”栖梧真人急忙许诺:“只要大佛爷您开恩,我立马送您一头!” “是啊,大佛爷,我们蓬莱有踏云兽!” “也有腾云蛟!” “……” “竟有蛟龙?”青根怦然心动。 若是能骑着蛟龙上天入地,那可比骑着老头拉风多了! 正打算点头同意,只是尚未开口,一脸狞笑的青空,踩着了封到了。 “师兄,可别答应他们,这帮鸟人,说话一点都不算数!” 第148章 天劫 t 第149章 盛名之累 眼见蓬莱一众弟子的视线,全部聚焦而来。 青空忙将手里的枝条飞灰,撇了个干净,然后望向天空,抿着嘴巴,一副恍悟之状:“原来如此,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遭天谴,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啊! 岛主他是大限到了,跟泄露天机没关系! “如此看,天门之秘, 就不该让我等知道。”青空下了结论。 陈颂阳忍着后腚疼痛,急急叫道:“岛主遭天雷,与天门之秘无关!如今事已发生不可挽回,但祖师尚在,不如让他再重复一遍!” “哎,那怎么行!” 青空一摆手,神色严肃:“蓬莱遭逢大难,佛爷观之尚于心不忍,你们还是留存火种,早些回去吧!” 说的就好像,岛主被雷劈与你无关似的! 蓬莱众弟子气坏了。 有些痛心疾首的,连滚带爬,抱着老仙翁大腿,求对方为蓬莱做主。 只是此时的仙翁,双眼失了清明,重回浑噩状态,压根不予理会。 青空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忙招呼一声,与黑猫、青根迅速离去,就连花彩樱投来的幽怨眼神,也没心思搭理。 元气大伤的蓬莱,自是没有胆量阻拦。 毕竟当务之急,是回岛安排后事,然后另选岛主。 依资历辈分,身为大弟子的陈颂阳,自然是担任岛主的不二人选。 他脾气虽火爆,但肩膀责任一重,倒也算识时务。 在后腚缝了几针后,身为岛主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诫众人:“中原的恶道修罗,绝对不能招惹!报仇的事儿,以后不可再提!” …… 栖梧真人被天雷劈死,且连累一众地仙长老的消息,经天机阁四处兜售,很快传遍各大门派。 堂堂三大圣地之一的蓬莱,一天之间,陨落数位大能,可谓损失惨重! 更悲哀的是,没了地仙坐镇,蓬莱仙岛威名一落千丈不说,更是被一些心怀叵测的散修盯上了。 毕竟仙岛是修行圣地,灵气充沛,比中原强太多。 若能将之占据开宗立派,必能名扬天下! 陈颂阳自然晓得,凭他们这帮人仙境,肯定守不住仙岛。 不过他倒也有办法,直接在仙岛外围竖了个牌子,写着:‘我家祖师,乃恶道修罗之坐骑!欲占此岛,且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此牌一竖,竟当真万分管用。 无论是散修,还是些想改换门庭的小门小派,均不由掂量自身,能否抵得住那俩恶僧。 其实也根本不用过多寻思。 不管是白圣山的恶蛟,还是北国大妖,甚或是去世不久的栖梧真人。 他们的遭遇,均验证了一个事实。 那便是与恶道修罗沾上关系,绝对没有好下场! 命再硬,你硬的过亥骨? 硬的过封栖梧? 所以见到木牌上的字后,果真没人再敢踏前一步。 蓬莱仙岛,也算免于一场劫难。 青空自然是不晓得这些的。 不过随着他名头响彻中原,倒是没法像以往那样随意走动了。 没办法。 身为名人,自然要受名声所累。 对此,青空表示理解。 “怪不得偶像上街,要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敢情是这个原因!” 望着眼前空荡荡大街,以及门窗紧关的状态,青空如此感慨。 黑猫大翻白眼:“人家那是怕被认出来,你这完全是另一情况!” “哎?”青空一愣,瞅着街旁一处废墟:“怎么把茅厕拆了?” 黑猫都懒得吐槽了,闷哼表示你自己寻思去吧。 实际不止黎国各地纷纷拆除茅厕。 就连大隆那边,也流行起露天方便的风气来。 尤其是清晨的江畔、河边,一眼扫去,全是白花花的屁股。 “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青空毫无廉耻道:“佛爷并非高高在上,他们不必自残形愧的躲起来。” 不! 他们只是怕你们俩使坏! 黑猫暗自腹诽不已。 青空在一个没来及收拾的摊位上,眉开眼笑的捡起几枚铜钱,揣入自己怀中。 还顺手拿走了笼屉里蒸好的包子。 边吃边问:“这几天,怎么没见到师兄?他早起晚归的,干啥去了?” “你觉得呢?”黑猫都羞于开口。 “师兄距鬼仙,只差临门一脚,莫非这几日,正为此而努力?” “是啊,他见天去璇微斋,与斋主在榻上讨论佛法。”黑猫揶揄道。 青空羡慕起来:“黑山大叫驴的修行之法,果真匪夷所思,比什么浊什么法的强多了。” 黑猫凝眼瞪他,怀疑这家伙在内涵自己。 “歪门邪道,难登大雅之堂!有心管那些,不如潜下心修自己的!本座问你,可修出身外法身?” 提及法身。 青空的脸一下就黑了。 黑猫的法身是神兽黑虎。 了胜的法身是四目金刚。 其余不管是人仙还是地仙,释出来的法身,要么是奇兽、仙草,要么是佛陀仙尊,均拉风的紧,派头十足。 唯独他,修达人仙后,释出的法身…… 轰! 青空心念一动,宽敞街道正中位置,赫然多了间茅厕! 且还是两室的,分男女的高端茅厕! 外墙镶着大理石,边角以金色点缀,房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光泽十足。 最绝的是茅厕门口,还竖着两根罗马柱! 黑猫傻了,大张喵嘴,直感慨自己白活三千多年,如此法身,当真没有见过! “它、它有什么神通?” 神兽好奇哇! 青空低头不说话,迈步走过去,打开男厕的门,进去后,又从女厕走了出来。 黑猫眼睛亮了,赞不绝口:“竟是乾坤颠倒神通!青空,你可是捡到宝了!” “是嘛。”青空脸上丝毫不见笑模样,“虎爷,您说瞎话的时候,尾巴总会下意识低下去,瞧,就像现在这样。” 黑猫诧异回头,看向自己屁股。 嘿,还真是! 这小子啥时候,观察的如此仔细? “青空啊,其实法身这东西,也没什么大用……” 黑猫正安慰呐。 空旷街道,走来一人。 这家伙戴着顶破斗笠,背着用黑布裹着的苍龙剑。 身影一现,连阳光都冷了几分。 青空、黑猫齐齐咽口唾沫,汗毛倒竖。 说来也是奇怪,沐真人明明是得道高人,可气场却诡异的很! 面对亥骨的时候,青空都没这么怕过! “真人有事?”青空试探问。 沐真人在两步外站定,抬起右手,将包裹的苍龙剑取了下来。 一人一猫眉头大皱,身躯不由绷紧。 谁知沐真人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还将苍龙剑,递了过来。 “你,拿着。” 青空受宠若惊,忙伸双手接过。 沐真人点点头,由于戴着斗笠,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随后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第150章 盖世之才 乌龟山。 老仙翁托举着青根屁股,一路疾驰,来到山脚下。 山旁的水车附近,搭着好几个驴肉铺,方圆几十里的村民,时常来此买肉。 青根让仙翁把自己放下来,去了个卖驴肉火烧的摊位前。 此时正值傍晚,来买肉回家做饭的村民很多。 买驴肉火烧的就很少了。 “来,叔叔送你的,拿回家尝尝吧。” 摊位老板将包好的火烧,递给一个六七岁女孩。 煮熟的驴肉被剁碎,撒上少许葱花,香味扑鼻。 女孩口水直流,碍于家教,纠结要不要接过来。 老板倒是十分干脆,硬是将火烧塞去对方怀里,还竖起食指嘘了声,告诉她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掉,千万别被父母看见。 女孩眼睛亮了,冲他点点头,抱着火烧跑远。 “长耳师兄,你干嘛呢?” 青根见到这慕,不由奇怪。 卖驴肉火烧的老板,非是旁人,正是黑山大叫驴的首席弟子,长耳。 “啊,师弟,你来了,师兄我只是在培养情人而已。” 青根上下打量他,一脸嫌弃:“你还是不是驴?她才多大年龄?” 长耳解释道:“师弟有所不知,我辈修士寿命颇长,等她长大,我等也不会老去。” “你够有耐心的!” “嘿嘿,师兄没别的毛病,唯独喜欢伴随情人成长,见证她从一个花苞,变成亭亭玉立的鲜花,那时候再品尝,才正对胃口。” 如此嗜好,青根不予苟同,只询问道:“师傅传书让佛爷来这儿,说有重要的事儿交付,怎么没见他身影?” “喔,师傅他老人家有事出去了,托我转交你一件东西。” 长耳用围裙擦擦手,转身从摊旁平车上,取下个物件,随手抛过去。 青根伸手抓住,目光一扫,甚是困惑:“给我个耙犁什么意思?让佛爷耕地呢?!” “师弟甚没见识。” 长耳板着脸,严肃告诫:“此乃师傅最得意的法宝,足足修炼了两千年,有个霸道名字,唤作灰柄蟠龙弯弓足锋——大耙犁!” 青根翻个大白眼:“那不还是耙犁嘛!” “不,不一样,就像师傅的名号,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威不威风?” “嗯,听上去确实挺唬人。” “那大叫驴呢?” “师兄,说好好的,你骂人作甚?!” “就是这个道理!师弟,这灰柄蟠龙弯弓足锋大耙犁,乃我门至高圣物!如今师傅传给你,算是将这一门,递交到你手上!从今日起,你便是乌龟山紫乾昊天洞的主人了!” 乖乖! 青根精神为之一振。 眼见长耳对其用力点了下头,给予自己充分的信任与肯定,一颗心飘然而起,嘴巴咧去了耳朵根! “惊不惊喜?”长耳悠然问。 “太惊喜了!”青根相当感动,眼泪都流了出来:“师傅不仅传了佛爷修行之法,还将修行府邸也一并交付,佛爷无以为报,唯有以后逢年过节,早晚三炷香上奉!” 长耳摆手道:“上香就免了,师傅还没死呐。总之,如今你就是洞主了,这点你可要记住!” “嗯!”青根用力点头,认真道:“佛爷必不负众望,定将本门发扬光大!” “师弟,说实话,从师傅收下你的那天起,师兄我就非常看好你!所以师傅有这个决定,师兄半点不意外!” 说完,长耳懊悔的拍下自己脑袋,一脸惭愧:“哎呀呀,怎么忘了,如今该称呼您为洞主才对!” “无妨无妨。”青根浑不在意。 长耳却道:“师弟,咱自己门人,称呼错了一两声不打紧。若是外人不叫您洞主,可就丢了咱乌龟山紫乾昊天洞的颜面了!” 青根当即拍胸:“本佛爷……不,本洞主保证,往后定要守住本门颜面,叫谁也不敢小觑了咱们!” 长耳满意点头,双手抱拳,躬了躬身子。 青根甚是畅快,攥着耙犁哈哈大笑,骑着老仙翁扬长而去! …… 大德寺。 一脸激动的空虚,跪在地上,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看看是否在做梦。 就在刚刚,了胜带着丧彪来了黎国。 空虚本以为,自己要挨一通胖揍。 万没想到,师爷及两位师叔祖,不仅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还一脸慈祥。 最开始,空虚当然受不了,差点没吓尿。 苦着脸在地上磕头,表示你们还是打我一顿吧,别笑了,太渗人了! 直到了胜说出来意,并拿出波若寺至宝——梵宝圣木。 空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竟被提拔为波若寺住持了! “空虚,如今天门之秘,唾手可得,我等地仙,当抛弃一切杂念,专心修行,争取早达巅峰。门中弟子,唯你空虚有盖世之才,我等商议后,意见十分统一,住持之位,非你莫属!” “是、是嘛!”空虚眼泪都流下来了。 师爷从没这样夸过他! 不过激动之余,也有点小疑问:“为何不选我师傅,或是我那些师叔?” 了胜和颜悦色道:“他们几个,我等自然也考虑了,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难当大任!” 空虚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师爷、两位师叔祖,你们终于不瞎了啊!” 了胜、丧彪纷纷皱眉,有心抽其耳光,又怕对方撂挑子不干,只好强忍怒火,继续扮慈祥。 “来,空虚,这尊梵宝圣木,你就拿着吧。” “好嘞!”空虚跪在地上表忠心:“小僧必不负重托!” 随后激动伸手,将至宝接到手中。 那是个金色木鱼,灿烂耀眼,看久了能把眼睛晃迷糊。 空虚抱着它,把脸贴在上面,笑的合不拢嘴。 了胜、丧彪三位对视一眼,皆翘起嘴角,踏空而去。 …… 昆仑。 “刘闲啊,你师傅我观人从没出过错,说你是当掌门的料,你就一定能干成。” “师傅,您看走眼了吧?嗝儿。” “呸呸呸,这味儿!小兔崽子,你师傅我三只眼,还能看跑偏不成?!总之就这么定了!拿着,这是本门圣物玄天镜!回头帮你把肠道理顺,省的用嘴放屁,丢昆仑颜面!” …… 落霞隐。 米真人含笑看着夙蓉,伸手递去一块火焰状的玉珏。 夙蓉高兴坏了,拿着玉珏原地直蹦。 …… 隆丘无极洞。 正闭关的关阳子,被造访之人惊扰。 出门一瞧,发现竟是波若寺的青斗。 “你来干嘛?” 关阳子瞅见这人就来气,挑衅般抬起靴子。 他今日足足垫了二十层鞋垫! 谁知青斗并非故意来找茬,只平静注视着他,淡淡道:“他们开始找人顶包了。” 关阳子哼了声:“老夫当然知道!所以老夫才要闭关,懒得看他们丑恶嘴脸!” “你曾被坑过,万幸回来了,就没想过……” 关阳子不客气打断:“老夫可没那么大善心!如果你是来劝老夫,设法搭救一二,那老夫奉劝你一句,滚吧!” “阿弥陀佛。”青斗合掌道:“贫僧是希望您,能去劝劝神主,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去尝试,永远得不到结果。” “笑话,那鬼地方,老夫死也不去第二回!” 说罢,关阳子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对方劝说机会。 “唉,看来,贫僧只能去找玥仙子了。”青斗无奈道。 “笑话。”关阳子头也不回,“她更不会回去!” 第151章 邀请 青斗离开之后,重回无极洞的关阳子,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 他不由得回想起二百多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从不与自己亲近的师兄,破天荒主动过来搭话,还把苍龙剑递给自己。 当时太年轻,激动坏了,真把自个儿当成飞龙观新任观主…… “可恶!” 他挥起拳头,将面前石桌砸个粉碎。 那段经历实在苦不堪言,被他定为此生的奇耻大辱! “哼,他们爱咋咋,关老夫屁事!” 关阳子决心不予理会,反正自己被坑过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上第二次当! 想是如此想,却也不免开始琢磨,那帮狗焯的,今年会坑谁过去…… 呼。 一幅画轴,毫无征兆的从其腋下飞出。 关阳子一愣,脸色霎时白的可怕。 卷轴悬于空中,自行展开。 空白纸张,先是布上朦胧雾气,接着自雾气中,透出墨色,勾勒出一抹倩影。 关阳子浑身俱震,哆里哆嗦跪了下去,口诵:“拜见神主!” 倩影之旁,浮出几字。 “我女儿呢?” 关阳子硬头皮回道:“她过的很好。” 字迹一换,变为:“她如今,什么模样了?” “与神主您七分相象,貌美不可方物!” 这次画轴上的字迹,消失后没再出现。 其上倩影微微抬头,定睛看了过来。 关阳子头冒冷汗,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 字迹再度出现。 “时候到了,这次,由你去邀各派掌门。” “神主!”关阳子急道:“我、我与他们不熟……” 倩影一抬手。 左右各涌出两团浓墨,并凝成人形。 两人穿画而出,立在关阳子身前。 随后画轴自行卷起,落在了地上。 关阳子望着面前两位,心如死灰,晓得自己没法拒绝。 “奉神主令,三大圣地掌门,务必前往!除此外,尚有落霞隐、飞龙观、扶摇宗、紫乾昊天洞府、大漠密宗……” 左侧那人念出一串名称,旋即闭口不言。 右侧那人则补充道:“神主之女,芳龄适嫁,此次带回,由神主为其择夫!” “啊?”关阳子瞪大眼睛。 …… 黎国,大德寺。 天未亮,青空便去了皇帝寝宫,找笙黎放个晨炮。 神清气爽回来的时候,许久未见的空虚,一脸得意的迎上来。 “师叔,您猜猜师侄我,如今是什么身份了?” 青空嗤了声,不屑一顾,反手取下背着的苍龙剑,同样满脸臭屁的反问:“师侄,你猜猜师叔我,如今是什么身份?” “师叔,我先问的,您不能插队!” “笑话,佛爷如今鸟枪换炮,你了封师叔祖在佛爷这儿,都排不上前三,插个队算什么?” 两人正掰扯。 门外刮来阵旋风。 老仙翁举着青根到了。 人未至,笑声先到。 “哇哈哈哈……” 青根肩膀扛着耙犁,嘴巴咧着,见到二人,嘚瑟的摇头晃脑:“师弟,师侄,你们俩猜猜,本洞主如今是什么身份?” 趴在房顶看见这幕的黑猫,差点没恶心吐了! 本想转身离开,去找掌勺头陀,谁曾想上空风声一起,没等它有所反应,身前赫然现出三个身影。 黑猫一愣,瞪圆了眼珠,想破脑袋,也不曾预料过如此奇景! 惊的它误以为做梦,下意识抬起前爪,去拔自己胡须。 嘣。 好疼! 不是做梦! “两位。”一脸坏笑的关阳子,指着黑猫道:“这蠢猫虽不在神主名单上,但老夫可用性命作保,它绝对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大妖!” 咝…… 黑猫一呆,上下打量对方,暗暗点头。 这三寸钉,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尾巴不由自主摇了起来,脑袋也高傲的上扬,一副大妖做派。 关阳子左侧那人,从怀中掏出画轴,在胸前展开。 黑猫只当他是要给自己画像,急忙摆个自认威猛的造型。 谁知那人并未动笔,而是持着画轴一端,向前一挥。 房顶上,便没了黑猫身影。 关阳子高兴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当初在白圣山拿恶蛟,这家伙可臭屁的很! 不仅把自己耍的一溜够,最后更是窃取了老夫的战果! 今回,总算是报仇了! “二位,拿完它,就轮到我师兄了!不过他有苍龙剑在手,颇不好对付,咱们最好从长计议……” 话没说完,就听下面有人大喊。 “哈,你一个破洞府的洞主,有什么好稀罕的?!佛爷可是有苍龙剑的,妥妥黄拂道衣钵传人,飞龙观天师!” 青空晃悠着,用黑布蒙着的剑。 关阳子心一沉,悠悠看去,心说师兄你够损的哇! 立于其身旁的左右二人,自然也听到了这话,齐齐扭头看去。 “二位师叔,没别的,师侄不才,如今是波若寺住持了!不过师侄并没有骄傲自满,咱们之间私下相处,仍可单论。但若有外人在场,师侄还是希望两位,能尊称我一声住持!” “你可拉倒吧,空虚!佛爷发现你讲笑话的能力,越来越没水准了!” “是啊,空虚,再胡吹大气,信不信本洞主用耙犁捅你?!” “我没讲笑话!这是事实!看,这是波若寺的梵宝圣木!” “切,一个刷金漆的破木鱼,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我这儿可是苍龙剑!” “你俩都瞧本洞主的!此乃灰柄盘龙弯弓足锋大耙犁!” “……” 三人争吵不休。 听的关阳子直抹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或许,就是眼前这般了! 嗖嗖。 身旁两位一跃而下,扑入院中。 “哎,你不是死了吗?!” 从屋顶跳下来的两人,吓青空一跳。 其中一位他相当熟悉,正是坟头草老高的夏焱! 另一位空虚认识,正是波若寺住持了尘禅师! 夏焱、了尘皆面无表情,下来后也不搭话,纷纷掏出卷轴。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挥扫下,便消失在原地。 关阳子跺跺脚,晓得麻烦大了。 青空、青根的修为,实在低的离谱,去那儿简直就是送死! “两位!”他急急下去,回头指着大雄殿里的火光:“那里头,还有位肉身成圣,身怀佛道两家神通的大禅师!” ‘夏焱’、‘了尘’面无表情,闻言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佛祖像前,供桌顶上,‘坐着’位脑袋散着道家业火的‘高僧’! 画轴一卷,了封也不见了。 随后三人,依次造访昆仑、落霞隐、扶摇宗、白象寺、蓬莱仙岛等地。 把刘闲、夙蓉、宗主夫人、努努、陈颂阳等,全部摄入画中。 做完这些,他们去了天机阁所在街道。 将打扮美美的,正悠闲逛街的玥仙子,也摄了去。 眼见名单已齐,‘夏焱’、‘了尘’一左一右,各抓住关阳子一条胳膊,齐齐钻入画中。 画轴自行卷起,落在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52章 吃官司 青空视线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身躯在快速旋转,这导致他根本分辨不出,那些黑白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猛地,一阵气流托了上来。 旋转的身躯,被其轻举,总算停下。 此时万籁俱寂,半点声音也没有。 青空晃晃脑袋,驱散眩晕状态,再睁眼时,周遭光芒大亮。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半空。 上方是一片浓墨,下面是一方空白。 且二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转动。 青空张张嘴,想大声呼喊。 却一丝声息也发不出。 ‘这他娘,是什么鬼地方?!’ ‘是谁在针对佛爷?!’ 他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问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啵。 一尾白鱼,自浓墨中跃出。 于此同时,一方空白里,也钻出条黑鱼。 两鱼一现,周遭开始剧烈震颤。 随后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巨响。 青空被震的龇牙咧嘴,耳朵嗡嗡响,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失聪! 轰隆! 浓墨般的天空,伴着震吼,涌出滔天墨流,自上而下,滚滚而来! 青空慌忙运转浊法,想躲避一二。 谁知气海郁滞,内中灵气,仿佛被灌入水泥,竟是丝毫没有响应! 呼! 浓墨冲击而下,身不由己的青空,被卷入其中,呼啸声中,齐往那一方空白而去。 …… 青空失去意识。 他首次有了失重的感觉,分不出上下,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这倒不是得了病症,而是卷入浓墨后,一如被丢入洗衣滚筒,来回涮了几十遍,身躯与魂魄都分离了。 不知过了多久。 青空被身躯疼痛惊醒。 四肢一阵抽搐,猛地直起上身。 听觉也瞬间恢复。 叫卖声,车马走动声,稚嫩童声等等,全部涌了过来。 青空瞬间睁眼,下意识掏出戮仙神剪,全神戒备的坐在地上,仔细打量周围。 他置身于一处街道,且就在大街正中。 往来行人、骡车,从左右避过,既不看他,也不问询,仿佛当其不存在。 青空摸着后脑勺,暗道奇怪。 下意识把手伸入怀里,发现身上东西一件也没少后 ,就更想不明白了! 自己好端端一个人,躺在马路正中间,他们就不觉着奇怪?! 既不搭救,也没顺手牵羊,你们当佛爷是空气不成?! “喂,这儿是哪里?” 青空手一伸,抓住从旁边经过的姑娘裙子。 “呀!” 姑娘双手摁着裙摆,惊声尖叫。 “流氓!” 就在青空被女高音震懵的时候,满大街的人全愤怒了! 他们纷纷放下正在干的事情,十分有秩序的排成八个队伍。 然后挨个过来,瞪着眼拧着眉。 青空还以为他们要动手,慌的把大方岁壤的小盒也拿了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道德败坏!” “三观有问题!”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八个队伍,每次换八人上前指责,指责后自行离开,给身后的人让出位置。 青空都看傻了。 我他妈不就是问个路吗? 你们有病吧! 眼看唾沫星子飞溅,他也毛了,眉头一皱,便要杀几个儆儆效尤。 “父母官到了!” 也不知谁在后面喊了一声。 人群为之一振,八个队伍,眨眼打乱,重新排成个方阵 ,然后冲着一个方向,齐齐跪地。 青空眯眼看向他们所跪方向,正见到一个穿着鲜红官服的胖子,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胖官员没有任何随从,憨态可掬的肥脸,全是汗水。 “什么情况?”来到切近,他出言询问。 “大人要为民女做主哇!” 跪在青空身旁的姑娘,哭的稀里哗啦,不断磕头。 “哎呀,你们尊我一声父母官,我自然把你们当儿子、女儿一样对待,有什么冤屈,尽管提!” 有了胖官员的承诺,姑娘哭哭啼啼,把方才经过,详细叙说了一下。 听闻青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去掀姑娘裙摆,胖官员气的暴跳如雷,扬手一指: “我要谴责你!” 青空大翻白眼,也实在是受够了,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理都懒得理会。 随便找个方向,便要离开。 谁知胖官员吓了一跳,气的手指都开始哆嗦:“好一个恶人!耍完流氓,还敢逃避抗法,简直罪加一等!” “这儿什么地方?黎国还是大隆?”青空问 。 “竖子!本官面前,你怎么可以站着?!” “呵,看来佛爷的名头,还有没传到的地方。”青空只当对方不晓得自己是谁,当下傲然一笑,竖起拇指对自己点了点:“佛爷是恶道修罗!” 胖官员气坏了:“本官可不管你是谁!即便是皇亲国戚,犯了罪,也要与庶民同罚!” “哎呀,真麻烦。” 青空急着弄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哪有功夫与凡人闲扯? 当下掷出戮仙神剪。 但见乌光划过,击中胖官员脖颈。 本以为他的肥脑袋,就会瞬间掉落。 谁知神剪一碰,乌光顿散,铛啷声掉在地上。 青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用神剪诛杀恶蛟,破夏焱大鼎,纵使是栖梧真人的枯木罗象,也能拼上一拼,怎得如今,连个凡人也杀不得? “岂岂岂岂……岂有此理!”胖官员都气结巴了!“不仅不认罪,还妄图袭击本官!罪上加罪,非得给你用最严酷的刑罚不可!” 对方在说啥,青空根本不在乎。 他不信邪的从地上,捡起戮仙神剪,然后拿着它,用力捅了几下胖官员。 不仅没伤到皮肉,甚至连衣服也没划破。 “怪哉。”青空挠头。 胖官员也双手抱头:“小母牛来亲戚,你牛叉大发了哇!肘,跟我回衙门!” 说罢,他转身便去,气的一张脸都泛起紫光。 哭哭啼啼的姑娘,相当有礼貌 ,跟上去之前,还对青空道个万福。 原本跪着的许多百姓,也全部站了起来,从方阵改成两列,纷纷躬身作请。 瞅的青空那叫一个别扭。 觉得怪诞极了! 哼,且跟去看看,瞧瞧是怎么个事儿! 他收好剪刀,冷笑声,在两列百姓的注视邀请下,迈步前进。 衙门口就在三百来步外。 进大门,上了堂,胖官员拍下惊堂木,问道:“本官骆增,阁下贵姓?” 青空哼了声,没有回答。 胖官员连道三个好,接着看向跪堂下的女子:“姑娘,本官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嫁给他,二是判他极刑,你选哪个?” 女子抽抽噎噎,偏头去瞅青空,似有意第一个选择。 “佛爷是和尚,没法娶妻。”青空大翻白眼。 简直想瞎你的心! 一个平a,也敢惦记佛爷?!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胖和尚拍拍桌子,在和颜悦色劝走了女子后,便要青空跟着他去府衙后院。 第153章 地牢 胖官员骆增走在前面,毫无畏惧的青空,跟在后面。 两人穿过大堂,去了府衙后院,正对面赫然是地牢入口。 上书两个大字‘刑房’。 “别怪本官不给你机会,看你也是个出家人,不如及早还俗,娶那姑娘为妻,了却这一场公案。” “你哪那么多废话?佛爷是吓大的?莫说掀她裙子,即便是当街将其推倒,佛爷也绝不认账!” 青空渣男本色,绝不容人指摘! 骆增张张嘴,厌恶回头:“你以平民身份,与本官如此说话,可谓僭越!犯了律法,不知悔改,可谓目无法纪!哼,但愿你极刑加身的时候,嘴还能这么硬!” 青空呵了声,只言道:“佛爷不愿与凡俗多费口舌,话说此地究竟是哪里?黎国还是大隆?” “什么黎国、大隆?你这和尚满嘴胡言乱语,当心本官治你大不敬之罪!” “那你倒是告诉佛爷,这儿是哪儿啊?” 骆增闷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地之间,唯有一国,除了大睺哪有其他?!” “大睺?”青空都没听说过:“啥时候建国的?谁是皇帝?” 骆增膝盖一软,噗通跪下了,面朝西方连连叩首,慌里慌张的告罪:“此为罪人之言,与我骆增全无干系,陛下明鉴!” “你神经病吧?哪个皇帝耳朵那么长,能听到这里?” “你你你……住嘴!” 骆增气坏了,也怕极了,肥胖的脸扭曲起来。 “反贼,反贼!无故诽君,罪无可恕!” “好好,佛爷罪大恶极,佛爷是一等一的反贼,你赶紧起来,把睺国的事儿,详细说道说道。” “本官羞于反贼多言!” 骆增甩开青空伸来的手,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走,跟本官进去!” 推开地牢大门,便是向下而去的台阶。 每隔两步远,便有火把照明,倒也不算黑暗。 惨叫声,皮肉被抽打的响动,传了过来。 骆增面有得色,狞笑道:“怎么样,和尚,腿软了吧?” “你方才还没告诉佛爷,睺国皇帝啥名呢。”青空提醒道。 “你你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骆增紧走几步,与之拉开距离,似乎不愿与其沾上半点关系。 从台阶下来,便来到了地牢内部。 前方有扇栅栏门,里头有衙役把守。 见父母官到了,他们急忙开门,并跪地迎接。 “和尚,这第一间,是给犯下轻罪的人准备的。” 骆增走在前面,对青空介绍起来。 地上脏兮兮的,空气中也有股子皮肉烧焦的异味。 前方墙壁处,放着不少刑架。 两人过来的时候,有三名犯人被缚在上面。 另有七八个狱卒,在一旁伺候。 “那位。” 骆增指着一个青年犯人。 他被扒了裤子,嘴里咬着跟木棍,瞪着眼睛,浑身颤抖。 “他当街便溺,影响十分不好!” 狱卒用烧红的烙铁,摁上了青年胯下。 嗤! 黑烟一起,青年全身俱震,翻白眼晕了过去。 “下一个,随地吐痰!” 狱卒拿起另一块烙铁,摁上一个老头的嘴。 “第三位,乱扔瓜子壳!” 狱卒手起刀落,把第三名犯人的一根手指,剁了下来。 骆增很满意,悠哉问道:“怎样,和尚?依睺国律,罪恶从哪儿兴起,就要从哪儿解决。你之前掀人裙子,只需剁手即可,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本官不敬,对睺国不敬!” 青空咧咧嘴:“佛爷不敬又如何?来来来,剁佛爷手试试。” “不急不急。”骆增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咱们再看下一间。” 沿隧洞向前走,再过一道栅栏门,便见到许多犯人,排成几个队伍。 “是骆大人到了!” 犯人与狱卒跪倒一片。 骆增含笑让他们起身。 “骆大人,您让我们死吧!” “是啊,让我们死吧!” “……” 一众犯人流着眼泪,疯狂大喊。 骆增不予理会,只是对青空道:“这儿的犯人,均违背礼法。” 行刑开始了。 犯人们排成几个队伍,在狱卒胁迫下,万般不情愿的用手脚爬行,钻入一面墙下的孔洞。 有不愿意的,或撞墙、或咬舌,没一会儿功夫,竟死了八九个。 “这是?”青空看懵了。 骆增一脸严肃:“他们违背圣人教诲,不尊父母,不敬兄长!” 见青空还是不懂,他一指方才咬舌的那个。 “此人与其父争吵,其父质问:败家子,为何不去死?这人竟没有立即自尽!所以本官把他抓来,施以酷刑!” “那个洞,有什么名堂?” 青空十分好奇,不明白为何他们宁愿死,也不愿进入洞中。 骆增冷笑道:“对付这帮人,就得让他们钻狗洞!以后要背负着,钻狗洞的羞辱苟活!” 这……也算酷刑? 青空无法理解! “怎么样,怕了吧?”骆增得意问。 青空无语看他,心说你要是肯给佛爷一两银子,佛爷可以表演钻一宿! “哼,看你还是有点不服气,走,去下一间!” 再过一扇栅栏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一间空间不大,刑架也只有两具。 青空过来的时候,正见到一男一女,赤条条捆在上面,被狱卒拿鞭子狂抽。 背上全是血淋淋鞭痕,屁股也全开了花。 血腥味混着尿骚,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其余犯人皆跪在一旁,男女老少战战兢兢,像是一个大家庭。 “他们又是,犯了什么罪?”青空问。 骆增道:“这一家人,跑去太守府,说本官的坏话!” “哦?”青空微愣:“诬告?” “那倒没有。”骆增很爽快的承认:“他们言之凿凿,条理清楚,所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本官做过的。” 青空听不明白了:“既如此,为何你反倒没事,他们却要挨鞭子?” “和尚,你读书读哪里去了?”骆增甚是不满:“本官再如何错,也轮不到他们多嘴!竟胆敢跑去太守府,给太守大人添麻烦!本官是有错,占了他家田产,但把事情闹大,定会给太守摊上一个御下不严的过错!” 说打这儿,他顿了顿,叹道:“太守大人英明神威,岂能受本官连累?所以差人连夜将他们一家送来,让本官快点解决。” “原来如此。那你把田产还他们,不就行了?” “唉,一码归一码,本官的问题,以后再说,得先治他们不敬之罪!” 地牢最后一间,是死刑犯。 一名中年妇人,被狱卒套上绳索,当场吊死。 另有一名青年书生,被砍掉脑袋。 “那妇人十年前丧夫,本官三年前来本县,曾送她贞洁牌坊。谁知她不愿守寡,竟起了再嫁之心!哼,如此违背纲常之事,本官岂能饶恕!” “至于那书生,就更是天怒人怨了!醉酒后,竟敢在墙上写字,写的还是圣人言论,字迹歪歪扭扭不说,还有错别字!” 骆增满脸嫌弃,挥手示意狱卒,把两具死尸扔出去。 这才转头看向青空:“你所犯的,比方才这帮人,还要恶劣!属于目无王法,不尊天子的大不敬之罪!所以本官,要判你极刑!这便上书朝廷,一旦走完流程,哼哼,你就要被押往京师,与一众罪大恶极之人,齐齐受刑!” 第154章 极刑 青空在府衙住下了。 他对什么残忍极刑,是一点没放心上,留在这儿,主要为打探消息。 骆增为防止其逃跑,吃住都要与之一起。 毕竟如此恶徒,大睺几百年没出现过,上奏朝廷,自己也算立下大功! 所以从这点出发,青空的身份,一下就从‘反贼’、‘恶徒’,变成了骆大人青云直上的敲门砖。 每天不仅好吃好喝供着,还生怕他心情不好,天天变着花样,不是找杂耍艺人,就是弄些稀奇物件,就差把他当爹了! 从其口中,青空也渐渐了解到,自己所在的世界,与之前十分不同。 这里没有大海,也没有雪山、沙漠。 睺国的疆土边界,就是大地的边界。 边界之外,是一片混沌,一丝光束也照不进去,凡是越过边界的人与兽,绝对回不来。 修仙者这个称呼,在这里也没有人听过。 当青空说出,修仙者是怕死之人,欲与天地同寿后,骆增笑的相当大声。 “怕死?那是什么?和尚,你脑袋没毛病吧?” 青空都被他说懵了。 古往今来,怕死可是身为人的通病哇! 怎么到你嘴里,反成了笑话? 见青空眼神呆滞,再联系他处处怪异的行为,骆增一拍脑瓜,恍悟道:“本官知道了,你是混沌之外来的,对不?” “你要这么说……也对。”青空想了想,承认了。 “难怪。”骆增连连点头:“混沌之外,是修罗恶世,人鬼难辨,不存善恶。你是那儿的人,一定活的很凄惨吧?” “没有啊。”青空摇头:“佛爷过的可滋润了!” 是啊,不仅没人敢欺负他,单是不用负责的炮友,都凑够一桌麻将了! 骆增道:“以往,也有恶世之人,不慎流落来此。在见识到大睺盛世后,纷纷决定,在此定居,永世不回。” “佛爷可不想留下,你知道怎么离开吗?” “本官不知,且本官还要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毕竟行刑的日子不远了。” 随后骆增,把为何睺国人,不怕死的原因,告诉了青空。 原来在睺国,人死后,会迅速往生,并始终留着前世记忆。 “本官历经三世,当过乞丐,做过力工,被水淹死过,被马车扎死过,直到这一世,才熬到七品官职。” “竟如此神奇?” 作为穿越者的青空,若非听说这件事,都快忘记自己身份了! 骆增笑道:“你虽不是本地人,但只要来了睺国,自然也会享受往生待遇。而且,你这一世记忆,定会全部忘记,在修罗恶世的种种磨难,都会成为过往。下一世,你将是崭新的,纯粹的,不含恶念的良人。” …… 处以极刑的诏书,从京师发来,把行刑日子定在下月中旬。 青空所在县城,距京师甚远,若想赶上时辰,就得尽快出发。 骆增为防止有意外情况,决定亲自跟随押送。 事关前程,他十分慎重。 一路日夜兼程,人困马乏。 衙役们叫苦连天,表示历经两世,也没受过这份罪。 骆增瘦了一圈,整个人都虚了,但前程在望,他只得咬牙坚持。 唯有青空舒舒服服的乘坐马车,除了屁股因久坐疼了些,累倒是半点没感觉到。 对此他无比感慨。 觉着这帮人是活脱脱的大冤种。 押罪犯上京师,结果弄得比罪犯还累。 当然,青空觉得自己也是大冤种。 明明是赴京受刑,却要紧赶慢赶,生怕错过,也是没谁了! 二十日后。 一帮衙役病的病,乏的乏,甚至其中一位年龄大的,都死在了半道上。 骆增趴伏在马上,望着前方的京师城门,终于松了口气,就此晕厥。 青空被交接至京师刑司。 由于这一天就是受刑日,所以他连天牢都不用去了,直接被一帮兵卒,带去京师最热闹的大街。 那是个岔路口,四通八达,场地宽广。 正中间搭起处刑台,宽六丈,高三丈,仅比城墙矮些许。 “请!” 送青空过来的统领,十分客气,躬身摊手作邀。 “谢谢。” 青空对这人点点头,而后大步流星,顺台阶向上去。 等站到台顶,望着另几位,他喜的眼睛都弯了! “师弟!” 青根走过来,大力拍下他肩膀,狠狠点下头。 “就说嘛,罪大恶极之人,怎能少得了你我?!” “小叔子。”夙蓉也笑着打招呼。 青空奇道:“佛爷的师兄有渡人的毛病,被抓来不稀奇,你因何犯的罪?” 夙蓉咬着嘴唇没说话,低着头,用脚乱划拉。 “师弟,说起这事吧,怨佛爷!”青根不好意思道:“当初佛爷见到你嫂嫂,高兴坏了,一个没忍住,就上去啵儿了口!” “哎呀!”青空跺脚道:“这可犯了此地的大忌讳!” “是啊,脖子以下都犯忌讳!总之佛爷跟你嫂嫂,被人举报了,后来出现个官员,要治佛爷的罪!佛爷能惯着他?掷出金刚杵,就废了他后窍!后来那帮人,见不是佛爷对手,便过来讲和,还送上一箱金银,请佛爷来京师一趟。” 青空点点头:“那你知道,咱们要受什么极刑吗?” 青根咧嘴道:“倒是不清楚,要是能选的话,佛爷倒是挺怀念,阿娜狄的小鞭子……” 说话的功夫。 又一人被推搡着上来了。 “呸呸呸!”那人被捆着双手,张嘴乱喷唾沫,吓的兵卒不敢靠近,只能离远了用棍捅他。 “窝恁蝶!窝恁蝶中蝶!” 他被木棍捅着,不情不愿上了高台,嘴里还在痛骂。 “嘿,这恶徒!眼看要受极刑,还满嘴脏话,真真不像样!” 一名穿深蓝官服的六旬老头,跟在后面上来。 “窝恁……二位师叔?!婶婶?!” 被捆住双手的空虚,一回头,眼睛亮了。 青空、青根、夙蓉三人偏过脸去,权当不认识。 “啊呸,你这狗官!让你惹小爷,小爷的三位长辈都搁这儿呐!你死定了!” 官员不理他,见四人站的毫无章法,一张脸气的变颜变色:“都给我站好!站直了!” “空虚,你吃错药了?跟凡人计较什么?还蝶中蝶,你汤姆克鲁斯啊?”青空没好气道。 “师叔,这儿可不赖我!”空虚凑了过来,一脸委屈:“这帮混蛋,半点不懂笑话的魅力!还说我犯了欺言之罪!来俩人要割我舌头!师侄能惯着他?当场就被我切的稀碎!” “那你怎么被抓来的?” “嗨,师叔,别提了,他们骗我说,京师有讲笑话的大师,我这才过来的!” 青空嘴角咧了咧,心说够双标的啊。 “你们说够了没有?!”官员气坏了,一把掏出圣旨,言道:“你们四个,一个叛贼,一个撒谎,另两个乱搞关系,败坏风气!应陛下旨意,今日处尔等极刑!” 说罢,他对下方打个手势。 咚咚咚…… 战鼓擂了起来。 哟呵,场面整的还挺大! 青空四人下意识去了边缘,望着下方。 只见台子周围,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怕不下千众。 官员抬起手,猛一攥拳。 鼓声顿止。 霎时间,安静的可怕,针落可闻! 老官员环顾四周,当下把胳膊向下一挥,大吼:“行刑!” 刷! 下方所有百姓……哦不,应该说是所有成婚的男人,全部把手抬了起来,并遥对四人! “好,行刑完毕。” 老官员满意点头。 底下百姓当即欢呼,有鼓掌的,有跳脚的,有放爆竹的。 青空四人傻眼了。 眼见官员要走,赶紧拦住。 “搞什么东西?!”青根一脸不爽:“佛爷还等着挨鞭子呐!” “就是,真扫兴!”夙蓉也很失望:“仙姑还等着,体验下木头驴呢!” 青空亦道:“不是极刑吗?刚刚被指了下,是什么意思?” 官员冷冷打量四人一眼,捋须道:“你们今后,注定要背负着耻辱而活!此乃睺国究极酷刑:千夫所指!这一世经历,你们别的会忘,但唯独这件事忘不了!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始终相随!” 第155章 争执 处刑结束,人群散去。 隶属刑司的官兵,开始拆除高台。 青空四人回到地面,望着这幕,只觉荒诞离奇。 还以为是什么极刑,整的如此隆重,结果只是让上千位丈夫,来指自己一下! “师弟,这个世界的人,脑子有问题!” 就连脑筋大条的青根,都生出了如此想法。 空虚问道:“师叔,咱们为何会来这儿?” 青空想起在大德寺,遇到了死而复生的夏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情况,但目前所知太少,无法形成有效推论。 夙蓉见三人皆皱着眉头,苦思不解,嫣然一笑,甩下头发,嘴角上扬道:“你们猜猜,本仙姑目前,是什么身份?” 青空、青根、空虚闻言嗤笑。 一个拍拍背着的苍龙剑,一个晃了晃手中的大耙犁,另一个则从铁钵中,掏出了金黄色的木鱼。 三人都不说话,俱是洋洋得意的嘴脸。 瞅他们那模样,以及手里的东西,夙蓉没再好意思掏出玉珏。 她扬手一指,点向皇城方向,提议道:“我觉得一般百姓,可能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要不要找皇帝问问情况?” “也好。” 青空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办法。 旁人不晓得,该如何从睺国离开,但这位皇帝,估计知道一二。 四人说走就走,主街对着的方向,正是皇城入口。 方才站在高台上,能够见到护城河。 这一路走过去,所遇之人的言行,尽收眼底,直瞧的他们目瞪口呆。 有老头被石头绊倒,摔地大哭,没人理会,全部视而不见。 有孩童随手丢了橘子皮,路上行人,街坊四邻全部跳了出来,个个义愤填膺,指责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名妇人坐门槛大哭,痛斥丈夫另结新欢,弃家于不顾。 其男人却皱眉指责,称其无理取闹,家丑不可外扬。 闹腾起来,有官员过来调解,给出的解决方案,却是要男人休妻另娶。 “大丈夫何患无妻,这样的泼妇休便休了。”官员对男人如此道。 随后又对妇人言:“拿了休书,即可去领贞洁牌坊,这一世,你不得再嫁。”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大赞官员处理公道。 惊的空虚都直挑大拇指,表示受教。 等来到皇城的护城河前,发现有名男子跪在桥上。 其左右两侧,各有七八位官员,均拱手躬身相对。 左侧一方走出一位,作个揖,侃侃而谈:“寸草春晖,乃古今美德,父母之恩大于天,三世不可尽报。” 右侧一方,亦走出一人,躬身道:“君为天,民为子,父母当孝,君当尽忠。男儿立于天地,可无父母,却不可无君。” “非也非也!圣人云,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当知父在君前!” “荒谬!没有国,何来家?你如此解读,是对圣人不敬!” “……” 两方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论上了。 青根瞧的直挠头皮,转头问青空:“他们在干啥?” 青空眼皮子抽抽,被恶心够呛:“一帮吃饱饭没事干的家伙,搁这儿咬文嚼字呐。” 他们不愿理会,想从桥上过去。 谁知见有外人过来,两方官员眼睛一亮,纷纷邀请他们,过去评理。 经他们一说,青空等人才晓得,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啊,跪着的那位,是今年新晋进士。 受皇帝敕封,需去睺国西北上任。 但其老家,却在篌国东南。 此一去,自然无法在父母身前尽孝,就此犯难,寻不到解决办法。 这名进士呢,又不敢上书说明情况,因为此举,有抗命之嫌,也有把无法尽孝的原因,归于陛下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好跪在桥上,不言不语,全凭圣断。 青空听的是相当无语,实在无法共情如此奇怪的脑回路,厌恶甩开他们的手,只想快点离开。 就在这时,有太监过来宣旨。 表示新晋进士迟迟不去上任,龙颜大怒,罚其钻狗洞。 那进士领旨后,跪地谢恩,便从护城河跳了下去。 两方官员也不吵了,纷纷跪地,高呼吾皇圣明。 什么道德伦常,圣人言行,在权力面前,统统排在了后面。 “这帮人,活的不累吗?”夙蓉悠悠问。 青空只觉三观受了冲击,捂着头,继续向前走。 等来到城门口,正遇到两名官员,在门洞前撕巴起来。 一人大喊:“蓬头垢面,你岂能入殿面君?!” 另一人不服气:“大丈夫不修边幅,才是真名士!” “妈的,老子受够了!”青空眼睛喷火,气的直接拔出苍龙剑! 谁知剑身一亮,四人全部傻眼。 剑鞘里插入的,竟是半截木头! 青空望着手里的木头,发起呆来,搞不清这又是哪一种情况! 突然。 一道黑影从城墙顶飞了过来。 刚好落在四人身前。 瞅见它,青空、青根眼泪都下来了。 “虎爷?!” 摔下来的正是黑猫! 一身皮毛秃了好几块,也不知是被谁伤的,落在地上,张嘴喷血,伤的很重! 青空迅速抬头,望向城墙顶端。 那里赫然站着位金盔金甲的将军。 此人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腰宽体阔,甚是威风。 神识一扫,尚未靠近,便被对方气势震的粉碎! 地仙巅峰?! 青空暗吃一惊。 如今了封不在手上,且连黑猫都不是其对手,估计神通相当惊人! 他生不出对抗之心,只得匆匆抱起黑猫,领着三人转身离去。 …… 一家客栈的二楼。 青空推开窗户。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可与表妹定亲?” “阁下有所不知,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青空黑着脸,反手就把窗户关上了。 转过身,黑猫被放在茶桌上,青根系好围裙,化身医佛。 夙蓉、空虚在一旁打下手。 “刀。”青根伸手。 空虚便把从厨房顺来的菜刀递了过去。 “头发。” 夙蓉把辫子交到青根手上。 青根抄着菜刀,割下一截头发。 “浆糊。” 空虚拿起铁勺,架在蜡烛上,烤好浆糊递过去。 青根撇着大嘴,把滚烫浆糊,涂抹在黑猫露出的皮肤上,烫的它一个激灵。 接着将头发,均匀沾上,整的漂漂亮亮。 “师叔,高啊!”空虚赞不绝口:“师叔祖上,是干这行的吧?” 黑猫被揪掉毛发的位置,被浆糊头发填补。 青根查漏补缺,十分细致,见到没毛之处,就用浆糊糊上,并沾上毛发。 没一会儿,一个崭新油量的黑猫就此诞生,根本看不出受过伤! 经这一番折腾,黑猫醒了。 它皱着眉头,在桌上站起来,觉得浑身不自在。 “咋样,虎爷,本洞主的医术,精湛不?” 青根咧着大嘴,一脸臭屁。 黑猫沉默片刻,出言问道:“你把本座屁股糊死,是让本座改行做貔貅吗?!” 第156章 大才子 黑猫拧眉瞪眼, 深吸口气。 接着翘屁撅起,猛一用力! 噗! 浆糊伴着头发,被响屁崩散,正吹空虚一脸! 纵使如此,空虚还搁那比起拇指,夸赞一句:“不愧是上古神兽,这屁放的,有力道!” 黑猫气急败坏:“不会说话你就别吱声!” 随后脑袋一转,看向青空:“小子,这鬼地方,你可看出些什么门道?” “倒是有些想法。” “哦?说来听听。” 于是青空干咳声,双手负后,下巴微扬:“据佛爷观察,我们所在的睺国,像是某位大能,开辟出的一方世界。” 黑猫眼睛一亮,夸道:“不愧是要继承本座衣钵的人!目前你已有本座三分之一的聪明劲了!” 青空翻个白眼,心说虎爷学坏了,夸人还不忘抬自己一下! “不过呢,佛爷觉得这位大能,有点理所当然,晓得以儒道治天下,却犯了过犹不及的毛病!而这,也正是让人膈应的地方!” 黑猫嗯嗯点头:“你说的不错,本座也正是如此想法!所以觉得,这位皇帝陛下,肯定有问题!” “虎爷,您见到皇帝了?”青根问。 黑猫摇头叹息:“没呢,本座顺墙下狗洞钻进去,尚未来及潜入殿中,就遇到那位强敌!” “不过……” 它急忙找补:“非是本座打不过他,而是想着此行隐秘,不宜闹出动静,这才只用了三分功力。谁知那家伙不讲武德,用了十成功力不说,还吃了强灵丹!本座一招不慎,这才被打落墙头。” 眼见青空、青根、空虚、夙蓉皆眯眼歪嘴,一副不信的样子。 黑猫急道:“本座所言,具是实情,真的只是输他半式而已!” 青根幽幽道:“那要不,咱们再回去?” 黑猫张张嘴,被噎的哑口无言。 旋即暴怒吼道:“你方才糊本座屁股的账,还没算呐!” 一人一猫开始追逐起来。 正闹腾的时候,街上响起铜锣声。 随后更是放起了爆竹。 几人打开窗户,伸脑袋向外看。 发现街上来了支大队伍,前方由官兵开道,后面跟着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的几人。 哐哐。 唱喏的敲击铜锣,高呼:“才子入京!” 骑马的几位洋洋得意,冲四下乱挥手。 街道两侧宅子,纷纷将窗户打开半扇,估计是里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在偷看。 “哎,那是……” 青空见到个熟悉面孔。 对方赫然骑在马上,满面春风,冲左右不断抱拳。 黑猫、青根也注意到了,眯眼仔细打量。 “嘿,这不是蓬莱那孙子嘛!”青根相当羡慕:“凭啥他如此风光?” “是啊,都是初来乍到,他咋就混的风生水起?”空虚也颇有微词。 青空、黑猫对视一眼。 相处这么久,有时候根本不需言语交流。 二人默契极了,一个伸出手指,一个抬起爪子,同时指了过去。 “走,咱们跟上!” …… 睺国官员的选拔,除科举外,尚有举孝廉一说。 或品德高尚,或怀有绝艺,便会由地方层层推举入京。 事实上,这帮人里,除了些大孝、大忠之人外,绝大多数被选中的人,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就比如说,皇帝某天迷上了撒尿和泥,为了找同道中人一起玩耍,那就得颁下旨意,着各地寻找撒尿和泥的高手。 先是村里选,然后由县衙从中择优,最后再经抚台考核,这才能入京,得窥天颜。 陈颂阳自从来到睺国,便如同换了个人,穿上长衫,摇起折扇,满嘴之乎者也。 他本打算参加科举,获得觐见朝圣的机会,奈何科举已过,下次开科,要再等三年。 没办法下,只得认清现实,凭出色剑法,准备帮人雕刻碑文谋生。 这倒是个不错的生意,睺国人往生后,往往会给上一世的自己,修坟刻碑纪念。 陈颂阳是剑修,且是人仙境界数的着的剑修。 他刻出的碑文,遒劲有力,刻痕深浅一致,且有股子浪荡不羁的潇洒之气。 赶巧,今年皇帝别的不迷,就喜刻字。 睺国的石匠们全哭了。 做梦也没想到,凭着斧凿卖力气,结果有一天,倒成了‘人才’! 大队伍并未直接进皇城。 他们初来乍到,尚需接受礼部培训,以免殿前失仪。 这进京的第一天,自然是有接风宴的。 宴会定在‘飘香楼’,由礼部侍郎亲自招待。 “东商陈颂阳,见过大人。” 陈颂阳跃下马匹,抱拳行礼。 “陈公子一表人才啊。”礼部侍郎点点头,邀请进门入座。 飘香楼整个一楼,皆被包下,礼部所有官员全部到场,人数比才子们还多。 毕竟是难得的宴请机会,官员们也憋着要痛快一下。 陈颂阳刚入座,堪堪与桌上几人通完姓名。 楼中小厮迅速凑近,言道:“陈公子,你老家的亲戚来了。” 哈? 陈颂阳莫名其妙,心说我都不是你们这儿的人,哪来的老家? 带着疑问,他转头看向门口。 青空、青根、黑猫、夙蓉、空虚,齐齐咧嘴! 咦嘿嘿嘿…… 笑的那叫一个渗人! 陈颂阳脸一黑,迅速别过脑袋,淡淡对小厮道:“本公子不认识他们,定是认错了人!” “那小的就打发他们走。” 小厮躬身离开。 待回到楼门口,便转述道:“陈公子不认识你们,请速速离开。” 青空眉一皱:“这孙子真不仗义!” 青根亦瞪眼:“就是,都不念本洞主,帮他通便之恩了!” “看来不能对他客气,师兄!” “得嘞!” 此时楼内开始上菜。 陈颂阳与众人举杯,仰脖喝下。 没等细细品味,小厮又回来了。 “陈公子……” 陈颂阳不乐意道:“都说不认识了,他们莫非要讹人不成?!” “呃,不是,您自己看看吧。” 小厮退去一旁。 陈颂阳心说,我倒要看你们,搁大睺国还能拿我咋地! 闷哼声回头,只一眼,下巴与眼泪,全下来了! 但见楼门口处,空虚抱着老仙翁的腰,青空抱着左腿,青空抱着右腿,合力将其抬起。 老仙翁双腿分开,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一脸莫名其妙,便被三人带着向前猛进,用胯部撞击门板! 砰! 老仙翁脸部都发紫了! 双腿夹着门板,张着大嘴,虽发不出声,但明显能看到,脸上的肉,没一丝不抖的地方! 噗通! 陈颂阳双膝一软,跪下了,悲乎出声:“老祖~!” 青空几人顺理成章进了楼。 身份赫然是陈颂阳的远房亲戚,且辈分极大。 楼门外,只剩下夹紧双腿捂着鞭,蹲下不动弹的老仙翁。 见到这慕,礼部侍郎很高兴,直夸陈颂阳不仅才华了得,更难得是颇具孝心,纵使富贵,依然不忘远房亲戚。 众人齐齐夸赞,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陈颂阳抽抽着眉,干笑几声,恨得牙痒痒。 尤其青空过来的时候,一脸得意,说什么还是阿鲁巴好使,且一口一个孙子的称呼他,更是差点没把肺气炸! 第157章 画魂描骨 一场接风宴,陈颂阳吃的索然无味。 青空等人却是大快朵颐,荤素不忌。 “来,孙子,跟佛爷碰一个!” 青空端酒杯靠近。 陈颂阳强压怒火,硬头皮举杯相碰。 “来,孙子,跟本洞主走一个!” 青根大着舌头,也举杯靠近。 陈颂阳见到他,就禁不住夹紧屁股,上回被缝针的痛苦,似乎又重新体验了一遍。 为免惹其不快,只好斟满酒,与之相碰。 “来,孙子……” 空虚也过来了。 陈颂阳眼一瞪。 空虚立马改了口:“本住持自个儿喝!” 黑猫抱着酒杯,跳上桌,瞅着陈颂阳:“喵呜。” 陈颂阳:“……” 这位神兽,他自然也惹不起,同样碰了一杯。 等到吃饱喝足,众人离席,由礼部官员领着,把众位‘才子’送去驿馆。 青空等人以才子亲属的身份,与之同行。 眼见他们一副赖定了自己的模样,陈颂阳十分憋屈,却不好发作。 直等到进了驿馆,入了房间,他笑着目送官员们离开,关上房门,身子一转,才把脸拉下来。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乱来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陈颂阳跺着脚,厉声质问。 青空等人围坐在茶桌旁,泡了满满一壶香茗。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哇,来,过来坐。”青空对其招招手。 陈颂阳冷哼:“我等不是一路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还是……” “师兄,把老仙翁叫来,让他脱光了出去裸奔!” “好嘞!” 青根打个响指。 老仙翁如土耗子般,悠悠从地板下钻了出来。 “老祖~!” 陈颂阳噗通跪下了,眼含热泪求饶道:“求你们放过他老人家吧!” 青空拍拍身旁凳子:“来,过来坐。” 这回陈颂阳很听话,半点没反对,低着头便过去了。 青空给他倒了杯茶,眯眼问道:“说说吧,如何才能从睺国回去?” 青根、黑猫、空虚、夙蓉全部盯了过来。 陈颂阳咽口唾沫。 篌国情况,蓬莱曾深入调查过,所以确实掌握了不少信息。 但这些内容,他凭啥告诉他们? 可眼瞅着老仙翁开始脱上衣,露出壮硕胸肌。 为免开派祖师晚节不保,陈颂阳不得不妥协。 “好吧,我说!” 两千多年前,落霞隐出了位天资极高的弟子。 其境界提升之快,称得上千古第一。 修为、心境、神通,皆达巅峰,在当时,被誉为最有可能过天门的人。 她也确实不负众望,于瑶阙台闭关,遥望天门,竟悟出仙法。 当时天下为之轰动,众修士齐聚落霞隐,只为瞻仰飞升盛况。 “据蓬莱记载,那日七星连珠,天门显出真容。万众期待下,那位风华绝代的女修,御剑而起,去了天门前。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她于门前踌躇许久,最终错过了时机。自那之后,这位女修踪迹全消,直至百年后,有人自画中而来,邀请地仙大能,前往水墨仙境。” 说到这,陈颂阳顿了顿,指指脚下:“也就是这里,睺国。” “她竟是我门中的前辈!她叫什么名字?”夙蓉双眼发光问。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陈颂阳道:“我曾找过许多记载,但里面,均未留下这位女修的名姓。后来,有人从水墨仙境离开,皆称她为幻法神主。” 黑猫耳朵一动,言道:“你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离开的?” 陈颂阳点头:“水墨仙境每隔百年,均会邀人前往。我在上次邀请之后,便被师傅定为今次人选,自然准备充足。” 说到这儿,他甚是得意,扫视面前几人,不无讥讽道:“只有没脑子的蠢货,才会一无所知的进入水墨仙境。” 嘿! 面前四人一猫,有被内涵到,个个眼神不善。 谁知陈颂阳半点不收敛,依旧自顾自过嘴瘾:“像那样的蠢货,活该被困在这儿,变成个傻子,忘掉一切,几生几世也回不去!” 四人一猫忍无可忍,齐齐站起身。 “怎么了?”陈颂阳莫名其妙。 青根率先出脚,命中对方胸口。 陈颂阳毫无防备,瞬间被踹翻在地。 不等他起身,四人一猫便扑了上去,一通拳打脚踢! 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等重新坐下之后,陈颂阳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总之在水墨仙境,所言所行,皆要按既定规则来。” 鼻青脸肿的陈颂阳,睁着双熊猫眼,解释起回去的办法。 “首先要遵循道德约束,绝不可犯错,然后依照律法,稳步提升官职。当你能够出入朝堂,并得到皇帝赏识,这一番历练,才算结束。” “这么简单?” 青空等人难以置信。 黑猫直挠脑袋:“不需要击败那个金盔金甲的家伙吗?” 陈颂阳吓一跳,忙问:“你遇到他了?你是不是用了神通?” “算是吧……” 黑猫没好意思提。 实际它钻入皇城后,察觉到有地仙修为的高人,便偷偷溜过去,喷出霹雳偷袭。 谁知引以为傲的雷闪,半点不顶用,反倒对方隔空一掌,把它打的飞出了城墙。 当然,这段经历,它绝对不会说出来,事关颜面,马虎不得。 陈颂阳道:“各位切记,在睺国,绝对不可用出神通!威力大打折扣不说,还会被神主的魂将追杀!” 据从水墨仙境离开的修士交代,幻法神主拥有画魂的神通。 但凡踏足仙境,且修为高深,天赋异禀者,一旦入神主法眼,便会被画魂描骨,额外造出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这,就是所谓的魂将。 青空、空虚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曾见到夏焱、了尘,敢情是这么回事。 哎,等等。 既然有他们的魂将,不就说明,这两位,也来过水墨仙境吗? “此话当真?” 黑猫只觉不可思议。 神通造出的魂将,都有地仙巅峰的修为,那这位神主…… 她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见其面露凝重,陈颂阳猜出其想法,当下言道:“幻法神主绝不在亥骨之下,且心境圆满,无懈可击,你们若想用对付亥骨的法子来对付她,怕是要自找倒霉了。” 青空、黑猫对视眼,皆看出各自眼中的无奈。 修为高深莫测,神通又异常惊人,且还没有任何弱点…… 换而言之,就是打不过也蒙不过,似乎除了按既定规则外,别无他法! 第158章 牵连 按陈颂阳的想法,既然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们,那你们就该离开,然后各凭本事。 谁知青空等人善会钻营。 觉得与其自己单混,不如抱团取暖。 毕竟在以道德论高下的水墨仙境,他们占不到优势。 最有可能成功的,只有陈颂阳。 所以在青空几人看来,跟着他一块升官离开,才是成功率最高的选择。 陈颂阳听到这想法,差点没气笑,用俩熊猫眼,各扫几人一下,鄙夷道:“我凭啥带着你们这些累赘?” 见他嘴巴还挺硬,青根很不客气的叫出老仙翁,让其抽这位不孝子孙十几个大鼻兜。 等挨完了打,陈颂阳总算认清现实,晓得搁这几位面前,自己委实占不了丝毫上风。 翌日,清晨。 陈颂阳与其余才子,一同接受礼仪培训。 所谓礼仪,要么是身份高的人,琢磨出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 要么是身份低的人,琢磨出来,该如何去取悦别人的。 而觐见皇帝的种种规矩,也并非全由皇帝所定。 皆是一帮迂腐至极,却偏视迂腐为珍宝的家伙们,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什么抬头不可面君,后腚不可向君,双手不可藏袖,腰背不能笔直云云。 每一种规矩后面,还要再按上些大道理,拍皇帝马屁都冠冕堂皇极了! 总而言之,这些繁文缛节,陈颂阳等人,足足学了三天。 等到了第四天上午,驿馆前院中,支起张桌子。 上面铺着方形毛毯。 礼部侍郎小心翼翼,捧着块碧青色的椭圆石,把它放在毛毯上。 众位才子,以及才子随从全来到院中,并按秩序排好长队。 “这是在干吗?” 青空偏出身子,望向队伍前头。 发现在侍郎要求下,队伍最前面的人,去了桌旁,并把手放在了那块碧青石头上。 陈颂阳道:“那是道德石,用来探测人的道德境界。境界越高,越会被委以重任,反之,境界要是低了,别说面君,估计要被发配到边远地方。” “那你没问题吧?”青空不免担心。 陈颂阳翻个白眼:“我为了今天,准备了足足一百年,你觉得呢?” “那就好。”青空松口气。 “对了,你们,没什么问题吧?”陈颂阳问。 青空、青根、黑猫、空虚、夙蓉齐齐摇头。 “也是。”陈颂阳不疑有他,“都是初来乍到,估计你们也没时间作恶。” 此时第一位触碰道德石的人,结果出来了。 碧青石头闪烁几下,继而浮出一行字。 有太监在旁高声喊出:“徐楚,两世良人,拾金不昧!” 啪啪啪啪…… 侍郎带头鼓掌,众人也跟着鼓起来。 随后去碰触的,是徐楚的书童、仆役等人。 结果都不错,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从没做过恶。 而见到这个情况,四人一猫的心,可就提起来了! “哎呀,不好!”青空捂着肚子,“许是昨晚受了凉,如今闹肚子,不用等我,你们先测!” 青根、空虚、夙蓉有样学样,纷纷捂着肚子,欲离开队伍。 谁知没等他们走上两步,便见有礼部官员搬来马桶,往地上一放,言道:“用这个!” 更绝的是,马桶底下还带轮子,方便的同时,还不耽误触碰道德石。 “不、不好吧。”夙蓉眉毛抽抽:“我、我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的……” 官员道:“姑娘放心,我们都是有道德,讲素质的人!您尽管使用,我等绝不偷看!” 夙蓉心说,我倒不是担心你们的道德底线,主要是担心我自己的底线! 陈颂阳也注意到他们的不寻常,不爽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别节外生枝好不好?” 说话间,已轮到了他。 青空等人屏息静气注视。 陈颂阳把双手在道德石上一搭。 碧青之光闪了闪,接着浮出一行字。 太监立马高声念道:“陈颂阳,一世良人,好为人师!” 啪啪啪…… 掌声响了起来。 陈颂阳很得意,含笑受了。 为今天,他可是在蓬莱仙岛,给众位师弟,当了一百年的功法老师! 下一个是青根。 大和尚面色犯难,在众人注视下,迟迟不敢靠近道德石。 说起来,也是真的发憷。 毕竟道德这玩意,与他是真不搭边。 “别磨蹭,快点。” 陈颂阳在一旁催促。 “哎,好吧!佛祖定要保佑些个!” 从没给佛祖上过一炷香的青根,在这节骨眼,想起他老人家了! 青根都没敢用双手,只是递出一截手指,碰了下道德石。 瞬间。 碧青色的石头,变黑了! 且浮出四个大字! 太监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千夫所指!” 呕…… 周围官员、才子等,齐齐吐了一片。 …… 苍凉大地,蜿蜒一条小河。 河岸的滩地,有近百亩芦苇荡。 风一吹,飘起漫天苇绒,糊了陈颂阳一脸。 不过他半点没有在意,只是双目无神的,望着眼前一切,宛若行尸走肉。 在其身后,青空、青根、空虚、夙蓉纷纷垂着脑袋,用脚在地上踢石头。 一个月前的京师驿馆,破天荒出了四个千夫所指。 单是一个,就把官员们恶心吐了。 四个同时出现,不仅吐,更是直接窜了! ‘正人君子’礼部侍郎,先挖自己双眼,而后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没别的,皆因君子不屑与罪恶,立同一檐下! 陈颂阳自然受到牵连,面君直接没戏,且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芦苇荡亭长。 “本座都看不下去了!” 黑猫翘着尾巴,在四人面前走来走去。 “才来几天,个个千夫所指!你们能否告诉本座,是如何做到的?!” 它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训斥他们的。 毕竟黑猫触碰道德石后,颜色不是黑色,而是一片暗紫,然后浮出‘钻过狗洞’四字。 在神兽看来,自己身为猫咪,钻钻狗洞岂不无伤大雅? “呵呵,四个千夫所指,一个钻过狗洞……” 陈松阳生无可恋,望着前方河流,问道:“我要是一头栽下去,你们说,能淹死吗?” “瞧你这点出息!”青根鄙夷道:“受点打击,就寻死觅活,亏你还是蓬莱岛主!” 空虚亦道:“是啊,你看看我们,根本没往心里去!” 青空、夙蓉齐齐点头,表示这点小事,我们半点不放心上。 陈颂阳漠然回头,瞅着几位没心没肺的家伙,言道:“你们可知,道德败坏,如何才能洗刷吗?” 几人全部摇头。 “以最轻微的‘恶言伤人’来说,只此一条,便要做一世良人来洗刷!到第二世,才能有个中庸名声!而千夫所指……”陈颂阳闭上眼:“保守估计,要用万世良人来洗刷!你们自己说,咱们如何回得去?!” 第159章 道德传奇 百亩芦苇荡附近,零散住着几户人家。 算上老人孩子,总共不到三十人。 平时就以收割芦苇为生,数十年如一日,风平浪静的,没有丝毫水花。 陈颂阳被派来,管这么一个地方,堪比坐牢,也望不到任何升迁希望。 毕竟做的再好,也只是多割几捆芦苇而已,朝廷会为了几捆芦苇,进行嘉奖么?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蹲在地上,拿着勺子,轻轻搅动锅里的汤。 几只野鸭被拔完毛发,混着姜片葱花,在沸水中翻滚。 一旁新建好的茅草屋中,青空等人神情严肃,开始琢磨起解决办法。 用万世来洗刷名声,自然是做不到的,主要也等不到那天,毕竟此世一过,他们就会忘掉一切,估计到时候,不仅不愿离开,还会埋怨上一世的自己,为何会弄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要我说,咱们不如拼了。” 青根率先提议,面露凶光。 “管什么魂将、神主,统统杀光!这破地,本洞主一刻也不愿待了!” 黑猫恼道:“你说的全是屁话!莫说神主,单是那些魂将,就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阿弥陀佛。”空虚提议道:“要不让小僧过去,给神主讲个笑话?兴许她一高兴,就放了咱们呢?” 青根嗤之以鼻:“要是能见到她,还需要你讲笑话?本洞主直接让她叫爸爸!” 夙蓉横他眼,似有不满。 几人说来说去,倒不像在找办法,而是在发牢骚。 到了后来,几人的眼神,全落在青空身上。 他从一开始就没说话,一脸高深莫测的,估计是肚子里的坏水涌了出来。 “师弟,别吊大家胃口了,有什么损招,说来听听。”青根对其最为了解。 见几人一脸期待,青空微微一笑。 “既然要按规则来,那咱们就照章办事。睺国以道德水准,衡量官员职位,咱们不妨,就帮着陈颂阳,把道德打上去!” 黑猫皱眉道:“你说的也是屁话!他花一百年,也只弄个好为人师,咱们哪有这么多时间,帮其提升?” “不懂了吧。”青空阴恻恻道:“其实道德这玩意儿吧,最好提升了。” 毕竟是穿越者,在前世那信息爆炸的时代,种种舆论包装的法子,他见过太多。 “你们要是肯听佛爷的,佛爷可以保证,不出三年,就能让他站上睺国的道德至高点!” 嚯! 青根几人为之一震。 但更多的却是不信。 毕竟在修罗恶世,他们几个在百姓眼中,是妥妥的妖魔鬼怪,都担不起一个‘人’字! 做人如此失败,却要帮别人成全名声,还得占据道德至高点,无论怎么想,都不现实! 不过青空胸有成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估计还真有些想法。 “好,本座同意了。”黑猫首肯表态:“三年而已,也不算长久,正好也让本座长长见识!” 神兽发话,自然管用。 青根、夙蓉、空虚也点头同意。 “那么咱们首先,要做什么呢?”夙蓉问。 “自然,是需要对陈颂阳,进行人设上的包装了。”青空不假思索。 人设包装? 三人一猫大眼瞪小眼,表示没听说过。 “什么意思?” 青空没有解释,反突然问道:“你们对沐真人,是什么印象?” “哭泣杀神!”空虚答道。 “那盏燃真人呢?”青空又问。 三人齐齐开口:“光腚变态!” 说完,他们齐齐愣住,似有所悟。 黑猫眼睛一亮:“本座懂了,这就是人设,对不对?” “正是!”青空悠然道:“咱们首先要帮陈松阳,找一个容易留下印象的人设,这个人设,也定要与道德沾边。随后咱们再围绕其人设,进行舆论攻势,叫睺国人听见其名,不由自主生出佩服的念头!” “你有什么想法?”几人大觉新奇。 “呃,佛爷倒是有几个人设可用,只是不太符合如今情况。” 按前世记忆,娱乐圈的艺人,最常用的几个人设,要么是单亲家庭,要么是抑郁症,不自杀个一两回,都不好意思出道! 但抑郁症这个人设,在当前时代,肯定不适合,估计会被骂矫情。 该选哪个呢…… “唉,有了!” 青空灵光一闪,拍下巴掌。 …… 十日后。 流淌于芦苇荡的河流,水势惊人。 收割芦苇的几户人家,捆好芦苇后,围坐在河边休息吃饭。 大水冲来,一窝野鸭被冲毁巢穴。 刚出生的七八只小鸭子,被湍急水流冲的嘎嘎乱叫,在水中乱打转。 眼瞅着它们性命攸关,随时会发生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迅速脱下上衣,毫无畏惧的跃入河中。 “呀,嘿!” 陈颂阳光着膀子,双手叉腰,往河床上一站。 奔涌的河水,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在其背后,七八只野鸭被护了下来,不再打转,纷纷趁此机会,嘎嘎叫着上了岸。 陈颂阳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着双手叉腰,直面河流的姿势。 岸边百姓尽管看不懂,却大受震撼! 两日后。 一个传闻,悄然流传开。 说是芦苇荡亭长,用胸膛挡住了,涛涛翻涌的河流,保住了几十名百姓! 消息一出,全县震惊! 有人前来询问真假。 他们在芦苇荡,遇到了手持镰刀的青空几人。 据围观群众青空讲述,那夜突降暴雨,发了山洪,整片芦苇地全被淹没! 亭长陈颂阳,在那夜梦到个姓耶的仙人。 耶姓仙人告诉他,要发大洪水,来洗刷世人罪恶,但不忍其被连累,特意知会一声,叫他快些逃难。 但陈颂阳是什么人? 那可是当世一等一的大善人! 耶姓仙人的母亲,也不及他慈悲! 所以陈亭长,没听从仙人警告,不仅没造大船,反还挺起胸膛,用之堵住了山洪入口! 围观群众空虚也出言附和,表示陈亭长胸怀之伟岸,举世罕见!京师城墙不能及也,大江堤坝亦不能及也! “我们两口子,都感谢陈亭长!” 夙蓉依偎在青根怀里,提起那日情景,仍旧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我们夫妇,就要葬身鱼腹了!” 青根抬手轻拍夙蓉肩膀,面对县城来人,激动吼道:“他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过来探求真相的人,被这一番言语,忽悠的相当亢奋! 本县竟出了如此大德?! 这不得传扬出去?! 随后他们对当事人陈颂阳进行了采访。 陈亭长谦虚表示:“首先,我要感谢父母和陛下,是前者生我养我,后者教诲我如何做人。其次,我要感谢本县县令,是他给了我施展才华的舞台,再次,我要感谢……” 总之,事情传出,全县轰动! 县令大人亲来芦苇荡,眼含热泪的握住陈亭长的手,激动表示:“汝之胸膛,可抗洪流!汝之品德,可昭日月!” 第160章 扬名全靠脑补 自打陈颂阳跳入河中,救下了几只小野鸭。 他在睺国的气运,宛若坐了火箭,噌的就上去了! 先是县令褒奖,提拔其为县衙干吏。 而后消息飞报府台。 上报内容,自然是陈颂阳不顾自己安危,用伟岸胸膛挡住洪水,救下几十位百姓的事儿。 当然了,为扩大其事,县令在措辞上,下了不少功夫。 救下几十名百姓,功劳委实不小。 但若照实写,难保寒碜了些,怕不入府台大人法眼。 可若夸大,却又违背了道德良俗。 因此县令斟酌许久,最终写道:兹有亭长陈颂阳,以胸膛抗击洪水,使本县免遭劫难。 还么一写,逼格瞬间上来了。 几十名百姓算啥? 这一改,瞬间救了一座县城! 那得是多少百姓? 数万人啊! 还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么? 县令自然不会没有目的的,为陈颂阳邀功。 字里行间,自然要加上些,在本县教导下之类的词。 此事一上报,府台大震! 太守表示,在我治下,竟出了如此舍生取义之人,在县衙当差,实在屈才! 遂一纸调令,陈颂阳一行,便自县衙,搬去了府台。 不仅如此,以胸膛抗衡洪水,且救下一县百姓的义举,发往府台下治的各县,几乎没过一月,陈颂阳之名便家喻户晓,成为诸多年轻人的榜样。 为此,也闹出不少笑话。 有效仿者,争先恐后跃入激流,最后葬身鱼腹…… “我觉得,照这个传播速度,再过半年,咱们就可以回京师了!” 陈颂阳很高兴,颓废之色一扫而空。 如今看向青空的时候,那可真是发自肺腑的钦佩! 就连对方无聊时,对老仙翁使用阿鲁巴打发时间,他不仅没阻止,甚至还帮着抬腿了! 此时众人在府衙附近,租了间民房。 空虚从菜市场买来羊肉,一帮人正乐乐呵呵,围着桌子涮火锅。 黑猫抄出块肉,在佐料里沾了沾,而后美美下肚,一张猫脸都扁了下来。 “不愧是本座的衣钵传人,不仅烧的一手好菜,更难得的是颇有机智,有本座三千年前的风采!” 青根、夙蓉也眉飞色舞,均觉得离开水墨仙境指日可待。 “先别高兴太早。”青空直接泼冷水:“让人眼前一亮的人有许多,其中绝大多数无法长久。如今声势,已连续一月,算是到了上限,若咱们只是坐等其发酵,佛爷可以肯定,不出俩月,不仅没人会佩服你,估计都要开始笑话你了!” 如今的陈颂阳,祖师爷都不放眼里,唯独对青空言听计从。 当下没有丝毫怀疑,立马追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当然要趁着星火未熄,再添把柴进去!” 青空嘴角一歪,计上心来。 三日后,大雨。 雷雨来得太急,路上行人没有准备,纷纷于檐下避雨。 雨珠噼啪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突然。 滚雷自天际而起,霹雳声响彻寰宇。 一间坐落在街旁的鸡舍,原本用篱笆围着。 如今雷声一起,惊的公鸡母鸡又唱又跳,拍着翅膀,把篱笆撞开个豁口。 公鸡母鸡们冲上大街,不辨方向胡乱跑散。 鸡舍中刚出壳没几日的小鸡仔,绒毛尚未退干净,亦纷纷钻出来。 檐下避雨的行人,面露不忍。 这场雨又密又急,一旦淋到身上,这些鸡仔,怕是活不过一个时辰! 正当这时,房顶跃下个黑影! 他光着膀子,往鸡仔们旁边一站,双手叉腰,上身弯曲,恰与下身构成个九十度! 筋肉虬结的宽敞后背,牢牢接住了雨水! 鸡仔们半点没淋湿,且它们去哪,这人便保持九十度的姿势,追去哪! 行人瞪大双眼,被震撼的裤裆湿了一片! 直至雨过天晴,那人才直起上身,脸上笑容,与刚现身的阳光一样灿烂! “这不是曾用胸膛抵洪水,救下一个县城的陈义士吗?!” ‘恰好路过的围观群众’空虚,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哎呀,本洞……我是说,这次陈义士,用坚实的脊背,给新生命,撑起了一片天!” ‘出门打酱油的路过群众’青根,同样大声嚷嚷。 “陈义士,你是我的偶像!偶稀饭你!么么么……” ‘恰好在附近躲雨的小寡妇’夙蓉,忘情尖叫。 “咳咳,陈义士,非是我有意抬杠,能说说,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不苟言笑的迂腐长衫儒生’青空,来在陈颂阳身前,高声质问。 陈颂阳微抬下巴,四十五度看向天空,轻道:“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你为何要做?!”青空咄咄逼人 。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给别人撑把伞。” 奥奥奥奥! 行人激动了,纷纷欢呼鼓掌! 在用胸膛抗击洪流的热度,尚未冷却前,又一则重磅消息,轰然于府台传播开来! 府台门客陈颂阳,以脊背作伞,帮助新生儿挡下狂风暴雨! 此消息一出,没人在乎新生儿,究竟指的是鸡仔还是婴孩,总之别人没做过,只他如此做了! 陈义士的壮举,再度上升一个台阶! 名声也从‘舍生取义’,变为‘巨擘苍天’! 百姓的议论,宛若煮熟的沸水,差点顶翻了盖。 名头太响,连府台大人都自认不敌,只感有他在此,谁人还知府台是谁? 庙小容不下擎天大树,府台大人对这一点,看的很明白。 于是连夜上奏京师,言明情况。 京师朝堂相当惊讶,不明白为何短短几月,一个‘好为人师’,就成了‘巨擘苍天’。 且有许多官员,觉得这人亲戚,足足有四个千夫所指,过分恶心人,因此对邀陈颂阳来京师,持反对意见。 不过任由一位道德高尚者,流落在外,还不给任何官职,实在有悖大睺律法。 思来想去,朝堂这帮人商量出个方案。 那就是京师可以来,朝堂不可入! 打算把陈颂阳,弄去儒家学院,挂个高名稳住即可。 旨意迅速下达。 陈颂阳、青空等人,也于半月后,重回京师门外。 “佛爷费那么大劲,你们却只愿给个虚名?” 坐在马车内,青空摊着手里的圣旨,冷笑不已。 陈颂阳道:“能重新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以后……” “不!正所谓来者不善,不弄出点响动 ,如何能镇住这帮‘誉满天下’的大臣?” “嘿,你小子,莫非还有鬼点子?”黑猫惊喜问。 青空捋了捋扎手的下巴,得意道:“佛爷小名,智多星。” 陈义士的马车入京师城门。 听闻风声的百姓,纷纷前来围观,想看看这人的胸膛与脊背,究竟宽广成什么样子。 来人之多,与那日行刑盛况不遑多让。 突然,马车一停。 陈颂阳光着膀子跃上车厢顶。 一时间,四下里鸦雀无声,不晓得这位义士,又要做怎样的惊人之举! 谁知陈颂阳双手一叉腰,没有任何行动,反而是张开嘴巴,念出一句诗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念完,望着周围无数双震惊、崇拜的眼睛。 陈颂阳虚荣心满足极了! 心说难怪夏焱以前,酷爱人前显圣,敢情它这么爽! 第161章 机会需要创造 ‘陈苍天’京师城门前的一句诗言,震动了睺国的半壁江山! 世人直言,难怪其胸可抗洪水,敢情其怀有鸿鹄大志! 无怪乎手中无伞,也要用脊背撑出一片天,皆因其心系苍生! 初入京师,没用三日,陈颂阳的名声,俨然有从‘巨擘苍天’,升华为‘威震天下’之势。 这让朝堂一帮老臣惴惴不安,毕竟新人崛起,就意味着老人倒下。 他们苦熬几世,才有如今地位,孰料猛然间出现个爱光膀子装叉的猛士,宛如彗星般撞击大地,翻搅起风云,如何不会自危? 尤其是有‘刚直不阿’名头的御史大夫,更是在朝堂上直言,称陈颂阳古今无双,胸怀之大,宰相过也。 这直接导致现任宰相明季夫,一颗心沉入谷底。 急的都不顾及形象,立马出列反驳:“此人自恶世来,于睺国不足一世,更有四位千夫所指的亲戚!虽有惊人之举,亦不足担当大任,还请陛下三思,再行考较!” 明季夫算是豁出去,也不希望陈颂阳入朝堂。 没别的,皆因宰相职位只有一个,他得保全自己! 即便这番作为,有‘徇私舞弊’嫌疑,但明季夫也不在意了。 豁出老脸不要,舍弃些微名声,也不打紧。 只因他‘名垂千古’,声望极大,纵使有点瑕疵,也不打紧。 消息传至儒家学院的时候。 陈颂阳正在青空安排下,穿着白色长衫,且故意露出一半臂膀与胸肌。 当着诸多学生的面,单手伸出,指向天空:“仙人说:要有光,所以大地一片通明……” “仙人拉屎,唤作天使……” “十二个一起拉,便是十二位使徒……” “便秘的油大,拉不出来,便怨恨仙人……” “仙人躺了板板,才有沃日你仙人板板……” “来,各位,随我一起高喊,沃日你仙人板板!” 被忽悠瘸了的学生们,表示听陈大儒讲课,长了大见识,皆拿出吃奶的气力,齐声呼喊:“沃日你仙人板板!” “嗯,很好,声音有了,感情却不足,各位不妨回忆一下,便秘痛苦的经历,然后遵循这股怨气,大声喊出来!” “……” 听着院中一声接一声的脏话,青空等人相当满意。 “这才像样。”空虚一脸陶醉:“水墨仙境,终于有了点故乡味道。” 青根、夙蓉齐齐点头,交口称赞陈颂阳将故乡风采重现,是我辈楷模云云。 黑猫难过的直捂耳朵,首次开始后悔,信了青空的鬼话。 就在此时,儒家学院祭酒匡子卫,漫步而至,见陈颂阳一帮亲戚都在,便笑着打招呼。 几人依着礼节,抱拳作揖。 匡子卫非常欣赏大庇天下寒士的诗句,因此对陈颂阳格外佩服。 耳听院中弟子,皆在呼喊仙人板板,他捋须沉思,苦悟其意。 奈何悟性不够,怎也琢磨不出深意,只能无奈叹息:“立意之深,非我等可妄测,陈公子有大儒风范!” 说完,他攥拳瞪眼,又言道:“可笑明季夫之流,揭人之短,一叶障目,实乃败类!” 青空见这人话里有话,便上前询问缘由。 匡子卫没有隐瞒,当下语含不忿的,说出朝堂上的情况。 宰相明季夫攻讦陈颂阳的事儿,这才让青空等人知晓。 “原来如此。” 青空明白了。 难怪凭借老杜的诗文,也没法入朝堂,敢情这里头,有小人作梗! 等匡子卫摇头叹息着离开,青根眼睛一瞪,直截了当道:“师弟,咱今晚,就去宰了他吧!” 黑猫率先反对:“你忘记要遵循水墨仙境的规则了?妄动神通,会引来魂将的!” “呵,本洞主去买把铁锹,不用神通也绝对能搞死他!” “你还嫌千夫所指不够,想再来一次不成?”黑猫翻个白眼,转头看向青空,问道:“你有啥计策没?” 青空眼珠一转,言道:“对付有权有名的人,动手实为下策。” “那什么是上策?” “自然是抓住他把柄,逼着其主动离开。” 空虚听的直挠头:“这家伙身为宰相,又‘名垂千古’,若有把柄,哪能混到现在?” “是啊。”夙蓉也觉困难:“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接近这人都难,更遑论找到把柄。” “现找当然来不及,但可以现做啊。”青空嘴巴一咧,露出招牌式的坏笑。 面前三人一猫,齐齐发寒。 晓得这位宰相大限将至了。 黑猫皱眉提醒:“莫忘记,如今陈颂阳好容易有了名望,若再被我等连累,一个不好,可就万劫不复了!” “放心放心,我这计策,万无一失。只不过……需要嫂嫂你牺牲下色相。” 夙蓉万没想到,自己的皮囊,能有用武之地。 当下双眸大亮,夸道:“小叔子还挺有眼光的,凭嫂嫂美貌,拿捏个老头,易如反掌!不知要做到什么程度?需滚几次床单?” “你不要抱有幻想。”青空一语打断她的期望:“一次也不能滚,当你俩进屋,衣衫将脱未脱之时,我们就会闯进去,来个捉奸戏码。哼哼,如此一来,不怕他不就范!” “高啊!”空虚挑起大拇指:“既保全了婶婶,还拿下了宰相!师叔,您如何想到的?” 青空没解释,只是示意他们去听院里的朗诵声。 ‘沃日你仙人板板!’ “仙人不仅会躺板板,关键还会跳。” 青空幽幽道。 青根、空虚、夙蓉、黑猫大睁双眼,齐声表示长见识了。 …… 半月后的一个夜晚。 宰相明季夫接受匡子卫宴请。 酒宴正酣时,有一女子登台献舞。 其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张俏脸,千娇百媚。 似有意似无意,眼波流转,仿佛带电。 明季夫被电的大感受不了,又饮下掺了猛药的酒水,只觉燥热难耐。 “大人若是不胜酒力,不妨去民女房中,小歇片刻。” 夙蓉含春带笑,轻语呢喃。 明季夫虎躯一震,板着脸严肃表态:“善。” 遂离席起身,前往楼上。 等来到房中,见到衣衫不整,躺在床上娇笑的夙蓉。 宰相大人的帐篷,可就摁不住了。 “美人儿,你若将本官服侍好了,本官许你个侍妾之位。” 言罢,明季夫三两下脱的光不出溜,就要扑到榻上。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踹开! 头戴绿帽的青根,手持铁锹,一马当先冲进来,怒吼道:“尔敢睡本……我婆娘!” 跟在后方的青空、空虚,亦纷纷大喝:“抓住他,扭送见官!这官司哪怕打到朝堂,也绝对不能罢休!” 光着腚的明季夫傻了,急忙想穿回衣服。 却被青根一脚踢开,接着劈手抓住其手腕,表示这就要带他去打官司! 拉拉扯扯,就向外走。 明季夫深知,房门一出,一世英名必将毁于一旦,跪地不住叩首,表示愿意补偿。 眼见其哭成了泪人,一副什么要求都能答应的架势。 青空几人相视一笑,晓得大功告成! 第162章 破世 ‘名震天下’的陈颂阳,在宰相明季夫的鼎力支持下,以工部侍郎身份,初入朝堂。 满朝文武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昨天还信誓旦旦,抨击陈颂阳资历浅的人,转过天来就变了性子。 不过既然有宰相支持, 御史大夫也没有异议,其余官员,自然不敢多言。 更何况,如今的陈颂阳,除声名鹊起外,还在儒家学院成立了‘仙人教’。 一帮儒家子弟,也不念书了,天天扛着十字形木头,上街传教,表示谁不入教,就把谁钉在上面。 与此同时,一些关于耶姓仙人的神迹,在京师悄然流传开。 除了耳熟能详的托梦发大水外,尚有乱搞关系的亚当夏娃,以及睡儿媳的公公,姐弟互闹等刺激故事。 京师百姓都震惊了! 他们平时连看个插画,都要遮遮掩掩,万没想到,如今有这么狗血的存在! 甚至于,都不知该如何进行批判! 毕竟自打睺国成立之时起,至今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没有前例可循不说,又下作的突破底线,堂而皇之把欲望赤裸裸的摊开讲,就连最善给人量刑的刑部尚书,也目瞪口呆! 所以陈颂阳第一天上朝,就遭到了来自刑部的抨击。 并上奏陛下,说‘仙人教’实乃邪教,需大力制止。 对此,陈侍郎只反问一句: “古人有云,万恶淫为首,但这,妨碍他们传宗接代了吗?” “那、那也不是搬上台面的理由!”刑部尚书怒道。 “哦?敢问尚书大人,有几房妻妾,又有多少子女?” “跟那没关系!” “不,绝对有关系!”陈颂阳微微一笑:“既然遵循儒道,自然要压制人性,可我观朝中诸位,哪位不是妻妾成群,哪位不是儿女成双?” “你这是曲解!”刑部尚书急道:“若都无妻妾子女,睺国岂不没人了?!” “尚书大人的意思是,娶妻生子不可违,对否?” “不错!” “好!既然娶妻生子,乃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又要遮遮掩掩,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谈论?如此敢娶敢生,却不敢认的行为,岂不是伪君子所为?!” “啊,你……你这是歪理!总之,床笫之事,登不得大雅之堂!” “尚书大人,您怎么开始反驳起自己了?”陈颂阳一脸诧异:“方才您不是说,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刑部尚书老脸一红:“我是说,娶妻生子这件事,很正常!但如何娶妻,如何生子,不正常!” 陈颂阳闻言直点头,挑拇指赞道:“来,尚书大人,您自个儿听听,您说的是人话吗?” “我……” 刑部尚书我了半天,确实再也找不到理由。 “陛下。”陈颂阳对着上方龙椅抱了抱拳:“娶妻生子既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就得搬上台面。若当真认为其不正常,那不如下旨禁止,以后但凡敢娶妻,但凡敢乱搞男女关系的,一律杀无赦!做事嘛,自然要雷厉风行,绝不可似是而非,陛下以为然否?” 坐龙椅的皇帝,从刚才起,就听的额上见汗。 没别的,他自己可是佳丽三千的。 可平时却要张口闭口以正人君子自居,决口不提男女之事。 这,不就是伪君子所为么?! “啊,陈爱卿所提大善。”皇帝反驳不了对方,当即表态:“以后男女之事,大可搬上台面来谈。” “吾皇圣明!”陈颂阳躬身道。 于是自那天起,朝堂风气大变! 以往官员相互碰面,要谈论书法、诗词,现在嘛…… “老李头,就你这腰力,还敢再纳妾?就不怕死床上?” “呵,本官人称小金刚,篌国不倒,我的帐篷便不倒!” “刘大人,昨晚耍的如何?” “承张大人的情,老夫放了几十发!” “哈,你就吹吧!” 上朝后聊完正事,做臣子的,要对陛下嘘寒问暖。 按以前,得问问陛下龙体如何,如今嘛…… “陛下昨夜,掀了哪位贵人的牌子?” 皇帝磕磕巴巴道:“朕……是在皇后那儿安歇的。” “皇后技艺如何?” “尚、尚可。” “一虎擒两羊式,可用的上?” “甚是痛快!” 朝堂这般,更不用提地方了。 自打将男女之事搬到台上,荤段子、荤戏曲层出不穷。 以前媳妇偷汉,还得偷偷摸摸,如今彻底没了顾忌,当着丈夫的面都可以! 风气一变,睺国上下,算是把许久的压抑,彻底释放了出来。 道德约束有了突破口,那自然是愈发的没有下限。 很快。 半年没到,水墨仙境,俨然成了第二恶世…… 只是尽管有这么大的变化,青空等人,却依然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一不做二不休!” 青空也真是等急了。 “孙子,明天把皇帝从龙骑拉下来,你来当!” 陈颂阳当即拍胸:“没问题!” 谁知第二日上朝,没等陈颂阳行动。 宰相明季夫倒是先动了手。 他抄起柄斧头,冲上龙案,一斧头下去,皇帝成了两截! 这下可乱了套了。 大臣们打成一片,宫女、太监相互撕巴。 贵妃捅死皇后,皇子宰了太子…… 将一切收入眼中的陈颂阳,鼓掌叫好,并称赞起来:“对,就该这样!谦让,是拿不了大权的!不争不抢,纯属骗人!” 睺国一乱,守卫皇城的两名地仙境魂将,犹如墨水般融了一地。 随后整个睺国,也如被丢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波纹。 世界渐渐变的朦胧。 青空等人嘴不能言,脚不能动,视野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 青空晃晃脑袋,撑着洁白地板,站起上身。 此时他置身于一块椭圆形的白石台上。 石台周围,被自上而下流动的墨水笼罩。 远处有张飘着帷幔的床榻,里面隐约坐着个人。 榻前有张矮桌,一脸悲悯的了封,燃着火焰,为周围带来光亮。 见到师傅,青空热泪盈眶。 此时,青根、黑猫、空虚、夙蓉、陈颂阳皆躺在附近,均处昏迷。 除他们外,还有火罗部的努努,扶摇宗的宗主夫人,以及其余几位,青空不认识的家伙。 青空伸出手指,想把了封御过来。 “醒了?” 身后突然有人开口。 青空大惊,愕然回头。 发现许久不见的玥仙子,神情落寞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脸颊消瘦,脖子上,还戴着个项圈。 长长链子,从项圈,一直延伸至远处的床榻。 “母亲失算了,她很生气。”玥仙子望着床榻方向,双眸无神。 青空微微皱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玥仙子没有回答,只悠悠道:“睺国,是母亲的心病。你毁了它,她肯定不会放过你。” “不是佛爷干的!”青空急忙甩锅,指着昏迷不醒的陈颂阳,连连撇清干系:“都是他的错!” “你……” 玥仙子话没说完。 突然链子被扯,她身不由己飞了出去,一下去到床榻边。 遮挡床榻的帷幔,缓缓拉开。 露出坐在榻上的倩影。 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一身黑紫衣裙,衬托的肌肤愈显雪白。 盘起的秀发,插着六七根簪子,尾端挂着的金铃,微微震颤。 幻法神主慵懒的打个哈欠,随后目光看向青空。 瞅着那张,与玥仙子几乎一样的面容,青空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不等对方有所动作,他迅速矮身,一把将黑猫抄起,举在身前。 “别过来!你要是敢靠近,佛爷就把它丢你脸上!” 第163章 掌灯道童 幻法神主见到黑猫,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单手伸出,也不见使了什么功法,青空就觉着双手一轻,黑猫便没了踪迹! 定睛再瞧,它赫然出现在对方手中! 幻法神主一手托着黑猫,一手抚摸其背,撸的开心。 身子还左摇右摆的,像是在哄婴孩睡觉。 青空咽口唾沫,趁其没注意,运转起浊法。 矮桌上的了封晃晃身子,继而迅速飞起,漂浮在他身前。 与此同时,青空也从腰间,掏出了戮仙神剪。 “咦?” 幻法神主诧异望着了封,随后又看向青空。 “你……竟能操控本境主的烛台?” “什么烛台,你少胡扯!这位可是佛爷最敬爱的师傅!”青空一脸愤怒:“把他老人家点着了当烛台,你也太损了!” 原本静立一旁,默不作声的玥仙子,闻言幽幽看了过去。 心说究竟谁损呐? 谁不知道波若寺的了封,是被他俩徒弟炼成了神兵? “喔,原来是这样。”幻法神主点了点头,惹得满头金铃叮叮乱响。“你既然如此敬爱他,那想必,是不愿与之分开的。” “那当然!” 青空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只要佛爷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许师傅离开!” “好。” 幻法神主朱唇轻启,只吐出这一个字。 青空相当意外,心说这位大能,倒是好说话。 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觉脖颈一凉,低头看时,愕然发现自己,被戴上个黑色项圈! “哎?你……” “既然你与本境主的烛台离不开,以后你便留下,给本境主当个掌灯道童。” “凭什么啊?!”青空拼命扯动项圈,恼火道:“还有为啥要给佛爷戴个黑项圈?!要是能选的话,佛爷希望跟她一样,弄个红色的!至少也算情侣装!” 玥仙子横他眼,哼了声,扭过脸去。 幻法神主并没有答应改换颜色,只是问道:“如此,你可愿意?” “是让佛爷自己选吗?” “正是,本境主遵循儒道,从不强人所难。” “好,那佛爷不愿意!”青空说的斩钉截铁。 这神主简直可恶! 佛爷是想养美人犬,但绝对不希望,给别人当犬! 幻法神主面无表情,对于青空的选择,脸上没出现一丝波澜。 她抬起右手,在头顶上方轻挥一下。 周围自上而下流动的墨色瀑布,全部止住。 墨水间出现了断层,露出后面被遮挡住的无数幅画卷。 画上的人都在动,且有声音传出。 青空仰着脑袋,在地上转了一圈,直瞅的眼花缭乱。 “你霍格沃茨毕业的?” 他忍不住问。 幻法神主道:“此乃本境主,于天门处悟到的仙法,名为三千世界。” 她手一伸,其中一幅被烧出孔洞的画卷,飞了过来。 “被你毁掉的道德之世,只是其一。余下,仍有二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你若不肯做本境主的掌灯道童,就得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历练,什么时候,把三千世界全毁掉,本境主什么时候放你离开。” 随后幻法神主幽幽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此,你怎么选?” 青空心说,你可够混蛋的! 之前道德之世,就把佛爷恶心够呛,这要是再来个二千九百九十九回,不定得多煎熬! “啊,这个……神主貌美无双,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像您这般才貌出众的大能修士,身边怎么可以跟着一个秃和尚?您瞅这孙子如何,他可比佛爷顺眼多了!” 青空指着陈颂阳,极力推荐。 幻法神主道:“本境主天下最美,何需你提醒?实在多嘴。” 玥仙子抿了抿嘴巴,悄悄在母亲身后,翻个白眼。 青空也相当无语,觉得这位神主实在有够臭屁。 “本境主为何选你,自然有所考量,与美丑无关,换人之事,不必再提。” 见她一副吃定自己的架势,青空毛了。 “呵呵。” 他冷冷一笑,眼睛眯了起来。 “你是地仙巅峰不假,但也别太拿我等不当回事!不怕告诉你,佛爷这几位朋友,个个身怀绝技!神通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惊人!你若非要留下佛爷,哼哼,保证够你喝一壶!” 幻法神主没说话,抬起右手向前一挥。 一阵粉尘飘荡,覆在青根等昏迷的人身上。 随后他们纷纷转醒,好奇的打量周围。 “本境主要留他当掌灯道童,你们要是同意,本境主许尔等离开。若是不同意,本境主就把你们与这和尚一起,丢入三千世界!” 幻法神主的空灵嗓音,在平台回荡。 “哈,想瞎你的心!”青空撇着大嘴道:“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大不了鱼死网破!是不是各位?” 他满怀期待的看向他们。 谁知那几位,纷纷与其拉开距离,然后嬉皮笑脸的对着幻法神主点头哈腰。 “神主娘娘,真有眼光!我师叔祖上,就是掌灯的!”空虚挑大拇指夸赞。 “本洞主的师弟,在哪都是香饽饽,神主您算是捡到宝了!”青根也大声附和。 夙蓉则连连表明身份:“前辈,我也是落霞隐的,您的掌灯道童,还是我小叔子呐!” 陈颂阳更是乐坏了,又蹦又跳道:“神主您真是活菩萨!收了这妖僧,功德无量!” 青空鼻子差点没气歪,眼瞅着几人要把他卖了,目光扫来扫去,终于又见到一位熟人。 “二王子!二王子您给说句公道话!” 站最后面的努努,瞥了青空一眼,却没说话,反倒去了青根身旁,言道:“我妹妹阿娜狄挺想你的,有空去火罗部转转吧。” 谁知青根一听就急了,瞪眼道:“本洞主才不去!想起她,本洞主的屁股就疼!” “唉,男子汉大丈夫,些许疼痛算什么?您还是去见见她吧,否则我快要被折磨死了……” 眼看两人聊上了,都不搭理自己,青空勃然大怒。 “你们一个一个……” 幻法神主捏着链子,轻轻一扯。 青空脖颈一疼,再也说不出话,人也被拽的凌空飞起,一下去了她身旁。 墨流涌了下来,在白色平台上,组成个拱门。 “尔等穿过它,就可回去。” 幻法神主如是道。 青根等人看看青空,再看看拱门。 “再见。” 几乎没有犹豫,抹头边走。 连个同情的眼神也欠奉! 第164章 悲催遭遇 墨色拱门悄然关闭。 白色平台处,只剩下青空、玥仙子,以及幻法神主。 青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帮货,竟真的把他自个儿留下了! 都不带客气一下的! “你做人,真够失败的。” 玥仙子还嘲讽一句。 “你也好不了哪去!”青空立即还嘴。“至少,我还有师傅、虎爷陪着!你有什么?!” 玥仙子看向他,幽幽道:“有你。” “我焯你……” 幻法神主看了过来。 青空立马闭口,生生将‘你妈’二字咽了回去。 此时黑猫已醒,正胆战心惊趴在幻法神主怀中。 为讨好这位神主大人,它喵喵叫了几声,然后用脑袋去蹭对方胸口。 一副乖巧家猫的样子。 奈何幻法神主眼界颇高,开口便点破其来历。 “你这小兽,失了肉身与道行,以神魂存于世间,倒是难得的滋补之物。” 黑猫汗都下来了,缩成一团。 “玥儿,此兽就送与你了。” 幻法神主信手一抛,黑猫便飞向了玥仙子。 后者下意识将其接住,奇怪的看向母亲。 “当你修至人仙巅峰,便可将之吞服,如此,便可达地仙境。” “真的?!”玥仙子双眼发光,望着黑猫,嘴角溢出丝口水。 黑猫大惊,顾不得再扮乖巧家猫,忙开口道:“神主所言差矣,本喵没那么大功效,再说也没有二两肉,味道也不好……” “是啊,二位!”青空也帮腔道:“虎爷还没我师兄的鞭重,加之酷爱乱搞野猫,不定染了什么疾病,还是别吃为好。” 黑猫闻言看了过去,瘪起嘴巴。 为何明明这家伙,在仗义执言,可自己就开心不起来呢? 什么叫没有青根的鞭重啊?! 你的比较也太奇怪了吧! 本座爱与小母猫玩耍又咋了?! 好容易重回世间,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无妨。”幻法神主并未改变主意:“煮熟了就好。” 黑猫打个激灵,冥冥中,仿佛见到了铁锅热水。 再加上玥仙子老瞅着它流口水,晓得这一回,自己算是栽了!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死姜老头手上呐! “青童儿,掌灯。”幻法神主唤了声。 青空闷哼道:“佛爷叫青空!” 发完牢骚,却不敢违逆,只能捧着了封,不情不愿过去。 幻法神主在床榻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个银钵,借助火光,开始整理仪容。 青空捧着了封站在一旁,目光在银钵一扫,觉得面熟。 嘿,这他娘不是青字辈的法器吗? 这老娘们以前在波若寺混过不成,否则怎会有这玩意? “哎,对了!”青空后知后觉,回头问道:“你母亲是幻法神主,那你父亲是谁?” 正描眉的幻法神主,脸色顿时僵住。 抱着黑猫的玥仙子冷笑不已:“那当然要问她了!我咋知道,她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我!” 二人的目光,可全落在了幻法神主身上。 她先是沉默,随后甩下头发,言道:“本境主生孩子,不需要男人帮忙。” 呃…… 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青空暗暗点头,揶揄道:“莫非神主您,是雌雄一体?” “你别说了!好恶心!”玥仙子蹙眉表示不满。 幻法神主估计也是觉得,这说法不仅牵强,还十分恶心,便道:“本境主的事儿,你们少打听!” “唉,娶妻生子再正常不过,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青空八卦之魂在燃烧,把脸凑了过去:“说说呗,是谁这么猛,能让神主大人怀上?” “是……你。”幻法神主一抬头,瞪着他道。 玥仙子掩嘴瞪眼,黑猫也惊的竖起尾巴。 “你、你不要乱说!”青空大叫冤枉:“佛爷都是喷墙上的!” “……一样的秃子。”幻法神主补充道。 随后她望着青空,嗤了一声。 “你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还有你笑啥?是讥讽佛爷只配当手艺人,面墙练绝活吗?!”青空被那声嗤笑气到了。 “和尚?我父亲,是个和尚?”玥仙子大跌眼镜,整个人都不好了。 幻法神主不愿多谈,对着银钵左照照右照照,觉得自己美美的,才示意青空起开。 她也离开床榻,大袖一挥,倒挂空中的墨流,涌上平台。 拱门再次出现。 “你男人,是波若寺和尚?”青空恍悟,惊道:“是哪一位?了尘、了胜,还是丧彪?又或许……” 他晃了晃手里的‘灯’:“是我师傅了封?” 幻法神主道:“本境主不知他叫什么,但可以肯定,他是天下最帅的男人。若非如此,也配不上本境主!” 说完,她扯动链子。 青空、玥仙子身不由己,被拽的向前走动,随之进入拱门中。 …… 隆丘,飞龙观。 遍布尘土蛛网的真武大地塑像后面,斑驳墙壁上挂着鬼谷子下山图。 画满波纹一荡,幻法神主手持银链,牵着两人走了出来。 刚落地,由于是赤足的关系,幻法神主的脚丫,便沾了一层黑灰。 她厌恶皱眉,身躯如树叶般飘了起来,抬起两脚:“青童,快,擦干净。” 瞅着那洁白玉足,青空咽口唾沫,伸着舌头就过去了。 幻法神主吓一跳,严禁他靠近,改口让女儿来擦。 玥仙子一脸不悦,敷衍了事的拿起黑猫,在其脚板上蹭了蹭。 黑猫瞪着眼,整个喵生都不好了! 幻法神主见女儿没擦干净,索性自己动手。 把脚踩在黑猫身上,上下来回搓动。 直到脚底板一点尘土也见不到,才满意点头。 而此时的黑猫,早已生无可恋,身上的毛乱糟糟的,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唉,为什么要奖励它!”青空羡慕极了。 黑猫忍无可忍,回头骂道:“变态!” 从观中出去,不远便是溪流,以及建在溪流旁的茅厕。 上回青空与亥骨来的时候,曾遇过不少,盘膝静坐的道士。 但这次,溪旁只剩下一位。 沐真人。 他坐在一块光滑石头上,斗笠摘了下来,挂在一旁树上。 形影不离的苍龙剑,也解下插在岩石缝中。 青空还是首次见到沐真人的真容。 这位名冠天下的飞龙观天师,扎着最普通的发髻。 头发花白一片,黝黑的脸满是褶皱。 他脸型偏长,下巴处留着的山羊胡,微微翘起角来,有些滑稽。 从面容来看,沐真人年轻时,定然是个美男子,如今纵使老去,也颇有气质,有孤峰老竹之态。 美中不足的是,他双眼眼泡肿的厉害,十分不协调,当是哭太久的缘故。 “本境主的邀约,你们推三阻四,既然抽不开身,本境主只好亲自,来找你们了。” 第165章 往事不堪回首 沐真人没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插在岩石缝隙中的苍龙剑,锵的出了鞘! 青空大喜,攥着拳头,恨不能加油叫好。 这臭屁老娘们,活该受教训! 打! 打死她! 敢给佛爷戴项圈,还当个童儿使唤,仅这两点,就有取死之道! 黑猫眸子也亮了。 在玥仙子怀中跃跃欲试。 寻思着两位大能打起来,自己定要帮衬一二! 没别的,这老娘们太可恶! 不仅要炖自己,还把自己当搓衣板使! 老赵以前最差劲的事,也就是擤完鼻涕后,顺手往自己身上一抹,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这娘们倒好,直接明着来了! 太不把本神兽当神兽! 沐真人哇哇大哭,眼泪鼻涕混在一块,糊了一脸。 幻法神主只看一眼,就别过脸去,胃中作呕。 她竖起左手,言道:“不在这里,你且去瑶阙等本境主。” “呜呜呜……好!” 沐真人答应的很干脆,头也不回,御剑而去。 青空、黑猫都傻了。 心说您也忒听话了! 幻法神主抚抚胸,压下起伏的胃,随后赤足一抬,凌空而起。 银链被扯动,青空、玥仙子踉跄下,也被带去了空中。 三人半尸一猫,裹着团粉光,直奔隆东。 青空猜不出幻法神主要干啥,觉着老这样被栓着,也不是个事儿,便套近乎道:“神主大人,看在佛爷同属波若寺的情分上,让佛爷离开吧。” 幻法神主不说话,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青空又说了一遍。 结果对方依然不搭理。 青空脾气一起,张嘴便要骂人。 只是不等开口,幻法神主突然言道:“你心境颇为扎实,毫无破绽,称得上无懈可击。” “是、是嘛。” 青空心说,就算你夸佛爷,佛爷也不想留下! 幻法神主幽幽道:“就连本境主,也羡慕的紧。” “哎呀,神主您要是这么说,佛爷可就惭愧了……” “本境主,想要你的心境。” “啊?” “本境主上次未过天门,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就与心境有关。” 说话间,幻法神主手中霞光一闪,多了个金色三足鼎。 青空瞳孔收缩,额间见汗。 他可是认得这件法宝的! 正是夏焱从盏燃那儿得到的炼化舂。 在皇城鸿门宴之后,由于黑猫说此法宝太过歹毒,他便将之留在了大德寺,权当个香鼎使用。 谁知幻法神主竟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你……想干嘛?”青空哆嗦着问。 幻法神主偏头看来,言道:“距七星连珠之日,还有半月。在那之前,本境主要补全心境。你的无道德,无底线,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心境,于本境主十分重要。” 青空脸都黑了。 黑猫则开心坏了! 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咧起嘴巴,晃悠起脑袋来。 “其实吧……”青空忙道:“佛爷这样的心境,很好培养的!只需脱光了,在闹市跑上一圈,保准什么都看开了……” 幻法神主直接摇头:“本境主做不到。” 像是怕他不理解,又解释了一句:“因为本境主,要脸。” 嘿,你什么意思? 讽刺佛爷不要脸呗?! 青空正要反驳。 谁知此时,已来到乌龟山峰顶上方。 幻法神主屈指冲下方一弹,一颗光粒晃晃悠悠落下去。 接着乌龟山峰顶处,轰然爆开! 石块、树木乱飞,扬起烟尘无数。 待尘埃落定,被削去一半的乌龟山,赫然露出汪幽邃墨潭。 幻法神主拈指对着墨潭连点三下。 潭中水开始翻滚,接着有一物,裹着青光飞了出来。 只是没等它过来,一道人影于半空将之截住,单手一扣,把那道青光牢牢拘住。 见到他,青空、黑猫再度生出希望。 毕竟这一位,可是自亥骨死后,世间仅存的大妖了! “神主不太地道哇,毁我洞府,还要夺我至宝,是不是太不把我……”说到这儿,他深吸一口气:“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尊上放在眼里了?” 说实话,他这倒霉名字实在太长,气短的没等念出来,就得缺氧。 “本境主找的就是你!”幻法神主的情绪有所波动,淡然之色全无,柳眉也竖了起来。“若非你的缘故,本境主早已置身仙界,何必困于水墨仙境千年之久!” 黑山大叫驴一脸疑惑,打量她半晌,诧异道:“神主此言,小生不懂。你我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幻法神主粉拳紧攥,恨恨道:“那日落霞隐,你去我师姐房中……” 她似乎羞于开口,脸都红了。 眼见黑山大叫驴,依旧莫名其妙。 幻法神主一扭头,对青空道:“青童,你来对他说!” “说什么?”正打算吃瓜的青空,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卷进去,相当茫然。 幻法神主没解释,银链一扯,把青空拽过来,张开的五指,摁在他头上。 青空双眼顿时泛白,整个人立马僵住。 那是一段朦胧记忆。 在一座小院中。 ‘自己’与几名年龄相仿的女孩,玩捉迷藏。 轮到‘自己’躲藏时,迅速溜进个不住人的房间,然后钻入空衣柜中。 衣柜有缝隙,刚好能观察外面情况。 等了会儿,不见有人来找,反进来一对男女。 男的书生打扮,赫然是‘乌龟山紫乾昊天洞黑山大叫驴尊上’! 女的是‘自己’门中大师姐,平时不苟言笑,对师妹有错必罚,有对必赏,很有威望。 不过此时的大师姐,与平日判若两人。 眉开眼笑不说,还主动钻入大叫驴怀中作女儿娇态。 大叫驴送她一件法宝,充作定情信物,看模样,当是赶驴的鞭子。 大师姐也送了定情信物,正是戴在手腕的墨玉。 互送法宝后,两人情难自禁,拥在一起,忘情啵儿嘴。 更离谱的是,连床榻都没去,直接在茶桌上搞了起来…… ‘自己’全程目睹,看的面红耳赤。 怎也想不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师姐,私下里如此放荡…… 朦胧场景戛然而止。 青空堪堪回神,看了看脸颊微红的幻法神主,再望了望莫名其妙的黑山大叫驴。 他抿抿嘴,有点意犹未尽,惊奇道:“嘿,神主,你那会儿都看尿……” 幻法神主迅速伸手,一把捂住其嘴,瞪着的眸子,满是杀机。 大有你敢说出来,我就让你死这儿的架势! 第166章 病友 在得到幻法神主的威胁眼神后,青空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当她撤回捂住嘴巴的手,青空干咳两声,对黑山大叫驴道:“这事吧,确实怪你。” “啊?我?”对方还是不懂。 青空道:“伙计,你也忒不地道了!去落霞隐也就罢了,搞上不说,还当着人家面,让人家看!你给神主造成的心灵伤害极大,没有补偿可不行。” 落霞隐…… 黑山大叫驴一怔,犹豫问:“莫非是蓉儿?” 幻法神主恼道:“什么蓉儿!我大师姐叫羽绮!” 青空劝道:“伙计,你好好想一想,在落霞隐小院,茶桌上……” 黑山大叫驴苦想许久,依然摇头:“落霞隐我去过许多次,情人也多了去,实在想不起来。再说,茶桌算什么,瑶阙台上我也一样搞!” 你这…… 青空不知该说什么好,悄悄看向幻法神主。 果然,她被气坏了。 不仅仅因对方不认账,而是在其心中,瑶阙台属于神圣之地,结果竟也遭玷污! “都怪你!”幻法神主咬牙切齿:“毁本境主的心境,害的升天门失败!也间接导致,生下这个孽障!” 说话之际,她瞥了眼玥仙子。 黑山大叫驴忙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虽然记性不佳,但原则还是有的!像你这样腚盘子与腰一样齐的,我看不上,又岂会生下孩子?” 幻法神主怔了怔,旋即勃然大怒:“你说谁腚盘子与腰一样齐?!” 一阵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 抱着了封的青空,与抱着黑猫的玥仙子,被顶的向后飞去。 幻法神主解下腰间荷包,从中掏出一把七彩之米,向天一抛。 米粒飞入天际,而后化作流星,裹着烈焰,直奔大地而来! 黑山大叫驴面色微变,仰头观瞧极速奔至的流星,心念一动,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赫然是灰柄盘龙弯弓足锋大耙犁! 与长耳交给青根的不一样,黑山大叫驴此时祭出的耙犁,形制老旧,周身包浆圆润,且极为小巧。 它快速兜旋而起,如游鱼般飘逸,迎着流星就耕了过去! 书中代言,幻法神主所用神通,正是落霞隐的绝学,撒米成星。 当然她也知道,凭如此手段,降服不了眼前的大妖。 当下嘴里念念有词,双眸蒙上墨色。 上方天空风云突变,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天书文字,自其口中飘起,飞往上空。 字迹混在一处,置于云端。 随后一声轰然巨响,天空破开大洞! 汹涌墨流倾泻而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黑山大叫驴压去。 此时他的本命法宝,正接连耕碎流星,来不及抵挡墨流。 不过黑山大叫驴却丝毫不惧,反望着墨流,眼中异彩连闪,似乎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了。 他扬起右手,方才从墨潭中钻出的物件,赫然置于其上。 观战的青空瞧的分明,那正是在幻法神主记忆中,见过的大师姐定情信物! 墨玉手镯! 手镯散出紫光,倾泻而下的墨流,被紫光一裹,纷纷被其吸纳,半点没有外漏。 见到手镯,幻法神主脸色微变,似乎想起了吱吱叫的大师姐,抬袖一挥,空中破开的大洞与墨流,消失不见。 “我想起来了。” 黑山大叫驴轻抚手中玉镯,喃喃道。 幻法神主一声冷哼:“你早该想起来!我大师姐风华绝代……” “她叫清若雨!”陷入美好回忆的黑山大叫驴,一脸陶醉:“喜欢跪趴,屁股上有块鲜红胎记。” “那他娘是本境主的名字!” 幻法神主几乎气疯,脏话也飚了出来。 虚空中,开始出现各类景象,仿佛海市蜃楼。 正是她于天门处领悟的仙术,‘三千世界’。 黑山大叫驴暗叫不妙,身形一晃,欲遁空而去。 谁知那些不同世界的景象,转瞬间紧密连接在一块,包拢成球状,他早已逃无可逃。 顿被吸入其中,挣脱不得。 “你就在本境主的幻境中,慢慢体验,好好反省反省吧!” 幻法神主总算出口恶气,捏着银链一扯,带着青空、玥仙子,直奔西方。 几人刚走。 乌龟山脚下,卖驴肉火烧的摊位处,正剁肉的长耳,身躯突然一僵。 接着眼珠上翻,整个人抖个不停。 当啷。 手一松,菜刀落在地上。 长耳的五官扭来扭去,最终成了黑山大叫驴的模样。 “嘿,得亏我有移神之法,还想困住本尊,简直痴心妄想!” “好徒弟,你暂且替我,在仙境中历练历练,回头师傅介绍情人给你认识,权当补偿。” 他自言自语一阵,随后离开摊位,晃悠着脑袋,走了。 …… 青空总算见到了自己的师门,波若寺。 看着眼前的巍峨灵山,以及耸立在山腰,规模庞大的寺院,他差点没哭了。 孝心一起,忙把了封抱前面来,让其面对寺院。 “师傅,徒弟知道您老人家,对此地甚是想念。如今过来,您就好好的看上一看。” 几人落在山门前。 了胜早已在此等候。 除他外,身旁尚站着神志不清的了尘。 “嘻嘻,一虎擒两羊……” 波若寺住持抬起右臂,遥遥对着幻法神主胸前,做抓握动作。 了胜光头全是汗,一再道歉:“神主大人见谅,我师兄心境破碎,如今已是痴了。” 幻法神主厌恶皱眉,问道:“他是如何变成这模样的?” “神主既问,我自然不敢隐瞒。” 于是了胜,便把那日观摩青根、夙蓉大战的事儿说了。 青空恍然大悟,总算明白那日在大德院藏经洞里,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嘿,佛爷的师兄真是越混越回去,就夙蓉那小黑屁股,也下的去手!” “青空,出家人不打诳语。”了胜忍不住批评:“人家屁股可白了,你少胡乱编排。” “是吗?” “当然!师伯我瞧真真的!” “够了!”幻法神主听不下去,制止了二人的对话。 接着目光落在了尘身上,不免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既然他心境已毁,瑶阙就不必去了。了胜,你替他来。” 了胜忙道:“神主大人,其实那天之后,我的心境也受了冲击……” 见对方闻言蹙眉,他急忙伸手,点往了封:“我这位师弟倒是不二人选,您就带着他,去瑶阙台吧。” 幻法神主打量了封一眼,出乎青空意料的,她竟然点头同意了! 了胜暗自欣喜,心说这位师弟活着的时候,屁用没有,没想到死了之后,还能替波若寺背锅! 死的忒好啦! 第167章 永生术 按幻法神主的计划,波若寺之后,当去昆仑山。 只是没等起行,九天之上风云突变。 青空对此极为敏感,因为上一回降下天雷,劈死封栖梧的时候,就是这个情况。 若不是当时,自己手里有一截神木树枝,怕也要与蓬莱几位长老一样,遭牵连了! 所以他反应很快,踩着了封滑出十几米远,项圈上的银链都绷的笔直。 不料幻法神主反应更快,空中风云一动,她便立即钻入一幅画中。 青空暗骂其玩不起,随后仰头望天,伸手指着那幅画,来给天雷指路。 奈何天雷不解其意,在空中闷滚几声,便烟消云散,眨眼间,万里晴空。 尤是如此,幻法神主也受了惊吓,打定主意不再出来。 她幻化成画中人物,将两根银链也拽入其中,并发号施令,让两人迅速赶往昆仑。 黑猫鬼精鬼精的,见幻法神主惧怕天雷,不得不入画躲避,晓得脱身时刻到了,身子一弓,打算先挠花玥仙子的脸,然后再跑掉。 只可惜没等行动,两股墨流自画中涌出,缓缓拼组成人形。 赫然是幻法神主的画魂描骨神通! 而这回,出现的不是‘夏焱’、‘了尘’,竟是‘了封’、‘沐真人’! 青空都傻了! 见到完整的师傅,他很不适应。 刚要上前打个招呼,结果‘了封’见到他,表现的更是激动! 冲过来就要大耳刮子伺候! 连幻法神主都控制不住! 吓得青空左躲右避,若非幻法神主操控‘沐真人’,将‘了封’摁住,估计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 原本打算脱身的黑猫,见到这幕,直瞧的目瞪口呆,以致错过时机。 等再想走的时候,‘沐真人’手一伸,施展天瑞不全神通,用金光组成的壶,把黑猫给困住了。 玥仙子看了看怀中,一脸不爽的黑猫,再望望面色煞白的青空,以及满脸愤怒的‘了封’,撇嘴道:“你们几位的关系,委实乱的可以。” 青空自然不肯吃亏,立马回嘴:“你们家的关系,也乱的可以!” “咳咳!”身处画中的幻法神主,干咳两声,言道:“都别废话,快,去昆仑山!” …… 神目真人望着面前的‘了封’、‘沐真人’,连连称奇。 并好奇的运转神通,用额处的圆眼,仔细观瞧。 “画魂描骨,竟可创出一模一样的人,且连修为也不遑多让!神主大人果然厉害!” 夸完,他又看向青空,一脸求知欲的问道:“伙计,为何我觉得,你手里的神兵,比这位完整的还厉害些?” 废话! 佛爷这件神兵里头,栖息着红莲业火呐! 事关杀手锏,青空自然没有明说,只牛气哄哄的表示,佛爷的师傅神通诡异,只有死了之后,才能发挥出优势! 唬的神目真人三只眼瞪老大,不断感叹波若寺功法妙不可言。 玥仙子道:“我母亲要在半月后,七星连珠之日,飞升过天门。这次来昆仑,皆为邀您前往。” “啊,幻法神主时隔千百年,再度飞升,可喜可贺。此乃天地之福气,我辈修士之楷模……” “别白话了,你到底去还是不去?!”飘在空中的画,传出幻法神主的质问。 神目真人面色犯难:“非是某不愿往,实在是脱不开身!” “哦?”幻法神主略有惊讶:“还有什么事,比本境主飞升重要?” 提及这个,神目真人一下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我最近有了全新想法,若能成功,将打造出永生之术!” 永生?! 几人都来了精神。 连被困在壶中的黑猫,都大睁喵目。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幻法神主道。 “是这样的。”神目真人难得碰到,愿意听自己天马行空理念的人,高兴坏了。“修士的灵气,是流动性的,会伴着吃喝进入身体,也会随放屁屙屎排出体外。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把几个人的屁股与嘴巴缝到一块,让灵气始终在其中流动,那岂不是就达到了永生?” 幻法神主:“……” 玥仙子:“……” 青空:“(#^.^#)!” 黑猫:“Σ(⊙▽⊙\"a!” 见几位被自己的想法惊到,神目真人相当得意:“我为其,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就叫人体蜈……” “你别去了!”幻法神主被恶心坏了,打断道:“瑶阙台乃神圣之地,不容玷污!” “啊?神主这是何意?”神目真人不明白。 幻法神主懒得解释,领着几人,飞身便走,头也不带回的。 …… 蓬莱仙岛。 陈颂阳召集所有弟子,开言授课。 他盘膝坐在高处,身后的神木,被弄成十字形。 “耶仙人上过皇帝,简称上帝……更衣室摔跤,把根掰折,称作哲学……” 红卿等师弟师妹们,手捧圣水,听的聚精会神。 赶来的幻法神主一行,见到这幕,晓得蓬莱算是完了。 青空也没想到,陈颂阳在听了自己的鬼扯后,竟然信以为真! 明明是用来忽悠别人的说辞,你咋自己还信了呢?! ‘了封’飞去神木旁,折下一截树枝。 幻法神主从画中飞出,接过树枝,将其充作簪子,别在发间。 如此,她便不必担忧,会被天雷所劈了。 “三大圣地,具以通知到。剩下的,只有近千年来,新晋崛起的门派。这些新人,来不来,倒是不打紧,所以本境主飞升前,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没做了。” 说完,她看向玥仙子,眼中闪过丝温柔。 “玥儿,唯有你出嫁,本境主才算彻底了却尘缘。” 玥仙子羞红脸,抱着黑猫乱扭身躯。 幻法神主道:“你放心,本境主的女儿出嫁,自然不可敷衍。想当本境主的女婿,长相自然重要,修为也绝对不可低了!” “也、也不必如此……”玥仙子小声道:“修为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爱。” 高台处的陈颂阳突然大喝:“男女之情,只为传宗接代!唯有男男相处,才是世间真爱!” 底下红卿等师弟师妹们,纷纷附和高呼:“哲学、哲学!真爱、真爱!” 幻法神主厌恶皱眉,权当没听见,只颔首道:“玥儿放心,本境主为你择婿,自然要考较品性,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一提。” “我也没什么要求。”玥仙子想了想道:“至少对方,不赌、不嫖、不钓鱼……” “拿起你们的香蕉!”陈颂阳再度大喝。 “捡肥皂!捡肥皂!”蓬莱众弟子齐声呼喊。 幻法神主厌恶极了,片刻也不想待,扯动银链,牵着玥仙子、青空离去。 第168章 人选 隆丘,无极洞。 关阳子为几人奉上热茶。 青空惊奇发现,他似乎高了许多,也不知今日靴子里有多少层鞋垫。 “不负神主重托。” 奉完茶水,关阳子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并珍而重之的,交到幻法神主手上。 “近半年以来,老夫考察大小门派,中原、大漠均有涉足。凡未娶妻者,有名望者,天赋异禀者,皆罗列其上,神主请过目。” 幻法神主很满意,笑着看他:“你有心了。” 关阳子正色道:“为神主办事,自当竭尽全力。” 幻法神主点点头,随后展开纸张。 事关自己婚配,玥仙子自然上心,偏头去瞅。 青空也歪着脑袋,想看看有哪些才俊。 密密麻麻的名字,粗略估计有二百多。 首推一人,赫然是昆仑圣地,神目真人高徒,刘闲! “嗯,此子不错。”幻法神主点评道:“他于我仙境中,恪守礼仪,举止得体,且博学多才,若非有奸猾小人从中作梗,怕是能做上宰相。” 青空搓搓鼻子,暗翻白眼。 谁奸猾小人? 那都是陈颂阳干的! 你少内涵佛爷! 关阳子亦开口夸赞:“神目真人教导的弟子,个个胸怀大义,有身为圣地弟子的觉悟,人品绝对没问题。有机会,老夫带您当面见见?” “那倒不必,本境主见过他,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身子骨特别坚实。” 能不坚实吗? 有奶娘天天补啊! 青空不无羡慕。 “我、我见过他一次……”玥仙子插嘴道:“这人有点笨,呆呆的,傻里傻气,一点也不好玩……” 幻法神主哼道:“你要那么聪明的作甚?青童倒是精明,莫非你喜欢这类型?” “哎,不带你们这样的昂!”青空不乐意了:“别拿佛爷说事!” 玥仙子嫌弃瞥他,呵了声,没说话。 第二位,几人就更熟了。 没别的,因为他们刚刚从蓬莱离开。 “蓬莱新任岛主,陈颂阳!”关阳子没注意到幻法神主的脸色,挑着拇指夸赞道:“修行二百余年,成为一派掌门,这魄力,这担当,若非脾气过于暴躁,首推之人,就得换成他!” 面前几人均不吭声。 晓得关阳子消息落后,不知此人变化。 脾气暴躁,早成了过去式。 如今的陈颂阳,拥有‘大爱’! 他何止是一派掌门,都开始创立教派了! 一个婚后对老婆硬不起来的男人,要他干啥? 根本不需考虑! 第三位,波若寺青斗。 “神主,这位没别的,就一个字,帅。” 尽管痛恨此人,但一码归一码,关阳子公私分明。 “更难得的是,此人是和尚,遵守戒律,纵使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对其欢呼吹口哨,他也不为所动。” “和尚?”幻法神主皱眉道:“你怎么推荐了个出家人?简直胡闹!” “就是啊,推荐谁不好,推荐这家伙!”玥仙子也很有意见:“他是长得帅,但本仙子可不是颜控!有人鱼线也白搭!” “竟有人鱼线!”幻法神主来了兴致,看向关阳子,询问道:“这人……有多帅?什么模样?” “帅什么帅!”玥仙子对青斗意见很大,闻言不屑:“也就稍微比青童强一些,关阳子你用词太夸张了!” 于是幻法神主看向青空,想着稍微比他强一点的样子,便立马摇头,连连撇嘴。 青空:我尼玛…… 第四位,黑山大叫驴首徒,长耳! “咝……” 幻法神主、玥仙子、青空、黑猫都给整不会了。 “那他娘不是个驴妖吗?!”黑猫惊道:“敢情跨物种也可以呗?” 幻法神主没说话,不过明显面色不善。 关阳子辩解道:“神主,他确实是驴妖,不过已修成人形,且面貌英俊。在乌龟山方圆百里内,颇有善名,据说很懂得照顾人。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挑挑眉毛,凑去神主耳边,悄悄递话:“驴妖,他长啊……” 幻法神主眼睛亮了。 两人默默注视,而后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位,更是重量级人物! 天机阁阁主,萧凌熙。 “此人,是中原新晋地仙,有第一剑修之称。天赋之高,千年难遇,相貌之美,更是天下少有!更厉害的是,他财运亨通,相当富有!据传言,光其囤积的灵石,就足有三座南黎山那么高!” “哦?!”幻法神主大感兴趣:“竟有如此人物!条件这么好,当真未曾婚配?” “千真万确。”关阳子赞不绝口:“而且此人洁身自好,平时身旁,连个女子也没有,称得上当代柳下惠!” “可以可以!”幻法神主满意极了。 结果玥仙子却幽幽道:“可他……比我还美啊……” 幻法神主一怔:“是嘛。” 母女俩都挺来气,表情都一个样。 简直可恶! 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作甚?! “活这么久,还是个柳下惠……肯定有问题!” 幻法神主定下评语,转而继续往下看。 第六位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下,名声最盛的恶道修罗,青根! 见到这名字,青空都傻了! 师兄上榜也就罢了,咋的自己都没出现,他却出现了?! “你胡闹呐?!”青空瞪着关阳子:“论修为、论长相,佛爷哪点比不过他?!” “理由嘛……与长耳一样。”关阳子对幻法神主挑挑眉毛,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表情。 后者心领神会,问道:“提壶仙翁的一缕神魂,可是在他那儿?” 关阳子点头应是。 幻法神主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玥仙子不干了,十分气愤的质问起来:“关阳子!你找的这几位,除了刘闲靠谱点,其他可有一个正常人?!这就是你精挑细选的结果?!” 关阳子老脸一红:“也、也不能怪老夫……老夫也是依神主吩咐,按条件高低罗列的……” “那怎么会没有佛爷?!”青空也怒了,在纸上往下扫了好几行,也没见到自己名字。 “当然有你了!毕竟是击败亥骨的男人,老夫岂会把你忘了?” “佛爷搁哪呢?!” “一百七十来号,与一百九十几号之间吧。” “为嘛佛爷跟师兄之间差了那么多!” 关阳子抿了抿嘴,斟酌片刻,善意提醒:“你心里,应该有数的……” 青空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没数的是你!今天你要是不给佛爷一个交代,佛爷拆了你洞府!” “好吧。” 关阳子点头答应。 随后抬起双臂,左右手各竖起食指,比划一个长度。 “这是你师兄的。” 接着抬起的双臂,慢慢靠近。 最后索性舍了左臂不用,单单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 “这是你的。” 青空呆滞看他,生平头一次,体验到羞辱的感觉! 黑猫乐坏了,捂着肚皮,在玥仙子怀中打滚。 “看,你们之间,足足差了一只黑猫的长度,这里头,可不得一百几十号人?”关阳子如此总结。 正开心的黑猫,闻言就恼了,与青空一起,吵吵着要拆了这座无极洞! 第169章 说情 “切。” 幻法神主、玥仙子鄙夷的眼神如出一辙。 青空顿觉有被冒犯,气的当场就要褪下裤子,自证长短! “算了,只看名单,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幻法神主想了想,下了决定。 “关阳子,你将名单上的人,全部邀请来瑶阙台。时间嘛,就定在十日后,本境主要在飞升前,为女儿主持招亲大会!” “这个……” 关阳子一脸为难。 “怎么了?” “邀请自是能邀请到,就怕人家不来啊!” 不得不说,关阳子说话还是很含蓄的。 事实是,名单上的人,绝大部分脑回路都有点问题。 够呛会为了娶老婆,参加什么招亲大会。 可很明显,幻法神主没意识到这一点。 她冷哼一声,面色傲然:“那你就挑明告诉他们,这是本境主的女儿!” 那岂不是更没人去了?! 关阳子头都大了。 “是……老夫尽量……” 眼见几人要走,他自认没完全把握,目光便落在了青空身上。 恶道修罗的小和尚,一肚子坏水,早就传遍天下! 无论是独霸一方的恶蛟,还是龙踞北国千年的亥骨,甚或是老不死的封栖梧,均被其搞的丢了性命! 而且关阳子自己,也亲身领教过其手段! “神主,能否让您这位掌灯童儿,给老夫搭把手?” “他?”幻法神主看向青空,疑惑问:“他能干什么?” 关阳子并没有说出想法,只腆着脸道:“名单人数太多,有个帮手跑腿,也是好的嘛。” “……好吧。” 幻法神主同意了。 屈指在银链上一弹,锁在青空脖颈的项圈,立马打开。 看的玥仙子相当眼红,跳着脚表示自己,也可以去帮忙跑腿 。 黑猫也不遑多让,与她一起毛遂自荐。 “想瞎你的心!”幻法神主很不客气的对女儿道:“五年前你不告而别,鬼知道在外面,有没有与人鬼混……” “我没有!”玥仙子急急跺脚。“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切,竟然是个处。”青空总算逮着机会,冷嘲一波。 玥仙子愤怒瞪他:“你有病啊!” “青童,你可要好生帮助关阳子,不可有其他念头。” “啊,神主大人放心,佛爷向来诚信,一口唾沫一个钉!” 幻法神主自然不信,哼道:“你要是想跑,怕是不容易,毕竟土修味大。” “您别提这个成不?往人伤口撒盐是不道德的!” “你得把烛台留下来。” “没问题。”忘记说过师徒不分开话语的青空,立即伸手递出了封。 由画魂描骨神通创出的‘了封’,颤悠着手,接过半身神兵。 眼见‘了封’抱着了封,青空觉着过于残酷,都不忍直视了。 其余几位,包括黑猫、幻法神主在内,亦觉得模样甚是歹毒,膈应的慌。 直到‘沐真人’接过烛台,众人才长舒一口气。 “本境主在瑶阙等你们的消息。” 说罢,幻法神主扯动银链,带着玥仙子与黑猫,在两位魂将的陪同下离开。 她们一走,青空高兴坏了。 恢复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黎国,听一下皇帝的叫声。 浊法运起,便要施展缩地法。 不料关阳子一把刁住其手腕,表示不把这趟差事办完,绝不放他离开。 “佛爷又不认识他们,你自个儿找去!”青空不耐烦的挥舞手臂,想将对方甩开。 “小友,你鬼主意多,给想一个,如何能把他们全骗过去的理由。” “那还不简单?就说有个光腚大美妞,在瑶阙台跳舞!佛爷就不信,听了这消息,他们不动心!” 关阳子缓缓点头:“确实挺招人稀罕……不过你觉得,像你师兄青斗,还有萧凌熙那样的,能去吗?” 呃…… 想着那两位老菠璃,青空眉头紧锁。 委实不好办哇! 这俩的口味太特殊,真够呛能去! 见青空也被难住,关阳子叹道:“如今天下人尽皆知,幻法神主欲再度尝试飞升天门。原本这是千年难遇的盛况,不用通知,也会主动参与。只可惜这老娘们行事过于霸道,更有消息传出,她要炼化诸位大能,以此补充修为、心境,好确保万无一失。如此一来,更无人敢与之牵扯。” 哦? 青空闻言,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原以为,要被炼化的只有自己,没想到还有许多人要陪着! 一下就平衡多了! “不能让他们躲着。” 青空秉着要死也得拉大伙垫背的想法,眼珠一转,有了想法。 “这样,你放出风声,就说提壶仙翁,要在瑶阙台,道出天门之秘!机会只有一次,不来的话,怕就要错过了。” 关阳子一怔,皱眉道:“不好吧,你这不是害人吗?” “佛爷就是要害人啊!”青空睁着无辜的眼睛,理所当然道。 “啊,你这……” 关阳子觉得良心过不去。 但很快,青空就说服了他。 “你可以自己选择,是独自面对幻法神主,还是拉着所有人一起面对。” 于是关阳子就妥协了。 他决定找天机阁,散布这个消息。 青空计谋得逞,自然开心,身形一晃,施展缩地法,消失不见。 …… 十日太短。 想在这个时间段内,找出对付幻法神主的法子,几乎不可能。 所以青空直接就放弃了。 第一站就去的黎国皇帝寝宫。 青空也闹不明白,为何去别地,都是茅厕,唯独这里,可以出现在床榻旁。 为免此次真的小命不保,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关键时刻拔出来对准墙。 笙黎吱吱叫着,全部受了,半点没浪费。 完事后,青空搂着她,深情表态:“佛爷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笙黎依偎在其怀中,娇颜泛红,闻言眸中涌现泪光:“你放心去吧,朕若有了孩子,定会帮其找个后爹,共同抚养长大。” 对此,青空很满意。 在大漠克依部驻地,最大的茅厕前。 青空一手一个,分别揽住朵娅、狸姬的腰肢。 他一会儿蹭蹭朵娅的小脸,一会儿又啵儿下狸姬,脸色十分凝重。 “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佛爷纵横天地间,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唯你二位,是佛爷永远的痛!” 二女嘤嘤哭泣,眼泪流个不停,感动极了。 当夜一龙戏二凤,尤是青空龙精虎猛,也被索取的半滴不剩,榨的直不起腰。 以致他都不得不找个没人的茅厕,缓了两天,才赶往昆仑。 花彩樱的粉红狐尾,根根毛发,几乎被青空盘包浆了。 他也吸取前两次的教训,控制频率,放慢节奏,只偶尔动两下。 对此,花彩樱自然不满,索性施展起扭腰神通,倒把青空弄的一败涂地。 “佛爷这辈子,尚没有牵挂之人,直至遇见了你。” 青空对手里的尾巴,如此道。 第170章 久别再相逢 幻法神主的招亲大会,如期在落霞隐召开。 那日,为迎接这位传说中的前辈,米真人关闭了,令亥骨耿耿于怀的防御大阵。 波若寺、昆仑、蓬莱三大圣地,齐聚于此。 另有天机阁、扶摇宗、白象寺等传承悠久的大门大派。 除这些极有排面的之外,另有些特立独行,诸如黄拂道、山野道、夜叉部等神秘流派,亦纷纷赶至。 另有各地妖修,以黑山大叫驴大徒弟长耳为首,裹着妖风而来。 如此多重量级地仙现身,米真人不得不亲自于门前迎接,忙的焦头烂额。 来往人群中,眼神一瞥,捕捉到个熟悉脸庞。 她身形微震。 “赤剑,把你婵师姑叫来。” 跟在身旁的小赤丫,面色犯难道:“师傅,婵师姑从早上起,就不知去了哪里。” 米真人眉头暗皱,寻思片刻,招手唤来夙蓉:“我有急事要做,你暂且代我接待一二。” “是。” 夙蓉喜不自胜。 这可是极为露脸的机会! 米真人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我,莫非已认定我是落霞隐下任掌门了?! 她如何做梦暂且不提。 且说米真人身形一晃,辍在那位熟人之后。 对方显然也有所察觉,脚步一转,离开登山的木制栈道,顺着山壁悠然而上,没入郁郁葱葱的林间。 米真人冷笑不止。 没人比她更熟悉落霞隐,在这儿与她躲猫猫,简直可笑! 当下旋身追上,同样去了林间。 前方那人不辨方向,转过几株老树,抬手扶开垂下的藤蔓,便去了崖边。 从这里上去,便可直抵瑶阙台。 “你以为,能从我眼皮底下溜过去?” 米真人的脸,罩着层寒霜,突兀在后方现身。 黑山大叫驴微愣,诧异回头。 “怎么,不记得我了?”米真人板着脸,刻意控制着嗓音,使之显得平淡,不过通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情感。 “莫非是……蓉儿?” 黑山大叫驴唯一能记起的名字,在今日,终于用对了地方! 米真人,也就是米馨蓉,破防了。 他、他竟然记得自己名字! 尽管脸依然绷着,眼泪却哗哗的。 黑山大叫驴晓得自己是蒙对了,心里暗道侥幸,两步上前,抬指帮其抹泪,叹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貌美。” 嘤咛。 米真人扑入他怀中。 搂的可紧了。 黑山大叫驴自然是没想起,上回与对方是啥时候见面的。 但他很明白,现在什么是对方最需要的。 当下伸手轻抚其背,低头啵儿了下发丝。 米真人的脸在对方胸口蹭蹭,像温顺的小猫。 黑山大叫驴左右看看,难得对环境挑剔起来。 露天倒不是没做过,只是今日来了太多人,怕引起围观。 “走,去那边。” 黑山大叫驴单手环着米真人腰肢,指指前方一株巨树。 树洞很大,可以容纳两人。 米真人轻咬嘴唇,摇头道:“上回就是在那里,太刺挠了,扎屁股。” “啊……喔。”黑山大叫驴连连点头,心说不愧是我,两次选了同一个地儿。 “那边。”米真人羞红满面,难为情的指着巨树旁,被垂下藤蔓遮掩的山洞。“那儿是落霞隐取水处,平时没什么人来。” “好。” 黑山大叫驴搂着她,就向那里走。 米真人顺从跟随,激动的心脏砰砰跳。 两位地仙大能,一个是天下硕果仅存的大妖,一个是除幻法神主外,唯一的地仙女修。 无论身份地位,都是一等一的! 如今,却要偷偷摸摸,钻山洞探讨人生…… 但二位不仅没觉着丢脸,反还大感刺激。 推开藤蔓进去,两位地仙巅峰境的大能,可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本以为这必然是一番忘情之战。 毕竟时隔多年,痴男怨女再相见,早没了生涩,只剩下技艺比拼。 可谁知进入状态后,米真人脸色大变。 一把就将黑山大叫驴推开了! “不对!你是假冒的!你尺寸不对!” 她怒不可遏,伸手拽过衣服,遮蔽要害,随后抽出长剑,遥指对方。 黑山大叫驴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如今是移神状态,身躯用的是徒弟的! “啊,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说,你究竟是谁!” “我真的是黑山大叫驴,只是……” “哼,还敢骗我!” 嘭! 遮蔽山洞的藤蔓,破碎开。 光着腚的黑山大叫驴飞了出来。 米真人满脸煞气,顾不得穿衣,亦赤着追了出来…… 巨大动静,惊扰了附近树洞里的两人。 青根一脸困惑的探出头,瞅着追逐的二位,相当费解。 寻思着,莫非盏燃还有衣钵传人? 不过这俩死变态,怎么都瞅着有点眼熟? “前面那个,从鞭长来看,像是我师兄长耳……至于后面的……” “别管他们。” 躺身下的婵道人,一脸哀怨。 “地上刺挠,扎的好疼,你继续动。” “好嘞。” 青根也懒得管外面那一场,狗屁倒灶的事儿,继续活动虎躯。 在落霞隐山门前,笑脸欢迎来客的夙蓉,估计做梦也没想到。 她在这儿累死累活,结果后院失了大火…… 晌午十分。 众人齐聚瑶阙台,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幻法神主与玥仙子,在两位魂将,一盏烛台的簇拥下,漂浮于半空。 眼见如此多人,为娶到自己,赶来参会。 玥仙子手捂胸口,惭愧极了。 唉! 都怪这该死的美貌! 若非自己倾国倾城,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骚动! 你们的心意,本仙子接受了。 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夫婿人选只有一个,绝大多数,终究是错付! 她正感慨呢。 就听底下有人等不及了,不耐烦的嚷嚷:“老仙翁怎么还没来?!我们还等着回家吃饭呐!” “是啊!落霞隐也不知道管不管饭!” “我们都很忙的!别耽误买菜行不?!” “……” 直听的幻法神主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关阳子飞了过来。 “神主,人来的差不多,咱们开始?” 面对乌泱泱的人,以及嘈杂的议论声,幻法神主神色紧张。 手指一动,‘了封’开口道:“可以。” 对此关阳子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神主大人脸皮薄,这次能堂而皇之现身,已是鼓足莫大勇气,让她再开口说话,估计比登天还难。 于是关阳子准备寻找米真人,好让她来主持一下。 只是目光在人群中扫了好几遍,也没见到其身影。 甚至连婵道人也不在。 唯有夙蓉等小辈弟子,在艰难维持场面。 正纳闷呢。 米真人、婵道人联袂来了。 不过二人状态相差甚远。 前者一脸怨恨,当是不满所致。 后者则一改平日里的哀婉模样,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也相当明亮,甚是满足。 关阳子迎了上去。 “神主大人吩咐,可以开始了。” 米真人接连大口呼吸几下,才压下情绪,面色恢复淡然,这才扬声道:“诸位,且静一静,招亲大会,就此开始!” 第171章 出场 在米真人、婵道人的主持下,乱哄哄的人群,总算安稳下来。 混在里面的黑山大叫驴与青根,抬首望着空中二女,神色各异。 “师傅,您传佛爷的修行法,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黑山大叫驴讶道。 青根抿嘴盯着婵道人:“为啥佛爷觉得,被当成炉鼎的不是她,反倒像佛爷自己?” 黑山大叫驴奇道:“这绝不可能,为师纵横花场两千年,从没失过手!你为何这么说?” “就是……”青根歪着嘴巴,夹着双腿来回蹭了蹭:“疼。” “只是疼而已?灵气损失没?” “那倒没有,灵气不仅没损失,反还无比充沛。” 黑山大叫驴笑了:“这不就结了!婵道人号称人仙巅峰,你若能多采摘几次,估计用不了多久,便可达人仙境!” “不用磨炼心境?”青根不敢相信:“佛爷的师弟,当初可是做了好久的野人。” “嗨,心境,是对意志薄弱之人所准备的。或是做了亏心事,或是受良心谴责,像咱师徒这般,压根不存良心的,就不必管它。” “原来如此。”青根点点头。 不过裆部依然很别扭,不得不把手伸进去挠。 站两人前面的,非是旁人,正是蓬莱仙岛的红卿。 由于来瑶阙的人太多,台上一共就那么大,后面的人,又拼命向前挤,以致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属于人挨人的情况。 而青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抓挠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碰到了红卿。 “谁啊,想死……” 她愤怒回头。 而后便见到了满脸横肉的青根,以及‘鞭长挥天涯’的黑山大叫驴。 红卿被吓的生生止住了骂,臀部一下就紧张起来。 毕竟上回受伤的经历,实在太过深刻,根本忘不掉。 “咋的?”青根没好气反问。 红卿骇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尤其在注意到,对方的手,正伸裤子里,而且还在动后,汗都下来了! 他在本仙姑身后做什么呐?! 能不能注意点场合?! 那么多人看着呐! 红卿被吓坏了,心说不愧是恶道修罗,太万恶了! 大庭广众都能练手艺活,这世界真是没救了! 黑山大叫驴也注意到青根的动作,眉头一皱,批评起来:“徒弟,为师得训你两句!” 红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第一渣驴,连情妇名字,有多少儿子都记不住的家伙,莫非还是个正派人物? 她眼睛亮了,隐隐还有点小期待。 青根诧异的很,闷声道:“咋了,师傅?” 黑山大叫驴面色肃然:“凡入我门下者,绝不可再练手艺活!弄裤裆里像什么样?为师方才留意了,您前面是个女子,回头对着她裙子……” 这师徒俩果然没一个正常的! 惊的红卿一头汗,为免今日新买的裙子,沾上些诡异的东西,她使出浑身气力,挤开几人去了前面。 “哎呀,师傅,不是那样的……” 青根嘴笨,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撑开腰带:“您自己看吧。” 黑山大叫驴低头瞅了瞅,暗暗点头。 “徒弟,其实吧……有时候别太急,前戏很重要……” 半空处。 米真人的神识,自然也扫到了黑山大叫驴。 她心里恨得慌,可当着上千位修士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压下心头火。 “诸位,在老仙翁现身前,幻法神主想借此机会,为独女择婿。择婿以神通切磋的方式进行。参加门槛为,人仙境。现在,请诸位上座!” 说罢,她回头看向婵道人。 后者点点头,双手一合,使出木修神通。 瑶阙台下的悬崖处,数根手腕粗的树,破土而出。 它们盘着身躯,攀上台顶,围着平台上空转悠好多圈,一个高达十多丈的看台,便出现了。 早被挤出满头汗的众修士,齐刷刷飞起,去了看台。 他们动作很快,眨眼就走个一干二净。 唯独青根、黑山大叫驴慢了些。 在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 青根伸手撑着腰带,低着头。 同样低着头的黑山大叫驴,在一旁指指点点。 米真人气的想骂娘。 搁瑶阙台干这么下作讨嫌事儿的,你们俩算是头一份了! 众修士也认为此举尤其不雅。 但议论是不敢议论的。 毕竟这两位,说要给谁送顶绿帽,那绝对不含糊! 米真人也只好当做没看见。 “请诸位裁判入场!” 她高声呼喊,随后带头鼓掌。 众修士也齐齐鼓掌。 嗖! 一抹璀璨剑光划过天际。 随后花瓣飘洒,彩带横飞,直惊的人瞪大眼睛。 在所有人注视下,一袭白衣,秀发中分的萧凌熙,于半空撑开一把伞,悠悠下落。 那张比女人还女人的脸,看的众男修目瞪口呆。 蓬莱一行,在陈颂阳的带领下,疯狂吹口哨。 女修们则截然不同。 个个抿着嘴,眼神不屑,似乎相当瞧不起! 这其中,也包括了米真人与婵道人。 前者连鼓掌都停了,后者则开始寻思,要不要控制树木,把他砸下来,甚至连借口都想好了。 幻法神主母女俩,也没能例外。 “这是……男的?”‘了封’开口问。 神主大人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嗯。”玥仙子用力点头,语气酸溜溜的:“貌美不说,关键皮肤还可好了,水嫩光滑,怎么晒也不显黑。” ‘了封’语气加重:“岂有此理!” 幻法神主拧眉瞪眼。 她还是依靠躲在幻境里,久不见天日,才保养的肤白貌美! 这假娘们凭什么如此好命?! 母女俩越看越来气,异口同声表态:“此人,有取死之道!” 萧凌熙收起雨伞,踩在贯虹剑上,负手而立。 混杂于众修士里的老菠璃,纷纷欢呼。 他亦含笑回礼。 嗖。 波若寺了胜到了。 踩着旋转的银色大镲,神色庄重的道声佛号,引得欢呼不觉。 嗖。 沐真人现身了。 那忧郁的状态,歹毒的气场。 三伏天秒变寒冬腊月,场面霎时安静。 嗖。 神目真人也来了。 几位地仙巅峰境大能,于空中一字排开,声势惊人!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现身后,全部上仰脑袋,看向幻法神主。 看那架势,倒是有几分对峙的意思。 关阳子一阵头大,暗骂青空个混账玩意,给自己出了这个馊主意! 天门之秘,是把那些不好请的人,都请到了,可也把不该来的人,也弄来了! 这要是撕破脸,不定要波及多少人! 第172章 切磋 尽管心中不满,但事已至此,关阳子也只能硬头皮继续按流程走下去。 “招亲切磋第一场,昆仑派弟子刘闲,对天机阁采风人李四!” 声音传出,场中掌声雷动。 但被点到名字的二位,却是相当莫名其妙。 自己啥时候报名的? 话说幻法神主闺女是谁啊? 不会跟她一样难缠吧! 带着疑问,两人不情愿的,在催促声中,飞身跃入台上。 “刘兄,手下留情哇。” 李四很紧张。 他才踏入人仙境半载不到,与人仙巅峰的刘闲,根本没法比啊! “李兄弟不用客气,只是切磋,咱们点到为止。” 说罢,刘闲便出手了。 只见他两腿一分,扎个马步,随后嘴里哈了一声,并隔空推出一掌。 李四瞪大眼睛。 对方气势是很足,但似乎没什么杀伤力。 “兄弟,我这一手,乃昆仑绝学焚天掌。” “原来如此,果然厉害!” 李四钦佩点头。 接着抽出一道符纸,用食指在上头不断描画。 继而翻手推掌,击在符纸上。 那纸飘飘荡荡,晃悠几下,便落在了地上。 李四得意道:“刘兄,天机阁绝学奔雷法,可曾见过?” “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英雄惜英雄…… 周围看台的众多修士,以及幻法神主与玥仙子,都不干了! 搞什么?! 你俩搁这儿现眼来的?! 说是切磋不假,可也用不着连功法也不用吧! 一时间嘘声、嘲讽声,伴着香蕉皮、卷心菜、鸡蛋、胡萝卜什么的,全往两人身上招呼。 刘闲、李四自然受不了,只得强撑着解释:“我俩方才只是热身,诸位稍安勿躁,休要捣乱。” 随后二人神色凝重,各发一声呼喊,用脚猛地踏地,对着冲撞而去! “这才像话嘛!” “不动真格,有什么意思?!” “……” 众修士非常激动。 眼看两人碰到了一起,他们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却让众人勃然大怒。 刘闲、李四你抓着我腰,我搭你肩膀。 舍神通、功法不用,开始以凡间摔跤把式,在那儿练起来了! 众修士全傻了。 幻法神主气的直捂胸口。 被抱在玥仙子怀里的黑猫,则看的乐不可支,喜的疯狂翻跟头。 关阳子额上全是汗,趁幻法神主没发作前,赶紧飞身下去,来到正撕巴的二人身旁。 “你们闹够没有?” “再这么玩下去,神主大人的三千世界,可要派上用场了!” 李四扭头道:“前辈,非是不愿动手,实是原因不明哇。” “是啊。”刘闲也把脸转了过来:“鬼知道她闺女长啥样!” 关阳子黑铁不成钢:“你俩完蛋玩意,莫非没听过玥仙子的名讳?” 刘闲、李四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那位喜欢闲逛天机阁大街的美仙子,可太招人稀罕了! 为此,他们还特意买了照影镜,把对方面容存下来! 当下二人一分,各退五六步。 等再对上眼,可就不是英雄相惜,改深仇大恨了! 刘闲出手最快,丹田气海一动,大步前跨,劈出一记焚天掌。 李四画符虽也不慢,奈何无法瞬发。 众人只见一道由火焰组成的手掌,飞驰而去,一下焚尽符纸,正中李四身上! 嘭! 火星爆散! 李四的护体真气,被击的溃散,身不由己后仰而倒,震的头晕目眩,半晌没站起身。 “昆仑刘闲胜!” 关阳子宣布结果。 随后刘闲、李四二位,在漫天嘘声中,淡定返回看台。 “招亲切磋第二场,蓬莱岛主陈颂阳,对战波若寺空虚!” 随着关阳子一声呼喊,被点名的两位,便去了场中。 “岛主,打死他!” “对这人千万别客气!” “陈岛主尽管使出全力,有什么后果,我波若寺都不计较!” 最后一句,是了胜说的。 望着铺天盖地的打杀声,空虚很激动。 哎呀,看来小僧功德积攒的还可以! 瞧这山呼海啸般的人气,往后妥妥的修士界明日之星! “抬举、抬举,感谢感谢!” 他对着四周抱拳。 陈颂阳极不讲武德的,施展飞剑术。 没等空虚反应过来,剑尖已抵咽喉。 “胜者,蓬莱岛主陈颂阳!” 关阳子宣布结果。 这下算是犯了众怒! 西红柿都开始丢了! 砸的陈颂阳、空虚抱头鼠窜…… 与瑶阙台处的热闹相比,落霞隐的茅厕显得很是冷清。 望着一排排,带隔间的坑位,青空暗暗点头,叹为观止。 “难怪骨兄,对此地引为生平憾事,今日一看,果真不简单!” 青空啧啧称奇。 “只是冲洗的太干净,倒是分不出派别,实在可惜。” 他施展缩地术抵达落霞隐茅厕,已然有两个多时辰。 尽管晓得今日会有大事发生,却难以自控,流连忘返不愿出去。 “佛爷能来到这儿,也算千年来的首位男性,不留下些字迹,世人又怎知佛爷的丰功伟绩?” 想到这儿,他御起戮仙神剪,脑子一转,便在墙壁上,留下一行字: 落霞隐地盘宽敞,且注重隐私,这隔间加的巧妙,当是尿腥人手笔。 点评完,就剩下落款了。 青空沉思良久,没敢写自己名字。 毕竟小赤丫也在这儿,当哥的干这种事,肯定会让她为难…… 产生如此想法,青空差点没把自己感动哭了。 自己背着师傅尸身,闯荡险恶的修士圈,算得上当世第一孝。 如今为了妹子,强忍扬名机会,算得上义薄云天! 于是又孝又义的青空,操控戮仙神剪,刻下落款: 黎国二年,夏,哭泣杀神留笔。 至于这么说,会不会给沐真人造成困扰。 青空压根就没考虑。 毕竟上回对方,可是给了把烂木头充当苍龙剑,若非如此,也没有水墨仙境这一遭! “还想炼化佛爷,给自己补充心境?呵,佛爷什么风浪没见过?!” 青空一声冷笑,运转起驭鬼术。 老仙翁顿时从坑里钻了出来。 “等下你去瑶阙台,就说天门之秘,与幻法神主有关。她不死,就永远打不开。” 老仙翁瘪着嘴:“你这不是骗人吗?” 青空瞪眼道:“佛爷骗人,也是为他们好!若非如此,人人只顾自己,一盘散沙,如何对付得了她!” “其实开天门可简单了,只需……” “别跟佛爷提那个!佛爷不晓得啥时能达地仙巅峰,所以升天门,对佛爷相当遥远!佛爷既然一时半会升不了,那别人也休想升!” 老仙翁听的眉毛直抽抽。 这家伙比吃了自己肉身的亥骨,还万恶哇! “总之,佛爷这次要杠正面!打头阵!你可千万别掉链子,否则天天阿鲁巴!记住了吗?” 老仙翁骇的加紧双腿,在青空威胁意味满满的阴鸷眼神下,无奈点了点头。 第173章 佛爷的仙术 瑶阙台上,两名山野散修,正忘情厮杀。 他们俩倒不是为的当神主女婿,主要是想趁此机会崭露头角。 因此打起来颇为凶狠,法宝神通使个不停,双方均或多或少见了血。 四周看台的修士,个个忘情叫好,欢呼雷动。 正焦灼之际,瑶阙居中位置,莫名钻出个鹤发烂衫的老头。 他拎着半袋棒子面,现身后,也不管旁人,伸手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就美滋滋掩入嘴中,吃的眉飞色舞。 俩散修傻了眼,纷纷住手,诧异看他。 “是老仙翁!” “哇,不愧是蓬莱祖师,果然有派头!” “他吃的什么?莫非是仙界特产?” “既然仙翁出现,是不是就要讲述,如何过天门了?!” “……” 修士们无比激动。 甚至连萧凌熙等几位地仙巅峰,也禁不住低头看下来。 老仙翁嘴一张。 场面霎时安静! 谁也不敢发出响动,有屁都得憋住了,唯恐错过只言片语! “嗝儿。” 棒子面吃多了,老仙翁有点噎,拎起挂在腰间的壶,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此时青空也悄悄从悬崖边攀了上来,躲在树木组成的看台后。 “过天门,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老仙翁开口就是王炸! 无数修士的心,被这一句给弄的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老仙翁话锋一转,突然伸手,遥指空中的幻法神主:“此女不死,天门永不开启!” 嗡! 场面一下就乱套了! 无数双眼睛,霎时仰望上空,个个饱含愤怒! 原来如此! 天门关闭,敢情与亥骨无关! 而是这老娘们的问题! 萧凌熙、了胜、神目真人、沐真人,甚至包括关阳子、米真人在内,均眼神不善。 不得不说,青空这招实在太过缺德! 毕竟对修士而言,没有比过天门再重要的事。 现下屎盆子扣在幻法神主头上,即便她有八张嘴,也绝对说不清! 更何况,她自己做过的事儿,也早将各门各派得罪个遍,人人心中憋着一团火,只是不敢对她发作罢了。 如今由头一起,双方形成的对立之势,悄然形成。 新仇旧恨,可就要一总算上一算! 被无数目光注视,幻法神主自然别扭。 其脸上的淡然之色,也消失不见,变得冷冰冰的,瞬也不瞬盯着老仙翁。 似乎在奇怪,为啥这位真仙,要当那么多人说瞎话? 只是她不善言辞,也拉不下脸,大声为自己辩驳。 愤怒之下,只连连点头,念了三声‘好’。 就在幻法神主,与众修士对峙之际。 看台处,突然响起声尖锐口哨。 听到声音,半尸脑袋处的金红双色火焰,猛地向天空狂喷起来! 这直接导致,魂将‘沐真人’被道业之火,焚掉了头颅,顿化作成一滩墨水。 半尸横飞而去。 幻法神主的目光,追着半尸去往看台,在注意到青空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小子!” 她气的咬牙切齿。 自己早该将这可恶的和尚给炼化掉! 嗷呜! 黑猫也晓得摊牌的时候到了。 它虎吼一声,在包裹周身的天瑞不全神通,消散的瞬间,一跃从玥仙子怀中窜出。 接着显出神兽法身。 张开巨口,喷出霹雳,直袭幻法神主背后! 魂将‘了封’身形一晃,拦挡在霹雳前,被击的呲呲有声,周身破开无数大洞,亦化作一滩墨水。 “哼,你这小兽,也不安稳。” 幻法神主冷笑声,屈指一弹,击出道流光。 黑虎运转起混沌浊法,周身上下,仿佛蒙了层灰雾。 那抹流光击来之际,它甩出虎尾,自上而下,狠狠劈中。 竟是嘭的一声,将之击溃! 随后黑虎在半空一跃,探出两只虎爪,直袭对方脑袋。 幻法神主身躯好似落叶,轻飘飘一荡,便与之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一幅幅场景,围着整座瑶阙台展了开来。 赫然是她自天门处悟出的仙术——三千世界! 黑虎眉头大皱,有点无从下手。 毕竟仙术威力太大,它应付不来。 “虎爷,别怕她,佛爷来了!” 青空踩着了封,左手捧一方盒,右手拎个瓷瓶,一脸臭屁。 “老娘们,你以为只有你会仙术不成?!” 他大吼一声,方盒盖子一开,向前一甩。 挥洒出来自上古的大方岁壤,在看台与幻法神主间,形成个扇面斜坡。 接着右手瓷瓶,也抛出一堆绿豆。 绿豆落上岁壤,迅速生根发芽,眨眼便长成了道神兵! 这些道神兵,可比当初孟真人的厉害多了,乃是封栖梧的枯木罗象化身,单体战力,堪比人仙境! 不过它们出现后,却并未急着攻击,反是整齐的排成几十个纵队。 这倒把众修士,以及幻法神主弄的摸不着头脑。 青空踩着了封飞至队伍前头,张嘴大喝:“让你瞧瞧本佛爷的仙术——千夫所指!” 一千位道神兵,齐齐伸出右手,对着幻法神主点了过去! 噗! 因年少时,在衣柜里偷窥,而留下的心境破绽。 瞬间无限放大! 幻法神主如遭重击,张嘴喷血。 “可恶!本境主要杀了你!” 她气急败坏,躲避仙术‘千夫所指’的同时,唤出无数墨流,欲自上而下,将青空以及道神兵全部淹没! 而此时,青空无法走开,只能指挥上千道神兵,移动手臂,追逐对方身影。 “诸位,这一仗是免不了的,老衲先打个样!” 了胜动了。 双手一举,推出两记金灿灿的佛掌。 于半空挡住墨流。 看台上的波若寺和尚们,早就憋不住了,纷纷飞身而起,在丧彪带头下,御起诸多法器,往幻法神主身上招呼。 如此一来,一旦她有所躲避,身形必然要慢下来。 而如影随形的千夫所指,必然能够追上! “找死!” 幻法神主吐出二字。 接着包围瑶阙的一幅幅世界,纷纷涌了过来! 它们如同一面面锋利刀片,所过处,无论是法宝还是修士,无物不摄! 了丧一个不及,被扫中右臂。 整条胳膊便立马没了,转而出现在那幅世界中。 伤口没有血花飚出,且落入那幅世界中的胳膊,依然可以动弹。 只是画中仙境的人,也早已化为狰狞鬼怪。 凡被摄入的,胳膊也好,腿也好,皆被争相分食。 且一口一口被撕咬的疼痛,能清晰感受到! 了丧面色大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在那副世界中,被啃食殆尽,疼的满头是汗! 而此类情况,正接二连三发生! 三千世界,宛若三千面巨大不可挡的利刃,疯狂收割修士们的性命! 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幻法神主脸色漠然。 “本想让你们多活几天,但既然大家都等不及,那就休怪本境主了。” 第174章 各显神通 幻法神主的仙术,对众修士来说,称得上降维打击。 纵使一众地仙巅峰,也无法与之对抗。 众修士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大和尚青根甩出了金刚杵。 那抹紫光,自疯狂穿梭的三千世界中,左拐右绕,速度虽慢,却巧妙躲开一切,直奔幻法神主而去。 对此,幻法神主不屑一顾。 一介鬼仙法宝,能有多大伤害? 估计都破不了本境主的护体灵气! 她托大的没有理会,注意力,始终落在岁壤处。 毕竟那边的青空,正不断撒出绿豆,好补充被三千世界毁掉的道神兵。 数量,始终精准的维持在一千,让她甚是头疼。 书中代言。 幻法神主的三千世界,恰是为过天门而悟出的神通。 昔年亥骨心境羸弱,撑不起仙翁修为,以致发狂发癫。 为迅速积累心境,亥骨采取了广撒网的方式,使用仙翁的无尽仙术,创造无数分身游历世间诸事。 他想法很好,却忘记了心境的修行,在于感悟,而非过程。 就比如青空。 他于云山瀑布悟道,初时需长居,感悟后,便不再留恋。 皆因云山瀑布,已在他心中。 亥骨病急乱投医,结果偏偏又遇上了,酷爱趁人病要人命的青空。 一个没玩好,就砸了。 幻法神主与亥骨类似。 但她的心境,却比亥骨坚强的多。 唯一弱点,只有过不去的偷窥一事。 高尚的品德,不容许自己干过这等下作事。 过不了自己这关,更何况过天门? 所以,她也走了极端。 所悟的仙术三千世界,正是万般心境化身。 她想从诸多世界,万万众生中,寻找补全心境的办法。 却不晓得,月有盈亏,人无完人,天瑞不全的道理。 正所谓,完美不可求,贵在放下。 与别人过不去,是为怒。 与自己过不去,是为痴。 过分拘泥,便魇住了自己。 幻法神主这道心坎过不去,蜗居水墨仙境两千载,天天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在笑话自己。 直到遇见青空。 她开心极了。 就好比瘸子碰到了瘫痪。 独眼龙撞见了瞎子。 我是犯了偷窥的忌讳,但你简直突破了道德底线! 本境主与你相比,简直称得上小清新! 若非如此,也不会离开水墨仙境。 只是她千算万算,错漏一招。 青空这坏和尚,眼尖心贼,在晓得偷窥的事之后,再结合幻法神主的表现,几乎没怎么寻思,就有了计较。 千夫所指神通,由此而生。 你不是将此举视为极刑吗? 那我就用它来对付你! 打败魔法的最好方式,就是使用魔法! 不得不说,在如何针对别人弱点的这一点上,无人能出青空之右! “别挣扎了!你逃不过佛爷的手掌心!” 青空踩着了封,躲闪三千世界袭击的同时,索性将瓷瓶整个翻过来。 里头的绿豆倒个不停,被毁掉的道神兵数量,竟然不及新生长的数量。 以致由大方岁壤组成的斜坡上,站的密密麻麻。 此时此刻,也全没必要纠结,到底有没有一千之数。 总之只要看上去很多,且都举胳膊去指就行了。 毕竟青空这一手‘仙术’,除了能对付幻法神主外,估计对谁都效果不大。 换旁人,这么个指指点点的法子,还不如一窝蜂冲上去群殴。 幻法神主恨得咬牙切齿,张嘴欲骂。 结果金刚杵打个弯后,猛然加速! 噗! “唔!” 幻法神主一声闷哼,下意识咬住嘴唇。 被银链拖拽,无法远离的玥仙子,震惊发现对方的后腚衣裙处,飙出一道血花! “咦?” 青根对着上方招了招手。 入了窍的金刚杵,动了动。 谁知幻法神主以前练过,竟强忍剧痛,死死将其控住! “这么紧?!”青根叹为观止,整个人生都不好了。 他以前可从没遇过这样的情况! 正惊讶的时候,恼羞成怒的神主,竟直接调转身形,扬手洒出七彩之米。 米粒随着下落,陡然加速。 裹着火焰与高温,直奔青根而去! 青根不屑一顾,嘟嘴吹声口哨。 正蹲台上,把脑袋伸进袋子里,疯狂舔食棒子面的老仙翁,猛地打个激灵。 继而条件反射狂奔而去,高举双手,托起青根的屁股。 老仙翁步伐飞快,甚是灵活。 四处乱窜的三千世界,压根碰不到他衣角。 化作陨星的米粒,倒是没有砸到台上。 伴着声龙鸣,沐真人哇哇大哭,横剑在胸,左手作拈花状,于剑身轻弹。 叮。 剑身发出声脆鸣。 同时荡出无数看不懂的天书文字。 其蕴含的天地法则之力,眨眼抹掉了陨星的存在。 就连无物不摄的三千世界,亦被其拦挡在外。 “呜呜呜……” 沐真人发出渗人哭声,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挥舞着苍龙剑,以极为诡异的步伐,手舞足蹈的冲向幻法神主! 那模样、动作太过匪夷所思,就连见多识广的其余大能,也均觉得辣眼睛! 但见沐真人右手持着苍龙剑,上下摇摆,左手前后甩动,脑袋则像被海浪拍打的葫芦,翻滚打转还乱动弹,直甩的眼泪鼻涕乱飞,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更绝的是,其踏空之际,右腿绷的笔直,左腿则晃悠抖动! 那不协调,不正常的状况,谁看谁瞪眼! “他……怎么了这是?!” 了胜瞧的眉毛直抽抽。 萧凌熙也发毛的咽口唾沫,言道:“是没记载过的情况……” 想到这儿,他反应过来,回身呼喊李四,让对方记得把这事儿给记述下来。 早逃离瑶阙台,去了悬崖边躲避的李四,闻言举头去瞧,不顾四处穿梭的三千世界,掏出纸笔疯狂书写。 幻法神主夹着金刚杵,猛然见到这般模样的沐真人,亦被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 癫了? 尽管觉得对方太不正常,但出于对苍龙剑的畏惧,幻法神主也不得不重视。 她把手深入领口,掏出了置于两峰间的本命法宝——血巢。 其外形酷似蜂巢,不足手掌大小,通体血红,且颤动不休。 幻法神主以左手,轻敲血巢。 遍布其上的诸多孔洞,伴着嗡嗡声,飞出无数虫蚁。 离开血巢,虫蚁迅速变大。 那虫肉嘟嘟的,全身褶皱,没头没尾,正是可钻入身体,啃噬血肉灵气的灵知! 只是与白圣山所遇相比,眼前的灵知生有白翅,飞起来速度惊人。 飞蚁就更有来历了。 神兽黑虎见到,不免眉头大皱,暗叫麻烦。 皆因它认出来,那正是上古时期,横行于十万妖山,数量多起来,连真仙都害怕的罹咬! 这玩意水火不侵,土不可埋,金木为其口粮。 乃天地法则所化,其诞生目的,便是消灭一切违抗法则的存在。 只是后来十万妖山崩塌,群妖作乱的时代成为历史,罹咬的作用,也被天雷所取代,才渐渐消失不见。 谁知封神之后三千年,罹咬竟重回世间,且还被幻法神主,炼化成了法宝! 黑虎一颗心直垂谷底,晓得此次,怕真的凶多吉少!! 第175章 交锋 面对铺天盖地的虫蚁,沐真人前后甩动的左手,掐了个法诀。 其流出下落的眼泪,悄然汇聚,在面前凝出面泪墙。 沐真人的眼泪,暗含黄拂道法,浑浊、不融,还很有粘性。 飞来的灵知,撞上泪墙,立马被粘在上面动弹不得。 罹咬却不畏惧,三排锯齿可啃噬万物,哪怕是黄拂道法,也要入它肚腹。 沐真人不认得罹咬,却也能瞧出其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他早已拿定了主意。 仙术太强不可抗。 罹咬难缠没法杀。 既如此,唯有直接斩杀幻法神主,或可有一线生机! 但见沐真人嘴里念念有词,黄拂道法包拢全身,暗黄色光芒中,隐隐显出个太极图案。 别人认不得,关阳子却是再明白不过。 他急忙高声提醒,叫大家注意:“我师兄又要焯人了!大家小心!” 是的,别看沐真人平日里头一言不发,实际心黑的很! 把飞龙观的茅厕,修在小溪边,就是他的主意! 原因嘛,则是山底下村庄里的人,从不请他哭白事! 而现如今,面对铺天盖地,嗡嗡飞来的罹咬。 沐真人对付之法,竟是使出了颠倒五行神通! “疾!” 他抬手向前一指。 由暗黄色光芒组成的八卦太极图,兜转而起,直奔扑来的一群罹咬。 那飞蚁撞上太极图,尚未来及张嘴撕咬,便被移了位置。 而所去之地,正是关阳子周围! 关阳子骇了一跳,晓得这是师兄,在报复自己多嘴。 眼见自己被罹咬合围,他来不及后悔,急忙扯出阴神伞,招出鬼兵鬼将。 岂料罹咬不仅能噬人血肉,对付阴魂鬼物,竟也不在话下! 鬼兵鬼将不撑一回合,便被撕咬的惨叫不绝。 眼见他们不顶用,关阳子咬破舌尖,唤出幽冥鬼王。 身高八丈的幽冥鬼王,个儿高体胖,手里还拎着狼牙棒。 面对飞舞的罹咬,它持棒便砸。 单凭扫动的风声,倒是可将其逼退。 关阳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只是没等高兴,一群罹咬,可就盯上了这大胖鬼王。 个个如同见到了美食,欢喜的一拥而上! 狼牙棒也不顶用了,砸下去,没伤到它们不说,还被啃掉一半。 鬼王瞅着消失一半的狼牙棒,正瞪眼的时候,罹咬可就上了鬼身。 直咬的它在半空打滚,小山般身躯,钻入了无数罹咬,肉眼可见的迅速瘪下。 没用片刻功夫,便被吃成空壳! 罹咬吃完大餐,转过头来,依然围上了关阳子。 且故意没发起攻击,似乎在等他继续召唤美食。 关阳子气坏了。 把自己当成大厨还得了?! “嗡嗡叫的畜生!老夫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关阳子怒骂一句,旋即摇晃阴神伞,决定唤出黄泉,将它们摄入其中。 谁知就在摇晃途中,黄泉尚未打开之际。 关阳子身旁虚空中,突然伸出只狰狞鬼手! 不等他有所反应,劈手就将阴神伞给夺了去,几下扯个粉碎。 鬼手退去前,还竖起中指…… 直看的关阳子目瞪口呆。 罹咬也全愣住,似乎晓得没大餐可吃,嗡嗡叫着,发泄不满。 关阳子头冒冷汗,不敢与之纠缠,裹着一团紫光,迅速远离。 那边。 太极图在前,沐真人在后。 迎来的灵知、罹咬,全被五行颠倒神通,转去了其余地方。 在最开始的针对关阳子后,沐真人也没有闲心,去管它们去了哪里,总之别挡在自己前面就好。 如此一来,其余修士算是遭了殃。 先是被三千世界,弄的鸡飞狗跳,死的死逃的逃。 结果尚未安全下来,又出现了无法应对的罹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惨的要属昆仑大师姐飞翎。 也不知罹咬是嗅到了什么香味,争先恐后的紧追她不妨。 眼见躲无可躲,只得瞪出赤练金火。 谁知罹咬被此火一烧,更兴奋了,在火中欢快转圈。 飞翎汗都下来了,招呼师弟刘闲赶紧离开瑶阙,有多远跑多远。 但此时再想走,明显晚了。 幻法神主的三千世界,不再纵横穿梭,反而拼组成球,包住了整座瑶阙台。 眼看逃无可逃,身后又跟着无数罹咬,飞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被老仙翁举着的青根,翻身踩着大和尚脑袋,凭借老仙翁鬼魅般的身法,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老仙翁速度是快,但罹咬数量太多。 再加上包裹瑶阙的三千世界,有意的缩小空间。 没一会儿,众人已没地儿躲藏。 一时间,修士们被咬的惨嚎不断,连陈颂阳也不得不断臂求生。 诸位大能也只能凭修为自保,管不了别人死活。 眼见前后左右皆是罹咬,台上已然没了可以躲避的地方。 青根急了,冲远处的黑山大叫驴吼道:“师傅,救命哇!” 而此时。 黑山大叫驴的身体,已被罹咬钻入。 听见呼喊,他回了句:“徒儿莫慌!” 随后两眼一翻,使出移神之术。 脸庞变来变去,重回长耳模样。 长耳重回世界,尚未来及高兴,便被罹咬啃成一副皮囊。 嘭! 三千世界的其中之一,被生生破开! 黑山大叫驴拿出近四千年的道行,从中挣脱。 “快!从这儿逃出去!” 他招呼一声,随后祭出个三丈大的磨盘滚碾,狠狠砸去。 罹咬被滚碾砸开,青根大喜,忙指挥老仙翁冲出去。 飞翎见有了出口,喜出望外,回头想招呼刘闲一起。 结果这么一瞅,顿大跌眼镜。 原来不管是灵知,还是罹咬,竟均对刘闲没半点兴趣。 全部绕着他走! “这是……什么情况?” 飞翎不懂。 青根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情况?你师弟被灵知啃过,属于吃剩下的。剩菜剩饭无人问的道理,莫非你不知道?” “原来如此。”飞翎表示服气:“师弟,也算因祸得福了。” 但刘闲显然不那么想。 他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谁剩菜剩饭? 你们搞歧视可不成! 所以愤怒的他,竟主动去抓灵知、罹咬。 结果它们如避瘟神,纷纷躲避。 此举,自然让刘闲火冒三丈,搁那儿大叫:“凭啥不吃我?!你们是不是瞧不起?!” 而见到这幕的幻法神主,也颇为意外,已有意让此人,成为自己的女婿。 稍微一走神,沐真人可就过来了。 饱含天地法则的苍龙剑,刺出一道寒芒,直奔她脖颈。 幻法神主冷笑声,抬起右手,以食、中二指掐住寒芒。 不料那剑芒怦然碎开,化作无数天书文字,顺其手指,迅速贴上身体。 只是眨眼的功夫,幻法神主雪白肌肤,可就布满了歪歪扭扭,宛如无数蝌蚪的黑色字迹! 第176章 降虫 幻法神主被天书文字所缚,动作缓了半拍。 几乎同一时间,沐真人以颠倒五行太极图,扫开了拦路罹咬,举着苍龙剑迎面刺来。 大方岁壤的斜坡上,青空也把瓷瓶倒了个干净,自己也扔掉瓶子,与一众道神兵抬起右臂指了过去。 危机关头,幻法神主扯动银链。 竟是将玥仙子拉了过来,推往苍龙剑。 她自己虽被青空指的喷了口血,却也趁此机会,压制住了天书文字。 沐真人倾斜剑身,自玥仙子脖颈划过,击碎了项圈。 玥仙子大喜过望,来不及道谢,赶紧飞身离开是非之地。 只是错过了最佳时机,沐真人已然近不得幻法神主之身。 她连连催动血巢,密密麻麻的罹咬铺天盖地,迎着沐真人扑了过来! 此时颠倒五行太极图,也到了极限。 而且由于罹咬数量太多,瑶阙台处的空间本就不大,即便挪至别处,也会迅速飞来。 沐真人暗皱眉头,已生出逃离的想法。 如今唯一生路,只有黑山大叫驴破开的一面世界。 谁知画法神主看破了他想法,伸手一指。 那面破损的世界,霎时修复如初。 黑山大叫驴见状,急忙高呼:“这仙术,唯有从内而破!” 说罢,他竟转过头来,主动寻一面世界撞了进去! 萧凌熙、了胜、神目真人等地仙见状,亦纷纷效仿。 原本关阳子、米真人,是没打算出手的。 毕竟他二人,与幻法神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可方才,无论是三千世界,还是罹咬、灵知,均无差别攻击了所有人。 这也让他们迷途知返,后知后觉,晓得幻法神主,并未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二人心中有气,索性也撞入三千世界中,躲避虫蚁的同时,寻找破世之机。 诸位地仙一走,其余侥幸活下的修士,顿如没头苍蝇般,不知如何是好。 老仙翁举着青根、飞翎,也到了极限。 从血巢飞出的虫蚁,不计其数,仿似没有穷尽。 而且幻法神主,似乎也打算用虫蚁,将所有人啃噬殆尽。 大方岁壤上,同样遍布了灵知与罹咬。 灵知可用红莲业火将之焚烧。 但罹咬却不行。 如果是鸿钧祖师在场,催动红莲业火,那罹咬自然不够看。 青空没有催动红莲业火的心境,也没有那个道行。 若非火凤仙姑,有意帮忙,绝不会为一两声口哨,就听之遣之。 最开始,青空躲入了一堆道神兵之中。 让它们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 却不料罹咬噬木,且尤其钟爱饱含道法的木头。 不撑片刻,包围自己的道神兵,只剩下三两具,再这么下去,估计就轮到自己了。 此时,青空算是陷入了,最大的危局。 黑猫、师兄、了封全部指望不上。 戮仙神剪也属五行中的金,御出去,竟被罹咬咬崩个缺口,让他心疼不已。 有心使用土盾,却发现罹咬可以入土。 想用缩地法逃窜,结果瑶阙台被三千世界死死围住,遁术也施展不得。 性命攸关中,他唯有祭出自己的法身,想钻到里面,躲避一二。 谁知那亮瓦高门刷白漆的巨大茅厕,在瑶阙台上一亮相。 甭说幻法神主、沐真人、萧凌熙等一众修士满脸懵逼。 就连灵知、罹咬也停住了! 啥玩意? 莫非瑶阙台,还有机关不成? 怎得凭空出现个大茅厕? 还是分男女的高端大茅厕! 正寻思着呐。 就见茅厕的两扇门,打开了。 飘出一股怪味。 青根、黑猫对此很熟悉。 每当青空使用落神机的时候,总会伴随这股子气味。 为此,不少成了气候的黄鼠狼。纷纷来大德寺拜码头,一副要瞻仰祖师爷的态度。 大茅厕的门一开,没等青空溜进去。 灵知、罹咬激动极了! 那气味,对它们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人也不追了,肉也不啃了,散着嗡嗡振翅声,成群结队,从两扇大门涌了进去! 只瞧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法宝?!” 刚破开一面世界的关阳子,瞧见这一幕,不由得瞪大眼睛。 一旁的米真人沉思半晌,凝重道:“若我猜的没错,它当是传言中,封神时期的天地玄黄塔……” “塔?那不是个茅厕吗?你别以为老夫没见识,就搁这儿信口雌黄!” “不,不是茅厕!”米真人坚持自己的观念,“那绝对是天地玄黄塔!估计是老仙翁,不忍我等受苦,才祭出此宝搭救!” 类似想法,也出现在其余人的脑中。 毕竟能一举收了罹咬的法宝,除了真仙外,别人可驾驭不了。 就连幻法神主也不由轻咦,诧异看向托举青根屁股的老仙翁,眼中流露出一抹凝重。 原以为,他只剩一道残魂。 却不想还能催使如此法宝! 哼,本境主倒要看看,你这残魂,能撑的了几时! 当下连连催动血巢,从中飞出的虫蚁,仿佛没有穷尽! 它们一出现,也顿被茅厕气味吸引,都不管别人,也不理幻法神主的命令,排成两列队伍往里面飞。 幻法神主额头见汗,瞅着宛若幽冥巨口的茅厕大门,越催动越害怕。 明明看上去空间不大,甚至比瑶阙台都小了三五圈,为何虫蚁却只进不出?! 为培养这批罹咬,她可没少下功夫。 眼见有去无回,血巢中的虫蚁也所剩不多,只得迅速停下。 随着最后一只罹咬,飞入茅厕。 两扇大门砰的关上。 嗡嗡声彻底消失不见,那些虫蚁就仿佛,从没在这儿出现过似的! “仙翁,你……” 幻法神主尚未出言埋怨。 沐真人脱手掷出苍龙剑! 伴着声龙鸣,裹着无数天书文字的剑身,可就到了她面前! 幻法神主不愧是两千年来,天赋最高的奇女子。 纵使是可斩地仙的第一大杀器,她也敢托大的,使出空手接白刃! 两手一合,稳稳夹住剑身。 苍龙剑顿于金刚杵一样,被死死夹住,动弹不得。 只是没等幻法神主嘴角上扬。 一直苦等机会的神兽黑虎,于后方半空,抬爪挥出三道暗雷。 幻法神主眉头一皱,脑袋突的旋转一百八十度,嘴巴一张,口喷紫光! 紫光暗雷相遇,轰轰声不绝于耳! 震天般的声响,连三千世界也受到波及。 无数画面震荡不休,俨然有崩溃之势! 再加上黑山大叫驴等人,纷纷破开一面世界,纵使是仙术,也开始出现崩溃迹象。 幻法神主自然不甘心仙术溃散。 毕竟本命法宝血巢,已失了作用。 若连仙术也崩溃散去,她可就没了对付众人的本事。 就在她收摄心神,想稳定仙术之际。 神目真人的三瞬一息,自额间横目激出。 一道流光,瞬间破了幻法神主的护体玄气,竟是自她眉心处,透体而过! 第177章 心境补全 幻法神主自眉心至脑后,被三瞬一息穿出个孔洞,飙出的血花,似点燃的窜天猴,被那道流光裹着,于空中散开。 这一记重击,伤了肉体不说,也惊了神魂。 仙术三千世界霎时消散。 被夹住的苍龙剑、金刚杵,也能动了。 青根手指一动,召回金刚杵,继而再度扔出。 沐真人也抽回苍龙剑,调整心境,再度刺出一剑! 神兽黑虎的混沌暗雷,仿似一柄长矛,也掷了过来! 噗! 三下响动,几乎同时发生。 苍龙剑洞穿幻法神主的心脏。 金刚杵也重新入窍。 混沌暗雷,则穿过幻法神主脖颈,一直杵上瑶阙台。 众修士无不攥拳,晓得这位奇女子算是完了。 别的暂且不论,单是可斩地仙的苍龙剑,就足以让她灰飞烟灭! “阿弥陀佛。” 了胜慈悲为怀,双手合十,转头看向了玥仙子,提议道:“斩草不留根,春风吹又生。” 玥仙子吓一跳,瞪眼道:“老和尚,你积点德好不好?!再说了,本仙子可不会给她报仇!” 萧凌熙本就与玥仙子不对付,闻言冷笑:“我倒觉得,老和尚的顾虑很对。各位,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不如……” 异变陡生! 其实从方才起,沐真人的神色就有些不对。 黄拂道虽可以小搏大,但也是走了投机取巧的路数。 苍龙剑实乃真仙法宝,与红莲业火相似。 沐真人先前共催动此剑两次,这第三次,难保心境不济,以致未发挥出苍龙剑的斩仙威力。 地仙巅峰境的大能,或多或少,均有天地法则加身,轻易死不得。 幻法神主纵使挨了黑虎的暗雷,又被苍龙剑捅破心脏,肉身虽毁,元婴却未消散。 没等沐真人施展天瑞不全,捆住其丹田气海内的元婴。 幻法神主盘起的头发间,插着的七八根挂着铃铛的簪子,齐齐飞了出去! 如瀑长发挥洒开,如墨般,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 沐真人离的最近,没等拔出苍龙剑,便陷入其中,仿佛入了泥潭,挣脱不得,喘息的功夫,便淹没其中。 “她已穷途末路!尔等速与本座一起,将其斩杀!” 黑虎吼了声,接着口诵浊法,嗷呜嗷呜的乱叫。 轰轰…… 天空发出异响,落霞隐所在的山脉,也剧烈晃动不休! 那情景,仿佛归化为万物的盘古大神,要被其唤醒一般! 为确保万无一失,黑虎不惜使出压箱底的神通,混沌限阈。 一时间狂风大起! 声声虎吼,赛过惊雷,震过地龙,直搅的天地失色! 神兽也是许久没发威,如今重新抖起来,也颇为兴奋。 但却忘记了一个事实。 便是自己,早已不复当年威猛。 毕竟如今的一缕残魂,纵使御个小母猫,还得流一身汗,哪撑得起这么造? “嗷呜……喵……” 风瞬间止住。 包住天空的暗色也退了。 山峦不再摇晃。 神兽重回猫身…… 黑猫瞪着俩眼,神情便秘。 众修士不吝讥讽眼神,纷纷投去鄙夷目光。 就连青根都忍不住叹气:“虎爷,真拉啊!” 呼! 趁众人鄙夷黑猫的时候,幻法神主借助长发掩护,从空中迅速下落,一下撞在了瑶阙台上。 无边无际的头发,迅速覆盖了整座平台。 众修士唯恐被其缠住,纷纷御剑而起。 老仙翁也托着青根屁股,跳了起来。 谁知他脚刚离地,便被头发抓住脚踝,并狠狠下拽。 老仙翁猝不及防,只来及把青根扔给刘闲,便被拖入发海中。 青空眉头直跳,晓得要发生最糟糕的情况,急忙让火凤仙姑帮忙。 火凤鸣叫声,离开了封脑袋,散着一阵热浪,直扑而下! 幻法神主的头发,自然没有罹咬的本事,能抗住业火焚烧。 火凤一掠而过,瞬间便是一堆焦炭。 烧的直冒黑烟,气味相当难闻,比青空的法身味儿更重。 满地头发似是晓得了厉害,迅速聚拢,重新盘起。 瑶阙台上,沐真人紧闭双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那柄可斩地仙的苍龙剑,赫然被捏在幻法神主手中。 她一手持剑,一手拎着老仙翁胡须,后腚流着血,却张着嘴咯咯直笑,心情十分愉悦。 众人忌惮苍龙剑,没敢贸然出手,又见她神情怪异,不免心中起疑。 幻法神主止住笑声,看一眼玥仙子的方向,又瞥了刘闲一眼。 别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关阳子、米真人却明白了。 二人默不作声,悄悄点下头。 幻法神主嘴角一扬,心中的大石落地,再无牵挂。 她拎起老仙翁,鲜红的嘴唇嘟了起来。 老仙翁很是害臊,捂着脸道:“哎呀,仙翁我是戒女色的……你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呐……” 幻法神主的嘴巴,贴近老仙翁耳朵,随后用力一吸。 本就是残魂的仙翁,顿如一阵烟尘,被其吸入肚腹。 青空暗叫完蛋,不死心的御出戮仙神剪,欲在此时将她袭杀。 神剪裹着幽光,刚要飞出。 结果人影一闪,却被来人伸手抓在了手中。 青空愤怒道:“你干什么?!” “她也是个可怜人。”青斗抓着戮仙神剪,帅气的脸庞上,浮出一抹笑:“看在师兄上次救你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青空莫名其妙,打量对方半晌,也没瞧出,这位是有良心的家伙。 而此时瑶阙台上。 有了老仙翁的残魂,幻法神主的气海,添入一股仙气。 噗。 金刚杵被崩出体外,残破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幻法神主洁白的肌肤,隐隐透出金光。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敢情过天门,是这么个意思。” 说罢,她持剑而起,仰头望着天空处,若隐若现的天门所在。 随后伸出手,拔掉了最后一根,以神木枝充当的簪子。 “她要自杀?!” 青空可是见过天雷的厉害,慌忙御起了封,带着自己后退。 青斗原地未动,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幻法神主。 似是察觉到他的存在,幻法神主微微一怔,瞬间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 幻法神主嘴唇微张,双眸蒙上一抹凄迷。 青斗抿着嘴巴,冲她笑笑,接着双手合十,低垂下脑袋。 这里头有事儿啊! 青空来回看了看两人,猛然瞪大眼睛! 好家伙! 敢情搞大幻法神主肚子,生下玥仙子的波若寺帅和尚,是你小子!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关阳子、米真人,以及如遭雷击的玥仙子。 当然了,还有眼神幽怨的萧凌熙…… 幻法神主注视青斗片刻,眼中凄迷之色缓缓消失,接着飞身而去。 在经过对方身旁之际,道了声谢。 “不必道谢。”青斗却不领情:“那一晚,小僧是被迫的。” 若是以前听到这句话,而且还当这么多人面,估计幻法神主的心境,要产生更大裂痕。 不过如今嘛,有了老仙翁的残魂,心境不可同日而语。 闻言,幻法神主只是微微一笑,手一抬,在青斗的光头上摸了一把。 “妖妇!”萧凌熙勃然大怒,横剑在手叫道:“各位,咱们决不可放过她!” 第178章 过天门 众修士莫名其妙,诧异看向萧凌熙,不明白他为啥突然这么生气。 而吃掉老仙翁神魂,补全心境的幻法神主,回头与之对视,眼中竟也多了几分厌恶。 两人四目相对,皆打心眼里瞧不起对方。 没办法,情敌之间的仇恨,就是这么刻骨,无法遮掩,也无法调和。 青斗额上见汗,夹在二人中间,分外别扭。 而一脸生无可恋的玥仙子,也在此时横插一杠。 她飞身去了青斗身旁,红着眼睛质问:“你老早就知道,对不对?” 后者没说话。 “正因为知道,才晓得我额头有颗红痣,是也不是?!” 青斗依然闭嘴不言。 玥仙子恼道:“你为啥关键时刻,没学青空那样,拔出来对准墙!” 在另一头吃瓜的青空,顿时毛了! 这可是大庭广众,当着如此多修士的面哇! 你这样掀人后腚,很不地道! 人品大大的有问题!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众修士的眼神,开始向他身上瞟,并窃窃私语起来。 “阿弥陀佛。” 青斗双手合十。 帅气的脸庞,在金黄余晖中,平添一抹神圣。 “小僧是被迫的,是被捆在床上的,神主是骑……” 尤是补全了心境,幻法神主也受不了了,红着脸快速伸手,捂住了他嘴巴! 见到此举,萧凌熙再也压不住心头火,迅速刺出三道剑气。 幻法神主头也没回,自赤足下,流出一滩墨水,幻化出两个魂将。 一个是‘封栖梧’,一个是‘夏焱’。 三道剑气被二人合力化解。 随后前者使出了万木罗象神通。 后者则手一伸,将藏在了胜怀中的神光石,给祭了出来! 面对这两位,曾分别主宰过中原的大能境巅峰,再加上有了仙力的幻法神主。 纵使是愤怒的萧凌熙,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本境主可以告诉尔等。” 幻法神主见众人一脸怯意,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 “过天门,不必等七星连珠。” 众人一怔,个个神色奇怪。 心说难不成幻法神主人品奇高,没有吃独食的打算,反要把天门之秘,告诉大伙么? “其实过天门,真的很简单……” 说到这儿,幻法神主故意停顿。 众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连受了重伤的沐真人,也挣扎着抬起头。 “但本境主不打算告诉你们!”幻法神主毫无形象的高声大笑,“本境主要把这个秘密,一起带走!让你们永远困于凡间!让你们永远记得,我幻法神主的大名!” 恶! 太恶了! 跟厄道修罗不遑多让哇! 众人气的说不出话。 眼神再一次瞟向青空。 似乎有种不真实的感受,觉得这话不该由幻法神主说出来。 有了仙翁的神魂,幻法神主心境补全,在道德、良知上,大有长进,已达到青空所处的没脸没皮境界。 “本境主现在就要过天门,不晓得你们,同不同意?” 幻法神主一副故意气的小人模样。 了胜、神目真人、萧凌熙、米真人、关阳子、沐真人,以及一众修士,全被气够呛。 “各位,天门之秘,不能被她带走!”了胜高声道。 事关飞升希望。 横竖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众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眼见要动手开战,关键时刻,菩萨心肠的青斗,再一次决心牺牲色相。 “神主大人,难道您去了仙界,就打算忘掉小僧么?” 此话一出,幻法神主呼吸一滞,面色复杂的看向他。 青斗继续道:“难道您,不希望与小僧,在仙界重逢么?天门之秘,你可以告诉小僧,小僧绝对不说与旁人听。” 幻法神主犹豫了。 她还真舍不得。 若非仙翁的神魂不稳,时间不够,她绝对会把对方掳走,重温当年情。 毕竟这长相,属独一份,太稀罕人。 “不。”沉思片刻,幻法神主摇了摇头,咬牙道:“本境主相信,在仙界,定然有比你还帅的存在!” 青斗身躯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美男计,没有奏效! “我支持神主大人飞升!” 青空踩着了封,撇着大嘴,来在幻法神主身旁,对了胜等人拧眉瞪眼。 “自封神后,世间三千载,已无人穿过天门。今日能有机缘,观上一观,已不枉此生!你们非但不庆幸,反还要生事,实是不道德的白眼狼行为!佛爷不屑于你等为伍!若有谁敢对神主动手,那就得先过佛爷这一关!!” 咝…… 在场众修士,倒吸口冷气。 晓得这位厄道修罗,肚子里的坏水要向外冒了! “虎爷,师弟他是不是,又要焯人了?”站在瑶阙台上的青根,表示看不懂。 趴在他脑袋上的黑猫,急忙提醒:“嘘,噤声!莫让神主听到!” 青空是什么人,众人太了解了。 如今突然义正言辞的这么干,肯定有猫腻! 于是不仅一帮大能扬声附和,其余各门各派,及山野散修,全都认同的答应了! “小和尚说得对!”李四高声大叫:“三千年一次的盛况,我等赶上了 ,还有什么好怨的?!” “阿弥陀佛,是老衲着相了!”了胜非常干脆的认错。 “快,去找爆竹与彩旗,我们要庆祝一下!”神目真人如此安排。 就连萧凌熙也言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倒把幻法神主整的很不好意思。 眼见所有人,全洋溢着笑脸,伴着噼啪爆竹声,给自己鼓掌。 她差点都忍不住,将过天门的秘密,告诉他们! 但最终,幻法神主还是维持了自己的高冷范。 扬着脖颈哼了声,散了描魂画骨的神通。 一人高飞而起,直奔天门而去。 她越飞越高,也越来越快。 在视线中变成个小黑点。 可青空迟迟没有动静。 就连玥仙子都等不及了,质问道:“你怎得还不动手?莫非真打算让她带着秘密,穿过天门?” 众修士也全看了过来。 “不急。”青空阴阴一笑:“天雷还没出现呐。” 话音刚落。 九天之上,乌云密布。 赤红色的雷闪,于天门处翻滚不休。 咔嚓! 伴着声巨响,赤色天雷,狠狠击在了幻法神主身上。 她凭借深厚修为,硬挨了这一击。 随后不仅不提速,反故意减缓速度。 咔嚓! 又一道天雷击身。 包拢幻法神主的护体玄气,被赤雷击碎。 她身形晃了晃,气海丹田贮存的灵气,疯狂向身外散去。 咔嚓! 第三道赤雷持续很久。 闪耀的红芒与墨色灵气,激烈交锋! 神目真人看出名堂,若有所思道:“莫非过天门,与天雷有关?” 青空点头:“没错,过天门前,必须受九次天雷,散掉世间灵气。唯有气海、经络充盈雷气,方可自天门穿过,此为劫后余生,脱胎换骨之意!” “你确定?” “当然。”青空不假思索:“老仙翁就是这么告诉佛爷的。” 喔! 众修士纷纷点头。 原来是这样…… 哎?! 敢情你早就知道呗?! 众人恨不能掐死他! “大家注意!”始终观察上方的青空,竖起胳膊:“马上第七次天雷了,她已虚弱至极点,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各位,有什么绝活,别藏着掖着了,赶紧亮一亮!” 第179章 飞升(大结局) 天门附近。 幻法神主的躯体,已被天雷击打的不成样子。 皮肉焦黑,衣衫破损,身体多处露出森森白骨。 此时,第八次天雷已过。 赤红雷闪,于其皮肉骨骼间流动。 而第九次天雷,不仅不会要她性命,反会助其重塑仙躯。 幻法神主很高兴。 作为三千多年来,首次过天门的大能,她的名字,必然响彻寰宇,今世、后世之人,也定会争相传颂。 弄不好,平民百姓的家中,也会摆上她的供桌,早晚三炷香的祭拜。 正美着呐。 后方突然响起破风声。 幻法神主诧异回头,接着便见到了萧凌熙的贯虹剑。 没等有所反应,可绞碎一切的锋利剑气,直抵咽喉! 幻法神主气坏了! 紧要关头,这假娘们真不让人省心! 她张嘴一吐,将刚刚吸附的雷气,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了胜的金钵,神目真人的玄天镜,黑山大叫驴的灰柄盘龙弯弓足锋大耙犁,以及关阳子的血剑、米真人的撒米流星神通,齐齐招呼了过来! 幻法神主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吊人压根就没打算,让她安稳的渡过天门! 趁自己抗天雷的时候,偷袭出手,当真是好算计! 不过你们弄错了一件事! 幻法神主冷笑不已。 如今自己,是被天雷击的散去灵气,处于修为最虚弱的时候。 但你们莫要忘了! 本境主可是与天雷同在的! 尚未散尽的雷气,本身就是一道屏障,且无坚不摧。 袭来的诸多法宝,单是过这一面雷墙,便不容易。 又加之距离过远,尤是以诸位大能的修为,也无法发挥出法宝的全部威力。 如此一来,幻法神主自可高枕无忧。 眼见诸多法宝,被天雷所困,无法再进一步。 瑶阙台上的众人,无不泄气。 虽说天门之秘,经青空之嘴,已传入每一人的耳朵。 可幻法神主故意不说,且臭屁极了的嘴脸,实在让人气愤! 这种只能生气,却没能发泄的感觉,把众人憋够呛。 正在此时,一道半人长短的神兵利器,倏然划过长空,裹着金红双色火焰,一头撞开了雷墙! “是了封!” 众修士精神大振,嗷嗷叫着,振臂欢呼! 他们齐齐望向青空。 而为了能将了封,御至天门高度,此时的青空死死咬着嘴唇,浊法运转到了极致! 青根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叫道:“还得是佛爷的师傅哇!天雷也抗的过!” 话音刚落,天门处已有变化。 面对自己曾用过的烛台,幻法神主不屑一顾。 抬手一推,挥出几束彩光。 却不料此时的火凤,有点上头。 晓得这是千载难逢的露脸机会,只要能把对方打下来,或烧成灰烬,必定名扬天下! 于是它啾叫一声,金红双色火焰再度窜了一窜,迎着彩光可就上了! 火焰与彩光相逢,整个天空,也被照映的五光十色。 与此同时,第九道象征重生的天雷,也酝酿完毕,眼看就要劈下来! 幻法神主没想到,老和尚尸身着的火,竟如此难缠。眉头一皱,打算释出魂将。 恰在此时,了封一头撞了过来! 势大力沉,秃脑袋正中幻法神主肚子。 后者身形不稳,被撞的后飞而去。 刚好,第九道天雷劈下,正劈在了封身上! “不!” 幻法神主几度崩溃。 她好容易挨了前八次,就为的最后一次重塑仙身。 结果却被了封抢了! 直气的她瞪圆眼睛,张牙舞爪扑了上去。 而中了第九道天雷的了封,干枯发黑的肌肤,渐渐变的圆润莹白。 肌肤表层,俨然泛起金光。 青空的气海,实在不堪重负,行气御物之术,就此断了。 了封晃晃身躯,眼看要掉下去。 哪知后方火凤,猛地向前一顶,卷着了封,以及袭来的幻法神主,相互纠缠在一块,笔直落入了天门中! 刚刚触碰到天门,幻法神主便瞬间碎开,肉身与元婴彻底消散。 转而露出被她吞下的老仙翁。 见到天门,老仙翁激动极了,满眼泪花。 当下骑着了封,肩膀扛着火凤,毫不留恋,瞬间自天门而过,消失于其中。 “不!” 青空、青根满眼不甘,吼的撕心裂肺。 “师傅,徒儿不能没有你哇,快回来!” “老仙翁你若走了,佛爷可没了坐骑啦!” 俩人很难过。 与他们的痛苦相比,其余众修士皆很开心。 “原来过天门,是这么回事!” “三千年来,总算有人飞升了,即便是半俱尸首。”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哇!” “……” 尽管此次,各门各派死伤惨重,但每人皆不见悲伤。 “阿弥陀佛。”了胜心情大好,“我师弟,乃三千年来的首位。回寺后,我要亲自为他塑金身佛像!” 了丧、了彪齐声应是。 波若寺一众和尚骄傲极了,个个撇着大嘴。 而亲眼见到母亲陨落的玥仙子,心情却是相当复杂。 “终究还是一场空。”青斗叹道。 玥仙子瞥他眼,心情更差了。 原本就瞧不起的家伙,竟是自己生父,换谁也受不了。 “玥儿。”萧凌熙神色复杂:“以后,我会当一个称职的后妈……” 玥仙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大哥、二哥,你们别难过了。” 赤剑来到青空、青根身旁,出言安慰:“老和尚算是修成正果,我们该替他高兴才对。” “唉!”青空痛苦闭眼:“佛爷没了两件神兵,往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赤剑抿了抿嘴,小声嘀咕:“您不去欺负别人,别人就算烧高香了……” “什么?”青空一回头 赤剑急忙摆手:“没什么。” “虎爷,您帮我再整个坐骑呗?” 青根与黑猫商量起来。 黑猫翻个白眼,都不想搭理他。 “虎爷,您之前,就没有过坐骑吗?” 黑猫受不了了,恼道:“你有病哇!本座就是人家的坐骑!你见过坐骑再找个坐骑的?!” “喔。” 青根闭上了嘴,不过眼神老往对方身上瞟,小心思都藏不住。 对此,黑猫咧嘴一笑,言道:“怎么,想让本座给你当坐骑是不?” “佛爷可没说!是您自己说的!佛爷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黑猫连说三个好,接着突然显出法身,并骑在了青根肩膀上。 虎尾一扫,狠抽青根屁股,虎口一张,言道:“快,跑起来!回大德寺!” 青根疼的龇牙咧嘴,赶紧迈腿狂奔,扛着黑虎跑了起来,看的众人啧啧称奇。 正在此时,九天之上的天门中,突然飞出一件东西。 青空正发愣的时候,苍龙剑飞速而下,插在他面前。 众修士全部看了过来。 青空一脸莫名,手指一动,苍龙剑发出声龙鸣,瞬间飞入手中。 “这是……” 他诧异看向沐真人。 此时沐真人已缓了过来,堪堪站起身。 “你,法则加身。” 他语气平静,闭眼长出一口气,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闭关,三十载,过天门。” 第180章 后记 暑去秋来,世事变换。 瑶阙台了封飞升,已过去六十个年头。 飞龙观沐真人过天门失败,没能扛过第五道天雷,于三十年前陨落。 对此,青空并不觉得意外。 在被天地法则选中,执掌苍龙剑后,他总算明白,这柄可斩杀地仙的神兵,究竟有何用处。 而现在,来到乌龟山的青空,正要履行法则加予自身的责任。 “驴兄,四千六百二十五载,已经够长了。” 被毁去一半的乌龟山,曾经的墨泉,已被土石填满,并在上面,新建一栋大院。 黑山大叫驴正于院中喝茶。 满院家禽四处乱逛,一点也不怕人。 他看了看青空,又看了看,其手中的苍龙剑,苦涩一笑。 “是了,也轮到我了。” 黑山大叫驴斟了一杯茶,示意青空过来坐。 青空没有动。 黑山大叫驴晃晃脑袋,叹道:“说起来,能容我许久,多拜亥骨所赐。你知道,为什么沐真人,一直没来杀我吗?” “他希望你能对付亥骨。”青空如此回答。 “不错。亥骨的存在,是鲠在天地法则中的一根刺。但不论是法则,还是沐真人,均对付不了他,直到你的出现……”说到这儿,黑山大叫驴不由得挑起拇指:“一代大妖,被一个小和尚,搞的那般狼狈,你算的上古今第一。” 青空道:“佛爷当初也认为,是自己够运。但现在,佛爷却晓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黑山大叫驴哂道:“无法无天的小和尚,也开始信命了?” 青空晃晃手中的苍龙剑,天书文字飘散开来,弥漫整个院落。 “你看得懂吗?”他问。 黑山大叫驴摇头。 青空道:“可佛爷看得懂。佛爷不仅看到了自己的来世,还看到了自己的归宿。所以,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情况如此。” 黑山大叫驴若有所思,斟酌道:“所以你意思是……亥骨、封栖梧、幻法神主,一切皆是……” 青空点了点头。 “太扯淡了!”黑山大叫驴摇头表示不信:“我大叫驴纵横世间四千年,行事全凭本性,想到啥就做啥,谁也甭想指挥我!如今你竟然告诉我,说这一切,皆属于命中定数,那我大叫驴算啥?命数的提线木偶不成?!” 青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开口问道:“你没有帮助沐真人斩杀亥骨,是不是觉得,只要它存在,你就没事?” “那是客观事实,实际嘛……”黑山大叫驴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我觉得即便我帮忙,也够呛能打败它。” 青空沉默了。 恨不能踢死这个怂货! 按从法则那儿得到的信息,若黑山大叫驴肯与沐真人联手,亥骨早被杀了,北国人也不会沦为口粮。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个穿越者,也不会来这里。 他会在原本的世界,活好好的,也不会中那一万块钱,把命搭上…… “两个选择。”青空竖起手指:“要么,你现在过天门,要么,咱俩拼个生死。” 黑山大叫驴点了点头,问:“命数安排的?” “嗯。” 黑山大叫驴呵了声:“你觉得,你一介人仙,能斩的了我?” “当然不能。”青空很爽快的承认了。 “知道不是我对手,可你却来了,为啥?” “因为……”青空咧嘴一笑。 黑山大叫驴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如今修士界有传言,但凡看过厄道修罗此笑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你、你又有什么损招?!” 青空道:“也没什么,只是找到了您所有的老相好,然后把她们凑在了一起。” 咔嚓! 黑山大叫驴的脑袋里,响起声霹雳! 他都不敢去想那个场面! 豆大汗珠,一个劲从脸上流下。 “你、你好狠!”他咬牙切齿。 青空笑了笑,悠然道:“如今,她们都在赶来此地的路上。估摸着再有一刻钟,就全到了。驴兄,快做出选择吧,那场面……啧啧,佛爷都不忍心看哇!” 黑山大叫驴狠狠瞪他一眼,满满杀机。 可杀了他,又能如何? 上千情妇齐聚的修罗场…… 光是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 “做选择前,我想弄清楚一件事。自打沐真人找上门,我就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天地法则,就是容不下我等?” “很简单。”青空道:“因为天地间的灵气,是有固定之数的。你等存在,便是最大的过天门阻碍。” “原来是这样。”黑山大叫驴恍然。 “你可做出选择了?”青空问。 黑山大叫驴突然笑出声:“我生为家畜,耕田拉磨,劳苦半生,后得机缘,有幸修行。世人皆言,仙界美如画,可于我眼中,还是这片天,这块地,更值得留恋。” “不过天门,可是要选择与我动手?” 黑山大叫驴摇头:“命数给我的选择,我都不要!我大叫驴,就是要走一道,与命数不同的路来!” 说罢,他饮下杯中茶水。 随后在青空注视下,显出小山般的法身。 乌龟山断山处,赫然出现个长脸招风耳,四蹄如雪,满身黑毛的大驴。 厄——啊——厄——啊—— 大驴张大嘴巴,吼声响彻天地,搅的日月无光,风起云涌。 随后它摇摆脑袋,散出阵阵黑色妖气。 乌龟山顿被黑烟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近千位女修,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时候,根本睁不开眼,也无法靠近,只能悻悻离开。 足足过了半日,妖气才散尽。 院中,一匹小黑驴快乐的迈蹄,在院中来回跑,撵的鸡鸭鹅乱窜。 “咋样,小和尚,如今,你拿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够狠!” 青空表示服气。 同时也觉得可惜。 若三十年前,能早些让它这么干,说不定沐真人也可以攒足灵气,飞升过天门。 他这边正想着呢,那边的黑山大叫驴,早把灰柄蟠龙弯弓足锋大耙犁套上了,在院子里耕了起来,边耕还边美呢:“好久没干活了,爽!唉,你有鞭子没有,帮帮忙,快给我来两下!” 青空都不愿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 翌日,昆仑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大师姐飞翎出嫁! 男方赫赫有名,正是蓬莱岛主陈颂阳。 “姐夫,没别的,我可以保证,以后你俩的孩子,绝对饿不着肚子!” 刘闲握着陈颂阳的手,语气十分肯定。 陈颂阳黑着脸,一个字说不出。 因为同样的话,青空、青根、神目真人,以及其余昆仑弟子都说过了。 其中有喊顺嘴的,没叫姐夫,张口就喊奶爹! 可把陈颂阳气坏了。 说起来,这次婚娶也实属无奈。 他的新潮思想,以及关于耶仙人的故事,闹得天怒人怨,实在没办法推广。 为免蓬莱被人一锅端了,他只好选择与昆仑联姻,娶了这边的大师姐。 “师弟,以后昆仑,就交给你了。”身披嫁衣的飞翎,红着眼睛,握着刘闲的手:“师傅已决定闭关修炼,如今天地灵气充足,想来,他是有机会过天门的。” “啊,我、我怕整不好,砸了昆仑招牌……” 刘闲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玥仙子皱眉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得一点担当都没有?!” 刘闲被她当众训斥,窝窝囊囊的,相当尴尬。 青空都看不下去,上前打圆场:“玥仙子,你……” “请叫我掌门夫人!” 玥仙子一脸骄傲,伸手揽着刘闲胳膊,派头十足。 见到这慕,青根连连撇嘴,悄悄对黑猫表示:“这昆仑没好了。” 黑猫对昆仑好不好倒是不在意,脑袋始终望着酒席方向,不断咽口水。 …… 百年后的一个晴朗午后。 波若寺疯癫的了尘,遭三道天雷击身,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晓得自己时日无多的了胜,也有了闭关的念头,住持之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传给了青斗。 对此,波若寺上下,没有任何异议。 毕竟青斗遵从戒律,不吃荤,不撒谎,不近女色,且修为惊人,已入半步地仙境。 当他披上住持袈裟,跪于佛像前的时候,前来观摩的萧凌熙,哭成了泪人。 青空、青根、黑猫也来捧场,却意外发现空虚不在。 全寺和尚,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 火罗部白象寺。 空虚领着两位女徒,也就是不根与不空,前来拜见丹桑禅师,求学密宗经法。 “学那些都没用。”老禅师半点不想谈经。 自黑山大叫驴之后,受法则驱使的青空,曾来找过他。 当初老禅师许下百年之期,如今期限已满,是时候圆寂了。 望着两个娇滴滴的女尼,老禅师张张嘴,不顾曾下过的封禁之诺,伸出胳膊道:“要不,我传你问心神通?来,凑近些,我先演练下,你可要用心观瞧。” …… 三百年后。 大隆,云山瀑布迎来三位访客。 落霞隐宗主赤真人,携两名弟子,前来祭奠。 两名弟子,一男一女,男的名叫藏经,是夙蓉之子,女的唤木生,是婵道人之女。 两人年纪相仿,容貌也有几分相似。 在倒塌的木棚旁,有几座坟丘。 “咦,有人清过野草,莫非是青空师叔?”藏经讶道。 “不不不,青空师叔与彩樱婶婶,一百年前就去海外了,还没回来呐。”木生如此道:“所以清草的人,肯定不是他们。” “那是谁?” “或许是大德寺的,也有可能是波若寺的,谁知道呢。” “……” 赤真人听着两位徒弟的谈话声,不由回忆起从前,一时无比感慨。 祭拜结束后,她打发两位徒弟离开,独自一人御剑饮酒,肆意遨游。 恰逢隆西当夜灯火节。 她乘着酒兴混入其中,借机发泄情绪,与一众年轻男女载歌载舞。 由于貌似天仙,又一身酒气,竟有三五名地痞无赖,盯上了她。 故意挨近,动手动脚。 对此,赤真人很不爽。 心说你们也太不济事了,就光蹭蹭? 我大哥、二哥,从不做这么肤浅的事儿! 当真世风日下,做贼都没贼胆了! 她正打算故意扑倒其中一位长相过得去的,谁知没等行动,人群中走出了一位帅将军。 他三拳两脚,打退了地痞无赖,见赤真人脚步不稳,便上前扶了一把。 赤真人自然而然顺势就趴去了其怀中。 柳眉一抬,见这位将军相貌堂堂,心头便是一热。 而见到她的绝色容颜,将军也愣了,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最后才笨拙的掏出一朵佛手花,塞去对方手中。 赤真人咯咯直笑,凑去将军耳边道:“我有些醉,你扶我前去休息可好?” 将军同意了,下意识揽着对方,心脏砰砰直跳,嗅着若有若无的体香,神魂颠倒,慢慢离开人群。 灯火节的重头戏是烤全羊。 烤熟后,撒上孜然催出香味,众人看的口水直流。 哪知没等下刀分肉,一只大黑猫突然窜出来,叼着烤全羊去了房顶上。 人群乱套了,骂声不绝,乱哄哄的,欲上房顶拿猫。 依偎在帅将军怀中的赤真人,下意识偏头看去,正与叼着烤全羊的黑猫对上了眼。 两位都有点尴尬。 均有些做贼心虚。 因此没打招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各忙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