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行》 楔子 已经是入了寒冬的天气,凛风卷着雪花席卷了天下,北海之地怯懦无声,大燕边际孤鸿遍野,南岐廖无人烟,曾经所有的硝烟都被这一场大雪掩盖,雪花越过边境,越过高墙,宫墙朱瓦都被附上厚厚的一层白色,直到将所有地面都不留一次缝隙才作罢。 南梁皇宫大殿,雕龙门牖,鎏金柱梁,一个双手托举着一个册子的老臣站在大殿中央沉声说道:“已至年末,大典将开,北附属燕国年终贡礼已至,礼单呈上。” 方佑乾一身明黄圆领外罩绣着腾龙外衫坐在宝座之上,听着那人的话,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幽深的眉眼中闪过隐忍的满足和贪戾之色,这天下,终究还是他的了。 南梁皇宫角落的一个破院子中,挂着冷宫的名头,却无人不知那是曾经先代皇帝豢养犬兽的地方,只是先帝不好这些,众兽都做了陪葬,才空出来这么个几十年再无人进出的院子。 寒风呼啸闯进了破败的窗户,将屋内的地面也席卷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有雪花趁着风势落到角落处蜷缩着的一团脏破的棉布上,凝成了白色的冰花。 一片棉布随着风晃动,隐隐可以见到灰色的布料下面露出来一个人的五官,惨白的唇上时不时有白气呵出来,融化了空中的雪片。 覃亦歌的眼睛微微露出来一条缝,看着外面一片雪白的天地,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手脚都没有力气,但是却冒出来一个让她觉得荒谬的想法:好热。 不是那种夏天在炎日下的旱热,而是从五脏六腑,骨髓深处都流出来的滚烫,但是身上却没有汗水流出来,她动了动身子,踢开了围在脚上只有薄薄一层的棉布,总算觉得舒缓了一些。 在空气中,寒气却仿佛在腿上附着了一层冰霜,冷彻到失去知觉,那种骨髓都要融化了的滚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腿的存在。 脚趾麻木地踩在地上,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快要冻死了吧? 曾几何时,她觉得死亡这个词汇离她是如此之远,她金枝玉叶,高枕无忧,她年少意气,娇贵放纵,但是现在,她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那种从血液里面慢慢流逝的呼吸和力气。 外面有轻小的声音随着风雪吹进来,并不相熟的女声带着倾慕说道:“今年所有的战事平定,陛下甚是心悦,连带着后宫的年赏都比往年要多了数倍呢,我们皇后娘娘更是占了大头!” “你小声点,吴贵妃还只是贵妃呢,你别被有心人听了去啊!” “这有什么,反正那之前那个没用的什么燕国公主都被扔进后宫了,吴贵妃不是皇后,还能是什么人啊?” 覃亦歌听着那远去的声音,裂了的嘴唇张了张,嘴唇崩裂,有一丝血液流了下来也没有知觉,只有无尽的风雪涌入她的嘴里,将舌头喉间也一并冰冻,手指用力,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握住什么,咬紧牙关,想要说什么,最终只传出来浅浅的一声:“方佑乾……” 一 和亲 大燕的风景春柳夏荷年年有异,唯有大雪年年就如期而至,从未缺席,将世间万物以纯白覆盖,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宫墙之内,顺着主殿前的环廊一路向南边走上一刻钟,就是燕帝亲笔所提的“晟歌宫”,按照燕帝的说法,我大燕的公主,不必纠缠那些小女心性,“文武不成,再成女子”就是了。 院内自然聚万千喜好,不过一个院子,若真论起来价值,怕也不是随便一个豪族的府邸比得上的。 只是再豪华也抵不住西风侵入,呼啸的风声里,屋里面的火炉不时发出来木屑破碎的声音,最里面红帘幔后面,一个女子双眼紧闭,耳朵里却还是外面一阵阵的风声,额头不停冒出来大滴的汗珠。 需要修缮一下的窗户随风发出来相撞的声音,女子猛地张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发出来咬紧了牙关的吼声:“方佑乾!” 坐起来的瞬间,一个原本坐在火炉边打盹,身着青色衣裙的女人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衣衫还未整理好,走到了床边掀开了帘子问道:“公主,怎么了?” 覃亦歌没有理会她的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额头,整张手掌瞬间沾满了水珠,她将松散的头发往后掀了一下,露出来光洁的额头,身上的燥热在冰凉的空气中总算是得到了纾解。 一边站着的女子连忙拿起来她的手掌,用绢布细细地擦拭着,抬头小心地问道:“公主,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覃亦歌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又看了看熟悉的房间,轻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问道:“宣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公主,巳时刚刚过半。”宣娘又拿着绢布给覃亦歌擦了擦额头,细声细语地说道。 “巳时?”覃亦歌闻言掀开了被子跳下床有些焦急地说道:“二哥今日是不是进宫了?快带我过去!” “哎?”宣娘不解地看着自家急躁的公主,但还是连忙伸手招了几个侍女过来道:“快给公主梳洗打扮!” 昭辰殿内,燕帝只着黄色宽氅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两层厚被子,听到外面传来的“二皇子殿下前来觐见”几个字之后,唇边的花白色胡须抖了几下,随口道:“请进来。” 刚说完就弓起来身子一阵咳嗽,身边的太监连忙凑上来顺了顺气才算作罢。 覃亦客走进殿内,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递给上迎上来的侍女,这才拍了拍袖子,在殿中央跪下来道:“儿臣参见父王。” “咳,”燕帝轻咳一声,摆了摆手道:“行了,起来吧。” “谢父王,”覃亦客站起身来,不解地问道:“不知父王召见儿臣,是有何要事?” 燕帝没有坐起来,但是覃亦客却觉得自己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苦笑,这才听到他叹着气说道:“你啊,回来京城一次不容易,怎么,朕若是不召见,你便不来了吗?” “这……”怠慢父君的罪名覃亦客哪里承受得起,连忙双手在身前行了一礼道:“儿臣不敢,只是最近风霜寒冷,儿臣害怕,打搅了父王。” 他常年出门在外,游山玩水,本就少有回京城的时候,燕帝也不甚在意他这个闲人,连行程都未曾过问,除了刚刚回来的时候进宫来说一声,其他时候又怎么会闲着过来呢? 燕帝扭头看了一眼殿中那个一袭深青色劲装,眉目清秀的男子,已经有些浑浊的眼中露出来几分苦涩,人啊,总是要到最后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曾做过的错误,这些年,委屈这个孩子了。 他停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行了,别说这些了,朕今日找你过来,的确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议。” 覃亦客站直了身子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此时仿若风中残烛一样,头发早已花白,瘦弱到好似从皮肤就能够看到骨头的形状,说出的话都在风中飘荡,再不复当年掷地之声。 “这次,亦歌出嫁之事,朕想由你做使臣,将公主,送到南梁去。” 覃亦客闻言抬起头来,有些震惊地问道:“送公主到南梁?” “是啊,怎么,你不愿意接受?” “自然不是,”覃亦客生怕自己反应是不是过了度,连忙说道:“儿臣只是有些疑虑罢了,这之前,不是三弟的事情吗?” 燕帝闻言,叹了口气,抬头盯着天花板半天,才缓缓说道:“老三啊,他可是最让我头疼的了。” “怎么会呢?”覃亦客照着习惯说道:“三弟做事向来有章法,这一点,就算是作为他的兄长,我也没办法比得上,他来负责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吗?” “倒是没什么不好,只是,没那么好罢了。”燕帝冒出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燕帝今年六十已经有二,自古人老,古稀者少,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走到哪一步了呢,但是越是活到了最后的时候,就越是能够看明白以前一意孤行的事情。 三皇子覃亦肃骁勇善战,政绩斐然,但行事过于狠厉,他的下属稍有不慎,就是酷刑以待,说是善战,现在怕是只能说是好战了,其杀伐之名,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和亲这样的事情,怎么放心交给他呢? 覃亦肃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和能力,但是他的野心和谋划,别人看不出来,自己作为他的父亲,难道还能够看不出来吗? 只是这些话…… 他扭头看了看敛眉站在下面的覃亦客,还是叹道:“这次,是大燕对不住公主,她自幼最喜欢你,所以朕想,还是由你再,多陪她一段路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覃亦客自然在没有推脱的理由,跪下来道:“儿臣,遵旨。” 二 名单 覃亦歌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还有活过来的一天,坐在镜子前任由身后的人为她梳妆打扮,虽然已经回来两天了,她却仍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眼瞳中映出来镜子中的那个人,已经像是陌生模样,让她不由得轻轻闭上了眼睛。 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握上手掌感觉到自己掌心温度的时候,心里只清楚这一件事,那就是她覃亦歌没死在那个破败的皇宫里面,而是回到了十年之前,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时候。 当初大燕为了求和将她送出去联姻,如果不是她选择嫁给了南梁太子,如果不是对那个人心意的爱慕,那个时候的她,又怎么会落得一个,故国覆灭,家破人亡,自己身居冷宫,亦要被千万世人唾骂的下场。 方佑乾,南梁太子,那个人曾经她以为温良如玉,风度翩翩的男子,在利用完她之后,将所有的美好部撕裂,将她的每一寸血肉都揉碎在真相里面,将她亲手推向地狱。 听到身后的侍女说出来好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镜子里面的那个人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向外走去,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云后的太阳透出来一角,洒下来的光线在雪地上折射,冷白色流过覃亦歌红色的裙角,带着莫名的锋芒。 方佑乾,上天既给了我这次机会,我覃亦歌,绝不枉负,此生此世,定要将你摧毁,守住这天下安宁,守住她身边所有的人。 “二哥!”覃亦客刚刚离开昭辰殿,还未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脸上带了些笑意扭过身子,看着那个在雪中尤为惹眼的红色身影跑过来。 看着覃亦歌在他的面前停住,他才有些心疼地给她整理了一下散开的斗篷,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跑过来,就这么想二哥吗?嗯?” 覃亦歌抱着手炉轻哼了一声,权当默认了,鼻尖被后者点了一下,才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来找二哥,还有其他的事情想说。” “嗯?”覃亦客在她的身边走着有些不解地扬了扬眉,笑着问道:“你要是问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儿,那我可不说,这是个秘密。” 这是燕帝最小的公主,是整个大燕的掌上明珠,他自然也不例外,因为生性爱玩,两个人也更亲近一些,虽然以前曾羡慕她从小的殊宠,但是现在他更多的却是心疼。 就在今年,为了缓和南梁与北海对于大燕的夹击之事,他们主动向南梁求和,其中之一,便是将大燕这颗明珠,这个公主嫁到南梁去,再过一个月,也就是刚刚过完年,就要启程了。 好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覃亦歌也未有抗争,虽然看上去是识大体,顾大局,但是他却知道这其中内在,但是要这样骄纵着的人远嫁南国,作为兄长,他又何尝忍心呢? 听到覃亦客说到他出门带回来的东西,覃亦歌不免心中一苦,重来之后,越是接触下来,越能体会到自己当初的幼稚无忧,越是讨厌当初的自己,越是想要改变。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小妹不是想说这件事。” 这下倒轮到覃亦客惊讶了,挑眉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我……”覃亦歌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想问问二哥,南梁那边,可有决议出来和亲皇子的人选?” “他们自然是送了名单过来,怎么了?” “送了名单?”覃亦歌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七年前的时候她从未关心过这些,只是如愿嫁给了太子,便万事足以,但是现如今她既然决定推翻方佑乾,又怎么能嫁给他,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行动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在前几天啊,”覃亦客说道,想了想有笑道:“不过也是,你早早地跟父王说相中了那南梁太子,想来应该不会再刻意地告诉你了吧?” 覃亦歌觉得自己真的是想掐死当时的自己,低头想了一下,连忙问道:“那,那选择结果,可是有送回南梁?” “还没有啊,父王叫我说的就是这件事,我已安排了人手,过两天就出发将父王的回执回去南梁了。”覃亦客说罢,有些怀疑地眯起来眼睛说道:“怎么了?” 覃亦歌摇了摇头,皱眉问道:“二哥,那回执,可是还在父王那里?” “是啊,”覃亦客越发奇怪起来,低头看着自家小妹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跟二哥说清楚,别自己又去闯什么祸出来,这可是国家之事,容不得你乱来的,嗯?” “正因为是国家之事,我才不能够任由着我的喜好来选择。”覃亦歌说罢,露出来一丝苦笑。 覃亦客十九年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露出来这种像是悲戚的表情,有些慌张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解地说道:“没发烧啊,你到底怎么了?” “我要去找父王更改回执,”覃亦歌说着就向着昭辰殿走了过去,走出来两步又扭过头对覃亦客行了一礼说道:“还请二哥,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哎……”覃亦客伸手招了招,还不知道应该问什么,那红色上绣着白梅枝的斗篷就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凝神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猜到覃亦歌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似乎一夕之间成熟了许多一般。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的二哥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实显然没有给她更多的适应时间,忍着心中想要搂着自己的二哥,将自己宠上了天的二哥,不争不抢,风流倜傥,最终却落得了一个杖杀下场的二哥大哭一场的心情,快步走向昭辰殿。 父王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虽然不想面对,但是她也清楚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希望那个将她许给方佑乾的回执还没有下发。 在太监通报之后,她走进殿内,醒来之后她大病一场,父王同样也身体有恙,不能起身,这竟是她醒来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昭辰殿内像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年迈的皇帝也和曾经一样,甚至那浑浊的眼睛中在看到她的时候出现的惊喜和开心都未曾变过,覃亦歌一步步走到殿中央,不顾燕帝招手示意她坐上来的动作,恭恭敬敬地在中间跪下来叩拜,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三 换人 燕帝躺在榻子上,平受了这一拜,不禁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去阻止,但是身体却已经做不出来动作,只好叹了口气,焦躁地问道:“哎,你这是做什么?” 别人不懂,他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晚来的小女儿吗,见到他向来是欢欢喜喜地缠上来,这样郑重的礼节他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在她的身上讨到过了。 覃亦歌一拜起身,看着燕帝须发花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爬满了皱纹的脸,眼圈再也没忍住泛了红色,感觉到鼻尖传来酸痛,但是想要压住的情绪却像是泄出大坝的洪水一般,不够汹涌,却轻易无法阻拦。 在她的记忆中,燕帝在她离开大燕半年之后就已经病逝,可是这种老来天病却又不是她能够阻挡的,只恨当初的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不断地索取更多。 当初活得未免太过天真,重新来过,她甚至怀着恶毒去想如果这病是人为的就好了,可说不定,还有能够挽回的方法和余地。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燕帝眼见着豆大的泪珠从覃亦歌的脸上滚下来,心疼得不能行,连忙将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招了招说道:“来,告诉父王,是谁欺负你了?” 覃亦歌见状,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起身上前在燕帝的身边跪下,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放回到被褥中,却没有立刻抽离出来,她哪里做过粗活,细嫩的掌心摸索着手心里那个粗糙瘦老的手掌,蹭过的地方有些发疼。 “儿臣,儿臣只是思及不久就要远离故国,再不能在父王膝下尽孝,故而……”覃亦歌没将后半句说出来,轻轻伏到了燕帝的身边。 燕帝的眸子有些费力地眨了眨,低眉看着自己身前不远的那个身影,长叹了一声,手掌握紧了她的手道:“是父王的错,都是父王的亏害了你啊……” 覃亦歌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看着燕帝,眼圈依旧泛红,但语气依然平稳了许多,缓缓说道:“父王给儿臣已经够多了,是到了儿臣回报父王,回报大燕的时候了。” 燕帝身体已经衰败,但是脑袋还算是清醒着的,听着她的话,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覃亦歌直起来身子,擦了擦眼角道:“父王,儿臣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是那个处处只顾护佑自己的心情的人了,儿臣既然生在大燕皇家,身负皇亲血脉,理应为家国做些什么才是。” “亦歌……”燕帝轻声唤道,身为人父,更身为人君,听到这种话,他怎么能不欣慰呢,只是却还是没有明白这个自己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的意思。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儿臣想让父王,更改南梁与儿臣的和亲人选。” “你说什么?” 覃亦歌自然明白燕帝心中的惊讶,但是重新回到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她都比那个时候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往后退了两步,她再次对着燕帝跪伏下去。 “你……”燕帝挣扎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南梁太子方佑乾一直都是自己小公主的心上之人不是吗,怎么突然就想要更改人选了呢? “儿臣深知南梁太子方佑乾,其实并非和亲的最佳人选,父王因儿臣的一己私心,就同意了这般荒诞的请求,是想在儿臣临走之前,为儿臣做最后一件事,但是对儿臣而言,亦想要为父王,为大燕,做最后一件担当。” 跪在有些冰凉的地上,她的手掌都凉了起来,但是所说一字一句,却带热血赤诚,燕帝闻之,看向覃亦歌的目光都带着亮色,像是欣慰又像是骄傲的神情,这是他的孩子,是大燕的儿女啊。 当初那一句“文武不成,再成女子”本是一句戏言,覃亦歌从小娇宠,但是诗书武学倒是没有停过,无一不说她天赋惊人,聪颖觉慧的,虽然性子是小孩子了一点,但是天下见解,却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如果不是有意识地去注意的话,怕是只知道这是一个天真任性,做事凭喜好的娇蛮公主吧,就在刚刚,他才有一种,这个大燕娇养了多年的明珠,总算散发出她的光芒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燕帝忽然就笑了,扭头看着覃亦歌道:“你且说说看,南梁太子,为何就不是最佳的和亲人选,嗯?” 覃亦歌缓缓直起来身子,抿了抿唇说道:“从南梁的角度来看,大燕是战败国,能够答应我们求和的请求,就已经是后退了一步的恩赏,又怎么会给我们挑选和亲之人的资格,只是南梁皇帝好慕虚荣,有意做足大国风范,才会给了这个名单过来罢了。” “既然他给了,我们就算按照你的喜好来选又能够怎么样呢?” “南梁皇帝偏爱太子之说不在一日,若不然当年也不会以十连州府之地来换回尚留在大燕的作为质子的方佑乾,那他又怎么会容许这个未来的天子娶一个异国之女,而且,还不是一个交好之国的公主呢?况且太子势大,儿臣嫁过去,徒惹南梁皇帝不快,只怕两国兵戈再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南梁送过来的名单,说白了就是富人对向他乞讨的乞丐给了几个作为彰显自己大度的选择,十个铜板,十两白银,或者是十两黄金,而且你还不得不接受,光天化日,天下昭昭,那十两黄金,你是接还是不接? 凡人亦有自己傲骨,更何况大燕也曾是一方大国,覃亦歌只恨她当年从未想过这么多,只顾着自己嫁给心上人,哪里知道大燕做出此事之后被如何地戳了脊梁骨? 覃亦歌停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燕帝说道:“既然受了公主之尊,享了皇室之福,为家国牺牲本就是应该的,父王,没必要因此觉得愧对于我,也不必迁就我以往的不懂事,请,更改和亲人选。” 燕帝看了她许久,伸出手,将覃亦歌从地上扶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亦歌,朕的好孩子,那你觉得,谁才是最佳的和亲人选?” 覃亦歌闭了闭眼睛,缓缓说道:“当是南梁的长靖王爷,方佑泽。” 四 果子 年前的时候,各部都赶了夜地将一年的事情结算了清楚,又提前安排了年间的运行轮值,互相道贺着新年即将到来,离开了朝阳殿。 梁帝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朝坤殿,坐在位置上只喝了一口茶,外面就已经通报进来:“太子请见。” “宣。”梁帝闻言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道,眼中露出来了然和无奈的神色,显然他知道太子前来是为了什么。 “儿臣参见父王。”方佑乾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语气轻缓像是前来唠家常的一般,完看不出他心底有多么的焦灼不解。 “行了,起来吧。”梁帝摆了摆手对着旁边的太监道:“赐座。” 方佑乾道了谢才在梁帝桌边跪坐下来,刚刚下了朝还未换成便衣,脸上分明淡然没什么表情,五官也并非大刀阔斧地雕琢出来的,但身上层层交坠的黑色交织大红回字纹的广袖长衫却衬得他华贵逼人,偏偏带着几分出尘,像是然未染上皇家的雍容之气。 “父王,儿臣此时前来是为了……” 梁帝拦下了他的话头道:“是为了与大燕的和亲之事吧?” 方佑乾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来道:“父王都知道了?” “朕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梁帝拿过来身后太监刚刚取过来的杯子,给方佑乾推过去一杯茶道:“人选是长靖王,你觉得不妥是吗?” 方佑乾双手端起来杯子,从外面刚刚进来有些冰凉的指尖触着滚烫的杯壁有些生疼,但是他却没有放手,指节更紧了几分,低声说道:“我曾向父王请求过的,我以为……” 看到自己的太子一副像是为情所伤的模样,尤其那个女子还是曾经的敌国,现在的战败之国,梁帝纵然再宠他心头也未免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道:“你向朕请求的时候,可是说过,你与那公主二人相识已久,情投意合,你倒是看看,你现在的结果如何?” 方佑乾抿了抿唇,到底没能说出话来,他是这样认为的,若不然也不会一句都不加劝阻地看着梁帝送了带有羞辱意思的名单过去,燕帝宠爱覃亦歌之甚他目睹了几年,想来只要她开口,便不会有意外发生,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的选择竟然是这样的。 此时梁帝所说的“情投意合”在他听来实在是刺耳,可偏偏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来。 梁帝继续说道:“且朕既然送了名单过去,那么大燕不管做了任何选择,都应该接受,若是此时反悔,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儿臣明白,”方佑乾福了福身说道:“国家大事,既已定夺,儿臣自然遵从,那年后接见大燕使臣,婚嫁之事,由儿臣负责可好?” “你既是东宫太子,来者又只是战败之国,但是好歹是个亲王,你愿意的话,便去吧。”梁帝说罢,起身向着内殿走去,不愿再说什么。 方佑乾在原地行礼送着梁帝离开,这才将面前已经温下来茶水一饮而尽,是雪水熬的大红袍,怕是哪位娘娘为讨皇帝欢心特地收的,入口带着幽幽的苦涩,但他却没尝到任何回甘,缓缓站起身离开了大殿。 东宫主殿内,方佑乾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个透青白玉的杯子,在两指间慢慢晃动,里面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不时地越过杯沿一分,却又始终没有溅出来。 偌大的东宫,此时竟没有一个侍女,门前有影子绰绰晃动,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来,在他的面前跪了下去道:“太子。” 方佑乾的手指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问道:“大燕那边有什么消息?” “没能查出来为什么晟歌公主会改变想法,根据线人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公主还缠着燕帝一定要嫁给太子,燕帝也同意了,但是前一阵子公主突然大病一场,据说是去见了燕帝,我们查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更改了人选。” 小太监缓缓说道,声音并不似宫中太监那般唯唯诺诺带着尖细,不卑不亢的样子俨然受训已久。 “大病一场?”方佑乾微微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几上问道:“原因呢?” “不知,大概是受了风寒。” 方佑乾敛下眉眼,眸子中藏着精光沉声道:“我知道了,老四那边呢?” “长靖王今日一早已经带着亲兵前往皇陵,说是,要将这件事情告知太后,一同庆贺……”跪在地上的人声音还是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一同庆贺?”方佑乾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扬了扬袖子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楚为什么燕帝会更改人选。” “是。” 看着那小太监弯着腰走了出去,方佑乾才伸手拿起来桌上的杯子,将里面淡青色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在意是不是已经凉透。 庆贺,好一个庆贺,他淡薄的眉眼缓缓低下来,藏着几分冰冷,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他曾经向着陛下求过大燕公主的和亲。 这种还不知道是非的果子落到了他方佑泽的院子里,还没尝一口酸甜好坏,就去眼巴巴地炫耀自己占到了便宜了,也不知道他方佑泽是真傻,还是故意挑衅自己。 凛冬的风雪来得快,却迟迟不愿意离去,哪怕到了正午时候,天色看起来也和早上一样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整个宫城都透不过气来。 覃亦歌细细地给燕帝掖好了被角,轻悄悄地向外走去,对着旁边的小太监道:“陛下醒了,别忘了过来叫我。” 在小太监准备回答的时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走出门去。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宫里唯一忙着的就是准备除夕晚上的家宴,与南梁和北海两地的大战刚刚停下不久,国力民生急于修整,怕是也不会过于豪奢,她记得自己上一世的时候,似乎…… 宣娘陪在覃亦歌身边,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公主在思量什么?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五 惠王 覃亦歌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想什么,连忙摇了摇头问道:“我记得好些日子没见到过大皇兄了,他可是又病了?” 宣娘仔细思考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惠王爷一向体弱多病,如今又正是容易受寒的隆冬天气,他不进宫也是正常的,也是陛下允准的不是吗?” 这里的“好些日子”对于覃亦歌来说已经是数年了,她隐约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的除夕家宴,大皇子覃亦晗似是称病没有参加,而自己也只是去露了个面就被叫去陪伴燕帝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现在都不得而知,只知道除夕之后,原本有意留在京城的六皇子覃亦林突然就请求陛下说他要去与南梁交界之处整顿残军,安顿边界,燕帝自然应允。 大燕算是好武之国,所以皇子们甚至覃亦歌在武学兵法上也都算有所进益,但是她的这个六哥一向聪颖却懦弱,大概就算是能够识时务的那种人,断不会随便就前往边境这种危险的地方的,现在想来,应当没有那么简单才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心慌,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去备些驱寒的补品还有首饰一类的,明日随我去惠王府上一趟。” “是。”宣娘微微抵了低身子,应了下来,看着自家公主总是带着思量的眼眸,总觉得跟以前那个公主不再一样了,比那个时候要更加的沉稳,温和,却又带着隐忍着的锋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鞘。 翌日,惠王府内,覃亦晗听着手下人的来报,已经有些困意的眼睛立刻睁开,扬起来笑容,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边道:“快,请公主到花厅等着,我马上过去。” 宣娘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带路的一个侍女道:“这是给王爷准备的补品还有给王妃娘娘的饰品,拿下去吧。” 覃亦歌没进去屋内,而是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没有等上多久就看到一个身着墨绿凤尾摆裙,不施粉黛,仅是头上簪了两个玉簪就看得出温柔大方的女子步履有些匆匆地向这边走来。 她脸上露出来笑容,将手中的火炉交给了身边的一个侍女,迎了上去,浅浅地行了个礼道:“王妃嫂嫂。” “公主,许久不见了。”惠王妃浅浅一笑,伸手握住了覃亦歌放在身侧的手,脸上露出来小小的酒窝,给她添了几分俏丽。 惠王妃乃是当朝丞相之女,做人处事向来温柔谨慎,又是燕帝亲自给覃亦晗挑选的,惠王身体不好,她便常常进宫在后宫中走动,与覃亦歌倒是性情相投,亦姐亦友。 覃亦歌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是我太疏漏了,也不经常过来走动。” “这有什么,父王身体抱恙,你一直都陪在身边,是我这几日不常去宫中才是,前几日听说你病了,可把我吓坏了,看你现在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惠王妃点了点头,来回打量着覃亦歌,总算是确定她没有留下来什么毛病。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覃亦歌抬头看了一眼,连忙福了福身子道:“皇长兄。” 覃亦晗碰了碰自己的脸,感觉应该不是特别的苍白之后,才笑着走过来道:“你不是在宫中陪着父王吗,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最近天寒,我想着兄长会不会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况且父王也担心着呢,让我回去再跟他禀报一下情况。” “让你们挂念了。” “家人之间本就该互相挂念着的,这有什么?” 覃亦歌笑着摇了摇头,暗暗看着覃亦晗,虽说因为身体问题,常年瘦削,但是也还没有到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程度,脸色嘴唇也还算丰润,她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是既然看起来并没有要发病的样子,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去宫中参宴呢?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大皇子虽然在德政上很得父王,百姓还有大臣们的心,但是毕竟身体虚弱,况且下载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覃亦肃的手中,老实说覃亦晗对他应该造不成威胁才是,但是又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呢? “你怎么了?”覃亦晗伸手在覃亦歌的面前挥了挥,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好像是有心事啊?可是因为和亲之事?” “啊,”覃亦歌回过神来,连忙正色,微微低下头道:“是有这么一些原因吧,毕竟,南梁离大燕那么远,此一去,恐怕不知道有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了。” “怪只怪,北海竟会答应了南梁国的合作要求,如若不然,我们大燕又怎么会落魄至此?”覃亦晗叹了口气,他的心中对此又何尝不是一腔愤懑呢? 惠王妃给覃亦晗倒了杯茶,心疼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只是,竟是委屈了我们的公主。” “国家之间,本就只有利益,如果我一人,能够换得大燕子民摆脱战事,平安生活,我就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覃亦歌这样说着,其实自己的内心何尝不明白呢,嫁过去的公主,实际上和质子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个名分罢了。 而她也更加清楚的一点,就是自己本是不用有这样的结局的,如果不是覃亦肃,她的三哥,她把持着朝政的三哥,想要用她牵制住南梁几年的时间,让大燕可以休养生息,重振旗鼓。 如果不是明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愚笨,恐怕覃亦肃会给自己安排一些什么任务也说不定呢,毕竟那个人的眼中,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你能想得明白,那自然是好的,”覃亦晗缓缓说道:“说起来我们或许还应该感谢一个人呢。” “谁?”惠王妃不懂这些,自然是随口问道。 覃亦歌却是知道的,苦笑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同地轻声说道:“是啊,应该感谢一下,北海的新国君蔺淮,要不是他主张和平,恐怕我大燕连求和的能力都没有,就被两国瓜分了。” 六 杀鸡 事实上这也只是表面的说辞罢了,就算是在上一世,她也没曾跟北海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单单从国家来看的话,这算是打了一手温情牌,虽然覃亦歌并不相信所谓国家帝王,之间还会有什么温情。 大燕毕竟曾是一方霸主,就算是北海和南梁联起手来,想要瓜分下去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雄狮分象,尚不可一力为止,更何况三国之间的争斗进行了近两年之久。 北海只是更快的看清楚,想要轻松地瓜分大燕一朝一夕是做不到的,如今三国国力已然殆尽,若是继续下去,也只是会让一直置身事外的北漠得了好处罢了,既然自己吃不下,又何必便宜了其他人。 新君继位,正好是一个休战的由头,就说是新君体恤百姓,不好战事,就这样休战事实上于北海百无一害。 只是南梁雄心未果,未必服气,但只凭它一国之力,想要摧毁大燕这个疲惫的大象,也是不可能的,大燕这个时候提出来联姻求和,无疑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覃亦歌念及此事,不由得收紧了拳头,末了敛眉掩去不快,抬头笑道:“看皇长兄身体安泰,我便放心了,若是除夕家宴皇长兄都赶不过去,说不定,小妹就要抱憾终生了……” “这说的什么话,”惠王妃轻轻蹙了蹙眉道:“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是病了,也要把他拖到除夕宴上去!” 覃亦晗也只得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是是是,我怎么敢不去呢?” 覃亦歌含着笑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景色,远处的天边一片银白,却让人觉得有些压抑,有些遗憾地说道:“只可惜,北境遥远,北海新君初立,将士杀伐之气未去,虽不会大军入侵,但是骚扰百姓却是免不了的,五哥今年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是啊,也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覃亦晗有些无奈地慨叹道:“那小子上了战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当年老四的模样,可真是如出一辙啊。” 覃亦歌闻言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其实又怎么会是五皇子一人呢,大燕向来是尚武之国,皇子于战争更是义不容辞,若不是覃亦晗身体虚弱,恐怕也不会安稳地呆在京城的。 三人一时无话,原本候在外面的宣娘出去见了一个人后,有些慌张地走了进来,低头在覃亦歌的耳边轻声说道:“三皇子去了六皇子府上了。” 覃亦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感觉自己心中对于除夕宴上的事情冒出来一个线头,轻飘飘地,挠得她心痒痒,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 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再抬头对上惠王妃两个人不解地目光,她还是抿了抿唇说道:“其实我今日前来,主要还是有事情想要告诉皇长兄。” 难得见到自己这个妹妹一脸严肃地说什么事情的样子,覃亦晗不由得和惠王妃对视了一眼,才点了点头道:“什么?” “小妹……”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覃亦晗,缓缓说道:“想请皇长兄除夕宴之前,不要接见任何人,入口之物都务必仔细小心,切莫出了差错。” “这种事情,怎么突然这样认真?”覃亦晗多少有些不解,沉吟片刻后问道:“莫不是你觉得有人要害我?” 覃亦晗自己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这幅身体是有几斤几两了,谁想要在他的身上动手得到好处,几乎是没什么可能的。 惠王妃也是微愣,有些紧张地说道:“是啊,不过你也知道你皇兄的身体,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都尤其谨慎仔细,就算想要害他,也不会是从这种地方吧?” 覃亦歌闻言却是怔了一下,对啊,正如惠王妃所说,若是在吃的上面想要攻克覃亦晗,未免太过于费心费力,但是以覃亦晗现在的身体,能够让他称病在家,连出门都做不到,除了用药还有什么呢? 她那个时候在除夕之后还来这里看过覃亦晗,的确是病了,根据当时的太医所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没错,但是具体是什么,竟没能查出来。 而此时的关键,并不在于是什么手法使覃亦晗病了半个月才能够起身,而在于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覃亦肃,六皇子覃亦林,以及不应该从食物上下手的大皇子覃亦晗,覃亦歌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了什么。 “兄长虽然少在朝堂,但是朝中并不缺支持兄长的人,三哥恐怕已经想要拔除兄长许久了,虽然此事还不能确定,但是事关兄长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不借此事将府中与三哥有关的人一并除去?” 听着自家小妹一边思索一边说出来的平静话语,覃亦晗的脸色微变,一是惊讶她的想法,二是惊讶她明明也是皇家之人,竟然能够如此冷静地看待兄弟之间的争斗。 但是想到这个妹妹的联姻之事多少也是有三皇子在推波助澜,也算是有些理解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府中必定有老三的人,但是我没有根据,又能够如何除去呢?” 覃亦歌见他已经同意了,轻轻笑了笑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距离除夕只剩下几天时间了,兄长只需要委屈一下,请君入瓮就好了。” 就在刚刚,她终于想通了这之间的关系了,覃亦肃要的并不是覃亦晗病重,他要的只是覃亦晗去不了除夕宴罢了,越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做到之后,就越有说服力,也越利于一个人建立自己的威权。 尤其是对于覃亦林那样识时务的人来说,自己见识过的事情,就绝不会再去冒险尝试第二次,所以覃亦肃要做的太简单了,他只需要让覃亦林在除夕宴上看不到覃亦晗,而且还是以最让人觉得正常又不正常的方式,就足够他收服覃亦林为自己所用了。 所以覃亦歌要做的也很简单,只要保住覃亦晗,让他能够去除夕宴就是了,至于除掉覃亦肃的眼线,都只是顺便为之的事情罢了。 七 家耻 算着宴会结束的时间,覃亦歌从燕帝的寝宫劝了他睡下,才轻轻走了出去,她本不好这种场合,若不然以前的时候也不会宁愿陪着燕帝也不愿意呆在那个地方了。 但是这次却在覃亦客旁边的位置做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燕帝不在,自然是由皇后主持局面,但皇后毕竟不是覃亦肃的生母,她的亲子便是五皇子覃亦琼,此时又偏偏不在京中,覃亦肃自然也不会给她太大的面子,谁不知道三皇子势盛,能不跟皇后撕破脸,他已经算是压抑着自己的野心了。 外面的喊出来“惠王到”的时候,覃亦歌便抬眼看向覃亦肃,果不其然,从后者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和狠戾之色,还有覃亦林脸上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对的。 覃亦肃就是要杀鸡儆猴,让覃亦林看清楚他的手腕罢了,但是很遗憾,这个策划破灭了。 但是覃亦歌也知道,想要收服覃亦林,还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对于覃亦肃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他还有其他的手段。 不过据覃亦歌的记忆,节后不久,覃亦肃就将前往监督南境换防调整之事,因为南梁的攻占入侵,南境距离京城的路途缩减,但是来回至少也一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恐怕覃亦歌也已经在前往南梁的路上了,不过那个时候……。 站在自己的院子中,覃亦歌手中捧着一杯滚烫的茶水,指尖却是冰凉的,看着院子里突然又席卷而来的风雪,才低头抿了一口茶,轻叹了一声,真是抱歉了,三哥,南境的军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到你的手上。 宣娘拿着厚斗篷走过来,浅眉紧蹙着,将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有些心疼地劝道:“这夜里本就冷,这下又起风下雪了,公主,我们还是进去休息吧,啊?” “没事,”覃亦歌随手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边,停了一会儿突然扭头问道:“宣娘,我记得你本来就是南梁人吧?” 宣娘的脸色不由得一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行礼,有些紧张地说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宣娘虽曾生长于南梁,但是这条命都是公主给的,此生此世,都会忠于公主的……” 覃亦歌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无奈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宣娘你陪我数年,我怎么不信你。” 更何况,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就像她的长辈一般,也曾为了救她而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虽然上一世她并没有陪着自己走到最后。 “那公主,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宣娘有些怯懦地直起来身子,小心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宣娘既然出身南梁,自然对那里的习惯风俗也更加了解一些,我是想让宣娘帮着调教一下选出来陪嫁过去的丫头,莫要到那边因为习惯不同误了事情。” 此一趟过去,没有回路,也不会有方佑乾最开始虚情假意的宠溺,有的只有步步为营的心机,若是她自己思量错了也便罢了,她终究还有个身份,若是在旁边人的小错上被人抓了把柄,赔上去的随时都有可能是性命。 宣娘听闻此言,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福了福身道:“知道了,明日便去准备,公主可想好了贴身的要带谁过去?” “嗯,”覃亦歌拨弄着手边的茶杯,轻声说道:“就青梅,澄心,还有徽奴好了。” “青梅?”宣娘有些惊愕,往前凑了凑问道:“可是公主,您以前不是说她,说她不老实的吗?还有徽奴,太过寡言,会不会……” “无妨的,青梅想见那南梁太子,我便带她去见就是了,能不能翻出来风浪还是另说,”覃亦歌扭头看着宣娘笑道:“至于徽奴,她与宣娘同出一地,想必你舍不去她的。” 宣娘连忙摆手就要拒绝:“公主无需为了老奴……” 却被覃亦歌抬手挡住:“况且我需要的本就是在异国他乡能够真情陪我,而不是话多的人,你尽管去这样做便是了,至于其他丫头,都交给宣娘挑选了。” 说罢就起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斜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个供下人休息的院子,没什么表情的转过了头。 青梅,当初的自己撞破她对方佑乾的情意,并与他合起来算计自己的时候,不可谓不生气至极,在知道这种感情早在方佑乾还在大燕的时候就已经种下,更是后悔自己将她一并带去了南梁。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既然倾心于那个表里不一的太子,便随了她的梦就是了,只是谁知道这一趟去南梁,这个果子她还吃下吃不下呢? 第二日清晨,覃亦歌刚刚给燕帝请了安,就在皇后处碰见了惠王妃,后者依旧是干净素雅的模样,只是看到她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的激动,似是有话要说。 一路向着晟歌宫走去,惠王妃始终压着些声音说道:“真是还好有你提醒出主意,若不然王爷恐怕真的要中招了,谁能知道,在自己身边跟了近十年的人,竟然是三皇子安插下来的呢?” 覃亦歌倒是没怎么惊讶,毕竟吃穿用度这种事情,越是待得时间长的人就越是容易下手,何况是在惠王府中。 “不过跟了近十年,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把药白费了,还是你聪慧,竟能让王爷假病,派了宫里的御医过去时时检查送来的吃的,还说什么要闭门,不能见风,”惠王妃的眼角都带了些许笑意说道:“我按着御医说的那些药会引起的病症给那人一说,他可真是放心了。” 虽然惠王妃一直没有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过到底是家耻,覃亦歌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三哥虽然此次主要目标不在于皇兄,但是以后也一定会动手的,王妃嫂嫂,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些。” 惠王妃收起来脸上的笑容,伸手握住了覃亦歌的手,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但是其实从那个心机深沉,残忍无情的三皇子手中保护这个王府,又怎么会容易呢?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她连忙问道:“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三皇子要动手的呢?” 八 忌惮 “偶然得知罢了,也只是赌一把。”覃亦歌眉毛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表面淡然地解释道。 不过惠王妃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凡是生在帝王家的人,谁手中还没有几分算计和自己暗中的权力呢,她权当是这个公主也不例外了。 往前走了几步,惠王妃扭头问道:“你离开之日也快到了,可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不放心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倾力帮助你。” 覃亦歌摇了摇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轻声说道:“我一切皆好,只是离开之后,辛苦嫂嫂了,兄长身体欠佳,父王的身体也岌岌可危,三哥性情暴躁,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就放心吧,我虽然势单力薄,但是父亲好在在朝中还有几分威望,也算是持身中正,一定会尽心尽力护持我们的。”惠王妃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虽然大家好歹也是一家人,但是三皇子的野心已经是天下皆知,也没必要在藏着掖着,在她看来,这大燕落到覃亦肃手中也是迟早的事情了,她只求将来看在她们明哲识理的份上,不要太过欺压他们。 临别之时,架不住惠王妃想要帮忙的心情,她也只好向惠王妃讨要了几本史书,毕竟覃亦晗因为身体原因,武功不成,也只好在文章上施展抱负,所以家中藏书甚多。 距离临行的日子越来越近,覃亦歌也越发地喜欢陪着燕帝,她深深地知道,这一别之后,恐怕日后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但是她没有其他选择。 她回到这里的时候,和亲之事就已经定了下来,泱泱大国,焉能出尔反尔。 虽然其中不免覃亦肃想要将她当做维护大燕的棋子的推波助澜,但是不得不说,事实也就是如此,国家大事之前,向来是容不下什么儿女情长的,更何况她重生来,本就不是为了儿女之事才继续活着的的。 作为远嫁的女子,如何在异国他乡活下去,并且绝不姑息伤害她的人,作为一国之公主,如何能够保住自己的国家,这些才是她应该在意的。 燕帝一天里面需要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中午头的时候刚刚睡去,她也没想要离开,只是静坐在一边守着,却见一直陪着燕帝身边的的公公小碎步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公主,二皇子殿下在外面说想要见您。” “我知道了。” 她抬头皱了皱眉,将手边的被子掖好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刚刚出去,就看到一身白色绣着青竹底纹的长衫的覃亦客,他站在朱红色的栏杆旁边,手中把玩着在腰间佩着万年不变的一块半环形的翠玉,上面坠着深绿色的流苏,看上去有几分惆怅。 “二哥。”覃亦歌走过去,缓缓行了个礼,扭头问道:“二哥找我?” 覃亦客松开了手中的玉佩,看着覃亦歌身上微薄的衣衫,有些怪罪:“怎么穿得这样薄就出来了?” 雪已经停了几天,正是化雪的时候,天要比之前更冷一些,覃亦歌的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衫,外罩着一件厚一点的小袄,手在空气中都是通红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暖阁里面温度可不是这样的,二哥有话要说的话,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覃亦客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要选择那个长靖王,而不是你喜欢的太子?” 覃亦歌抿了抿唇,看着远处朱红色的宫墙上已经压下来的沉云,让这个宫城看上去颇有几分囚笼的意思,她走到栏杆边,一只手覆上冰凉的木栏杆,扭头问道:“在二哥看来,这不算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覃亦客摇了摇头,扭身与她一并看着远处,目光中带着些许怀念:“倒不能这么说,只是我以前认识的小公主,都是想要什么就会毫不犹豫,任谁劝都没有用的人,怎么现在却自愿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人呢?” “那我也总不能一直当一个小公主吧?”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舒展开身体,让凉气通透自己的身。 “长靖王并不受梁帝喜欢,但却手握南梁东境的军权,没有朝臣不会不忌惮他几分,但是所有人又都觉得他对皇位没有威胁,选这样一个懂得明哲保身,又不让南梁皇室重视的人,才是求和国家最明智的选择吧?” “话是这么说,”覃亦客扭头看着覃亦歌的侧脸,一双眸子十分清明却仿佛又藏着连他也看不懂的情绪,让他有些感慨地说道:“那你就这样,岂不是将你与太子的感情部付与流水?” 感情?覃亦歌暗暗冷笑了一下,他们两个之前哪里有过感情,有的只是她一个人幼稚的一厢情愿和那个人带着阴谋的顺水推舟罢了,这种想法让她的声音也不由得冷了下来。 “作为帝国太子,他与一个嫁给别人的公主有情,作为储君,他又绝不会无视手握重兵的长靖王的话,那南梁的朝廷,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覃亦客猛地睁大了眼睛,目光一瞬不瞬地停在覃亦歌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涌上来一股寒流,猛地拉过来覃亦歌,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你,这些,是老三教给你的吗?” 覃亦歌摇了摇头,将自己肩头的手拿了下来,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缓缓说道:“不,和三哥没有任何关系,二哥,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 “我已经不想只当那个被大家护着的没用的公主了,我已经必须为我的国家奉献了,为何不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呢?”覃亦歌握紧了手中硬朗的手腕,沉声说道:“我绝不会,让南疆将士,让大燕子民,让四哥的血白流。” “可是南梁,那个国家,不是单凭一个你能够左右的!”覃亦客已经急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嫁过去本就是一件凶吉未卜的事情,你还……” 覃亦歌收回来自己有些冰凉的手,仰头笑了笑,明媚的样子一如曾经:“二哥放心吧,我不会莽冲莽撞的,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嫁给长靖王,本也就是对于情势,更加稳妥的考虑,并没有偏激之心。” 九 远嫁 覃亦客最终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说的话是不是可靠,但是和亲之事已定,出发之日也渐渐接近,就算是有异议,他这个时候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临行前前一天,刚刚过了上元三天,覃亦歌手中拿着一本兵书坐在榻上,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碗红豆白糯元宵,正在冒着热气,她一只手拿着勺子,目光却从不曾离开过手上的书。 宣娘走进来挑了挑炉子里的火,扭头不解地问道:“以往公主都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怎么现在看起书来,已经废寝忘食了?” 覃亦歌抬头,调整了一下坐姿,摇头笑了笑说道:“长靖王虽然为人风流,吊儿郎当,但是治军领兵却是无人能及,我若是不多学一下,如何在那边站得住脚?” “可是公主是嫁过去当王妃的,又不是过去当长靖王爷的副将的,为何要学习这些?”宣娘不解。 “若是嫁过去什么都不用在意,自然是不需要这些,可是南梁遥远,此途凶险,怎能真的活成闺中妇人?” “可哪那里算得上是夫妻,岂不是成了军中之友的关系?” 覃亦歌微微正了正脸色说道:“宣娘,此行过去,你便是最亲近我的人,便最应该清楚,我们不是过去享福的,这种话,私下说说就罢了,不可表现在徽奴她们的面前。” 宣娘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教训,立刻低眉俯身应了声是,但是心中不免有些难言,以前公主也是经常教训她们的,但是那种张扬在脸上的怒气,和现在沉在心里的镇静却是完不同的感觉。 可能是即将嫁人,便长大了吧,女子总会有这一天的,宣娘看了看桌子上的玉碗,柔声道:“这元宵已经要凉了,要不要再热热?” 她是从小看着这个公主的,虽然自己做的元宵很得她的口味,但是她不喜冷食,不喜甜腻,再好的事物,若是放凉了,失了原味,她也不会喜欢的,她伸手就要去拿那个白玉小碗。 但是只听到“啪”的一声,折了页的书被扔到了案几上,一只细嫩的手比她更快地将那碗元宵端了起来,她惊愕地抬头看去,覃亦歌已经用勺子盛起来一个已经有些瘪下去的团子喂到了嘴里。 这样的场景太过少见,也太过不明所以,就算是一只自认是了解公主的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伸出去的手呆呆地停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覃亦歌仿佛没有看到宣娘的样子,敛眉将嘴里的元宵咬破,细滑的红豆流馅立马滑到了喉间,一颗汤圆咽下去,香气还在唇齿间经久不散。 她没有抬头,看着碗里剩下的四颗元宵,缓缓开口道:“燕北的药红豆是别处都没有的,你去备些,过几日一块带走吧。” 宣娘怔了一下,顺势将空中的手收到了腰间,低头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顺便将门也带上。 覃亦歌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伸手揉了揉鼻尖,轻轻呼了一口气,将适才翻涌出来的情绪部压了下去,手中的勺子搅了搅,又咽下去一颗元宵,才幽幽地道了句:“确实不如刚出锅的好吃。” 但是比起来那牲口院中冰冷或者馊臭的饭菜,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她在冷宫待着的第一场雪的时候,便很想吃一次这红豆元宵了,想象着糯米面的团子在被咬破,里面的红豆在嘴里溢出来,再喝一口微甜的热汤,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从来从没有注意过,但是在那一场雪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原来在大燕的每一年初雪,宣娘都会亲手做一些红豆元宵,配着雪景的时候,在亭子里捧着热碗,能听到她在身后含笑道:“心之谷1入肠,来年都不伤,况且燕北的药红豆是别处尝不到的。” 心之谷入肠,来年不伤……多好的祝愿,多好的话语,就像是老人劝慰孩子多吃几口饭的时候顺口说出来的俗语。 曾经也有这样的人,在冬至的时候提溜着她的耳朵,将羊肉饺子往她的嘴里塞,说着“冬至不吃扁,冻掉半边脸”这样子哄小孩子的话,只是那种场景过于遥远,她甚至连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都已经记不起来的。 因为那个时候太小了,但凡长大一些,她哪里还是那样服管教的人。 覃亦歌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白玉小碗,将它放到了一边,动作也不温柔,像是将情绪都一起扔了出去一样,又拿起来一边的兵书,时不时用笔在旁白的纸上画些图形。 她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去怀念以前,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去计算,去推演,去学习,和她做过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又和所有远嫁的女子都一样。 跨过大燕与南梁之间的祁山一脉,她就将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没有兄长的庇佑,没有父王的宠溺,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应对了。 她知道跟很多人比起来,自己已经是博学的,但是还不够,这些,还不够她在那个虎狼之地立足,她必须有足够的能力保证自己万无一失。 她的背后站着的是大燕的数十万,数百万的子民,是已经满目疮痍却还在没有放弃生机的大燕的土地,是自己血脉至亲的人,所以她决不能倒下,决不能再死在那个距离故国万八千里的冰冷地方。 离开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大阵仗喧哗,没有一个公主嫁娶时候应该有的十里红妆,张灯结彩,满城同贺,众生共喜,因为这不是嫁娶,这是求和,是和亲,是将大燕的脸面生生撕掉,然后躲在一个女子身后苟活。 燕帝依旧不能起身,似乎病得更重了,覃亦歌在门外叩了三扣,转身走到了早就转备好的轿子前,上轿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宫城之内,不得骑马,能够如此嚣张又理所当然地人,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但是她并没有立刻转身,直到周围的人行礼道了一声:“见过三皇子。” 覃亦肃从马上下来,也不介意覃亦歌是背对着自己的,走近了一些轻声问道:“你可是恨我的?” 十 离开 覃亦肃是怎么样的人,见他走近,似是有话要与公主说得时候,周围的人就已经乖巧地后退了几步,敛眉垂手的样子,仿佛见了大佛的小和尚,连一句经书都念不出来。 恨?他们可是家人啊,家人之间,竟然什么时候用到了这个恨字吗? 覃亦歌觉得有些可笑,唇角也确实勾了起来,仿佛没有听到覃亦肃的话一般,转身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行了个礼,笑道:“三哥来送我?” “嗯,”覃亦肃好像也不在意她没有回自己的话,点了点头,停了一下又重复道:“来送送你。” 他为什么要过来呢?覃亦歌想不通,是来看看自己会不会乖乖听话的嫁过去吗?这种已经在弦上的箭,覃亦肃哪里会关心呢? “你可以恨我。”对上覃亦歌的眼睛,覃亦肃忽然说道。 覃亦歌仰头看着自己的三哥,男子眉目幽深,散发着一股冷冽,让人无法轻易靠近,她这才觉得,原来整整十八年,她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半晌后她才吐出一口气说道:“请三哥,替我照顾好父王。” 覃亦肃点了点头,冷冽又木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牵过自己的马,又突然扭头说了一句:“我从城外赶回来的,怕耽误了。” 说罢又转过身没有再上马,而是牵着缰绳一步步向外走去,枣红色的马转过身,甩了甩尾巴,晃着头跟上覃亦肃的步伐。 他想说什么,想说他没有轻视宫城,没有小瞧皇威,而只是害怕赶不上送自己,所以才会在宫城内纵马的吗?真是冷血又滴水不漏的人。 但是他带着马能够进入宫城,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啊,又何必塑造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覃亦歌握紧了自己的手,扭头舒了一口气,没等周围的人上来,自己牵起来裙角,扭头看了一眼宫城门口等着的覃亦客,敛下眉上了轿子。 从宫城门口走到京城门口,阵仗依旧是有的,大红色的轿子却看不出来一点喜庆之色,大街上清冷地像是一座荒城,没有人有兴趣看一眼,也没有人讨论一句,仿佛这只是一对陌生的行伍,直到宫城门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覃亦歌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前倾问道:“怎么回事?” 宣娘在外面掀了帘子细声说道:“城门口,有民众跪着。” 跪着?覃亦歌愣着眨了眨眸子,抿了抿唇道:“不用理会,走吧。” 外面传来浅浅地一声“是”,轿子晃了晃又开始向前走动,覃亦歌没有掀开帘子,却在心里算着每一步走到了哪个位置。 刚刚停着的地方,左手边是黄家的包子铺,晃了两晃,闻到了大西街口老县羊肉汤的味道,这是覃亦歌以往每个月都要尝尝的,南梁七年,从没找到过一家更好喝的的。 从帘子外投下来一片阴霾,她知道,这是在过城门了,车子依旧晃晃悠悠,她的手攥住了帘子,在手里拧成了一团,嘴也紧紧抿着,明明是特意抿了红色的唇纸,但是此时却因为太过用力,贴近紧抿着地方的唇都泛了白色。 外面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从轿子后面忽地传来了一句“晟歌公主一路平安……” 于是铺天盖地的声音都纷纷传过来, “晟歌公主一路平安,晟歌公主一路平安……” 覃亦歌的手心用力,险些将帘子拽了下去,直到身后的声音已经停止,她也没有下车回头看一眼,从轿子停下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因为这本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啊。 所以街道寂寥,所以万人空巷,所以无人说话,因为他们都在这里等着,等着送她这个不合格的公主离开,可笑的是,这种时候,他们能够祈祷的祝愿竟然只有一路平安。 她也曾祈祷,祈祷他们一生平安,但是她负了他们,她本应该以身体挽回这个国家的安宁,她本应该护佑他们平安,曾经的覃亦歌也是坦荡地站出来,坦荡地接受送嫁的。 但是现在,那个出嫁了的晟歌公主,那个南梁的太子妃,那个负了他们的无用之人,怎么有脸面再见他们? 身后总算没了声音,宣娘从窗口递过来一个纸包,小声说道:“这是百年家的梨膏糖,刚刚非要塞给我,说公主喜欢的,快尝尝。” 覃亦歌松开了拽着帘子的手,接过了纸包,看着里面黄色带着碎糖花的糖块,身子缓缓瘫了下去,眼中一片氤氲,抬眼眨了许久,硬是没有泪水流下来。 队伍部离开城门的时候,她总算喊了声停,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下车,向着京城的方向缓缓跪下来拜了一拜,末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上车,没有去看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也没有再看一眼京城方向。 正如渐渐远去的车队,再不会回头。 或许是常年往来的原因,覃亦客对于地图和行路很有经验,黄昏的时候恰停到了京城外隔了几个镇子的驿站休息,轿子外面的人唤公主却没有得到应答,他示意宣娘掀开帘子,却见里面的覃亦歌已经倚着车厢睡着了,手中还握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似乎睡得很沉。 这却是他没想到的,以往每次难得能够出城的时候,她都是兴高采烈的,欢快得像是见到世界的小马驹,像这样在马车上睡着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覃亦歌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还带着一些失神看着整站在面前掀开帘子的男子,缓缓唤了声:“二哥。” “嗯,”覃亦客点头笑了笑道:“到驿站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看着重新放下来的帘子,眸子渐渐清明,将眼中的失神掩了下去,这脚下的土地,这片疆土,是她最后能够有安感的地方了,所以她才会毫无顾虑地睡过去。 因为这片土地上绝不会有人伤害她,也绝对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但是在离开大燕国境的那一瞬间,便是她被兵刃被危机包围的瞬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因为什么而在这里受到保护,就会因为什么而在那边受到伤害。 十一 回京 大燕的北境又下雪了,像是冰丝一样的白色铺满了戈壁,深深浅浅地看不到什么土壤的颜色,城墙上竖着一面黑色蟒纹底,朱红色大字的旗帜,上面一个“覃”字在白色的大漠中很是扎眼,城墙之上,一只带着茧子的手扶上了沾着雪花的墙头,瞬间融化了一片白色,冰水顺着墙壁流下来。 但是那个人并没有因为手上的冰凉有什么动作,空气中喘出一阵白色的烟雾,带着上立一只朱色雀翎的银色头盔,虽然手掌带着粗糙,但是显然男子并不年老,在色调灰暗的大漠之中甚是明朗的眼眸眨了眨,盯着远处厚重的云层和雪色的地面容成的一条线,忽地转过身轻声问了句:“他们已经出发了吧?” 旁边一个穿着棉布衣,与城墙上的士兵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弯了弯腰道:“是,三天前就已经出城了,算算行程,今日应当到了成公河了,下个月初,应该就会到达南梁境内。” 男子应了一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对的方向,像是在看天空,也像是再看城头,那是他已经两年没有回去的京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松开了一直扶在城墙上的手,沉声说道:“准备一下,明日便我们启程回京。” 中年人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决定,行礼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大燕地势四周低中间高,成公河却不是河,而是一片湖,而且是一片死湖,据说是曾经上游处发生过地动,河道被堵,下游扩张,便积成了一片湖。 不过这里曾是百年前,几乎是现在的燕帝曾祖父时候的事情了,当时的成国公戍守抵御侵袭北漠之敌的地方,以不过一万的兵力对抗当年的数万北漠大军,一场持续了近三个月的隔河水战,守住了距这里不过三日路程的京城,为了颂赞成国公的英武,这里才改名叫成公河。 覃亦歌坐在河边铺着麻布的地上,身后是忙着安营扎寨的队伍,不时传来一个丫头指挥的声音。 “公主帐内的炉子要放在门口,炭要换成新的……” 她看着自己手中破旧的书本,扭头看了一眼身边一身深青色棉衣裙,头上只用青色发带将所有的头发都束在一起,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女子,忽地起了兴致,唤道:“徽奴,我们此次进南梁,会路过宣城,你可要回去看看?” 徽奴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低眉顺眼地道:“公主若是想要停留,便去看看。” 覃亦歌看着她乖巧但似乎带着疏离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道:“我困了你们太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回到宣城,或者是回到南梁,找个正经人家嫁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徽奴已经忽地在她的身边跪下,一惯平淡无波的声音此时竟然有些颤抖:“请公主,不要遣离奴婢。” 覃亦歌的眸子闪了闪,伸手在她的耳侧碰了碰,沉声道:“我知道,知道了。” 知道她的害怕,知道她的忠诚,知道她的依靠,但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困扰,看着僵持着身体的徽奴,她轻声道:“那你可知道,跟着我,你们很可能不会有好日子过,甚至可能失去性命?” “奴婢不怕。”徽奴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沉稳的声音一如她少言的模样,听上去便极有说服力。 覃亦歌没再说什么,笑了笑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后者不需要她用力,便缓缓直起来身子,跪坐到了她的身后半步的地方。 “你知道这条河为什么叫成公河吗?”覃亦歌忽然笑着问道,手指前指,所向之处是广阔的湖面。 “奴婢知道。”徽奴敛眉道。 她并不善说话,但是却是少言的人,却越是心思敏感的,她知道自己面前的公主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也知道她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并没有目的,而只是单纯地抒发一下感想。 就像她刚刚问自己知不知道成国公,虽然她问的是成公河,但言语所指却是成国公,那是个被人铭记的英雄,但是她却说不出来公主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但是覃亦歌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正如她所想,自己回答完之后,便没有了下半句,身前那个穿着大红秀鹤云纹衣裙的女子低头看着手中一本书页残破的书卷,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是却没有在成国公的问题上纠结什么。 覃亦歌手中是一本当年成国公于河岸抗击北漠的军报记录,她偷偷拿出来的,但是既然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在意这个了,能够找到这么一本册子都已经是极其不易的事情了。 当年北漠不知道以什么条件说服了南梁,在南梁东侧祁山一脉的一夫关口的一线天给北漠开了路,致使北漠直接进军大燕境内,善突袭侵扰的北漠骑兵很快就来到了当年还不是成公河的河岸。 如果让北漠冲过了这条线,不用想当时的南梁也定会佣兵而入,恐怕大燕早在当时就将倾覆在敌军马蹄之下,幸好有成国公,幸好天降的英才是成国公,才拦住了北漠的步伐,将其一举赶回祁山之外。 覃亦歌的手抖了抖,从书下拿了一张地图出来,纤细的手指下滑,山脉附近的“一线天”三个字极为扎眼。 燕梁不交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此行入南梁,不用想定会遇到坎坷刁难,这本就是上一世她体验过的,只是最大的难关,却永远不是敌人。 “绕过成公河一路向南,便经由一线天进入南梁境内了。” 身后传来覃亦客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覃亦歌没有回头,而是突然问道:“想要不动声色地进入南梁境内,容易吗?” “什么意思?”覃亦客不解。 覃亦歌抿了抿唇道:“一线天,安吗?” 一线天是一个关口,是燕梁之间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口,一条百里的峡谷,宽不过并排八驽,纵却百韧山崖,通俗点说,只要心,稍稍用些手段,将能够将经过一线天的人部堵死在里面屠杀。 十二 作用 但之所以说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关口,是因为通常将这个过口入口以内算作是南梁的地界,但是这不过是半里的路途,又是悬崖峭壁,为了方便自己驻守,南梁只在出口处建立了军方,从出口出来之后,便是南梁第一关,一夫关。 自然见名思意,如同一线天这个地方一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对上覃亦歌淡漠的眸子,覃亦客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什么叫做,一线天,安吗? 覃亦歌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拿过了地图道:“二哥,绕过了成公河,我们便往西南去吧。” “西南?”覃亦客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覃亦歌手指所指之处,也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惊愕道:“你,想要过绛延河?” 向西南也并不只是一条路,但是如果不过一线天的话,就无法从祁山中过,唯一的可能,就是过绛延河,覃亦客拧紧了眉头,来回看了看周围,压着声音颇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若是旁人的话也没有关系,但是正因为是覃亦歌做出了这种选择,才更让他心惊,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明白吗,自从小时候失足落水过一次,覃亦歌便再也不愿意到距离水太近的地方,更不要说走水路到南梁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覃亦歌能够不顾自己的身体,而甘愿委屈自己,做出来这样的决定。 覃亦歌手指划过绛延河一带,眉目间带了些许苦涩,轻声说道:“二哥,你觉得,我活着有意义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覃亦客立刻想到了另一个地方,险些失了控制,站起来问道。 覃亦歌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于丧气,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覃亦客这才算是有些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线天,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只是会受伤罢了,以覃亦客的能力,就算是在那种地方遇袭也一定会冲出来一条血路,但是她不想,任何一点的受伤她都不想接受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 当年,就是在一线天里面,堂堂大燕公主的车驾遭到山匪伏击,所幸皇子与公主没事,但是家仆几乎,军覆没,这就是一线天哪里不好。 “二哥应该也是清楚的吧?”覃亦歌仰头笑道:“我活着可能没什么用,但是我死了,对有些人,甚至大燕来说,都是越是极其有用的。” “你……”覃亦客想开口反驳,但是只说出来一个字,剩下来的话便生生地憋到了嘴里,目光也变得呆滞起来,就算终年都在外游玩,但是他终究是大燕的皇子,覃亦歌能想到的,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正是因为一线天的特殊性,正因为是一线天,所以才有可能,因为地势原因,一线天除了直通的一条峡谷,几乎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过,但是但凡是一线天,就是属于南梁的地界。 如果一个和亲过来的公主在这个地方出了事,那责任是算给南梁的,还是大燕的呢,不,怎么会是大燕的责任呢,那可是大燕的公主,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好歹地伤害自己的人呢? 这个罪,你南梁到底是认不认呢?你认了,若是没有足够堪比公主身份的赔偿是不行的,若是不找几个将领出来赔罪也是不行的,你若是不认也可以,那这一线天是不是就不是你南梁的土地了? 光是想想如果覃亦歌真的出了事情,在南梁的朝堂之上会出现的争吵,覃亦客便觉得浑身发寒,这是与家庭而言的亲兄妹啊,那不过是于国家而言的蝇头小利啊,何至于此? 覃亦客看了她半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但是三弟的人必然是知道我们的行程的,怎么办?” “知道又如何,”覃亦歌并不甚在意地说道:“不到一线天前一个驿站的路途都是一样的,难道他就会知道我们突然改路到绛延河吗?” 在他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不敢接近水面的胆小鬼,一个一意孤行胆大妄为的惹事精,一个嚣张跋扈物尽其用的废物罢了。 说过停了一会儿,她又扭头看着覃亦客笑眯眯地说道:“况且以二哥的能力,连那些小将都搞不定吗?” 覃亦客被噎了一下,半天后才叹了口气一边往扎营的地方走去一边叹了一句:“你啊……” 覃亦歌笑着送自家二哥离开,然后扭头看着手上的地图,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最近越发喜欢叹气了,可是有什么愁心事?”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这种河边山里的地方听起来就像是突然冲出竹林的黄鹂,让人心情一亮。 “就要离开大燕了,澄心就没有什么不舍吗?”覃亦歌收起来脸上的愁容,扭头笑道。 跟宣娘的沉稳,徽奴的少言都不一样,澄心就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什么不好的事情都看不到,永远一副自己最开心的样子出现在别人的面前,这是好事,也有冲撞别人的时候,可是那又怎样,他们家的主子是公主。 “我没有啊,”澄心将一杯热茶送过来笑道:“只要能跟着公主,去哪里都可以,区区南梁算什么?” 是啊,区区南梁算什么,不过是生死局里再走一次罢了,覃亦歌端过来茶水抿了一口,笑得清浅。 那个人说过,最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南梁皇宫,养心殿内,皇帝将手中的杯子砸到了地上,站起来怒道:“你说你要去做什么?” 台下一个穿着黑色下摆绣着云纹的长衫,外罩大红色圆袍,黑色嵌太极鱼形玉扣的男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做出认错的姿势,腰板却挺得笔直,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碎在脚边的玉杯而惶恐,甚至还带着些许笑容道:“儿臣说,儿臣想去迎接北燕的晟歌公主。” 梁帝伸手拍了拍额头,似乎是被气得不轻,一边的方佑乾却是了然地站起来,不卑不亢地弯腰说道:“父王息怒,两国刚刚交好,晟歌公主远道至此,我们前往迎接,以表诚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必如此动怒呢?” 十三 噩梦 虽然知道自家太子是在劝慰自己,但是梁帝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那北燕是什么身份,是他大梁的手下败将,是北燕求着他们和亲的,不是他们大梁求他们那个公主嫁过来的! 梁帝越想越生气,最终将宽袍长袖一甩,指着方佑泽怒声道:“你不介意大梁的皇家脸面,朕还要呢!回去你的王府好好反思反思,北燕公主到京城之前,都不准出门!” “父皇……”方佑泽还想说什么,但是座上的梁帝已经气哄哄地向着内室走了过去,他只来得及补上一句:“儿臣领旨。” 方佑乾从台上走下来的,一步步来到方佑泽的面前,脸上云淡风轻,语气中却带着寒冰:“看来四弟,真的很喜欢晟歌公主呢?” “是啊,”方佑泽直起来身子,转头看着方佑乾笑得无辜:“早就听闻北燕的晟歌公主文武双,才貌冠绝无双,当然无比地想要早一点见到了。” 方佑乾放在袖子下面的手默默握紧,缓缓扯出来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方佑泽带着讨好的笑容凑过来问道:“对了,听闻太子跟晟歌公主原本是认识的,不知道能不能和我说一下,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有什么习惯,什么喜好呢?我早些了解一下也好来日相见避免太过生疏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方佑乾下意识这样想着,却突然想起来两个人已经有三年未见了,但样貌都有一些模糊了。 但是下一瞬他便突然收起来了眼中的光芒,抿了抿唇道:“既是公主,自然是天资绝色的,四弟尽管回府抱着期待等着就是了,待本宫接见了他们,自会立刻通知你的。” “当真?”方佑泽露出来笑意,似乎完不介意方佑乾话里的讽刺,甚至还不忘行了个礼,才扭头离开,说了一句:“那弟弟就回府好生等着了。” 方佑乾只觉得自己手里的针插到了一块棉花里面,没有被挡下来的叮当清脆,也没有冲撞力,软绵绵地丝毫没有伤到方佑泽,这让他觉得心里一阵气闷。 从内室伺候着皇帝的韩公公走出来正看到立在大殿中央不知道想什么的方佑乾,常年弓着的身子直起来几分,站在方佑乾身后几步的地方捏着声音道:“太子殿下,此处受风,快别站着了,仔细些身子。” 方佑乾扭头看着韩公公,微微勾起来笑意道:“谢公公提醒,这里是有些寒冷,想来母后那里应该暖和了,本宫过去坐坐,暖暖身子。” “送太子殿下过去。”韩公公扭头指了一个小太监,带着几分嗔怪:“让殿下在这里好等,没点眼力见。” 被点名的小太监弓着腰小步过来,似乎不敢看韩公公和方佑乾一眼,低低地道了一句:“殿下请。” “嗯。”方佑乾淡淡地应了一声,率先走出了殿门,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身后的韩公公这才指挥着几个小子过去,催促道:“看我做什么,去把窗户关了啊!” 方佑乾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看着一队刚刚巡逻过去的禁军离开,忽地说道:“从御花园绕过去吧,替母后看看有哪些花开了。” 身后的小太监应了声是,依旧在方佑乾身后半步的地方跟着,距离保持得很是精准,不逾越,也不落后,走到了一路临水的长廊,绿水里映着他们身侧朱红色雕纹的廊檐,身后一直跟着的小太监才突然说道:“陛下近日里总梦到有人要刺杀他,不知道跟什么有关系,太子殿下也稍稍照应一下陛下的脾气吧。” “父王心中有愤,责怪当儿子的理所应当的,本宫自然会多加关照的,这若是是心中的病疾,本宫也应当要想些法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方佑乾回头看着池中的流水,眸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倒是极其中肯,俨然一副孝子模样。 —— 在路上的日子倒也不算是无聊,除了研究她从各种地方搜过来得多兵书,就是跟队伍中的兵士或者覃亦客较量几番,虽然武功她曾经已经荒废,但是到底是有底子在的,想要捡起来也不是多么难的。 覃亦客收起来手中的长剑,有些无奈地走到了坐在一边的覃亦歌身边道:“不是看书,就是习武,若是文武大成,你岂不是做不成一个女子了,你可是要嫁人的。” 覃亦歌明知他是在调笑当年父王那句“文武不成,再成女子”,手中的长剑猛地上挑,正指着覃亦客的喉间笑道:“我可还没说结束呢。” 覃亦客将双手上举,做出来投降的样子失笑道:“我认输,好了吧?” 覃亦歌将剑收了起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我这是在给二哥一个教训。” “什么教训?” “若是有柔弱的女子倒在了你的面前,可不要掉以轻心的上前,说不定那就是一条冬眠的蛇呢?” 覃亦客更是失笑,斜着眉眼道:“你是说你刚刚柔弱吗?” 覃亦歌对他扯开话题的样子无奈,拿着自己的剑向着扎营的地方走过去,一边解开袖子上的束缚一边叫道:“宣娘我饿了……” 覃亦客也顺手将自己的武器扔给了身边的一个护卫,却没有覃亦歌那般放松,拧着眉问道:“船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已经都准备好了。” “后面的人都解决掉了吗?” “是,还有一部分,已经往一线天去了,恐怕最晚后天早上就会知道我们已经改道绛延河。” “无妨,去通知下去,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覃亦客摆了摆手,看向京城的方向,目光微冷,就在那人领命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补了一句:“不要声张。”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不管路上的日子过得多么充实,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他终究要送自己的妹妹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并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旅行,也不是去做客,她将彻底不属于这个国家,带着南梁方氏的名头继续生活。 十四 入覃 夜幕刚刚低垂的时候,几颗纤小的微弱星光照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丛林大地,一小队人从一个村子的角落慢慢走出来,互相招呼着来到了岸边。 为首的男子身着灰色布衣,如果不是身上难掩的气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壮丁,腰间一把长剑上配着一块镂空雕花玉玲珑,一看就价值不菲,身边几个人皆穿着黑色夜行衣,其中一个人手中还扶着一个老妪,悄悄躲进了河岸边的一片石头后面。 将老人安抚好之后,一个男人来到蹲在河岸边的人身后,低声道:“少主,已经没有人追过来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被叫做少主的男子拨弄着剑柄,想了想后问道:“老人怎么样?” 男子扭头看了一眼石头的方向,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还算是可以的,只不过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顺着河往前走,那里有一个废院子,去那里吧。” “那,之后呢?”身后的人还有些疑惑,他们不回去了吗? “之后,等人。”男子说得不容置疑,剑从身侧拿起来,率先沿着河岸向前走去,身后的人愣了一下,也只好咬牙冲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跟上。 一队人离开之后不久,从河边的一片草地中爬出来一个身上还带着伤口的男人,一只手捂着灰色衣服上一道由肩膀而下的剑痕,上面的血色有些扎眼。 男人倚在石头上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刚刚几个人离开的方向,粗犷的五官扯出来一个残忍的笑容。 空闲的一只手在腰间来回摸了摸,拿出来一把手掌长的匕首,在石头上费力地刻出来一个图案,然后将沾满鲜血的手掌放到上面抹了一把。 夜色中寂寂无声,男人四处看了看之后,向着离开的村子走了过去。 不管是南梁境内还是境外,这一夜都无比的安宁—— 太阳终于冒头,将周围照出来一片光亮之后,几条连在一起的船慢慢地靠近了岸边,从船上跳下来落到陆地上之后,覃亦歌抱着身子在原地蹲了许久才适应了不在摇晃的地面还有落下来的时候身体上的眩晕感。 但是他们显然不能够在这里停留太久,冬日里的早阳并不让人舒坦,反而带着刺眼和潮意,回头看着背后汹涌流淌甚至还带着寒气的河面,她才终于确定,她真的到南梁了,她回来了。 “公主,你还好吧?”宣娘没顾着自己的身体还在摇晃,手中的披风就盖到了覃亦歌的身上,带着紧张道:“清晨的露重,小心些。” “我没事,”覃亦歌说着还是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披风,等着后面的人都下船之后才说道:“休整一下,我们就入关吧。” 马车重新备好,队伍重新整理,挂上了红绸,举起了旗,很快就能够看到前面在阳光下依旧乌黑厚重的城墙,明明是巍峨又高耸着的,却让覃亦歌感觉到浑身发凉。 永军关,这曾是大燕第一关,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这是南梁的入秦关。 入秦关,入覃关,城墙上面似乎还有没有洗刷干净的血液,土地上似乎还有永远不会消散的血腥的味道,凌冽的冬风里似乎还带着战士百姓的呼号。 德绍三十八年八月,南梁越川将军吴璋率十万大军攻打永军关,历时四十天,大燕军民死伤八万有余,九月十八日,城门失守,驻永军关将领姜松下令军后撤入绛延河。 十月中,北海新君停止北境战事,大燕调兵五万驻守绛延河岸,十月末,提出停战和亲,自此,永军关改为入秦关,唯有铁骑,再无百姓。 马车一步步接近城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能够听到周围响起来整齐的脚步声,这声音不属于他们,而是南梁的军队。 门帘晃动中可以隐约看到越来越近的城门,城墙上新镌刻的“入秦关”三个字字迹熟悉。 “停!”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的脚步声却还没有停下。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手炉,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前方,推开了身边的徽奴想要扶住的手,伸手掀开了帘子。 已经到了中午头的阳光刷得落下来,晃得她的眼睛生疼,前面不远处是正在交涉的覃亦客,周围是成两队两队不断来回奔跑的兵士。 脚步整齐,气场强大,荡起来的灰尘不断在脚边飘绕,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不时喊出来的口号砸得地面都似乎在颤动。 覃亦歌将手上的面纱挂到脸上,抬脚向着队伍前面走去,能够听到覃亦客压抑着的声音,看起来他们的交涉并不顺利,也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可是过来朝拜的败者。 不能让败者不吃点苦头的话,那胜利还有什么意思呢? 看到她走过来,原本正在和覃亦客说话的男人连忙行了个礼道:“想必这位就是贵国的晟歌公主,果真……”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阵破空之声突然传过来,覃亦客的眼眸瞬间冰冷,扭头看着从另一边飞过来的一支箭,伸手就要阻拦,却被扑过来覃亦歌突然抓住了胳膊。 箭支擦过覃亦歌刚刚带着的肩头的地上,砸到了城门口的一个看台的墙上。 “公主!”说话的人焦急地叫出声,同时做出来一副愧疚之色:“真是对不住了,这个孩儿们没什么见识,哪里见过公主身份的人,估计是太紧张,所以手滑了,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话是这么说,眼底的嘲弄和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覃亦客已经捏紧了拳头,但是覃亦歌却一只手拍着胸脯,似乎是被吓坏了,往一边挪了几步,嘴上还喃喃着“无妨,无妨”,没走出几步,突然一个趔趄,一只手扶上了身边一匹马的身体。 下一刻,马匹像是受惊了一般,抬起前蹄仰天长啸一声,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已经挣脱了缰绳,冲入了周围正在训练的队伍中…… 十五 一次 覃亦歌还没从险些被箭射中的情绪中出来,就被受了惊的马又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被覃亦客扶住了身子,后者看着她袖中闪过的一丝银光,露出来无奈的笑容。 但是同时也有些放心下来,这才是他知道的小公主,就算和以前相比有了变化,也绝不会让人平白欺负了去。 马匹在人群中冲撞,就算是故意震慑人心的队伍又怎么样,在马蹄下还不是一样的惊慌失措,抱头鼠窜,更有不少人负了伤,倒在地上又被人推来推去。 就在城门口的将士反应过来准备动手的时候,覃亦客已经一个跃起,几次点踏来到了马背上,握着缰绳好生安抚,才让马慢慢停了下来。 覃亦歌连忙来到了刚刚的将官面前,同样做出来抱歉的模样说道:“真是对不住了,这只是家养的马,没有上过战场,也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军队,一时紧张,受了惊,还望大人勿怪。” “听太子殿下说,晟歌公主是不好得罪的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看着对面的男人眼中闪过的一分狠戾。 覃亦歌知道他大概是要那这匹马说事了,又上前了一步轻声道:“不知道刚刚紧张的是哪位士兵,这样的胆量可是上不了战场的,大人还是将他带回去好好教育一下才是。” 合着这是一个交换,同样是见不得大场面的,他们的士兵都需要教育,难道一匹马就不是无知者无罪了吗? 他可还记得上头的吩咐呢,刁难可以,也不能失了他们大国风范。 “公主说的是,”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也请公主,好好教育一下贵国的马匹。” “畜生终究听不懂人言,是不开化的,但我们也一定会尽力,绝不让它再肆意妄为的。”覃亦歌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道。 男人闻言脸上又是一抽,这话说得多可怜啊,人家多委屈,多努力啊。 人家听不懂人话的畜生都要好好教育了,他们大梁的人怎么也能够这么不懂事呢? 一边请着覃亦歌入了关,转头就吩咐下人去告诉其他城府的人,这不是一个随便欺负的人,想动手的话还是拿捏一点分寸。 “公主你好厉害啊!”刚刚进了安排好的驿站,澄心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一边将覃亦歌身上的披风取下来一边说道。 “厉害什么?”覃亦歌笑,宣娘,徽奴,澄心,他们三人是同出一处的,其中又属澄心年龄最小,过了年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光景,所以覃亦歌也对她格外温柔一些,像是宠着自己的妹妹一般。 “公主可是三两句就把那个怪大叔说得哑口无言了,当然厉害了!”澄心颇带了些许骄傲,仰着小脸道。 覃亦歌只是笑笑,也不理会,一边放好了东西的宣娘无奈道:“你这丫头,这可是在南梁的境内了,这话切莫让他人听去了。” “知道了,”澄心哼哼唧唧,扭头又问道:“公主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他们送上来。” “我不饿,不用管我。”覃亦歌从箱子里拿出来一本书,坐到了床头,翻开几页后突然问道:“二哥呢?” “刚刚我们上来的时候,似乎有人过来找二皇子,应该是被叫过去了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正思量着什么的时候,青梅推门进来道:“公主,外面有人要见你。” “见我?”覃亦歌皱眉,从床上坐起来问道:“什么人?” 青梅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低着头轻声道:“是太子的人。” 只听到“啪”的一声,一本翻开了的书掉了下来,准确的说,是摔倒了青梅的面前,掀起来风微微吹动了青梅的裙角,露出来一双绣着青花的白丝棉鞋。 她抬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紧紧皱着眉头,抿着唇的覃亦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完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知道面前的人确确实实地是生气了,连忙跪了下来叫道:“公主息怒……” 身后的宣娘虽然也不甚清楚,但是看着而覃亦歌眼中深藏着的锋芒,拉着旁边的澄心也跪了下来。 “青梅,你可知罪?”覃亦歌站在青梅身前一尺的地方,居高临下,却根本没有看她一眼,目光盯着窗外透着苍白的云层,还有对面街上随风摇晃着的几扇窗子,目光凌冽。 “奴婢,奴婢不知,还请公主明示……”话是带着骨气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害怕,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不知?”覃亦歌带着怒气扭头问道:“那你告诉我我们临时改路到此才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太子的人是怎么找过来的,嗯?” 青梅的身子抖了一下,更加害怕起来,在地上磕着头,声音颤抖:“奴婢,奴婢不知啊,这,本就是南梁的地界,太子殿下或许是,派人在这里等着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说到最后,她的话里面已经带了哭腔,这种帽子要是真的扣下来,严重的话,判她一个通敌之罪都不是不可能的,她怎会不害怕? “你当然可以说你不知道,”覃亦歌点了点头,扭头笑着说道:“不管是太子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方,还是派了人跟踪我们,而且还专门找上了你,你都可以说你不知道,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应该清楚我不是暴虐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是你最好清楚了,这种话,你,只能在我面前说一次。” 说一次,这是在给她一次机会,也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有下一次,青梅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低着头她却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哭声更加凄厉:“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说的什么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若是感谢了她的恩赦,那不也就是认了自己的罪,并且已经失去了下一次被饶恕的机会了吗,这种不合算的交易,她绝不会做的。 “闭嘴。”覃亦歌越过她向外面走去,她认不认罪一点一不重要,话说到这里就够了,他不介意自己在她心里什么形象,但是那个人还是要见一下的。 十六 羞辱 覃亦歌刚刚走出去,旁边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人已经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公主。” 呵,连她在哪里房间都知道了,这样看来自己刚刚给青梅说的话这么人也听到了,恐怕过两天就会传到方佑乾的耳中了。 覃亦歌扭头看着那个男人,皱眉道:“是你找我?” “是,”男人直起身将手中的一封信递到覃亦歌面前道:“这是太子殿下让我交给您的。” 覃亦歌歪头看着信封上“晟歌公主亲启”几个人,仿佛看到了一把狼毫蘸墨写下的“入秦关”三个字,放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挺直了身子。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不会不知道我即将嫁为人妇,还让我私接他人信件,纵使不将我不当回事,也无需这般恶毒吧?” 送信的男人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她这话说得无理又狠心,私传信件是一回事,但是将信件目的放在意欲陷她于困境就又是一回事了。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见过风浪的人,怎么会因为口舌之争慌张,笑了笑后立刻说道:“公主此言差矣,这次受命迎接贵国使团的就是太子殿下,送信过来询问行程或者寒暄都是理所应当的,并无他心。” “哦,”覃亦歌并不用心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国受命这次出使贵国的是二皇子,有什么信件交给他就好了。” 这话总是没有错的了,掉到了自己挖的坑里,男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想再说什么,却见覃亦歌已经一边下楼一边说道:“这房间太吵闹了,给我换个房间。” 吵闹?你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说嫌吵闹了?男人更是觉得气愤,但是又挑不出来那病,毕竟这屋子是临街的,非说它吵闹,那也是过得去的。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反驳才让人气闷的,他看着自己手上的信,无力地叹了口气,这信太子可是叮嘱了的,必须确定是公主亲手打开的。现在可好,怎么办?就算这公主不要,他怎么也不可能真的交到了那个二皇子手中啊。 其实覃亦歌只是单纯地讨厌那些从窗户口射进来的监视目光罢了,但是让她好奇的是,那并不是来自方佑乾的人,一来方佑乾的那些人没有那么畏手畏脚,二来他不会派那么多人做多余的无用功。 本想去一探究竟的,但是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从街上走进来的覃亦客给拦了回去,进了门的覃亦客脸上的五官有些扭曲,三分愤怒七分屈辱。 “二哥怎么了?”覃亦歌瞥了一眼楼上,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才不解地问出声。 覃亦客扭头看了覃亦歌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道:“亦歌,我们不能再休息了,听二哥的,马不停歇地赶到南架京城,好吗?” “听二哥的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为什么?” 覃亦客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在覃亦歌的肩上拍了一下:“路上我再告诉你,好吗?” —— “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马车上忽地传出来有些尖利地一声叫喊,澄心险些将车帘都拽下来,小脸上愤怒更是毫不掩饰。 “这也太过分了,将我们公主当做什么了?”就连一向沉稳地宣娘听完覃亦歌的话都忍不住说道。 相比于这两个人的愤怒,覃亦歌却表现得没什么所谓,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公主,你难道不觉得生气吗?”澄心收了声音扭头看着覃亦歌不解地问道。 “我生气啊。”覃亦歌翻了一页书,依旧没有抬头,顺手给澄心倒了一杯茶。 “哪有人生气还这样看书的啊?”澄心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拽着覃亦歌委委屈屈地说道:“一面让接受了我们的和亲,一面又同意了南岐的朝拜进献,还允许长靖王收了他们送过来的女人,南梁这分明,分明就是要羞辱我们嘛!” “长靖王帮助南岐平息了民间起义,他们过来酬谢也是应该的。”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是的,上一世也是有这样的事情的,但是上一世她的未婚夫是南梁太子,长靖王的收房纳妾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这一世嫁给长靖王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占了老天这个便宜,不吃点自作自受的苦头怎么能行呢? 但是她还是生气,因为上一世南岐过来已经是年中的时候了,并没有跟她碰撞在一起,为何这一次就这么巧,能够让长靖王同时娶两个女人吗? 所以一定有人推动了这件事的进程,是南梁皇帝吗?或者是方佑乾,不管是谁,目的终究是为了让她不好看罢了。 “我很生气,”覃亦歌重复了一遍,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但是让我们生气就是他们的目的,所以我就是生气,也不能让他人开心了去。” 澄心低着头似懂非懂,身边的宣娘出声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不能怎么办,我们可是求和的人,是弱者,没有决定怎么办的资格。”覃亦歌淡淡地说道:“不过是羞辱罢了,让他们开心开心就算了。” 不过是羞辱罢了,澄心愣愣地看着覃亦歌,仿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公主说出来的话,以前的公主,不要说是羞辱,但凡让她觉得不爽的事情都不能容忍,定要闹一个地覆天翻的。 她年龄最小,又不喜欢思量那些弯弯绕绕,自然也是最晚明白过来,公主已经变了的人。 虽然不知道澄心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覃亦歌却也很明白,那不过就是南梁在羞辱他们罢了。 你堂堂大燕晟歌公主又如何?不过是我大梁的手下败将养出来的一介女流,看,在我大梁皇子的面前,你和我们附属国的一个舞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羞辱罢了,她曾经忍受的痛苦难道不比这更加残忍吗,所以她很生气,但是也很无所谓,如果她到现在还对自己公主的尊贵身份耿耿于怀,那她干脆不要劳烦老天爷送她再走这一遭了。 她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将这些曾经受过的侮辱踩在脚下吗? 十七 药谷 虽然说急着到京城,但是覃亦歌没想到覃亦客真的会日夜不歇,不过人在旅途上的时候往往是容易累的,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澄心掀开了窗帘,正看到路边向外一层层霜雾,只剩下枯枝的柳枝在雾里面荡来荡去,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清醒了许多。 澄心扭头似乎想问她要吃些什么,刚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人呜咽的声音,像是一个青年人,咬着牙不想让泪水流下来,但是心中太过悲痛,只能发出像是兽吼一样的声音,听上去就想要知道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伤痛。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澄心脸色一变,扭头向外看去,正迷茫的时候,外面又传来清晰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她最后的防线,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外面,是有人吗?” “不是,”解释的是宣娘,她一面将帘子放下来一边道:“我们大概是到了顷舷河了。” 顷舷河,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吉利的名字,覃亦歌的眼眸闪了闪,轻声念道:“空穴难有悲伤泣,顷舷河内人如诉。一直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有幸能够遇到。” “公主,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澄心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小声地问道。 覃亦歌扭头看着澄心瑟缩的样子,笑了笑后说道:“这句话呢,说的是风从空洞中吹过的时候会发出像是人哭嚎的声音,但是并不是时时都有,也不会让人觉得悲伤,但是顷舷河内却真的能够听到有人如泣如诉的声音。” “那,那是为什么呢?”澄心还是很紧张的样子,蹲在角落不解地问道:“那什么顷舷河里面,就是真的有人在哭吗?” “当然不是,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大抵是河床有一些能够造能这种声音的岩洞吧。”覃亦歌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再次打开了帘子颇有些好奇地看着远处的烟雾,虽然知道绝不是魂魄那些虚无的东西的,但是这种哭声还是让人觉得的不寒而栗。 传闻南梁有三悲景,酒花葬罢仕死山,绛延分后河顷舷,指的便是酒花楼,五十五仕山,还有顷舷河。 绛延分后河顷舷,指的自然就是顷舷河本是绛延河的分流,自然也是一条水上的重要河道,但是在数十年前,先南梁皇帝做出拒绝与大燕贸易交流的决定,将当时的落河封锁,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但是据颁下来的榜上说,封河乃是上天的命令,所有渡河的人都会遭到天谴,所以连看管的官兵都没有安排,不信邪的人试着行船,但是都没有回来。 后来能够找到的船也都已经成了破碎的部分,河中有妖的流言越传越恐怖,之后这条河上就没有人敢过了,落河也不知道被谁改名叫顷舷河,意思就是所有进入到河中的船只都会翻船,而这些哭声,便是那些被河伯带走的人灵魂受到折磨发出的哭声。 不管怎么样,听到不是人或者鬼之后,澄心显然放松了许多,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脸色忽地变得惨白,摔回到马车内。 “怎么了?”正整理着炭火的宣娘皱眉有些不满地问道。 澄心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窗外喃喃道:“外面有,有人!” “你说什么呢?”宣娘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覃亦歌,生怕她因为这种事情发火,低头训斥道:“公主在呢,说什么有人有鬼的?” “可是……”澄心冤枉地指着窗外,话都说不清楚了。 旁白的覃亦歌打算了她的话,淡淡地说道:“是有人。” “公主?”宣娘惊愕。 覃亦歌看着窗外单薄的寒雾里面肉眼可见的几个快速接近的身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大概五个人,从他们过来的速度和不变的队形就能够看出来,他们绝不是平常之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是谁,要做什么? 既然他们能够看到,那她相信覃亦客应该也已经看到了,果不其然,下一刻马车就猛地一阵摇晃,然后停在原地,几队士兵立刻靠近,将他们的马车围了起来。 覃亦歌将窗帘固定在窗边的位置,一瞬不瞬地盯着从一个方向过来的几个人,走到最后十步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过来的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盯着为首的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并不属于一个杀手,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从那个人身上传来的不可测的功力,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碧色的镂花玉玲珑,似乎是笃定他们会认识一下,挂在中指上,在他的身前晃悠。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认识的,看了一眼那个人,她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将帘子放了下来,她是认识,但是不是现在。 而刚刚的男人看着缓缓落下来的帘子后面一个面色似是古井无波的女子,有些惊讶,据他所知,大燕的晟歌公主是个娇蛮任性之人,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深沉老成的人呢? “药谷?”外面传来了覃亦客惊讶的声音。 “是,”说话的应该是刚刚那个为首的男人,声音不卑不亢,不像是要挟,也不像是邀请:“少主想要见你们。” 听到这句话,覃亦客沉默了一下,而覃亦歌知道,这是命运变化的开始,这并不是她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和南岐不一样,她从未经历过这件事。 “你们少主也来了?”覃亦客更加惊讶了。 “是,少主就在前方等你们。” 覃亦客慢慢拧起来眉头,似是有些纠结,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在路上耽搁,但是药谷与他并不是同一天相识了,这份情谊他也不太想一辜负。 正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身后的马车内已经传出来清脆的声音:“二哥,去看看吧,少谷主若不是有难言的急事,恐怕不是这样请你过去的。” 覃亦客扭头看着马车,过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冲着男人道:“带路吧。” 十八 砚娘 顺着顷舷河一路向前,还没等雾气散去,他们的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之前的五个男人中为首的上前道:“只请二皇子和公主两人前往。” 马车里的宣娘听到这句话就急了,拽着覃亦歌道:“怎么可能,他要做什么?” 覃亦客闻言也是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兄弟到底想做什么,正纠结着,却见覃亦歌已经照旧带着面纱从车里走了出来,浅浅地说道:“那过去看看吧。” “亦歌?”覃亦客有些不确定地唤道。 “少谷主是二哥的朋友吧,断没有犹豫不信任的理由,不必因为我纠结什么,”覃亦歌走到为首的人面前,带着笑道:“请先生带路。” 虽然觉得有些矫情,但是男人还是先说了一句:“谢公主。” 见覃亦歌都这么说了,覃亦客自然也不会再犹豫什么,那可是他的朋友啊,怎么会犹豫,怎么会不信任呢? 走出来两步,就看到在雾气中隐隐绰绰的一个院子,周围一圈土砌出来的围墙,门口连栅栏都没有,走得再近一些,在能看到里面有人点亮的一盏灯,朝着外面轻轻问了一句:“覃兄来了?” 带路人走到门口的位置,行了一礼才说道:“晟歌公主也到了。” 里面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知道了,请他们进来,去看住四周,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男人说话的空隙,覃亦歌已经走到了门口,抬眼看向站在屋内角落处的一个男子,修长的身影在烛光下带了一层光晕,破旧的布衫却难掩他身上的贵气,而在更加角落的位置还有一个老人,坐在堆成堆的茅草破布上,低着头,看不清样子。 男子映着烛光的的五官清秀精致,一双眼睛似是藏着剑锋,双眉却平缓了许多,中和了眼中的犀利,反倒带着些许侠气——药谷少谷主,展子虞。 也算是曾经的故人啊,覃亦歌的眸子闪了闪,在门口侧身,让覃亦客先进了屋子。 似乎是这个举动让展子虞没有想到,愣愣地看了一眼敛眉立在门口,似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覃亦歌,才接了覃亦客的招呼,抱了抱拳声音清朗:“覃兄。” “子虞,你不会不知道我这次是带着任务过来南梁的吧,在这种时候这么急忙忙的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覃亦客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的,一来害怕这件事会影响他们这次过来南梁的旅途,二来又担心展子虞会不会遇上了什么麻烦。 展子虞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道:“覃兄莫怪,只是这件事情,不止与覃兄有关,恐怕还要问问公主的意思。” “她?到底是什么事情?”覃亦客微微皱眉问道。 覃亦歌已经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道:“见过少谷主。” “公主不必客气。”虽然覃亦歌并没有行礼,但是展子虞还是一边还礼,一边暗暗心惊,他游走四洲,也去过大燕,自然也见过这位公主,虽然那个时候还算是二八年少时候,但是当时那个明媚嚣张的样子却是记住了的,与面前这个礼数周到,淡薄无情的样子可然不同。 覃亦歌隐约知道展子虞心里在想什么,却并不甚在意,歪头问道:“不知道少谷主所说,是何事?” 展子虞将桌子上的烛台挪了一下,对着一直坐着的老人道:“渲娘。” 听到这个名字,覃亦歌和覃亦客对视了一下,又带着不解看向听到了展子虞的话慢慢起身的老人,渲娘,宣娘,她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老人慢慢站起来,花白的头发下遍布皱纹的脸慢慢抬起来,却直着身子冲着覃亦歌跪了下来:“草民,参见公主……” 覃亦歌皱了皱眉,避开了这一跪,一边伸手将老人扶了起来一边淡淡地说道:“这里是南梁,我不是公主。” 说罢未等到老人在说什么,她抬头看向旁边的展子虞不解地问道:“不知道少谷主和这位老人,是什么关系?” 展子虞伸手扶着老人坐下,这才扭头说道:“其实她和我的关系,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 覃亦歌挑眉没有说话,等着展子虞继续将话说下去。 “她曾经是宣城人氏。” 展子虞不大的声音在屋子里却好似惊雷砸到覃亦歌的心上,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适应了一下后才说道:“那少谷主,希望我做什么?” 宣城,如果她一直是大燕宫城里不谙世事的公主的话,她本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来到过南梁,七年,她对这个国家的了解不亚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她知道,这个渲娘和她身边的宣娘之间的关系,绝不是偶然的巧合了。 听到她直接这样问,展子虞倒是有些惊讶了,他以为自己还需要解释一下宣城是个什么地方的,现在看来似乎是不用了,他突然对这个公主这两年的经历提起来一些兴趣,但是不是在这种时候。 压下来心中的好奇,他抿了抿唇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带她去京城。” “去京城?”覃亦客有些震惊地往前来了一步,不解地问道:“那可是梁帝的眼皮底下,带着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是因为是京城,皇帝才想不到,官兵才不会大肆搜查。”展子虞叹了口气,眼眸黯淡几分道:“宣城一但事发,我药谷便不可能脱责,所以我只能把她交给你们了。” “可是……”覃亦客是常常游走的人,自然知道宣城和药谷之间的纠葛,一时间也想不出辩驳的话。 一边的覃亦歌低头看着渲娘许久,才突然开口道:“可以。” “什么?”展子虞和覃亦客都有些没有听清楚。 “但是我有条件,”覃亦歌没理会两个人惊愕的样子,继续说道:“第一,没有我的准许,她不能对任何人透漏她是宣城人。” “那,第二呢?” “第二,她不能再叫渲娘。” “那叫什么?” 覃亦歌抿唇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吐出来两个字:“砚娘。” 十九 宣城 “南梁光元二十五年,状元林复,榜眼王宁略,皆出自宣城,自此宣城文之大城名声大噪,四城八方来往者不绝也。” 覃亦歌似乎是在念书,又像是背出来了大脑中的内容,停了一下,又扭头看向宣娘,准确的说,应该是砚娘了。 她缓缓说道:“宣城本小,地处京城之北,三面环山,顺山势建立宣城书院,北宣书院,逐鹿三大书院,山下青岩镇,镇中所出文房四宝被天下书生赞誉,其中以宣纸,徽墨,澄心砚居首。” 说罢她盯着砚娘的眼睛问道:“我说的对吗?” 明明只是冷漠地陈述着应该是从书里看到的内容,但是砚娘的目光却变得闪烁起来,渐渐低下头向着覃亦歌沉声道:“谢公主……” 旁边的覃亦客和展子虞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覃亦客似乎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门道:“少主,有人过来了。” “什么人?”展子虞收起来脸上的表情,原本带着少年气的声音也瞬间冰冷起来,拿着自己的佩剑走到门口问道。 外面的人有些犹豫,展子虞已经皱着眉催促道:“没有可以隐瞒的事情了,都直说了吧。” 门外的声音停了一下才说道:“是,锦衣卫。” “锦衣卫?”覃亦客惊呼出声,向前两步道:“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不放弃吗?” 听闻这话,覃亦歌却露出来些许欣慰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展子虞向她们隐瞒了对手是锦衣卫的事情,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件事情。 请人帮忙,却隐瞒这其中的危险,绝不是值得交的友人会做的事情,这也让她明白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药谷的少谷主都是没有变过的游侠模样。 “若是放弃了,又怎么会轮得到我们出手呢?”她说着走到展子虞的身边向着外面问道:“你们跟他们碰面了吗?” “没,但是至多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会到了。” “那便好,”她扭头看向展子虞道:“请少谷主带人立刻离开这里,砚娘,我们会照看好的。” “可是……”展子虞有些犹豫,锦衣卫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说自己是希望覃亦客出手相助的,但是却也没想着要将所有的危险都让她们承担了去。 覃亦歌继续劝道:“无妨的,我怎么说也是来使的公主,锦衣卫就算是再看在皇帝和太子的面子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只是把他们挡在门外,还不是什么难事。” 展子虞盯着自己面前明明还是玲珑少女模样的人脸色淡泊地说出来这样成竹在胸的话,不由得有几分佩服,但是这也不是他展子虞抛弃友人的理由,他扭头问道:“有多少人?” “至少二十人。”外面的人回答的很快,语气紧张,看起来敌人已经很近了。 展子虞松了一口气,扭头对着覃亦客二人抱了抱拳道:“我带着药谷的人将他们引开,你们便趁机离开吧。” 覃亦客想要阻拦,但是展子虞已经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扭头看着身边的覃亦歌有些犹豫道:“那现在怎么办?” 覃亦歌笑了笑:“他们去引开敌人,我们自然要按照他们说的趁机离开了。” 说罢一边去扶起来砚娘,一边补充道:“二哥放心,天下都是十二堂的人,顺着顷舷河一路也能到达药谷,少谷主还有身边的人也都是武功高强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覃亦客自然也是知道展子虞等人的实力的,低头沉吟了一下,便从一个窗户翻了出去,几次呼吸便来到了队伍前,对已经等了许久的将士道:“留下两匹马,你们先绕到官道上去。” “二皇子……”受命的人惊惧不已,哪里有队伍先离开,抛去公主和皇子不管的? “你要抗命?”覃亦客难得摆出来皇子的威严来,一边牵着马匹离开一边道:“在最近的驿站等我们就行了。” “不敢。”那人说罢,只得按照覃亦客的话去做。 马车上,澄心感觉到车轮向前,连忙掀开了帘子,不满地问道:“哎哎,你们干吗呢,我们公主还没回来呢!” 旁边的人立刻一脸为难地仰头道:“澄心姑娘,这是二皇子吩咐的,让我们在驿站等他们。” “哪有留下主人,奴仆先行的道理……”澄心立刻说道,身后的宣娘身后拉住了她,冲着外面的人抱歉地点了点头:“她不懂事,军爷勿怪。” “宣娘,公主还没回来呢!”澄心不满地扭过身道。 “好了,这既然是二皇子的命令,我们尽管听就是了,难道你还觉得二皇子会害公主不成?”这话说的就严重了,毕竟澄心只是一时担心,若是怪罪她妄自测主,罪过也太大了。 屋内,覃亦歌看着面前的两匹马脸色,有些呆呆地扭头问道:“砚娘可经得住骑马?” “受得住,受得住。”砚娘连忙说道,自己已经是承恩的人了,若是再添了麻烦,她才过意不去呢。 —— 清晨的驿站,两匹马踏着寒气停下来,三个人都穿着斗篷,遮住了大部分的脸,但是驿站里的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他们这里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没见过。 覃亦歌拽了拽帽子走了进去,趁着覃亦客正在跟驿站的人说着什么的时候,径自走到了上楼拐角第一间,敲了敲门,立刻就有人打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澄心带着黑眼圈凑过来可怜兮兮地叫道:“公主,你去哪里了啊,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怎么没休息?”覃亦歌脱下斗篷问道。 “公主你整夜没有回来,我们怎么能够休息啊!”澄心一边拉着他进来,转头的时候才看到跟着覃亦歌进来的一个有些佝偻着身子的人,好奇地问道:“这是?” “她是砚娘,以后她就是我随身的厨娘了。”覃亦歌扭头看着宣娘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带她去换身衣服吧,宣娘。” 二十 林渲 宣娘,身后进来的砚娘听到这个称呼,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穿着青裙,只簪着一只碧色梅花簪的女子,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覃亦歌要让自己改名字。 她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就被宣娘拉去,路过几个小丫头的时候听到宣娘坦荡荡地给她介绍:“这个是澄心,年龄最小,这个是徽奴,不太爱说话……” 砚娘微微睁大了眼睛,脑海中响起来覃亦歌在茅草房子的时候说的话,“山下青岩镇,镇中所出文房四宝被天下书生赞誉,其中以宣纸,徽墨,澄心砚居首……” 她愣愣地跟着宣娘来到内间,看着桶内的热水,突然伸手拽住了宣娘的胳膊,后者惊讶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看起来并没有平常人突然被人触碰时候的害怕,反倒是温温柔柔地,似乎是笃定她不是一个坏人一样。 原本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她想了想后问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像是验证了之前砚娘自己的想法一样,宣娘轻笑道:“公主才不是那么不聪明的人呢。” 虽然宣娘算是稳重的,但是澄心终究还是忍不住缠着覃亦歌道:“公主,那个到底是什么人啊,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呢?” 覃亦歌躺在床上稍稍舒缓了一下身体,无奈地笑道:“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没有家的老人罢了,就算是坏人,我周围不是还有你们吗?” “对,我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的。”澄心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好了,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覃亦歌说完,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能听到身后的澄心慌忙站起来,将帘子拉上,又去嘱咐了宣娘什么。 总算是能够休息一阵子了,醒来的时候正闻到了屋子里有点心的味道,这倒是她天生的了,鼻子总比别人要灵敏许多。 起身掀开帘子,原本跪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宣娘立刻起身过来给她整理衣服,扭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候,少见的刺眼阳光让整个小城都变得泛了白色。 “砚娘呢?”她坐下来任由宣娘给她整理头发,随口问道。 “在休息呢,似乎是累坏了。”宣娘一边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回答道。 “嗯,等她醒了我们就出发吧,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下一个镇子。”覃亦歌说着伸手捏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说道:“等她醒了,问问她会不会做些独特的吃食,厨娘总该有厨娘的样子的。” “是。”身后的人将最后一个簪子插上去,低头浅浅地应道。 覃亦歌从镜子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了。” 宣娘抬头犹豫了一下,双手互相揉了揉轻声道:“我,知道公主做事情都是有自己的思量的……” 覃亦歌扭头看着身后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的女人,叹了口气:“宣娘其实是认识砚娘的吧?” “是。”宣娘说着,在覃亦歌的面前跪了下来,不知道是跪自己隐瞒了这件事,还是跪她救了自己认识的人。 宣娘咬牙看了看周围,想着覃亦歌凑近了一些,压着声音道:“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还是能够认出来,她是,宣城久安药堂的堂主林渲之妻。” 宣城三面环山,自然没有其他城镇那样四通八达,大多数商家只要得到了信任,便能在这里长久地立足下去,久安药堂便是其中一个,就连遍布天下的药谷十二堂在这里与久安药堂也只是平分秋色的程度。 久安药堂,林渲,渲娘,林…… 覃亦歌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正觉得有什么正连在一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对着宣娘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已经会意地站了起来去开门。 “谁啊?”宣娘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是我,”外面传来澄心的声音:“那位砚娘醒了,想见见公主,公主醒了吗?” 宣娘扭头看向覃亦歌,后者点了点头。 “醒了,你带她过来吧。”宣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却见梳洗好了的砚娘已经低着头站在门口的位置,连忙侧了侧身请她们进来。 覃亦歌坐在桌边看向走进来的砚娘,收拾好了头发,身上也换上了浅青色瓷花纹的衣裙,之前太过匆忙,又是在夜里,这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人。 约摸五十岁出头,身材并不丰腴,皮肤也要粗糙一些,看上去是做过粗活的人,虽然是低着头行礼,还有些紧张,但是并没有很卑微的,看得出来受过教育,眉眼很柔和,大概是药堂大夫养出来的温和的性子。 “见过公主。”砚娘行了一礼后,抬眼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己面前年轻的女子。 虽然之前有过接触,但也只觉得是一个利落干净的人,和她想象中娇弱的公主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五官似乎比同龄人的更精致,显得年龄更小一些,周身却总散发着些许与年龄不符,让人不太容易接近的气息,终究是公主,这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覃亦歌看出她的紧张,扭头对着身边的两个人道:“宣娘,我有话想和她单独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宣娘立刻会意,转身拉着有些不满的澄心行礼告退,将门碰上。 覃亦歌看着有些拘束地站在门口的砚娘,含笑招了招手道:“林夫人,坐下说话。” 林夫人,砚娘听到这个招呼,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看着覃亦歌,心跳已经快到要从喉咙里出来了。 虽然她觉得她应该相信这个展子虞信任的人的,但是她有多久没有听到“林夫人”这个称呼了呢,不,准确的说,是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不论是谁都让她觉得心慌。 覃亦歌伸手倒了一杯茶,有些无奈地说道:“林夫人是想要我一直这样仰着头说话吗?” 这她当然不敢,怎么说这也是个公主,而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林夫人还是立刻走了过来,在覃亦歌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互相纠结着,最终轻声问道:“公主,知道我?” 二十一 封城 覃亦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门外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昨日那几个,都是宣城的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是认识夫人的。” 宣城的孩子啊,多么温柔又让人怀念的称呼,林夫人突然有些想哭,事实上她也哭了出来,对着覃亦歌跪拜道:“谢,公主。” 谢她收留宣城无家可归的孩子,谢她如此温柔对待她们,谢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带有任何不屑。 “不需要谢我,我不过是看在药谷的面子上罢了。”覃亦歌淡淡地说着,顺手将林夫人扶了起来,笑着问道:“不知道夫人,为何会被锦衣卫追杀呢?” “我……”林夫人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显然是带着隐忍的情绪,连牙关都已经咬紧。 覃亦歌并不想为难她什么,看她这副模样,皱了皱眉道:“不想说也无妨的。” 但是林夫人已经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坚定问道:“公主,应该是知道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的吧?” 覃亦歌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知道。” 宣娘她们就是十年前被带到她的身边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十年前,也就是光元十五年,宣城爆发瘟疫,从青岩镇起始,瞬间沿袭了整个宣城,数万人口,朝廷无力挽回,遂下令封城,将疫源剿灭在城内。 林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似乎只是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情,就让她觉得痛不欲生,压着声音道:“那公主身边的宣娘,有没有告诉过公主,宣城,根本没有瘟疫!” 覃亦歌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林夫人沉声问道:“林夫人,封杀是朝廷之罪,但是这话,关乎数万百姓,万万不能胡言的。” 宣娘自然是没有跟她说过这些的,她从来没问过,当时她不过八岁,只是去覃亦客的府上玩耍,相中了宣娘做出来的绿豆点心,缠着覃亦客将她们要过来的。 当时覃亦客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得,那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少有的严厉:“你若是将她们要了去,便要护她们周,不能像你的那些玩具一样随手弃之,你可做得到?” “嗯!”当时的覃亦歌点了点头,后来他们三人不管是照顾人还是宣娘的手艺都让她满意,也就没有再抛去。 后来懂事了问起来,才从覃亦客口中得知了她们三个是从一个要被瘟疫和朝廷毁灭的城中逃出来的,其他细节再没有问过。 当时只觉得南梁朝廷当真残忍,但是若是真的束手无策的瘟疫,她又觉得这可能是他们保护国家不得已之策,可是现在听到林夫人的话,她才真正胆寒。 到底是什么事情,到底有多无情多残忍,才能让本应该护佑百姓的官府和朝廷,派出锦衣卫将手无寸铁的百姓堵在群山之中,十万百姓,宛若蝼蚁一般被来自他们从来都想不到的地方伸出来的武器剿灭。 “公主!”林夫人抬起头,脸色苍白,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我今日所言,若是有半分为假,便不得好死!” 覃亦歌收回脸上惊愕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冷淡的样子,之前低头看着时不时泛起来涟漪的茶杯的眼中藏着万千情绪,伸手摆弄了一下杯子,抬头问道:“我想你不知道原因对吗?” 林夫人闻言重新低下头来,声音依旧压抑:“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没有任何事情应该成为他们屠城的理由!” 说罢她再也忍不住,低头双手捂着脸哭了出来,覃亦歌将手边的帕子递到了她的手边,没有打断她,也没有不耐烦。 谁会想得到呢,明明都是安分持家的百姓,明明前一天大家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明明看到的是他们信任的朝廷的旗帜,为什么迎接他们的却是封城的死亡呢? 直到林夫人渐渐平息下来情绪,覃亦歌才问道:“所以,如果你能够跟我去京城,你要做什么?” 虽然十年前的事情让人扼腕,但是锦衣卫也没有追杀十年前之前的事情的理由。 “我……”林夫人低着头,叹了口气道:“活着已是不易,我还能做什么呢?” 覃亦歌抿了抿唇,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林夫人道:“那便什么都不要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说起来冷血,但是她必须承认,这话她说得无比认真,在南梁的生活已经足够艰辛了,她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枝节来拖累她了,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想了想后道:“其实宣城的人并没有部死亡吧?活着的人,是隐居了?” 林夫人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半天后苦笑道:“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猜的,林夫人再幸运,不过是一介女流,若是没有他人庇护,是活不到现在的,但是既然活到了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出来了呢。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节,但是覃亦歌也隐隐看得出来,大概是想要为宣城套一个说法,却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罢了。 覃亦歌只是笑笑,一只手支着下巴笑着问道:“你是厨娘,会什么拿手的手艺吗?” —— 南梁宫城,正午时候的烈日更是将这座巍峨的宫城照耀的熠熠生辉,朱墙碧瓦,富丽堂皇,东宫中的景色更是据各宫之首。 但是方佑乾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去体会什么富丽堂皇,他站在自己提笔的“落山亭”下,手中执着一副没有拆封的信。 “她真这么说的?”冬日难得的暖阳下,他的声音却不带任何的温度。 “是……”他面前跪着的人低头道。 “没有说其他的?”似是不想相信一般,他重新确认道。 “没有……一个字都没有漏下。”地上的人说着,头更低了,这么多年了,他如果连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在生气都看不出来的话也就不用混了。 方佑乾将信纸在手中一点点撕碎,扔进了炭炉中,才舒了一口气道:“算了,锦衣卫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二十二 肉干 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人的背部弯得更狠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有追到人。” “没有追到人?”方佑乾扭头,看着那人一会儿,甩袖向外走去,走到亭口的时候停了一下,语气冰冷又诚恳:“近日父王惶惶不安,难以入睡,与此异事大约是有关系的,锦衣卫天天嚷着要为陛下分忧,却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本宫真是高估了他朱天漠。” 亭子中的男人放在身前的双手抖了抖,送着方佑乾离开,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被骂的是朱天漠,他能说什么呢,再说了,朱天漠说好听了是北镇抚司,说白了不就是太子殿下推上去的一条两头用的狗,能送他坐上那位置,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来,自己不过是个传话的,还能求给他情不成? 但是因为别人的事情被斥责一顿,让他还是有些不爽,站在原地看了不远处的东宫大殿好一会儿,才跺了跺脚转头离开。 方佑乾走回到自己的寝宫中,早有伶俐的人见他过来就已经热好了茶端了上来,青瓷小盏飘出来淡淡的清香,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许。 他坐在位置上,盯着面前空白的纸张许久,最终扬手躺到了榻子上,冲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道:“唤吴璋将军过来。” —— 眼看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林夫人的情绪也变得焦躁紧张起来,马车在城门口停下,缓缓进城,她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们刚刚过去的,便是宣城后面的逐鹿峰了,这里距离京城,也不过只有三五天行程了。” “砚娘在紧张什么?”覃亦歌将手中的书放下来,随口问道。 林夫人低头不语。 覃亦歌也不介意,随手捏起来桌子上的红豆软泥糕放在嘴中,入口即化的红豆香从喉咙流到胃里,她笑道:“你的药粥和点心做得都很好,说你是我特地带过来的厨娘,没人会怀疑的。” “我知道公主聪明,我只是怕……”林夫人说着身子微微直了起来,但是话却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这种欲言又止可不是算是在大燕这样阔达地方长大的澄心能接受的,她皱眉道:“我们公主都说了没问题了,就一定没问题,你平白担心什么?” 林夫人被噎了一下,直得轻声道:“抱歉。” 覃亦歌觉得有些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若是觉得自己看到那些王公贵族会忍不住动手,你不用担心会连累我们,我不会救你的,至于其他,我相信少谷主也都会安排好的,不会让你的家人轻举妄动的。” 林夫人抬头愣了愣,露出些许苦笑,这话说得无情,但是却也是她所担心的,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公主是冰雪聪明的呢? 她既然知道宣城还有人活着,自然也猜得到如果自己被抓,那些人很可能会做些什么,这种事情那位机敏的少谷主应该也想得到,倒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刚刚到了驿站坐下,澄心就从外面像是冲进来的一样,脸上都是飞扬的笑容,直接扑到了桌前,将手中的东西送到了覃亦歌面前。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急?小姑娘冲冲撞撞像什么样子?”宣娘一边铺着床一边教育道。 覃亦歌伸手将那个包裹打开,脸上也难得露出来舒坦的笑意,浅笑道:“我猜,是五哥来的信了?” “不愧是公主,一猜就中!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才接到一封家里来的信,我当然开心了!”澄心嬉笑着,还不忘对着宣娘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好了,我饿了,你去下面弄点吃的吧。”覃亦歌无奈地笑了笑,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道。 看着澄心蹦跳着出去,她才将仔细地看着包裹里的东西,一封信,还有一个没什么雕花的乌木盒子,上面缠着一圈红绳。 她伸手在盒子上摸了摸,手指尖沾染了些许咸咸的味道,她的眼睛倏地亮了亮,已然猜到里面是什么,带着笑意的样子像是得到好久没吃的糖果的孩子。 盒子旁边的信纸上面写着“亦歌亲启”四个字,并不属于特别好看的字体,似乎是因为下笔力道不稳,字的末端都带着狂放又浮夸的尾稍。 看着那几个字,覃亦歌的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忧愁,手指抚着那几个字,迟迟没有动作。 收拾好东西的宣娘扭头看到这幅场景,摇头笑道:“五皇子好容易送封信过来,公主都不舍得打开了吗?” 覃亦歌回过神来,抿唇笑了笑,冲着宣娘晃了晃手中的信纸道:“五哥,越来越像四哥了。” 宣娘闻言微怔,低头给覃亦歌倒了杯热茶,不再说话。 覃亦歌也没有听到什么安慰的意思,拿起手边的一柄小刀将信封上的封蜡划开,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在面前展开。 或许是最近看书比较多,覃亦歌看字的速度也快上了许多,但是这封原本只需几息便能看完的信她却在心中将每一个字念出来,花了许久才看完。 看过之后,又在心中复述了一遍,这才出了一口气,将信纸和信封一起折叠起来,扔进了旁边的炭火中,看着它一点点燃成了灰烬。 “看公主这幅样子,五皇子说了什么好消息?”宣娘笑着问道,似乎想要将之前的阴霾赶去。 “没什么,只是宫中近日来的事情罢了,”覃亦歌摆了摆手道:“备纸墨。” 宣娘也不再问,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覃亦歌这才看向手边的盒子,将上面的红绳子细细解开,盒子瞬间松了些许,她笑了笑,将盒子打开。 里面的东西包着几层油纸,有些许油滴在上面发亮,还有扑面而来的咸香中带辣的香气,让人闻之垂涎。 她将上面的油纸拨开,能看到盒子中分了两部分,里面铺满了仔细切成了不过小拇指粗细的肉条,上面能够看到细细的调料粉末。 这是大燕东境才会有的牛肉和羊肉干,用特制的方法将肉腌起来风干,让食物能够储存很长时间,原本是让东境的战士和百姓存粮抵御寒冬,方便行军携带才出现的。 二十三 蚂蚁 覃亦歌用力地嚼了嚼肉干,舌尖被带着香辣的粗糙肉条蛰得有点疼,但是渐深处的肉香被一点点浸润出来,渐渐填满了口腔。 现在想想,她也算是去过边境的人,并没有上战场,而是被四哥关在屋子里,边境严寒,她连炉子都没有,只能裹紧了被子嚼肉干,然后在心里骂上几句。 既然是储存方便行军的食物,事实上算不上多么美味,至少不够精致,但是那时的她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可以塞住嘴的东西了,一边抱怨着食物粗糙一边吃掉了一大盒,当天晚上就鼻孔流血,人也懵了过去。 不过那之后已经两年,南梁与大燕还有北海的战争再没有停过,她也重新回到了皇宫里面当她衣食无忧的小公主。 看了一眼旁边带着些许灰烬的炉火,她突然想到上一世的时候,五哥只是送了一封一切安好的信,可没有给她肉干。 大约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过无理取闹,也让五哥感觉到了摆脱后的疲惫吧。 正想着,宣娘已经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将桌子上腾了一下,把纸墨放好,才忽地说道:“公主,青梅已经在外面侯着许久了,大约是想见见公主。” “宣娘觉得我应该见她吗?”覃亦歌一边写着信一边随口问道。 宣娘摇了摇头,轻声道:“宣娘愚笨,不懂这些,但是公主既然不信任她,又何必将她就在身边呢?” 覃亦歌手中笔不停,笑了笑道:“我不是将她带在身边。” “不是?”宣娘不解。 “我只不过是将她带离大燕罢了,”她总算停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手边装着肉干的盒子,眉目黯然缓缓道:“五哥已经回京,三哥也从南境回去了,宫城风起云涌,暗藏杀机,我不能将她留在那里搅扰什么了。” 宣娘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呆呆地道:“公主觉得,青梅会和夺嫡有关?”她一直以为覃亦歌曾经告诉她的所谓的青梅不老实,不过是勾引些见得到的王公皇子,可是依照她刚刚说的,青梅怎么就成了影响皇宫大局的人了? 覃亦歌有些无奈,将旁边的砚台往宣娘的手边推了推,示意她磨墨,自己才解释道:“并不一定,也不会那么严重,只是蚂蚁噬象,不足死亡,却能乱了它的脚步。” 宣娘磨墨的手抖了一下,看着面前覃亦歌低头认真写信的模样,忽地觉得触手可及的人变得无比遥远,因为太远,已经连温度都感觉不到了,难道就因为一个人喜欢招惹他人,就要将她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了吗? 覃亦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过于莫名其妙,突然跟她说起来这么沉重的话题,恐怕不太合适吧,她想了一下,又添了一句:“不过主要还是想要知道她和太子到底还有什么关系罢了。” 太子?听到这个人的时候,宣娘的背部突然一阵发寒,不是因为覃亦歌,而且因为自己。 她竟然忘记了青梅到底是因为谁招惹了公主的,南梁太子,那本来就是公主的禁忌了,但是直到之前,她还与那太子有联系,若是将她留在宫城,和太子有联系的可就是整个大燕宫城了,别说夺嫡,这根本就是事关国家存亡的事情,自己竟然忘记了,还觉得公主过于冷漠。 她低着头,莫名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自己所有的小人之心都已经在这个时候揭了开来,让她觉得浑身冰凉,无地自容。 覃亦歌停下手中的笔,腾出来一只手握住了宣娘带着些许颤抖的手掌,叹了口气:“我知道宣娘心软,但是将来我留在南梁之后,举目无亲,故国遥远,任何可能害了我,害了你们,害了大燕的事情,哪怕冰冷恐怖无情,我也必须去想,必须去做,宣娘是我身边唯一像长辈一样的人了,有些事情,你也多去思量,给自己留下后路,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也能够自己护住自己,不至于……” 话说到这里,还没继续下去,就被宣娘握着手截断在嘴里:“公主,我知道了,我会的,还请公主不要说这样的话。” 覃亦歌愣了一下,倏地失笑:“不在也不一定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啊,万一有时候,我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或者是……” “不管公主做什么,宣娘绝不会离开的。” 覃亦歌无言,半天之后摇了摇头无奈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在宣娘的手上握了握后,抽回了自己的手继续写信,随口道:“不用管青梅,她若不愿意回去,就让她待着吧。” “是。”公主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够说什么呢? 只是出去的时候,扭头看到还在门口站着,低着头一副认错样子的青梅,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是不能够信任的人了,又何必一定要留在这里忍受屈辱呢? “宣娘,公主愿意见我吗,你跟公主说了吗?”青梅听到开门声,抬眼见是宣娘,连忙扑过去问道。 宣娘摇了摇头,推开了青梅的胳膊道:“公主不想见你,你若是想要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 “是公主这么说的吗,是公主让你这么说的吗?”青梅的眼睛上瞬间就挂了泪水,委委屈屈地说道:“宣娘,公主最愿意听你的话了,你帮我说你句好话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公主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我已经说过了,公主在不想见你,你若是不信,就在这里守到公主出来,亲自跟她说好了。”宣娘突然觉得以往还算看的进去的清秀眉眼突然就变得令人作呕,这样摆明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楚楚可怜真是让人无福消受。 “我……”青梅被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何尝不知道覃亦歌不愿意见她呢,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定要留在她的身边啊。 “那我便在这里,等到公主出来,愿意见我一眼好了,”青梅忽地松了手,低头径直跪到了地上,声音无助:“我不求公主能够相信我的,只求她能够看我一眼,不要将我驱逐为外人。” 二十四 恶主 “逐为外人?她可真敢说。”覃亦歌放下手中的碗筷,听完澄心说的之后,冷笑一声。 “就是,明明是她自己先对不住公主的,竟然还敢过来这么说。”澄心昂着头一副公主最大的样子,不满地说道。 “外面是不是有人看不惯,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了?”覃亦歌擦了擦嘴问道。 “是啊,她还说是自己做的不好呢。”澄心想了想后回答道。 “不是她说的。”覃亦歌脸上的冷色更加明显了一些。 “就是她说的啊,我都听到了。”澄心不解。 覃亦歌被逗笑,无奈地解释道:“我是说,这些话,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啊?”澄心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是谁啊,为什么要让她说这个啊,不对,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啊?” 一个又一个问题扔过来,覃亦歌端起来一碗汤,面色淡然地说道:“当然和她勾结的人了,至于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了。” 她喝了一口汤,看着澄心依旧茫然的样子,也不想解释更多,摆了摆手道:“好了,随便他们吧,你下去休息吧,我们明日一早恐怕就要出发了。” “是。”澄心乖巧地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走,离开了房间。 覃亦歌勾头看着澄心开门的时候隐约能够看到的一个影子,微微抿紧了唇,事实上,这样的发展并没有多么出乎她的意料,青梅一路上不言不语,却还能照顾些许自己的起居,虽然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显然她在尝试融入她们。 但是怎么偏偏到了这个距离京城只有三天路程的地方,就终于忍不住,非要见上自己一面,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在自己的房前,说不想被驱逐的? 况且这种行为能给她带来什么吗,唯一的影响不过就是让她覃亦歌背上了一个“恶主”的名声罢了,而名声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简单又无用的,尤其是对现在的她而言。 一个败国和亲公主的名声已经够天下人嘲笑的了,再给她添一条冷酷无情也不过公鸡多一羽,游鱼少一鳞这种无所谓的事情罢了。 不过这至少让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青梅和方佑乾事实上没有直接的联系,而是另有人传话,因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不会做这么无用的事情,而这种让她觉得幼稚的事情,更像是来自于一个心中不爽的女子。 从送信被拒到现在,方佑乾早就应该知道了自己想要与他断绝关系的心思,以他的个性,定然不会再去触这不讨好的霉头,等自己到了京城再好好搞清楚怎么回事才是他装出来的深情模样会做的事情。 她突然觉得有些幸运,这个时候,她知道的是从现在到七年后的方佑乾,而方佑乾知道的,却不过只是两年前那个无知的覃亦歌。 青梅跪在外面的走廊,人来人往地看了她许多,一开始的不适应已经被无视,她只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生疼,怎么说她曾经也是一国公主的贴身侍女,连粗活都没有干过,这样子的罪如果不是犯了大错,当然更没有机会体会。 从膝盖的骨头处一点点蔓延的尖锐疼痛,渐渐变成了整条腿上的麻木和酸疼,脚背一直贴着地面,也开始觉得冰凉又发麻,大腿也开始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开始以疲惫叫嚣。 她很想转移一下身体的重心,也很想动一动自己的身体,挪一下已经失去知觉的小腿,揉一揉发疼的膝盖,但是她不能,她是一个受尽欺负,冷落,一个想要重新获得主人信赖的可怜人,是懦弱委屈一腔真诚的受害者,怎么能够先认输呢? 她正想着要不要晕过去,什么时候晕过去比较好的时候,楼下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在她的眼帘前影影绰绰的人影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映进来的阳光也变得不甚清楚起来。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去,但是却被旁边的栏杆挡住了所有的视线,身体上也不舒服,也没见公主出来过,现在想好奇一下都做不到,种种不舒服累积起来,让她不由得有些烦闷,更是想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 “喂喂喂,禹衡你是没见刚刚那人的样子,我还没说话就说没房间了,怎么你过来就还有两间房了,真是……势利!”从楼梯处传来一个男子带着不满却并没有真正生气的声音。 那个叫禹衡的,还有现在这个说话的,就是刚刚引起来骚动的人吗,听着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她莫名地心脏加速,是因为他们刚刚引起来争议的原因吗,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陆禹衡无奈地推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笑道:“这本就是人家见我们可怜,为我们腾出来的两间房,你别冤枉了别人。” “是是是,哎,你陆少爷出门连房间都有人腾,我怎么就混得这么惨呢?”秦懿仰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摇头道。 “你把你脸上那两坨胡子摘了,我看他们要把整个驿站都腾给你秦小侯爷,嗯?”陆禹衡拽了拽秦懿脸上半干不净地两团胡子揶揄道。 “什么叫两坨胡子,”秦懿不满地拍开了陆禹衡的手,挺胸骄傲地说道:“你不觉得这胡子很有气概,很有我爹当年的风范吗?” “嗯,”陆禹衡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道:“我觉得秦侯爷听到这话都会觉得你在骂他。” 秦懿哼了一声往台阶上跑了两步,不满道:“我爹才不会呢,我看过他以前的画像,这胡子就是……” 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停在了原地,又回头看了看陆禹衡,脸色有些尴尬。 陆禹衡挑眉,也往上走了两步,立刻就看到了正跪在门口的一个穿着绿色棉衣裙的女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头埋得很低,看上去应该是被罚了吧。 不过这种一向是家事,哪有人惩罚家奴罚到驿站来的,不会觉得丢人吗?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过去,跪着的人旁边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来一个带着红色面纱的女子。 二十五 胁迫 覃亦歌手中拿着一封信,开门的瞬间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扭头的时候正看到楼梯口的位置露出来两个男子的半身,看起来他们正站在台阶上。 一个面冠如玉,身穿白色暗纹长衫,五官俊秀,一副舒朗的公子哥模样。 另一边的人相较之就不拘小节多了,眼中的神采倒是能够看出来是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中间分开的两团络腮胡,头发看上去也是看心情打理的,随意地披在后面,用布条绑着一小撮,挂在耳边,看上去倒像是从远方逃过来。 虽然之前并不经常出门,但是这两个人她终究还是认识的,带着胡子的,应该是秦侯爷的小儿子秦懿,另一个就是才冠京城,迷倒无数少女的陆家独子,陆禹衡,也算是京城的两位风流人物了。 看着两个人有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覃亦歌暗暗摊了摊手,拿着信就要离开,看着她过来,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陆禹衡连忙拉着秦懿站到了一边。 覃亦歌一步还没跨出去,就被人拽住了裙角,下一刻身边就响起来青梅有些凄惨又委屈的声音:“公主,公主,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覃亦歌已经能够看到楼梯口的两个人惊讶的表情,还有楼下的人窃窃私语着抬头看过阿里的样子了,她闭了闭眼睛,扭头看向青梅,声音冷淡:“虽然你现在很可怜,可是你不觉得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迫原谅你之后,回去就会将你乱棍打死吗?” 青梅抬头对上那双陌生的眼睛,手中的力气松了松,忽地埋头又哭了起来:“公主,不要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公主不要啊,饶了我!” 公主?秦懿看了一眼陆禹衡,也看到了对方眼中浅浅的惊愕,他们怎么说也是王公贵族,最近能够来到大梁的公主,怎么想也不过只有一个。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从北燕过来的公主,还遇见了这种事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插手也不好,不插手也很怪异,总之就是很难做,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你知道你现在犯了什么罪吗?”覃亦歌突然开口问道。 青梅跪在地上愣了愣,摇了摇头颤声道:“奴婢,不知……” “光天化日,胁迫主人,这样的家奴,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 “我没有,没有,公主!”青梅整个人身姿匍匐在地上,将头埋了下去苦苦哀求道。 覃亦歌缓缓蹲下来些许,伸手在青梅的肩头碰了一下,感觉到腿上的力道松了之后,淡漠地站起身,抬脚向着楼梯口走去。 路过陆禹衡二人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浅浅地道了一句:“见笑了。” 秦懿闻言下意识地就想凑上去说些什么,却见后者已经不在意地向着楼下走去,显然只是随口说一下,根本不在意他们是什么反应。 知道覃亦歌走远了,秦懿才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青梅,摇了摇头道:“听闻这大燕公主向来娇蛮,今日一见,果真……有够怪异的。” “怪异?”陆禹衡扭头看了他一眼失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可没有资格说别人怪异。” “你干嘛,才第一次见面就站在公主那边,抛弃我这个生死兄弟了?”秦懿不满地叫嚣道。 陆禹衡已经抬脚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路过青梅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低头淡淡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你的公主,不过公主有些话还是没有说错的。” 说罢也不在意青梅是不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秦懿,摆了摆手示意他跟过来,自己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秦懿耸了耸肩小跑过去,一只手搭在陆禹衡的肩上不解地问道:“你何必要和那丫头说那些?那可是公主的人,你擅自插手,也不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如果那个公主在意这些麻烦,早就将那个丫头带回去了,又何必让她跪在那里丢人现眼?”陆禹衡想着刚刚那个女子冷淡的模样,微微笑了笑道, 秦懿怎么说也是跟陆禹衡受着一样的教育长大的,摘了胡子也算是京城的一只少爷花,陆禹衡看得到的,他又怎么想不到呢,伸手揉了揉鼻尖道:“也是,那丫头跪在那里,相当于利用别人的同情和公主的名声做胁迫,公主要是想做出仁慈大方的样子,就该早早地出来给她道歉,请她进去了,但看起来,这丫头可是算错了。” “是啊,看来公主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但是既然都已经做了坏人了,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拉回去,就算是处死,别人也没办法说什么的。” 秦懿听到陆禹衡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突然说道:“一个公主,平时要多纵容这婢女,才会让她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 陆禹衡无声地笑了笑:“看来我们所见的北燕公主,跟传闻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进了房间,青梅已经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大脑中只剩下刚刚抬头看到的俊秀眉眼,还有浅淡的话语,没有训斥,没有劝告,仿佛只是在向她陈述一个简单平淡的事实——公主是对的,她是错的。 但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一阵寒意从脚背蔓延到头顶,整个背部都已经发了汗,她总算回想起来覃亦歌说的,那几句被称为是正确的话。 青梅摸着自己在刚刚被覃亦歌捏了一下的肩膀,上面还能够感觉到一阵阵酸麻,对,公主是会武功的,会控人穴位不是什么难事, 但公主也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是要了她的性命,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而她,一个奴婢,竟然胁迫了公主,如果公主迫于现在的压力,将她好言好语地带回去,下一刻可能就是恼羞成怒,将自己乱棍打死。 而自己,竟然完只是凭借本能做出来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住了公主,拦住了公主的去路?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二十六 侯府 南梁京城中,除了皇宫之外,最华贵的府邸恐怕就要数秦天秦侯爷的秦侯府了。 不要说东边的什么凤湖长桥,夏有扶柳映荷,冬有霜雾白石,风景奇绝;南边的苏林小院,假山奇石,珍草奇葩,琳琅满目;甚至柳巷子里面的红楹楼,燕环肥瘦,红袖招舞,莺语燕鸣,都没人能够盖得住秦侯府的名声。 秦侯府本身就占了凤湖近半的景色,苏林小院那是秦侯爷喜欢奇石怪草才养起来的,再说红楹楼,哪一个女子不以被秦侯府设宴邀请为己荣? 秦侯爷那是什么人,年轻的时候就在战场上救了当年的陛下性命的人,一把长刀立在身前将梁帝送上龙椅的人,自己的大儿子在军中犯事直接押回京城从将军降为百夫长的人,那是小儿子不慎冒犯了皇权一巴掌抽得左耳失聪送到养心殿门口跪了三个时辰,皇帝亲自过来都拉不起来的人。 这样的人,只需要在京城躺着,那就是被供起来的佛爷,只要他的私宅没有皇宫的藏宝库富有,任他把京城的银子都铸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皇帝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一句“这形状真好看”。 快到下午的时候,秦侯府照旧在门口点起来两盏红色绣着一个金色杯盏的红色灯笼,里面却是最简单粗糙的油灯,偶尔有线头歪斜,飘出来些许黑烟,从灯笼外面看上去就像是金色杯盏中冒出来的茶香热气。 看,就为了这样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得到的小设计,华贵的侯府就添了劣质的灯油,怎么能说秦侯爷是骄淫奢侈之人呢,这明明就是雅士,懂得风趣的雅士! 灯笼一挂出来,偶尔路过的人就露出来复杂或者无奈的表情,这一夜,恐怕又是秦侯府的不眠之夜了。 可这是贵族们的不眠之夜,跟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呢,秦侯府放纵一夜,恐怕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华贵。 城中某豪门府中,一个穿着绿色绣金丝的圆领,身材有些臃肿,连腰带上的扣玉都比别人多了两块的男人玩着手中的扳指,听到面前一个小厮的话,脸色半红半白,一脸崩溃的样子。 半天后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拧着眉头道:“又挂灯笼了?这个月都已经是第几次了?” “回老爷,第四次。”小厮抬了抬头,看到面前的人绝算不上是好看的脸色,又将头低了下去道。 “不用你告诉我!”男人气极,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后道:“这个姓秦的,玩得一手及时行乐的戏码,不就是又想要让我们送东西过去吗?老子送过去的琉璃蓝纹游鱼杯盏,出自北漠聋北方之手的虎衔长弓,还有一株遗世双仙花,哪一个不是稀世珍宝?啊?” 身前灰布衣的小厮身子抖了抖,没敢说话。 秦侯爷开门设宴,当然是不要求大家带东西过来,但是就问你一句,你好意思空手而去吗? 当然不好意思。 那能上得了秦侯爷府门的,哪一个不是大富大贵,别人送一块南山玉雕,你好意思拿出来一块凤湖白石吗? 久而久之,秦侯爷设宴,上门者带上好东西就是一件不成文的约定了,要不然,怎么好意思过来呢? 秦侯爷可是一再强调了,万万不能够带太过贵重的东西,大家都是朋友,送礼就罢了,若是贿赂可是不行的,朝廷可是查着呢。 大家当然是呵呵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扔到秦侯爷的家仆手中,有人不在意地说:“上次不是打破了侯爷一个杯子嘛,喏,我这就带了一个赔罪了,让侯爷别往心里去啊。” 就立刻有人接口道:“我看苏林小院南阁前面少了一块,实在是难受,这块石头你摆过去看看合不合适。” 男人回想起来这些个场景,更是觉得心里面烦躁,半天后摆了摆手道:“我不去了,要是有人问,就说我病了,病了。” “可是,老爷……”小厮还想说什么,剩下的话却被男人开门关门的声音堵在了门口,脸色不由得变得纠结起来。 还没追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妇人有些尖利的声音:“今天秦侯爷开宴,你不去准备准备,在这里做什么!” “准备什么,他就是家里没儿子闹腾他,才天天开宴的!”男人不满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妇人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响起来:“对,人家没儿子闹腾,但是人家的儿子好歹还活着,你若是不去,我的儿,我的儿……” 男人的身子猛地梗住,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猛地甩了甩袖子:“来人,把昨日得来的那柄宝剑送去给小侯爷当玩具!” “老爷……”妇人的声音带了些许呜咽。 —— 太阳还没有完落下去,秦侯府上就已经客满盈门,大厅里面人影绰绰,虽然秦侯爷没有出现,但是大家却也并不在意,这里可是秦侯爷的底盘,他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有的时候甚至一场宴会下来,都没有露过面。 绕过了横在凤湖不远处的巨大花厅,是一片跟周围格格不入的练武场,黄沙土地,粗木武器,上面没什么人,披着黄昏的颜色,一切朴实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地方。 在绕过练武场,就是几栋小楼,算不得多么华丽,却精致耐看,看上去更像是闺中小姐住的地方。 小楼的一楼内间,一个仅仅穿着玄色深衣,头发用碧色发冠簪住的男人正坐在桌前,手中执着一盏紫色烧瓷茶盏,脸上蓄着像是几天没有打理过的胡子,皮肤黝黑,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身后突然传来了帘子被拉开的声音,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另到了一碗,笑着说道:“王爷不是在禁闭吗,怎么来我这里了?” “嘘嘘,”来人伸手手指在嘴边示意男人不要再说话,自己坐到了桌边端了一杯茶道:“府中太过无聊,本王眼红侯爷的宴会,过来凑凑热闹,侯爷可不要说出去。” 二十七 父子 “王爷若是眼红,自己也办去,总不会破了陛下的旨意。”秦侯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可没有侯爷这么大的号召力,当然也没有侯爷这么有钱。”方佑泽拿起来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一边给自己添满一边说道:“秦懿那小子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吧?” “是啊,说是跟着陆家那小子去泡温泉,泡了两个月才回来,皮都不剩了吧。”提到自己小儿子,秦侯爷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开心,哼了两声后道。 “秦懿还小,侯爷未免太过苛责了。”方佑泽晃着手中的杯盏笑道。 “我知道你喜欢这小子,你就别给他开脱了,”秦侯爷摆了摆手,“两个人一块走了两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私奔了呢。” 方佑泽被秦侯爷大方的样子逗笑,轻咳了一声道:“那不知道他出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就知道王爷来不是因为无聊,”秦侯爷笑了一下,并不甚在意地说道:“基本上跟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不知道失去了李家的支持,他姜小刀还怎么继续支撑下去。” 说道最后的时候,秦侯爷的声音中明显带了些许玩味的讽刺。 —— “公主,我们明天就能够到京城啦,也不知道他们南梁的京城是什么样子。”澄心咬了一口手上的水果笑道。 “能有什么样子,和大燕的没什么区别。”覃亦歌半躺着看书,随口应道。 “公主你表现得好像以前来过一样。”澄心摇了摇头,自从那个时候醒过来,公主就变得内敛了许多了,既没有好奇心,也没有活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覃亦歌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才轻轻扯出来一个笑意,是啊,她岂止是来过,还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虽然并没有怎么出门,但是又怎么会完不知道呢。 不过就是京城罢了,跟大燕的京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以皇宫为中心,以群山为背部,街道纵横,人流如潮,宫院交错,贵族平民,都划分出来不公然而示的隔阂。 距离京城不远处,先于他们车队的地方,两匹马在路上飞奔,直到京城门口才双双停了下来,从马上一跃而下,并没有仗着身份,而是牵着马走进了城内。 “禹衡小公子这么久没回京城,家里人已经挂念极了吧?”秦懿已经卸去了胡子,穿着带着书生气的长衫,头发束起来,看上去确实是玉树临风的,此时一边看着周围有没有多出来什么新奇的店铺一边打趣道。 “你以为你差到哪里吗?”陆禹衡不甚在意地笑道:“你大哥远在北境,你又离开两个月,秦侯爷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揍一顿了。” “你可别这么说,我害怕着呢。”秦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指了指手边不远处的一个路口道:“得了,哥哥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我回家挨打去。” “我比你大半年呢!”陆禹衡不满地说着,却还是牵着马向着秦懿刚刚指着的方向走去。 没多久,秦侯府的大门被人打开,秦懿几乎是蹦跳着冲进了院子大叫道:“爹,我回来啦!” 说来奇怪,京城任谁不知道秦侯爷对待儿子极其严苛,稍有不慎,尤其是在对待皇权的事情上,但凡有一点点差错,就会被罚得体无完肤。 让人奇怪的是,这样的家庭,一般孩子都是叛逆又乖张,甚至讨厌自己的父亲,或者是在这样的父亲面前懦弱不敢言,但是显然秦侯爷家里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平常人。 大儿子秦典远在边疆不常回家,京城也少有人确切知道他的性子就算了,但是二儿子秦懿显然完不吃秦侯爷的威严,在他的面前依旧是像孩子一样。 哪怕当年秦侯爷将他的左耳一巴掌抽得失聪,身上也是不少惩罚留下来的痕迹,他也没变过这样的行为,在京城内就是喜爱凑热闹的公子哥,在秦侯爷面前依旧是调皮亲昵的小儿子。 甚至京中都有人开始猜测,秦懿这样是为了麻痹秦侯爷,所以才会做出来自己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已经记恨着秦侯爷,等待时机抢夺侯爷的位置了。 秦懿听过这样的流言,秦天也听过,但是两个人就像是真的互相信任着对方的父子一样,都对这样的话语不屑一顾,倒是传播流言的人碰了一鼻子灰。 秦侯爷远远地就听到了自家孩子的叫唤,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走了出去,站在前院不远处的亭下,双手负在身后看着秦懿,目光严厉。 秦懿收了笑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父亲。” 秦侯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秦懿几个纵跃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再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搂住,耳边响起来有些委屈的声音:“儿子差点就被人弄死了。” “臭小子,滚边去。”秦侯爷捏着秦懿的后颈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扯开,上下了打量了一遍问道:“没受伤吧?” “你儿子可是师承堂堂秦侯爷,那种小人怎么会奈何得了我呢?”秦懿不无骄傲地昂头道。 秦侯爷被他的样子逗笑,推了他一把道:“行了,你奶娘已经等许久了,去吃饭吧。” “哎,”秦懿一边跟在秦侯爷的身后走着一边兴奋地说道:“父亲猜我这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谁?” “嗯?你喜欢的姑娘?”秦侯爷显然并不甚在意,倒是问出来所有这个时候的父母会问的问题。 “什么喜欢的姑娘!”秦懿不满地跳起来,又低头压低声了声音道:“我见到了北燕的公主,就是要和亲嫁给长靖王的那个!” “北燕的晟歌公主?”秦侯爷挑了挑眉,似乎是提起来了一些兴趣,扭头问道。 “对啊,”秦懿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传闻晟歌公主是个娇蛮女子,但是这次看起来,反倒并非如此。” “哦?” “倒像是个,遇事处变不惊,对他人也算宽容,还有一点……淡漠的女子……” 二十八 为难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大名鼎鼎的秦侯爷耳朵里,但是想想也能够想到,在她的记忆里,秦小侯爷也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人。 不过看着马车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城门,她只觉得从心底生出来的寒意,那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冷血,还有从心底冲出来的热血,那是她七年回归的激动。 澄心有些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覃亦歌,后者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手指却已经拽着袖子攥成了一团,恨不能将自己的手也揉进去一样。 她以为公主并不在意的,不在意这个国家,不在意京城,不在意那个人在的地方了,原来她终究还是在意的。 是因为这个国家让大燕血流成河,是因为这个城门后的人让她的国家残败不堪,还是因为,她终于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呢,她不得而知,甚至覃亦歌自己都不甚清楚。 从摇晃的门帘缝隙中,她能够看到敞开着的城门,后面列着一对人马,为首的人黑色的外罩下是绣着金丝的红色广袖玄端,挺直了背部骑在马上,在阳光下发亮的红色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容貌。 她距离他更近了,距离城门口也更近了,覃亦歌忽然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让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曾经她也曾这样进入南梁京城的大门,那时候她张扬又明媚,将窗帘扬起来看着洒满了阳光的这个地方,那时候也是他这样站在门口,身穿大红色的新婚服,看着她的时候眉目含情。 好像她从大燕过来的两个月是一场冗长的婚礼,好像这是一场盛大的迎娶,而他一直在这里等着的一样,真不愧是南梁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啊,在进京第一天就将她红妆散尽迎入东宫这样的事情也能够做到。 现在他依旧早早地站在那里,只不过身穿正装,礼数周,本来在这里等着就已经是足够周的礼数了不是吗? 覃亦歌坐在车里没有动,却能够看到那个人时不时向这里看来,眉目依旧温柔,仿佛她没有嫁给任何人。 单单是感觉到那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就觉得大脑轰鸣,浑身像是有蚂蚁啃噬一样,所有的风声,说话声,脚步声都变成了嗡鸣拧成一股钻进了耳朵。 就在她几乎忍不住想要因此而想要呕吐的时候,旁边的澄心突然伸手扶住了她低声道:“公主,太子说想要见见你呢!” 覃亦歌猛地回过神来,眼睛眨了又眨,让自己清醒过来,忘记之前的所有,似乎她只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顺应正确的选择嫁给了长靖王,而不是面前这个人。 “他怎么说的?”覃亦歌声音有些沙哑,扭头问道。 “他说,久闻公主大名,今日接见贵国来使,竟无缘一见吗?”虽然不是很明白公主为什么没听到,但是澄心还是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是他的手下说的。” 外面的宣娘拽了拽帘子,覃亦歌轻呼了一口气,淡淡地向外面说道:“听闻南梁婚嫁前几日,女子是不能见其他男子的,晟歌入乡随俗,太子又何必为难?” 方佑乾盯着那个晃动着的红色帘子,试图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但是却依旧滴水不漏地应付着覃亦客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像见见那个女子。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里面的人还对他存有念想的话,她的表情是绝对藏不住的,只需要一眼,只要看一眼,他一定就能看出来。 所以他才会突然问出来:“不能当面拜见一下晟歌公主吗?”他是战胜国的太子,对方不过是战败国的公主,他主动请求拜见,已经足够放低了姿态,他在告诉她,他想见她。 所以在覃亦客想要拒绝的时候,他旁边的朱天漠说出来那句话他也没有阻拦,他不在乎覃亦客怎么想,他想见她。 他想过自己会见到冷漠的她,委屈的她,带着恨意的她,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向来直来直去的女子会用一个“入乡随俗”将自己挡回去。 何必为难?方佑乾眼睛微微眯起来,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自己送信过去的时候,她似乎也说过何必为难她,好像在她的嘴里,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刁难她,都是为了将她送去不覆之地。 覃亦客垂目笑了笑,方佑乾在原地没有动,两对人马都没有动,像是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一样。 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秦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了那蹩脚的胡子,似乎是生怕别人认出来自己一样,但是陆禹衡出现的时候,大家还能想不到秦小侯爷也在这里吗,没人在意不过是他们的排面终究没有东宫太子大罢了。 “你说他们在下面干嘛呢?”秦懿嘬了一口手里的茶,趴在窗户口看着城门口的队伍不解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陆禹衡在他的旁边坐着并没有像他一样把头探出去,但还是好奇地看了几眼问道:“你都打扮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直接下去看看,混在人群里也没人看得到你。” “不行,万一被我爹看到我这个样子,我还能活着吗?”秦懿说着将喝完了的杯子递到陆禹衡面前晃了晃示意后者给他倒茶,往前蹭了蹭说道:“我听说太子和晟歌公主以前是有旧情的,说不定现在就是想看看对方还有没有情分呢?” 陆禹衡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他到了一杯茶道:“你就关心这些东西,不过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太子想见公主,被拂了面子呢。” “你说什么?”秦懿睁大了眼睛往他身前凑了凑:“这世上还有人敢不给太子殿下面子?这个晟歌公主还真是……”秦懿说着,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难以捉摸。”陆禹衡看着窗外,笑了笑替他说了出来。 “对,难以捉摸!还是你小子懂我。” 两个人说着的时候,车队已经又开始缓缓向前自动,以太子和覃亦客为首,朱天漠随后,再之后就是轿子和跟着的队伍。 二十九 设宴 秦懿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扭头问道:“听到了吗?” 陆禹衡扭头看向门口,正见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穿着粗布衣裳,背上还背着一筐青菜,行了个礼道:“小侯爷,晟歌公主说,她入乡随俗,让太子不要为难。” 秦懿还有些微愣,陆禹衡已经噗嗤笑了出来,手上的杯子晃了晃,弯着唇角道:“公主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秦懿也算明白了入的什么乡,随的什么俗,摇了摇头道:“我觉得长靖王爷,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说啊……” 秦懿和方佑泽关系好,这话就算被人听了去也无所谓,陆禹衡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外面聚拥着的人群,眉目中带了些许思量。 覃亦歌其实不太知道有什么礼仪规矩顺序,她只嫁过来一次,而且情况也和现在不一样,索性也不去管这些,躺在轿子里悠悠然地看书,和旁边激动又手足无措的澄心完不一样。 礼仪多是繁杂又无趣的,覃亦歌被宣娘扶着来到驿站,周围还围着不少百姓,各个人脸上都露出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覃亦歌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掠过,似乎是有熟悉的面孔的,又似乎没有,她拽了拽头上的戴笠上的纱布,提着裙角往前走去。 身边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一应事物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好好准备,明日一早,就会将公主接入长靖王府了,本宫,提前恭祝新喜了。” “多谢太子。”覃亦客抱拳。 “无妨,应该做的,”说罢,他便上了马,冲着覃亦客拱了拱手:“本宫先行告退了。” 覃亦歌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牵着宣娘的手,走进了驿站之中,她能够感觉到身上少了的一道目光,脚步晃了一下,又立刻稳住,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公主,我们千里迢迢过来,南梁皇帝都不设宴招待一下吗?”宣娘关上了门一边将覃亦歌头上的戴笠拿下来一边不满地说道:“这根本就是不想给二皇子进宫的机会嘛!” “南梁若是有意羞辱我们,进宫又能如何?”覃亦歌拍了拍宣娘的手缓声说道:“况且梁帝不会在天下人面前这么苛刻的。” “公主的意思是?”宣娘皱眉不解。 “明日我嫁入长靖王府的时候,皇帝在宫中定然也有设宴。”覃亦歌说罢浅浅地笑了笑:“你说是一个长靖王的婚礼面子大呢,还是陛下与外邦的交好之宴面子大呢?” “这……”宣娘的眼睛微微睁大,用力咬了咬嘴唇,咬牙道:“他非要这样羞辱公主吗?” 宣娘好歹也是在宫中待了数年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懂不明白的人,何况覃亦歌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想也能够想到,明日长靖王府会是怎样一副清冷讽刺的样子了。 在后面铺床的澄心闻言扭头愣了许久,才跺了跺脚冲过来,不满地道:“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这样跟公主过不去?” “澄心!”覃亦歌扭头,声音不大,但严厉:“这里是南梁的京城,慎言。” 澄心眼睛微微发红,低头扭着手指委屈道:“知道了。” 覃亦歌抿唇看着面前瘦小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也是有好处的。” “好处,什么好处?” 覃亦歌手指在书页上划过,歪头笑了笑道:“好处就是,梁帝不重视这场婚礼,格局礼制便没有那么严格,我才能讲你们都带入长靖王府啊,按照原本的规矩,贴身的人,我只能带两个的。” “啊?”澄心立刻摇了摇头:“我不要离开公主!” “我知道。”覃亦歌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宣娘,不在意地补充道:“从我选择长靖王爷的那一天,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场面了。” 宣娘这才抬起头,有些不解,又有些欣喜。 人最不愿意想的,就是没有发生,但是在发生之前却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如果只能够带两个,覃亦歌会选择哪两个呢? 但是覃亦歌否决,虽然她不知道自家公主是怎样想到今天会发生的这种事情的,但是公主已经做了很多她没有想到的事情了,所以猜到今天的场面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才心安。 覃亦歌说罢低头看着面前的书册,微微敛眉,她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原本就是借着对梁帝和方佑乾的了解赌一把罢了 如果想到,梁帝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表示自己的风度,规格礼制都不加改变,她就会送澄心回去了,这丫头还小,送到四哥身边,或许会更好。 很庆幸,梁帝从来都没有那么大的胸襟,但她不能告诉宣娘,有些美好的事情,就算用谎言盖住也没关系,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她了。 虽然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长靖王府似乎并不这样觉得,方佑泽坐在已经挂了红绸的亭子下面,一只手捏着下巴,看着旁边的小湖一脸思索地表情。 “王爷,明日可是你大婚的日子啊,陛下这也太……”赵临章摊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一脸被想说有说不出来的话憋得难受的样子。 “对啊,我大婚啊,怎么了?”方佑泽回过神来,扬起来笑脸道:“还是传说中的晟歌公主呢!” “别,公主现在已经不是传说中的了,公主已经在距离我们王府只有三条街的距离的驿站了!”赵临章恨铁不成钢。 “又不是你大婚,你急什么?”方佑泽啧了一下,抬头疑惑道。 “我,我替王爷急啊!”赵临章一脸茫然,自己不该急吗? 明天可是大婚的日子,陛下又在明天定下来的宫中的设宴,朝上那群跟着皇帝屁股走的人,肯定都去宫里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长靖王爷的风光大婚就是一个无人临门的笑话,他能不急吗?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又看了看自家王爷,得,还真是一点都不焦急的样子。 三十 书生 方佑泽给自己倒了杯水,很认真地想了想后道:“我不急啊。” “王爷!”赵临章真的是没办法了,手背拍手心苦口婆心地叫唤道。 “好了,不就是没人来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方佑泽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今日公主进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将,不知道……”赵临章有些无奈。 “我不是让你去看查了吗?”方佑泽皱眉。 “我们去了来着,但是遇到了秦小侯爷和太子的人,秦小侯爷说,他会过来跟王爷讲的。”赵临章有些委屈,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几句,这种公主进京的事情,只要有百姓在,有什么瞒得住的,还看着他们,真是有够小肚鸡肠的了。 方佑泽无奈嗤笑:“那小子……” 他对这种城门口或者是驿馆门口发生了什么一类或早或晚都会知道的事情,并不在乎,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将手中的茶水倒到了亭子下面的湖水中,负手站在亭边,眼中露出来几分无奈。 他的父王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只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想法取乐,他从不在乎他的决定会让别人,尤其是自己失去了什么,那个精明多疑的人,怎么会看不到自己的境遇,他只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正想着,身后已经传过来通报:“王爷,秦小侯爷到了。” 他甩了甩袖子,从亭子上一跃而下,想个孩子一样稳了稳身子,轻咳了一声向前院走去,赵临章跟在后面,回头看了一眼挂在亭子上的红色花绸,在阳光下刺眼的红色仿佛在讽刺着什么,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上去。 秦懿明显是换了衣服才进来的,身上珠光宝气,算是将秦侯府一向给人的华贵气息展现得淋漓尽致,大手大脚地冲着走过来的方佑泽行了个礼,也没管对方是不是应了这礼,就已经起身冲到方佑泽身前兴冲冲地道:“不是我说,我觉得王爷至少有一点可以放心的。” “什么?”方佑泽挑了挑眉,也不在意后者是不是做足了礼仪,随口问道。 秦懿微微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觉得吧,太子殿下怕是赢不回美人心了。” “美人心?”方佑泽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见过她了?” “面貌倒是没有……”秦懿嘻嘻笑着,挠了挠头。 “那你说什么美人心。”方佑泽不屑道。似乎完不在乎秦懿提起来晟歌公主和太子当年的旧情之事,这本就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也是他无法回避的事情,他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王爷你听重点好不好。”秦懿嗔怪道。 方佑泽笑了笑,点头称好,向着大厅走去。 总算等到秦懿说完了街上的事情,方佑泽总算有机会插话道:“你从黎城过来,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你跟我爹还真是……”秦懿又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认真古板。” “这我可不想认。”方佑泽摇了摇手指道:“公主是什么人,我明天就知道了,所以,我比较关心我还不知道的事情。” “我觉得,这事情掀起来,也就是下个月初的事情了,那时候王爷应该还在京城吧?” “那可不一定。”方佑泽随口说道,眼中却露出来些许锋芒。 —— 大燕京城,天气要比南梁稍微凉一点,却也不影响天气已经变得暖和了些许,覃亦琼穿着白色的长衫从屋子走出来,脸上是不属于一个军旅之人的白净和温文尔雅。 准确的说,这本就是他原本的样子,大燕五皇子覃亦琼生得白皙干净,从书卷里走出来的书生气质是众皇子中都没有的。 他走到檐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了毛毛细雨,渐渐汇成了流水从屋檐上滴了下来,砸到了青竹铺成的小道上,不大的王府落出来一副江南小院的模样。 旁边有人走过来,弯腰行礼之后起身,还是不自觉地看了覃亦琼几眼道:“殿下,二皇子的信送到了。” “嗯。”覃亦琼伸手拿起来那一封封着红蜡的信封,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扭身走进了屋子:“你下去吧。” “是。”来人弯了弯腰走了下去,看着屋门关上,轻轻叹了口气走了下去。 谁不知道曾经的传闻之中,大燕的五皇子生得俊秀无双,一袭白衣一卷书,书中的公子也不过如是,但是那也只是曾经了。 现在的五皇子不光是皇子,还是大燕的镇北将军,曾经提笔落墨的手握住了短剑长矛,曾经一袭飘飘的白衣换成了身负红色披风的战袍,曾经俊秀温润的眉目被刻意扑上了尘土,渐渐露出来凌厉的锋芒。 但是当他回到京城,回到自己的王府的时候,他似乎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除了手上被磨练出来的茧子,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覃亦琼在屋子里将手上的信打开,里面抽出来一张信纸,上面只写着几个大字:将至京城,一切安好。 报喜不报忧,他在心里暗暗地说了一句,将纸张放到了一边。 他怎么会不知道作为战败国公主若是到了敌国会是什么待遇的,他又不是傻的,相反,他很聪明,当年“五皇子殿上辩状元,牵出科举舞弊大案”可是轰动了一时的。 另外的还有一封小一些的信封,上面并不算好看,但胜在秀气的几个字写着:五哥亲启。他露出来淡淡的笑容,哪有人将称谓就这么随便地写在信封上的呢。 抽出来里面的信纸,上面也写着几句报安康的句子,还有一些路上遇到的事情,比如遇到了南梁的公子哥什么的,他将信纸和信封来回看了几遍,微微皱起来眉头,盯住了信封上“五哥亲启”四个字。 半天后忽地笑了笑,起身到一边秉了一盏蜡烛端到桌上,将信封裁成一张平铺着的纸,放到了烛火上。 偏黄的信封纸被烛火烤着的地方渐渐变得深黄,没几次呼吸之后,上面渐渐显现出来几行小字。 他垂眉看了许久,才将信纸竖了起来,从一角的地方开始缓缓燃成灰烬。 三十一 大婚 时间过得多快啊,无情又冷眼,就像高高在上的人一样,向来不在乎人间多少悲喜。 覃亦歌拂开宣娘放在梳妆台上的手,自己拿了一张红色的唇纸,对着镜子抿了上去,脸上没有一丝悲伤或者欣喜,她本就不是什么即将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 “公主,外面来了好多人,可壮观了!”澄心从门外跑进来,兴奋地叫道。 是啊,好多人,覃亦歌坐在屋内也能听到外面的锣鼓喧天,虽然宫中设宴,覃亦客早早地就被覃亦歌劝了过去,但是这些总是和愿意看热闹的百姓无关的。 方佑泽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身上穿着并不算多么规整的衣衫,立在驿馆门口,身边围绕着的是张灯结彩,十里红妆,是南梁的盛事,是南梁的昌盛和风度。 而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府上,那是别人看不到的父王给他的冷漠,抬头看了看头顶,时间快到了,他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秦懿和被拽着的陆禹衡,扬起来些许笑容。 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被称作是和传闻中不一样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究竟是装模作样的成熟,还是真的不一样呢。 覃亦歌牵着宣娘着的手走下楼,缓缓来到门口,透过头顶的红纱看向前方的男子,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但是和方佑乾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的,那个人当初是冲她温柔笑着的,但是面前这个人,虽然不到表情,却能从他挺直的身板中看到他似乎不屈的高傲。 但是她没有停留,也没有仔细看几眼,就随着指引和模糊的影子上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耳边响起来喧天的吵闹和敲打声,她从袖子中抽出来一跟羊肉条放到了嘴里。 进了长靖王府的时候,跟她想的一样,跟方佑泽想的也一样,偌大的院子内只有寥寥十几人,像秦懿这些没身份去皇宫参加国家之间的宴局,又跟方佑泽关系不错的,才会过来凑凑热闹。 覃亦歌一路被扶着进了屋子,身后传来方佑泽舒朗又有点像是醉汉一样的声音:“今日本王大婚,王府上下所有人,尽情吃喝,尽情玩乐!” 别的没有,下人们感谢和恭祝的声音倒是大得很。 覃亦歌独坐在床上嘴里嚼完最后半块羊肉干,伸出的手一不小心碰乱了身后的“枣生桂子”之后,总算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平稳又不让人觉得沉重的脚步在她的身前停下。 “你们都下去吧。”方佑泽站在床前向着后面挥了挥手。 一阵乱杂的脚步声纷纷走远,她总算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头上的头纱掀开,果然是那个不按规矩的长靖王啊,她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后抬眼看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是怎样的表情,那张她早就认识见过的俊秀的脸就突然凑近,在她面前几寸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拧着眉道:“你吃了什么?” 覃亦歌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然后说道:“羊肉干,要吃吗?” 方佑泽直起来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还不知道性子如何,但是容貌倒是和传闻中一样,美貌不可方物,白皙又刻意装扮过的脸在烛光下映得带了些暖色,看上去很是温顺,至少现在看上去是这样的。 停了一会儿后,他才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道:“本王不吃羊肉。” “还有牛肉的。”覃亦歌淡淡地说了一句,末了又突然收了口,太想不出来有哪一对新婚夫妻会在这一天晚上讨论这种事情。 方佑泽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莫名被噎了一下,旋即露出来笑容道:“公主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不同于凡人啊。” “王爷倒是和传闻中一样风流倜傥,俊秀无双。”覃亦歌轻轻笑了笑。 方佑泽突然伸出手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过去,露出来有些无奈的笑容,又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将覃亦歌头上的一根簪子取了下来。 覃亦歌几乎是梗着脖子抬眼却只能看到后者下颌骨利落的弧度,身的肌肉都微微绷紧,连手心都出了汗,她不能否认,她在害怕,她害怕这突然出现的接近行为,但是她不能拒绝。 男人的动作却是轻柔的,将她头上厚重的金簪花钗一个个取下来,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但是却没有移动,却听到偷听传来男人似是随口问出来的话:“听闻公主与我的二皇兄是有旧情的,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还顺了顺她被挽起来而将头皮拽得生疼的头发,似乎这是两个结婚许久,关系和睦的夫妻之间的聊天,而不是事关国家朝堂的大事。 “因为我胆小啊。”覃亦歌直着脖颈,看着男人衣衫上的暗纹,似乎也是无心地说道。 “公主敢爱敢恨,怎么会有胆小这一说?”方佑泽说着将手中所有的簪子都放到了一边,拿了一把梳子递给覃亦歌道:“我不是很会这个。” 覃亦歌接过来梳子,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放在手上细细地摩挲着,抬眼看向方佑泽,目光淡然:“敢爱敢恨是因为没心没肺,并且知道自己不管做了什么都有人会处理好的。” 方佑泽将手上随手拿起来正戳着自己的手指尖把玩的簪子放了回去,露出来些许冷笑道:“可若是嫁给了太子,一样有人会宠着你,罩着你,你还可以继续敢爱敢恨不是吗?” 覃亦歌怎么会不明白方佑泽到底想知道什么,垂眉笑了笑:“王爷想知道,我是不是太子派过来的人对吗?” 她想得很清楚,与其一直让方佑泽这样猜疑她,还不如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讲话说明白了,倒是方佑泽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生在朝堂和权谋中的人,总是不适应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直接的。 覃亦歌继续说道:“其实王爷大可不必这样的,先不说太子会不会派我这样一个这么有点头脑都要怀疑一下的人来到王爷身边,若我真的是他派来的,太子又怎么会让敢爱敢恨的晟歌公主受到这样的屈辱呢?” 三十二 尴尬 方佑泽双手环胸站在床边,看着覃亦歌倒映着烛光而有些明晦不清的眼眸,渐渐露出来笑容:“王妃好思量,春宵苦短,不如……” 覃亦歌看着已经走近的男人,眨了眨眼睛道:“不如商讨一下最近北漠的袭扰之事?” 方佑泽再次被噎了一下,不解地道:“王妃,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你要跟本王讨论这种……” 这种轮不到她来管的事情,这种离她十万八千里的事情,这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一个应该在这个时候讨论的事情。 其实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个曾经的敌国的公主,竟然知晓北漠最近的动向,这让他再次怀疑起来她的目的了。 覃亦歌但仍然知道那种怀疑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消得掉的,她不需要他多么的信任自己,但是至少不能够就这样一直怀疑她什么。 “我既然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王爷您,自然也做好了要为王爷分忧的准备了。” 看着覃亦歌淡然的样子,他承认这话说的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他和北漠对峙将近十年,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可能只是看了几眼书的小公主来跟他讨论了? 就在他准备这样的说的时候,覃亦歌已经站起来,一边往梳妆台走去,一边说起来了自己的看法:“北漠最常袭扰百姓向来是在粮草不足的寒冬,但是现在已到早春,骚扰之势却有增无减,王爷应该也看得出来奇怪了吧?” 这种事情,他当然能够看出来,但是看着周围的红绸红烛,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这公主岂止是跟传闻不一样,简直让人完费解。 覃亦歌拧了毛巾擦去脸上的脂粉,皱着眉说道:“在这个时候,还将王爷拉回来结婚,是我对不住王爷。” 方佑泽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侮辱,但是又说不清心里面那股不爽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是因为自己被拉回来结婚,还是面前这个人这种仿佛一切都握在手中的态度? 覃亦歌将手中的毛巾放回到水盆中,将有些颤抖的手指收回到袖子中,隐去了眼中的瑟缩,事实上她现在已经快要紧张死了,说的这些也完是应急的仓促之说了。 那种紧张跟害怕不一样,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没有底气的庆幸,就好像是在学堂之中跑神的时候突然被先生叫起来回答某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竟然是自己之前才刚刚扫了一眼答案的,侥幸答对之后,坐下来,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 原本,原本她的计划是,在这一夜,干脆就委身于长靖王好了,她本是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上一世并没有跟方佑乾做过什么,但是这一世,既然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了,又何况区区身体? 她本是这样想着的,但是当方佑泽的身体真的凑过来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说她优柔寡断也好,不够坦荡,做不够足够的隐忍也好,她做不到和一个并不算熟悉的男人行这种鱼水之欢。 所以她才会突然说出来北漠的事情,她记得的,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方佑乾曾跟她说过,北漠不老实了,那个时候方佑泽什么时候在京中,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就不清楚了。 但是根据梁帝对这个人的冷落程度来看,多半就是最近了,新婚又如何,当我需要你的时候,那你就算是在刮骨,也得放下来。 她当然也清楚自己在这个坐镇北方七年的男人面前谈论关于北漠的事情实在是有够班门弄斧的,但是既然已经慌不择言,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继续走下去了,只要能够拖住这个男人不做什么春宵之事,丢了面子也没什么了。 方佑乾是何等敏锐之人,看着覃亦歌缩回去的手指,就已经明白了原因,一时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是有多风流,才会让她觉得自己真的会这么仓促地就和一个女子行事,他索性按照覃亦歌的话继续说下去:“北漠之事已久,公主不必自责。” 覃亦歌已经无话可说,她不自夸地说,她在行军打仗上面并不是无经验知识,但是凭着之前得到的寥寥无几的信息就跟方佑乾往深处讨论什么也是不可能的,说“多谢王爷谅解”又觉得怪怪的,错的真的不是她啊,时间是南梁定的,她又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在不在北漠。 “好了,天色已晚,王妃早日休息吧。”方佑泽还真的没有难为别人的习惯,自己将外衣脱了,将床上铺着干果的一层布打包放到了一边,穿着里衣躺到了床上。 覃亦歌抿了抿唇,也将身上厚重的外衣一层层脱了,贴着床边躺了下去,她也曾这样躺在方佑乾的身边,对于他凑近或者触碰时候的气息和温度无比熟悉。 而现在身边的男子翻了个身面对着她,抬眼对上的眼眸清亮舒朗,不似方佑乾那个时候的柔情蜜意,却也没藏着步步为营的心机。 方佑泽看着对面的人微愣的样子,勾唇笑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进宫。” 如果不是中间一尺的冰凉距离,这种话语仿佛真的来自于一对夫妻,而不是两个各怀心思又不得不躺在一个床上的人。 天还未亮,方佑泽已经伸手毫不犹豫地将覃亦歌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大半,一边起身一边道:“王妃该起来伺候本王起身了。” 覃亦歌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缓缓舒了口气,并没有什么留恋地起床。 坐在旁边看着一边说着要被伺候一边自己穿好了衣服的方佑泽,在他穿外衣的时候站起身,拿过来旁边的腰封微微弯腰给他系上,这种事情,她曾经给方佑乾做过几次。 方佑泽低头看着在自己腰间勾来绕去的纤细手指,索性展开了双臂任由她给自己缠好,坠上佩玉,又给他整理了一下外衫,说实话这种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又无比自然的尴尬关系真的有些尴尬。 三十三 王妃 从正南门进去,走过子午道,左手边是浣纱院,往左拐是御花园的东边,绕过御花园,再走过春旖亭是贤妃的思弦院,贤妃最擅长的便是那一尾划心的瑶琴。 覃亦歌一边跟着带路的太监向前走着,一边在心中细细数着路过的地方,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见到曾经的自己。 黄公公站在店门口停了下来,冲着覃亦歌行礼道:“娘娘,皇后娘娘就在里面了。” “谢公公。”覃亦歌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抬脚向里面走去,身后的徽奴跟上去,顺手从自己的身上拽了一个钱袋塞进了黄公公的手中,她虽然不善言谈,但是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 吴皇后,当今太子的生母,自己是皇后,太子又是皇帝最喜欢的储君,吴皇后已然站在巅峰,只需要安安稳稳地,仔细着将自己的儿子送到皇位,她便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事实上,先太后早逝,她作为皇后,六宫之主,哪怕她的儿子还不是皇帝,她依然是这个史上最尊贵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宠冠后宫。 覃亦歌抬脚走进去,只是略微环视了周围的一圈人,脑海中已经一一出现她们的名字和身份,身体到不受这些信息的影响,盈盈下跪,依次拜见。 吴皇后倚在凤榻上,身着墨色白凤暗纹的大氅,头簪凤钗,金光相映,明明已经过四十,如果不是刻意在她笑的时候留意,怕是见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能够独霸皇帝宠幸三十年的女人啊,若没有十分姿色,十分手段,她又怎么会在这个位置上做得这般安稳。 吴皇后低眉看着台下穿着并不华丽,也不似想象中张扬,一直低眉顺眼的覃亦歌,又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险些为了这个女子与她相争,一时间有些火气。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收起来了心中所想,脸上露出来干净的笑意,柔声道:“快快请起。” 覃亦歌道了声谢,这才站起来,直视着吴皇后,不卑不亢,又带着几分惊艳,似乎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一般,但是好在吴皇后真的很漂亮,所以她做出来的惊艳到自然了许多。 虽然对这个人还不满意,但是那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见到自己会露出来惊艳的表情呢,尤其还是来自另一个比她年轻的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来人,请公主,啊,不,是王妃,请王妃入座。” 覃亦歌再次道了谢,又冲着自己位置身边的淑妃弯了弯身子,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只可惜吴皇后对覃亦歌欢喜是真的,不喜欢她也是真的,收起来小女生的那一点心尖喜乐,换上了成熟的样子,颇有几分感叹地看着覃亦歌道:“早就听说晟歌公主才貌双绝,今日一见,果然美艳动人,长靖王爷是有福分的人,只可惜,郭贵妃怕是无法享受这种欢喜了。” 郭贵妃,吴皇后提起来这个名号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然后纷纷低下头来,覃亦歌皱了皱眉,微微扬起头来,露出来些许不解之色,但是显然这个名字是不能够轻易询问的,所以她也只是表现出来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应该有的好奇罢了。 “哎呀,”吴皇后伸手碰了碰嘴,有些怪自己,眉眼中却是根本不加掩藏的笑意:“公主才刚刚嫁过来,怕是不太了解,郭贵妃就是长靖王爷的生母,恐怕公主还没有见过吧?一会离开的时候,想来长靖王爷会让公主去见见的。” “是。”覃亦歌弯了弯身子,并不多询问,抬眼的时候看到了对面不远的贤妃冲着自己露出来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她既然选择嫁给了长靖王,又曾在南梁活过七年,又怎么会对这些事情完不知晓,只是当初的她根本不在乎罢了,郭贵妃她不在乎,自然也不会在乎贤妃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今似乎被关注着,倒让她有些好奇起来。 不过好在他虽然是王妃,但也是个皇帝不在意的王爷的妃子,当今的皇帝陛下都不在意的人,这天下又有谁会在乎呢,没多时,吴皇后就说自己累了,屏退了各宫的请安。 覃亦歌走出凤和宫没几步,就被人叫住:“王妃留步。” 她扭头看去,正是贤妃,与皇后的慵懒华贵不同,贤妃穿着一袭玉色的长裙,唯一的点缀也不过是一根银色的流苏簪,只从穿着看,似乎真应了她贤妃的名号。 “娘娘有何吩咐?”覃亦歌扭头弯了弯身子,不解地问道。 贤妃向前走了两步,冲着覃亦歌微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吩咐没有,只是公主初来乍到,有补助我还是想劝两句,刚刚皇后娘娘所言的郭贵妃,公主最好不要多加打探。” 覃亦歌了然,冲着贤妃笑了笑道:“我明白。” 贤妃还想说什么,不远处一个婢女走过来行礼道:“王妃娘娘,我家娘娘想请公主过去坐坐。” 覃亦歌倒是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如此受欢迎,扭头愣了愣,刚想问一下她说的娘娘是谁,身边的贤妃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既然淑妃姐姐想要请王妃过去,那我便不缠着了,王妃路上小心。” 淑妃啊,覃亦歌抿唇一笑,冲着贤妃感激地点了点头。 “公主这边请。”那婢女冲着贤妃道了声多谢,便做出了请的手势,道路正通向淑妃的落芳宫。 覃亦歌在心里暗暗嗤笑,大家都是刚刚从凤和宫里出来的,怎么一句话的功夫,淑妃可就已经到了自己宫里了,走出去两步才见到淑妃就站在拐角的一颗榕树下向这边看着,见到覃亦歌的时候露出来些许欣喜。 覃亦歌走过去,还未行礼就被对方扶了起来,淑妃一边打量着一边道:“我贸然相邀,王妃肯赏脸,我已经很高兴了。” “不知娘娘相邀,是有何事吗?”覃亦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问道,至于什么赏脸,她看着淑妃带着掩饰上下研究自己的样子,觉得听上去倒更像是带着刺的, 三十四 生气 “王妃不知道,我自由仰慕北境风光,这次听闻北燕公主前来,心心念念了许久,总算斗胆将王妃请过来,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说说,北境,最近的样子呢?”淑妃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远处,似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宫墙之外,来加强自己的说的话的可信度。 北境的样子吗,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想到了入秦关,那才是现在的北境,远在京城的人,念到了北境,记得的总是只有长河落日,大漠长烟,那是诗人笔下的壮阔苍茫。 覃亦歌想着自己脑海中的北境,瀚海阑干,愁云惨淡有,鲜衣怒马,壮志未酬也有,风景是有的,可更多的,是为百姓者的仓促躲避,是为军者的风林火山,是为将者在十尺白练下举起武器的视死如归。 覃亦歌还没有说话,淑妃已经拉着她道:“虽然还未至春,但是御花园的长廊正临着池水,风景是不错的,王妃可愿意陪我走走,边走边说?” “自然。”覃亦歌没多加犹豫,点了点头跟上,看着自己刚刚被握着的指尖,眨了眨眼睛掩去了里面的嘲讽。 淑妃,旁人许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可是活过了一世的人,别的或许不懂,但是方佑乾身边的的人,她又怎么会然无知呢? 走出来两步,她扭头对着身后的徽奴道:“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随淑妃娘娘到御花园走走,午时之前便会回府。” 徽奴有些不放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其实这宫内所有的人,都在范着同样的一个错误,那就是他们都低估了覃亦歌,准确的说,他们连晟歌公主也一起低估了。 她是活过一次的人,知道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多便罢了,但是哪怕是上一世的七年前,真正的晟歌公主,也是同样是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人,本就不是一个会让人欺负了去的人,更不是他们想象中天真娇蛮的小公主。 御花园像淑妃说的一样,还未开春,没什么可看的景色,但是春池长廊,假山雕饰虽不似平常时候的花团锦簇,争香斗艳,倒别有一番古朴大气的风范。 淑妃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呆着感慨说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是在北境生活过的,只是进宫之后,一别二十年,竟连一个家乡人都见不到,他人更是无人亲眼见过北地风光,却不想第一个能够守到的路过的人,竟然会是王妃。” “不知道娘娘原本是住在何处的?”覃亦歌笑了笑像是唠家常一样问道。 “我原本是落河城,前些年听说那条河改名顷舷河,我才意识到,这世界当真物也不是,人也非。” “可娘娘对故地的牵挂之情却是没有变过的不是吗?” 淑妃被着这种真情不变的话题说得突然一愣,扭头地时候却瞥见一道慢慢走过来的身影,神色微亮笑道:“太子殿下?” 覃亦歌闻言抬眼看去,一道穿着金色绣蟒圆袍的身影正背着阳光朝着他们一步步地走过来,明黄色几乎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走进了些许才见他含着笑道:“淑妃娘娘。” “见过太子殿下。”覃亦歌低着头行礼,倒像是害怕被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一样。 淑妃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曾听过的传闻,来回看了看两个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殿下,不,长靖王妃,许久不见。”方佑乾似乎是没改过来以前的习惯一样,说错了之后才改口道。 “太子殿下既然在这里,想来已经下朝许久,恐怕王爷该等着臣妾了,臣妾先行告退了。”覃亦歌再次弯了弯腰,不避不让地看了方佑乾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哎,王妃方才不是让婢女去告诉王爷,午时之前便会回去的吗?”淑妃抬了抬头拦下了覃亦歌,不解地问道。 覃亦歌停住了身子,没有说话。 方佑乾向前一步道:“王妃心中似乎还有怨怼,淑妃娘娘,可否让我跟王妃单独聊聊?” 淑妃低头弯了弯身子:“自然,只要王妃愿意便是了。” “臣妾已为人妇,恐怕不适合跟其他男人单独待在一起,还请太子,不要为难。”覃亦歌扭头面对着方佑乾,淡淡地说道:“太子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是了。” 不要为难,又是不要为难,她已经用整个理由堵住自己三次了,第一次是口传,第二次隔着一道帘子,第三次她直接面对着他说出来了这几个字。 不要为难,自己所有的费心费力想要明白怎么回事,在她的口中竟然只有一句为难,她是太生气了吗,所以才会赌气这样说的吗。 实在太久未见,他发现自己甚至已经不了解这个人了。 “王妃此言,是觉得本宫会对自己的弟妹做些什么吗?”方佑乾脸上依旧是淡然的模样,甚至还挂上些许好笑的模样,似乎刚刚覃亦歌的拒绝只不过是一个玩笑。 “臣妾不敢,只是初到此处,人微言轻,就算自己一身磊落,也不知道他人会做出来什么文章,故而只能小心翼翼,不落人手柄,还请太子见谅。”覃亦歌觉得自己一直低着头,脖子有些发酸,索性抬头看着方佑乾说道。 她果然是在生气,方佑乾看着面前的那双尤为清亮的眼睛,暗暗地下了结论,以往地小公主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够用纠缠和撒娇解决,做起事情来不管不顾,但是唯有真的生气的时候,想要拒绝的东西能用上所有正经到让人无法反驳的话。 是生气两个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国家,还是生气他没有第一时间做些什么?但是生气,就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越生气就说明越在乎,那也就是说她对他还是有感情存在的,只要确定了这个,其他一切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方佑乾莫名地心情欢畅了些许,扬眉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在纠缠下去,便是本宫的不懂事了?” 三十五 带走 当然是你的不懂事,你从一开始就是个不懂事的人,太子殿下需要懂事吗,太子殿下只要别人懂事就可以了。 覃亦歌在心里这样想着,突然就不愿意再多一分的虚与委蛇,这种不管心中藏着多少恨意,多少不满都没办法表现出来的日子,实在让她觉得难受,敛着眉行礼道:“臣妾告退。” 说罢也没管方佑乾是不是同意了,就按着来时候的路往回走去,那是方佑乾,是依然对她还存在侥幸心理的人,这中还能放肆一下的时候不随便一些,以后若是两个人挑破了,岂不是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徽奴想来已经回府了,宣娘还在进入御花园的地方等着她,在知道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谁的时候,她就将她留在了这里,当然,当着淑妃的面,她只说宣娘早就想看看宫内的景色了,索性让她一个人在附近走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其他还以为方佑乾是那个如玉公子的人再见到他。 宣娘当然不会走远,随时都在一个亭子的地方等着,抬眼见到覃亦歌,连忙走了过来:“公……王妃,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本就不需要多长时间。”覃亦歌选了个方向走着,随口问道:“可见到了其他人在附近?” “真是王妃说的一样,自从我坐在那里,就有人在盯着我了,他们南梁人,果然小肚鸡肠。”宣娘说到后面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不屑地说道:“还怕我偷了他们的亭子不成?” 覃亦歌被她的样子逗笑,见到方佑乾时候的不满也在这个时候消失,不得不说方佑泽虽然玩世不恭,但是还是很为她着想的,至少做足了一个好丈夫的样子。 他们走到正南门的时候正见到有马车候着准备接她们回去。 不过回到府中的时候,里面的氛围并不是很好,她走到院内拦下了据说是陪着方佑泽长大的刘管家问道:“王爷呢?” 刘管家显然刚刚在跑神,反应了一下才回道:“啊,王爷在议事厅,王妃要过去看看吗?” 议事厅啊,覃亦歌笑道:“可以吗?” “王妃是长靖王府的女主人,自然可以。”刘管家弯了弯腰毫不含糊地说道。 覃亦歌又问了问方向,让宣娘先回去,自己朝着议事厅走去,不过还没到门口,就见到里面一群人已经在往外走着,看样子想要商量的事情已经商量完了。 其实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覃亦歌多半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但是都走到了门口,索性映着那些武将的行礼一路点头来到了议事厅。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不满地声音:“陛下这是真不拿王爷当回事,明明这才……” 方佑泽抬了抬手,抬眼看向门前,挡住了赵临章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一身红色衣裙抬眼问他要不要聊一聊北漠最近的事情。 这样一些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拦住赵临章,是她选择嫁给了自己,这些事情她应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覃亦歌踏门进来,正看到赵临章说话说了一半,一脸尴尬地看向自己的样子,微微弯了弯身子见过方佑泽,便起身问道:“看来王爷马上就要出征了。” 方佑泽坐在椅子上,双手枕在身后懒散地说道:“是啊,太子殿下可是在朝堂上大谈安邦定国和儿女情长孰轻孰重呢。” 说实话看他这幅样子,恐怕任谁都不敢相信这会是在北境威名赫赫的那个长靖王,说话的样子也更像是一个推卸责任的孩子。 这可不能怪我哦,又不是我愿意结婚第二天就让你独守空闺的,是你的前未婚夫死缠烂打非要让我离开你的啊,一类的话,覃亦歌并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只是无奈地在心里念了一句,上天真是偏爱方佑乾。 偏偏今年北漠就行动异常了,在这个自己还没有跟方佑泽建立好关系的时候,直接利用北漠的事情将他调走,到时候方佑泽远在北境,在长靖王府的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还不是有一万种方法切成鱼花。 不光是处理,如果真的留在京城任由方佑乾试探,若是真的被他探出个究竟,恐怕后面就不知道会是什么蒸煮烹炸了,她一开始,就是没有打算留在京城的。 她走近了一步道:“妾身寡闻,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有新婚就为国出征的道理,但却知道有句话叫,夫唱妇随,夫走妇从。” 方佑泽微微眯起来眼睛,坐直了身体道:“王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覃亦歌抬眼看了一眼赵临章,又看到方佑泽摆了摆手后,点了点头道:“王爷既然是怀疑我的,也知道京城是别人的地盘,何不让我一同前去北漠,一来,我若是卧底,我无法和太子密谋什么,二来,我若不是卧底,太子也无法利用所谓旧情做什么文章,三来,我若是不小心死在了路上,王爷少了怀疑的人,也没有什么不正当理由不是吗?” 赵临章微微睁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地指责道:“王妃将王爷当作什么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说到这里,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个好一点的形容词来,这种大逆不道,这种无情无义,这种,又十分有道理的话来。 方佑泽挑了挑眉,站起来走到覃亦歌面前含笑道:“王妃此言差矣,有本王在,怎会让王妃死在北漠呢?” “那王爷同意了?”覃亦歌仰头看着后者问道。 “毕竟除了这样,我没有其他能够检验出来王妃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啊。”方佑泽,索性也将话摊开了讲出来,颇为真诚地说道。 他必须承认,覃亦歌说的没错,他就是怀疑覃亦歌来到自己身边是有其他目的的,但是越是这样不知目的时间的人,越应该带在身边,他对自己也有充足的自信,能够不让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耍任何花招。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覃亦歌问道。 “明天一早。” 三十六 母妃 “娘娘,你说你要去做什么?”宣娘终于不再淡定了,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一路上覃亦歌不是研究兵书,兵法,就是练习武功,甚至还向覃亦客专门询问了不少北漠的事情,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好奇,现在看来,跟着长靖王爷前往北境,她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 恐怕连专门拿走了成国公当年的战报也是因为那上面是跟北漠相关的兵法吧。 覃亦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我想战事至少要连绵三个月,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万不可生出旁枝末节,府内的丫头用人,有向外私通任何消息的,一律关起来,等我回来再说。” “不是,公主,北漠你去不得!”宣娘哪里在意覃亦歌说了些什么,毫不犹豫地就挡在了她前面,一脸为难地说道。 “宣娘,我在来的路上就跟你说过了,我过来南梁,不是为了享福的,我的一切决定也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覃亦歌说着停了一下,双手扶住了宣娘的肩膀道:“我需要你就在府中,你在宫中经历地最多,我要你帮我看清楚,这府内有哪些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可是公主……”宣娘还想说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现在的覃亦歌,已经没有需要自己庇护的地方了。 “宣娘放心,我会带徽奴过去,她冷静,又会些功夫,你不用担心我。” 宣娘倒觉得像是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了,仿佛是即将面对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一样的人,明明知道不需要担心什么,但是又觉得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覃亦歌拿出来那个放着羊肉干的盒子,想了想,也放到了要带的东西里面,扭头看到宣娘,将她拽过来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宣娘的脸上露出来不可置信的表情,张了张嘴半天,感觉自己想要问很多问题,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问什么,只能看到覃亦歌笑着说:“你只要记得,我不是要来这里做一个乖巧的王妃的。” 宣娘梗了半天,总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来收拾东西吧。” 下午的时候外面刮起来了凉风,还没生出来嫩叶的枝条被风吹得来回晃荡,覃亦歌坐在走廊旁边的栏杆上往外看着,身上的长裙被风吹散摇摆,手里捧着一坛子果脯,一个个捏着往嘴里送,也不嫌酸。 身后响起来有些仓促地脚步声,她扭头看去,正见到方佑泽往这边走过来,身边没有跟着人,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她双腿上移站了起来,看着方佑泽已经走近,缓缓行了个礼:“王爷。” “嗯,”方佑泽像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一样,听到她的声音才停了下来,愣了一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来:“吃吗?” 覃亦歌低头看了一眼糖片已经有些化了的糖葫芦,没怎么犹豫就伸手从方佑泽手里拿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王爷买的?” “不是,”方佑泽将沾了糖的手指放到嘴边舔了舔,扭头看着外面说道:“我母妃做的。” 母妃?覃亦歌想起来吴皇后说的郭贵妃,她说那个女人没法享受后辈之福,贤妃说让自己不要去探究那个人。 其实她多少是知道些的,这种宫闱内院的事情,民间总是会有不少流言的,但是真实的部分,覃亦歌却是知道的,郭贵妃因罪被打入冷宫,后迁入清隐庵。 “贵……母亲还会做这个?”覃亦歌咬下来一口糖,虽然已经有些化了,不如刚刚摔出来糖片好吃,但是却也是带着山楂味道的甜意,让她刚刚吃完果脯的嘴里舒服了不少。 “嗯,我小时候喜欢吃,每次闹着要买,母妃觉得外面的不干净,索性学着自己给我做。”方佑泽淡淡地说道,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却也和平常嬉笑着的样子不一样。 传闻中,郭贵妃已经疯了,一个疯了的女子可能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喜欢吃的东西。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低头不声不语地咬掉了一个山楂,才低头问道:“王爷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她吗?” 那是方佑泽的母妃,那便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按道理说,她应该去拜见一下的。 “若是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用去。”方佑泽也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 郭贵妃甚至没有参加他的婚礼, 覃亦歌抿了抿唇完没有道理地扯开了话题:“北漠的战事紧吗?” “紧,若是不紧,我又何必明天就匆匆启程?”方佑泽也不在意,顺着就往下说道。 也是,就算不急,恐怕方佑乾也会说得十万火急,下一刻北漠就会攻入境内了一样。 “这雨大概要下两天,恐怕行军速度会变慢不少。”覃亦歌理了理被吹开的头发,仿佛他们两个真的在探讨军事一样冷静。 这种相处模式挺奇怪的,所有人都知道很奇怪,他们是夫妻啊,是王爷和王妃啊,有夫妻两个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的吗,可偏偏这两个人不这么觉得。 “无妨,先走官道到了五十五仕山,基本上路就已经变好了,再走山路,会快很多。”方佑泽说完,突然挑眉问道:“王妃会看天气?” “很奇怪吗?” “有点。” 覃亦歌笑了:“王爷不要把我当成宫里面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你不是?”方佑泽扭头微愣,他听到的所有话凑出来的一个晟歌公主的形象,就是一个小公主。 “我父王说了,文武不成,再成女子,所以我从小都是跟着皇兄们读书练武学习的,可没有那么娇弱。” “那你但是跟我见过的会武功的女子都不一样。”方佑泽摇了摇笑道,一般练过武功的女子,都是干练直爽的,可是他的王妃看上去就是弱柳迎风,温顺乖巧,又给人一种不容易接近的毛刺感,但是怎么也看不出是个会武功的女子。 覃亦歌权当他是在夸自己,咬着山楂说道:“我还跟四哥出门过,看天气是他教我的,我的武功,也多是他教的。” 三十七 送礼 话题没由来地开始,也没由来地结束,方佑泽看着覃亦歌递过来的竹签,上面还挂着最后一颗山楂,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吃了下去。 覃亦歌擦了擦手,抱着果脯的坛子往屋里走去,外面已经开始有雨滴往下滴下来,地面很快就深深浅浅被打湿,方佑泽扭头看了几眼院子,皱了皱眉向外面走去,道了一句:“来人,备车去秦侯府。”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家的管家匆匆走过来,看到自己仿佛看到了救星,行礼道:“王爷。” “怎么了?”方佑泽停住身子不解地问道。 刘管家也不犹豫,直接说道:“太子殿下送过来一些礼品,说完给王妃娘娘。” “哦,去禀报王妃,让她决定吧。”方佑泽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当着送礼人的面上了马往秦侯府过去。 覃亦歌端着果脯走到了正厅的位置,正看着厅内一个几丈宽长的沙盘,颇有兴趣地研究着,抬头就看到刘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听完他带着担心的话,抬头说道:“先检查一遍,有任何不和规制的东西,就退回去。” “啊?”刘管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收了? 说得难听一点,这可是你之前的情人送过来的东西,你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能收呢? “太子殿下和王爷是兄弟,兄弟之礼,却之不恭,难道刘管家想让天下人都知道王爷和太子不和吗?”覃亦歌抬头道。 “可是这礼……”这礼是送给王妃你的啊。 “我初嫁于此,作为兄长,太子殿下送过来礼物并无不妥吧?有心人想多了,才是真正的不妥。”覃亦歌知道刘管家想说什么,耐着性子解释道。 刘管家觉得自己真是白白在王府待了这么久,这要是还不明白,他干脆引咎辞职好了,太子可是王爷的兄长,弟弟大婚,送弟妹一些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吗,为什么不能收? 不过他也多少明白,覃亦歌让他们检查的意思,谁还想不到长靖王不会信任她呢,检查礼物,无非是让方佑泽放心的,再说,礼品进了长靖王府,怎么处理不还是他们说了算? 他退出去的时候,覃亦歌抬头道:“王爷出去了?” “是,王妃有什么事吗?” 覃亦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下去吧。” 刘管家没再多问,退了下去,覃亦歌看着面前的沙盘,陷入了思考。 她本是想找个人问问北漠的情况的,但是她现在就插手这些事情,终究是有点早的,有些东西,大概到了北漠,自然就懂了。 方佑泽冒着毛毛细雨赶到了秦侯府,准备撑着伞出去玩什么伞下同游的秦懿惊讶地迎过来问道:“王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怎么,打扰你去玩了?”方佑泽笑道:“我来找秦侯爷,你随便去玩吧。” “那不行,你明天就走了,我得多陪陪。”秦懿给方佑泽撑着伞一边往院子里走着一边说道? 方佑泽没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道:“你还不如多陪陪秦侯爷。” “我陪他,他打我,我不陪他,他还打我,我怎么办,我假装陪着你来陪他啊,我这个儿子做得是不是很合格?” 方佑泽仰头笑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走进第二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在雨中挥舞着一把长刀的秦侯爷。 秦懿收了伞跟他站在一起看,秦侯爷当年的威名无人不知,一把双龙长刀上面沾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血,哪怕现在已经年暮,但是此时在雨中的风采并不逊于当年一分。 身上一袭黑色的劲装,双脚在地面上点踏勾划,长刀在空中飞过,落下来的雨水被长刀切开,在空气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小水花,虎虎生风,威武不屈,不过如是。 只不过这些外面的人是无缘看到的,他们只知道秦侯府夜夜笙歌,声色犬马,只知道秦侯府富贵恐怕能够和东宫太子并肩。 最后一个长刀划过的动作停住,秦侯爷平复了一下呼吸,将长刀随手递给了旁边的人,接过来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王爷威风,依旧凛凛啊。”方佑泽由衷地说道。 “不敢,老了,怎么还比得上当年呢。”秦侯爷扭头看了一眼被下人带走的长刀,摇了摇头问道:“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明日一早我便要走了,恐怕在黎城的事情闹过来之前没办法赶回来,有些事情,还是想跟侯爷说一下。” 秦侯爷甩着毛巾的动作停了一下,仰头笑了笑道:“我就知道王爷觉得我秦某人生是武将,不善权谋,就这么放心不下吗?” 方佑泽无奈地笑道:“侯爷知道我的意思。” 秦侯爷依旧是笑着的,仰头看着满是乌云的天空,参着花白的胡子在风里颤了颤,刚刚退了一身风姿的样子,突然就带了一些苍凉之感。 “王爷应该知道,荣誉和权谋,是永远相依并存的,坐的位置越高,看到的权谋也越复杂,越让人心寒。” 方佑泽顺着秦侯爷的目光看了一眼天空,还正在往下落着雨滴,一层一层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开,他们都处于这样一个昏暗又光鲜亮丽的牢笼中。 他当然知道,知道荣誉和权谋永远扯不开关系,只是荣誉太过光鲜亮丽,让人看不到后面黑暗,就像晴天的时候看不到乌云一下。 可是但凡是跟那个威风赫赫的皇宫有关系的人,谁会不明白这个呢,他们本就是在荣誉和权谋中心生出来的人。 “侯爷行事磊落光明,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是这样的,暗箭终究难防,侯爷一个人也思量不过来所有人的想法。” “你放心,我就是再没用,也不会连一个买官的姜小刀都奈何不得。”提到姜小刀的时候,秦侯爷的眼中明显闪过不屑的神色。 “侯爷别忘了,他的身后,并不只是李家,有的是愿意为了保他不择手段的人。” “谁让他,真的是个很好用的人呢?” 三十八 可信 正和覃亦歌想的一样,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出发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继续,方佑泽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扭头问道:“真的不用给你们安排轿子?” “当然,若是因为我耽误了行程,我可担待不起。”覃亦歌拍了拍自己面前的黑色大马,脚尖轻点,飞身跨上。 方佑泽有些无奈,感觉面前的人似乎在因为自己怀疑她而记仇一样,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他一向不信任任何跟自己的二哥扯有关系的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刚刚覃亦歌上马的样子,很好看。 方佑乾自然是来送行了的,看到骑在马上的覃亦歌时,脸上是毫不隐藏的震惊,覃亦歌歪头很认真地看了看,只想了一句话,赵临章和宣娘果然是值得信任。 若不然这种消息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传到方佑泽的耳朵里,不过对于这位太子殿下遇到了超过自己预计之外事情时候的样子,她倒是觉得看着有些舒坦。 “王妃刚刚嫁入京城,就要随着四弟去往边境,未免太过难为她了吧?”方佑泽站在路边,旁边有人给他撑着伞,一袭白衣的样子倒真有几分文质彬彬。 眼睛是看向覃亦歌的,话却是问向方佑泽的,他想到方佑泽断然不会立刻信任覃亦歌,却没有想到因为不信任,他反而要将覃亦歌带在身边,而不是留在京城,他就不怕覃亦歌会乱了他的军队吗? “边关战事紧急,王爷自当抛弃儿女情长,臣妾无才无德,不懂治理家国,能做的,只有陪在身侧罢了。”覃亦歌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马上跃下来,一边弯腰行礼一边说道,刻意加重了战事紧急几个字。 是啊,边关战事紧急,这不是太子殿下在朝堂上亲口说的吗,我刚刚嫁过来,还不知道怎么照理府内的事务,还不如跟着自己的夫君,一同前去边境呢。 方佑乾握着袖子的手紧了紧,看向覃亦歌的目光意味深长,你就如此的生气吗,生气到就算跟着方佑泽去那个寒冷的北境,也不愿意留在可能会跟我有相处机会的京城? “想来大梁应该也没有不准我陪着王爷前往边境的习俗规矩。”覃亦歌淡然地补了一句,抬头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里面是在方佑乾心上扎了一下的小得意,毫不掩饰。 方佑乾也扯起唇角笑了笑,是啊,没有这个风俗,她晟歌公主可是入乡随俗的人,她就是想让自己想起来自己在城门口,在万众瞩目之下被人拒绝的耻辱罢了。 方佑泽没下马,将自己的马牵到与覃亦歌的黑马并行的地方,扭头拱了拱手道:“二哥,王妃都知道,战事紧急,请容四弟先行一步了。” 覃亦歌弯了弯腰,伸手拽着缰绳再次上了马,跟在方佑泽身后毫不犹豫地催马前行,队伍总算还是慢慢行进。 也许是习惯了这样来回奔波,方佑泽没有带上太多的东西,队伍中只有两辆车拉着扎营时需要用的东西,统共不过二十多个骑兵的队伍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 覃亦歌跟在方佑泽身边低头看着自己身下毛色亮丽的黑马问道:“这匹马有名字吗?” 方佑泽斜睨了一眼,又重新直视着前方道:“黑刺。” 还真的是有够随便的名字,覃亦歌抿了抿唇沉默了下去,不过黑刺确实是匹好马,行至中午,大部分马匹都已经气喘吁吁的时候,它也没有露出来疲惫之色。 马的心里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会为了装出来自己很云淡风轻的帅气,就表现出来丝毫不累的样子。 但是队伍终究是队伍,马就算不累,人也饿了,方佑泽熟练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专门给路人提供茶水的小茶馆,一片用油布和木桩子在小房子旁边支起来的摊子此时并没有什么人。 覃亦歌从马上面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好一阵走动才缓过来,跟着方佑乾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他熟练地让店主送上来吃的喝的。 “这可没什么可挑的,阳春面加份牛肉可以吗?”正愣着的时候,耳边传来方佑泽的问话。 覃亦歌完没过脑子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来桌子上的茶壶给两个人都倒上一些,自己拿过来一杯浅浅地嘬着。 “王妃好像有心事?”方佑泽弯了弯身子,看着目光完没放在店内的覃亦歌,轻声问道。 “没有,”覃亦歌回过神,看着路上正在向这边接近的一队车马,扬了扬下巴道了句:“真巧。” “什么?”方佑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大概五十多人的队伍正在以茶馆为目标走过来,挑眉问道:“王妃知道他们?” 覃亦歌喝了口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总是认识那一展玄色蓝龙旗的吧?”那是南岐皇家的标志。 “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方佑泽一只手端着茶盏一边盯着那队伍一边问道。 “王爷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觉得我不知道?”覃亦歌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问道。 “本王,还真的不太清楚。”方佑泽扭头嘴角含笑说道:“不过看王妃的样子,也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事情了,想来王妃在来的路上应该和他们遇到了?” “嗯,”说话期间,桌上已经端上来两碗面,覃亦歌拿起来一双筷子,随意指了一下最中间那辆悬挂着金色流苏的马车道:“那里面,可能坐着王爷的侧妃呢。” “什么侧妃?本王怎么不知道。”方佑泽给自己拿了一双筷子,却没有立刻动筷,带着微笑说道,坚定的样子仿佛一个耍赖的孩子。 “不知道便不知道,等到王爷从北漠回来,自然就知道了。”覃亦歌并不在意方佑泽是个怎么样的态度,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生气也生气过了,而且生气也是对南梁朝廷的生气,又不是对马车上的人的生气。 方佑泽看着自己面前很认真地在吃面的人,缓缓开口道:“我突然觉得,王妃有些值得信任了。” 三十九 嚣张 “嗯?”覃亦歌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后者一边吃面一边说道:“至少跟玄色蓝龙旗相比,你值得信任多了。” 覃亦歌看了一眼已经要停下来的队伍,笑了笑:“我可能还比她有用多了。” 其实在方佑泽看来,这道理还挺容易懂的,覃亦歌若是太子的人,他又何必非要给自己再塞一个南岐的人来,要知道这可是可能惹怒覃亦歌,这个他的王妃的事情,虽然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不太在意罢了。 蓝龙旗很快在他们的旁边停下来,方佑泽看了一眼覃亦歌碗里面的汤水,低声问道:“吃饱了吗?” 覃亦歌本身的胃口就不是很大,将最后一块牛肉放到嘴里,便点了点头,但是环看四周,更多人桌上的面才不过刚刚端上来,她抬头道:“王爷不想跟他们对上?” “差不多吧。”方佑泽端起碗也不怕烫,喝了一口汤便说道:“我们先走,他们后面会赶上的。” “嗯?”覃亦歌愣了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也扭头拍了拍徽奴示意了一下,自己跟着方佑泽从茶棚后面绕过去,牵了马跑出去。 扭头的时候能看到后面从车上下来的女子一身黑色绣红线的劲装,然不似想象中的舞女模样,一群人已经开始往茶棚里面去,但是里面事实上已经坐满了,不对,是连方佑泽的人都坐不下了,哪里还挤得下这么多人,老板心里现在也不知是喜是悲。 “自己先跑走,倒是让手下接下这难缠事,王爷真是,”覃亦歌想了想才凑出来一个形容词:“狡猾。” 方佑泽嗤笑一声让身下的马跑得更快了一下道:“这里距离京城不过半天路程,本王若是被带回去纳侧妃,王妃心里竟不觉得不满吗?” 覃亦歌扭头看着只剩下小影子的茶棚,催了黑刺两声,便已经和方佑泽平行,也是带着笑道:“可是边关战事紧急,家国安危和儿女情长孰轻孰重,陛下心里竟会没有一点思量吗?” 这算是再次讽刺了之前方佑泽说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谈论了,其实他们两个又怎么会不清楚呢,若是方佑泽不想回去,又哪里有人能够逼得动他,他不过是不想面对这种难缠的口头应酬罢了。 方佑泽咧了咧嘴:“王妃的口才没用在把自己当做和亲条件上的时候真是亏了。” 覃亦歌默默地闭了嘴,那个时候啊,命运怎么这么巧,她还偏偏错过了那个时候,要不然说不定自己还真的不用嫁过来,不过她对自己在论辩上的能力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也不会把方佑泽的随口夸赞当真。 但是还是会有一些慨叹,她以前哪里知道这些呢,别说这样子藏着掖着说话,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恐怕这个时候已经拦下南岐的车队让他们滚回去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拐过了一个弯,方佑泽将速度放慢下来,看着覃亦歌似乎总是下敛着的眼睛,突然就有些不知名的情绪上来,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这真的是一种很拙劣的伪装,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眼里藏着他人不知道的情绪和心情,又怎么会有人愿意信任这样的人呢?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太子安排给她的任务,还是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突然就觉得现在两个人之前的沉默让人难以忍受。 “对了,我听说,你昨天找我?”方佑泽想了想找了个话题。 覃亦歌眨了眨,迷茫了一瞬间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确实问了刘管家方佑泽在不在府内,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是,昨天确实有想过,但是后来就不想了。” “哦?为什么?”方佑泽这次是真的好奇了。 “一开始找王爷是想问一下北漠的情况,”覃亦歌也不加隐瞒,可能是她真的需要这个上一世仅仅是见过的人的信任,所以自己也格外坦诚一些:“但是后来王爷不在府内,我又觉得这个时候过问这种事情,太过嚣张了,便放弃了。” “嚣张?”方佑乾听到这个词不可抑止地笑出了声:“王妃在洞房花烛夜跟本王探讨北漠异常的时候可没有觉得自己嚣张。” 覃亦歌瘪了瘪嘴,低头不应声,她想这两件事情之间应该是有着不同的,但是又不能够说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索性放弃这种挣扎。 方佑泽也没有打算一直嘲笑她,清了清嗓子问道:“王妃对北漠知道多少?” 对北漠知道多少? 覃亦歌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北漠曾经进来过大燕,大燕恐怕百年之间都不会跟北漠有任何关系,他们更多的纠缠对象也只会是南梁。 两国之间边境绵长,北境有大部分都是隔着祁山一脉的,南梁山势居多,南梁军队也更擅长丛林游击,故而两国战事大多放在从山边的豫州南到津州一线,但近两年大多以北漠小范围的骚扰和南梁的防范抵抗为主。 覃亦歌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说出来,当然,大多都是围绕着战事的,她总不能说北漠的烤羊肉很有名。 “王妃果然是做过不少了解的,”方佑泽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一边向前行马一边说道:“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不只是进攻上的不一样。” 这种事情覃亦歌当然不会比这个人知道的更清楚,扭头问道:“那是?” “战场位置也变了。”方佑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沉下来不少,也无上一句的嬉笑之意:“南从津州北上到了杞州,北从豫州,挪到了左淮谷。” 覃亦歌微微愣住,这真的是有些打脸了,她刚刚才说完北漠不善丛林战,现在人家就去了丛林跟你打,这就是在告诉你,我北漠已经变了。 左淮谷并不是一个像一线天那样著名的地方,因为一线天太过有特色了,但是左淮谷的地势却占了一个奇绝,它是在祁山一脉的尾端出现的一个断口,侧切的断口之后又由左淮谷连接着两丛山。 断口的切面在左淮谷的南边,已经属于北漠范围的地方内,怪石嶙峋,悬崖百丈,被称为右淮涯,而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就是左淮谷下的淮安关。 四十 詹家 “王妃觉得,北漠突然有此变化,是何缘故?” 覃亦歌扭头看向方佑泽,后者直直地看着前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大概并没有将自己的问题当做一回事。 她放缓了马的速度,想了想说道:“他们,有了别的,了解丛林战斗的将领。” 方佑泽稍稍惊愕地扫了一眼覃亦歌,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王妃果然绝顶聪明。” “是谁?”覃亦歌径自问道。 “詹寺德,南梁津州人。”方佑泽带了些许讽刺道。 “詹寺德?”覃亦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毛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津州詹氏?” “对,就是那个津州詹氏,王妃虽是北燕人,对南梁的了解甚多啊。”方佑泽半真半假地调侃了一句。 覃亦歌摇了摇头没理会这话,心思还放在詹氏的身上,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詹家,投奔了北漠?” 很多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代表人物,或者是,极为出名的家族,比如宣城的林氏久安药堂,或者祁山一脉中的药谷,这类人或者势力掌控着这个地方很大一部分的话语权,多半是来自于他们多年的势力积淀和威望。 而近几年在津州内充当这样的领头人物的就是詹家,詹氏是数百年的家族,原本詹氏先祖曾代代在朝中为官,历朝三代。 但是三十年前,政党纷乱,詹氏老太爷受到牵连,被贬至津州,但是好在多代为官让詹家底蕴深厚,来到津州之后,大修德善,很快就建立起来一方名声。 詹氏会对朝廷怀恨在心也并不是不能够理解的,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竟会投奔北燕,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不过是去年年底的事情。 但是她那个时候只整理着自己已知的事情,竟内关注过津州发生过什么。 方佑泽倒是很快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是,詹家没有投奔北漠。” 覃亦歌不解地皱了皱眉,没说话等着方佑泽继续说下去。 “詹家,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覃亦歌的眸子闪了闪,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一个家族被说作是不存在了,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没落了,没落到已经不能用詹家来说他们,二是被灭了,各种缘由,并不清楚。 “去年十月中旬,詹家一夜之间被屠,老少妇孺死者近百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詹家的财富被当地洗劫一空,詹家被从津州彻底抹去。” 一个能够三代为官的家族,即便被贬之后,乐善好施的家族,到底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覃亦歌随着方佑泽放慢了马的速度,慢慢往前挪着说道:“那詹寺德?” “他原本是詹家的嫡长子詹云怀,虽然不清楚他怎么躲过了屠杀,但是后来他藏身在津福寺,再后来,他就出现在了北漠。” 覃亦歌很认真地听完,最后点了点头道:“所以詹寺德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吗,因为寺庙的德修,救了他一命?” “大概吧。”方佑泽莫名噎了一下,似乎是被覃亦歌根本不在重点上的想法吧。大概因为他是南梁人才更觉得这种家破人亡之后向整个国家复仇的事情感觉到讽刺。 不是觉得詹寺德讽刺,而且觉得自己所在的国家可笑,到底是怎么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个名门望族的嫡子,出身在文官世家却立志学习兵法的人,扭头投入敌营,转而将兵刃对向自己的国家呢。 覃亦歌知道方佑泽隐忍的眼睛中在想什么,但是她还不能就这么放心地将这种“大逆不道”地话在方佑泽面前说出来,哪怕他们都清楚当今的南梁是多么的可笑。 “王爷见过詹云怀?”她问道。 她说的是詹云怀,不是詹寺德,方佑泽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道:“几年前到津州的时候见过一次。” “几年前?” “嗯,四年前吧,”方佑泽想了个大概说道:“那时候他过二十五岁生辰,我就去凑了个热闹。” “那他现在已经将近三十岁了。” “是啊,应该成熟了更多吧。” “他,很厉害吗?在兵法上。” “他,很厉害,不光在兵法上。” 不对仗的回答挑起来覃亦歌的好奇心:“不光?” “他当时让我看了他自己设计的单人轻弩,虽然还没有完成型,但是威力已经足以穿透两寸长厚的树木。”方佑泽冷淡的语气像是没有激情讲课的先生,但是却能够听出来言语中的重视和严肃之意。 设计武器! 覃亦歌微微睁大了眼睛,要知道每一个国家都不缺乏能够制造武器的人,尤其是大批量的武器制造。 但是有两种人,却是每个国家都会不惜代价想要得到的,一种是像北漠聋北方那样制造极其精良武器的,而另一种,就是像詹云怀这样能够设计机关遁甲的人,如果有人能够将这两者结合到一身那自然就是更好的了。 结合到一身…… 覃亦歌的呼吸猛地一滞,聋北方,詹云怀,北漠现在不就是将这两者结合到一身了吗? 方佑乾显然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了,缓缓叹着气道:“这种东西若是到了北漠手里,他们会做得更好。” “詹寺德,会带兵吗?”覃亦歌呆呆地问道,如果只是在武器上有所造诣,那还会让人稍稍安心一点。 方佑泽斜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如果不会,他又怎么会仅仅三个月时间就能够说服北漠,将军队调到并不擅长的丛林边呢?而且还频频袭扰,甚至让我被父王和二哥催出来?” 最后一句覃亦歌不做评述,但是她不是傻子,北漠也不是傻子,如果詹寺德什么都不会,仅凭一个轻弩,可是调不动北漠大军的,南梁到底送了北漠一个怎样的人啊。 她突然觉得,也许北漠真的没有比京城安多少。京城盘踞的只是暂时不会咬人的毒蛇,北漠的却是被南梁亲自放出去的猛虎。 四十一 没人 左淮谷到淮安关的一路上路途还算平坦,沿着从谷内流下来的小溪还能看到几个院子,但是即便是日上三竿,里面也没有人要出来的意思。 出了山林,便是一道建在田边的小路,一个牵着一头羊,旁边还带着一只小羊羔的老人正沿着田埂一边走着一边道:“吃吧吃吧,随便吃,就算吃了田里的东西也没人怪你们了,人都没喽,谁会怪你们?” 晃晃悠悠着从田地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身边的羔羊咩咩叫了几声,她抬头向着远处看了一眼,一队互相拉扯地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到老人,眼里又惊又喜,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松开了旁边的人,率先跑了过来大叫着问道:“老人家,这离最近的村子还有多远啊?” 老人眯缝着眼睛,避开了阳光,扭头指了指自己的背后道:“过了这片田就是小夏村了。” “这样啊,谢谢了啊!”男人说罢又冲回去扶住了之前松开的人,看样子是受了伤,他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叫道:“前面就有村子了,我们可以歇一歇了。” 老人牵着羊,往前走了几步,就要跟这一对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村里没人,去了也没用,在哪歇都一样。” “什么?”之前说话的男人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没有人?” 老人环视了他们一圈,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污不堪,怯怯地低着头,中间被搀扶着的男人一只腿上缠着布条抬在半空,上面还有血渗出来,如果再不进行救治应该就废了。 “人都被接到淮安关里了,从这走过去,估计要三五天吧,那时候他这腿就废了。” “大哥,算了吧,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村子里不都没有人嘛。”被扶着的男人闻言,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笑了笑,脸上带着挫伤。 “你们从哪里来?”老人突然道:“快打仗了,人都要么死了,要么躲进城里了。”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梗着脖子,双手在身边握紧道:“我们从胡同岗来。” “胡同岗?”老人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一只手揉了揉蹭到了自己身边的羊头换了一口子方言道:“你那胡同岗了人前几天不光进城了?” 男人闻言,缓缓地低了头,只喃喃了一声:“是吗,那就好。” 老人甩了甩手里的小鞭子指了个方向道:“走吧,去我那,我给你治。” “什么?”几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只看着老人一步步往山里面的方向走去。 “老大爷,你刚刚说什么?”男人一边追着问道,一边催促着几个人道:“快快快,走。” 老人往后看了一眼,停下来等了两步,将腰间挂着的一个袋子拿下来,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用纸包着的蜜饯递给了队伍里的孩子,扯出来笑容道:“娃子多大了?” 孩子显然早就吓坏了,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母亲,后者点了点头后,才伸手接过来,小声道了句:“六岁了,谢谢爷爷。” “老人家,你住在山里面?”说话的是一只腿受伤了的男人,语气虚浮,又带着忍不住地好奇。 “是咧,”老人一边应答一边叹了口气,看了看他们算得上是什么行李都没有的样子,耸了耸肩道:“你们在那个小山头遇见了黑匪子吧?” 这显然是实话,也是痛楚,男人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你说周围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呢?” “我走咧,你们咋办?”老人扬鞭将跑远的羊羔赶到自己的身边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说道。 我们?一群人面面相觑,老人家你可不是在我们来之后才不走的吧,怎么这话说得好像是等我们一样。 老人嗤笑一声,看着几个人的样子也不做解释,将两只羊身上的绳子握在手里,哼着不知道词也不知道调调的小曲儿沿着一看就只是踩出来的小路往山上去。 一直当做是为首人的徐永总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老人一手拿着小鞭子在手上晃着一边哼着歌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去开口,怎么去打断他。 山路有点难走,但是好在并不远,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老人就停了下来,手中的鞭子往前指了一下道:“喏,就那个房子,你们先过去,我去弄点吃的。” “啊?”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老人已经将两只羊的绳子塞到了小孩子的手里,自己哼着曲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徐哥,我们怎么办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终于扭头轻声问道。 “过去吧,还能怎么办?”徐永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可这万一是个陷阱……”旁边的男人开口道。 “陷阱,陷什么阱?”徐永拧着粗眉,看了看孩子手中的两只羊,沉声说道:“你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吗?加起来恐怕都没这两只羊值钱。” 这句话让几个人沉默下来,是啊,衣不蔽体,无食果腹,他们还有什么可让人给他们设下来陷阱的价值吗? 几个人不再说话,往坡上面能够看到平地和一个屋子的地方走去。 大概因为刚过了冬,屋子外面的地里面没种什么东西,墙边砌着一个灶台,里面的灰还没有清理干净,也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徐永将两只羊的绳子缠在栅栏上,牵着孩子率先推开了门,吱呀呀的木门后面却是比想象中干净宽敞的厅堂,进门左边就能够看到一张床,被拉着的帘子挡住了一半。 墙的右侧的帘子证明屋子这不是一个只有一个屋子的小地方。 徐永拉过来一个椅子,扶着受伤的人坐下来,蹲下来解开了他腿上的布条,一层层揭开能闻到里面的血腥气,女人将孩子引到了外面,找了个盆去找水。 “嘶……”随后一层贴着皮肉已经黏在了皮肤上的布料被揭下来,男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四十二 不走 徐永很庆幸老人没有骗他们,他刚刚帮徐二清洗了一下伤口,老人就抱着自己衣服的前摆走了进来,来到桌边,将衣服摊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到桌子上。 “伤口给我看看。”他扭头一边拍着衣服上的脏污一边说道。 徐永让到了一边,趁着老人正在研究伤口的时间扭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有几根干瘪地干草药,几颗带着泥土的长叶草,还有一个小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最让他惊讶的是,桌子上赫然摆着一条盘了三四圈也要比他的头差不多大小的青鳞蛇,头和尾被绑在一起,是不是还有挣扎的颤动。 “没伤到骨头,就是冻伤到快发脓了。” 他正震惊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老人的声音,他连忙走过去道:“那,能好吗?” “平常能,现在不一定。”老人砸了咂嘴。 “啊,这是什么意思?”徐永愣了愣不解地跟在老人身后问道。 老人一边拿着一个带水的大腕将药草扔进去随手涮了涮,眯着眼睛解释道:“平常能休息,现在,北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不过来就能好,过来就好不了。” “他们要是过来,我们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谁还会在乎这一条腿?”徐二有些愤恨地踢了一下腿,粗着声音说道。 徐永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想要训斥,但是话在嘴里翻来混去好几遍,也没能说出来,半天后缓缓低下头骂了句娘。 “得了,你们在我这待着,比往城里去的路上安着呢。”老人将药草擦干碾成了泥,又将盒子里的药膏倒出来一点搅了搅,蹲在徐二的身边给他包扎伤口,嘴上不忘了嘱咐道:“后面的那个屋子,你们去收拾一下吧,会生火的去外面把火生了,把水烧上。” 寄人篱下,没人敢拒绝,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几个人过去,屋子里就剩下徐二和老人,他低头看着自己伤口上绿色的草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问道:“大爷,你就,一个人住在这?” “是啊,以前有个孙子,我让人帮忙带城里了。”老人毫不在意地说道,手上的动作不停。 “那,要是有人来了怎么办?” “来就来了,我一个老头子,他们有什么好图的?”老人说着停了一下,抬头笑了笑,露出来几颗带着缺口的牙齿,眼中藏着自豪道:“你不要看我这地方这个样子,安着呢。” “那老先生,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徐二更加好奇起来,什么叫这地方安着呢,这不就是一个小山坡吗? “我以前啊,打猎的,就是一猎户。”老人虽然说得不在意,但是语气中还是有那么一些怀念。 伤口包扎好之后,老人起身活动了一下,拿着桌子上的蛇就走了出去,外面是徐永在生火,他出去的时候这个黑壮的汉子正坐在灶前发呆,似乎是听到了自己过来的声音,才连忙起来让了让。 他挥了挥手,拿了个盆在锅里舀出来半盆温热的水,袖子里面晃出来一个小刀掉到了水里,看到徐永不解的样子,老人哼了一声问道:“吃过蛇肉吗?” “没。”徐永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老人挑了挑眉,走到一边处理着蛇说道:“今天吃蛇羹。” 哎,好嘞。 徐永搓了措手继续看火,他还有拒绝地余地吗,没有,大老爷们怕什么蛇,更别说已经成了羹的蛇了。 炖着米和白菜丁的蛇肉看上去比想象中容易接受多了,看了一眼端着碗吃着认真地女人,默默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老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避难啊?”徐永喝了几口粥,味道先不说,至少感觉胃里舒服多了,忍不住问出来他最关心的问题。 “什么时候北漠打到我这了,什么时候走。”老人端着碗夹了一筷子咸菜,想了想道:“不过胡同岗离着也不远,我觉得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为什么,非要等北漠过来啊?”徐二问出来所有人的不解。 谁家避难这么不慌不忙的,还等着人过来再走,万一跑不过,岂不是自己命都会搭进去? 老人的动作停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北漠的军队过来了,能从这逃到城里的人也就没了,我就不用呆在这了。” 一众人除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孩子,都纷纷停住了筷子,徐永的手颤了颤,发现自己竟然一到这个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总算明白了老人之前那一句“我走咧,你们咋办”是个什么意思,他就是在等着他们这样的人,他们这样无依无靠独自逃亡的人,他们这种身无长物逃离铁骑的人,等着救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等到北漠的军队过来了,也就没有值得等的人了,因为没有人能够活着了,他只有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也已经足够了。 但是老人也只是失神了一下,就重新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样子,低头喝自己的粥。 “老先生,在我们之前,还有人过来过吗?”徐二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一样,伸着头问道。 “有啊,前几天百里村的刚走。”老人嘬了口粥说道:“跟你们一样,民兵,受着伤,护着自村人逃走,百十来个,只活下来三个,爬到前面的坡那了。” 这句话不光回答了徐二的话,还直接将他们的身份和来源也说出来了,一想到自己刚刚经历过的刀光剑影和血海狼烟,几个人都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痛苦。 没错,他们是民兵,北漠的铁骑有自己的一套行进方法,小部队沿着村落烧杀抢掠,之后大军行进起来便是一路平坦,而他们,就是尽量多纠缠那些先行军一段时间,好让自己身后的村民能够撤退,大多村落都一样。 而北漠大军从豫州一路北上,不过一个月,便要到了相隔一个州两座山的左淮谷了,他们这个小屋子,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四十三 抛弃 小雨连着下了两天半,好不容易放了晴,潮湿的空气也没让人觉得舒坦几分,但是覃亦歌还是觉得比闷着舒服多了,趁着休息的时候牵着黑刺沿着路边晃悠,偏头看着周围挂着水滴的枝叶,手一拽一松便溅了满身。 但是也没有走出去太远就往回溜达,正见到方佑泽刚刚跟赵临章说完话,见她过来迎了过来道:“我们可能要改变一下路线,而且还要加快速度了。” “改变路线?” “嗯,不到五十五仕山,直接绕过去,到豫州北面,再往淮安关去。” “嗯?”覃亦歌不解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淮安关没有打过仗,”方佑泽这样扯了一句,就抿紧了唇道:“是个远居的好地方。”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覃亦歌又觉得自己仿佛懂了一点,眯着眼睛想了想后说道:“你是说,他们没有护着周围村落城镇的百姓进城?” “护当然是护了的,”方佑泽冷笑了一声说道:“只不过只有周围几个村子罢了,太远的,他们怕遇上北漠的队伍。” “可是北漠的大军上个月才刚刚从豫州离开,怎么说也不会太快到达左淮谷吧?”覃亦歌的眉毛拧了起来。 “北漠当然没那么快,但是那些人害怕的心跑得可是比北漠的先行军快多了。”方佑泽带着讽刺道。 “那那些村子怎么办?” “不知道,肯定会大批地往淮安关逃散,至于已经被北漠遇到的……”方佑泽没再说下去,覃亦歌也明白,他命由天。 她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如此朝廷,如此官府,自己的国家,竟然会败在这样一群人手里,同时还有些恍惚,不过几天的时间,方佑泽就愿意将他所厌恶的事情告诉她,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卸下了防备,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呢? “行了,继续走吧,快马加鞭的话,应该五天就能赶到了。”方佑泽说罢扭头去牵自己的马。 覃亦歌在黑刺的头上拍了拍,轻声道:“辛苦了。”然后翻身上马。 其实覃亦歌并不看好这一次他们的绕路救援,说是救援,应该准确为掩护村民撤退,北漠大军上个月就从豫州北迁,从北漠境内祁山之后已经绕到了淮安关东侧的就已经有近五万大军。 而沿山侵袭的速度再慢,也不过两个月,他们就算快马赶到,恐怕存留下来还没有被北漠铁骑践踏的村子也不会有多少个了,最坏的结果,他们来晚一步,不光没有救到人,自己还会被困住。 但是这是方佑泽的决定,现在的她还没有反驳的权力,况且救人这种事情一向没什么好拒绝的,或许他们真的会顺利的呢,虽然她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其实那一日见过顷舷河之后,她就很想看看五十五仕山了,但是无奈行程紧急,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一眼,跟平常的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树木更少一些,所见处更多的是突兀的岩石。 快要绕过去的时候能看到中间有几座奇峰乍起,高耸入云,在周围的绿树山坡中,像是绿色的棉花团中间藏着的一把匕首。 方佑泽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这是曾经太祖拜天的地方,中间的就叫仕天峰,上面还有当年的祭台。” “我们回来的时候,能爬上去看看吗?”覃亦歌没忍住,盯着那座山峰问道。 方佑泽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笑了一下道:“如果能回来的话。”说罢双腿加紧马肚,又催了两下。 覃亦歌赶忙跟上,同时有些无奈,看来王爷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有多么危险啊,或者,其实他每一次出征都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的吧,如果能回来的话。 在小屋子里住了两天,徐二总算能够稍微地下地走走,一来是没伤到骨头,二来老人的药确实神奇,他难得心情颇好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山头。 上面有一群劫匪,老人叫他们黑匪子,逃亡到这里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如果不是处于几天来的紧张,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让女人带着孩子藏了起来,他们失去的恐怕就不只是一条人命,一条腿了。 老人每天只是牵着羊出去溜达,到中午的时候回来,下午就上山不知道忙些什么,不过这个屋子这几天确实是挺安的,只是不知道能够撑多长时间。 他闭上眼睛,阳光下面的眼帘内一片通红,不知道被这样的颜色刺激到,还是人真的不能够闲下来,他的大脑中开始不断地出现杀伐喊叫的声音。 身边倒下去的兄弟,背后呼号的孩子,眼前挥舞着刀剑,叫喊着的敌人,还好他们村庄的背后是山,他们烧掉了一条街当做屏障,只拖延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村不过五十多个人自愿组成的民兵队,在丛林中用并不精湛的兵法与敌人纠缠,第一天晚上,还剩下四十多个,箭用完了。 第二天晚上,还剩下二十个人,他们即将穷途末路,第三天晚上,北漠军找到了他们的栖息地,藏匿,追逐,屠杀,天亮之后,只剩下六个人,有两个是不愿意离开的女人和孩子。 三天时间,应该够村民们离开了,北漠军回到了村子里吃喝庆祝,他们沿着自己熟悉的山路离开,路过的空村子里面还有勉强能用的东西,这让他们舒服多了。 但是同时也知道了,离他们只有十几里的村子,已经被官府的兵接走了,但是没有人来管他们,他们就像是被仍在山林中抛弃的孩子一样,因为太远,太危险,索性就不要了,自生自灭。 他越想越生气,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南梁的子民,他们就要遭受这些家破人亡,为什么官府甚至不愿意派人提醒他们,敌人要过来了,为什么南梁不能将北漠驱逐出祁山外? 徐永握紧了拳头,猛地睁开了眼睛,身边的徐二正有些焦急地看着他,见他醒来连忙道:“大哥,你做噩梦了?” 四十四 放箭 噩梦? 是啊,战争的时候,谁不是活在噩梦里的呢? 徐永摆了摆手,重新在椅子山摊平了身子,呼出来一口气,徐二有些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大哥,你说咱大梁能赢吗?” “我不知道,但是不赢的话我们可能会死。”徐永瞎说道。 徐二拿着一个木棍在地上戳着道:“要不是运气好,我们可能在这之前就死过了,大梁根本就救不了我们。” “他不是救不了,他是抛弃了我们。”徐永突然放冷了声音说道。 面对战争,他们拼命活下去,到头来发现被自己的国家抛弃,这种感觉……真他娘的。 第二天,左淮谷有些阴了起来,徐永从屋子里一出来,就见到徐二瘸着腿从坡下往上跑着喊道:“大哥,快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徐永扭头往屋里喊了一句:“北漠的军队要来了。”说罢就冲下了坡扶着徐二问道:“怎么回事?” “我才刚刚下山,夏老就让我来通知你们,让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我还没问清。”徐二微微喘着气说道,混的熟了,才知道老人姓夏。 好在前几天他们就已经安排好了逃跑的时候应该怎么办,收拾起来快的得很,刚刚收拾完,就见到老人赶着羊上来,徐永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夏老,怎么回事,北漠的军队已经过来了吗?” “嗯,对面的黑匪子已经跑路了,多半是知道要到了,我们离他们不远,也收拾收拾准备走吧。”夏老一边说着,解了两只羊的绳子,什么也没再收拾。 徐永想了想,没开口提醒,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是总觉得老人做任何事情都让人很安心,他开口提醒反而有些班门弄斧的刻意。 就像之前老人说的一样,小夏村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过十几里的路程,牵着羊,带着孩子也走不了半天,村子里面比想象中地还要荒凉。 沿着田埂走到村口,就能够看到成排的院子,这一片的村子都是临着山的,不少人家都会上山采药,卖给过路人,或者送进城里,所以很多人家的院子里都会有晾晒着的草药,但是现在,大概他们还是有时间收拾东西离开的,大部分院子里面都看不到什么东西。 老人沿着通过村子的大路向前走,在一个路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在四周来回看了几眼,时不时在空气中动动鼻子。 “怎么了?”徐二扭头小声向徐永问道。 徐永只是摇了摇头,老人是猎户,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感官迟钝,这样停下来,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正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情况之时,老人突然沉声说了句:“快走!”说罢自己带头,向着道路的另一端小跑,然而没跑出去几步,就猛地停了下来,在老人面前突然从土里面弹出来的绊马索看起来十分可笑。 但是他们都清楚,现在并不是笑的时候,几个人往一起聚了聚,分别面对着几个方向,将女人和孩子护在了中间。 绊马索被扔到了地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粗壮男人从一房子墙角的树后面走了出来,两只手拍了拍说道:“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夏老头吗?” 徐永对于在这种明明就是要动武的时候还穿着宽袖长袍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是在男人越走越近的时候,他总算看清了男人的脸,握着一把刀的手瞬间收紧,关节泛白。 黑袍男人向后挥了挥手,从身后走出来十几个男人,虽然穿着粗糙,打扮拙劣,但是一样的是,每一个都让人觉得粗莽无比。 跟徐永一样,徐二和另一个男子早已目呲欲裂,身边的兄弟被抹杀的场景一次次在眼前回放,下一瞬,他们就恨不得冲到上面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老人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将手中的两只羊往前扯了扯,冲着男人说道:“没别的东西,羊给你们,放他们走。” 听到这话,对面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爆发出来笑声,为首的男人更是伸出一只手指着老人,笑得喘不上气,呼哧呼哧地说道:“哎,你们听到了没,这个死老头说要把羊给我们,换他们活着的一条命呢哈哈哈哈……” 徐永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只觉得怒火攻心,如果不是老人一直用一只手挡着他,提醒着他,恐怕他早就冲上去跟他们拼一个你死我活了。 但凡是冷静着的,就能够知道,这种场面,他们几乎没有赢得可能,对方数十人,个个威猛不说,武器更是刀枪箭齐,他们一共就六个人,三把刀,还聚齐了老幼妇。 他刚刚准备说话,正笑着的黑袍男人突然就变了样子,收起来了脸上的笑容,恨声说道:“两头羊就想活命?老不死的,我身上被狗咬的口可还在呢,这笔账,我们今天一把算清!” 老人的脸色阴沉下来,灰黑色的胡子颤了颤,吐出来两个字:“是狼。” “你奶奶个腿!”男人大叫起来,手中拿着一把一米的大刀向着几个人走过来,脸上的杀气毫不掩饰:“我管你狼还是狗,它就是狼狗,也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告诉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我黑三,今天就要开荤,吃人肉!” 徐永往老人的身侧站了站,能够感觉到身后的女人和孩子的颤抖,颤抖的还有身边的夏老,后者似乎隐忍着什么,颤声说道:“跟我算,让他们走。” “你个老不死的身上有什么肉,”黑三手里的大刀来回转了两圈,突然咧出来一个笑容:“哟,还有小娘儿们呢,兄弟们,女的能吃两顿,哈哈哈哈!” 听到他的话,后面慢慢围上来的人都发出来下流又恶俗的笑声,徐永只觉得眼前一片红火,手中的刀想也不想地就横在了老人身前,但是黑三却停也没停一步,往后挥了挥手,声音残忍:“放箭。” 什么? 徐永下意识地朝刚刚手中有弓箭的人看去,只看到远处一个黑点飞速向自己接近,就像曾经接近自己的兄弟一样,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 四十五 箭法 比他的反应更快的,是从耳边擦过的一阵风,耳朵上一热,他就看到另一支箭从斜方向打到了向他飞来的箭上。 两支箭羽分道扬镳之后,一只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到了地上,另一支继续前行,一道刺入皮肉的声音传来,黑三捂着肩头大叫了一声,飞过去的箭支已经深深刺入他的体内,留在外面的白色箭羽还带着颤动。 夏老将手中的一柄小刀收回到腰间挂着的袋子后面,扭头看向旁边,一匹黑色的马正踏着尘土飞奔而来,刚刚正是听到了马蹄声,他才没有立刻动手的。 “谁!给老子弄死他!他奶奶的……”黑三捂着肩头,怒声喊道。 覃亦歌在马背上松了一口气,好在武功已经大不如中天的时候,但是因为一直很喜欢,所以箭法倒没有退步,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一把弓,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吴皇后的手里了。 听到这句话,她拽着黑刺一边绕路一边将手中的弓箭毫不犹豫地搭起来,对准了男人的头颅,手指松开,箭羽破空,刺入男人的眉心,甚至没让他把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原本已经抬起来自己手中的弓箭的几个男人,见到这一幕,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从他们的背后,也响起来了并不杂乱的马蹄声。 大约十匹马,从村子不同的角度绕了出来,将他们围了起来,坐在马上的每个人身上都是精致的铠甲,手中拿着锋利的长矛,看着闪着银光的利刃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几个人互相推脱了几下,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了下来。 覃亦歌骑马来到徐永几个人身边的时候,从黑刺的背上一跃而下,落到了夏老的身边。 “小姑娘箭法不错啊,练了不少年吧?”老人看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脸上难得的带上了笑容问道。 赵临章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下马道:“这可不是小姑娘……” 覃亦歌抬手挡住了赵临章的话,在心里算了算,一时间没得到一个答案,只好笑着随口应道:“嗯,挺多年了。” 老人也不在乎赵临章刚刚说的话,笑得更加爽朗:“那挺好嘞,我当年也是一把手,现在,老了啊……” “老先生是宝刀未老的那种吧?”覃亦歌摇了摇头笑道。 说话间,剩下的一众匪子都已经跪成了一片,颤颤巍巍地求饶,徐永看着身边一袭红色劲装的女子,心中知道她绝不是普通人,原本想要亲手报仇的心在这个时候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从村子的另一边冲出来几匹马,一群人,呼喊着难以听清的词句,手中拿着大刀,却没有挥舞起来,正忙不择路的向这边奔过来。 “看来拦住了。”覃亦歌看了一眼,并不太在意马上就要接近他们的队伍,淡淡地说道。 但是徐永这些不明情况的人,只是看着那些队伍,身子就止不住地颤了一下,他们怎会认不出来那种护额的装束,大刀的样式,那是北漠的人,他们就是从这样的人手中流落出来的幸存者。 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中,从村子后面的树林中很快又冲出来一队人,跟前面的呼号奔逃不同,后面的人骑在马上,雄姿英发,为首的人身着银甲,手中一柄长矛扔出,直直刺入正在马上逃跑的一个人身体中。 赵临章听到覃亦歌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不去管那边的情况,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处置这些人?”虽然按照他们的习惯,都是格杀勿论的。 覃亦歌扭过头,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声音冰冷:“杀了。” 不光赵临章有些惊愕,旁边的徐永也有些惊愕,似乎并不是对于这些人的下场而震惊,更多的,是惊讶这种出自于这样一个女子之口。 “不要,不要,军爷!” “军爷,饶命啊!” “军爷,我们也是大梁的子民啊!” “我们是实在被逼无奈啊!” 说实话这真的是很拙劣又普遍的借口,覃亦歌眯了眯眼睛,将手中的黑刺交到了赵临章的手中,后者一愣,有些不解。 覃亦歌已经从一侧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来到之前拿着箭的人面前,淡淡地问道:“被逼无奈?被什么所逼,因什么无奈?” “被……”跪在地上的男人有些慌张地来回看了看,哭着喊道:“被北漠战事,连饭都吃不上,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啊!” 覃亦歌微微皱了皱眉,手中弓箭搭上,对准了男人道:“城中之前可有接纳流民?” “山中路上可有食物?” “欺辱女子杀人灭口,可能让你果腹?” 三个问题问出来,男人霎时间哑口无言,身体不停的颤抖,但是眼前的箭头却无比平稳,他仰头看着自己面前闪着银光的箭尖,那也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幕。 “不过是只会将刀刃对准自己国家弱者的懦夫罢了,死有何辜?”覃亦歌看着自己面前缓缓倒下来的身子,微微皱了皱眉。 她杀过人,见过死人,也见过战场,若说心里没有一丝不舒服恐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三个月过去,她怕也就没时间不舒服了。 身后传来男人纷杂的求饶和哀嚎声,还有手起刀落的声音,覃亦歌伸手牵过黑刺,手中弓箭搭上去,对准了骑着马准备往另一个方向逃跑的人,想了想歪头问道:“需要留活口吗?” 赵临章看了一眼已经解决掉在地上跑着的最后一个男人的方佑泽,咳了一下说道:“留一个吧。” “嗯,”覃亦歌手中的弦松开,顺口说一句:“这马要是也能留着就好了。” 赵临章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好又咳了咳。 方佑泽骑马直到覃亦歌身前几步的地方才拉住了绳子,从马上一跃而下,看着不远处从马上摔下来的男人,毫不掩饰地夸赞道:“王妃好箭法。” “王妃?”徐二失口喊了出来,几个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四十六 姓覃 “王爷的队伍也果真骁勇。”覃亦歌几乎是习惯了一样回敬道。 他们得到这边有一对北漠先行队之后,他们原本的打算是由方佑泽带领一队人将他们由山林赶到村子大道,再由她这边的另一队人拦截,彻底围剿,谁知这边遇到了黑三他们的事情,但是围剿倒是根本就不需要,追杀就已经很成功了。 人很快就被带了回来,果不其然,马没有留住,没了身上的累赘,逃得更快了,赵临章从手下的手中扯过来大腿中箭,还在哀嚎的北漠士兵,扔到了方佑泽的面前:“王爷。” 虽然看着方佑泽身上逼人的昂扬气质,几个人也能想到这绝不是什么小人物,但是说在这个小破村子,还是要打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王爷,一个王妃,说出去吹牛怕是都没有人信的。 “这两位是长靖王爷和长靖王妃。”虽然方佑泽有意不作出宣扬身份的意思,但是话都出来了,还不如做了套,只好冲着几个人解释了一句, 一群人愣了好一会儿,徐二用力扯了扯徐永的袖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想中远在庙堂的王妃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几个人还是跪了下来,冲着覃亦歌二人拜了拜:“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方佑泽摆了摆手,伸手将地上的孩子扶了起来,顺口问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回王爷,我们是从豫州边的胡同岗过来的。”徐永回答道。 “嗯,走吧,本王送你们进城。”方佑泽略微想了一下所谓胡同岗的位置,点了点头道。 一直站着没动的夏老闻言率先牵着羊往前面走去,徐二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但是面前的几位贵人真的没有在意这个人不敬之举的意思,总算是送了口气。 马匹比人要少了几匹,几个人互相挤了挤之后,总算继续往淮安关赶去,徐二带着老人和孩子坐在后面拉东西的马车上,看着一马当先的方佑泽离远了之后,他才小声说道:“夏老,那可是王爷,你怎么礼都不做一个呢?” “你们谢的是救命之恩,我又没有让他们救命。”夏老哼了一声说道。 “可那是当今王爷和王妃啊,这次是他们不计较,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徐二有些无奈地劝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确实救了我们。” “王爷咋咧,我又没受过他们什么恩惠,”夏老翻了个白眼,也停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大不了我把羊送给他们当谢礼了。” 他是个自在惯了的人,不是不知道看见大人物应该跪一个什么的,但是人活到这个岁数,他不想把这些虚无的放得太重,容易让人失了心。 “可是那是长靖王啊,”徐永往车子里挤了挤说道:“这些年要不是有他在东境,恐怕我们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北漠也要比现在猖狂得多。” “那是你觉得,”夏老昂着头说道:“我老头子还没亲眼见过呢,他这次要是把淮安外面的北漠军队打走了,别说跪下来,一步一磕头我都没问题。” 徐二绷住了嘴,不在劝说什么,他再说下去,说不定被动摇的就是自己了。 淮安关越来越近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小夏村剿灭了一队人的原因,北漠军的进程要慢上了许多,让方佑泽稍稍舒心的是,从小夏村往淮安关去的路上,村民都已经早早地撤离了,当然,与此相对的,也就是说明,小夏村以南的村落,已经部被北漠踏入。 —— 大燕京城,覃亦琼站在城墙之上,手指覆在冰凉的砖石上,看着城墙之外的远方,有寒风吹过来,他微微眯起来眼睛,头上绣着竹叶的发带飞扬,身上的长衫被风吹动,勾勒出来里面并不健硕的身材,这样如玉的人本不应该走上战场。 他生来就是捧着书卷,吟诵诗句,泼墨挥毫,书笔千章的模样,显然覃亦肃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不该去那种地方。” 耳边响起来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覃亦琼收回来有些微凉的手指,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三哥看来,我应该去什么地方?” 覃亦肃抿了抿唇,站在他的身边道:“你如果留在父王身边,他会很开心。” “是吗?”覃亦琼扭头看着身边冷毅的男子,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说话却毫不留情:“可我若是依照三哥的意思留在京城,父王绝不会开心的。” 言下之意,我留下父王会开心,但是我若是因为你想让我留下来,所以留下来,那其中的意思就大不一样了。 覃亦肃的唇角颤了颤,停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就这样将自己扔到战场,有想过皇后娘娘的感受吗?她可只有你这一儿子了。” “三哥。”覃亦琼突然无比郑重地叫了一声,看着覃亦肃的侧脸,脸上蒙上了淡淡的哀伤,直到后者扭头看向自己,才继续说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覃亦肃握着腰侧的剑柄的手顿了顿,覃亦琼已经继续说道:“曾经,我从未想过我们兄弟之间要争夺什么,我以为大燕是政治清明,太平昌盛,我以为覃家,是兄弟和睦,信任无间,我以为我们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覃亦肃看着面前要低上自己半头的男子,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只要有人心的地方,就不会有所谓的政治清明,信任无间。” “直到亦歌出嫁之前,我都没有做好要争什么的准备。”覃亦琼深呼了一口气,一只手重新扶上城墙,遥望着南方道:“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要我辅佐你坐上那个位置,我也毫无怨言。” “人都是会变的,”覃亦肃声音微冷下来道:“你也变了不是吗?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绝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的。” “为什么要把她送走?” “不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对她来说很好。” 覃亦琼仿佛跟面前的人聊不下去一样,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一边说道:“可是她姓覃。” 覃亦肃没拦他,身后的脚步声远去之后,他才碰了碰城墙,轻声道:“现在不是了。” 四十七 过节 覃亦琼走下城墙,立刻有人过来给他围了披风,一脸心疼:“王爷,城楼上风大,怎么也不提前围上?” “抱歉,仁叔。”覃亦琼低头轻声道了一句。 面前的人这副模样,别说是王爷,纵然是普通家里的孩子,长辈哪里还舍得责怪,仁叔叹了口气给他拉紧了披风问道:“王爷接下来要回府吗?” “不了。”覃亦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看着南方缓缓说道:“去,看看四哥吧,这次回来,还没有去看过他,他恐怕都要怨我了。” “哎。”仁叔弯腰应下,引着覃亦琼走向一边的马车。 在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围帘的朴素马车缓缓向着城外驶去,里面坐着的白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锋利的刀锋后面反正浅浅的蓝色光芒,古朴的手柄颜色映衬着男子的手指更加苍白修长。 看着手中的匕首,覃亦琼突然觉得鼻尖有点发酸,连忙仰头眨了眨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正如方佑泽以前所说,淮安关没有打过仗,没有承受过攻击,如果不是上面淮安两个字,巨大的城门恐怕要让人觉得到了京城,而不是边境。 “安河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方佑泽骑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城门,突然开口说道。 这个人覃亦歌知道,京城陆家百年里面难得见到的武人,陆禹衡的二叔,曾在北漠立下大功,册封安河伯,几年前因为疏于军队管制,上层克扣军饷,部下贪抢军功,而被贬至淮安关。 但是梁帝到底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而且犯错的终究不是他本人,只不痛不痒地罚了一年俸禄,甚至连爵位都没有降低,便将他扔到了这个清闲偏远的地方。 安河伯这些年高枕无忧,清闲自在,只是没曾想到,有一天战火竟然被引到了这里来,恐怕这些年的生活早就将他身上的疆场热血磨了去,若不然手握此处一关,两万兵力,又怎会连出城护佑百姓都做不到呢? “不好招惹?”覃亦歌倒是有些好奇:“王爷都动他不得?” “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好怕的,但是陆家可不是谁都想招惹的。”方佑泽摇了摇头道,况且他这个王爷,又不如别人那般风光。 “可是陆家真的会保这个,只有虚名的人吗?”覃亦歌尽量找了一个温柔一点的形容词。 “为什么不保?”方佑泽冷冷一笑说道:“京城可都知道,安河伯可是救过陆家独子的人,陆家是会选择忘恩负义,还是选择无情无义呢?” 陆家什么都不会选,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他也一定要尽力保一下安河伯的。 “王爷这么说,好像已经知道安河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方佑泽扭头道:“放弃百姓还不算吗?” 覃亦歌抿了抿唇,看向淮安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放弃百姓当然算,他们都知道这应该是一个人的污点,但是他们知道没有用,如果不是有证据摆在面前,告诉坐在上位的人,这个人切切实实地伤害到了国家利益,他们便不会将这当作一回事的。 方佑泽显然也没有将这种火随便就撒在别人身上的意思,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对赵临章道了一句:“准备进城吧。” 北漠军多在淮安关东侧,而他们要进的是淮安关的南门,只要小心一些便是了,还要准备什么呢? 覃亦歌想了想,没有问出声,并且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在他们接近到城门还有数十米的时候,城门顶上便立刻出现了一排弓弩对准了他们,二话不说便有不可计数的箭射出来。 “这可不是放箭的好距离。”赵临章自言自语了一句,在弓弩出现的时候便用力夹了夹马肚,向后挥了挥手,猛地向着城门飞奔而去。 早早聚集在一起的队伍形状让飞过来的箭矢更加密集,让他轻易便驾马往一边绕了过去,手中举起来一块令牌喊道:“长靖王奉命领兵御敌,速速打开城门!长靖王奉命领兵御敌,速速打开城门!” 所幸箭矢只有一波,方佑泽和身后的队伍默契地合成一队又分开成两队,绕到了城门口前的位置,赵临章依旧喊着那句话,来到了方佑泽的身边。 楼上传来能够听到的喧闹声。 “长靖王?是长靖王?” “快去开城门!” 覃亦歌仰着头有些累了,扭头不解地问道:“安河伯跟王爷有什么过节吗?” “你怎么知道?”方佑泽顺口问道。 “王爷若是把旗子亮出来,岂不是会更加容易进城吗?”覃亦歌笑了笑说道。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王爷不亮出来,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就算亮出来,也还是会有这么一遭?草木皆兵也不过如此了,所以王爷早就知道安河伯不会让你轻易进城,如果不是早些时候就有了过节,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 “王妃真是聪明,”方佑泽抬头看了看头顶“淮安”两个大字,笑了笑说道:“其实很简单,当年克扣军饷的事情,是我向父王举报的,也是我负责查处的。” “这样啊。”覃亦歌点了点头,这样看来,安河伯记恨长靖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然,是在本性如此的人的情理之中。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城门已经被人缓缓打开,从城内涌出来两队士兵,迅速将他们围到了中间,长矛对着的样子,与其说是迎接,不如说是要押送。 方佑泽向着覃亦歌递了一个“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为首的一个人,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北漠狡诈,我们只是验明身份罢了,还请王爷勿怪。”那人昂首说道。 方佑泽淡淡一笑,向着赵临章挥了挥手,后者已经从拿出来圣旨在几个人面前,看着面前慌张跪下的人,冷笑着说道:“验明身份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这圣旨是给安河伯的,你们还没有接旨的资格。” 四十八 安乐 淮安关地势并不高,好在东门外面不只是平川山地,还有一截右淮涯,大大限制了北漠的行进,外围为淮安关,内城随之称为淮安,这种习惯倒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的。 而淮安关的安河伯倒是和覃亦歌想象中的不一样,本以为会是像是黑三那样的武人模样,但是面前身着紫色暗纹长衫的男人却分明是带着些许文气的,想象不到会是一个领兵打仗的,也想象不到会是一个抛弃百姓的人。 不过想想陆禹衡的模样,也能够想得到,陆家说不定还真找不到一个长相粗猛之人。 “王爷远到至此,实在辛苦,小的们害怕是北漠人假扮想要混入城中,故而放箭,还请王爷勿怪。”安河伯接了旨连忙迎上来,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妨,如此警惕之心,本王怎会怪罪。”方佑泽笑了笑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来回看了看四周后丝毫没有转折语地道:“北漠现在怎么样了?” 安河伯脸上的笑容微微尴尬了一下,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道:“我这就让将士过来,请王爷到偏厅稍候。” 方佑泽却完没有领情的意思,自顾自向着门外走着道了一句:“不用了,本王去东城门看看。”说罢已经转身向着府门外走去。 安河伯原本要引路的身子停住,扭头看着方佑泽离开的背影,放在身边的拳头握了握,终究没说什么,甩了甩手,还是让两个人跟了上去。 覃亦歌一直站在门口的地方,让徽奴去收拾了东西,自己则跟着方佑乾再次上了马往城东都去,大路上虽然多了不少流落到底的村民,但是摊贩依旧,喧闹依旧,完看不出是要经受战争的模样。 她更加不能够理解了,既然北漠根本就没有给淮安关什么战争逼近的压迫,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敢出去将一路上无处庇护的村民带回来,况且若是真的打起来了,城中也未必是一个安的地方,为什么这里面的居民也不离开呢? “这里安稳得有些过分了,对吧?”方佑泽也并不着急,慢慢地在路上往城东晃悠着,扭头看了一眼覃亦歌带着疑惑的样子,笑着说道。 “至少不是一个兵临城下的地方会有的样子。”覃亦歌往前快步赶了几下拧眉说道。 “那就说明还没有兵临城下。”方佑泽说罢,突然停了下来,从马上一跃而下,往路边的一个摊位走去。 覃亦歌愣了愣,下马慢慢溜达过去,还么看清那是一个卖什么的,前者已经捧着一包油纸扭过头来,将手里的东西伸过来笑道:“豌豆黄,要不要尝尝?” 她看着面前切成小块的似乎能够看到一粒粒豆子凝成的点心,伸手捏起来一块,却没有立刻吃下去,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分明刚刚还是一脸关心军事的样子,现在可就笑嘻嘻地买点心吃了,是该说他心大,还是该说他善变呢? 方佑泽已经毫不客气地先咽下去一块,一边重新上了马一边说道:“京城倒是也有这个,只不过论正宗,还要数淮安的。” 覃亦歌无奈将手中软糯的点心塞到嘴里,骑上了马,旁边的方佑泽才甩了甩缰绳,催促着向前走去,她跟上去问道:“王爷觉得他们不进攻的原因是什么?” “大概是在等待什么机会,还要好好探探才能知道,”方佑泽沉声说了一句,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更想知道,安河伯不散播消息,将百姓部留在城内的原因是什么。” “他觉得我们能赢?”被他这么一说,覃亦歌也有些好奇起来,不由得思索着说道:“可是他并不像那种,会相信别人的人吧?” “所以,他相信他自己能赢。”方佑泽说罢勾唇笑了笑:“那到底是什么给了我们这个,老将,这种信心呢?” 覃亦歌不是很想这样没有目的地妄自揣测,低头没再说什么,只不过安河伯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要是跟将军的年龄来说,大概,还真不能算是一个老将,甚至是正在壮年时候的年纪。 城墙上的士兵并不多,这种五步一岗的状态若是放在平时还算严谨,可是在战时,这完就是松懈的状态,再想想之前他们在南门时候遇到的,方佑泽几乎要对战士们的松中有紧,紧中有松鼓鼓掌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覃亦歌,后者脸上同样带着浅浅的讽刺,这让他觉得自己还算是有个在心里交流了一下感受的,倒也没有那么无聊。 城门头上面的哨岗是最高的,方佑泽两步跨上去,看着眼前大片的平原还有远处的山头,还真的是没有兵临城下啊,岂止是没有,如果不是一路上见到了北漠的烧杀抢掠,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不是说,月初的时候,北漠的大军就已经到了淮安关东边吗,这不会是北漠送进来的假消息吧?”覃亦歌扶着城墙慢慢走上来问道。 方佑泽歪头问道:“王妃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吗?” 覃亦歌想了想,没有立刻将话说到底:“算是知道吧。” “北漠说不定也知道呢,”方佑泽盯着山头的地方解释道:“消息说是北漠给的也没有错,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在那个山头,看到了北漠的旗子和军队,不过也只有一天,他们就撤了。” “安河伯压下去的就是这个消息?”覃亦歌有些明白过来,依旧拧着眉头问道:“但是城里面可是有被北漠夺掠过的村民的,城中的居民竟没有因为这事情有什么骚动吗?” “这就是安河伯的厉害之处啊,这里可是淮安关,是距离一直以来的战场只有几个山头但是却从来没有被牵连到的地方。”方佑泽笑着解释道:“夺掠村庄这种事情北漠一直都在做,但是从来没有攻打到城里来啊,这次为什么要成为例外?” 覃亦歌闻言沉默了许久,才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沉声道:“果真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四十九 很坏 方佑泽对于覃亦歌突然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想表示出来惊讶,尽量让自己适应一下这真的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小公主模样的人。 “那王妃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他问道。 “不敢造次,王爷才是这地方的当家,”覃亦歌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那若是本王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过去摸清楚北漠的底细呢?”方佑泽半真半假地说道。 覃亦歌自然明白方佑泽只是想表示他们可能要涉险的意思,但是还是没忍住眨了眨眼睛道:“难道,北漠里面没有王爷安插进去的人?” 方佑泽一时无言,两相交战的队伍,若是互相没有彼此的奸细,怕是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的,只不过这也是让他最为担心的地方,他们在北漠军中安排的人,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送信过来。 是因为陷入了无法送消息出来的地步,还是因为,那种最坏的情况,方佑泽并不是很想去面对。 覃亦歌自然也知道这实际上算是军中机密了,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什么,拧了拧眉将话题拉了回去,不解地问道:“难道王爷想要……” “是。”方佑泽丝毫没有避讳地说道。 这下反倒轮到覃亦歌惊讶了,她抬头看向方佑泽,因为迎着阳光,不太能够看清楚后者脸上的表情,她只好歪头问道:“这么重要的行动,王爷就这么告诉我,已经不怕我是太子殿下的卧底,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吗?” 方佑泽从瞭望台上一跃而下,来到了覃亦歌的面前,脸色比平时要冷峻得多,笑了笑说道:“当然怕,但是要是说出去,对王妃可没有任何好处。” 覃亦歌抿了抿唇,看着自己面前不过几寸距离的俊美脸庞,越发看不透这个人心中所想,在所有人都觉得重要的事情上,他反而表现得不在乎,哪怕事情关乎他的生命。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她真的是方佑乾派到方佑泽身边的人,她也不会将这种事情随便说出去的,先不说她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没有人怀疑她,她回到了京城,一个个刚刚嫁过来,就失去了自己丈夫的敌国公主,也不会过上多么舒服的生活。 就算这个王爷不得宠,但是不管是对于梁帝还是百姓来说,至少,这个王爷十分有用。 她转头跟上去方佑泽离开的脚步,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王妃是会看天气的,不如帮本王算一个黄道吉日?”方佑泽快速迈着大步子,也不管身后的覃亦歌小跑着才能够跟上自己。 “可我可不是御史台的人。”覃亦歌连跳了几个台阶总算跟了上去,看着毫不停留的方佑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这可不是想让我算天气的样子。” 两个人已经到了楼梯下面,方佑泽停住转身看了看身后脸色有些微红的女子,皱了皱眉:“王妃这种体力可不像是练过武的人。” 覃亦歌没说话,抬头看了一眼方佑泽,平静的样子表示自己还是呼吸均匀的,而脸红只不过是身体每次稍稍运动得过了头就会有的反应罢了。 方佑泽点了点头,明白过来,将手中还没吃完的豌豆黄塞到了覃亦歌的手中,一脸好笑地说道:“好了,王妃身体虚弱,就在这里等会儿吧,本王去将马牵过来。” 覃亦歌还没来得及说话,手心里刚刚感受到豌豆黄上尚余着的温热,面前的人已经转身离开,她将纸摊开,捏了一块塞进嘴里,挑了挑眉,好吧,这可是王爷的伺候,却之不恭,却之不恭。 她站在墙边的位置,看着方佑泽从牵着马的士兵中拿过来缰绳,然后转身向着她走过来,并没有太多装饰的红底里衫和黑色短外罩勾勒出来修长的身姿,如果不是脸上总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恐怕真的会让人不由地陷入这种,夕阳,马匹,清风,古城墙组成的画卷中去。 他们没有回到安河伯的府上,而是住进了淮安关内一个曾经的将军府,显然是提前安排过的,里面已经收拾的干净利落,覃亦歌走进正厅的时候,旁边的沙盘,地图,兵器,都给人一种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覃亦歌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事情上,赵临章绝对是方佑泽的得力助手。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晚饭竟然是白粥,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她一直以为人在长途奔涉之后总会给自己安排些好的让自己享受一下的,现在看来方佑泽是要让他们做好战场的准备了。 —— 反观长靖王府,倒是沾了他们一早就离开的原因,就算没有他们,府里面一样打理得井井有条,宣娘反而有些无所事事起来,黄昏的时候坐在院子里面刺绣。 澄心准备好了几个人的饭菜,跑过来刚准备叫她,就被她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得说道:“宣娘你的手艺真的是太好了!” 宣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扭头无奈地说道:“就你嘴甜。”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停留在白色帕子上的两只飞舞的黄碟,还有一只还没有成形,也不知道这丫头夸得是什么。 “是真的好看嘛。”澄心嘟着嘴,来回看了一眼四周,低头轻声说道:“宣娘啊,这都已经好几天了,我们真的不叫青梅吃饭吗?” “她既然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何必叫她?”宣娘引线的动作停了一下,继续将线拉出来,淡淡地说道。 “但是公主,不是,王妃也没有说应该怎么对她,我们就任由她这样吗?”澄心低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任由她怎样?”宣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澄心,王妃给过青梅无数次机会,她如果自己不愿意拯救自己,你对她表示再多的好意都没有用的。” 澄心低着头,微微敛下来眼眸,语气中带了些许的不知所措:“那,青梅,要是真的很坏怎么办?” 五十 刘叔 “多坏才能算是很坏呢?”宣娘觉得好笑,像是逗弄孩子一样问道。 “她,要是想害王妃……”澄心仰头说出来半句,就说不下去了,虽然她也看不惯青梅,所以之前在驿站的时候,青梅跪地求饶,她也觉得讽刺。 但是她到底是从小就在这几个人身边长大的,对于彼此的感情也比其他人更深一下。 要让一个人心软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回忆起来曾经的美好,澄心知道青梅想要攀附一个贵人,好让自己能够锦衣玉食,也知道为了这个目的,她甚至会对她的公主做些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但是至少,至少现在她还没有看到青梅做了什么,虽然公主说她与太子勾结,虽然她让公主下不来台,但是这些终究都是没有实际证据的事情,终究是没有真正伤害的事情不是吗? 她记得起自己对青梅的讨厌之处,但是也记得她们在大燕皇宫时候的姐妹情谊,一起学刺绣,一起做元宵,一起帮助公主逃出宫去玩耍,这种只要稍稍一勾就会从心里涌出来的美好记忆,足够让她对现在青梅的尴尬境遇心软。 宣娘将手中的针线放到了一边,轻轻叹了口气:“好了,是不是饭好了?吃饭去吧。” 她是老人了,自然看一切都更加清楚一点,她甚至清楚,覃亦歌绕过饶了青梅一次又一次,就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再将这个人当做一回事,她是已经可以被抛弃,但是又让人觉得或许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用,所以闲置到一边的工具。 这说起来残忍,但是宣娘却觉得,自己总是隐隐窥到了覃亦歌的心中,就是藏着这样的冷漠的。 她走到屋子里,让自己不要想这么多。 这院子自然是方佑乾在府内的时候居住的,他不喜欢别人伺候,一向是空旷惯了,虽然他打定了大概要和覃亦歌分而居之的主意,但是两个人走得急,也没来得及安排。 宣娘他们也只好随着覃亦歌在这个院子住下,好在方佑泽难得在府内,这院子本就有够孤立的,他们住下来除了添了些烟火,倒也没别的不妥。 两个人刚刚坐下,刘管家就从一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抬着两个大箱子的下人,一边进来一边问道:“你们那位宣娘呢?” 宣娘在屋里听见,连忙放下来筷子走了出去道:“刘管家找我?” “啊,在就好,”刘管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王爷王妃已经到了淮安关,你们不用担心了。” “淮安关?”宣娘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也没有在说什么,总之听上去是到了地方了就是了。 没在意她在想什么,刘管家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说道:“这不是快过春了吗,虽然府内购置的有春衣,但王妃临走前吩咐说宣娘喜欢裁缝,最穿得惯你做的衣服,这是选好的今年春最让小姐们欢喜的布料,我便送了些过来,你要不要看看?” 宣娘不由得心下一暖,连忙道:“刘管家的眼光我自然是相信的,布料便放下吧。” 刘管家不好意西应下这夸赞,摆着手说道:“王爷府上向来都是一群三大五粗的兵士,我哪里经手过女子用的东西,这一向准备的急,等王妃和王爷回来了,也该准备夏装了,到时候我让人送图样过来,你好好挑挑。” “哎,多谢刘管家。”宣娘连忙道谢。 澄心让人将布料收好,跑过来好奇地问道:“淮安关是哪里啊?” “是……”宣娘拧眉细细想了想后说道:“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战火的地方。” “那王妃他们岂不是很安了?”澄心露出来笑容。 宣娘伸手在她的眉间点了一下无奈道:“你觉得王妃会是那种乖乖留在安地方的人吗?” “那也就是说,淮安关,要打仗了?”澄心反应有些慢,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大概是吧。”宣娘叹了口气:“希望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吧。” 在她们前侧专供丫头休息的地方,青梅坐在亭子一侧的栏杆下,背靠着柱子,双臂环膝,手中握着一个银色的精致福锁,同样是银色的链子在锁片上面滑动,发出来好听的声音。 她似乎对这种无聊又不花费意识的动作上了瘾,专注着想要锁链绕住锁上的一个祥云图案,连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 “你不去吃饭吗?”身后突然传来的柔和声音将她吓了一跳,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银锁片,完没有在意到薄薄的边缘因为她的突然用力而将她的手心划破。 林夫人没想到会换来这个人这么剧烈地反应,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看着后者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后才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不去吃饭?” “你不也没去?”青梅缓缓松开了手心,但是依然将银锁握在手中,语气并不太好地说道。 林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早就养成了习惯了,过了午时就不再吃东西了。” 饿几天就没这么多规矩了。青梅在心中暗暗讽刺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吗?”林夫人却再次出声问道。 “与你无关。”青梅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亭子,留下林夫人一个人站在里面思索着什么,夕阳偏离,亭子下面半明半晦,看不清她的表情。 刘管家这边刚刚离开,前院就传来一个男人不安分的叫声:“刘叔,刘叔!人呢?” 他的身子在原地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人道:“行了,你们下去吧。” 自己则向着门口走去,还没见到人,又是一声叫唤:“刘叔,你听我说!” 他无奈地小跑了几步,看着面前一脸胡子拉碴都挡不住眼睛里面满满的焦急的男子,叹着气问道:“小侯爷,你这么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我这有封信,你赶快派人给王爷送过去,切记,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看到!”秦懿虽然顶着一身好笑的装束,但是压着声音跟刘管家说话的样子却让人一点也不想笑。 五十一 沉木 秦懿显然也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想了想后说道:“总之这封信里面的内容,一定要通知到王爷,知道了吗?” 刘管家接过来信,哪里有说不的意思,只管着点了点头。 三天后的早上,淮安关。 方佑泽看着覃亦歌将切成碎的羊肉干扔进了白粥里面,愣了愣问道:“你们,都是这种吃法吗?” 覃亦歌搅着碗里面的粥,想了想才明白方佑泽说的是大燕的吃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只是我吃不惯太清淡的。” 方佑泽哦了一声,还没重新喝上一口粥,赵临章就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见到两个人正在吃饭,连忙刹住了动作,来回看了看后,走到了方佑泽身边道:“王爷,豫州来信。” “豫州?”方佑泽看着赵临章手心上不过小拇指粗细的圆筒,伸手拿了过来,顺口说道:“应该是京城来信,飞鸽送不到淮安关,所以送到了豫州,又送到这里来了吧?” 覃亦歌小口的抿着粥,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方佑泽,虽然方佑泽解释了这么一句像是放下来警惕的感觉,但是她并不敢轻易有这种想法,端着自己的粥,想着怎么开口离开的时候,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她抬头看去,方佑泽手中那着还微卷着的一张字条,放在她的面前,看到她看过来,抬了抬手腕,示意她看看。 她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碗放下来,不确定地伸手将字条拿了过来,目光却是看着方佑泽,后者却在她拿到字条就收了手,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地看向外面。 覃亦歌这才低头打开了手中的字条,上面密而细小地写着一句话:北漠久无举动,陛下意欲召回长靖王。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覃亦歌抿了抿唇,她一直都知道梁帝不在乎这个儿子,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却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几乎是在以自己儿子的丢人,受辱来取乐的,最不受待见的女子嫁给了最不受待见的儿子,这对梁帝来说,还真是有趣的事情。 她缓缓呼了一口气,抬头道:“可安河伯心中定然有所计算,若是这个时候回去,北漠进军,岂不无可补救?” “所以我们不能回去,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在圣旨到来之前,让北漠出战。”方佑泽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声音是难见的冷漠,扭头对赵临章道:“你去查查安河伯的动向。” “是。”赵临章同样脸色严肃,拱手退下。 覃亦歌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面的白粥,扭头看着赵临章离开,缓缓问道:“那,北漠到底在等什么?” 方佑乾没有说话,外面有细细的风吹进来,覃亦歌的眸子眨了眨,上一世早已经被封存的记忆突然部涌入了脑海,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她猛地将碗放了下来,冲到了院子里。 在她冲出来的时候,院子里起了一阵风,她将被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抬头看了看清晨爽朗的天空,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阴郁。 方佑泽坐在屋子里没有动,看着外面动作莫名其妙的女子,阳光投下来她的影子,带了一些散乱,他不解地歪了歪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覃亦歌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构思出来一个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可能,但是扭头看到方佑乾,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道:“王爷,我想我已经知道,北漠在等什么了。” “在等什么?”方佑泽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颤了一下,抬头问道。 “在等一场大雨。”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 右淮涯下不过五十里处,能够看到几乎满身遍野的军帐,还有来回奔波的士兵,有人在操练,有人在收拾炊烟,最中央的一个军帐比周围的大得多,白色的帐身上面以旧红色绣着一个张开大嘴的老虎,这样的图案几乎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大帐中央坐着一个穿着兽皮草革的大汉,看上去不过刚刚接近四十岁,但是干净的脸庞却和整个身子都不太搭,怕是想象不到这是生在北漠这种地方的人,手中一把不过手指长的小刀子在指尖来回飞舞,时不时闪过的银光让人害怕他若是掉下来,恐怕会立刻将他的手指切断。 北漠的南峰大将军,陈沉木,这也不是一个多么好寓意的名字,但是没人敢这么说,这个名字的存在,对于北漠就已经是好寓意了。 “天不降陈沉木,北漠已为沉木也。”这是曾经北漠君主在十年前就给了还是意气风发,年少轻狂时候的陈沉木的评价。 在陈沉木面前的案几纸上摆着一张地图,仔细看的话能够看到上面万分仔细地画着淮安关周围一圈的地势山脉甚至坑洼之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仔细走过的人,恐怕是绝不会画得出来的。 似乎是研究得有些烦躁,他将手中的小刀甩到了旁边的空地方上,刀锋插入木头中,尾端都在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他抬头冲着外面叫道:“来人,将詹寺德叫过来!” 外面的人应了声是,没多久,一只布满茧子的手就掀开了帘子,走进来道:“将军叫我?” 声音是想象不到的低醇温雅,进来的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袖口用黑色的束带系紧,头发高高地挽在头顶,显然和周围北漠的装扮都格格不入,温和的五官也让人觉得比陈沉木要舒服得多,如果不是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人。 看到他进来,陈沉木脸上的不耐烦降下去不少,沉声道了一句:“先生。” 詹寺德笑了笑,了然地问道:“将军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先生觉得,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陈沉木咬牙问道:“淮安关的安河伯乃是无能之辈,若是早早地趁其不备攻打淮安关,我等早已在城中称霸,但是闻先生计谋,等到现在,南梁的长靖王都已经到了淮安关,若等到方佑泽备好一切,我们定然再难成功!” 五十二 天机 詹寺德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案牍之前,分明文人模样,却一点也不输给面前壮硕的人,声音醇厚:“只需再等少则三日,最多五日,在下,定能让将军拿下淮安关。”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肯将部计谋告知于吾等?”陈沉木向着南边拱了拱手道:“君上信任你,才让你随军而行,你可不要辜负了君上!” “将军莫不会觉得除掉了几个南梁小将,就觉得大军内部已经固若金汤了吧?”詹寺德脸上的表情不变,淡淡地说道:“此计谋涉及天机,若非最后一刻,不得外传。” “天机?”陈沉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了一声,南梁的人就是麻烦,也只有他们才会把所谓的天机当做一回事,但是事已至此,再等上五日,并不是什么多么不得为的事情。 —— 覃亦歌坐在院子一侧的石桌上,手指在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攥紧,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过,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理出来一个头绪,脑海中只不断地回想着同一句话:南梁光元三十五年春,左淮谷两岸崩,涌水出,坏城郭,民室屋,毁而西行。 如果不是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方佑乾无比繁忙,她问了一下,才知道在距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情,但是她甚至不记得清楚的日期,只是根据现在的天气来看,恐怕不过三五天,必将发生异变。 但是这些她没有办法告诉方佑泽,她不能说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没有充足的理由证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恐怕现在在方佑泽的心里,她已经是一个疯子了。 方佑泽追问她为什么北漠再等一场大雨的时候,她没能说出话来,她太仓促了,本不该将这件事情这么着急地告诉方佑泽的,她低着头一下一下地踢着脚边的凳子,脚尖传来的疼痛让她稍稍放空了一下。 “看来王妃心情不是很好。”身后突然传过来方佑泽的声音。 覃亦歌连忙停住,扭身从桌子上下来,面对着身后的人,拽了拽袖子道:“难道王爷现在心情不错?” 面对自己刚刚的慌乱和手足无措的样子,恐怕正常人心里都只会有满满的疑惑和诡异,方佑泽想了想后很认真地说道:“没那么好。” 覃亦歌看着他的样子,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停了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眼左淮谷的方向,缓缓开口道:“王爷之前不是想要一个黄道吉日?” “什么?”方佑泽扬眉,不知道这个人怎么突然提起来这件事情。 覃亦歌抿了抿唇,看着方佑泽的眼睛道:“今天晚上,月清云淡,星河隐匿,密林当有幽雾,应是探查的好时机。” 后者跟她对视着,好一会儿后突然露出来一丝轻笑道:“王妃是想让我去看什么呢?” 覃亦歌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巴,不得不说,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很聪明,至少,绝对不是他在京城,在方佑乾,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不知变通,或者大智若愚。 目的已经被察觉,或者说她本来也就没有想要隐瞒,索性直接部说出来:“去看左淮谷的石头。” “石头?” “嗯。” 方佑泽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疯了,才会跟着一个不过认识了七八天的,敌国的,没有夫妻之实的女子在晚上的时候跑到黑漆漆的山上去看什么石头。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他想要的,从覃亦歌说出来北漠在等一场大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量这句话里面的意思了,虽然不理解,但是在没有方向的时候,任何一个提示都值得他认真思考。 他同意上山来,既是想要知道覃亦歌的推断从哪里来,同时,也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验证那个大胆又没有证据的想法。 或许他们两个所想的根本就是同一样东西,但是自己是基于覃亦歌所说“他们在等一场大雨”得来的思考,可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这个王妃,又是怎么知道北漠在等什么呢? 夜晚的左淮谷比平时更加安静一些,正如覃亦歌所说,淡泊的月光在大地上浅浅地铺了一层,空旷的地方还能够看得到些远处的东西,进了林子怕是能见到五指就不错了。 淮安内的安河伯府上,除了偶尔路过的巡夜的士兵,基本上没什么动静,从大门一路向里面走,在左边的小花园的角落,一个屋子还亮着灯,屋内烛光闪闪,看上去有些突兀,但是在这里显然没有人在意。 屋内浅黄色的纱帐轻轻摇晃,安河伯只穿着里衣躺在里面的床上,下身盖着被子倚着墙壁坐着,手中握着一块剔透的玉扳指,时不时在手心中转两圈,划出来蜡烛映上去的温暖光芒。 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女子,正轻柔地给他捏着肩膀,歪头细声细语地问道:“怎么陆伯爷心情不好?” 安河伯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身边的佳人,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笑着问道:“你一向聪明,我问你,你觉得北漠人可信吗?” 女子敛眉思索了一下,随即勾出来娇俏的笑容道:“陆伯爷说他不可信,他就不可信的,陆伯爷说他可信,他们便不敢骗人。” 显然这句话说得极其入安河伯的心,他仰头哈哈一笑,伸手在女子挺巧的鼻子上捏了一下,脸上都是笑意:“你的聪明,是不是都用在嘴甜上了。” “人家说的实话嘛。”女子佯怒,在安河伯的胸口砸了一下。 安河伯笑得更加肆意,侧身将女子压在身下,大笑着说道:“对,他们不敢骗人。”不过是曾经的手下败将北漠罢了,他可是安河伯,他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怎么会有人敢骗他呢? 屋里起了几道暗风,蜡烛纷纷熄灭,垂帘在屋内打了几道月光下的的影子,屋子内只剩下一室的春水旖旎。 五十三 炸药 同样是一男一女,左淮谷里面的两个人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头顶交错从横的枝丫挡住了月光,周围是淡淡的雾气,伸手划过,卷起来一丝丝凉意。 方佑泽绕过去一颗石头,山谷中的风吹过来,脸上一阵发凉,让他抬手拍了拍脸上雾气贴上去的潮气,面前能够看到舒朗空阔的山谷,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扭头向后面伸出去一只手。 覃亦歌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伸手拽住了方佑泽的手腕,借力将自己的身体往前带了一下,然后在方佑泽的身边坐下来。 方佑泽看了一眼手腕,笑了笑收回手道:“王妃想看什么样子的石头?” 覃亦歌从腰间掏出来一张丝帕,在月光下缓缓摊开,上面渐渐显现出来一丝丝绿色的线条,不过蛛丝粗细,渐明渐暗地布满了整张手帕。 “这是什么?”方佑泽有些好奇。 “茕青,大燕孤山独有的植物,汁水做墨,可在夜里发出荧光。”覃亦歌手指顺着一条线滑动着,淡淡地解释道。 方佑泽点了点头,想着覃亦歌今天白天在院子里又是翻书又是写写画画,了然道:“原来你一下午都是在做这个。” “既然带王爷出来,我总要做些准备吧?”覃亦歌说着,将手中的丝帕放在方佑泽的双膝上,稍微拉得平缓一些后,伸手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道:“淮安关居下,如果大雨连绵,山谷内水出,如果想要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山崩之势则越高越好。” “但此处树木居多,所以你认为最有可能出现突破口的地方,是这里,是吗?”方佑泽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手指在一处地方点了点。 “对,大概往……”覃亦歌沉默了一下,伸手指了个方向道:“不远就到了。” “看来王妃还分不清方向。”方佑泽笑了笑。 覃亦歌来回找了找头顶一时间被乌云挡住了的的月亮,停了一瞬闷声道:“东边。” 方佑泽失笑,点了点头站起来道:“嗯,是东边。”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她们还沿着一处高地的边缘,脚下十丈之处便是哗啦啦的水流,不过没走出去太远,地面就和河岸渐渐交融。 沿着河岸,覃亦歌尽量让自己走在树木的阴影中,越是往东边,就越是小心,严格来说,这里不光是两军交界之处,还是距离敌军越来越近的地方,她有理由相信,他们会在这里安排哨岗。 耳边的流水声忽地变大起来,方佑泽停住了脚步,轻声道:“到了。” 覃亦歌停在一块石头后面,侧着身子向外看去,眼前是一处并不算高的河流,河水自一个足有三个成人高的坡上冲下来,流水的声音变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头顶的乌云散开,她看着坡顶的地方,层层黑暗交织,下垂的树根,枝蔓在石头上打上影影绰绰的纹路,她刚想凑近一些过去看看,手腕突然被人拽住,拉回到了石头后面。 方佑泽看着自己面前想也不想地就率先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的覃亦歌,微微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有人过来了。” 他警惕地看着自己所知道的传来动静的地方,心中对于之前所想的想法那种无比确定的预感更加强烈起来,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哗啦的流水声都被推远,因为离得太近,他甚至能够听到身前的人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覃亦歌缓缓移开了自己的手,尽量控制着自己因为刚刚的停滞而不得不略微急促的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坡顶的地方,她的功力没有方佑泽深厚,自然也没有那么快地感觉到周围有人,但是既然方佑泽将她拉回来,唯一有可能出现人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坡上了。 果然,没过太久,能够看到石头上出现了映下来的两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几次呼吸就看到上面出现了两个男人,天色本就黯淡,他们又背对着月光,不要说看清楚他们的脸了,就连衣服颜色都不甚明显。 虽然很想知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但是无奈河水砸下来的声音是在太大了,只能看到那两个男人在坡上转了两圈然后从后面离开。 覃亦歌又等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他们,走了吗?” “嗯。”方佑泽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顺着身边的树木一步步向前走去,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冲着后面招了招手。 覃亦歌抬脚跟了上去,随着方佑泽走到了山坡边,伸手拨开了墙壁上的一片垂下来的枝条,伸手在石壁上细细地摸索着,脑海中不断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涌现出来,手指不小心碰掉了一块极小的石子,她终于停下来了动作。 “王妃觉得,是有哪里不对呢?”方佑泽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整一片的石头坡,喝水的声音实在太大,他不得已凑过来压着声音问道。 覃亦歌动了动鼻子,凑到手心上用力闻了闻,眼眸微闪,抬头看向方佑泽道:“不对劲的地方,恐怕和王爷想的一样。” 方佑泽皱了皱眉,伸手拿过来覃亦歌的手掌放到鼻尖闻了闻,上面带着水珠,沾着青苔和独属于山林的清香味道,但是仔细闻就能够闻到,在石头的冰凉铁锈味中间,还掺杂着淡淡的硝磺的味道。 覃亦歌皱了皱眉,没立刻将手收回来,扭头看着石坡道:“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错了,过几日大雨,山体松散之时,北漠若是以爆炸助力,定然会掀起山崩,到时……” “炸药是藏在哪里的?”方佑泽皱着眉问道。 “什么?”覃亦歌一时间没理解。 “这里可都是水,把炸药提前藏在石缝里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方佑泽一面松开了覃亦歌的手一边来回看着说道,“这里应该有一个能够隐藏炸药的地方。” 覃亦歌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河水,摸了摸湿滑的石壁,抿了抿唇说道:“如果这里有一个干燥的地方的话,至少,不会在这里。” 五十四 皇权 覃亦歌来回看了看,伸手碰了上墙壁上的一道石缝,顺着缝隙一路向着左手边的位置走去,走出去十步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换了一只手摸了摸石缝的中心,食指上沾了不少的沙粒,放到鼻尖闻了闻,她便立刻反应过来。 方佑泽跟上她的步子凑过去看了看,身边的覃亦歌已经开始一步步往后退,直退到之前他们藏身的石头后面才停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河道。 覃亦歌让自己能够看到面前河谷的两岸,在心里暗暗地计算着,左十五步,右十五步,河流五步,如此宽度,山势又高,一旦崩塌,别说村落,就连淮安关厚重的城墙都不一定能够抵挡。 方佑泽显然也已经发现了,也没有过多停留,踩着石头一路来到她的身边道:“走吧,回去吧。” 覃亦歌微微沉默了一下,扭头跟了上去,但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思量,淮安关毕竟已经封了起来,单凭北漠引导出来的这一次,庞大的意外,就能够拿下吗,况且这种不利状况也不完是针对南梁来讲的,洪流之下,北漠也无法轻易出军才对。 一路想着,回到淮安关的时候,城内已经没什么灯火,虽然功力算不上深厚,但是她的轻功却是得了高人传授的,在加上体型优势,落到房檐时候的声音比方佑泽还要小上不少。 回到旧将军府的时候,正厅还隐隐有着一豆灯光,方佑泽了然扭头道:“王妃若是不累,不如再呆一会儿?” 覃亦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 进入厅内,一扭头就能看到赵临章正坐在桌前,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抬头见到他们两个走进来,连忙起身凑了过来:“王爷。”说罢停了一瞬,才微微正色行礼道:“王妃娘娘。” 方佑泽往座位走去,扭头问道:“怎么,查到什么了吗?” 赵临章跟上去,咽了咽口水道:“安河伯绝对在策划些什么,我们还没查清他的计谋,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有一支队伍悄悄离开了。” “离开了?”方佑泽皱起来眉头道:“知道原因吗?没人注意到吗?” “没有,我已经让人跟了上去了,应该明天就会有消息传来了。”赵临章坐到了桌边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已经在往淮安关调兵,但是因为这半个月北漠大军迟迟没有动静,其他地方又骚扰不断,根本没有办法调来大规模的部队,城内的兵又基本是唯安河伯马首是瞻的……” 说道后面,赵临章已经暗暗咽了口唾沫,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覃亦歌原本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温水沏茶,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眉毛拧起来,声音也带了些冰冷:“王爷可是奉旨御敌的,不过一个淮安关,就成了一个人的天下了?” 方佑泽闻言挑了一下眉,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微微勾了勾唇,没有说话,赵临章咬了咬牙道:“王爷是什么境遇,难道王妃不知道吗?别说安河伯,就算是朝野上下,哪里有将王爷……”将王爷放在眼里的人。这话他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可是圣旨上说了,一切调兵事宜,部交由王爷负责,难道安河伯的兵,就不是陛下的兵了吗?”覃亦歌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炭火,索性将话说得更加直接。 其实她多少能够明白,方佑泽一向是在东境没错,但是最长停留的地方应该还是豫州到津州一线,战争留下来的情意是最为坚固的,若说东境的人也看不起方佑泽,她是万万不信的。 但是也只有那一段的东境了,与其说是梁帝的逼迫,不如说他们也已经把自己圈了起来,已经习惯了被人无视,习惯了被人看不起,习惯了不去争抢,不去生气,不去做无用功。 赵临章哪里听人说过这般目中无人的话,此时睁大了眼睛,看着覃亦歌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方佑泽只是笑着,实在没有反应,只好微微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可不要再说这种话……” “这种话为什么说不得?难道就要看着陛下的威严受辱吗?”覃亦歌歪头一脸不解地说道。 赵临章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实在是没找到能够反驳的话,虽然人家是邻国公主,但是这话可是为了人家陛下的威严说的啊,说错了吗,当然没有,那他能够反驳什么呢?只好转头将目光放到了方佑泽的身上。 方佑泽无奈,收起来脸上的表情,扭头看着覃亦歌说道:“王妃此话自然没错,只是王妃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王爷在外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吗?”覃亦歌拿起来已经烧开了的水壶,倒入桌上的茶杯中,淡淡地说道。 她自然知道方佑泽的话有考验她的意思,但是她并不想回答,如果说刚刚的话是因为必须要指出来这点的话,那么方佑泽怎么做就应该是他自己的考量了,若不然之后的一切都会跟她扯上关系,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什么罪名,不参与决断,算是明哲理,也算是自保。 方佑泽摇头笑了笑,接过来覃亦歌递来的茶水,扭头对着赵临章道:“先查清楚安河伯到底想做什么吧。” 赵临章在这对实在是与众不同的夫妻之间来回看了看,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方佑泽抿了抿手中有些发烫的茶水,微微叹了口气道:“王妃看事如此清明透彻,怎么就会沦落到了我的府上了呢?汝之灾也,我之幸也啊。” 覃亦歌碰了碰杯子,含笑道:“说不定也是我之幸也呢?” 有乌云挡住了天上的月亮,天色猛地又暗淡了一分,城墙一角的地方,出现了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身影,为首的人手中拿着一壶酒,趴在城头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有风吹过来,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哥几个,明天我们就走,过两天,大家就等着飞黄腾达吧,哈哈哈哈……” 五十五 钦州 或许真的是大雨将近,第二天早上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覃亦歌顶着并不算好的脸色起来的时候,把徽奴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是不是没有睡好,要不要再多休息休息。 然而事实上,即便睡得不好,强行改变作息也不是一个好事,她摆了摆手拒绝,但是也实在没什么精神,任由徽奴给她穿衣打扮,看着眼睛周围的一圈乌青,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的确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始终在思考着于上一世这件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于这一世,她又应该怎么解决现在的场面——安河伯到底在谋划什么,炸药又应该怎么处理,如果没有炸药,山体还是崩裂了呢? 她本就是一个极其容易钻牛角尖的人,现在又被这一个个问题困扰着,自然是一夜难安,只想赶快想出来一个解决办法。 梳理之后也是坐在床上发呆,连送到屋子里面饭菜都忘了动,直到徽奴进来道:“王妃,王爷到了。” 她连忙回神,下一瞬方佑泽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笑着说了句:“本王进自己王妃的房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自然。”覃亦歌起身行礼道。 看着覃亦歌虽然上了妆但还是能够隐约看出来并不精神的样子,方佑泽有些惊讶:“王妃就这么忧心忡忡吗?这看上去好像是本王的错啊。” “不敢,”她走到方佑泽的身前坐下道:“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 “王妃怕死?”方佑泽伸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挑眉问道。 “很怕啊。”覃亦歌端过来徽奴早就送过来此时已经有些温凉的粥,苦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大胆,让面前的人产生了什么误解。 “作为一个怕死之人,王妃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勇敢无畏啊。” 方佑泽只觉得好笑,嫁给明知道会被怀疑会被针对的自己,新婚两天就一路随着来到了东境,放箭矢,下战马,进山林,怎么看都是一个敢作敢为的率直女子,偏偏平时又是一副柔柔顺顺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没有脾气。 现在竟然还说自己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是怕死的人又怎么会做这些呢?这样摸不透的人,有谁敢随便地留在身边呢? 覃亦歌喝着粥,笑了笑问道:“王爷可有想出来什么对策吗?” “说实话,并没有。”方佑泽大大咧咧地说道:“先不说安河伯会做什么,北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可是我们拦不住大雨。” “王爷想要护住淮安关?”覃亦歌问道。 “难道不应该吗?” 覃亦歌想了想,从一边拿出来一张地图铺开在桌子上,拿过来还没用的筷子,反手戳到了昨天他们去过的地方,淡淡地说道:“从这个位置的高低来看,在加上炸药和山石流水,淮安关绝对挡不住。” “所以我们要将炸药去掉。”方佑泽理所当然地说道。 “昨天王爷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左淮谷的山石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缝,只是一场大雨,就足够让它崩塌,炸药恐怕只不过是北漠的后手罢了。” “那么照王妃的话来看,淮安关被摧毁是必然的事情了吗?” “王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覃亦歌抬头看着方佑泽道:“国家不是土地,而是子民。” 方佑泽微愣,覃亦歌已经低下头指着地图继续说了下去:“从这个地方到淮安关都是下坡,短短两天想要建立起来能够拦住山洪的工程是不可能的,但是淮安关北侧,地势开始高升,只要将百姓移到南倖峰的旧行宫,就能够躲过去。” “那如果北漠趁机攻入关内呢?”方佑泽回过神,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北漠进攻,无非是从右淮涯北侧,左淮谷,以及已经从南边面包过来的一路洗劫村庄的军队,左淮谷一旦崩塌,后两条路都将被封锁,右淮涯北侧与旧行宫正相对应,行宫外为淮安关东城门,易守难攻,在此地与北漠一决也未尝不可。” 覃亦歌说着,筷子的末端在地图上勾来划去,说完之后再去喝粥才发现自己已经端着的是一个空碗了,她连忙收回手,抬头有些不确定地观察着方佑泽的表情,说实话她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方佑泽会完想不到。 但是后者低头看着地图,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讪讪地放下来碗筷道:“不过是我的拙见罢了。” 方佑泽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抬起头缓缓道:“那,如果北漠围城呢?” 覃亦歌愣住,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两下,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正如之前北漠会进攻的路线一样,如果山洪顺山而下,那么北漠进攻的路只有一条,但是需要围住的,也不再是整个淮安关,需要的兵力也会降低至少一半。 她收紧拳头拧了两下,声音有些颤抖:“安河伯,为什么不让百姓撤离?” 如果在我们之前就让百姓撤离的话,他们都能够离开的,周围几个村落的民众加起来,需要的粮食也是没有办法计算的,以淮安关的储存来看,一旦被围城,恐怕连半个月都撑不住。 “一旦出城,便会被北漠的士兵围剿杀戮,这是安河伯告诉他们的,虽然我们到这里之后,已经送了不少民众离开的,但还是有一部分认为,墙内要比外面安的多。” “但是现在北漠士兵已经在城外蠢蠢欲动,就算想要离开也不可能了是吗?”覃亦歌继续说道:“尤其是小波的百姓,送出去根本就是送死。” “现在南边的防线还没有破,北漠想要掌控淮安关的周围暂时还做不到。”方佑泽手指敲了敲地图,缓缓说道:“现在我们在明,北漠在暗,这才是最恐怖的。” “那现在,送百姓离开还来得及吗?”覃亦歌抬头问道。 “你觉得呢?”方佑泽将地图转过来说道:“王妃知道,安河伯将兵力调去了哪里吗?” 覃亦歌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钦州。”方佑泽在地图上敲了敲淮安关北面的一个地点,语气平淡地说道。 五十六 安抚 “钦州?”覃亦歌低头看着地图上的字样,片刻之后抬头问道:“为什么,会是钦州?” “准确的说,他把淮安关三万大军驻扎到了淮安到钦州的路上,”方佑泽伸手点了点两地之间的一处平地,淡淡地说道。 “可是这和将百姓困在此地有什么关系吗?”覃亦歌凝眉不解:“如果说上个月他的话还能够让人相信,但是最近几天,尤其是王爷到来之后,淮安的警戒程度,已经足以在百姓中造成慌乱了,安河伯却在这个时候严禁出城……” 方佑泽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低着头冷冷地说道:“圣旨上说了,让我负责所有调兵事宜,但是可没有说,让我负责城内事务,安河伯就是抓住了这个空挡。” “那,安河伯到底想做什么?”覃亦歌手掌无意识地握紧,低声说道:“淮安关现在有的军队,他几乎调走了一半,而且还是驻扎在路上他想要兼顾钦州和淮安的情况?” 方佑泽从桌上捏起来一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干,放进嘴里嚼着,覃亦歌低着头喃喃道:“钦州,淮安,中间段……”她总觉得现在的情景无比的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方佑泽把嘴里的肉干咽下去,刚想说话,外面赵临章几乎是小跑到了门口,却被徽奴拦了下来,只好在外面跳来跳去地喊道:“姑娘,我真有急事要见王爷,王爷!” 室内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向外走去,覃亦歌伸手拍了拍怎么都不让的徽奴,对着赵临章点了点头:“丫头不懂事,赵将军别介意。” 赵临章摆了摆手,看着方佑泽一脸慌张道:“王爷,不知道为什么,百姓突然开始大批地想要出城,但是安河伯一直派人拦在城门口,如果再不能稳住,恐怕要动手……” “在哪?”方佑泽皱眉问道。 “在城西门。”赵临章连忙应道。 “王爷还是快去看看吧。”覃亦歌在方佑泽说话之前连忙说道,其实并不是催促方佑泽离开,只不过是提前表明自己不会过去的意思罢了。 一来相比起她,东境的人更熟悉的还是长靖王爷方佑泽,二来,她想要想办法找找安河伯做的事情为什么会给她以熟悉感。 “嗯,走吧,过去看看。”方佑泽看着她点了点头,扭头和赵临章离开。 覃亦歌扭头看着徽奴,后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这里不是王府,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以后不需要这样。” 徽奴点了点头,等着覃亦歌走进了屋子之后,才再次走进了房间,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覃亦歌将地图收起来,从床下拿出来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张更大的地图,铺到了床上。 又将淮安关和钦州的小地图放到了上面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上面显示着整个南梁东境的地势。 钦州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右淮涯偏北方的地方下山之后的州府罢了,地势比淮安关稍高,在过几天的大雨的情况下,实际上比淮安关难以攻下得多。 为什么安河伯要调兵在钦州路上?方佑泽如今已经掌握了淮安关内的兵权,这些兵力应该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调过去的,其实将兵再调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重要的是,到底为什么? 覃亦歌不太想动,趴在床上看着手边的地图,脑海中一片空白,却总有一个线头在她的心尖上挠来挠去,却总不让她抓住。 安河伯,安河伯,她努力想着关于这个人的一切,目光掠过东境最北方的位置,那里是大燕的南境,一夫关,永军关,再往西,是她过来时候的入秦关。 入秦关…… 覃亦歌的心脏疼了一下,她将地图收了起来,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冷峻起来,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和徽奴说了一声,就骑上马往西城门冲过去。 一路上的场景已经比她过来的时候要冷清得多,应该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西城门了吧,她坐在黑刺的背上,冲过来的凉风让整个人的身体都透彻起来。 刚刚进入西城区,就已经感受得到前方熙熙囔囔地氛围,有民众,有官兵,叫骂,不满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让我们出去!”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是不是要我们去送死?” “回去回去!” “……” 覃亦歌在不远处勒住马,来回看着,有些不解,为什么没有看到方佑泽,按说他应该已经到了这里才对啊,情况不应该依然这么混乱啊? “王妃怎么过来了?”她正想着,从身后传开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不解。 她扭过头,正看到方佑泽和赵临章在她的身后,同样是骑在马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爷,怎么还在这里?”覃亦歌伸出手指指了指城门的地方:“我以为王爷已经在这里主持大局了。” “这里的大局,自然是谁造成的,谁来解决。”方佑泽笑了笑,冲着城门处扬了扬下巴,正见到人群一阵扰乱,一道紫色的身影渐渐踏上了城楼之上。 方佑泽将安河伯请了过来,覃亦歌瞬间了然,相比方佑泽而言,城内的人更熟悉的依旧是安河伯,况且是安河伯下令封城,他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的。 “王爷难道不觉得,安河伯会将问题引到王爷的身上吗?”覃亦歌看着那个人,淡淡地说道。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方佑泽摇头晃脑地说道:“大家不必担心,长靖王爷现在就在淮安内,就算北漠大军到来,王爷也一定不会置我们于不顾,但是若是擅自出城,若是遇上北漠的军队,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他分明在学着安河伯的样子,但是楼顶上的安河伯在将百姓稍稍安抚下来之后,果然是说出来了大差不差的话。 覃亦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这根本就是王爷想要的对吧?” 五十七 丢人 方佑泽笑了笑,对,这就是他要的,他不光要兵权,还要这个淮安的控制权,而这最好的办法,并不是让梁帝颁发圣旨,说什么命他接手淮安关,只要让这城内的百姓,听他的就行了。 而安河伯为了推卸自己责任,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出来,这样也就算是告诉了淮安的居民,城内有位王爷,虽然安河伯可能做的不好,但是只要有事,你们去找王爷就是了,王爷一定会好好安顿你们的,何况,还是在东境立下赫赫战功的长靖王。 这样看来,说不定百姓突然要出城也是他玩的把戏,覃亦歌看着方佑泽脸上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却莫名地抖了一下肩膀,她总觉得,或许长靖王并不像自己上一世所知道的,那个倜傥风流,心思简单的男人。 “对了,王妃匆匆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方佑泽扭头扯回话题。 “没……”覃亦歌看着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安河伯,轻声说道:“还是等王爷解决了百姓问题再说吧。” 不远处的安河伯看着骑在马上气质轻柔的女子,心中钻出来一丝奇怪的感觉,更没有想到这所谓的长靖王妃竟然就这么跟自己对视着,好像还在和方佑泽说些什么? 那种明明是带着探究和逼迫的目光,偏偏又让人觉得带着淡漠,更何况,还是来自于这样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堂堂安河伯,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子这样高高在上的打量过。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不爽,但是谁让自己只是个伯呢,他低下头躲过了覃亦歌的目光,走到了方佑泽的面前,拱手道:“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安河伯。”覃亦歌点了点头,扭头对方佑泽道:“想来王爷应该还有事情要和安河伯商量,臣妾,先行退下了。” “嗯,你今日气色不太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方佑泽顺势说道,夫柔妻顺的样子怕是没人能够挑出来毛病。 覃亦歌低头浅浅地应了一声,骑着马往回走,这次自然没有来的时候那样匆忙了,抽出来一些时间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情景。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聚起来的人群中退了出来,她从马上跃下来,快走了几步迎了过去:“夏老?” 老人闻声抬头,看到是她的时候似乎很是高兴,戳了戳脑门才叫道:“箭法很好的那姑娘,啊,不,是王妃。”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改变,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很久没见的小姑娘再见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一样。 覃亦歌也不甚在意,看了看聚在西城门不远处的人群问道:“夏老在这里,是也想要出城吗?” “出城?出城做什么?”老人不屑地摆了摆手道,“我才不出去呢。” “为什么,这里可是很快就要和北漠打起来了,本不应该将百姓留在这里的。”覃亦歌总算露出来不解地样子问道。 “哼,战争时候,万民皆兵,”老人扭头看着成群的百姓不屑地说道:“一群大老爷们哭着喊着要出城,成什么样子,丢人!” 覃亦歌被老人这种有些胡闹,到似乎又十分有道理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笑着听老人继续发泄不满:“再说了,像王妃这么娇贵的人都还在城内呢,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娇贵……覃亦歌失笑。 说到这里,老人停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他们都有家人,都想活,这也没错,官府救不下来所有人,但是也不能让人都一块儿在这等死啊。” 覃亦歌收起来笑容,牵着黑刺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说道:“我不懂安河伯为什么将百姓留在城内,但是我相信王爷,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好的方法,挡住北漠,救下整个淮安的。” 老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从前面的街角突然跑出来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青色裋褐,虽然不算新颖,但是至少干净,男孩手中拿着一个足有他胳膊长的简单风车。 由一小段中间切开的树枝,上面反方向沾着两张纸,用钉子松松地钉在树枝上,跑起来的时候两片纸转个不停。 男孩扭头看到夏老,兴奋地跑了过来:“爷爷!”伴随着风车呼啦啦的声音。 “哎,”夏老蹲下身将男孩抱在怀里,搓了搓他的脸,笑着问道:“从哪弄的这个?” “徐二叔叔做的!”男孩仰脸笑道。 “奥,真好。”夏老应了一声牵起来男孩的手,说道:“这是王妃,是个箭法很好的人哦。” “真的?”男孩眼中流露出来光彩,伸手将手中的风车送了过来说道,“这个送姐姐,我以后会比姐姐还要厉害。” “你的爷爷这么厉害,你以后一定也会很厉害的。”覃亦歌看了一眼风车,有些惊讶:“你要送我?” “嗯,徐二叔叔做了好多个呢。”男孩笑道。 或许是因为成长在夏老家中,秉性也是随着老人的吧,对于王妃这样的词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不畏惧,不自卑,不怯懦,笑了起来的样子正是孩童应该有的,不必自作成熟,不必攀比炫耀。 可是有了这个孙子,夏老怎么还能说自己是没有家人的呢,战死沙场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的理想的,她看着爷孙两个脸上的笑容,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去问这个问题。 告别了夏老,覃亦歌觉得自己在马上拿着这样一个风车的样子一定不怎么好看,索性牵着马一路向前,手中的风车时不时转两圈,仔细看能够发现上面的纸片上还画着一个古拙的图案,像是龙,又像是其他的什么看不懂的。 她拿着风车回到了院子里,徽奴露出来些许惊讶,但是终究也没有说些什么,任由着她将风车放在院内的桌子上,然后在一边铺开了地图兵书,不断地研究着什么。 直到中午的时候,方佑泽才回来,直接进了她的院子笑道:“王妃久等了。” 五十八 低估 覃亦歌抬头很想说自己没在等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来手中的笔说道:“王爷才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吧?” 这么一说,着急的可就是不是她了。 方佑泽也不在意,走过来道:“本王见王妃先前那么慌慌张张地赶过去,想着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哪里敢耽搁,当然是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之后,立刻就赶了过来了。” “城门口的百姓都已经安抚好了吗?”覃亦歌伸手拿过茶壶倒着茶问道。 “那是自然,若不然在安河伯点火扇风的时候我怎么脱得开身?”方佑泽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茶盏道。 覃亦歌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问方佑泽都做了些什么,或者是许诺了什么,才让百姓散去,毕竟如果这事情本身就是他挑起来的话,那么他自然也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了。 一边喝着茶,方佑泽顺手拿起来旁边的风车惊愕地问道:“王妃还有如此童趣,真是让人想不到。” 覃亦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什么,坐了下来道:“王爷不应该先问问我之前到底想说什么吗?” 方佑泽对着风车吹了一口气,看着那两张纸哗啦啦地转了几圈,才将风车放下来,盯着覃亦歌,无比确定地说道:“王妃想跟我说,安河伯的事情。” “看来王爷早就知道了?”覃亦歌略微皱了一下眉,觉得有些不爽,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问道。 “不算是早就知道的,准确说,在王妃去西城找我的时候想到的。”方佑泽冷静地说道。 “嗯?”覃亦歌有些好奇。 原本一脸认真的方佑泽忽然换了一副表情,五官微微皱在一起,一副生气的孩子样,往前凑了凑说道:“毕竟我的王妃在看到安河伯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要走,但是目光可是一瞬间都没有移开过啊。” 覃亦歌完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笑出声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自己没有被方佑泽瞒着什么所以开心,还是因为这种方佑泽现在幼稚的样子而觉得好笑,她却不太清楚,一时间除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佑泽完没有收起来脸上的表情地意思,仰着头不满道:“虽然安河伯是陆家的,怎么说,也最多算是一个风韵犹存,论样貌可半点比不上我好吗?” 覃亦歌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也只好低了低头道:“是,是臣妾逾越了。” 方佑泽伸出手指在覃亦歌的面前敲了敲,将正题扯了回来道:“所以呢,王妃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呢?” 覃亦歌抬头看着方佑泽,也收起来脸上的笑容道:“依我拙见,安河伯,恐怕和北漠做了交易。” 方佑泽闻言,脸上残存的笑容也完隐去,盯着覃亦歌的眼睛道:“此言,王妃有何证据吗?” “其实不用我说,王爷也都能够想得到的吧?”覃亦歌不避不让,看着方佑泽说道:“调兵离开淮安,驻扎在钦州附近,还有将淮安的百姓困在城内的目的,能够找得到的合理解释可不多。” 方佑泽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里面是覃亦歌不曾见过的冷峻目光,那一瞬间,就好像原本风流的公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冷血的将军,事实上也就是这样的,方佑泽看着覃亦歌问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王妃,只凭刚刚说出来的几件事情,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猜得到?” 其实他不是不相信覃亦歌,在知道安河伯将兵力调去钦州的时候,他就隐约有了这样的感觉,只不过并么有一个完成的猜想,只感觉这件事应该和北漠有什么关联罢了,此时本就已经知道的事情最后的一层纸被覃亦歌戳破,他理所应当地觉得震惊,况且这种诛心的话,从一个敌国公主的嘴里说出来,任谁都会觉得这恐怕是一个挑拨离间的计划的。 覃亦歌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清楚自己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她的右手在身侧攥紧,感觉到骨头都是酸疼地也不在意,抬头看着方佑泽道:“我不是猜到的。” “难道王妃还有什么证据不成?”方佑泽有些不屑。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方佑泽说道:“王爷以为,永……入秦关十万大军,为什么没能抵挡住当初南梁五万兵力?” 方佑泽闻言微怔,看着面前明显在尽力忍耐着自己情绪的覃亦歌,手指在桌子上摩擦了两下,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看到覃亦歌一点一点地亲手撕开那层伤疤,在敌国里面,在敌人面前,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将丑陋而肮脏的伤口摊开在自己的面前。 “当时吴璋称攻打渝州,永军关调兵五万至渝州路上……” 覃亦歌只说了几句话就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右手不断握紧,而左手却想要将右手的手指掰开,事实上后面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覃亦歌多加叙述,方佑泽也清楚。 此一战,打开了北燕的第一大关,梁军北上至绛延河岸,收北燕三洲之地。 方佑泽没有说什么,而覃亦歌虽然没能够说出口,但是大脑中已经将这件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压住的情绪爆发,让她觉得无法呼吸。 而当时大燕负责永军关事宜的人,是覃亦肃。 方佑泽不知道覃亦歌在想什么,但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如鲠在喉,半天后缓缓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为了南梁做到这种地步?”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泪,只有某种隐藏著痛苦的坚定:“为了不让方佑乾登上皇位。” 方佑泽手指微颤,却没有问为什么,半天后将手边的风车放到了覃亦歌身边,轻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罢便离开了原地,手中拿着一张被覃亦歌写写画画到满满当当的纸张,有地图,有说明,有将已经写下来的东西划掉重新修正,方佑泽完有理由相信,覃亦歌一上午恐怕都在做这一件事情。 五十九 舞女 南梁京城,连着今天已经热闹了好几天了,街头巷尾说得都是同一个故事“南岐女子舞姿奇绝惊艳朝野,长靖王爷无缘先见为之扼腕”,说书的人在茶楼唾沫横飞,明明说的都是同一个故事,偏偏每次还都能让他们给说出来新花样来。 事实上也没人见过这到底有哪个说书的见过了那舞女跳舞,但是说辞偏偏一个比一个华丽,什么“眼看那舞女竟然从天而降,从大殿顶层纷纷扬扬地往下掉花瓣,简直就是天仙下凡”,还有什么“那舞女脸戴白纱,身姿妖媚,在座的人哪怕跟她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像是喝醉了一样”…… 总是有人说舞女跳的是“平沙落雁”,也有人说跳的是南岐独有“天羌舞”,还有人说跳的是召长靖王爷平安回京的舞,若是这时候来一个“嘴上舞蹈”的比拼,想必一定是精彩纷呈。 但是不管跳的是什么,跳的怎么样,说书人都不会离开一个信息,那就是,长靖王爷竟然无缘一见此舞女的绝色天姿,当真让人遗憾。 澄心坐在茶楼的角落位置,听着台上的人口若悬河,气得小脸通红无处发泄,旁边的刘管家连忙拉住了她小声说道:“姑奶奶,你可别在这儿闹什么乱子。” 澄心把自己藏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茶,生怕自己的嘴巴一个没忍住就会跳出去跟那个说书先生对骂,不就是一个舞女吗?我们王爷有王妃就够了,看不到你的跳舞就看不到了,有什么好遗憾的,王爷才刚刚娶了我们的公主,一个舞女而已,在这里卖弄什么风骚? 好容易等到说书的说完了,澄心总算不喝了,将空了的两壶茶放到了桌子上,紧紧抿着唇,看也不想看周围的人一眼,谁让他们刚刚都叫好来着! 刘管家看着小丫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带着她来这地方了,不,根本就不应该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心一软带她出来,他后悔得要死,也只能暗暗地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但是他回去还是要跟她好好说说的,他可不想就这么纵容着,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可就晚了。 出了茶楼的澄心忽然就安静得多了,没有了刚刚出府时候的兴奋,也没有了在茶楼里面有气没地发的怒气冲冲,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明明面无表情的样子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 他还是心软了,扭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小丫头抬头果真是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那个什么南岐的舞女,真的会嫁给王爷吗?” 这…… 刘管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叹了一口气:“虽然王爷不在京城,但是看现在的样子,陛下多半是有这个想法的,否则也不会……” 不会接纳了南岐说得明明白白的“想要送给长靖王爷当做谢礼”的女子,不会任由京城中散播这种言论,甚至,不会在京城中故意散播这种言论。 谁不知道长靖王刚刚娶了一位公主为妃,立刻就又替他收了一个舞女,借着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来羞辱王妃吗?分明也是在告诉天下,我就是不在乎方佑泽,就是不在乎这个儿子,就是不在乎这个……这个为南梁立下赫赫战功的男人,连一点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的不在乎。 “为什么啊?”澄心仰着头,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的公主,只不过是战败国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呢? 澄心想不清楚,事实上刘管家看惯了皇家冷漠的人,也想不清楚,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那个高高在山的人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两个人一时无言地在路上走着,从巷子里跑出来两个小男孩,一看就是正在追逐玩耍,但是下一瞬,前面的那一个突然倒到了地上,后面跟着的那一个停了下来,伸手要将地上的孩子扶起来,但是前者却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澄心见状,连忙上前将地上的男孩扶起来,却见男孩的脸上布满了青紫色的龟裂,从脖子一路向上,就像是身体内的血管变色突了出来,在脸上绽开了残败的青紫色的菊花一样,看上去异常吓人,吓得她猛的松开手,尖叫了一声躲到了赶过来的刘管家身后。 男孩在地上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依旧闭着眼睛,但是脸上却尽是痛苦之色,双手放在身前抱住了双肩,身体开始蜷缩在一起,不时地发出来像是小兽一样的低吼声。 刘管家看着地上的男孩,瞳孔突然一阵收缩,看了一眼周围慢慢聚上来的人们,扭过身子扶住了澄心的身体,在她耳边急促地说道:“走,快走!” “可是?”澄心担忧地看着地上的男孩,却还是只能跟着刘管家离开了原地,两个人直走到相隔两条街的地方,刘管家才放慢了脚步,脸色依旧冰冷地向着王府走去。 “刘管家,那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恐怖啊?”澄心一边走着一边不解地问道,拧紧的眉心里都是焦急和困惑。 “这件事,你不要知道太多,回去之后,好好洗洗,不要出门,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来这件事,甚至都不要说你今天出门了这件事,知道了吗?” “我知道,但是……” “澄心,”刘管家扭头看着她,脸色异常地严肃,沉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王妃现在还不在京城,你也不想给她惹上麻烦,不想她一回来就要因为你们劳心对不对?” 一提到覃亦歌,澄心立刻就乖巧地低下了头,虽然还是不能理解,但是依然低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今天离开了王府,也不要跟知道你离开王府的人说起来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行!明白吗?”刘管家压着声音,但是语气中依旧是隐藏不住的严厉,低声强调道。 六十 蓝蛊 澄心知道自己除了明白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办法说,但是明白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经受住如此的惊吓,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的时候,她的眼前还是那个蓝紫色的花纹,布满了那个小男孩的脸,带着痛苦和低吼。 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她就觉得心跳加快,背后一阵阵地出冷汗,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就在刚刚,京城里面,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恐怕远远超出她想象的一件事情。 “怎么了,一回来就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宣娘一边往桌子上摆着饭菜一边不解地问道:“不是出去玩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澄心抬头看着宣娘满是担忧的脸,半晌后抽噎着搂住了宣娘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衣服上,怎么收也不愿意起来。 宣娘只好任由着她搂着自己,等到她好不容易稳定了一点之后才问道:“要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不能说,澄心在心里想了一句,但是她又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解释一下情绪,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委屈地问道:“宣娘,南梁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们?” 宣娘微愣,没有说话,澄心已经将茶楼中的事情没头没尾地讲了一遍,带着哭音道:“他们到底有多瞧不起我们啊?” 这个国家有多么瞧不起她们呢?宣娘也没有答案,但是她知道的是,她们的公主这个时候如果在的话,一定会说:“不过是别人的看法罢了,我们不用在意,再说了,王爷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呢,急什么。” 她看着外面的天空,缓缓把这话说给了澄心,摸了摸她的头发。 与此同时,秦侯府,刘管家穿着斗篷挡住了脸匆匆过去的时候,秦侯爷正在凤湖边跟秦懿切磋,准确的说,是在指点自己儿子的武功,听闻他过来,索性让人直接给他带到凤湖边来。 刘管家到的时候,秦侯爷侧身躲过秦懿的攻击,手中的双龙长刀直接拍到了秦懿的背上,将后者拍到了地上趴着,丝毫面子都不给。 秦懿显然也习惯了,哎呦叫了一声,又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刘管家打了个招呼:“刘叔!” 秦侯爷看着刘管家额头上的汗水,将手中的长刀扔到了旁边的人手上,皱眉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刘管家看了一眼周围,沉声道:“侯爷,有些事……” 话没有说完,秦侯爷已经了然,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其实刘管家并不常来秦侯府,但是一众人已经习惯了秦侯爷的屏退,行了礼退下之后,秦侯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道:“过去细说。” 秦懿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就要跟上去,却被秦侯爷瞪了一眼:“在这练你的!” 刘管家这时候可顾不上为秦小侯爷求情了,一脸严肃地随着秦侯爷,说出来两个字:“蓝蛊。” “什么?”秦侯爷猛地停住扭头看着刘管家,站在亭子口,却没办法再移动脚步,震惊地问道:“什么时候,你可看清楚了?” 刘管家将自己在街上看到的一一说来,秦侯爷无意识地坐到了桌边,喃喃道:“怎么会?” “此乃我亲眼所见,绝对千真万确,”刘管家坐都不坐,语气沉重:“但是当时在大街上,又是刚刚出了茶楼的繁华段,恐怕……” “恐怕消息立刻就会在京城中传开了是吗?”秦侯爷何尝想不到这一点,轻声叹着气说道:“三十年了,应该,没有人记得了吧?” “京城中的百姓想来记得的不多,但是……” “是啊,但是我们的陛下一定记得呢。”秦侯爷讽刺地笑了笑,抬头问道:“那个男孩?” “我已经命人去寻了,但是那个时候,锦衣卫也在场。”刘管家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都已经是灰白的了,这意味着,虽然他已经派人去了,但是,在这京城之中,有谁会招惹得过锦衣卫呢? 秦侯爷在亭子上不断地调整着呼吸,半天后猛地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秦懿在原地练了两遍剑法,实在是想偷懒,又看着刘管家跟自己的父亲迟迟没有动静,都已经在想着要不要偷偷溜掉的时候,秦侯爷突然站了起来,吓了他一跳,连忙摆出来剑法的动作。 却被走过来的秦侯爷无情拆穿:“行了,别装了。” “……爹。”秦懿笑了笑刚想说什么,但是看清楚秦侯爷脸上严肃的表情之后,只得将后面的话收回来,凑上来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秦侯爷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道:“你帮我送一封信。” “送信?什么信,送到哪?”秦懿下意识地问道。 秦侯爷一边向着府内走去一边应道:“药谷。” 皇宫,东宫—— 方佑乾听着台下的人的话,明明是俊美干净的脸上,此时阴晴不定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搓着手上的一个玉扳指,不时地转来转去地把玩着,冷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台下的人显然并没有那么怕方佑泽,笑了笑说道:“是不是真的,殿下只要看看明日陛下的反应不就知道了?” “那你现在告诉我,又想要做什么?”方佑乾丝毫不觉得这样一件事有什么好提醒他的,反正终究会传到梁帝的耳朵里,他还要当个传话人不成。 “虽然看起来只是京城中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病情,但是如果殿下若是了解了这蓝蛊的来历,恐怕就不会说出来刚刚的话了,”台下的人笑得有些阴冷,过分勾起的唇扯动着说道,如果运用得当,殿下便可以拔除任意一个,殿下的眼中钉。” 方佑乾的眼睛闪了一下,低头看着台下的人,淡淡地问道:“比如?” 那人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比如,长靖王爷。” “这种话,你可不要随便乱说。”虽然嘴上说着的似乎是责备的话,但是方佑乾的眼中却毫无疑问地闪过了期待和嗜血。 “是不是乱说,殿下去问问皇后娘娘,也能够知道。” 六十一 夜阑 淮安关,覃亦歌坐在窗边始终没能够睡着,索性裹着衣服趴在窗口,仰头看着满天的星云,其实她难得有这样安宁舒心的时候,只不过虽然这个时候吹着凉风,看着天空,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舒服的感觉,白天时候的冰冷痛苦依旧停留在心头。 她正出着神,头顶突然略过一阵风声,她抬头看去,一个一袭黑色衣服的男子从房檐的地方款款落了下来,她微微愣神,末了熟练地笑道:“王爷半夜来访,是由何要事吗?” 方佑泽哼了一声,猛地凑近,看着覃亦歌被逼迫往里面退了一步后皱眉道:“别那么笑。” “什么?”覃亦歌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但是方佑泽显然已经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了,压着声音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覃亦歌张了张嘴,但是却没能够说出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窗口跃了出去,跟着方佑泽的步子走了出去。 方佑泽一直在前面,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身后的覃亦歌,往着城外的左淮谷过去。 覃亦歌追上去,跟着方佑泽停在了一处楼顶的上面,不解地问道:“王爷想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方佑泽卖了个关子,和所有保持神秘感的人一样的台词。 覃亦歌抿了抿唇,没再追问下去,只是一路跟着方佑泽,后者却渐渐偏到了其他地方,看着面前渐渐浓密的山林和渐高的山势,她皱了皱眉,这里是,右淮涯? 果不其然,方佑泽要去的地方是右淮涯,为什么? 以两个人轻功,到达右淮涯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她看着方佑泽施施然落到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犹豫了好一会儿,也落到了上面,顺着方佑泽的目光看去,有一瞬间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 她一直以为右淮涯的下面会是无尽的大漠,河流,黄沙,然而这一切都是她未经考证的以为而已,眼前的景象已经完颠覆了她的认识,右淮涯的前面的确是有河流不错,但是却没有大漠,能够看到的是一片丛林,落在宽广的平原上,突兀,又神秘。 而在这样的夜晚,她之所以能够看到百丈之外的丛林,是因为此时丛林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布满,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树木构建而成的鸟巢,正发出蓝绿色的光芒,在夜色里,柔和又明亮,像是整个星河都覆盖在上面一样。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北漠的夜阑蝠从各地聚到这里的时候。”方佑泽一边在石头边坐下来一边说道。 覃亦歌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坐下来,不自觉地开口道:“真美……” “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么?”覃亦歌愣了愣扭头问道。 “想不到你自诩对北漠和南梁知之甚多,竟然不知道夜阑,这可是北漠皇家的吉兽。”方佑泽不知道在哪里拽了一根草在手里来回揉捏着说道。 覃亦歌低下头来,看着远方的蓝色海洋,没有说话。 方佑泽也不强求什么,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覃亦歌扭头看着方佑泽反问道。 “为什么说不想让方佑乾坐上皇位。” 覃亦歌合上了嘴,回过头去,事实上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不太想说谎,尤其是在现在,每一个谎言可能都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这样太累了,但是她又不可能跟这个人说实话,说自己实际上已经活了一遍了,已经死了吗?恐怕下一瞬间她就会被方佑泽踹下右淮涯。 “你恨他?”方佑泽见她没有回答,继续缓缓说道:“你嫁给我,只是为了远离他,相对的,为了接近我,还研究了北漠,是吗?” 覃亦歌明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的,深吸了口气道:“是。” “为什么?”方佑泽扭头看着她问道:“你们之前是认识的,甚至是两厢情悦的,为什么你宁愿嫁给我,甚至要毁掉他?” “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罢了。”覃亦歌攥了攥手指说道,虽然这些事情严格来说,是她重生之后才知道的。 “比如?” “比如我的丫鬟和他互生情愫,比如他从来都是南梁的人,比如……”覃亦歌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说道:“比如入秦关的交易,他才是真正的主使。” “可是那是战争。” “可是这至少让我明白了,如果让他当上皇帝,大燕会面对什么。” “那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希望坐上王位的人是我。”方佑泽说这话的事情,看着覃亦歌的样子很是奇怪,他想要知道的不只是为什么她要远离方佑乾,还有她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覃亦歌低头没有说话。 “这可不一定会是一个好的选择。”方佑泽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覃亦歌看着方佑泽说道:“可是我别无选择。” “我以为你知道。” 覃亦歌暗暗笑了笑,事实上她真的知道,她见过上一世的这个人,见过他在大街上为一个弱女子出风头,听过他在朝堂上为百姓力辩群儒,甚至见过他在猎场上光明磊落的英姿。 “所以王爷带我来这里,就是想知道这些吗?”她笑了笑问道。 “不完。”方佑泽默默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远处说道:“我还想知道,你觉得应该如何解两城之危?” “王爷信得过我?” “难道在这种方面上,你还能骗得了我?”方佑泽对于被覃亦歌看轻的事情很不屑。 “空城之计,”覃亦歌说道:“将百姓部移出淮安关,专心对付钦州之事,若两日后大雨是北漠的攻城之时,他们必定攻钦州,围淮安,如果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使淮安成为空城,牵住北漠的一只兵力,同时我们也能够围住钦州。” “城中近八万居民,你觉得要如何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方佑泽摇了摇头问道。 “主动进攻。” “把敌人的视线从淮安转移出来吗?”方佑泽将下面的一句接下来,继续问道:“那要多少兵力,才能够进攻到,将他们撤离淮安,一个不漏?” 六十二 约定 覃亦歌看着脚下荡漾着蓝色波浪的林子,想着孕育出来这样美丽东西的国家现在却在与他们刀剑相向,缓缓舒了一口气道:“王爷觉得能把他们撤到哪里去?” 方佑泽闻言勾唇笑了一下:“这种问题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我以为王爷有耐心听我说了这么多,是因为自己也已经考虑到了呢。”覃亦歌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这样啊,”方佑泽明显是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到后脑勺后面躺到了石头上,看着天空说道:“王妃还真是,聪明得让我觉得有点可怕。” “但是依旧晚了王爷一步不是吗?”覃亦歌晃了晃双腿,终究没有跟方佑泽一样躺下去,一来那样子并不好看,二来,他们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那还是要感谢王妃的提醒啊。”方佑泽笑道。 覃亦歌低着头轻声道:“可是我并没有想到具体的方法,也不知道怎么像王爷说的那样将所有的百姓都移出城还不被北漠察觉到。” “那只是因为你不了解淮安罢了。”方佑泽微微闭上眼睛,浅笑着说道:“王妃就不必谦虚了,如果不是王室宗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能够算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王室宗亲?看来是他们方家的什么秘密了,在淮安的秘密,覃亦歌晃了晃腿,终究没去问到底是什么,再不济,等到方佑泽开始实施他的计划的时候,她自然也就会知道了。 “王妃不问问是什么吗?”反倒是方佑泽有些好奇起来,率先开口问道。 “既然是皇室的秘密,我当然不方便过问。” “可你是本王的王妃。”方佑泽理所当然地说道:“王妃对本王和对其他人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本王可是很介怀的。” 覃亦歌闻言不由得嗤笑出声,低头扣弄着手指,带着笑意说道:“我以为我和王爷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不成文的约定了呢。” 方佑泽纵然永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个时候竟然也没能说出来什么,不成文的约定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不过是有着夫妻之实的互不打扰,或者换一个温柔一点的词,相敬如宾。 写在明律上的规定他都不想理会的,这种不成文的约定,他更是不放在眼里,但是让他奇怪是,这种不成文的东西,竟然真的仿佛是一道墙壁,横在他和覃亦歌之间,明明是夫妻,却不会有更进一步的相处。 明月高升,悬崖下的蓝绿色荧光渐渐暗了下去,覃亦歌从石头跳下来问道:“不走吗?” “走,”方佑泽一用力坐起来,转了半圈对着覃亦歌道:“王妃还真是,不懂风雅啊。” “是啊,要不然也不会跟着王爷来这了。”覃亦歌淡淡地应着,向着山下走去,方佑泽无奈地摊了摊手,也只好跟了上去。 —— 南梁京城,皇宫养心殿内,梁帝一只手扶着心脏的位置,一只手有些夸张地支撑着身体,看着面前的太监,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陛下,微臣所言,绝无虚假。”一个身着朱红色圆领绣鱼纹长衫的男子站在殿内,五官并不算端正好看,但是皮肤却比常人要苍白许多,嘴巴微微向右上挑,始终带着一种诡异的冷笑,哪怕在南梁最尊贵的人面前也没有收敛。 北镇抚司朱天漠,皇帝面前的红人,能够在夜半打扰梁帝,其地位可见一斑,而他现在也丝毫不为自己在晚上来到养心殿感觉到不妥,并且自信梁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责备他,他早就自顾不暇了。 “只有一个?”梁帝阻拦住给他递茶水的太监,身子微微前倾,眼睛中闪过期盼。 “是,只发现了一个。”朱天漠点了点头道。 梁帝松了口气,复又抬头问道:“处理掉了吗?” 朱天漠闻言,脸色微微僵了一下,跟苍白的脸色相比有些偏紫色的嘴唇绷紧,迟迟没有应答。 “一个小男孩,你们都没解决掉?”梁帝将身边太监手中的茶水打翻到了地上,怒骂道:“朕要你,要锦衣卫何用?” “请陛下恕罪。”朱天漠嘴上说着求饶的话,身体却没有半分变化,语气也是一样的不卑不亢:“微臣赶到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被人救走了,至于放他走的无能属下,已经惩处。” “惩处了又怎样?能把那孩子找回来吗?朕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梁帝气得跳脚,脸色发红,他多少年都没有这样愤怒过了。 朱天漠像是等得就是这句话一样,双手放在身前拱手,头也微微低了下来道:“微臣明白,还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定将那男孩和救他走的人,一并解决掉,绝不使陛下积忧。” “还有救他的那些人,一旦查清身份,立即上报!”梁帝说罢,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留,甩了甩袖子,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顺了顺气,才脸色铁青地回到内室。 躺在自己的龙床上,梁帝翻来覆去,也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像整张龙床上都长着毛刺一样,眼看着已经快要三更,他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来人,给朕更衣,朕要出去走走!” 时刻应着的韩公公连忙走了过来,一脸地担心:“陛下,现在已经……” “朕说朕要出去走走!”梁帝瞪着韩公公叫道,有些灰白的须发都在微微颤抖着。 韩公公哪里还敢违抗,一面叫人去给梁帝更衣,一面去传了步辇过来,路过禁军不由得担心地问问韩公公什么情况,要不要让人跟着。 “当然要,陛下的安危可指着各位呢!”韩公公差点跳起来,把心里那一句:要不然陛下养你们有什么用给憋了回去。 梁帝站在步辇前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一甩手坐了上去,能不走路干嘛要累着自己,出来透透气而已,何必为难自己。 韩公公喊出来一句:“起驾” 大半夜的步辇载着最尊贵的男人在宫中四处穿行,至于目的地,凭梁帝心情,指哪拐哪。 六十三 南倖 第二日,整个朝堂都知道皇帝陛下昨晚没有休息好,自然也没有人自讨没趣,随便说了几句就退了朝,梁帝躺在软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边的韩公公想了想,拱手过来轻声道:“陛下,要不要传哪位娘娘过来,给陛下舒舒心?” 梁帝的眼睛微微亮了一刻,睁开眼看着房梁,摆了摆手道:“传贤妃过来,她最为细腻贴心,想必能让朕放松不少。” “哎,是。”韩公公立刻露出来笑容,往外面走了几步道:“传贤妃娘娘。” 养心殿还算平和的时候,吴皇后宫中却没有这样平静下来,她虽然手段非常,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后宫妇人,论起来宫外的手段,终究还是敌不过方佑乾的,如果不是方佑乾主动找上了她,恐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消息。 看着自己的母后脸色刷白,惊慌失措,甚至失手将茶水打翻到地上,方佑乾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有多么重要,心中对于此事到底能不能利用也多少有了思量。 “母后。”他伸手扶住吴皇后脱力的身体,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母后,此事真的如此令人惊恐吗,就连母后都这般失措?” 听闻此言,吴皇后猛然甩开了方佑乾的手,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傲然:“不过是三十年前的旧事罢了,没什么好惊慌的,尤其是你,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帮助你父王平定风波,不能露出来半分胆怯,明白吗?” 方佑乾微微低下头,睫毛挡住了眼中涌过的暗流,浅浅地应了一声,随即抬头问道:“所以母后,这个蓝蛊,到底有什么来历?” 吴皇后张了张嘴,拧着眉头思量了一下,又闭上了嘴,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说道:“你迟早会知道的,但是不能是从我这里。” 方佑乾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吴皇后的意思,起身道:“既然如此,儿臣便先回去了。” 吴皇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摆了摆手道:“嗯,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吴皇后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离开,又默默低下了头,是该回去,如果陛下愿意让他知道的话,想要让他参与此事的话,一定会去告诉他的,他是该回去等着旨意了。 但是如果陛下没打算让他知道呢? 吴皇后拿着杯子的手指尖颤了颤,风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下一刻又重新恢复了她坐在皇后的位置,坐在帝王身边时候的威严,不会的,陛下已经老了,这个时候能够帮助他的人,只有自己的儿子了,他一定会让他参与的。 自己不能插手,如果方佑乾知道了这件事,陛下一定会想到是自己告诉了他,这是万万不行的,只能够由陛下来。 —— 淮安关,虽然说前一天晚上休息很晚,但是毕竟大战在即,覃亦歌还是早早地起了床,但是这次倒没有见到方佑泽一早就急急忙忙地闯进来,她一边在院中对着新立下来的靶子练箭,一边思量着昨天晚上方佑泽所说的南梁皇室的秘密。 最关键的其实并不是秘密本身,而是到底是什么秘密,才能够解决现在的局面,她跑着神,但还是在弓箭搭好的时候下意识地松开了弓弦。 赵临章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一支箭“噔”一声钉到了箭靶下面的木柱子上的场景,他咧了咧嘴唇没敢笑出来,毕竟他是见识过自家王妃的箭法的,万一她现在练的就是怎么射中箭靶下面的木棍呢,在往上抬几公分可就是靶心了,这箭法好着呢。 覃亦歌倒是被箭钉入木桩的声音吓了一下,连忙回过神,扭头去拿下一支箭的时候正看到院门口的赵临章,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肯定被看到了,她失笑着拿起来下一支箭,顺口问道:“赵将军怎么在这里?” “啊,”赵临章连忙正了正身子,看着覃亦歌道:“王爷命我来,若是王妃无事,请到南倖峰一见。” 南倖峰? 覃亦歌听到这个词动作停了一下,但还是将已经搭上弓弦的箭支射了出去,看着箭将原本木桩上的箭羽一切为二,占据了原本的位置,才将弓箭放到一边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赵临章看着覃亦歌转身似乎就要去熟悉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张嘴问道:“王妃,要自己去吗?” 覃亦歌停住,扭头笑道:“赵将军放心,我知道南倖峰在哪里。” 哦,赵临章摸了摸鼻子,连忙又补了一句:“顺着东边的小路直到行宫的东门,王爷在哪里等着娘娘。” 说罢他看着似乎面带不善的徽奴瞪了自己一眼也跟着覃亦歌进了房间,一脸疑惑地抓了抓头发,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下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就被身后有些焦急地声音打断了思绪。 “赵将军,西街有人闹事。”来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赵临章,气喘吁吁地说道。 “闹事你们都解决不了了吗?”赵临章收起来思绪,转身瞪了身后的人一眼,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得了得了,走吧,我去看看。” 覃亦歌出门的时候看着徽奴牵过来的两匹马,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家里好吗?” 徽奴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不是很好:“怎么能让王妃一个人,很危险的。” “好了,你还信不过我的武功吗?普通人哪里有能够奈何得了我的?”覃亦歌牵过来黑刺,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对着徽奴道:“这样吧,我想赵将军现在应该挺忙的,你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好不好?” 提到赵临章,徽奴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但是对上覃亦歌的眼睛,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南倖峰,她之前跟方佑泽提到过的淮安南边的高地处,旧行宫的东门哪里会有什么呢?覃亦歌骑上黑刺,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可能一会儿就会知道的问题,朝着南边奔过去。 六十四 行宫 南倖峰并不高,语气说是峰,不如说是山,曾经这里确实是叫做山的,只不过南倖峰太过有代表性,后来这一片的山林便统称为南倖峰。 只不过确实地处高处,旁边是一处旧行宫,已经多年没有使用过,百年前的南梁,还不如现在大,京城也距离现在的东境更近,而南倖峰所在的地方一度是皇家春猎的好地方。 南倖峰以西便是行宫所在,而整个南倖峰便是狩猎之地,也就是曾经的皇家园林,春猎大典所在地。 覃亦歌按照赵临章说得,从东面的道路一路向上,不久便看到了只在记载中见过的行宫,整个格局几乎完仿制了京城的皇宫,只不过要小了不少,道路宽窄缩减几乎近半,虽然已经近百年没有人进入过,绝对算得上是荒无人烟了,但是依然依稀可见当年宏大辉煌。 东门的门头上写有“迎朝门”三个字,再往上便是高耸的墙壁和哨岗看台,覃亦歌抬起头,正看到一个人往外探着身子,看到她的时候咧嘴露出来笑容。 她微微弯了弯腰,才抬头问道:“王爷要我上去吗?”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方佑泽一定能听到。 后者闻言眯着眼睛笑盈盈地说道:“那怎么敢,当然是本王下去了。”说罢便从城门上腾越而下,下一瞬就来到了覃亦歌的身边。 “王爷想让我过来看什么?”覃亦歌四处打量着问道。 “王妃愿意随我至行宫内看看吗?”方佑泽询问着,却已经先一步往着行宫里面走了过去了。 覃亦歌歪头笑了笑,将黑刺交给了旁边的人,然后跟着方佑泽走了进去。 行宫里面比想象中要干净得多,这让覃亦歌有些惊讶,事实上这一样一片宫殿就这么空着已经很让人不理解了,现在看起来不光是不处理,甚至还有人定时过来做清扫。 覃亦歌走在石砖道上,看着脚下还算清晰的花纹,皱着眉思量着这个问题,留着这个宫殿,是因为想要留着,还是因为某些原因,必须留着呢,不光留着,还不允许他人入住? 方佑泽此时却是往后了一步,跟在覃亦歌的身后,看着后者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莫名地就带上了笑容,虽然之前去皇陵什么的,确实只是想气气方佑乾,但是现在看来说不定自己还真的不小心上了一个好果子呢? 只不过人也常说,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况且自己又听说了她的目的,以后还会遇上什么麻烦也说不定呢? 他正想着,前面的覃亦歌突然停住,他连忙走过去,前者正站在一个路口纠结,等到他过来的时候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他了然地笑道:“王妃想去大殿的话,就往前直走。” 覃亦歌微微点了点头,抬脚继续向前走去,总算是开口问道:“这行宫内,真的没有人住吗?” “是啊,估计连条狗都不会有。”方佑泽点了点头,与她并行着往前走说道:“只不过每三个月就会有人过来打扫一遍,不过不会太细致,不过是清扫一下道路,清理一下杂草罢了。” “看得出来,”覃亦歌抹了一下手边一段栏杆的内层,看着手指上的灰黑色,搓了搓手指道,“王爷所说的秘密,就在这行宫之中吗?” “不错。”方佑泽显然并不将这个秘密特别地当做一回事,停了一下似真似假地说道:“能一下挑中大殿,王妃的直觉真不错。” “王爷过奖了。”覃亦歌淡淡地应道,也不会把这真的当成是夸奖,直直地向着已经能够看得到的大殿走过去。 所幸这行宫真的比京城皇宫大殿前的长台阶少得多了,覃亦歌往上走了几步,突然就觉得这个台阶的十分的熟悉,要比平常的台阶都要矮上不少,旁边的地方还有大概一人宽的根本就已经由极小的台阶连成的下坡。 走了几步她才突然想起来,这和大燕大殿通往晟歌宫方向的台阶一模一样,她小时候还经常拉着木板从上面滑下来,胳膊肘上现在还有当时摔出来的伤疤。 想到大燕以前的事情,覃亦歌斜着走了几步,索性踏上了边缘的小台阶,往上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方佑泽一样,连忙停住了脚步,走到了台阶上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王妃果然是……很有童趣,”方佑泽散漫地说道:“若是这个时候风车也在手上,画面一定会更加,天真烂漫。” “抱歉。”覃亦歌低着头伸手拽了拽额前的碎发,乖巧地跟着方佑泽,也不作解释,她并不太想在一个南梁的人面前提及曾经,况且提出来也只会让两个人尴尬罢了。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方佑泽挑了挑眉,扭头不解地问道。 “呃……”覃亦歌说不上来,她只是习惯性地对自己刚在不顾身份的举动做出来解释罢了。 “王妃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方佑乾自己跃上了台阶,往前跳了几步扭过身子一边后退看着覃亦歌说道:“明明是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却给人一种端着大家闺秀风范的样子,我以为王妃会活得更加潇洒呢。” “王爷从小都是这样,洒脱的吗?”覃亦歌抬头仰视着在她上面的方佑泽,有些好奇地问道。 “大概吧,可能是因为没有人在乎吧,”方佑泽的声音微微低了下来:“当你发现了只要不出错,你不管活成什么样子都没人在意的时候,其实会获得更多,也会更舒服。” “我以为这是一种自我放弃。” “自我放弃可不是我这个样子的,”方佑泽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失笑道:“王妃才是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吧?” 覃亦歌微微低下头避开了方佑泽的目光,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的是对的,她早就不是曾经的自己了,再看看方佑泽,他们一个放弃了恭敬怯懦,一个放弃了潇洒肆意。 现在却又要在这件事情上去争论一下,覃亦歌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错的是她,但是她没有回头路。 六十五 暗道 方佑泽在跃上平地的瞬间停住了脚步,覃亦歌连忙跟上去,看着面前与她见过的大殿相比要小上许多,非要说的话,不过是东宫大殿大小的殿门,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战争能够赢过北漠最大的机缘和秘密,就在这个大殿内了吗? 刚刚走上去,天色猛地昏暗了一瞬,覃亦歌抬头看着天空有乌云挡住了刚刚还照在头顶的太阳,或许是因为他们站得更高了,吹来的风也比之前更大更凉,她忍不住皱起来眉头道:“看天气,恐怕今天晚上就会开始下雨了,我们……” 还整仰着头,胳膊突然被旁边人拽住,方佑泽拉着她一边往殿内赶去一边说道:“那我们就更要快一点了。” 覃亦歌无奈,一边跟着他的步子一边问道:“之前陛下要让你撤离淮安的旨意下达了吗?” “下是下了,不过看样子是到不了了,秦侯爷说京城已经有了北漠袭扰之后的流民,其他人就没再说什么了。”方佑泽一脚踹开了大殿的门,扭头笑着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覃亦歌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由着方佑泽松开了自己的手才问道:“做,什么?” “做这种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的事情,”方佑泽回过头,眼眸里面亮晶晶的,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飞扬的少年:“不觉得我刚刚一脚踹开大殿门的样子很潇洒吗?” 覃亦歌张了张嘴,一时无言,她应该怎么说呢,合着这位拉着她一路小跑就是为了让她近距离感受一下潇洒的踹门? 方佑泽没等到一个回应,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懂风趣。” 覃亦歌四处观察着整个大殿,雕梁画栋,朱木龙椅,倒也古拙朴趣,随口问道:“王爷匆匆忙忙进来,这会儿怎么不急了?” “你还真是……”方佑泽晃了晃手指头,怎也没说出来一个词,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知道。” “什么?”覃亦歌扭头看着后者,丝毫不掩饰自己惊讶的样子,所以自己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她仿佛觉得眼前的阳光再次灰暗了不少。 方佑泽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王妃别用那么可怕的目光看着我。” 覃亦歌无力地垂下头,后者已经走过来说道:“放心,我不会那大家的生命开玩笑的。” “那……” 覃亦歌抬起头,方佑泽招了招手道:“随我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往龙椅后面走的方佑泽,后者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说是秘密,已经是百年前的,知道秘密的人不多,知道细节的就更少了。” “那王爷?”覃亦歌问道。 “我知道一部分的秘密,也知道一部分的细节。”方佑泽笑道。 覃亦歌没再往下问,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方佑泽走到墙边,伸手在墙壁上的一个砖石上按了一下,地上的一个石板突然晃动了一下,覃亦歌走过来,看着方佑泽伸手把足有两丈长宽的石板拿开,露出来一条干净的小道。 行宫的大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暗道,她低头看了看石道上并不清晰的脚印,疑惑地问道:“这里最近有人进来过?” “是我”方佑泽说着,从龙椅下面拿出来两个火把,用打火石点燃,拿着率先走了进去,等着覃亦歌也进来,帮他拿着火把之后,才探出身子将石板合上。 龙椅下面藏火把,还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覃亦歌惊愕地看着手上的火把问道:“这里通着外面?” “一会儿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呢。”方佑泽带了一些狡黠和骄傲,扬眉说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她必须承认,这个不过三人宽的黑暗小道中,与方佑泽呆一起并不会让她觉得舒服。 她只好就着火把的光亮看着墙壁,让她惊愕的是,旁边的墙上一片漆黑,甚至连砖石之间的缝隙都看不出来。 她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手指上立刻沾了一片黑色,这是大火之后留下来的痕迹,看着手上的焦黑色,她莫名地觉得心底一阵寒意,总觉得这个地方藏着,绝对超出她想象的事情。 方佑泽在前面领着路,不久台阶就变成了平地,他率先走下去,将手中的火把放到了墙边的一个凹槽之中,等到覃亦歌走下来,才摊开了双手,仿佛在展示什么东西一样:“王妃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地面上是看不清具体形状的纹路,墙壁上是成片的黑土,贴着墙壁的地方放着几块石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能够容纳十人左右的小屋子,她能说这个地方怎么样呢?但是方佑泽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我想这个屋子中,一定藏有什么玄机吧?”覃亦歌轻声问道,声音还是在屋子里形成了回响。 方佑泽笑了,绕过了覃亦歌走到了他放着火把的墙边,在几处砖墙之上敲了敲,最终选了一个地方用力按了下去,到方佑泽腰间的高度地方的墙壁颤了颤,从墙壁上伸出来了一块砖块,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盈盈发着光亮。 覃亦歌没有走近去看,方佑泽将手伸了进去,来回拧了几下,然后缩回手将火把取了下来,整个墙面都开始震动起来,甚至能够就着火把看到往下掉落得灰尘。 覃亦歌看着面前从中间打开的墙壁和墙上隐约能够看到的雕刻花纹,皱了皱眉推测着说道“虽然是百年前的机关,但是现在竟然依旧有用,这里不会是……” “是什么?”方佑泽扭头问道。 覃亦歌看着后者似乎漫不经心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由王爷告诉我比较好。” “你真是……”方佑泽抬手指了指她,一时间又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汇,叹了口气道:“真是让本王觉得难以相处啊。” 覃亦歌本来想道一声抱歉,但是方佑泽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惊呼:“王爷?” 六十六 百年 方佑泽将手中的火把猛地扔进了墙壁之内,下一瞬间,应该是墙壁内的屋子一侧的墙上猛地腾起来巨大的火光,几乎占据了一面墙壁的火焰顺着某种轨迹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一面墙壁。 覃亦歌皱了皱眉停在原地,扭头看了一眼方佑泽,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进去看看,终究还是微冷的三月天,扑面来而的热潮让她觉得身上有些出汗,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她朝着里面的屋子走去。 方佑泽走在她身侧,见她步伐还有些犹豫,无奈地笑道:“王妃不会觉得本王会害你吧?” “这种陌生的地方,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覃亦歌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眼睛盯着起火的墙壁,在走进了房间之后立刻停住了脚步。 屋内的场景在大火的照耀下被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和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相比还要更小一些的小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这么大的火焰,需要的空气也是没有办法计算的,只凭他们所在的这两个房间,不多时就会待不下去的。 方佑泽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将覃亦歌也拉了出来之后,伸手在旁边的墙上敲了几下,他们面前的石门缓缓合拢,覃亦歌不解地扭头看着方佑泽,后者只是笑了笑:“王妃且等着看就是了。” 莫名其妙,覃亦歌在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句,也只好将自己的手腕从方佑泽手中抽出来,看着面前的石门,思量了很久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放到门上去感受一下。 就在她觉得等得都已经有些尴尬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动静,虽然不能够确定,但那应该是屋子内有着巨大的石块在地上拖拉的声音传过来,听上去并不真切,因为伴随着的,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她扭头看向方佑泽,后者再次在墙上拍了几下,面前的门一边颤抖着一边缓缓打开,才刚刚开了一个缝,就有水从里面流了出来,一点点蔓延到她的脚边。 覃亦歌微微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方佑泽已经走到角落的位置将放在那里的几个石块摞在一起搬了过来,在门打开时候随手扔了进去,石头砸在薄薄的水层上,发出来啪得几声。 覃亦歌拿着火把,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不由得缓缓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方佑泽之前让她进去体会的是什么了,原本不过只能容纳几个人的小房间,与刚刚燃烧的墙壁相对的墙壁已经消失不见,看距离似乎是跟燃起来的墙壁合并到了一起。 “只要墙壁移过去火焰不就会熄灭了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覃亦歌踩到石头上不解地问道。 “王妃没有听过什么叫做狡兔三窟吗?”方佑泽说罢,又摇了摇头:“不对,这个不准确。” 覃亦歌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理会她,转头看向一边,在原本墙壁的地方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楼梯,和之前他们刚刚走下来的窄小的楼梯不一样,那是足足有百十步的宏大建筑。 墙壁上不知道是什么散发着莹莹光芒,足够让他们看清里面的场景,中间还能够看到白玉的石雕龙栏,楼梯边缘是精心渡上的一层金色,在光芒下熠熠闪光,石阶以朱红色为主,红色透着深沉和华贵,仿若朱石天然而成。 还没有走进去房间,从只有那一面墙大小的空洞就能够看到它的宽大高低,楼梯依旧是向下的,虽然还没有看到下面的景象,但是单单是从这个楼梯,她已经能够知道下面藏着一个多么庞大华丽的地方了。 覃亦歌拿着火把走进屋子,只觉得此时手中的火把十分无力,跟眼前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华丽富贵而言,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这就是,王爷所说的秘密?”她呆呆地问道。 她贵为公主,不是没有见到过各种华贵的东西,玉石珍宝,奇珍异兽,大燕也从不缺少,但饶是看惯了皇宫这样处处富丽堂皇地方的她,还是觉得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自己面前的景象。 顺着楼梯一路向下,不知道数目的台阶下偌大的宫殿,两层的圆形宫殿,顶部坠着一圈的明珠,在这样一个有些昏暗的地方,实在是太过扎眼,他们的头顶是经过开凿的圆顶,整个可以称之为是地洞的地方, 从顶部到下面,布满了用朱红和青绿色绘制的壁画,但是距离太远,看不出来到底是画了一些什么内容,覃亦歌小心地走上台阶,面前是以金银勾边的宫殿,以龙凤为看守的广场,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还在绕着宫殿流淌的河流,上面是逼真的一片荷花,河中站立的丹顶鹤…… 覃亦歌敢保证,在如此华贵,如此富丽,如此壮阔,不管一个人有多么渺小,当他站在这台阶之上,凌驾在这样的地方之上,一定会生出来一种错觉——我就是王。 “很惊讶吧,我昨日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我没有想到,这个地方,”方佑泽站在她身边,说着凝眉似乎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才继续:“还是这样的华贵。” “王爷此话好像再说,曾经来到过这里一样。” 方佑泽仰头笑了:“王妃若是知道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恐怕也会这么问的。” “这里,应该是一处坟墓吧?”覃亦歌轻呼了一口气让自己身上因为看到这样的场面而生出来燥热散了几分,扭头问道。 “对。”方佑泽点了点头。 “而且,还不是大梁的。”覃亦歌远远地看着墙壁上的画,缓缓问道。 “王妃聪明。”方佑泽依然不反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成为皇室的秘密?又和北漠有什么关系?”覃亦歌像是在问方佑泽,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思考答案:“百年前……” 百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一百三十四年前,京城内乱,大梁梁慎宗移至行宫,当月最后一夜,行宫随侍人员俱亡,死法奇特,形容诡异,慎宗受惊,平乱后三日,亦在行宫中驾崩。” 六十七 下雨 覃亦歌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郢桐族?” 方佑泽双手负在身后,轻呼了一口气笑道:“王妃知道的真的很多啊。” “不过是碰巧罢了。”覃亦歌轻声道。其实她并不清楚,只是覃亦客以前跟她提过罢了,传闻在几百年前,在祁山一脉上居住着一个独立于国家之外的民族,被称为郢桐族。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墓地,郢桐族似乎认为,人死之后也必须留在美好的地方,这样灵魂才会干净美好地投入轮回。 方佑泽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抚摸着白玉石的栏杆,缓缓说道:“有人说郢桐族人一世不见阳光,不明昼夜,乃是妖类,祁山山脚作乱便以郢桐族自居,后谣言四起,大梁派重兵绞杀郢桐一族,大战持续四个月,郢桐族最终投降,梁兵进入郢桐族居住之地,却未见一人。” “从此之后,郢桐族也在没有出现过是吗?” “对,搜山之后依然无果,朝廷只能撤兵,放火烧山,大火延绵五日,燃尽了半处南倖峰,花草鸟兽,无一幸免。”方佑泽说着,贴着墙壁往台阶下面走去。 “那,百年前又发生了什么呢?”覃亦歌跟上去问道。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慎宗是当时行宫中唯一活下来的人,但是也一直未曾开口提过,不过看这个地方的情况,我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覃亦歌没说话,跟着他走到了河边,里面的流水中能够看到人的尸骨,已经只剩下一副骨头,还被水冲得四散零落,她忽地想起来了来的路上那被火烧过一样的痕迹。 “他们发现了这个宝殿,利欲熏心,互相残杀,最终部死于此地是吗?”覃亦歌站在河边看着里面的白骨轻声说道。 “王妃信不信这个世上真的有鬼神?”方佑泽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如果只是利欲熏心,整个行宫又怎么可能只活下来慎宗一人呢?所以也有人说他们是中了某种诅咒,不过时至今日,其中详细,已经不得而知了。” “王爷不动心吗?”覃亦歌抬头问道:“这样的宝藏,当时慎宗急于镇压京城暴动,如果能够将这个宝殿搬空,一定能够解了燃眉之急吧?” “所以我才惊讶,这个地方竟然能够完好地保存至今。”方佑泽轻笑着说道:“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地方,保存得太过完整了吗?如果有人在这里厮打斗殴的话,为什么整个大殿,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来呢?” 覃亦歌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又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别过头问道:“那这个地方,又和淮安,和王爷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呢?” “王妃不好奇郢桐族最终藏在了哪里吗?” “难道,不是这里吗?”覃亦歌犹豫地问道,这个地方,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的圣地一样的地方,如果遇到了危难,会藏在这个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方佑泽摇了摇头:“它们藏在那个宫殿的背后。” “什么?”覃亦歌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在这个地方后面还有一片石洞,那郢桐族岂不是,挖空了南倖峰吗? “我已经去看过了,那边也就是行宫的西侧,从淮安西城门可以直接绕进去。” 绕进去?覃亦歌脑海中浮现出整个行宫和淮安的位置,的确,行宫西侧上山的地方其实没有经过什么近时的人动过的,如果藏着什么石洞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方佑泽是想要将城中的居民,部藏在这里?那可是七万军民,真的能够藏得住吗? 她有些不确定,但是明白过来这一点之后,她突然失笑:“那王爷将我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呢?”如果只是告诉她计划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让她知道这个所谓的皇室的“秘密”。 方佑泽微怔了一下,扭头问道:“难道这不会显得本王很有诚意吗?” —— 郢桐族的确是建筑的一把好手,在宫殿后面的石洞中,还有着当年躲在这里的族人的尸体,跪坐在石门前,已经成为了一堆枯骨。 方佑泽没有动他们,从怀中掏出来两块黑布盖了上去。 石洞算得上是别有洞天,从行宫下面向着城西门和南倖峰深处延伸不知多少,石洞中还有暗河,看起来应该和宫殿中的河水是通着的,甚至还有不少生活器具,虽然大半已经因为洞内的水汽而无法使用。 方佑泽拿着火把一直往着深处走去,覃亦歌勉强跟上去,耳边一直能够听到的水声缓缓变了节奏,她停顿了一步,沉声道:“下雨了。” 这场雨比她预计得要提前了,方佑泽点了点头:“嗯,可惜我没有拿伞。” 这个是重点吗?覃亦歌无言,只不过这场雨的确不会立刻引起山崩,而且北漠在查看过地形之后还是补上了炸药,说明他们也不确定一定会崩塌,但是如果要选择一个爆炸的时间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一定是所有人最没有防备的夜晚,但是即便知道这些,对于这样的天灾,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你以为我这两天都在忙着做什么?”方佑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放心,临章会将百姓都安顿好的。” 覃亦歌耳朵贴在旁边的石头上,能听到从另一头传过来的喧哗声,虽然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但是至少知道他们的确是在行动的,他们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来撤退,应该足够了吧。 她正想着,前面的方佑泽突然将火把扔到了河中灭掉,周围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覃亦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前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让她有些紧张,不由得唤道:“王爷?” “到了。”方佑泽似乎往前跑了两步,前面传过来枝条和碎石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接下来外面的光线猛地跌进了石洞中,让覃亦歌眯起来了眼睛。 反应过来的时候方佑泽已经在一个大概到她腰间的台上,一只手掀着旁边有些凌乱的藤蔓枝条,半蹲着身子向她伸出一只手。 六十八 信任 外面果然下了雨,但不算大,覃亦歌蹬着石头,拽着方佑泽的手刚刚上去,还没来得及遮挡一下雨滴,就看到旁边一个穿着灰红色铠甲的人冲着两人行了礼:“王爷,王妃娘娘。” 方佑泽松开了覃亦歌,摆手问道:“嗯,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覃亦歌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就看到了被递到面前的一把长弓,一筒箭,还有一把长剑,一柄匕首,一套盔甲,不得不说,还真是准备齐。 还好原本身上穿着就是劲装,没什么不方便的,她退回到洞内将盔甲穿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软甲穿在身上还算贴身,又将头发高高束起,带上了头盔,其实她不喜欢这个,总觉得会遮挡视线,但是已经准备了,她也不想再说什么。 穿好之后重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只剩下方佑泽一人,她一边将匕首和长剑别在腰上,一边无奈地说道:“这才是王爷带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吧?” 方佑泽此时也已经稍稍换了一下行头,听到覃亦歌的话但笑不语。 “原来王爷还是不相信我。”覃亦歌伸手拿起来长弓,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原本就是想象得到的事情,虽然左淮谷山体不稳是事实,但是她空凭得来大雨的结论也是事实,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计划。 “跟在我身边王妃会更安不是吗?”方佑泽笑道。 “我还是觉得我藏到宫殿内更安一点,”覃亦歌调整好箭袋,晃了晃手上的长弓,微笑道:“况且王爷分明是要我自己保护自己啊。” “王妃武功高强,本王自然是想借用一下的。”方佑泽索性也不再解释,客套一句之后就向着丛林中走去。 覃亦歌试了试手上的长弓,比自己平时用的要稍微重一些,但也不太会影响什么,倒是身上这一身有些重了,她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了上去:“王爷打算在丛林中和北漠对战?” “那倒不是,”方佑泽选了个方向一边走一边道:“王妃觉得,我们若是过了右淮涯偷袭北漠大营,他们会怎么想?” “袭得则大军在后,不得亦战损微小,主动袭扰,他们会觉得王爷已经做好了准备,对此战胸有成竹,故而淮安军民不撤,”覃亦歌稍稍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可平地驻军,北漠不会毫无防备的。” “王妃不会忘记了我们进攻的目的吧?这可还是王妃提出来的呢。”方佑泽问道。 “将北漠的视线从淮安引开。”覃亦歌抿了抿唇淡淡地说道。 “前日我已经打探过来,北漠在左淮谷西侧,驻军有大概五百,负责随时探视淮安的情况。” “所以王爷要的,是断掉这个小队和主军的联系,扰乱双方的情况是吗?”覃亦歌总算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为了保证这一点,他们一方面扰乱大帐,另一方面,那五百人,必须一个不留。 “王妃聪明。”方佑泽一边加快了速度还不忘冲她笑着夸赞道。 “那王爷想让我做什么呢?”覃亦歌叹了口气问道,她还真的没什么征战沙场的志向的,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机会后悔了。 “主帐那边就我已经安排好了,王妃只要随我处理掉林中的驻军就好了。”方佑泽解释道。 雨下得渐渐大了,明明还是将近中午的时候,天空已经昏暗得好似傍晚时候,透过头顶没什么叶子的树枝能够看到厚重的云彩,宣示着这一场注定长久的大雨。 其实想要扰乱一个阵营,火攻最为方便,但是现在除非大帐都沾过油了,否则火攻怕是发挥不起来作用了。 她擦了擦眼前的水雾,眼看着方佑泽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只好将长弓竖着收在身体一侧,向前跑去,她本就不擅长认路,现在又在这样的丛林中,万一方佑泽真的把她丢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不去七想八想。 从南倖峰往东南走好一段距离才会到达左淮谷,头顶的雨越来越大,这次回去要是不生病,她就好好感谢一下老天保佑。 但是下雨时候的行动其实也更容易被人察觉的,尤其还是现在,丛林中还没有太多植物生长起来的时候,大约往前前进了一刻钟,方佑泽就将速度放慢下来,换成警惕地慢行。 走了几步之后他停了下来,拿起来放在树底下的一个石头,能够看到在树的根部刻着一个符号,像是几个弯曲了的箭头,又像是一个什么字,覃亦歌也没指望自己能够看懂。 方佑泽却已经主动解释道:“再往前不远就能够跟他们会合了。” 不远的确是没多远,恐怕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方佑泽就已经停了下来,在手边的一棵树上敲了两下,立刻就有人从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后面钻了出来。 这让覃亦歌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刚刚很认真地四处看了看,完没有发现这里有人在的痕迹。 “王爷,”来人拱手行礼,看到覃亦歌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王妃娘娘……” “嗯,情况怎么样?”方佑泽擦了擦额上的雨水问道。 “敌人暂时没有动静,时间一到,我们就能够发起突袭。” “嗯,你回去吧。” 覃亦歌听他们说完,挑了一棵要一人围的大树,扭头问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自然,本就是想要借助王妃的箭法的。”方佑泽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我若是辜负了王爷,是不是就再也得不到王爷的信任了?”覃亦歌失笑,无奈地说道,几次轻点便来到了大树的第二处枝丫,相比起来树枝茂密得多的地方停住。 “想必王妃的箭法是不会让本王失望的。”方佑泽轻声说了一句,也并不在意覃亦歌是不是听得到,他想如果这个人足够聪明,自然会有合适的思量的。 覃亦歌的确没有听到这句话,她看着交错的树木后面的深处,想着那后面会藏着什么样的场景,树木湿滑,她小心地找了一个背对着敌营的地方试了试拉弓的动作,才在原地坐下不再移动。 六十九 死士(第一更求首订) 自己在这上面,万一一道雷下来,岂不是很容易出事?覃亦歌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不过这种长久的大雨雷电反而不多,她叹了口气,给自己祈了个福。 树枝突然颤了一下,她低头看去,方佑泽蹲在她下面的枝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树干,见她低下头,笑问道:“树上的风景怎么样?” 覃亦歌微微抿唇,摸了摸冰凉的头盔,低头道:“我有点冷。” 她是真的冷,本就不是暖和的天气,身上又被淋了个透,有风吹过来,皮肤就泛起来一层层的冷意,光是在这里坐一会儿,还是会运气抵御一下凉风,她时不时都要打一个冷颤。 答非所问,方佑泽撇了撇嘴,但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感,也是,怎么说这也是个没吃过太多苦的公主,他带着人家来战场就算了,还让人淋着这么大的雨,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是后者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低头摆弄她手中的长弓,好像刚刚真的只是说一下自己的状态,而没有任何心情在里面一样,他张了张嘴,竟然没能说出来什么,最终只得从树上跃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去了。 淮安关内,南倖峰西侧,大雨朦胧之中,成群成群的人被穿着重甲的兵围在通往行宫西侧的路上,赵临章站在尾端接近城中的位置,站在一处房檐下,身边是面无表情的徽奴。 他看着街对面的一间屋子,没多时就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到了他的身边拱手道:“将军,城内已经没有人了。” “检查清楚了吗?”赵临章深深地拧着眉头问道。 “已经查了两遍了,一定查清了。” “嗯,按照王爷给的图将淮安封起来,一只鸟都不能飞出去。”赵临章挥了挥手,粗着声音说道。 看着那人领命离开,他才扭头道:“姑娘,行了吧,我们走吧?” 徽奴嘴唇有些发白,拽了拽衣角冲了出去。 “哎,姑娘,伞,伞!”赵临章一边喊着追出去一边在内心长叹,哪有这丫头比主子还难伺候的啊? 骗骗人家姑娘就是认死理,说是王妃说了,“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我没有啊,赵临章扶额,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这个女子不要跟着自己,堂堂将军,身后跟着一个像是跟屁虫一样的冷着脸的丫头,成什么样子? 赵临章刚刚追出去,就见到前面已经到了一个拐角的徽奴突然喊了一声:“什么人?” 接着就是一阵打斗的声音,他脸色一变,连忙跑了过去,正见到徽奴被一个人打翻在地的场景,隔着大雨,他只能看到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想也没有想的就将手中的伞扔了出去,正砸到男人的膝盖处。 周围已经有人闻声赶过来,看着自己的人将那个男子困住,他才连忙跑到徽奴身边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徽奴摸了一把自己的膝盖,刚刚磕了一下,但是也不是不能够接受,摇了摇头就扶着赵临章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旁边的一个房子走过去。 “把他带过来。”赵临章冲着几个人喊罢,跟着徽奴进了屋子。 让他惊讶的是,徽奴似乎并不是想进来休息一下,她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之后,就从屋内翻出来两个蜡烛,又掏出来打火石点起来,放到了桌子上一个,另一个拿在手里四处观察着。 姑娘家家出门竟然还能随身带着打火石,王妃不寻常,连丫头都不走寻常路,赵临章暗暗地腹诽了几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未想到的是后者闻言忽地凑近,他看着面前不过一寸的女子被水打湿的脸庞,猛地涌进来鼻子的清香气味让他有些失神,耳边传来丝丝温热,随即响起来徽奴细细的声音:“他刚刚从这里出去,还有说话的声音。” 赵临章瞬间收起来有些飘摇的思绪,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看着周围,缓缓拿起来桌子上的蜡烛,向着墙角地方的一个柜子走去。 徽奴坐在凳子上,看着赵临章的动作,还未打开柜子,门口的两个士兵将之前被打倒的男人扔了进来,柜子中也猛地传出来咣当的一声。 徽奴猛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柜门,赵临章也在下一刻将柜子打开,里面直挺挺地落下来一个男人的身体,没有丝毫挣扎地摔到了地上。 死了?赵临章眯起来眼睛,扭头看向门口的男子,果不其然,他看过去的瞬间,被扔进来的男人也已经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摔到了地上。 死士。赵临章脸上闪过冷色,抬脚将地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子,后者脸色发青,眼眶周围尽是乌黑,看了一眼门口,徽奴也已经将那个男人翻了过来,两个人的样子几乎一样。 服毒自尽。他微微握了握拳,抬头看着外面的士兵带了些许怒意:“不是查干净了吗?若不是徽奴姑娘发现,你们是不是还能把他们放出城去?” 两个士兵弯着腰不敢说话,毕竟现在这已经是实证摆在面前了,他们难道还能够找到什么推托之词吗? “再去彻查一遍!”赵临章终究没有继续骂下去,摆了摆手道。 看着两个士兵连忙领命下去,他才扭头看着徽奴道:“姑娘刚刚可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徽奴摇了摇头,雨声太大,能分辨出来那是有人在说话都已经足够不容易了,又怎么能够听清说得什么,她皱眉问道:“他们是死士?” “嗯,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赵临章拿出来一把匕首,刚刚对着从柜子里掉出来的男人弯下身去,又抬头道:“姑娘要不,回避一下?” 徽奴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转过身面对着墙壁,难得好奇地问道:“会是北漠的人吗?” 赵临章扒着男人的衣服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失笑:“应该不是,北漠如果能够将死士安插到城内,还打什么呢?” 这丫头当着淮安关是谁都能进来的吗? 七十 王爷(第二更求首订) 但是将男人的衣服扒了个干净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跟身份有关的东西,虽然是早就已经想到了的情况,但是赵临章还是有些气恼,抬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背对着自己的徽奴,他只好又低头将男人的衣服胡乱穿好,将尸体扔到了一边。 明明是死士,在被发现的时候却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立刻服毒,身上又没有任何符号,这种前后相反的情形让他有些不得其解。 正想着,前面的徽奴突然出声问道:“好了吗?” “啊,好了,我们继续往山上去吧。”赵临章这次做好了准备,将门口的伞提前递给了徽奴。 —— 南倖峰西北处的确有一处断口,从石头后面的缝隙走进去就是覃亦歌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大概是在自然形成的洞穴中进行了人工凿拓,也足够巨大。 去掉需要守住洞口,负责秩序,看守城池,守卫淮安关的士兵,余下的百姓,老妇孺子至行宫,老人居石洞,大部分成年男人作为临时的“民兵”安在南倖峰西侧。 淮安关既然是作为“关”而存在的,自然也有它的一套防御建筑,在西城门往上的地方,有着已经歇息了百年的防护,那些民兵,便是被安排到了这个地方。 行宫西殿,房子里略显拥挤地站着不少人,每一人都身穿锦衣玉帛,和自己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相望,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也是,被逼着或者哄骗着抛弃了大部分家产困到了这么一个据说会闹鬼的小房子里面,恐怕任谁都不会多么地舒服,而这其中,其中又以安河伯为最。 窗外一阵风晃过,吹得房子多年失修的窗户扑棱棱地响,他终是忍不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周围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看着他怒气冲冲地向着门口走去,没人敢说一句话。 但是刚刚走到门口,他的手还没有伸出去,一个穿着并不算崭新的银色铠甲的男子就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只手拿着长剑,双手在身前抱了抱,样子是恭敬的,声音却没有什么起伏:“伯爷请留步。” 他是方佑泽从小留在身边的人,也是南岐曾经的贵族,诸侯的后代,人称公子尧。 “留步?”安河伯甩了甩袖子,怒声骂道:“你当你是谁?让开!” “请伯爷恕罪,王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出所在地一步。”公子尧没有动作,只是拿着剑的手紧了紧。 “好一个王爷的命令!”安河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身边又没有东西可以摔,只能握紧了拳头,冷声问道:“王爷若是说,让你杀了我,那你是不是也要动手啊?” 听闻这话,公子尧总算抬起来头,比常人更清亮一些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没有直接回答安河伯的话,却淡淡地说道:“王爷有命,谁敢踏出此门一步,格杀勿论。” “你大胆!”安河伯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穿着深绿色绣着金丝暗云纹丝缎长衫,手中握着一把扇子的男人已经对着公子尧率先喊了出来:“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皇帝杀人上需要一个理由,更何况一个区区王爷,还是一个不受重视,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的王爷,光凭这句话,告到陛下面前,就足够让这个王爷好受。 “知道。”公子尧淡淡地说道,他自然知道,如果没有发生变故,他也会是这些人之间的一员,但是还好他不是,这样想着,他继续说道:“此举乃是为了各位的安考虑,还请,不要为难在下。” 安河伯气极反笑,指着公子尧冷声道:“为了我们的安?你所谓的安就是将我们禁锢在这个房子里,所谓的不安,就是我们一旦走出去,就会被格杀勿论吗?” “只请各位在此待到明天,若是明日大家想要离开,在下绝不阻拦。”公子尧略微放松了语气说道,他自己无所谓的,但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态度牵连到了方佑泽。 “北漠即将进攻,你们王爷就这么将我禁在这个地方?”安河伯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个方向逼问道:“他知不知道这淮安到底是谁的地盘?” 公子尧愣了愣,抬眼看着安河伯淡淡地说道:“知道,是陛下的。” 安河伯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公子尧一时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后者却已经继续说道:“况且伯爷不是已经将城中的百姓交给王爷了吗?请伯爷放心,战争一切事宜,都有王爷。” 不光安河伯,周围的人闻言也是惊愕地面面相觑,将百姓交给了王爷? 什么时候?安河伯刚想问出声,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来自己在城门口安抚西城百姓的时候说过的话,嘴巴张了张,一番质问在嘴里翻来滚去,最后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默默地扭头背着手走到了椅子前,面色铁青,差点咬碎了一嘴牙。 看着安河伯坐回去,众人再看向前方的时候,哪里还有公子尧的身影,身居富贵的人,最怕就是这样来去无踪的江湖手段,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都叹着气找地方坐下来。 —— 雨在刚刚过了正午的时候小了些许,不过也只是一会儿,就再次变成了瓢泼大雨,覃亦歌擦了擦脸上的水,刚想问问方佑泽他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行动,从她背后也就是北漠阵营的方向突然传过来一阵像是飞鸟扑腾而过的声音。 丛林中忽地就嘈杂起来,方佑泽从一棵树下探出头,猛地往她的方向扔过来一个袋子,她弯腰接住,是一袋箭支,连忙抬头看去,后者冲她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她背后的方向,然后便冲了出去。 她连忙扶正了身体,扭过身子看向东面,周围一波一波地涌出来穿着灰绿色衣服的南梁士兵,并没有冲出去,而是在挪动着位置,而从另一边,能够听到带着北漠口音的骂骂咧咧。 明明之前还是相安无事的风平浪静,下一瞬却立刻就展开了短兵相接,这种过快的反差让覃亦歌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也没有多久,动静就小了下来。 七十一 弓弩(第三更求首订) 略微思考了一下,她将箭袋挂在树上就要下来,之前被方佑泽叫出来的士兵却来到了树下,快速翻到了第一个枝丫处,有些急促地说道:“有北漠人碰到了我们的陷阱,已经解决了的,但是行动也要提前了,还请,王妃做好准备。”显然他还不太习惯有这样一个人加入他们。 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丛林。 下面的人离开没多久,正如他所说,刚刚的动静只是因为解决了几个冲入他们阵地的人,光是贴着树干,她就能够听到从远处传过来的震动声,五百人,恐怕这个数字并不是十分准确。 她见过战争,也经历过,也杀过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握着长弓的手微微收紧,等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中突然传出来一声长哨,在她前面层层树林挡着的地方,终于爆发了进攻。 杀喊声,哀嚎声,透过树林传过来,但并不集中于一处,她不知道方佑泽安排了多少人在这里,但是显然只在她面前的这片地方是不可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拿着箭袋想着前面几个大树跃去,几次之后停在了一棵树后面,勉强稳住了身子,面前不远处就能够看到分散各地的小斗争,但是北漠的主营和方佑泽不在这里。 她将一支箭搭上弓弦,对准了正在远处一棵树下争执地两个士兵,在南梁士兵被推到在地上的瞬间松手,箭支稳稳地没入北漠士兵的头颅当中。 换了三棵树,又是几箭之后,她伸手拿箭支的空挡,耳边传来破空之声,猛地逼近的危机让她双腿夹住树枝倒挂下来,一支箭钉入了她刚刚扶着的树干。 被注意到了。她对准一个方向松开了弓弦,没去看被贯穿心脏的敌人,重新回到树枝上,拿着箭袋就从树上滑了下来,来到了另一边的一棵树下, 刚刚在树上待了许久,也总算将方佑泽没告诉她的战术看了个差不多,再次躲过了射过来的一支箭之后,她微微眯起来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位置,虽然两箭都没有射中,但是她清楚,那绝对是一个箭法卓绝的人,自己这可是被盯上了啊,她暗暗叹了口气。 将头上的头盔取了下来,用长剑挑着做出探头去看的动作,刚刚探出去些许,就看到一支箭飞过来,将她的头盔直接穿透,好歹也是方佑泽给的装备,这种力道,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够射出来的啊。 她将头盔丢到地上,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蹲着身子将自己的头发部梳了上去,然后将身上的盔甲脱下来,在泥土中蹭了一圈,又重新穿上,摸进了之前方佑泽的人所藏匿的树木丛中。 拉开弓箭对准了前面那支箭射过来的方向,没有人,她抿了抿唇却正看到一个南梁的士兵背后中箭倒在了地上,射箭的方向是—— 她猛地调转了箭头,看着藏在一棵树后面低着头的男人,松开了弓箭,虽然有些东西挡着,但是她还是能够看到那里崩出来的血液还有男人倒下的时候,在他的身前露出来的东西。 几乎没有犹豫地,她绕了个小道来到了男人的身边,那人的脖子上横插着一支箭,血液已经被雨水冲进了泥土中。 箭支是自己刚刚射出来的,而在他的手上的,是一个漆黑色的弓弩,上面雕着几道蓝色的纹路,看上去精巧耐看。 弓弩大概是她的长弓一般长短,上面的箭支也略短一些,只是更精致,看上去更锋利些,箭簇上还带着倒勾,一旦刺入肉体将很难取出来。 她将弓弩上已经放上去的箭支取下来,受到了自己的箭袋内,然后将弩挂到了背后,又从男人的箭袋中翻出来两支三棱带着倒勾,甚至比平常的箭支略粗一些,还带着血槽的箭,她稍稍惊叹了一下,也收了起来。 准备走的时候,却见从男人的怀中露出来一串丝线,像是什么东西上的流苏,她皱了皱眉将其抽了出来,那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不知名的动物图案,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身份,但是令牌看上去却是尊贵的,索性也收了起来。 之后按照自己猜测的向着东侧更临近左淮谷的地方奔去,在听到喊杀声之后停了下来,来到了树上,或近或远的往前接近着,当声音清晰起来的时候,视野也终于开阔起来。 旁边不远便是她当初和方佑泽过来探查时候的河流,只不过地势没有到他们到的那么高罢了。 大雨中也能够看到成片驻扎的军营,只不过整个营地已经混乱不堪,此时里面只有寥寥数十人还在争斗,更多的是地上的尸体,有南梁的,也有北漠的。 果然,这里不过是个空营了,恐怕方佑泽早早地就围住了这个地方,因为之前有几个人误入了他们埋伏的地方,北漠派了更多的人前去查看,和留在那里的南梁士兵还有她战斗起来。 至于主营,聚集起来的几百人被方佑泽的人突然围住,但是这里却没有这么多人,那方佑泽他们在哪? 覃亦歌一边思索着一边搭上弓箭,解决掉了剩下来的最后几个北漠士兵,然后才从树上跃下,来到一个人的面前问道:“王爷呢?” 那人见到她略微震惊了一下,身边的人提醒了他之后,才慌慌张张地行礼,却被覃亦歌打断:“不用多礼了,王爷呢?”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已经是空的了,只留守了几个人,北漠的人从东面包了过来,王爷将他们引开了。” “引开?”覃亦歌皱了皱眉:“引到哪里去了?” 那人被吓了一下,指了指北面:“那边。” 方佑泽应该不会这么傻吧?覃亦歌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驻扎的地方南面是河流,西北是他们过来的方向,敌人从东面过来,明显就是要让他们往北边去,这么拙劣的安排,方佑泽不应该看不出来的,那到底是? 七十二 一半(第四更求首订) 方佑泽手中捏着一段干枯的树枝躲在草丛中,平时总是带着洒脱的眼眸此时微微眯起来,带着几分锐利,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时不时因为旁边传来的动静勾了勾唇角,正如覃亦歌所想,他不傻,他是在东境数年的人,怎么会连这么拙劣的诱敌行为都看不透,他早就将北漠的行动看清楚,又怎么会一点都不做准备? 包围北漠敌营的人事实上并不如北漠人看起来那么多,如果当时他们选择将自己围起来,恐怕还真的会让自己吃些苦头,不过他们既然将自己引向北面,那他安排好的兵力反而更好调动了一些。 只不过看起来这次的突袭,并不是十分的突然,对方还是多少有些防范,估计是因为之前被杀的几个北漠人,所以才会临时做出来了这样的战术调整以防万一,只不过竟然还真的被他们给猜中了。 他将手中的树枝在手指尖折断,发出来轻小的“啪”的一声,他一直盯着的地方也终于有了动静,露出来影影绰绰的一队人,为首人像是听到了他发出来的声音,停在原地对后面招了招手,应该是要停下来,只不过,已经迟了。 方佑泽大大咧咧地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看着对面都是一脸惊愕样子的北漠士兵扯出来一个浅浅的笑容。 为首的人面色大变,刚刚想要说什么,突然一脸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仰头对着天空吐出来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然后无力地摔倒了在地上。 队伍之中,取其王将,向来是最能够动摇军心的事情,此时也不例外,超过百人的队伍猛地轰乱起来,从四周的树上不断的被扔下来带着刺的藤条网,树后面往外涌出来大量的士兵,手拿武器,冲入人群。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屠杀,被包围的百人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方佑泽甚至只是拿着剑站在原地一下都没有动,只是冷眼看着面前血腥的场面。 覃亦歌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血液和尸体,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淅淅沥沥地砸到了地上的尸体身上,带着血液融进泥土之中,还有一身盔甲站在不远处,干净得不像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方佑泽。 看到她过来,方佑泽丝毫没有露出来惊讶的神情,笑了笑道:“王妃果然找过来了。” 覃亦歌没有去解释什么,来回看了看后皱眉道:“这里的人还不是部,还有一半的人在哪呢?” 方佑泽闻言,眉头也稍稍皱紧,来回看了看之后问道:“是啊,在哪呢?” 覃亦歌此时对于方佑泽的态度莫名有些不爽,微微咬牙道:“王爷,如果剩下的人找到机会通知了陈沉木,我们……” “通知了又能够怎么样呢?”方佑泽淡淡地笑着问道。 那样的话…… 覃亦歌怔住,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他们只是来确定北漠的人不知道淮安关的人已经被转移就好了,这里的另一半人就算回去了,也只能告诉陈沉木,他们遇到了突袭,南梁的士兵对他们发起了进攻而已,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呢? “王妃有时候聪明透彻,怎么有时候就会犯迷糊了呢?”方佑泽指了指头顶,笑着说道:“放心吧,淮安关内的事情已经安排完了。我们只要把他们拖着,不让他们知道淮安的情况,拖到……爆炸就好了。” “那我们接下来?”覃亦歌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犯了傻,利落地问到了下一个问题。 “当然是要把剩下的人也解决掉了。”方佑泽将手中的剑收入鞘中,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覃亦歌皱眉,还未问出来为什么,方佑泽已经有些不怀好意地解释道:“因为我们找得到他们的阵营所在啊,为什么不动手?虽然陈沉木现在应该挺忙的,但是万一他在那之前反应过来可就不好了。” —— 右淮涯下,知道左淮谷的一侧,连绵的大军占据了夜阑休息的丛林到右淮涯下的所有地方,陈沉木坐在帐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冲冲地走到了帐外怒道:“怎么回事,探子怎么一个都没有回来?” 一个似乎刚刚得到情报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将军,右淮涯下发现了我们的人的尸体。” “什么?”陈沉木完没有料想到这种事情,睁圆了眼睛怒道:“难道南梁的小人还能从悬崖上下来还是怎么着?” “不,不知,但是尸体,是先被杀了,然后才被扔下悬崖的。” 陈沉木的手掌握得咔吱咔吱得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压着情绪问道:“死的是?” “还,正在查,似乎,是从左淮谷派到山内的人。”男人的身体不停颤抖,似乎再多说一句,就要当场跪下去了。 陈沉木好大一会儿没有说话,就在那个男人以为已经没有事情的时候,旁边跑过来一个人,半跪在地上慌张地说道:“将军,南侧三个战营被毁。” “人呢?” “被他们跑了……” 两个人几乎是一动不敢动地瞪着陈沉木的责骂,再下一瞬,陈沉木转了个身,从另一边再次跑过来一个人,语速飞快:“将军,右淮涯下又发现了三具尸体。” 陈沉木没有说话,握紧了拳头回到了自己帐内,三个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詹寺德打着一把伞路过他们的时候停了一下,似乎是思量了一刻才温和地说道:“回你们的位置吧。” 两个人恍若得到恩赦一样抛开,詹寺德才走向了陈沉木的大帐,将雨伞收了起来。 进去的时候,陈沉木正背着手,背对着他,但只是听到声音还是已经知道了来人,詹寺德弯腰行了个礼,能够听到面前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咬着牙问他:“先生还觉得,这样的屈辱,不过是南梁的小打小闹吗?” 詹寺德手颤了一下,低眉道:“是。” 七十三 找人(第五章求首订) 陈沉木被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搞得浑身难受,但是又找不出能够辩驳的话,他就是讨厌文人这一点,打不得骂不过,什么力道都跟扔到了一团棉花上一样。 他扭头看着詹寺德,许久之后才压着声音问道:“先生可知道,如果这场战争失败,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你,面对的又是什么?” 詹寺德抬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道:“陈将军手握精兵,五万在钦州牵住淮安的三万兵力,剩余人都留在淮安,一个被摧毁的关塞,难道我们还会拿不下?” 无知小儿!陈沉木在心中怒骂了一句,又不得不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谁让这位,是君王钦定的呢,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只有姓陆的在的时候,现在那个长靖王也在淮安,你真当他会什么都不做,任由我们攻下淮安吗?” “长靖王又如何,难道将军认为,只凭他一人,便能够阻挡山崩洪流吗?”詹寺德仰头看着陈沉木,始终淡然的眼中难得流露出来几分锐气。 “先生,我陈某是个粗人不错,但是我也是跟那长靖王打过交道的,此人用兵奇诡灵活,这世上本就没有完之法,若是他真的找到了破解之法呢?”陈沉木尝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跟面前的人交流。 “那又如何,他再聪明绝顶,难道还能算的出来天灾不成?”詹寺德完没有想要接受这种劝告的意思,冷声说道:“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他方佑泽有这样的精力,便由他去又如何,等到今夜,我倒要看看他是出现在钦州还是淮安。” 陈沉木瞪着詹寺德,什么话也不想说,将自己摔到了榻上,如果不是君上,自己此时又何必在这样一个固执的文人面前被打压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看也不再看詹寺德一样,仰着身子躺在位子上,闭上了眼睛。 詹寺德在原地缓缓鞠了一躬,转身拿起来自己的伞走到了帐外,外面还有不少士兵在奔波,在窃窃私语,显然今天南梁的接连骚扰让他们有些不安。 他将伞移开,抬头看着头顶,厚重的云彩蒙住了天空,滴下来的雨滴砸到他的眼睛里,只看天空甚至分不太清现在是什么时间,他微微抿了抿唇,撑着伞走向自己的帐子。 —— 覃亦歌看着前面前行动作利落的方佑泽,收了收手中的弓箭,跟上去道:“王爷其实知道他们在哪里吧?” 方佑泽笑了笑,扭头说道:“王妃不可能猜不到的吧?” “他们在我们一开始的地方,想要断了我们的后路,是吗?”覃亦歌没否认,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这几百人的首领是谁,虽然棋差一步,但是心思倒是敏捷。” 能够在方佑泽包围他的营地的时候,将他逼至北方,还能够暗中撤走追他的人,绕到他们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去断他们的后路。 方佑泽笑了笑没应声,扭头的时候却看到覃亦歌身后背着的弓弩,不由得问道:“王妃身后的这个是?” “嗯?”覃亦歌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起来之前从男人身上拿到的那个令牌,缓缓道:“从一个敌人手中拿到的,具体的,回去之后在和王爷细说吧。” 方佑泽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弓弩,才将目光移到前面的丛林中,没走出来几步,总算听到了丛林中的打杀声,他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覃亦歌,后者已经跃到了一棵树上,踩在树枝上往前移动。 他莫名地觉得心情一好,勾了勾唇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后面的人了然地散成三队,一队跟着方佑泽,两队分开去包围。 覃亦歌来到第五棵树差不多的时候停了下来,远处能够看到成片的人,更多的是地上的尸体,一群人绕来绕去,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她躲在一棵树的后面,藏住了身形,光是今天一天,她已经无数在心中感谢那个教会自己轻功的人了,要不然这么近的距离,还有雨水,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在找什么?她皱了皱眉,不会这群人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断后路,只是为了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吧? 显然方佑泽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停在了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盯着这里的情况。 “还没有找到吗?那么大一个活人,”说到这里,喊话的男人停了一下,怒声道:“就算没,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在找人?覃亦歌想自己被自己收起来的那个令牌,上面的那个图案,她从怀中拿出来那个令牌,上面的图案她依旧陌生,但是拿远看的时候,似乎像是一个展翅的蝙蝠? 发现了这个消息,她再将令牌拿近了一些,细细地描绘着上面的图案,她突然想起来方佑泽跟她说过的,代表着北漠皇家的夜阑蝠,那个人是皇家的? 她将令牌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方佑泽,后者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一队兵兵冲着这一片地方跑了出来,她扭头将手上的弓箭搭上,对准了之前说话人,看起来应该是这一小队的领头人。 至少三百人,竟然都在这里,只为了找一个人? 覃亦歌松开了手上的弓箭,不由得开始思考,看着方佑泽也冲了进去,手中拿着弓箭绕着这一片的地方,时不时射出来一箭,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也不敢有什么固定规律地移动,毫无规则地在树上来回飞跃,还要看着场内有没有什么拿着弓弩的人。 在这几乎半个山头的地方,几乎都是在寻找着一个人的北漠士兵,看起来那个男人真的很重要,她记得尸体离这里也并不远,怎么就没有人找到呢? 她没办法俯视整个山头,自然也不清楚那个尸体的具体位置,但是既然包围圈已经形成,他们找不找得到尸体已经影响不大了。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上的弓箭射入方佑泽背后的敌人脖颈中,这种故意露出来的空挡实在是……不太让人舒服。 上架感言(同样求首订来的) 终于在放暑假之前的几天上架啦~ 其实不太会写感言这种东西,但是竹砸怂而俗的人,还是随一波大流写一下。 这本书的灵感突然,但是设定却花了很长时间,在此其实想说的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呢,就是本书最终大概会是无男主的类型了,介意的宝宝真的对不起啦。 几句闲话了,差不多了,最后一句最重要的,暑假一定会更加好好码字,也希望大家多多多多多多地支持,谢谢~笔芯 《燕南行》上架感言(同样求首订来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燕南行/>&b》顶点z文文字更新,牢记址:digdia 七十四 世子 在下面动乱的时候,她一边时不时地救一下场,一边往着靠近淮安关的地方挪过去,事实上下面找人的队伍被方佑泽带的人打得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根本没有她上场的余地。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头顶不时传过来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大的余地砸在她的身上,顺着脖颈流到衣服里,她站在一棵树上,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完了,这下一定要生病了。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去,树下摆着一具尸体,没有头,脖颈处的血红色在一片土地上蔓延,她看着那具尸体,刚想下去探查一下,就有人往这边摸了过来,她只好藏回到树上,看着树下一个双手握着一把刀,身体都在颤抖的人一步步挪到树下的位置。 应该是个逃兵,看身上的衣服是北漠的,按说在这里,这个人已经逃出来他们的围剿范围了,她就是处在最外围的地方了,但是是让他运气不好,正好又遇到了自己呢。 她手中的弓箭对着树下的男人射出一箭,箭头迅速没入松软的泥土中,深入了一只手掌的距离,只留下来半截箭羽在空中颤了颤。 男人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大刀在空气中挥舞了两下,丝毫没有威慑力地叫道:“谁在这里?” 覃亦歌从树上跃下,脚尖上踢,正砸到男人的手腕上,大刀脱落到几丈外的地上,男人反应过来扭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一个穿着深红色软甲的女子,还有自己脖子上不停地有雨水砸上去,泛着寒光的长剑。 “你,你是谁?”他双腿有些微软,颤抖着声音问道。 覃亦歌没回答他,双眼微眯,做出来冷酷的样子问道:“你们在找什么人?” “你……” 没让他把嘴里的话说出来,覃亦歌手中的剑动了动,男人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口子,血液被顺着流下来的雨水冲刷成了粉色,染红了伤口一圈。 男人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惶恐地说道:“在,在找一个贵人。” “贵人?什么贵人?”覃亦歌皱眉问道。 “我,我不知道……”男人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地回答。 “不知道是什么人,你们怎么找?”覃亦歌并不相信,冷笑一声道:“在林子里面喊贵人吗?” 她手中的剑再次往前挪了挪,逼近了一分问道:“你不说吗?” 男人闭上了眼睛,几乎用尽了呼吸,从喉咙里只用呼气说出来几个字:“是,世子爷!” 覃亦歌还想问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让开”,接着从她一侧猛地飞过来一把剑,她没有思索地避开,只见到长剑直直插入面前的人的双眼间,男人从喉中发出一声闷哼,缓缓倒在了地上。 覃亦歌摸了摸脸,没有见到血液,这才看向那把剑,是普通的士兵的武器,她扭过头,方佑泽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王妃没事吧?” 覃亦歌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轻呼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方佑泽,还未说话,后者已经解释道:“我害怕王妃受到伤害,所以情急之下……” “王爷是害怕我和北漠私通消息吧?”覃亦歌没留什么情面地打断他的话,一边捡起来自己刚刚放在树后面的箭袋一边说道。 “怎么会呢,王妃英勇杀敌,救人性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万万没有怀疑之说。”方佑泽看着覃亦歌,说话的语气莫名坚定,甚至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覃亦歌解释清楚这个,他们本就是不信任的关系不是吗,他就算是怀疑,也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覃亦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一句话的真假是能够说话人的眼中看出来的,但是方佑泽的眼眸在雨中看得并不清楚,她敛下眉没再说什么,就算不被信任也是应该的。 毕竟大燕国殇之仇,常人都该怪罪到南梁和北海身上,如果大燕想要和谁结盟,稍远一些的北漠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见覃亦歌没有说话,方佑泽点了点眉心,走过来道:“基本已经解决完了,我们可以撤离了。” “嗯,稍等一下。”覃亦歌说着在树下那个无头尸面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来,将拽了起来,靠着树放着,盯着脖子的地方看了看,上面没有见到伤口,应该是不在身体上了。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杀掉的男人的样子,铠甲的质量不错,但是现在这个男人身上也没有铠甲,只有一件算不上太厚的裋褐。 方佑泽光是看着这个人拽过来那个不知道会有多重的尸体就已经睁大了眼睛,现在又看着而后者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更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惊愕,还有些不满。 覃亦歌想了想,拿过来了对方的左手,虽然已经被雨水浸泡得有些发软,但是能看到后者食指的地方有一道红痕。 “王妃在看什么?”方佑泽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问道,在自己的面前翻弄一个男人的身体,虽然已经是尸体了,但是也还是不太好吧? 覃亦歌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站了起来,搓了搓手道:“抱歉。” “你在找什么?”方佑泽好奇地问道。 “再找,这个人是谁。” “什么意思?”方佑泽皱了皱眉,他刚刚并没有听到那个人跟覃亦歌的对话,自然也不清楚覃亦歌杀掉的那个人是谁。 “王爷不是说要离开这里了吗,我们路上再说吧。”覃亦歌整理了一下在额前有些散乱了的头发道:“我们去哪?” “钦州。” 两个人都运足了气,到了淮安边缘地方的时候,方佑泽总算听覃亦歌将她知道的事情说完,一边放慢了脚步一边问道:“王妃的意思是,那个人就是北漠定王家里的世子?” “应该没错,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有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早知道应该留几个活口问问的。”方佑泽佯做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来留着的活口不是被王爷杀了吗?”覃亦歌面无表情地回道。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五 套话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本王希望王妃能够留在淮安。..”方佑泽牵着一匹马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没说话,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多天,方佑泽每次说到重要决定就会改用“本王”的习惯也算是清楚的,她抬眼看着后者,本想想问问那王爷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最终张嘴只说了一句:“那王爷注意安。” “有什么事情就和临章说。”方佑泽说罢,上马朝着钦州的方向去,走出几步之后几队骑兵也跟了上去。 覃亦歌在原地弯了弯腰送他离开,才摸了摸许久不见的黑刺,露出来一丝苦笑,缓缓说道:“重来这一遭,我知道了那么多事情,唯独不清楚这里的战况,这可是关系着我们性命的大事啊……” 天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光亮,她牵着马走入城中,或许是方佑泽关照过了,她走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骑着黑刺往城西奔去,原本因为方佑泽的离开稍稍停了下来的大脑再次继续活动起来。 现在被安河伯调出城的三万精兵还不知道会被方佑泽调到哪里,事实上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被北漠察觉到他们已经发觉了他们的计划,那么之前的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那三万兵暂时还不能动,如果北漠像曾经的永军关那样,想要拿下淮安的话,那么应该会分出来兵力诱使那三万兵力前往钦州。 到那个时候,山崩洪流之下,淮安的大门已经为他们敞开,攻破一道城墙难,但是攻破之后进入城中的攻占就再简单不过了。 她有些头疼,但是想了想,现在最头疼的应该是安河伯吧,她笑了笑,往行宫奔去。 外面的雨已经在街上汇成了河流,一道道留下,打湿了黑刺的腿,留下来泥泞,还好这是行宫,不是皇宫,要不然她怕不是还要给黑刺擦擦腿才能够进来。 到了门口之后她下马直接问道:“你们赵将军呢?” “赵将军还在城内,王妃有什么事情吗?”从门后走出来一个守卫问道。 覃亦歌停了一下,摆了摆手:“没事,安河伯在哪?” “在……西殿。”守卫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 外面已经是黑云压城,西殿内却只掌了两根蜡烛,烛火在漏进来的风里飘飘摇摇,映衬得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的压抑不安。 覃亦歌将黑刺送到了以前的马厩中,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人再管马,黑瘦的老人一边给覃亦歌找了一把伞一边道:“王爷安排过来,王妃在东殿偏殿有屋子,王妃娘娘快去休息一下吧。..” 她倒是没想到那人竟然连这都安排好了,稍微换了一身衣服,却还是带上了弓箭和腰上的长剑匕首,她撑着伞来到西殿的门口,正听到里面传出来不满的声音:“多根蜡烛都不行就算了,你们就打算让我们吃这些吗?你们当我们是囚犯吗?” 公子尧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面前的人不满地抱怨,猛地扭头看向门口:“谁?” 覃亦歌站在屋檐下收起来雨伞,推门走了进去,含笑道:“无意偷听,请大人见谅。” “你……”面前正聚在一个圆桌面前的几个人都露出来些许的惊愕。 公子尧显然早就听说过了,双手抱拳,嬴着声音道:“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南岐嘉贤候的遗子公子尧,覃亦歌看着后者冷硬的面孔,点了点头道:“尧将军。” “王妃到此处,是有什么事情吗?”公子尧也不意外这个从未谋面的王妃会认得自己,随口问道。 覃亦歌将目光放在正坐在中间的安河伯身上,带着微笑,语气温和:“有些话,想问问安河伯,不知道,能不能……” “我跟王妃没什么好说的。”安河伯丝毫没有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虽然有些不解她过来是什么事情的,但是却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 “况且王妃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恐怕说出去,会损害了王妃的名声吧?”安河伯说话的时候盯着覃亦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公子尧猛地皱紧了眉头,就要上前,覃亦歌却伸手将他挡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不得不叹了口气,自己拿来讽刺方佑乾的话,有一天竟然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她挡着公子尧往前走了两步,不畏不惧地说道:“既然安河伯害怕瓜田李下,那自然是就在这里说了也无妨。” 瓜田李下?他害怕瓜田李下?安河伯险些笑出声来,看着覃亦歌的眼神更加不善。 覃亦歌已经缓缓问道:“我到此不过是想要问一句,安河伯,到底是和谁的关系更近一些?” 安河伯握着茶杯的手猛地用力,盯着覃亦歌咬牙问道:“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要误会,不过是王爷托我来问一句,安河伯府上的几位侍妾哪位更得安河伯的心呢,若是安河伯需要,可以送过来,让……”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人的目光已经有些怪异起来,这种事情,交给一个女子来问,长靖王爷还真的是心大啊,这种事情是别人应该插手的吗,是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应该问的吗? 安河伯没忍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王妃不必再说了,难道王妃觉得大战当前,我还能够,想着自己的私欲吗?” “大战当前?”覃亦歌挑了挑眉,笑着问道:“北漠在右淮涯驻军近一个月毫无动静,敢问安河伯,是如何知道大战当前的?” 安河伯愣了一下,手掌缓缓攥紧,沉声道:“淮安百姓部被遣散聚集起来,难道不是因为快要打仗了吗?” “我记得,王爷应该吩咐过吧,等到明日,各位就可以离开了,王爷带兵多年,心中的大战,就只打一夜吗?” “你!”安河伯吐出来一个音节,却没敢再有其他的话,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一边的公子尧也是有些愣愣地看着覃亦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王妃到此竟然是来审问来了,竟然还,真的给套出来话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六 开始 “既然不是要大战,王爷又为什么要将我们,关禁至此,我们被关起来的时候,王爷到底在做什么呢?”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河伯露出来有些阴沉的笑容。.. “安河伯不知道吗?”覃亦歌有些惊愕地看着安河伯。 “知道什么?”安河伯愣住,周围的一圈人也是面面相觑,一脸不解。 “安河伯管辖淮安多年,竟然能够如此疏忽吗?”覃亦歌面无表情,仿佛真的在说安河伯的失职。 “王妃,到底想说什么?”安河伯索性放弃了挣扎,将话挑开了问道。 覃亦歌抬眼一脸认真地看着安河伯,语气冷冽:“近日淮安关大雨连绵,左淮谷泥石松裂,随时可能坍塌,形成洪流,王爷担心城中百姓以及各位大人的安,才让各位入住这曾经的行宫之中,原来在安河伯看来,这一切都是王爷为了莫须有的好处,将各位软禁起来的粗暴手段吗?” “这……”安河伯无话可说,一室的人闻言都无言以对,互相大眼瞪眼,然后低头叹了口气,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如果一切像这位长靖王妃说的这样,那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也只能够任命。.. 况且说白了,这可是一场王侯贵族之间的斗争,他们难道能在这个时候插嘴吗,到时候万一站错了位置,吃苦头的可不会是这两位贵人。 公子尧双手环胸,拿着剑立在门口的地方,一直低着头,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一样,此时听到了覃亦歌的话,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眸子颤了颤,又迅速隐了下去,却一直注意着安河伯的动作,要是这位王妃出了事情,他可不想担待这责任。 覃亦歌冷冷一笑,继续说道:“安河伯如何解释自己刚刚说的话呢?大战在即,安河伯,到底是跟谁关系更近一点呢?” “淮安平静多年没有战乱,我一时间失了计策,看到王爷这般着急地让我们躲避,会以为是要打仗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安河伯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被捉住马脚,立刻反应过来,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覃亦歌却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冰冷的神色稍稍瓦解,露出来淡淡地微笑道:“既然安河伯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对战乱之事已经没有当年锐意,就请交出淮安剩余两万兵力的兵权,另由他人接收此次抵御外敌之事吧。” 她的目的竟然是这个?合着之前说了那么多,最终为的就是这个,就是他在淮安关的权力? 安河伯刚刚缓和过来的表情再次崩裂,抬眼完是怒视着面前的女子,半晌后才嗤笑道:“王妃这说得哪里话,淮安兵权,不是早就交到了王爷手上了吗,怎么反倒问我要起来了?” 覃亦歌面不改色,连语气都比之前外温柔得多,淡淡地说道:“东境的兵权自然都是王爷的,只不过因为北漠异动,王爷去了淮安,按道理淮安应该暂时由安河伯接手,只是安河伯刚刚自己说了,自己宝刀已老,那不就该是退位让贤了吗?” 方佑泽不在淮安?他去了哪了? 安河伯意识到这个问题,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面前的女子依旧笑容清浅,说出的话却句句千斤,句句都像是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交了,他翻身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不交,他的名声也会没有,更甚者,如果方佑泽真的敢杀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最好的办法…… “娘娘还真是,好口才。”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沉静,缓缓说道:“那王妃娘娘觉得,这淮安,应该交到谁的手上?” —— 公子尧送覃亦歌到门口,将放在一边的伞撑开交到了她的手上,恭恭敬敬地弯身道:“王妃娘娘慢走。” 覃亦歌点了点头,站在雨中缓缓道:“尧将军,今夜漫长,淮安任重,还请将军……” 她说到最后停了下来,公子尧双手抱拳,声音低却沉重:“属下自当倾尽力,护城池百姓安。” 覃亦歌这才转身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安河伯为人狡诈,但是却贪生怕死,但是好在这件事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安河伯武功绝对不低,若是被他逃出,手握兵权,恐怕他会做出来什么事情的。 天上没有月亮,连黑云都看不清,只有无尽的雨幕,覆盖着夜晚压抑而安静的淮安,她站在窗口,只有手边放着的一盏灯亮着,烛火在风中摇摇晃晃,映衬着她的身影更加弱,寂寥。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要独自一人呆在这样一个即将被摧毁的城池之中,没有侍女,没有兄长,没有士兵,只有她一人,孤独地在遥远的国度,陌生的地方,冰冷的雨夜中,肩上的胆子仿佛更重了。 覃亦歌低头看着豆大的烛光,脸色渐渐沉静下来,她缓缓伸出手,想要护着已经熄灭的烛火,火苗刚刚站稳,空气中忽地吹过来一阵大风,豆大的雨滴被拍在她的脸上,放在窗台上的蜡烛再也承受不住,被雨水浇灭,留下来淡淡地一缕烟雾,散尽了烛芯的味道。 覃亦歌抬眼看向远方,传来一阵轰隆的声音,声音从空气中传到屋子里,脚下的土地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开始了。 她转身端起来烛台,没有关窗户,走到床边拿了衣服披上,又拿着毛巾擦着脸,来到了床边,明知道自己看不到,却还是尽力地远望着,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淮安关此时会有的场景,汹涌的山洪,夹着泥土和石块的泥水从山谷间倾泻而下,一路奔腾,砸到淮安关安稳没有经历过冲击的墙壁上。 淮安关外,成片的洪流在大雨下宛若席卷天下的野兽,冲破石块,砸碎房屋,连需要一人抱住的树木都不例外,在泥水中被冲倒,树枝断裂在水中,随着泥水继续奔波,不受控制地插入墙壁的缝隙中,有水流进入了城内,先是慢慢地和雨水一起铺满地面,然后裂缝越来越大,最终从一个地方裂开,不断地碎裂成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七 入侵 西城门的阁楼上,赵临章远远地看着东边,他觉得自己从这里都能够感觉得到那里的颤抖,他旁边的徽奴的脸色微变跑到他的身边有些慌张得问道:“王妃呢?” 赵临章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王妃娘娘已经在行宫了,那里很安,你放心吧。..” 徽奴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手在墙壁上微微握紧,终究还是没有贸然出去,王妃说了让她和赵将军呆在一起的,万一她一走,王妃找不到她了怎么办。 “将军,淮安关东侧的围墙已经破了。”一个人跑上来道。 “嗯,让东城门的兄弟撤到之前定好的地方去,不准慌不准乱,扰乱军纪者,斩。”赵临章拧紧了眉头,扭头沉声说道。 面对这样的灾难,恐怕不慌是不可能的了,他叹了口气,要是豫州的东林军在就好了,城中他们的兵力不过五千,其余的都是安河伯手下的驻淮安关军,还有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大军。 而淮安原本的兵力又被安河伯调走了大半,剩下来的相当于是七拼八凑的军队,良莠不齐,也不知道能够撑到几分。 面对着这样的天灾打仗,还真的是他从军生涯中的头一回,赵临章露出来些许苦笑,也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到了哪里。 还好他们队奔袭是早就习惯了的,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钦州,方佑泽趁着夜色潜入钦州,直奔着钦州知府的府衙过去。 钦州离淮安虽然不远,但是淮安都没有人逃出来,钦州又怎么会危险呢,徐知府在屋子里被雨声烦得睡不着,索性起来点起来了烛火,刚刚看到光亮,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就看到窗口立着一个身材修长,头戴斗笠的男人,阴暗的身影在窗口直挺挺地立着,吓得他往后连退了几步,大叫出声:“你,你是何人?来人……” 方佑泽连忙摘了斗笠,直接从窗户跳进去,伸手捂住了徐知府的嘴,看着后者慌张疑惑的目光,皱眉问道:“本王问你,钦州现有多少驻兵?” 徐知府连喘了好大一会儿的气,才颤颤巍巍地说道:“下官,见过长靖王爷。” “行了,告诉本王,钦州现有多少驻兵?” 徐知府缓缓站起来,疑惑又为难道:“这问题,之前安河伯已经过来问过了,王爷怎么……” “说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 徐知府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暗道,自己还没追究你擅闯私宅呢,但是表面上还是恭敬地说道:“共有驻兵近三千,由陈平羽陈都尉带领……” 安河伯来问过?陈平羽?方佑泽拧眉,他之前让人过来过,并没有什么异常,安河伯怕不是只是单纯来问一下吧? 他松开了手中的徐知府,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没事,徐知府好好休息,过两天,可能就没这机会了。..” “什,什么?”徐知府在原地愣住,还没上去问问原因,后者已经从窗户跃了出去,外面雨幕茫茫,瞬间就没了踪迹。 没,没时间是什么意思啊,要打仗了?要打过来了?就这两天就要打过来了? 徐知府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陈平羽啊,方佑泽站在一处房檐下,看着面前已经汇成水流的帘子,眉头皱起来,说起来整个东境都是他的,但是东境挪了,他的兵可还没有跟着过来,说得严格一些,京城的人可一点都不想要他出了自己负责的,有战乱的地方。 所以这钦州,他还真的只在当年参与东境调兵安排的时候来过这里,当年…… 他摇了摇头,走进了身后的院子。 —— 后半夜,覃亦歌站在一处墙头上,外面的动静已经慢慢停了下来,跟她想的没太大的差别,洪流最终还是停在了东城门,城门有些破损,但是还没有倒下。 但是雨还没有减的迹象,外面还能够看到正在晃动的流水。不过东城门并不是最低的地方,流水毁了城外,但是也只是留下来不少泥沙石块罢了,水流更多地还是冲向了关外的村庄以及城南处。 她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刚准备站起来,一支箭倏地从她的耳边略过,发出来破空之声,她连忙躲了下去,落到了一处墙根,顺着墙壁往城门处的岗哨走去。 头顶的箭支已经密集起来,大概过了三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虽然城关被冲破了,城门还在啊,外面可都是泥水啊,虽然破的是关东,他们北漠连条路都不愿意换一换的吗?她摇了摇头。 她顺着墙壁来到了哨岗处,只露出来头看着外面的场景,夜色还是太深,只能勉强看到一排排排地人往城门处接近,旁边传来“叮”的一声,有人扔了三角爪到城墙上。 她连忙躲进黑暗中藏好,从墙上跳进来几个人,往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她叹了口气,赵将军让她过来这里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本害怕洪流会将城门也打破,这才让人躲进了一开始设定好的画得较高的位置后面,现在看来倒是比计划要好得多了。 不得不多大军进城,她就蹲在大军的头顶,这种感觉还是有点刺激地,好在外面的北漠为了所谓的偷袭,也还没有点灯,这倒是让她安了不少。 她听着下面的动静,默默地抱紧了身子,下面的街道已经是他们布置过的了,看上去应该就是慌张逃散的样子,也不知道赵临章当初是怎么劝服那些百姓的。 她乱想着,下面的大军恐怕不过五千,应该是因为城中作战,人太多反而不好吧,等着正下方的声音了些许,士兵冲入民宅,又不敢弄出来太大的动静。 她看了一眼外面还守在外面的大军,取下身上的弓箭,只露出来箭尖的部分,对准了下面城墙上一个在黑夜中散发着浅浅的蓝光的地方,抿了抿唇松开了手,箭支飞出去,钉到了墙壁上,发出来在黑夜中有些突兀的声音。 “谁在那里?” “什么声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八 包围 压抑在雨夜中的淮安,好像一瞬间清醒了一样,东城亮起来一盏盏灯火,黄色的火光瞬间将进入城中的北漠军围了起来,在他们还在惊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城门也已经缓缓关上。 这是一场荒诞的战争,大雨连绵,城关被毁,将敌人引入城中的赌博,覃亦歌蹲在哨岗的墙后,看着北边的一个高楼上亮起来微弱的火光又迅速灭了下去,脚下传来用力的声音,这样的慌乱之中,能够想到的办法自然是打开城门,她再次抽出一支弓箭,对着自己头顶的墙瓦,箭支离弦,打掉了一块瓦片,她迅速地蹲了下去。 瓦片落地,从头顶和四周的城墙上传来什么东西脱落的声音,她往角落的地方蹲了蹲,下一瞬,无数石块从高处滚落的声音响起来,砸到地上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得到自己脚下的石头的颤动。 不断有北漠人的哀嚎声传过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巨大的喊杀声,从淮安内,从四面八方,不断有士兵从房顶上,从屋子里,从街巷中冲出来,手中的刀剑在火光下闪着黄色的光芒,带着雨水刺入敌人的身体,被雨水稀释过的血液和雨水一同落下来,顺着街道往低洼处流去。.. 而亲覃亦歌则呆在一个最尴尬的地方,身前是在包围圈中企图拼杀出去的北漠军,背后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正在不断地想要攻破城门,越过城墙的大军,但是从行宫北面赶过来的军队还没有赶到,要尽量拖住这里的大军才行。 下面的石头倒是能够拖住城门一会儿,但是城墙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她看了一眼自己旁边不过三步距离的地方传过来的声响,那里正放着一架云梯。 她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已经在往上面来的士兵,从自己在的地方跳出去,来到了城墙之上,手中的弓箭对着云梯上的人松开,也不理会下面的叫声,立刻蹲了下去,头顶有成片的弓箭飞过。 反应真快啊,她暗暗叹了一句,贴着墙壁往反方向走过去。 城墙上有士兵一波一波的上来,她提着弓箭跃上了一处房顶,加入到了城中的乱斗中,城外城外攻城声势浩大,城中还有着在街巷中的缠斗,战局中的战局。 覃亦歌依旧像在林子中一样,在战场的各个地方辗转腾挪,将手中的弓箭送入敌人的身上,外面的叫喊声更大了,是北面的军队围上来了,她稍稍松了口气,背后的箭支已经用尽,她将长弓和箭袋都扔到了一个茶楼的楼顶,提着剑跃到了大街上。.. 明明是个公主,现在竟然在敌国的国家中,替他们厮杀战场,她将手中的剑从身前的一个人身体中夺了出来,有些无奈地退到一个柱子后面躲过了攻击,暗暗地叹了口气。 城中的北漠军被围在了东城之中,每一处砖墙都被染上了鲜血,在黑暗的黎明前,雨渐渐了,屋子里透出来的火光为他们照明,地面上每踩下去一步都有带着红血丝的雨水,参着泥土溅到靴子上,裤子上,在路上走几步就会感觉到整只脚都浸在冰凉的水中,无比地难受。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了,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面前的敌人,只有不断冲上来的敌人和面前挥舞的刀剑,溅到脸上也感觉不到温热的血液,越来越疲惫的身体和无穷无尽的敌人。 城楼上的士兵不断将石块扔下城楼,有士兵倒下来,又有新的人补上去,城墙和楼下不断有箭支飞来飞去,不断有利刃刺入皮肤的声音,还有人的痛苦的哀嚎,楼上也有,楼下也是。 只不过很快就有了变化,原本的偷袭围城,变成了攻城之战,没有人想到这样的场面,因为这是不可测的天机,南梁人怎么会看得透天机呢,他们不能理解,詹寺德也不能理解。 后面有人围了过来,他们只剩下了两条路了,攻入城中,或者杀出包围,他骑在一匹马上,冷眼看着面前不远的城门,时不时抬剑挑开来到面前的箭支,他是个武人,很多人都因为他的外表而忘记了这一点。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做一个决断了,他抬起手中的剑,依旧是用着自己平常的声音,平常的音调道:“撤退,冲出去。” 一旦淮安有所准备,他们就算攻入了城中,迎来的也只会是身后的南梁军队的攻入,他们 没有更多的精力了,必须要在立刻撤退。 “可是城中……”离他最近的人立刻说道,脸上带着不甘。 “撤。”詹寺德看着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地说道。城中的人,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保不住了。 他等着自己的命令传下去,抬头看着城楼上,却乎地瞥到了一抹纤瘦的身影,在屋檐上挂着的一个灯笼边一掠而过,那是个女子,只不过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轮廓。 本以为是看错了,却没想到那个身影停了下来,似乎也在原地看着他,还好天已经快亮了,要不然还真看不到,原来这城中连女子都已经上了战场吗? 覃亦歌站在城墙边,看着队伍面前那个比任何人都扎眼的男人,看不清五官轮廓,但是跟身边的兵荒马乱不一样,他身下的马偶尔受惊嘶鸣,但是那个人却始终没有露出惊慌之色,身上是一袭在夜色中无比干净的白衣长衫,是个文人? 她摇了摇头,是个在文人中长大的武将,她抿了抿唇,将从旁边拿起来一张弓箭,对准了那个男人,让她惊讶的是,后者似乎也在看着她,面无表情,神色淡然,看着她搭上弓箭。 这是詹寺德,她知道这一点,说实话她现在无比地想要从城楼上跃下,将那个男人带入城中,如果做得到的话,光凭这一点,他们就已经胜了,她的箭还没有松手,她就看到了后者手腕微动,将两支飞向他的箭支挑开的样子。 覃亦歌皱了皱眉,手中的弦松开,箭支进入了他身边的士兵眉心之中,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九 条件 这个人是个武人,她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再次涌上来的士兵,从城楼上跃下,加入了身后的厮杀,外面的人已经要撤了,但是他们堵住了城门,也就是堵住了自己出去追击的路,这些都只能靠北城的人了。.. 赵临章提着一把长矛冲入敌群,北漠的军队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斩落马下,最能给敌人以痛击的,就是包围战,看着正在一层层转头的无尽大军,他露出来些许笑容,冲着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再次冲入敌群。 战时的夜,漫长又快速,天空泛白的时候,雨衣襟彻底停了,城中的北漠军已经或杀或捕,城外的北漠军尝试着从两万的军队中冲出去,已经将包围圈扩大到了左淮谷一侧, 覃亦歌站在城楼上,看着外面摞在泥水中成片的尸体,鲜血,武器,她的身上也早已经是血迹斑斑,脸上沾着流下来的血液形状,早就已经凝固,身上的软甲上面是脏污,鞋子直到膝盖的地方都是沾着泥水的。 战争真的是一个让人失去意识的事情,在杀伐之中,渐渐失去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甚至在结束之中,闭上眼睛,耳朵里也是喊杀和哀嚎,清晨的风吹过来,吹过她有些昏昏涨涨的额头,带起来一丝丝寒意。.. 她摸了摸额头,有些疲惫的吐了一口浊气,有些无奈,完了,真的病了。 —— 钦州,方佑泽站在城楼上看着已经能够看到出现在地平线的军队,一只手搭在身边的一个男人的肩膀上,指了指远处问道:“怎么样,陈兄,我没说错吧,你那几千兵,够用吗?” 站在方佑泽身边的男神身着一袭黑色圆领,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五官很是挺立,只不过此时面色有些不善,被方佑泽拍了一下肩膀,脸上的肌肉绷紧了一下,冷声道:“王爷莫要跟我称兄道弟。” 方佑泽拿起来自己的手,耸了耸肩道:“得,我可不是来跟你谈私事的,你就告诉我,安河伯让你做什么了,嗯?” 陈平羽冷眼看着方佑泽,淡淡地说道:“我听不懂王爷的意思。” “陈兄。”方佑泽没忍住再次将拍了拍陈平羽的肩膀,冲着下面接近的大军扬了扬下巴道:“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看看下面的大军,这要是冲进来,命都没了,你可就,报不了仇了。” 陈平羽握着腰间的剑的手微微收紧,盯着方佑泽深缓缓开口:“王爷想要做什么?” “简单啊,当然是帮陈兄抵御外敌啊。..”方佑泽将手拿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在兵临城下的时候还有时间嬉皮笑脸。 “王爷有兵?”陈平羽问道。 方佑泽的脸色变了一下,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无奈道:“不知道的还觉得的你在骂我。” “……”陈平羽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要离开,周围的士兵已经不断地往城墙上添置防守的武器,他一路看过去,走到了楼梯口。 方佑泽果然跟过来,他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向前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安河伯让我佯败。” “你说什么?”方佑泽没绷住地笑了出来,跟上去笑得停不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佯败?佯败?你看看外面的兵力啊,都不用装,你输定了啊。” 陈平羽的脸色有些铁青,深吸了一口气站定了脚步,压着声音问道:“所以王爷你有兵吗?” “有啊。”方佑泽毫不犹豫地说道。 “多少?” “三万。” “在哪?” “你心里。” 陈平羽恨不得现在就拔剑将这个不靠谱的王爷斩了,怒视着后者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王爷觉得我还有心情说笑吗?” “我的意思是,我有兵,能救陈兄,能救钦州,但是有个条件。”方佑泽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直视着陈平羽,淡然地说道。 “条件?”陈平羽向着方佑泽逼近了一步问道:“难道在王爷心中,解救一方子民,都是需要谈条件的事情了吗?那我陈某真是看错了,今日死在城中也罢。”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方佑泽绷了一下嘴,身后按住了陈平羽的肩膀,叹了口气道:“陈兄如此大义凛然,难道不想要揭发安河伯吗?” “这就是你的条件?”陈平羽转身问道。 “你以为我要问你要钱?”方佑泽摊手。 “我答应。”陈平羽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转身继续下楼,脚步却慢了不少,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你去调兵,需要多久?” 方佑泽笑了,走过去问道:“安河伯当初告诉陈兄,多久他会来救援?” “不过半日。” “那我也不过半日。” “你若骗我?” “人头给你。”方佑泽咧嘴笑了笑,陈平羽被噎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甩了甩手离开了原地。 其实哪里用得上半天,方佑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暗自庆幸了一下,还好是陈平羽,是个那呆头呆脑,不是,是那个一身正气的陈平羽。 陈沉木,陈平羽,他手中晃着一块金牌,向着自己的马匹走了过去,天亮了,淮安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吧,也不知道陈沉木会不会临时做一些什么,不过没关系,他们可是老对手了。 如果北漠的真正目的是淮安,所以到达钦州的人应该不多,围起来怕是有些困难,所以只能够将三万兵力从东面送入城中了。 陈平羽走在街上,周围是惊慌的百姓和已睛快要控制不住场面的官兵,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心头莫名有些拥堵,甚至有些喘不上气,钦州,安河伯,他以为他只要躲到了这个地方,就不会在接受那些所谓的朝堂权力争斗,但是地位这种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总是不会满足的。 其实如果不是方佑泽,他恐怕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过上这样轻松的生活,只不过啊,他大概不光不讨人喜欢,也不讨老天爷喜欢吧,要不然,这种虽然让他难受,但却比朝堂让他舒服得多的生活,怎么会这么快就结束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 白淞 祁山一脉绵长,北面与大燕最接近的称饮骆山,因为山似骆峰,收至在绛延河安,像是骆驼在饮水一样,虽然名声远扬,却少有人至,天下人都知道,这里是药谷的地盘。 饮骆山山势较低,藏着不少个适宜药草生长的洼谷秘地,也藏着药谷的山庄,人称天下药材,药谷占七,天下医者,十二堂出者占半,其余天下分之。 很多人不满意药谷对医术和医药的独自称大,想要打破这种局面,或是分一杯羹,但是都没有成功过,因为药谷不光有医术,有钱,还有民心。 可能在百姓中,对于江湖上的药谷了解不多,但是你若是说想去动十二堂,恐怕还没有走到门口,就会被蜂拥而至的百姓处死在街上,十二堂是什么地方,是天下仁医的聚集地,是富时治病,灾时救民的悬壶济世之地,想要动十二堂的,就是跟百姓过不去。 久而久之,眼红者,贪心者,也都只能默默收声,老老实实地在药谷的夹缝中生存。 饮骆山下是距离药谷最近的樾州,十二堂的窦堂主就在樾州白淞镇,窦家在白淞镇,甚至整个樾州的地位,也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天才刚刚亮起来,白淞镇零零散散地开了几家店,一个穿着普通布衫,很是风尘仆仆,但是一双眼睛却还是极为透亮的年轻人驾着马冲入白淞镇,又在主街上停了下来,秦懿来回看了一眼四周,松了一口气从马上跃下来,牵着马来到了一个刚刚开张的粥铺问道:“老板,都有什么粥啊?” 简单的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围着围裙的老人,看了他一眼笑道:“客官来得可巧了,今儿只卖山药红豆粥。” 红豆啊,秦懿瘪了瘪嘴,刚想说算了,周围的屋子里冲出来几个围着围裙的妇女,手里都端着空碗道:“老徐今天是不是红豆粥啊,快来两碗,孩子吵着要吃好几天了!” 哎,被称为老徐的老汉朗声笑了笑:“行,今儿给幺儿多盛点!” “哎,老徐给我留点。” “我也要我也要,”身后的妇女跑过来,看了一眼秦懿和他的马,往一边让了让,笑得爽朗:“年轻人,外地的吧,来的这么早,可赶紧盛一碗,要不然白来白淞镇!” 看起来这粥已经很有名,很好吃吧,秦懿看着已经越来越多要聚过来的人,连忙喊道:“我,我也要一碗。” “哈哈哈,行!”老人在里面应得爽快,很快端出来一个白瓷大碗,深红色的稠粥上面几块晶莹剔透的山药缀在红豆之中,在干净的大碗之后,好看的颜色哪里是他见过的红豆和山药,分明是白玉配玛瑙。.. 他连忙从钱袋中掏钱,老人已经摆了摆手接过了他旁边的妇女手中的空碗道:“第一次来吧,不要钱,送你尝尝,那边有桌子凳子,过去歇歇吧。” 他连忙道了谢,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在老人做饭的屋子旁边摆着几个简单的桌子和矮凳,粗糙但干净,他栓好了马,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拿起来碗里的勺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盛起来一勺带着红豆和山药的粥送到了嘴里。 跟他吃过的以前讨厌吃的红豆都不一样,山药和红豆的味道都煮到了一起,软糯又不会黏腻,清爽又不会乏味,带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甜味,让人吃一口都觉得的惊艳。 “没骗你吧?”之前跟他说话的妇人端着粥准备离开,看到他的样子笑着说道。 “嗯,是,不吃一次恐怕真的会后悔的。”秦懿连连点头道。 或许是真的好吃,或许他也真的饿了,一大碗粥很快喝了个精光。 他坐在椅子上倚着墙,也不在意是不是干净,抬头看着慢慢泛白的天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暗暗地叹了口气,来的路上还淋了雨,现在吃了粥只觉得身上都暖烘烘的,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长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停留了,稍微歇了一会儿之后,他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将一块银子放到了空碗的旁边,这才牵着自己的马离开。 本以为这白淞镇算不上,但是果然问别的可能没什么人知道,十二堂的名声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容觑的,更何况是在这发家之地。 窦家的宅府就在十二堂后面的街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门上也没挂上一个牌子,可能,根本就不用挂,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秦懿摇了摇头,敲了敲门,现在起来的人还不多,路上也没什么人,虽然一大早就来拜访主人不太好,但是事情紧急,他也不敢放松,他都在想会不会窦家的人还没起来的时候,门里面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他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收拾一下,还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急匆匆地过来了,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面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看上去说是家奴,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教书先生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请问阁下是何人,又有什么事情吗?”教书先生拱手道,丝毫没有因为秦懿身上的脏乱而露出其他表情。 秦懿从怀中掏出来一块不过拇指大的玉块递了过去道:“秦侯爷派我前来,想见窦堂主和展谷主一面。” 教书先生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接过来他手中的玉块,恭敬地说道:“请稍等。” 秦懿拱了拱手,看着这门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开着,教书先生就已经走得远远的,有些惊愕,这是守卫松懈呢,还是根本不在意呢? 没让他等太久,他面前的长廊拐角就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人身着一袭朱红色长裙,黑发上简单地坠着几个金色的流苏簪,白皙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玉色。 十二堂的堂主,窦云檀,一个人人都传是绝世美人的女子,只不过没多少人知道她的年龄罢了,秦懿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个绝世美人,如果不是外面那些传言,恐怕他真的以为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一 堂主 窦云檀手中握着那枚碎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在看到门口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人的时候,手指紧了紧,又暗暗松开,走过来还没有等秦懿说话,便柔声道:“秦侯爷?” “啊,我……”秦懿张了张嘴,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真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的前辈,他只好低头道:“是,见过窦堂主。” “你,跟我进来吧。”窦云檀张了张嘴,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淡淡地说道。 秦懿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和他想象中的窦堂主可一点都不一样,他听他父亲说起来窦堂主,他说那是个不逊色于男儿的奇女子,他以为窦堂主手握天下十二堂,应当是个雷厉风行,傲世天下的模样才是,可是面前的女子始终一副温和的表情,身上给人的感觉也是文文弱弱的,让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走进门看到前面红色的背影跨上台阶的瞬间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正是见过一个这样的女子吗,那个北燕的晟歌公主,不也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是一个含着锋芒的柔弱女子吗。 只不过面前的窦堂主要比那公主更加温和一点罢了,像是个,真正只会女红不懂其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现在女子都已经是这样表里不一了吗?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有这样不敬的想法。.. 窦家好歹是樾州富甲,宅子自然也大得很,他跟着窦云檀拐了两个院子,才来到一个大厅面前,窦云檀看着秦懿,将手中的碎玉递给他道:“侯爷是有急事吗?不急的话,不妨先歇息一下?” 秦懿从她的手中接过来碎玉,看着对方干净细腻的双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听到后者的问话才连忙反应过来道:“不,急事,我这里有封信,必须交给展谷主,还请窦堂主带我去见他!” “当真急迫?”窦云檀微微拧眉问道。 “特别急!”秦懿想也不想地说道。 “那好,备马,”窦云檀扭头吩咐了一句,才又对着秦懿道:“侯爷随我来。” 秦懿点了点头,看着窦云檀身后的人离开,自己才跟上去,心中不无不解,要是要带他去药谷,一开始在门口就这样不好吗? 他正想着,窦云檀已经一边走一边说道:“药谷不同于常处,只有药谷中养出来的马,才能够进去。” 听上去似乎有些太过荒诞,但是这世上荒诞的事情多了去了,没有亲眼见的不能说存在,但也不能说不存在啊。.. 他看着自己面前露出来的一个墙上开着紫色花朵的院子,还有旁边一个供人休息的花厅,窦云檀扭头道:“请侯爷在此稍等片刻。” 说罢已经扭身向着院子里面走去,秦懿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窦云檀的外表常常会让他忘了,这是自己的前辈,前辈做事情,总不用他一个后辈同意的。 等了不过半刻,窦云檀就已经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换了一身浅青色的便装,头发也只是用一根银簪挽了起来,虽然一样不施粉黛,现在却是更像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又和她身份不符的素净。 他连忙迎过去,后者递给他一个青色的荷包道:“拿上这个。” “这是?”他接过来,不解地问道。 “这是药谷研制出来,抵御林内瘴气的,只要挂在身上就可以了。”窦云檀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虽然现在不是起瘴气的时候,不过前几日刚刚下了雨,林内阴热潮湿,带上这个,以防万一。” 秦懿不再说什么,将荷包老老实实地挂到了自己的腰上,跟上了窦云檀的步子,没走出几步,就有下人走了过来道:“堂主,马匹已经备好了。” “嗯,我和侯爷两人去就行了。”窦云檀点了点头道。 “这……”那人显然很不放心。 窦云檀依然是柔柔和和的样子,笑了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是……” 秦懿好奇地看着那人离开之后才问道:“窦堂主很少入药谷吗?” “也不是,只是之前在林子中遇到了意外,所以他们才不放心的。”窦云檀柔声解释道。 “哦。” 他原本以为看着窦云檀的样子,他们是一路无话的,没想到上马走出去没多远,窦云檀就扭头关切地问道:“侯爷来的路上有路过淮安吗?” “为什么这样问?”秦懿不解地问道。 “听说那里开始打仗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窦云檀低着头轻声道:“但凡战乱之地,总是少不了医者的,只是安河伯很早之前就已经封城了,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秦懿有些羞愧,挠了挠头说道:“我着急来这里,没注意那边的情况,不过长靖王爷已经奉命赶了过去,他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不管处理好还是不好,受苦的总归还是百姓,作为医家,药谷和十二堂只希望百姓安康。”窦云檀柔柔地说道。 秦懿闻言仰头扬眉,露出来少年的舒朗气来,扭头道:“可战事是北漠挑起来了,我大梁自当迎战,唯有胜利,才是守护百姓最好的方法。” “秦侯爷有如此的飞扬志气,为何不加入战场呢?”窦云檀露出女子的好奇之色问道。 “这个……”秦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大哥已经上了战场了,父亲不让我再离开了,而且我也想再多陪陪父亲。” “秦侯爷有你们两位公子,真是此生有幸了。”窦云檀轻柔地笑道。 “窦堂主这话要是让父亲知道,他肯定气得不行。”一提到自己的父亲,秦懿瞬间有了精神,抬着手比划着说道。 “哦?” “他肯定说,能生到秦家,才是我们两个上辈子,上上辈子的福分。”秦懿模仿者秦侯爷的样子说道。 窦云檀被他的样子逗笑,捂着嘴弯了眼睛,秦懿愣了一下,扬起来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最终不好意思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挠了挠,别过眼睛去,暗暗告诉自己:这个是前辈,前辈,前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二 医者 饮骆山里面要比其他的地方绿上不少,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温要高一些的原因,秦懿看着地上完看不出来哪里有路哪里没有路的地面,不由得咂舌道:“这山林之中,来往的都只能药谷中的马匹吗?” “是啊,从这里送出来的药材可多了呢。”窦云檀笑了笑,又低了声音道:“不过近几年就少得多了。” “为什么?”秦懿下意识地问道。 “饮骆山不过就这么大,虽然药草是永远都可以长出来的,但到底不是无穷尽的,如果不能放慢采药的速度,总有一天会被采完的。” “那,不能再山上种吗?”秦懿问道:“一边种一边采,不就不会被采完了吗?” “种当然是可以种的,只是如果每一种草药都能够种出来,那也就没有什么珍贵平常之分了。”窦云檀弯了眼睛道,或许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窦云檀的样子比在窦家的时候要放松得多,话也要多了一些。 说罢她拽着缰绳微微叹着气继续道:“而且虽然药谷自称占地为王,但是在这地方,不少百姓都要靠着上山采药维持生活的,十二堂和药谷业大,自然不能将百姓的活路也夺了去,但百姓大多是不懂节制的,所以药谷自己能够采摘的药材,也就越来越少了。” 秦懿看着窦云檀顺手弯身摘下一棵树下面的旁枝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十二堂能够在百姓口中获得如此赞誉,富时治病,灾时救命,心系苍生,情关民生,这样的真正的单纯和胸怀天下,恐怕连朝廷都不一定做得到吧? “药谷医者风范,当为上位者学之。”他压去了心中莫名翻涌出来的情怀,下意识地缓缓说道。 窦云檀闻言反倒笑了,理所当然地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药谷和十二堂,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罢了。” 秦懿暗暗握了握手,感觉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种子正在坚定而温柔地发芽,他呼了口气不去想这些,扭头问道:“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嗯?” “十二堂,为什么要叫十二堂?”秦懿一脸的纠结:“我爹当初告诉我说是因为药谷和十二堂最初是由十二个人创建的,但是现在不是就只有展谷主和窦堂主了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窦云檀的脸色微微僵了一下,低头抠弄了几下手指,没有立刻说话。 秦懿连忙道:“我就是好奇,窦堂主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没什么不能够说的,”窦云檀扭头笑道:“原本是十二个人的,后来,他们都死了。” “是因为……” “我不清楚。”窦云檀总算摇了摇头道:“也不能说。” 秦懿张了张嘴,没有继续问下去,但是心中却不无疑惑,不能说他能理解的,但是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十二堂已经建立这么多年,算起来的话,能够成为堂主,她都该五六十岁了吧,真的会永远保存着二十岁的模样吗?让人青春永驻的秘方真的存在吗,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姑娘的身上藏着跟外面传闻中完不一样的故事。 祁山中的路不太好走,刚刚下完雨,路上都是湿滑的泥土,不光对于马来说,还有退入山林中的队伍,赵临章藏在一处石头后面,冷眼看着正在匆匆冲入林中的北漠军。 抬起来手中的剑冲着林子中扔了出去,长剑在一匹冲入林中的马身前飞过,稳稳地插进了一棵树的树干内,下一瞬,林子的深处爆发出来摇旗呐喊的声音,树枝摇晃,山林颤动,似有千万精兵在林中奔腾,下一瞬就要冲出来,打破拦在他们身前的一切,淹没山河一样。 赵临章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背过身去重新躲进了石头后面。 詹寺德看着钉入旁边树上的长剑,还有身后已经慌作一团的队伍,抿了抿唇道:“冲过去。” 明明声音不大,却好像让他的上万队伍都听见了,嘈杂和喧闹的声音在林子中了下来,仿佛他的声音带着万斤重的威严,这次没有人说可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能够冲出去,他们就只能够在林子中不停地进行冲破,而南梁却掌握着一切主动权。 詹寺德看着身后渐渐聚集停下来的队伍,低下头来露出来浅浅的笑容,手中的长剑往身后挥了一下,这是让士兵听他的命令的动作,在身后的人还不甚明白的时候,他猛地驾马往前冲了几步,似乎进入到了发出呐喊的敌营之中。 是下一刻钟,他手中的长剑猛地飞出去,划过一棵树的外皮也没有停下来,最终砸到了一块石头的缝隙之中,稳稳地扎了进去,只剩下剑柄还在空气中巍巍地颤抖着,他扭头看着自己的剑的方向,缓缓张口吐出来冰冷两个字:“杀。” 北漠的军队仿佛在这一瞬间昂扬起来了斗志,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只因为这一个砸到了心上的字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冲向了长剑所指的方向。 林子中爆发出来了战斗,赵临章拔出来了詹寺德的剑,詹寺德拿到了扎在树上的那把剑,一个骑在马上,但是在这林子之中并不方便,一个剑尖指地,划出来一道痕迹,将带着泥土的剑尖刺向了马上的人。 覃亦歌坐在行宫之中,摸着已经发烫疼痛的额头躺到了床上,只觉得浑身都提不起来力气,她一个公主,做什么非要跟着上战场淋雨呢? 脑海中掠过这样一个念头,屋子的门被人急急忙忙地推开,她看到一个瘦的身影冲到了她的面前焦急地唤道:“王妃……” 徽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覃亦歌,又急又气,急是在这里她不知道上哪找大夫,气是那长靖王爷做什么要拉着王妃去受那苦难,现在生了病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她先接了水将凉毛巾放到了覃亦歌的头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冲了出去,随便找了一个侍卫道:“王妃病了,去找大夫!” 那士兵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但是好在赵将军也早就吩咐过了,连忙点了点头就跑了出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三 活捉 在把敌人赶出边境之前没有人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日头渐渐挂到了头顶了,陈平羽用手指擦了一下脸边的鲜血,看着远处的烟尘滚滚,手中的剑刚刚举起来,一道利剑从城下飞上来,擦过了他的右臂。 他看了胳膊上瞬间被染红的衣服,迟迟传来的痛楚让他扯了扯嘴角,抬手随意扯了一下袖子,周围想起来一个接一个惊喜的声音:“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都尉,长靖王爷率兵到了西门,请将军出门迎敌。”他身后一个士兵跑过来道。陈平羽跟方佑泽不和他是知道的,此时说着话稍稍有些不确定。 “嗯,”陈平羽一边拿着纱布勒紧了袖子上的伤口,用牙将纱布扯紧之后,将一边的长剑提了起来,沉声喊道:“想把手上的兄弟的仇报回去的,随我迎敌!” 陈沉木仰头看着城楼上那个举着长剑的男子,眉头拧紧,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他们两万大军,又怎么可能连不过五千人的城门都破不开? 他拿起来旁边人的弓箭,瞄准了那个始终斗志昂扬,始终没有露出来任何痛苦表情的男人,弓弦离手,直飞而去,却被另一支箭在空中打落,他扭头看去,从左手边的地方从冲出来的男人一身银色铠甲手中一把长弓正利落地扔给了身后的人,接过了递过来的长矛。 长靖王,他在东境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脸,每一次都见他堵在城门之外,手中握着一把长矛,干净的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着的光芒,仿佛它的主人从不曾染上过血液和脏污。 方佑泽躲过了所有在城门口攻城的士兵,看了一眼稳坐不动的陈沉木,在城门口勒住了马,似乎完不在意周围想要扑过来的士兵和刀刃,抬头在喊杀声中冲着城楼上喊道:“你死在这可没办法报仇了啊!” 陈平羽扭头看着下面的那个人正在人群之中挥舞着那一跟长矛,他冷哼了一声,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下面很快传来了丝丝颤动,还有大门打开的声音,士兵冲锋时的喊杀声,他冲了几步,脚尖在城头之上用力,从楼上跃了下来,长剑稳稳地刺入方佑泽身边一个人的体内,身体在那人的身上半跪着,剑锋旋转了一下才拔了出来冷声道:“王爷来得可真及时。” “这次我可没骗你,”方佑泽笑了笑,长矛挥出,从陈平羽的头上掠过,刺入一个北漠士兵的头颅,他笑道:“陈兄别忘了跟我的约定。” “别跟我称兄道弟。”陈平羽语气没有变化地说罢,就冲入了敌群之中。 陈沉木抬手劈落身边的一个士兵,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后不用想他也知道后面一定有数万军队冲了过来了,他将手中的长刀抬起来挥舞了一下,怒道:“撤!” 好像真的是敌不过一样的撤退,不过是身后的援军来之后的敌不过。 陈平羽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出了城门敌军竟然就要撤退了,只不过单凭他的几千士兵恐怕是没有能力追击的,他扭头看了一眼方佑泽,后者似乎完没有拦截的意思,这让他有些不解,在他的印象中,乘胜追击,可是这位王爷的拿手好戏。 直到陈沉木都已经转身离开,方佑泽才杀死自己身边最后一个士兵,站在城门口的地方若有所思。 “长靖王什么时候也学会穷寇莫追了?”他走过去问道。 “穷寇?”方佑泽指了指远去的陈沉木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是谁,那是陈沉木,北漠的大将军,怎么能叫做是穷寇呢?你知道那一颗人头值多少钱吗?” “那你为什么不追?”陈平羽更加不解了。 “你才是这地方的老大啊,你为什么不追?”方佑泽扭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问道。 “王爷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够开玩笑。”陈平羽收起来脸上原本柔和得多的表情,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看着方佑泽,摇了摇头道。 “我可没在开玩笑。”方佑泽从后面按住了陈平羽的肩膀道:“陈兄,三万兵力,交到你的手上,只有一个条件,活捉陈沉木,你做不做?” “你疯了?”陈平羽扭头紧紧地拧起来眉头。 “你敢说你不喜欢吗?”方佑泽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站在城墙上的时候,你不怀念吗,你不想要回到这种,在战场上厮杀的生活吗?” “你……”陈平羽只吐出来一个音节,没能说出话来,他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在将场上肆意的感觉,身边有生死的兄弟,身后是保卫的百姓。 他想要感受城墙上带着腥气的凉风,想要听到猎猎战旗在耳边展开的声音,想要战马在山林和平原奔腾的恣意,想要手中长剑挥舞守护国土边疆,他想要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时一腔的赤诚和热血,而不是在这个的钦州做一个闲时喝酒忙时逛街的都尉。 “现在就是你的机会,”方佑泽放在他肩头的手微微用力道:“陈沉木只有两万兵力,没有援军,因为他们的计划就是撤退,离开钦州的路上我留了一万军队埋伏,而你带着两万兵力,只要活捉陈沉木,这就是你重回曾经的资本。” 谁不知道陈沉木对北漠的意义,若是真的能够轻易活捉,那他也不是陈沉木了,再说了,这种好事,你长靖王怎么不去,就甘心让给我吗? 陈平羽没有问,他手中的剑柄抵在方佑泽的胸口道:“你若骗我?” 方佑泽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眼中含笑:“人头给你。” 计划中,他们只需要向东路撤退,自然便不会再有追兵,他们再回到淮安围城就好,陈沉木夹紧了马肚,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祁山山脉,露出来些许笑容,下一瞬,作为前锋的几个人的马发出嘶鸣,倒在了路上。 绊马索?他在队伍中间,脸色微变,连忙下令停下来,已经来不及了,一匹接着一匹没来得及停住马匹落入陷阱,他的拳头在身前握紧,连忙勒住了自己的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四 拿下 从长靖王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计划可能已经落空,恐怕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可是若是身后来的是方佑泽的兵,那包围便是真的,他依然只有东路可以逃,但是他没想到,计划的变化会有这么大。 他没来得及思考太多,下一瞬,从旁边的坡地上无数箭支冲着他们落了下来…… 行宫之中,覃亦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她摸了摸发疼的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从被窝里面出来,就看到徽奴匆忙冲过来道:“公主,你快好好休息吧。” “徽奴,”覃亦歌揉着她的手背笑了笑:“我没事,外面怎么样了?” “赵将军他们还没有回来,城外除了东门已经都出不去了,公主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快些去休息吧。”徽奴急得不行说道。 “好了,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覃亦歌只好应下来,看着徽奴离开之后,才走到镜子前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东殿离这里不远,外面已经是夕阳斜照,砖石地面上还有不少雨水留下来的坑洼,不过呼吸了一下外面雨后的清新空气,倒是让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一点舒展着身体一边走到了东殿门口,还未进入就听到了里面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与之一起的还有安河伯的怒喝:“现在已经是黄昏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里面没有人应答,覃亦歌微微勾起唇角,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处于弱势,才推门走了进去,带着外面的阳光一起,屋里的人似乎都觉得眼前明亮了不少,刚刚打开门,就看到已经冲到了门口,却被公子尧用剑拦下来的安河伯。.. 她随手关上门,微笑着仿佛不解一样问道:“尧将军可是做了什么?安河伯怎么这般生气?” 公子尧没说话,安河伯已经退回到桌子前,手掌握住桌子的边缘,压着声音,也压着怒火道:“王妃来得正好,我想要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 “王妃之前可是说过,等到天一亮就会让我们离开?”安河伯冷哼了一声道,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打官司的时候手里握着重要的证据。 “是。”覃亦歌点了点头,她确实这样说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让我们离开?”安河伯看着覃亦歌一副淡然的样子,觉得自己被耍了的样子一定分外可笑,不由得生出来更多的怒火起来。 覃亦歌带着歉意笑了笑道:“我的确是说过天亮之后,如果安河伯和各位想要离开,便请便的,只不过今日生出来些许事故,所以,暂时还是不能够让各位离开,这,是王爷吩咐的。” “王爷吩咐的?”安河伯怒极反笑,伸手指着外面道:“那敢问王妃,可否让王爷到这里亲口告诉我等,是出了什么事故,才需要将我等部囚禁在此?” “出了什么事故,安河伯难道不清楚吗?”覃亦歌收起来脸上的微笑,露出来些许冷色道:“北漠大军在城外候了一个月,如今一鼓作气进攻城中,安河伯难道料想不到吗?” “你说什么?”安河伯的脸色突变,声音都颤抖起来:“北漠今日进攻了?” “可不是今日,是昨天晚上,”覃亦歌露出来讽刺的笑意:“看来这个地方还是不错的,那样的大雨之中,各位休息得倒是很好嘛,连将士们的喊杀声都没有听到。” “你……”安河伯无话可说,手上用力,桌子已经裂了一道缝,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表情问道:“敢问王妃,战况如何?” 覃亦歌重新笑了起来道:“多亏了安河伯受命给可靠之人,在赵将军的勇谋之下,北漠攻城失败,已经撤入了山中了。” “是吗。”还真的将兵权交个了一个可靠之人啊,安河伯皮笑肉不笑,喘了两口气复又问道:“那,北漠攻城的主将是?” “我不过一介女流,怎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呢,不过听回来的士兵说,北漠的大将军陈沉木没有来呢,依安河伯之见,为什么这样筹谋已久的宫城,主帅却临时换了人呢?” “王妃说笑了,北漠人一向狡诈,这可能是他们的计谋也说不定,我一个远离战场这么久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覃亦歌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公子尧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屋子里沉默下来,没多时,公子尧就重新回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交到了覃亦歌的手上。 她接过来,上面没有收信人,但是看公子尧的样子,似乎是料定了这封信是给她的,她只好将信封拆开来,上面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字迹,不属于方佑泽,但是信上的内容却让她露出来冷笑。 她将信收起来,抬眼看着安河伯,对方将目光从她手上的信上收回来,看着她阴晴不定的模样皱了皱眉道:“王妃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覃亦歌一边将手中的信收了起来,一边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来人,安河伯私通外敌,欲以国家百姓之危亡获取高官名爵,现将其收押牢中,待回京之日,押解入京送审!” “什么?”安河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周围原本只是围观状的贵族听到这话也纷纷露出来惊愕的样子惊呼出声。 “王妃娘娘,这种事情,万万不能私下定论啊……”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衫的瘦男人凑过来两步,颤颤巍巍地说道。 “日后问审之时,自然有证据让安河伯安心,带走。”覃亦歌说罢转身向外走去,身后的公子尧已经外安河伯准备随着她扑出来的瞬间将手中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覃亦歌打开门,外面的士兵亦纷纷涌了进来,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了安河伯。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没有证据,也没有权利。”身后传过来安河伯的怒吼,但是已经没有人回答她,覃亦歌立在柱子旁边,揉了揉有些发红发烫的脸颊,叹了口气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五 价值 真是的,覃亦歌重新躺回到床上,看着忙来忙去的徽奴,露出来些许苦笑,还真是有够放心的,现在怎么不怕自己逃跑了,她叹了口气。.. 方佑泽坐在城楼墙上打了个喷嚏,险些摔下来,连忙稳住了自己的身子,身边都是本来跑去的士兵,城楼下面还有没收拾好的尸体,身边刮过的风中都带着血腥气,他看了一眼头顶飘摇的旗子,擦了擦鼻子,旁边是正在安排士兵的陈平羽,他扭头笑道:“陈兄,这种久违的感觉怎么样?” 陈平羽脚步顿了顿,看着方佑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却是不差:“如果这后面的事情你也能帮我承担点就好了。” “那不行,你得提前熟练一下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依赖别人,知道吗?”方佑泽从城墙上跃下来道:“我要去看看北漠传奇的大将军,要不要一起?” “没时间。”陈平羽毫不犹豫地拒绝。 方佑泽碰了碰他受伤的肩膀,看着后者躲了一下之后才不坏好意地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位传奇,传奇的大将军,为什么这一次能被我们这么轻易地擒获吗?” 陈平羽愣了一下,略微思考了一下,又冲着身边的士兵安排了一下,才跟着方佑泽走下城楼。.. 陈沉木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会是简单关押的,府衙最深处的牢房中,陈沉木坐在角落的地方,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身上只剩下白色的里衣,上面沾染着不少血液。 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呢,好像才不到半天,怎么就有一种已经过了半生的感觉了呢,他出生不凡,能力不凡,地位不凡,他从未成为过谁的阶下囚,但是在他以为他一生中最鼎盛的时候,他落败了,并且不清楚原因。 是方佑泽太过聪明了吗,还是他太弱了,如果是按照之前的计划的话,他一定不会输的,他会回到淮安,和山洪泥流一起将那里围起来,没有人能够进来,也没有人能够出去,他们会拿下这个南梁边界最古老最大的城关。 但是现在,他坐在这个阴暗的牢房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甚至连心脏都在钝痛,他微微蜷缩起来身体,听到了一声问道:“陈将军,好久不见。” 陈沉木抬起头来,以往总是充斥着昂扬傲气的眼睛此时一片混沌,不过是一场落败之后的两个时辰,他却仿佛已经老去了十年。 “长靖王爷啊,”他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扯了扯发干的唇角,有气无力地道:“今天早上不是刚见过吗?” 是啊,今天刚刚见过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个人身披银龙铠甲,手握白缨长矛,在人群中的英姿万人难当,自己也还骄傲而无畏的坐在高头大马上,睥睨着城楼之前的战局,而不过半天的时间,面前的人依旧是勃勃英姿,自己却已经落到了青泥尘埃之中,连头都抬不起来。 “那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方佑泽笑了笑,并不在意地走了过去:“陈将军不想知道今日我来是做什么的吗?” “王爷对我这样一个阶下囚,还能做什么,拿想要我去跟北漠谈条件吗?”陈沉木动了动身子,不屑地说道。他自己是没有当过俘虏,但是他可见过不少俘虏,结局不过是劝降或者是拿去做交换条件。 方佑泽闻言却笑得更开心了:“我一向听闻陈将军不谙朝堂阴诡之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陈沉木五官微微扭曲起来,原本白皙的面目在这昏暗的牢房之中也显现不出来,只能看到他好像狰狞着的表情,他咬牙道:“王爷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了,何必在这里弯弯绕绕。” 一直在后面的陈平羽没有说话,但是也皱了皱眉,他以为陈沉木说的没有问题,像陈沉木这样身份地位和对北漠重要性的人,拿去和北漠谈条件,绝对不会落了下风,但是现在看方佑泽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打算这样做的。 “陈兄,我是什么时候到钦州的?”方佑泽扭头问道。 陈平羽扯了扯嘴角,无可奈何地说道:“昨天晚上。” 陈沉木不解地看着方佑泽,后者听了陈平羽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陈沉木问道:“我才刚刚到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王爷认为,我是怎么做到的,在你撤离的路上布置那些陷阱?” 陈平羽的确是不喜欢参与朝堂政事,但是也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傻子,事实上能够跟方佑泽对峙这么多年,他当然不是一个傻子,此时听到方佑泽的话,他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阵剧烈跳动,他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只是陈沉木,陈平羽也露出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他毕竟不是当事者,对于方佑泽话中的意思,并没有多么深刻的体会,只是觉得这其中似乎隐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什么意思陈将军难道还没有想到吗?”方佑泽在陈沉木的面前蹲下,叹了口气道:“陈将军现在还觉得,自己值得被我拿去和你的君主谈条件吗?” 陈沉木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原地,轻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方佑泽看着陈沉木,露出来一分慨叹之情,淡淡地问道:“陈将军不信的话,要不要等过了这阵子,亲自和安河伯对质?” “你,都知道?”陈沉木抬头问道。 “陈将军指的是什么?” 方佑泽说罢却没有等陈沉木说话,就继续缓缓说道:“是陈将军以为的安河伯和你们做的交易,还是詹寺德和你的君主做的交易?”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陈沉木往角落的地方缩了缩,嘴上不住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安河伯和北漠做的交易,还有詹寺德和北漠君主做的交易?他已经听方佑泽说过了大部分的事情,当然也包括詹寺德,听到方佑泽的话,陈平羽微微眯起来眼睛,有些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了。 陈沉木自然也知道,他只不过不想面对罢了,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更不想面对自己的命运竟然是因为如此荒诞可笑的原因而变成了这个样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六 战死 又慢慢到了夜里了,南梁和北漠的官道上,都有着冲向京城的快马,带着不知道是喜讯还是灾难的消息奔波。 天蒙蒙亮的时候,北漠的京城伴随着巨响缓缓拉开,黑色的马匹没有丝毫停顿地冲过大街,马蹄声踏碎了原本属于清晨的宁静,马背上的男人微微弯着身子做出来俯冲的样子,目光所指的只有一个地方,皇宫。 北漠的皇宫算不上华丽的,但是却巍峨大气,古朴庞然,只要皇宫不倒,似乎这个国家就永远不会倒下。 相比南梁的朱红丹绿的华贵,北漠的皇宫正中的大殿恐怕也只能找到一个古朴的夸赞词了,已经到了开朝的时间,路过的禁军看着男人手上高举着的卷着白绳的信册,脸色都是微微凝滞,然后默默让开了路,白绳,那是谁的死讯。 满朝文武在看到男人冲进来的时候也收了声音,他们的君主身着玄色长袍坐在上位,已经年近半百的男人依然健硕,下垂的眼睛却莫名带了一些奸佞,他看着男人手上的东西眼眸微动,末了微微低下头,掩去了眉眼中的情绪。 “报,”男人冲到大殿内,直接跪了下来,甚至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并没有喊出来,语气畏缩而颤抖,举起来手中的信卷,深吸了一口气道:“南峰大将军,于昨日……死于钦州一战……”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一直握着一封奏折的手用力缩紧,直到纸张都发皱烂掉,他才颤抖着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南峰大将军……昨日,战死于……”跪在下面的人身子晃了晃,强撑着重新说道。 “够了!”皇帝将手中的奏折砸到了地上,身子慢慢跌回到龙椅之上,声音像是飘着的一样道:“尸首呢?” “……”没有人应答,他用力地踹了一脚面前的桌子道:“尸首呢?南峰大将军的尸首呢?没有尸骨是吧,陈卿没有死对吧?没有尸骨,朕绝不相信!” “君上……”朝堂上的老人装着胆子劝道:“请君上节哀。” 皇帝重新跌回了椅子上,喟然长叹:“退朝吧,朕想清静一会儿。” 台下人的行礼告退,座上的人看着旁边被扔成一团的奏折,眨了眨眼睛,伸手捂住了有些发慌的心口,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那个自幼便与常人不同,那个力大无比,挽救过江山的男人,那个领兵数十载,未曾彻底败落的男人,真的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他总觉得无法相信,至少在看到尸骨之前,他绝不会相信,那个人可是北漠的战神,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明明是达成了多年的心愿,为什么现在完没有放下心的感觉呢? 与此同时,南梁京城中,报信的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致冲冲,单膝跪在朝堂殿上,双手在身前重叠,仰头道:“报陛下,钦州都尉陈平羽,活捉北漠南峰大将军陈沉木,待长靖王爷回京之日带回京城,请陛下发落。..” 梁帝的原本带着阴郁的样子闻言立刻抬起头,带着一些心翼翼地问道:“你再说一遍,他活捉了谁?” “北漠的南峰大将军,陈沉木。”那人喜不自胜,重新说道。 梁帝渐渐露出来笑容,唇角的扯动越来越明显,最终发出来爽朗的笑声,殿中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几乎是齐声道:“恭贺陛下。” “恭贺朕做什么?”梁帝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说那个陈都尉,传令让他随长靖王一同进京,朕要重赏!” “这不仅是陈都尉的功劳,也在于陛下洪福齐天,佑我东境将士,才会获得如此大功一件啊。”内阁的首辅大人拱手笑道。 就算知道是假的,但是这样的话谁不愿意听呢,梁帝笑得更加超快,想了想还是问道:“长靖王的情况怎么样?朕派他去东境,说是到了淮安,怎么陈沉木跑去了钦州,还被一个的都尉生擒了?” “这,这是长靖王爷亲手整理的军报,命我呈给陛下。”那人拿出来一个手指宽厚的折子双手举到了头顶。 韩公公看了一眼梁帝,走下去将军报拿了上来,梁帝一边接过来打开一边道:“这孩子,在东境就没让人省过心。” 朝堂上的人没有说话,谁不知道东境多年平和是多亏了有长靖王在呢,但是陛下都这么说了,还用的“孩子”这样的玩笑语气,谁会去反驳呢,还是在原本梁帝心情应该不错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梁帝一看完折子,就将其拍到了桌子上,原本阳光明媚的样子瞬间阴晴不定,看了看台下的人,梁帝抿紧了唇,最终没说什么,直接道:“何为爱卿还有事情吗,无事的话,就退朝吧。” 陛下都不想说话了,哪里还会有人往枪口上撞,纷纷道了万岁便准备离开,梁帝却对韩公公说了些什么,才转身离开了大殿,宫殿外,韩公公拦住了就要离开的方佑泽和内阁首辅张成敬。 养心殿内,梁帝坐在位置上,手中是方佑泽写过来的“战报”,待韩公公带着两个人进来之后,才直接道:“不必行礼了,过来看看。” “谢陛下。”张成敬连忙点了点头走了过来。 梁帝将手中的东西扔给了韩公公,任由两个人传看,半天后才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成敬没有立刻说话,扭头看了一眼方佑乾,后者依旧看着手上的战报,迟了片刻才缓缓启唇道:“淮安城关被毁,罪不在四弟,关押安河伯,虽属大胆之为,但是乃是为了大局考虑,至于分兵钦州,也并非四弟一人之为,只是,有一事不明。” “说说看。”梁帝道。 “钦州陈平羽虽略有才能,但是钦州驻兵不过几千,他是有何天大本领,竟能够活捉让我大梁头疼的北漠陈沉木的呢?” 这一番话,也真是梁帝想问的,他扭头看向张成敬,扬眉问道:“张爱卿如何看待?” 张成敬却是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晃了晃头才皱眉道:“陈平羽此人,为何如此耳熟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七 动手 耳熟?梁帝皱了皱眉,他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觉,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现在看来这个人可能真的有些故事了。 “这个陈平羽究竟是?”梁帝沉声问道,总觉得熟悉又想不起来。 方佑乾眼眸闪了闪,低头思考了一下,片刻后抬头道:“陈平羽乃是当年陈之邕的儿子,素来和四弟交好,陈之邕因罪死后,父王开一面,将当时是少将军的陈平羽降为百夫长,后因其将功补过,封为都尉。” “陈之邕,原来是他啊,怪不得朕总觉得的这个人这么熟悉,罪人之子,如今又立下足以超越他父亲的大功,此人还真是值得琢磨啊。”梁帝冷笑着说道,语气中然没有之前说要封赏的欣慰和愉悦。 “不过陈平羽的来历是一方面,但是儿臣认为陈平羽能够生擒陈沉木的原因,恐怕父王还要仔细地问问四弟。” 梁帝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冷哼了一声道:“问,当然要问,这朋友两个,个个建功立业还真是大梁栋梁啊?” —— 钦州陈平羽家里,方佑泽大大咧咧地坐在一个栏杆上仰头看着天空,手里握着一把泛着旧的金色的匕首,倚着栏杆的模样好像比待在自己家里还要舒服。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了转头看着身边的陈平羽,将手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做什么?”陈平羽不解地拿过来,顺口问道。 “扎我一刀。”方佑泽指了指自己道。 “什么?”陈平羽拧起来眉头,看着方佑泽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那种正好动不了也不会死的就行,你自己把握一下。”方佑泽晃了晃自己的腿,显然是感觉这个是最好的地方。 “……”陈平羽没说话,也没动手,看着方佑泽没动,仿佛在等着后者给他一个解释。 方佑泽又把腿收了回来,砸了咂嘴道:“不行,腿上有点疼,那胳膊……左手断了应该还能上战场吧?” 看着陈平羽越来越阴暗的表情,他只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用这么可怕的表情看我,我没病。” 陈平羽拍开了他的手,皱眉道:“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方佑泽盯了他一会儿,半天后叹了口气道:“陈兄,你不会不知道生擒陈沉木是多大的一件功劳吧?” “知道。”陈平羽道。 “那你觉得,就凭你的那几千兵力,就算北漠把他送到你面前,你觉得你能够生擒他吗?”方佑泽继续说道。 “不能。” “那你以为我们的皇帝陛下能想不到这一点吗,”方佑泽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有些很铁不成钢地问道:“那他不会问吗?” “你有兵啊。”陈平羽下意识地说道,但是话刚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了其中问题所在,讪讪地闭上了嘴。方佑泽是有兵不错,但是那不光是方佑泽的兵,也是皇帝的兵,他方佑泽擅自将三万兵力交给了一个的都尉,甚至是一个有过旧交的人,从一个皇帝的角度看到的会是什么? 是生死之交,兄弟之情?不可能的,轻则此人胆大妄为,无视天子皇威,重则,两党相交,意图谋反,光凭这个,就能够让他们两个部坠入深渊。 方佑泽欣慰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够让我理所应当地把兵权交给你的理由啊,你觉得最好的,我迫不得已将兵权暂时交给你的理由是什么?嗯?” 陈平羽缓了缓,微微敛下了眉眼,最好的办法,就是方佑泽身受重伤,无法领兵,故而无奈将兵权交给他,而这伤的程度,既要无法领兵打仗,又不能让梁帝怀疑,这个人刚在坐在这里这么久,不会就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伤比较好吧? “陈兄,想好了没啊,这可是你报仇的一个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以后你再想动我,可没那么容易了。”方佑泽重新坐回到了栏杆上絮絮叨叨地问道。 “可你这是欺君,如果被发现,你可知道后果会是什么?”陈平羽拧着眉头,沉静地说道。 “为什么会被发现,我陈兄教育手下的能力这么好,再说了我把兵权交给你的时候,可没人注意到我们,只要不被人发现我的伤是什么时候,不就好了?” “你……”陈平羽被噎了一下,最终只是无奈地吐出来几个字:“真是胆大妄为。” “陈兄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方佑泽扬起来笑容道。 陈平羽再次被这个人噎了一下,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认识他,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么久不见,这个人的肆意竟然不但分毫不变,还愈演愈烈。 其实他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不是恨着方佑泽,是不是真的想要跟他报仇的,当年如果不是他,恐怕自己早就已经跟着父亲成为受世人谩骂的罪人,差别不过是或者或者是死了的罢了。 直到现在,这个人依然不在乎功名成就,不在乎在战场上会取得多大的名利,似乎只做他想做的事情,哪怕因为这件事情要伤害自己也一样。 和钦州已经在战后的轻松之中不一样,左淮谷一侧依旧处于包围和被包围的战斗之中,不过终于到了夜里,两方都没有夜袭的意思,退到了各自的阵地之中。 赵临章嘴里衔着一根枯黄的草叶倚着树干坐着,身上是已经斑驳不一的血迹和脏污,很显然,这一战他们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不过好在他们没有损失太多,他看着远处淮安内突然炸起来的烟花,笑了笑扭头道:“好了,撤吧。” 烟花这种东西自然是人人都能够看到的,詹寺德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树枝之间消散的红色烟火,抿了抿唇好像在自言自语地问道:“这烟花,代表什么意思呢?长靖王,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送到南梁手上的功勋,应该不会有人不要吧,这样想着,他轻轻笑了笑,对着身后的人道:“撤吧,回去整合大军,明日围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八 谈判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覃亦歌已经舒服了许多,她有些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扭头就看到徽奴端着早饭跑了过来,脸色并不是很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问道。 “赵将军昨夜回来了。”徽奴慌慌张张地说道。 “回来便回来了,你紧张什么?”覃亦歌坐在桌前,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问道。 “可是北漠把淮安围起来了。”徽奴说罢看着覃亦歌的表情,后者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围城,打持久战,北漠这次还真是贪心啊。”覃亦歌喝了口粥淡淡地说道。 “贪心?”徽奴不解。 “既要拿下淮安,还想肃清内部,还想要让南梁内争外困,不是贪心是什么?” “王妃不担心吗?”徽奴不是很理解这些大层面的问题,只是觉得现在情况不妙,不解地说道:“淮安现在里面百姓居多,北漠就这么围城,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弹尽粮绝的。” “放心吧,不会的,北漠心性急躁,并不擅长持久战,他们也围不住淮安的,”覃亦歌笑着安慰着她,迅速把手上的粥喝完,放下来碗道:“赵将军现在在哪?” “在东城楼,好像再和北漠的那个人谈判。..”徽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谈判?”覃亦歌笑出声来,扬眉道:“他们可没这么文雅。” 而此时的东城门,赵临章站在楼顶,看着下面似乎没有尽头的大军,脸色铁青,这可不是他们昨天攻入林子里面的大军数量,北漠这一次,恐怕是对淮安势在必得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下面的詹寺德抬起来手中的弓箭,对准城墙上的赵临章松开了弓弦。 卷着一张信纸的箭支被赵临章空手拦了下来,握在手上,将上面的信纸取了下来,纸张上是他写不出来的迥劲字迹:请安河伯出城谈判。 就这么几个字,用喊的不行吗?赵临章在心里怒骂了两句,下面已经传来北漠士兵带着口音的喊声:“请安河伯出城谈判!” 赵临章扯了扯嘴角,走到城墙边看着詹寺德冷声道:“安河伯不在。” 下面的詹寺德低头思索了片刻,对着旁边的士兵招了招手低头说了些什么,那士兵很快宣读道:“尔等若是打开城门举城投降,我们君主仁慈,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赵临章冷哼了一声扭头离开城头,旁边的士兵跟过来问道:“将军,我们不回应吗?” 赵临章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回应什么?举白旗吗?” “啊?” 赵临章轻嘶一口气,怒声道:“啊什么啊,命令军都给我打起精神了!” 城楼下的詹寺德眉目微冷,冲着身后招了招手,霎时间成片的箭支向城楼之上飞而去。.. 赵临章还没走到台阶上,腰间的长剑出鞘,打散了冲着他过来的箭支,扭头吼道:“反击!” 覃亦歌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再次重新打响了,跟前一天晚上的不一样,北漠不止两万人,东城门是刚刚才修理好的,城内兵力已经有了损耗,不管从哪看,都不是一场值得看好的战役。 她侧身躲过从城墙上飞过来的一支箭,皱眉冲上了城楼,看了一眼楼下庞大数目的军队,一边在赵临章身侧往楼下射箭一边问道:“不是说等到王爷回来吗?依现在的兵力来看,我们恐怕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赵临章挥舞长剑砍下爬上城头的一个士兵,皱眉道:“是我的过错,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攻城。” “算了,这也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但是在王爷回来之前,淮安不能再有兵力折损了。” “可我们总不能放弃抵抗啊。” 覃亦歌手中弓弦送开,看着一个人从城楼上落下,眨了眨眼睛,眼眸在阳光下闪现出光亮,扭头对着赵临章道:“谈判,跟他们谈判。” “谈判可拖延不了多少时间。”赵临章无奈道,他们能谈什么,恐怕除了放北漠进城,他们不会接受任何条件。 “听我的,谈判,先让他们住手。”覃亦歌抬脚踹下去一个士兵,手中的弓箭却是冲着詹寺德去的,对方侧身躲了一下,箭支就钉到了地上,她直视着詹寺德,后者也抬头看着她,好像知道她的身份一样。 旁边的赵临章已经喊道:“停手,谈判!” 詹寺德抬手冲着后面挥了挥,所有士兵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原本在城墙上的士兵也迅速撤退回了队伍中,詹寺德抬头看着覃亦歌,骑着马走出来队伍几步,面无表情地问道:“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覃亦歌闻言皱了皱眉,低头道:“先生听不懂话吗?我们是谈判,不是投降,”也不知道詹寺德现在是什么身份,这种文人模样,叫先生应该没错吧? 詹寺德闻言脸色僵了僵,但是并没有发作,反倒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想谈什么?” 覃亦歌闻言露出来笑容,手指在城墙上敲了敲问道:“我想,贵国的队伍中,应该少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吧?不知道先生有没有领命,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呢?” 此话一出,不光是下面的詹寺德和北漠的士兵,旁边的赵临章也是一脸惊愕,只不过毕竟这是自家人讲出来的,总不能不给面子,也只好做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睥睨着城楼之下的人。 “此话何意?”詹寺德眼睛微微眯起来,语气却并没有多么轻松地问道。 “此话何意难道还要我给先生解释吗?”覃亦歌微微扬起头道:“贵国定王家的世子爷,难道不是不见了吗?你们翻遍了整个左淮谷一侧都没有找到,难道想不到他现在是在哪里吗?” 旁边的赵临章用力隐忍着心里的震惊,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定王的世子爷,现在在淮安内?他们的王妃这么厉害的吗?捉拿了定王的世子爷? 另一边詹寺德的表情没有变化,如果不是在阳光下能够轻易感受到他眼中的阴霾,覃亦歌甚至就要以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子爷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九 假的 此时的城门口和城楼上都异常的安静,仿佛都在思量着覃亦歌刚刚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等了许久,詹寺德才看着覃亦歌缓缓说道:“王妃娘娘说出这样的话,总要有些值得让人相信的凭据吧?” 覃亦歌并不意外这个人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份,能跟着长靖王到这里,还有话语权的女子,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什么人了。.. 覃亦歌笑了笑,淡然问道:“那先生想看什么,是世子爷的武器,还是贴身的令牌?” 詹寺德缓缓拧起来眉头道:“请王妃娘娘将世子请出来一见。” “可以自然是可以的,”覃亦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语锋却是一转对准了詹寺德:“但是在此之前我想请问詹先生一个问题。” “什么?”詹寺德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嘴上却已经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覃亦歌抿唇一笑道:“贵国,是真的想救世子爷吗?”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最靠近城门的几排人听清楚,士兵震惊,连身下的马匹都不稳定地晃了晃,詹寺德幽深的眼睛垂下来,半天后才抬头道:“既然王妃娘娘没有谈判的诚意,那我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詹先生这叫欲盖弥彰吧?”覃亦歌笑道,不过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立刻说道:“将世子请出来当然没问题,还请先生稍候?” “希望王妃娘娘不是在拖延时间。”詹寺德看着似乎认了输的覃亦歌说道。 “拖延时间?”覃亦歌从腰间拿出来一个牌子,吊在手指上晃了晃道:“我一向有诚意,这个算是给詹先生一个底,不过世子远在南倖峰,恐怕先生要多等等了。” 说罢便转身下了城楼,没去管外面的人是什么反应,赵临章跟在她的身后震惊地问道:“娘娘,真的抓了那什么世子?” “假的。”覃亦歌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那个令牌是?”赵临章惊愕道,令牌和武器一类的,总不会是这位瞎编的吧? “我遇到了他。” “那,抓到了?”赵临章忘记了之前问过的问题。 “没,”覃亦歌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着赵临章道:“杀掉了。” “什么?”赵临章没控制住叫出声来,那个北漠定王的世子听上去就很厉害,还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人物,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么个人物,竟然就随随便便地,被自己面前这位给,杀了?赵临章觉得天都变了。.. “嗯,杀了他之后我才知道他的身份,这也不能怪我对吧。”覃亦歌一边走一边说道。 “姑奶奶这哪里还是怪不怪你的问题啊?人被你杀了就算了,我们去哪里把他请出来啊?”赵临章苦口婆心想让覃亦歌明白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态。 “相比起这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覃亦歌不解地问道。 “什么奇怪?” “詹寺德为什么那么有把握能够赢我们?” “什么……意思?”赵临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到王爷一到,淮安少说也有五万兵力,詹寺德外面最多不过十万,他为什么就认为,他们能够围城拿下淮安?”覃亦歌看着他说出来自己的疑惑。 “十万对五万,有这样的信心,也不足为奇吧?”赵临章皱眉道。 覃亦歌捏了捏眉心,摇了摇头道:“不对,不是,如果你面对的是北漠数年没有赢过的王爷,哪怕兵力多出一倍,你会有这么大自信吗?而且还一定会用的是你不擅长的持久战。” “不会。”赵临章沉默了瞬间之后,老实地说出来自己的答案。 “就算是那位大将军陈沉木也未必敢直言自己一定会赢,那詹寺德凭什么可以?”覃亦歌逼问道:“谁人不知战场之上风云瞬息万变,詹寺德这么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之人吗?他到底为什么有如此之大的自信?”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赵临章攥紧了手中的剑柄问道。 “什么都不做,等王爷过来。”覃亦歌抬头看了看天空道:“时间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意外打算,王爷应该不会迟到太久。” “那詹寺德那边……”赵临章指了指城门的方向问道。 “……”覃亦歌沉默了一会儿后果断道:“让他们等着吧。” 赵临章没想到这位姑奶奶竟然如此随便,但是好像又真的找不到其他的方法,只好摸了摸鼻尖,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覃亦歌看着手上雕刻着夜阑蝠形状的令牌,眉目渐冷,其实她隐约知道为什么詹寺德有这样的自信,但是当初也只不过是听了那么一下,早就忘了具体内容了,现在想想,当初方佑乾的举止和现在的情况有些过于巧合了。 —— 京城之中,秦侯爷的府邸在夜色中自然亮眼,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秦侯爷坐在首位上,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琉璃杯盏,里面是紫红色的香酿,他举起来手中的杯子道:“今日此宴,乃是为酒而且,本侯为各位准备了北海的李子果儿,葡香酿,南岐今年新送来的佳人陪,还有我大梁各地的佳酿,今日各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秦侯爷可是难得这样出席他的盛宴,此言一出,大厅中的人分分举起来面前各式各样的酒杯和各色的酒液,喊道:“不醉不归!” 秦侯爷笑着看着大厅中的人煞有其事的欢乐,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不是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之前见过这群人之前的样子。 但是一群人里面总要有些例外,秦侯爷看着坐在角落的位置,穿着一身算不上多么华贵的白衣,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男人,眉毛挑起来,半晌后才暗暗叹了口气,他怎么觉得这个人来这就是为了蹭酒喝的呢?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默默退出来宴席,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并没有人说什么,大家只是做出来恭送的样子,然后就低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秦侯爷走到凤湖旁边,直接坐到了一块石头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没多久,就看到那个男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杯酒,但是身形却没有丝毫不稳,朝着他走了过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 云机 “秦侯爷还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也还有心情举办酒宴,”陆云机晃了晃手上的酒壶,摇了摇头走过来说道,虽然说的说的是讽刺的话,但是语气中却是豁朗的玩笑之壹。.. “你不也是吗,怎么,这次来京城也没跟你大哥说一声,就跑我来我这里蹭酒喝?”秦侯爷哼了一声笑道。 陆云机,无名无爵,江湖浪子,京城陆家陆禹衡的叔,继承了陆家良好的底子,生得也算是玉树临风,只可惜在京城这种大家都端着架子的地方,只能算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陆家现在的当家的一代,排在上面的两位大哥一位在朝中任职,另一位在淮安也算是有爵位的人,唯有这个,自称风流不慕繁华。 二十岁的时候就气得陆老爷子将他扔出了家门,谁知道他还真的就甩手在京城浪荡了一圈,之后回去给陆老爷子磕了头,认了罪,本以为是悔过了,谁知从地上站起就问陆老爷子要了盘缠出去游荡去了。 但陆家到底不是什么多么固执的家庭,再说已经有了老大老二两个儿子支撑家业,一向应该被宠着的幺子就算是任他玩乐也没有什么值得责难的,也就放他去了。 局外人一看总会想得深一点,老大主文在朝堂,老二主武在边疆,老三游荡在江湖,若是一日陆家风云起,恐怕在南梁激起来的风波不容觑。.. 但是别的不说,陆云机在江湖上还真的就算是有名号的人,况且有两位哥哥在后方任由他出去浪荡,谁人不羡慕呢?只不过他本人应当是不在意这些的,他只管他想管的事情。 陆云机将手中也不知道要多少银子才能求得一个的酒壶随手扔了出去,笑着走到了秦侯爷的身边道:“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可是一回京城就过来看你来了,你竟然都不感慨一下我们之间的深厚情谊吗?” “得了吧,”秦侯爷扯了扯嘴角,将手上的酒壶递给了他说道:“你就直说吧,偷偷来京城,还来我这买醉,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你还真的是没人情啊,就你这幅样子,除了我,你还有朋友吗?”陆云机无奈地砸了咂嘴。 “一边喝着我的酒,还一边说我没朋友,你是想我试一试你那三脚猫的青城剑法是吗?”秦侯爷双眉拧了起来,冷哼一声问道,“你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云机总算放下了手中的酒壶,脸色微微认真起来说道:“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得到消息。” 秦侯爷也收敛起来脸上的不满,认真地问道:“什么消息。” “我可听说了,前几日京城刚刚出现了一个,”陆云机抿了口酒道:“蓝蛊。..” “看来你消息还不错。”秦侯爷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然后才说道:“当然知道了,当时长靖王家的人就在事发的现场。” “我受林复之托,过来看看。”陆云机说着摊了摊手道:“你也知道,他不太好出门。” “说起来这事情可都是你刚出生时候的了,林复也还真是没人可找了。”秦侯爷说罢顿了顿,又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哦,也是林复刚出生时候的。” 陆云机抿了抿唇,语气也不由得有些怅然:“可怜了那家伙,就这么被牵连了,还是在人生最该得意的时候。” “那他觉得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秦侯爷皱了皱眉道:“这件事情的风波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掀起来,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们之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想要在京城掀起来一些什么,至少,让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人体会一下。”陆云机的脸色不是很好地说道:“可是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呢,蓝蛊之蛊,从来都不是在身上,还是在人心啊。” “如果是他们的人,未免太过天真,他们不会以为,在这个有皇帝有贵人在的地方,他们会选择留下来,封城,做出所谓为大局考虑的事情吧?”秦侯爷的手微微握紧,冷声说道:“所谓为大局考虑,不过是因为牺牲的不是他们自己罢了。” 陆云机从旁边拿了一个杯子递给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中却忍不住思量,那个人,自己的大哥,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呢,他一向都知道,陆家事实上并不是什么保卫江山百姓的那种,多么大义凛然的家族,但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期待一下。 秦侯爷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接过了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这次不打算回家里去看看?” “回去做什么?”陆云机摇了摇头:“不会催我成家立业,就是让我看着他们吵吵闹闹,也就是禹衡能让我觉得舒服一点,但是他又在准备来年的科举考试,恐怕我大哥是不会让我去带坏他咯……” 秦侯爷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禹衡那孩子一向比你有志气,心性也正,不让你带坏他是应该的。” “是是是,只希望他入了朝之后,也能保持住现在这份心性吧。”陆云机难得正经地说了这么多话,下一秒就嬉笑着道:“对了,秦懿那子呢,我听说他之前跟禹衡出门游玩,已经回来几日了,怎么没见他的影子?” “嗯,”秦侯爷将话题拉回来道:“我命他去药谷了。” 药谷,提起来这个名字,陆云机的脸色僵了僵,停了一下才哼了一声道:“也是,展江虽然脾气古怪,但是这一腔古道热肠也算是实打实的了,要不是他儿子展子虞还算是江湖老道,年少有为,这药谷迟早被人骗去了。” “那也是多亏了展江,药谷和十二堂才能一直保持这种医者安天下的初心啊。”秦侯爷瞥了他一眼说道。 但是陆云机却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垂着头在想着什么,一直没有回话。 “你来之前去了樾州了?”秦侯爷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带着些许玩味。 “去了又怎么的,我就是路过行吗?”陆云机差点跳了起来。 “我就是问一问,你做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陆云机在原地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咬牙垂下头,半天之后摆了摆手像是认命了一样道:“得了,我去了,连人都没有见到,行了吧。” 秦侯爷哈哈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云机无力地瘫着身子道:“这几日就难为秦侯爷,收留我几日了……” “可以,本候的地段可比普通客栈强上百倍,就收你一日一百两银子好了。”秦侯爷站起来一边往府内走去一边说道。 身后的陆云机张了张嘴,没骂出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一 云娘 另一边的药谷中,秦懿早已经收拾得妥当,端着一杯茶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在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普通布衫,脚上还有不少泥土,胡子和头发也有些松散,仿佛刚刚从山上砍柴下来的老农一样的人。.. 谁能想到呢,就这样一个扔到村子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老人,就是名震天下的药谷谷主展江,一位据说轻易不出手,但是妙手一定回春,实际上经常坐诊看病或者去当游医只不过没人认出来而已的十二堂长老大夫。 站在他旁边的人他是见过的,两个人年龄相仿,又在江湖上遇到过,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他会乖乖呆在谷中,药谷少谷主展子虞。 看到他看过来,展子虞将目光从信上挪过去笑了笑道:“秦侯爷近日可有什么有意思的宴会吗,过几日我随你到京城,可一定要去看看的。” “嗯……”秦懿想了想笑道:“展兄是好酒之人,我来之前父亲到处筹了不少名酒,恐怕酒宴就在这里几天了,至于能不能赶得上,就看展兄的运气了。” 展子虞仰头笑了笑,索性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说道:“你对秦侯爷让你送过来的事情知道多少?” 秦懿垂头道:“恐怕一无所知,家父总说那是上一代人的事情,不让我掺和,也没告诉过我,准确地说,我连信中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展子虞盘腿坐着,闻言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展江已经将信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懂那么多,但是信中所言,也不过是想让我们药谷在京城多注意一些,出一把力罢了,我们医者既是心系黎民,这种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又怎么会需要秦侯爷开口呢?” 展子虞转头看向展江问道:“那爹的意思是?” “你刚刚不说说了想要去京城?那边就由你安排就是了,”展江微微低下头道:“而且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你多带些人手过去,也注意安。” “是,我知道了。”展子虞立刻点了点头道,说罢跟秦懿扬了扬下巴,后者对着展江行礼之后便跟着他离开。 展江看着两个年轻人走出去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介医者,担不起什么药谷谷主这样的名号,也一直介意展子虞参与江湖势力,但是随着药谷的名声越来越大,他越来越发现,越来并不是人心本正,就可以光明磊落的活在世上。.. 人说江湖是一潭浑水,淌进来就难免会招惹是非,但是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干净的地方呢,他只求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走自己想走的路了。 秦懿摸着自己的马,好奇地问道:“展谷主经常上山采药或者出去给人看病吗?” “是啊,我爹常说,医者是绝不能故步自封,并且也永远没有尽头的,所以一定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如果只满足于现在看过的病得到的名号而不加学习进步,总有一天会害人害自己的,”展子虞一边往马背上挂了剑一边跟旁边的秦懿道,“他当惯了医者,这种但凡涉及到利益权谋的,便只能我帮他出手了,也不知道谁才是谷主了,不过要不是这样,我恐怕还真的没办法跟你去京城了。” “展谷主心性纯正,药谷便也是仁者之地,这种不变的赤诚之心,才是这世上最难求的东西啊,”秦懿下意识地感叹道,不忘记说一句:“我爹若是肯让我为他分忧半份,我都会开心的。” 展子虞不由得笑出来:“也真是有缘,我羡慕秦侯爷顶天立地,支撑家国,你倒羡慕我为父亲分忧了,也不知道是谁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懿仰头笑了笑,扭头却看到一身素青色衣裙的窦云檀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连忙收起来笑容道:“窦堂主。” 展子虞也扭过头来,语气间多有些不好意思:“我离开的时候,我爹还是麻烦你了。” 窦云檀歪头笑了出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不用每次都这么客气。” 展子虞闻言也笑了,随手拍了拍马背道:“你放心,京城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我肯定给你带回来。” 窦云檀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展子虞看着身后已经跟过来的一队人道:“那我们就走了,如果我爹要出谷,你们一定多带些人,最近,恐怕不会太平,一定要注意安。” “放心吧,这话你也每次都要说一遍。”窦云檀笑着摆了摆手。 “那我们走了。”展子虞道。 “嗯。”窦云檀收回来手,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注意安。” 两个人走出山谷之后,展子虞才说道:“她从来没出过樾州,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白淞镇旁边的村子,还是因为村中突发怪病,她才过去看看。” “窦堂主,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秦懿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当然不一样,你听到的都不是她。”展子虞笑了,笑得有些骄傲,末了又忽地失落起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她是窦堂主,但是但她不是一开始的那个窦堂主。” “一开始的那个?”秦懿睁大了眼睛,但是又有些不确定,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药谷的秘密吗,这个人就这么随便地告诉自己真的没有关系吗? “是啊,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一开始的窦云娘已经去世了,十二堂的创始人,现在就只剩下我爹一人了,她是窦云娘的徒弟,是窦云娘曾经救下来,养在身边的女儿,”展子虞缓缓说道:“窦云娘一生没有家人,身边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而且她也是善良纯正之人,便将堂主之位传给了她。” “那她没有将窦堂主的死讯,公布于世是吗?”秦懿是聪明之人,扭头问道。 “嗯,她改成了她的名字,替她继续活在世上,替她继续守护药谷和十二堂,仿佛这样,窦云娘就继续活着一样。”展子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倒希望这个秘密能够公布于世,窦云娘若是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让她失去属于自己的人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二 粮草 这种事情秦懿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他毕竟是京城中的侯爷,见惯了的是京城风月,花街柔情,也见多了朝堂纷争,权力阴谋,但是却没见过药谷这样秉承着的真情。.. “对了,那位北燕来的长靖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展子虞看他不说话,转移了话题道,“从北燕过来,嫁的又是长靖王,想来应该受到了不少为难吧?” 秦懿想到那个自己只见过两面的公主,仰头想了想道:“为难倒是为难了,只不过这位北燕公主可不是普通女子,怕是为难都落了空。” “哦?”展子虞挑了挑眉,他这些日子在药谷,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还真的不算很多,现在看来,自己知道的那位公主,应该是又做了什么超出别人想象的事情吧? “太子和陛下在结婚第二日,就命长靖王前往东境抵御北漠,这也算得上是为难了,但是谁知道,长靖王妃竟然也跟着去了,这算不算为难落了空?” “自然是算得上了,”展子虞不由得仰头笑了笑道:“没想到啊,这位公主竟有如此胆识,只不过最近北漠动向难以捉摸,不知道长靖王和这位王妃怎么样了?” —— 说实话不是很好,覃亦歌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方佑泽,一只手扶着下巴半天没说出来话,很认真地在脑海中想了想,也没能回忆起来上一世这个时候,方佑泽断了腿,所以这是自己有是自己改了决定之后,而改变了的事情。.. 从南岐送过来舞女到现在方佑泽断了腿,她突然有一点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更改的可能,只好垂头问道:“王爷要这样多久” “这,大约,三个月?”方佑泽看着覃亦歌带着思索却没有太多惊讶的样子,莫名地有些挫败,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道:“王妃都不问问原因吗?” “知道了原因,有什么用吗?”覃亦歌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道:“不过以王爷的能力来看,就算少了一只腿也算不了什么,詹寺德可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王爷既然回来了,便率兵迎敌吧。” 方佑泽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面前的人已经走到后面推上了他的轮椅,毫不在意地将他推到了不远的议事厅,他垂下头叹了口气道:“王妃其实也发现了吧?” “嗯?” “北漠选择的本不属于他们的战术。..”方佑泽话是问着覃亦歌,目光却是放在面前的赵临章,公子尧还有其他几个人身上的。 “王爷是觉得北漠有什么阴谋?”赵临章已经听覃亦歌说过了这件事情,听到这话连忙问道。 “自我们来到这里以来,北漠的阴谋还少吗?”方佑泽双手在腿上交叉放着,哼了一声问道。 “那这一次?”赵临章问道。 方佑泽揉了揉额头,抬头看着赵临章问道:“本应该在今天送到的粮草,到了吗?” 赵临章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件事情不归他负责,何况今天忙着对付詹寺德,他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事情,此时听到方佑泽这样一说,怎么会不震惊。 这不光是粮草晚到的事情,如果将这件事情和刚刚这两个人提到的北漠的异常联系起来,那可就不一定只是简单的延误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赵临章霎时间就变了脸色,一个军队真正的根基,除了士兵,不就是后方了吗?一旦弹尽粮绝,就算士兵再勇猛,也无力回天。 方佑泽拧着眉没有说话,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公子尧看着面前的地图道:“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还能撑上一个月,只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解决办法,淮安就还有救。” “詹寺德这是和朝廷中的内鬼勾结好了,基本不用指望朝廷调过来的粮草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先向周围的地方求救,看看能不能在这些时间内将北漠击退了。” “北漠十万大军,粮草充足,援军就在不远,我们如何才能将他们击退?”另一边的一个将领问道。 “调援军,北境距离此地不远,而且没有战事,可以当做援军。”另一边的人想了想说道,说罢又突然闭上了嘴,看了一眼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的覃亦歌,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低下了头。 一直没说话的方佑泽闻言动了动手指,微微坐直了身体说道:“其实击退北漠没有那么难,现在的北漠不过是败絮其中,不需要多大的兵力,我们只需要将其从内部瓦解,他们便不退也要退了。” “从内部瓦解的意思是?”公子尧难得露出来有兴趣的样子,挑眉问道。 “北漠太急躁了,也对自己的计划太过自信了。”方佑泽搓着手指缓缓说道:“他们以为我们一定会杀掉陈沉木,因为放回去一个陈沉木,就相当于再给南梁二十年难以安宁,但是陈沉木,也不会真的不清楚自己到底处在一个怎么样的位置的。” 这里的人自然也知道了钦州生擒陈沉木的事情,赵临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陈沉木并没有死,也没有尸首,北漠人会觉得他已经死了吗?” “一开始虽然不会,但是詹寺德为了自己在淮安一站的地位,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告诉北漠的主君陈沉木已死。而当时陈沉木为了让他手下的士兵回去,自己带队往钦州来引开了路上的伏兵,所带近五百人,死着二百余,余下部俘获,只要让他们知道陈沉木已经死了就够了。”方佑泽解释道。 这也是他在钦州一直没有离开所做的事情,让那二百人相信陈沉木已经死了,再用他们跟北漠交换条件,就算北漠想要查证,也没有办法,只有这二百人见到了陈沉木被捉拿,也见到了的尸体。 “陈沉木想要报仇?”公子尧说着话,眸子微微闪了一下。 “为什么不呢?”方佑泽微微一笑道:“他是国家的英雄,是拯救了北漠的人,现在却因为莫须有的怀疑而被算计死在他国,越是想他这样固执单纯的人,约不能够忍受这样的屈辱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三 离开 “那王爷的意思是,放他回北漠?”公子尧沉吟了片刻后问道。.. “放是要放的,不过的有人跟着。”方佑泽说罢看着公子尧,后者也正直直地盯着他,嘴唇紧抿,没有再说话,方佑泽不由得笑了:“好,你随他去便是了。” “是。”公子尧双手在身前交错,拱手道。 “不过进去之后,你们可就很难出来了,陈平羽会带着他的亲兵跟你一起去,至于要做什么,怎么做,我相信你们两个会有自己的决断的。”方佑泽看着他说道,语气中没有怀疑,也没有担心。 “属下,定不辱命。”公子尧声音坚定地说道,似乎也没觉得这是一趟送死的旅程。 虽然他们这群人可能早就习惯了将生死当做笑谈,但是覃亦歌却还没有,她从身上拿出来那一块令牌递了过去,认真地说道:“这是定王世子身上的令牌,你们拿上,或许有用。” 公子尧惊愕地看着覃亦歌,又扭头看了一眼方佑泽,后者点了点头后,才收了过来:“谢王妃娘娘。” 公子尧出去找陈平羽,覃亦歌才扶着方佑泽道:“虽然王爷来得及时,但是詹寺德恐怕已经等不及了,王爷是要出去,还是?” “当然要去见一见我们未来的敌手了,未来北漠的詹将军?”方佑泽补充了一句笑道。.. 赵临章刚想说话,外面已经冲过来一个士兵叫道:“北漠要攻城了!” 声音刚刚落地,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而这次,没有谈判,没有拖延,新的战事,已经开始了。 城墙之上,方佑泽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下面依旧是手握长剑坐在马上的詹寺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暗暗地叹了口气,覃亦歌一边给他挡下来飞过来的箭矢和旁边的敌人一边无奈道:“王爷只是过来叹气的吗?” “我是让詹寺德知道一下,本王在这,他就别想攻破淮安。”方佑泽拿起来旁边的一把剑,将身边的两个北漠士兵砍下城楼,笑着说道。 “现在目的达到了,王爷就不要在这里妨碍将士们了吧?”覃亦歌随手捡起来落到身边的弓箭,搭箭上弦射向城楼下,然后拉过来方佑泽的轮椅,很快就到了下城楼的地方。 刚刚开始的战斗并没有那么激烈,也就这个时候方佑泽才会在战场上也说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俏皮话了。.. “王妃有话跟我说?”一边被扶着下楼,方佑泽一边问道。 覃亦歌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楼下才说道:“是。” “你想说什么?”方佑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屋子问道。 覃亦歌了然,将他推了进去,那不过是一个已经没有人了的平房,她停好了轮椅后才在方佑泽的面前站着,一脸认真地道:“我希望王爷准许我回京城。” 方佑泽笑了笑,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一样,一时孤勇来到战场,然后这种生死未卜的战争到来的情况下,想要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他抬头看着覃亦歌,略微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可是刚刚才失去了行动能力,王妃这就要抛弃我了吗?” 覃亦歌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依旧严肃:“王爷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王妃想做什么?”方佑泽微微扬眉看着覃亦歌,眉眼中带着些许不怒自威。 “去要粮草。”覃亦歌定定地看着他说道,“王爷不会想不通的吧,淮安不能放弃没有粮草,先不说尧将军他们是否能够成功让北漠退兵,就算成功了,他们让北漠皇室陷入危机,但那个时候受损的是北漠,得利的是谁呢?不光是被北漠困住的我们,还有詹寺德,有其他早就觊觎着皇位的人。” 方佑泽当然明白这些,他会放弃从京城处要来粮草,不过是对那个地方绝望了而已,他从不认为京城会在这种时候出手相处,与其相信朝廷那帮人,还不如相信他们能从别的渠道得到粮草,来支撑下去。 他正敛眉思索着的时候,覃亦歌已经继续说道:“于北漠而言,北漠放弃现在的主君,詹寺德支持一党的皇子上位,立刻封官加爵,不需要离开东境回京护驾,于王爷自己,若是此战遇阻,朝廷扣上守护不力,因一己之私请,扰乱南境边防的罪名,又当如何?” 方佑泽不是不明白这种事情的人,事实上他也能想到这一点,只不过一直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办法,也更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由覃亦歌跟自己提出来,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人提到方佑乾时候样子,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清明了许多,看着覃亦歌问道:“那王妃回京之后,打算如何做?” 覃亦歌闻言却微微抿住了唇,看了方佑泽一眼之后才说道:“王爷信我吗?” 方佑泽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信,你要做什么?” 覃亦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沉声道:“兵部,该换人了。” 方佑泽闻言却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忽然开始仰头大笑,一只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好几下,才喘不上气地说道:“王妃,王妃果然与众不用啊,换掉兵部这种事情都能做到。” 覃亦歌没有因为方佑泽这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笑而变什么表情,淡淡地问道:“王爷只需要告诉我,是否相信我,又是否同意我这么做。” “我若不同意,王妃要怎么做?”方佑泽收起来笑容,一只手指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 覃亦歌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陪王爷守城到最后一刻。” 方佑泽始终看着她的眼睛,黑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虚假,也没有平时的文弱和淡漠,只有在面对战场的时候才会有的认真和坚定,这种眼神他在无数个人眼中看到过,在赵临章眼中看到过,在公子尧眼中看到过,在无数将士眼中看到过。 而此时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一个女子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同,他微微坐直了身体,轻笑着道:“好,注意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四 皇位 “公主,你要离开吗?”徽奴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覃亦歌,连忙跟上来问道。她叫惯了公主,现在没人纠正,索性也不改过来了。 覃亦歌一边将手上的地图叠起来,一边道:“是,你想要留在这里吗?” 徽奴立刻为走到了她的面前道:“公主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覃亦歌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今天下午就出发。” “嗯。”对于她的要求,徽奴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一边接过来她手中的东西往一起整理着,一边有些担心地问道:“我们走了,王爷怎么办啊?” 覃亦歌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又明白过来,她不是在问方佑泽会不会出事,而是在问他们这样抛弃方佑泽离开,那个人会怎么想,她坐到了一边倒了杯茶道:“放心吧,我们不是临阵脱逃,我已经跟王爷说过了。” 徽奴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收拾行囊,覃亦歌抿了一口茶,扭头看着外面已经热烈起来的阳光,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力,之前方佑泽问她,回去想要做什么,她说要换了兵部,可是说起来容易,回去之后要面对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方佑乾呢。.. 有风吹过来,窗子晃了晃,她放下来手中的杯子,走到了窗边,外面是古老的行宫的道路,在贴近墙壁的地方还有的水洼。 她忽然觉得在淮安这短短几天,过的就像是梦一样,但是又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充足,不知道自己在南梁的这些时间,父王和四哥他们怎么样了。 —— 大燕京城,城门口,覃亦琼穿着简单的白衫站在墙边不远的地方,低眉垂首,偶尔抬头看一眼远处的大路,好在城门口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 没让他等太久,马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匹黑色的马匹,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后面没有跟着队伍,看马匹的速度,也许是他把人都落到了后面了。 像是知道他在这里等着一样,马匹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马背上的男人来回看了看,将目光锁定到了他的身上后,扬眉露出来笑容。 他抬头看着那个那个男子在他身旁从马背上跃下,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二哥。” 覃亦客看着面前白净瘦弱的人,莫名觉得有些难受,伸手将他的手拿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没多久。”覃亦琼说罢,又笑道,“二哥才是,竟然只用了半个月就从南梁赶到了大燕。” 覃亦客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马一边往城中走去一边道:“本来我是想要在南梁待几日再回来的,谁知道亦歌那丫头,前天晚上就告诉我,参加完梁帝的宴席之后就立刻回来,我又听说了你回来了,这不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吗,若不然还没见你一面,你又去了边疆怎么办?” 覃亦琼修长的手指握拳放在唇边歪头笑了笑道:“可巧了,我想的就是见到兄长回来之后再离开京城的,本打算等到六月份的,现在我们可能够多聚聚了。” 覃亦客仰头笑了出来,伸手在覃亦琼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又皱着眉捏了两下,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在边疆带了这么久,还是这么瘦弱?” “我自便是壮不起来的,二哥就莫要再拿这事调笑我了。”覃亦琼也没挣脱,任由肩膀上传来微痛的感觉说道,说罢有些好奇地问道:“亦歌,在南梁怎么样?” 提到覃亦歌,覃亦客脸上轻松的笑容微微褪去些许,松开了自己的手,有些惆怅地说道:“我在离开南梁的路上,听闻她随着南梁长靖王去了东境抵御北漠,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几天,至于战况如何,恐怕要些时候才能知道了。” “去了边境?”覃亦琼也是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她真的变了。” “是啊,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怎么就嫁给长靖王,还跟着去了东境呢?”覃亦客由衷地说道。 “但是你我都知道,不嫁给太子,对她反而是好的不是吗,”覃亦客带着些许宽慰的意思说道:“而且她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做出来这些决定,反而让我觉得,她能够在南梁照顾好自己了。” “在南梁她是跟以前不同,可能能照顾好自己,但是你是去过战场的人,战场的残酷和危险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担心她受伤罢了。” 是啊,战场那种地方刀剑无言,她又是一个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做出来这样的决定,还有那个长靖王,也不知道会不会保护好她,万一真的让她上了战场之中,受了伤,长靖王会好好照顾她吗? 事实上覃亦琼担心很这些,但是他还是放松地说道:“二哥可别忘了,她的武功都是二哥教的,箭法放在整个大燕也是佼佼的,还有轻功,她若是想跑,想保护自己,恐怕也没有人能够看得住吧?” 似乎是被覃亦琼的话说服了,覃亦客也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她的轻功可是从就让人头疼的。” 覃亦琼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覃亦客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顿了顿之后扭头问道:“你,已经见过老三了吧?” “嗯,见过了。”覃亦琼点了点头,一边缓缓向前走去,一边说道:“既然二哥回来了,大燕,也是时候动一动了,一直卧在这里,可是会变成风烛残年的老兽的。” 覃亦客沉默了一下,低着头问道:“是亦歌跟你商量过了的吧?” “嗯?”覃亦琼扭头有些不解。 覃亦客笑了笑道:“去南梁的路上,你们一直有书信往来,不过她从没告诉过我是什么事情。” “她竟然没告诉二哥吗?”覃亦琼有些惊讶,手指尖放在手心捻了捻后道:“亦歌她,想要二哥继承皇位。” “什么?”覃亦客没忍住睁大了眼睛问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五 皇子 直到跟着覃亦琼回到了他的院子里,覃亦客还是一脸震惊没有回过神的样子,那可是皇位,那可是大燕的皇位,那可是……覃亦肃势在必得的皇位。.. “你们,都这样决定了?”覃亦客被覃亦琼按到了位置上,面前摆上来一杯热茶后,才魂不守舍地问道。 “我们……”覃亦琼看着手边正在冒热气的热茶,轻笑道:“不过是,她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同意了罢了。” 她做了这样的决定? 覃亦客眨了半天的眼睛,末了露出来苦笑,也是,覃亦歌现在已经不在大燕了,就算她想要做什么,也是鞭长莫及,所以是,她劝服了覃亦琼,让他扶持自己…… 后面的内容覃亦客根本就不敢想出来,这也不怪他,任何一个早就接受自己后半生要在外流放的闲散之人,恐怕听到这种事情都会接受不了,覃亦客伸出来有些颤抖的手握住了微烫的杯子,颤声道:“为什么?” “嗯?”覃亦琼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太理解。 “为什么是我?”覃亦客重新问道,虽说大皇子是个治国的良君,只不过身体虚弱,三皇子性格暴戾,恐怕定会谋反,六皇子覃亦林似乎太过胆,这些都没什么,重要的是面前的这个人。.. 文可治国,武能御敌,为人正直仁慈,万民赞誉,而且还是皇后的儿子,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让他继位,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但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自己? 覃亦琼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伸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看着覃亦客,轻轻笑了笑道:“我是武将,武将怎么能治国呢?” “你……”覃亦客瞪着面前的人,他是皇子,是才子,是大燕的栋梁,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只感觉到莫大的讽刺。 没等覃亦客整理出来语言教训自己,覃亦琼已经收起来脸上的笑容,沉声道:“二哥应知我,此生之志,只在边疆,不在朝堂,若二哥继位,我愿为二哥,戍守边疆。” 覃亦客看着他板半天,忽地就笑了出来,低头看着杯中的倒影,半天后才轻声说道:“你啊,从做事情就固执,表面上文文弱弱的,事实上一旦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那,二哥同意了?”覃亦琼问道。他忽地就有些明白了,覃亦歌之所以没有告诉覃亦客,事实上是因为她希望让自己来劝覃亦客的吧,毕竟在这个人的眼中,她还是那个做事冲动,天真懒散的公主,但是如果是自己来说出来的话,覃亦客应该会更重视,也更容易相信他吧? “我不知道。..”覃亦客低着头轻声道。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了,一但同意了,他便在也不是以前那个闲散皇子,他会站到覃亦肃的对立面,并且绝对没有后退的可能,一旦输了,依照覃亦肃的性子,自己面临的只会是属于败者的死亡。 覃亦琼也知道这一点,他没有继续说话,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安静的连茶壶中上升凝结在壶盖上的水珠滴落到茶水中的声音都能听到,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给覃亦客几天时间让他考虑的时候,覃亦客突然问道:“如果老三继位,大燕会怎么样?” “二哥,心里其实知道的吧?”覃亦琼手指在杯沿上摩擦了几下,叹了口气说道,人就是这样的,明明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的事情,还非要听别人再说一遍才能够安心。 “大燕会被毁掉。”他说道。 覃亦客抬头看着覃亦琼,半天之后,嘴唇颤抖了一下,吐出来几个字:“好,我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来这句话之后,覃亦客感觉到的没有想象中的被强迫的难受,而是一种放下来千斤胆子的轻松感,他也是个皇子,但凡是皇子,怎么会没有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呢,只不过他从便被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罢了。 覃亦客,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不过是一个客人,而不是真正被当做是一个覃家的皇子的人, 所以他一直都将这种欲望藏起来啊,藏得深了,久了,便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慕名利,不慕权贵的江湖散人了。 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刚刚下定决心要去争一争,刚刚明白自己是被当做继承人之一的时候,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姓覃,自己也属于皇室。 “那我们要怎么做?”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是他出来的第一步,也会是真正影响大燕未来的一步。 —— 相比大燕正在筹谋中的风云,南梁的风雨已经是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就等着某一个时刻爆发了。 钦州一个的都尉生擒了北漠的南峰大将军陈沉木;淮安发生重大洪流,受损田地房屋暂无法估计;北漠十万大军越过祁山直逼东境淮安,此城若破,则中原难保…… 从东境过来的奏折一条接着一条,要兵的,要拨款的,要粮草的,梁帝坐在龙椅上将奏折一个个挑出来扔到了一边,气得直喘气,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一片平和,怎么现在出了一件事情,所有的事情就一件件地都出来了? 他烦躁地躺到了榻上,用力揉了揉眼睛,正想着先从哪一件事开始处理的时候,韩公公走过来道:“陛下,太子殿下和朱大人到了。” “嗯?”梁帝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舒了口气道:“嗯,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方佑乾走进殿内,旁边是依旧带着冷笑的朱天漠,梁帝直接摆手免了跪拜,才将手上的几个折子递了过去,叹着气道:“东境山崩水出,再加上战事连绵,各地已经报上来不少了,凡东境的赈灾事宜,就权由你负责吧。” 方佑乾倒是没想到叫自己过来竟然这么利落地及安排了这样的差事,但是也只是略一惊讶,久立刻上前接过来圣旨,应了下来。 “别急着走,”梁帝似乎是急着想要休息,松了手对着方佑乾说了一句,才看着朱天漠问道:“朕让你查的陈平羽的事情怎么样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六 流言 朱天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听到梁帝的问话,停了一瞬后才连忙上前道:“臣于今日已经得到来报,乃是长靖王爷受伤无法领兵,将淮安三万兵力交于陈平羽,由他将北漠陈沉木生擒。” “你说什么?”梁帝似乎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皱着眉问道:“他将兵权交给了陈平羽?” “是,”朱天漠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道:“是因为长靖王身受重伤,无法领兵,所以才……” “无法领兵?”梁帝猛地拍了拍桌子,拍出来的声响在屋子里回荡,随之是他的怒吼:“无法带兵,他将军队交给谁不行?安河伯就被他关在淮安,三万大军难道没有一个合格的将领吗?非要给那个罪人之子,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有过故交吗?” 方佑乾看了一眼似乎被气得不轻的梁帝,又看了看旁边已经闭嘴不再说话的朱天漠,沉吟了一下,上前一步道:“父王也不要太过动怒,生擒陈沉木终究是一件好事,况且这其中应该还是有什么隐情的,父王何不等四弟回来之后,再行询问呢?” 听他这么说,梁帝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攥紧,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看了一眼方佑乾,才叹了口气道:“好了,朕知道了,今日找你们二人前来,还有其他的事情,此事事关重大,朕才找你们二人前来,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的想法。..” “父王请讲。”方佑乾微微低头道,心中却想到了吴皇后之前跟他说的事情,父王他,终于肯开口跟他提起来这件事情了吗? —— 五天后,京城,陆禹衡站在门口,手中掂着一份糕点,切成块安稳地放在手中,时不时捏出来一片放到嘴里,旁边是有些喧闹的人们,他侧了侧身躲到了城墙不远处,抬头看着远处,听着旁边的人的讨论。 “哎,你听说了吗,今天王老汉家里的幺儿也被带走了。”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妇人一脸遗憾地说道。 “啊,为什么啊?”旁边的人做出来了妇人想要看到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有病啊?”妇人压下来声音轻声说道:“就是之前那个,那个老李家里的孩那样,身上突然出现了蓝色的伤疤,一大片一大片的往脸上长,你都没有看到,那有多恐怖,才刚刚被盖着打算送到医馆去看看,可就被人带走了。” “被,什么人带走了啊?”那人更低了一些声音问道。 “还能是谁啊,官大爷呗?拿着刀,直接就把孩子套着带走了,也不知道带到哪了。”妇人说道,脸上三分激动,七分同情。 陆禹衡咽下去嘴里已经化了的糕点,又捏了一块,看向了旁边的一个摊子上正吃着羊汤的两个男人,腰间配着剑,看上去像是江湖人,一人喝了一口汤,有些舒爽地呼了一口气,旁边的人倒是扬了扬眉,一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的样子,凑了过去,轻声道:“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喝着汤的人一脸不解地问道。 “这京城里面,这正出着事的呢,进去之后啊,要么运气好撞上了什么贵人的忙名利双收,要么运气差,撞到了锦衣卫的头上,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这话怎么说?” “就一句话告诉你,”说话的人有些得意,又默默地压低了声音道:“锦衣卫要的东西,被人劫了!” “什么?” 那人露出来幸灾乐祸的样子,笑着说道:“还不止一次。” “这可是天子脚下,锦衣卫的地盘,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从他们的手里劫下来人,还不让给找到?”另一个人汤也不喝了,放下来碗问道。 “那不是不知道吗?”说话的人摆了摆手,一脸神秘莫测地说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说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万一被锦衣卫怀疑上,这罪名扣下来,可真的是没人救得了你了。” 陆禹衡又捏了一块糕点,低着头看着脚尖边的土地,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睛中的思绪,头顶的阳光被云彩遮住,周围猛地暗了些许,他才回过神来,抬头又看了一眼远处,这次看到了几匹马正在大路的尽头往这边冲过来的样子。 他将手中的糕点稍稍折了一下,用绳子勾住向着城门口的位置走去,这可是陆家的公子,谁不认识呢,守城的官兵连忙行了礼,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陆禹衡笑着道了谢,才站在那里,看着那几匹马离自己越来越近,并列在前面的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的劲装,长发用深红色的发带高高竖起,俊朗的模样透着些许侠气,他的心中稍稍有了些许思量。 至于另一边的,穿着秀金丝云纹青衣的,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秦懿,两匹马在接近城门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秦懿脸上扬起来笑容从马上一跃而下冲到了他的身边兴冲冲问:“怎么样,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很想我啊?” 陆禹衡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糕点递了过去,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想,想得白婶子专门给你做的豆酥都凉了。” 秦懿接过来陆禹衡手中的纸包,咧嘴笑得更加欢快,扭头对着正在走过来的展子虞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药谷的少谷主,展子虞,陆兄,这位呢,就是京城才子陆禹衡,陆家的独子。” 展子虞点了点头,还未说话,陆禹衡已经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展少谷主,久闻大名。” “陆公子也是啊,人在京城,名扬天下啊。”展子虞抱拳笑道。 陆禹衡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三个也算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凑到一块其实并不难,只需要一顿宴席,一场花酒。 晚上的京城自然是热闹的,尤其是在花柳巷之中,不管是女子的欢声笑语,还是欢乐不歇的丝竹之声,都让人流连忘返,秦懿总算是跟秦侯爷交了差,走在京城的凤湖另一侧,伸了伸懒腰道:“还是京城让人舒服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七 空竹 陆禹衡看着他一副满足的样子,笑了笑道:“不是京城让你舒服,是熟悉的地方让你舒服吧?” “哎,也是,我要是住在荒山野岭,从京城回去肯定也觉得舒服,”秦懿嘻嘻笑了笑,扭头道:“展兄是走江湖最多的,会不会已经习惯了这种在外面的生活啊?” 展子虞手中的果子转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再怎么在外面奔波,也终究要有一个地方是让人感觉到熟悉和舒服的,要不然迟早会在路上累垮的。” 他的确是比这两个人虚长几岁,也的确是更加习惯在江湖上奔波,但是越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心越需要一个地方来挂着,要不然总是会流浪在这个世上,迷失自我的。 “也是,江湖再怎么说,也不是家,人在江湖上游荡,也还是需要一个停泊靠岸的地方。”秦懿嘴里念叨着停泊靠岸,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了湖上,那里停着一个挂着红色帷幔,点着一船彩灯的画船,嘴里的话也变了方向:“我记得,这个船……” “这个船是红楹楼的空竹姑娘的。”陆禹衡凝神想了想后说道。 “对对对,”秦懿连忙点头赞同之后,又瞥了一眼陆禹衡,砸了咂嘴道:“陆公子不是不好风月之事吗,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大概只是记性比你好。..”展子虞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笑着说道、 “展兄,才见了今日一面,你就站在他那一边了啊?”秦懿不满地叫唤道。 展子虞却已经笑着走向湖边问道:“这个船,我们能上吗?” “大概是可以的吧?”秦懿想了想后说道。 “大概?”展子虞挑了挑眉,有些惊讶,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秦侯爷,一个是陆大公子,自己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该是会被拒之门外的人吧? 陆禹衡上前一步解释道:“展兄有所不知,空竹姑娘很少见客,一般能够见到她的,只有红楹楼不定时就会出来的这艘船,但是至于什么人能够上船,什么人不能,都是由空竹姑娘看过之后说了算的,所以能不能进去,大概凭姑娘的心情了。” “这么一说,我好像更想见见这个空竹姑娘了。”展子虞笑了笑后往前走着说道:“我去让姑娘看看,我能不能上船好了。” 陆禹衡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懿,后者已经兴冲冲地跟了上去,还不忘记回头冲着自己叫道:“好了陆大公子,我可都快三个月没见着空竹姑娘了,怎么说也要试试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好跟了上去。 船比在岸上看的时候要大,踩到了船板上竟然感觉不到什么晃动,展子虞看着脚下朱红色的木板,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想着中央的船舫走了过去,刚走出来两步,就被两个女子拦住了去路,穿着青色宫裙的丫头轻声道:“请公子到旁边的屋子里,报出来性命,若姑娘允准,请拿着玉牌到此进入。” 展子虞眨了眨眼睛看向一边,果然有一个不大的屋子,正半开着门,他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扭头问道:“我们三个,能一起进去吗?” “可以。”丫头说罢就直起来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守到了门口的位置。 展子虞冲着秦懿二人招了招手,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那间屋子,不大的屋子容纳他们三个也差不多够了,屋子里面除了垫子和矮几,就是一道红色的纱帐,里面隐隐能够看到一个端坐着的女子。 刚坐下来还没有说话,里面就传来好听的声音,像是在雨里摇响的银铃,空灵又不失温柔:“秦侯爷,陆公子,许久不见。” 秦懿立刻对着陆禹衡挤了挤眼睛,一副嘚瑟姑娘还记得我的样子笑道:“能让空竹姑娘记住,实属荣幸。” “那这另一位是?”里面的女子问道。 “想必这位就是空竹姑娘了?”展子虞扬眉笑道:“在下药谷展子虞不知有幸见得姑娘一面?” 里面的女子没有任何动作,也忽然停了声音,直到秦懿没忍住唤出来一声后,才好像大梦初醒一般道:“原来是药谷的展公子,久闻大名,未尝一见,公子能到这里来,是空竹的荣幸。” 展子虞微微松了一口气,眯着眼带着笑意看着帐子里面的人影,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期待,这是红帐子突然晃了晃,从下面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整齐的排着三个碧绿的玉叶子,想来这应该就是刚刚的丫头所说的玉牌了。 秦懿率先拿起来一片叶子,对着里面拱了拱手道:“期待几日空竹姑娘会带来的表演。” “定不让公子失望。”女子轻笑着回道。 展子虞看着手中的叶片走了出去,又不忘将之前没吃完的果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咽下去之后问道:“这位空竹姑娘,是根据什么来挑选能够进去的客人呢?”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多半是,形象品行这一类的东西吧,万一有那种除了人傻钱多,只会败坏乐器的俗人进来,岂不是白白惹了大家不愉快?”秦懿将手中的叶片给守在门口的两个丫头看了看之后一边走进去一边猜测道。 “也是,”展子虞将叶片随手挂到了腰上,笑着说道:“说不定我这种江湖粗人,还是托了你们两个的福还才能够得到姑娘的青睐呢。” “展兄可别这么说,”秦懿连忙摇了摇头道:“空竹姑娘不想让谁上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况且江湖上谁不知道展兄才貌双,所到之处,尽是夸赞呢?” “哈哈哈,”展子虞仰头笑了笑,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刚刚那位空竹姑娘听到了我的名字之后,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在纠结要不要让我进来呢。” “也是,”秦懿想起来之前在屋子里的尴尬,托着下巴思索道:“是不是空竹姑娘以前听闻过展兄的名声,没想到竟然能够见到,所以有些出神呢?” “我可没这个能力,”展子虞摇头道:“姑娘是发现禹衡这位公子竟然也来到了自己船上,太过震惊了我还算相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八 疫毒 画舫里面的陈设跟展子虞想象的不太一样,也和外面的垂红挂彩格格不入,朴素的竹帘子,后面竹编的矮几上摆着几个干净的茶杯,后面的软垫子上绣着海浪的纹路,如果只看这里面,谁能够想得到,这屋子是属于京城中的红楹楼呢?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周围穿着各样服饰的男人也纷纷找了位置,数十个桌子摆成了一圈,在首位的位置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珠帘,后面摆着一张桌,一个软垫。.. 似乎是等到所有的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屋子里突然响起来一声划过琴弦的声音,正在闲聊的几个人连忙都闭上了嘴,扭头向着中间的帘子,没有什么华丽的开场,一个女子穿着一袭红色绣云鹤的长袖衫缓缓走了出来,手中抱着一尾瑶琴缓缓坐到了垫子上,将琴放到了桌上,才在帘子慢慢卷起来的时候抬头冲着在座的人微微一笑。 见过的人也只会在心中暗叹一句:难怪是红楹楼的头牌。——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室的公子贵人,都霎时没了声音。 船似是离开了岸边,杯子中的茶水有些微晃,但是没有人注意这个,没有客套的开场白,空竹微微弯了弯身算是行礼了,手指便覆上琴弦之上,手指拨弄之间,琴声袅袅顺流而出,轻似溪水漱石,灵动而不聒噪,重似风雷过阵,似有黄沙古城藏在其中,甚至没有人意识到这本是两种完不同的曲子,却被这一双纤手融到了一起,一划一动都是书写出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曲毕,屋内依旧没有人说话,是所谓余音绕梁,空竹将手放下来,微微一笑,却忍不住看向自己左手边那三个公子,哪一个不是豪门富贵呢,她看着坐在中间的那个男子,穿着黑色的一袭劲装,腕上用深红色的带子束起来,有些粗糙的手掌中握着那一枚玉叶子,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么。 另一边的一个男子突然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冲着空竹行礼道:“空竹姑娘此曲,实在精妙,若不能有幸听一次,恐怕追悔三生也徒劳莫及。” 她看着展子虞似乎也回了神,向自己看过来,连忙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轻轻一笑道:“谢公子夸赞。” “姑娘今日准备了几首曲子?”那人又问道。 空竹抿唇笑了笑,刚准备说话,从后面突然跑过来一个之前拦在路上的丫头,冲了过来跪在她的身边,声地说了些什么。 展子虞看着那丫头嗡动的嘴唇,不由得皱了皱眉,再抬眼看空竹的时候,后者却也已经将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空竹微微沉吟了一下道:“的确出了些事情,今日算是空竹失约,先给各位赔个不是,来日空竹定然有所补偿,只是现在……” 她纠结着眉头道:“展公子,能请你过来一下吗?” 其余的人自然是扼腕叹息,但是这可是空竹姑娘的请求,这样的人儿在你的面前低声请求,哪位公子能说出来一个不是呢,也只好约着走到了外面,权当做是游湖了。.. 陆禹衡却是细细地看了一眼空竹,低头露出来思索的样子,展子虞站起身道:“自然可以,不知他们二位可否……” 空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陆公子和秦侯爷自然是也可以过来的。” 秦懿疑惑地看了看面前这几个似乎都若有所思的人,末了只能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跟着展子虞和不远处的空竹走到了后面,应该是她们歇息用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领路的丫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几个人,叹了口气推开了门。 屋子里面只简单地摆着一桌一床,还有几个凳子,再多塞进来两个人都会显得拥挤,空竹扭头对着旁边的丫头道:“你下去吧,跟船夫说快些靠岸,在这之前,去照顾好那些公子。” “等一下。”秦懿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丫头,又看着空竹道:“别那么快靠岸。” “啊?”那丫头不解,最终还是看向空竹,后者对上展子虞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道:“按展公子说的做吧。” “另外,别告诉任何人这里发生的事情。”展子虞皱着眉补充了一句。 “是。”待那丫头走出去将门关上,展子虞才站在拉着浅黄色纱帘的窗前道:“空竹姑娘想让我看的人,就在这里面吧?” 空竹微微抿了抿唇,两只手捏着袖子紧了紧,点头道:“是。” 展子虞伸手挑开了帘子,并没有部拉开,只看了一眼,沉声问道:“秦懿,你的轻功如何?” 秦懿虽然不解,想了想他们才离岸一曲的时间,如实道:“从这里到岸边应该没有问题。” 展子虞点了点头,将腰间的一块玉牌拽了下来,交给他道:“你拿着这个,去临街的十二堂,问白大夫要一套针过来。” 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是看起来事情应该十分紧急,他点了点头,接过来令牌,便冲了出去,展子虞又扭头道:“空竹姑娘,能准备一盆热水吗?” 空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连忙也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展子虞一人,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禹衡,将帘子部拉开,别到了一边。 陆禹衡看着躺在床上,脸上开满了青紫色的花纹的女子,微微敛下了眉,轻声问道:“这个,就是这些日子在京城中不断被发现的瘟疫吧?” “是,这叫蓝蛊,”展子虞凝眉缓缓说道:“准确的说,这并不是一种瘟疫,而更像是一种蛊毒,因中毒者身血脉变蓝凸出而得名,中此毒者一来身受剧痛但无法醒来,二来血液凝结,三来毒侵四肢,最终身血脉溃烂而死。” “这是毒?”陆禹衡有些震惊,低着头不解道:“但是古籍记载,此乃血脉之疫,中一传十,十传百,一处源头,便能灭掉一个城池……” “你还看过这种古籍?”展子虞有些惊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床上的女子的手腕拿出被子,轻轻覆了上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九 道路 陆禹衡看他给人把脉,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受到打扰,看他将手拿起来之后才轻声道:“家父书房中曾无意间看到过。..” “这样啊,”展子虞将女子的手放了回去,叹了口气道:“这世上最会一传十,十传百的可不是蓝蛊,而是流言。” “展兄,有话跟我说?”陆禹衡不是不懂事的人,看展子虞这样子也能够猜得出来些许,索性直接问道。 “不算是,”展子虞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才说道:“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最近日子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在京城里都心些,京城,马上要刮起来大风雨了。” “大风雨指的是?”陆禹衡不解地问道。 展子虞刚想说话,空竹已经端着一个木盆推门走了进来,长袖子做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方便,陆禹衡连忙将那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端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展子虞拿起旁边的毛巾放到水里沾湿,又拧干些许,放到了床上的女子的额头上,皱了皱眉道:“之所以称之为蛊,是因为这种毒的治疗方法很像去蛊,想要只好,就必须要将蛊毒的源头逼出来,不过必须要等秦懿回来,我才能行针。” “展公子,我们,就这样一直不靠岸吗?”空竹忍不住问道,外面的人虽然略懂风雅,但到底是没有受过亏待的公子哥,就这么晾在外面,恐怕真的不太好吧。.. “不能靠岸,就按照你们原本游湖的路线继续吧,”展子虞摇了摇头道:“空竹姑娘不会不知道吧,这种病症在京城之中,万万不能够被人发现的。” 空竹虽然不常出门,但也算听过不少传闻,轻轻点了点头,旁边的陆禹衡敛下来眉眼,眼中带着几分茫然和纠结,他是个聪明人,有时候又正是太聪明了。 不得不说秦懿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虽然十二堂离这里也算不上太远,他拿着一包针过来的时候毛巾才刚刚敷上去不久,还没有泛凉。 展子虞拿过来那一套针在床边展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人,沉声道:“空竹姑娘可否留下来帮我?” 空竹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连忙走过来道:“自然。” 既然是让空竹留下来,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他们两个离开了,秦懿拽了拽旁边的陆禹衡,却发现后者难得的在发愣,连拽了两下才有些慌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秦懿却有些微愣地关上了门,倚在旁边没说出话来,刚刚陆禹衡看他那一眼的样子,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迷茫,失落,无助,还有说不清的某种坚定,但是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咽了咽口水,有些难受地问道:“我刚刚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嗯?”陆禹衡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温雅的样子,不解地歪头。.. “你刚刚的样子,可不像是平常的你,展兄跟你说什么了吗?”秦懿再次问道,他们从一起成长,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秦懿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一个眼神动作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除了刚刚。 陆禹衡露出来些许苦笑,低头轻声问道:“秦懿,展兄,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吗?”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秦懿上前一步问道。 “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陆禹衡低声道:“一些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来不敢面对的事情。” “什么……”秦懿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但还是开口问道。 陆禹衡却沉默下来,低着头看着地面,他明明是京城人说“才貌双绝的陆公子”,现在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将自己现在的状态说出来给自己的挚友听。 秦懿也低下头来,半天后伸手在陆禹衡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展兄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不管说了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你要记得,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陆禹衡看了他一眼,扯出来些许笑容,突然问道:“秦懿,你有想过,要成为像年轻时候的秦侯爷那样的人物吗?” 秦懿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地带着笑意回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说时候那个人不想成为我爹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是现在呢,能记得的还有多少个?” “天下怎么会有人不曾把自己的父亲当做目标的呢?”陆禹衡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缓缓说了一句。 秦懿闻言微微怔住,放在陆禹衡肩头的手用了些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相信你,总有一边会走上自己想要走的路的。” 陆禹衡笑了,目光坚定地看着秦懿,轻声说道:“秦懿,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走上了歧路,你不要站在我这一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把我拉回来。” 秦懿也轻轻笑了,眼睛弯弯的,看着陆禹衡道:“好。” 外面的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之后,屋内也终于传出来动静,展子虞一边拿着毛巾擦汗一边往外走着问道:“我们还在湖上吗?” “还在,已经好了吗?”秦懿问道。 “嗯,”展子虞点了点头扭头道:“我现在去给她写一些接下来调理身体的药方。” “那我去让人靠岸?”秦懿跟上来问道。 “嗯。”展子虞点了点头,秦懿纠结了一下,率先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感觉问题,但是他总觉陆禹衡应该是希望展子虞能够跟他说些什么的,不管是安慰还是劝告,也或许是药谷让他相信,展子虞不是一个会伤害别人的人。 陆禹衡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直到秦懿率先开口道:“秦懿应该很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陆禹衡抬头问道。 “相信你不会做出来错误的决定,不会走上一条不该走的路。”展子虞说道。 “什么是不该走的路?” “大概是对自己不好的吧。” “那展兄觉得,什么是我应该走的路?” 展子虞笑了笑,摇头道:“事实上你不管做出来什么决定,都没有人能够苛责你,因为不会有人做的比你更好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一 见面 被道破来意,三个人都低头笑了笑,覃亦歌并不以为然,笑了笑道:“你们是来问王爷的事情的吧?” “王妃,京城最近实在不太平,东境也没有什么好消息,这种一无所有只能惶惶的感觉太难受了。..”秦懿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覃亦歌挑眉:“没有好消息?不是活捉了陈沉木吗?”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秦懿垂头叹了口气,又立刻抬头道:“可是既然捉了陈沉木,那为什么淮安还会被困呢?” 覃亦歌一副任凭他们发问的样子说道:“这不是很简单吗,因为北漠已经不只是陈沉木一个将领。” “不止一个将领是什么意思?”秦懿不解地问道,旁边的两个人也看向他,等着一个答案。 覃亦歌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具体的情况我没办法跟你们说清楚,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王爷在东境生死攸关,跟京城也脱不开关系,所以你们还是不要过问太多,否则……” 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清朗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却多带了一些坚定:“王妃此话差矣,既然王爷在北漠之难与京城有关,我等身在京城,自然应当献出微薄之力,也算不与王爷枉交一场。..” 覃亦歌看向说话的人,有些惊愕,她想过这话会从秦懿的口中说出来,却从来没想过会是展子虞,这个一身轻松的江湖公子,跟方佑泽能有什么旧交呢? 但是不等她说话,旁边的秦懿已经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若是此时袖手旁观,有何颜面和王爷见面?”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抬头道:“秦侯爷,何不回家问问秦侯爷,是否想让你参与到如此乱局之中?” “我……”一听到父亲的名号,秦懿有些不确定起来,撇了撇嘴窝下身子来。 她继续看向陆禹衡,“陆公子也是一样,才貌双绝,前程似锦,又何必来趟皇家这趟浑水?” 陆禹衡闻言抬头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是温和淡然的样子道:“这种事情,王妃难道不清楚吗?家父已在其中,身为人子,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关系?” “你还可以。”覃亦歌果断地说道:“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结局会好上许多。” 陆禹衡蓦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谢王妃娘娘关心。” 但也只是谢谢而已,她并未给出来一个准确地答案。 覃亦歌又怎么会不知道,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你们最好回去问问,我想,你们的家人,不会同意的。” 说罢便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脸色并不好看,身后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垂头没有再说话。 覃亦歌转到后面的院子里,看着面前露出来花蕾的白色花,刘管家从一边走过来道:“王妃,他们走了。” 覃亦歌点了点头,轻声道:“去叫砚娘到那边的亭子等我吧。” “是。”刘管家拱手下去。 等到手中的茶水彻底凉了,她才拽了拽裙角走了出来,重新返回到之前屋子。 “王妃果然冰雪聪明。”展子虞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 “少谷主不就是想留下来的吗?”覃亦歌有些无奈,笑着道:“你要见见她吗?” “当然。”展子虞走到她前面两步道。 “随我来吧。”覃亦歌笑了笑,率先向前走去。 展子虞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里是长靖王府,也不在意面前的人已经嫁为人妇,往前跳了几步跟上来问道:“王妃就这样将王爷丢在了东境?” 覃亦歌闻言,脚步顿了顿扭头道:“人说男主外,女主内,王爷既然征战沙场,我以前应该让他无后顾之忧。” “那长靖王爷还真是撞了大运了,才会娶到你这样的女子。”展子虞半真半假地说道。 覃亦歌轻笑出声,轻声问道:“如果少谷主现在长靖王的位置,恐怕不会高兴的吧?” “那可不一定,公主名冠天下,能够娶到公主这样的女子,应当是三生有幸才对,又怎么会不高兴呢?”展子虞几乎想都不想地说道。 覃亦歌扭头看了她一眼,对他的敷衍摇了摇头。 展子虞耸了耸肩,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亭子中穿着粉色衣裙的人,不由得唤道:“林……砚娘。” 林夫人正疑惑着为什么叫自己来这里,身后就突然传出来熟悉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心中莫名慌了一下,连忙走过去行礼应道:“展公子。” 展子虞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好了,最近怎么样?” “很好,多谢展公子挂念。”林夫人连忙说道。 展子虞将她扶起来道:“你只应当感谢王妃。” “是。”林夫人说道。 覃亦歌皱了皱眉走到了亭子上,直接切入主题问道:“我其实还是想问一句,宣城和十二堂,想做什么?” 展子虞闻言怔了一下,才扭头问道:“虽然是王妃真的很聪明,但是我也是真的不明白王妃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谷主当真不知道?”覃亦歌的语气微微严肃起来问道:“今日来京城之中掀起来的流言,当真和药谷没有关系?” “王妃以为我是因为何事来到京城?”展子虞却没有露出来生气的样子,毕竟任何人如果知道其中内幕,都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他们药谷身上,梁帝和锦衣卫不就是这样的吗? 覃亦歌没回答,手指在手心中搓了搓说道:“少谷主如果不知情,那么,余下来的怀疑目标还能有谁呢?” “王妃不会想说,砚娘以一己之力,掀起来了这场,还没到达,高/>潮的风波吧?” “我的确这样认为,也的确因为这一点而不能够确定。”覃亦歌说着话,目光却是看向林夫人的。 林夫人站直了身体,头却依旧低着,轻声道:“王妃都知道了?” 覃亦歌没什么表示,展子虞却露出来惊讶之色,扭头震惊地看着林夫人,没忍住问出声来:“真的是你?” 林夫人的脸上露出来痛苦的神色,似乎是纠结了好半天,然后对着两个人跪了下来:“是我,对不起王妃和少谷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二 搜查 林夫人跪在地上弯着腰,展子虞没去扶她起来,半晌后才问道:“那,那些中了毒的人呢?” 林夫人低着头,没有说话。 展子虞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事到如今,你已经铁了心要做这种事情吗?” “那些人会被照顾好的。”林夫人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的。” “林夫人,你既然是医家之人,又怎么能利用无辜之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展子虞有些气急。 “我会给他们救治好的。”林夫人语气固执。 展子虞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无可奈何一般放缓了语气道:“你以为蓝蛊有多简单?毒若在其他位置都好,那若是出现了有毒侵入心脏的呢?你也能救回来吗?” 林夫人闻言惊愕地抬头,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种例子百万无一!” “百万无一?”展子虞蹲下来,直视着林夫人的眼睛道:“百万无一不代表着没有,为了蓝蛊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哪怕只在多出来一个!我药谷都责无旁贷!” 林夫人看着展子虞,眼中已经是一片朦胧,用力摇了摇头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 展子虞仿佛放弃了讲道理,只低声说了一句:“林夫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林复兄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 “少谷主,我很感谢当年药谷的救命之恩,也很感谢少谷主对我们的照顾。但是我也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既然如此,请……”展子虞皱眉准备说话,却被覃亦歌拦了下来:“好了,我让少谷主过来,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少谷主请离开吧。” 展子虞站起身看向覃亦歌,语气不乏冷漠道:“王妃和当年,还真是相去甚远。” 覃亦歌却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展子虞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林夫人,覃亦歌转身离开道:“夫人去送送少谷主吧。” 林夫人看着覃亦歌,想要拒绝,但是却只看到后者的背影,默默低了头道:“是。” 说是送,不如说是跟着,展子虞无比熟练地向着大门走去,哪里需要人送,展子虞一边走一边道:“长靖王府不再会是你的庇护所了。” “我知道。”林夫人低着头说道。 这种不愠不火的态度让展子虞有些烦躁,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侍卫,递过来两样东西道:“这是王妃娘娘让给你们的。” 展子虞拿起来上面的斗笠看了一眼,笑了笑拿过来道:“王妃还真是,顾虑周啊。” 侍卫收了手道:“王妃说,大门太过招摇,让我带你们从后门出去。” 展子虞点了点头,却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离开的方向,扯了扯嘴角笑道:“看来这次还是被王妃给利用了啊。” —— 覃亦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宣娘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说道:“王妃你刚刚才赶回来,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一下,就又出去,身子若是受不住怎么办?” “我哪有那么虚弱?”覃亦歌无奈地笑道:“若是受不住,就请宣娘多做些好吃的给我补补了?” “哎,就算王妃不说,我还能忘了不成?”宣娘总算笑道。 “好了,我现在就去歇息,好了吧?”覃亦歌说着向着屋内边走边道:“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啊?好。”宣娘连忙应下来,看着覃亦歌将门关上。 覃亦歌有些脱力地躺到床上,脑海中却是展子虞和陆禹衡三人的模样,展子虞本就是药谷之人,被卷入此事中是定然的,秦懿是秦侯爷之子,秦侯爷恐怕也会让他多少知道一点,但是陆禹衡…… 她叹了口气,京城才子陆禹衡,他会是明年的新科状元,会成为朝堂支柱,会秉承本性,哪怕是为方佑乾效力,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林夫人没有成功。 可若是林夫人成功了,这个孩子的似锦前程将瞬间毁于一旦,那个会在雪夜送她伞的如玉公子,那个亲赴灾区险些落下残疾的朝廷官员,那个不管多少年都会成为京城佳话的白衣儿郎,就再也不会有了。 她闭了闭眼睛,扯过旁边的被子,蒙住了脸,不知觉间已经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首先听到的是宣娘的话:“王妃娘娘还在休息,你们做什么?” “我们公事公办,既然王妃娘娘在休息,烦请你将她叫起来,相信王妃娘娘通情达理,不会怪罪于你我的。” 这个声音!成功了! 覃亦歌猛地清醒过来,从床上坐了起来,换衣,洗脸,挽发,看着镜子中的人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抿嘴笑了笑,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闹?” “娘娘。”宣娘扭头连忙行了一礼,走到她的身边道:“太子殿下说我们长靖王府私藏罪犯,非要搜查我们的院子。” “私藏罪犯?”覃亦歌抬眼看向方佑乾,后者一袭黑色长袍,内衬红色底绣海浪纹路的圆领,现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白皙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几分光晕,似乎依旧是那个光明磊落,永远不屈于黑暗的人。 方佑乾显然也在看她,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吐出来两个字:“正是。” 覃亦歌露出些许笑意,缓缓说道:“太子殿下,现在看来,我那日说得可否没错?” 那日?方佑乾拧了拧眉头,覃亦歌已经继续说道:“我说过,我就算自己活得光明磊落,也难保他人会做出来什么文章,现在,不就是了?” 哦,那日,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一日,他舒展开眉头,语气不无温和地说道:“既然光明磊落,那么王妃应该不介意我们搜查一下吧?只要确保没有人犯在此,我们立刻离开。” 覃亦歌摇了摇头,不留任何情面:“介意。” “王妃是打算抗旨吗?”方佑乾的语气强硬起来。 覃亦歌却昂首扬眉道:“臣妾不敢,搜查也可以,在搜查之前,希望太子殿下能听我说一句话。” “什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三 忍心 覃亦歌推开了宣娘,抬脚一步步走向方佑乾,离他越近,她就越要仰起头来,直到走到方佑乾的面前一步,才站定了说道:“请太子殿下不要叫我王妃,我只是长靖王爷的王妃,王爷这样叫的,其他人便叫不得。” 听到这样的话,方佑乾却完没有生气,对着后面的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长靖王妃有话说。” 锦衣卫自然是没二话,立刻退出了院子,但是旁边宣娘和刘管家却没那么确定了,覃亦歌仰着头道:“太子殿下,我身上的流言蜚语已经足够多了,殿下是还嫌不够吗?” 方佑乾摇了摇头:“长靖王妃应该不会希望别人听我们叙旧吧?简单的叙旧,也不行吗?” 这话说得让覃亦歌立刻握紧了手掌,也低下了头,额前的碎发和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愤怒,似乎是示了弱。 方佑乾第一句是说给宣娘他们听的,他在告诉他们,他们两个之间就是有“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就算当着你们的面挑衅,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第二句是在问覃亦歌,他只需要她一个回答。 覃亦歌抬起头,看了一眼刘管家,后者也在盯着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案,她笑了,然后对着方佑乾道:“太子殿下,这边请。..” 宣娘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叹了口气走向屋内,刘管家看她的样子,又扭头看了看正冷冷地盯着他的锦衣卫,肩膀垂了下来,走到了门口。 一旁隔着一道院墙,如果不是走过来就看不到的亭子上,方佑乾几乎一走到上面,就迫不及待地扭头道:“你还在生气?” “太子殿下不要误会了,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哪里还有生气的资格?”覃亦歌走过去道。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方佑乾盯着她问道,“你完可以问我,一切我都可以给你让你满意的答案。”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覃亦歌冷声问道。让她满意的答案,未必就是真的答案吧? 方佑乾看了她许久,猛地凑了上来,在距离覃亦歌只有半步不到的地方停住,低头盯着她的眼睛道:“对不起。” “太子殿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覃亦歌一脸淡然地问道。 方佑乾的眼中闪过一分痛苦,看着覃亦歌一分分凑近过来,语气都有颤抖着轻声道:“亦歌……” 覃亦歌盯着他没说话,方佑乾没动,却神色一怔,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带着光色的匕首,嘴角泛出来一丝苦笑道:“你要杀我?” 覃亦歌将匕首缓缓上移到方佑乾胸口的地方,后者看着就在眼前不远的匕首,轻轻闭上了眼睛:“你动手吧。..” 覃亦歌抬头看着方佑乾似乎从来没有变过的淡泊温柔的模样,微抿的唇,挺立的鼻梁,没有其他男子那么张扬的眉毛,还有闭着的眼睛上颤动的睫毛,每一处她都无比熟悉,每一处她都无比陌生。 “你做什么?”她问道。 “这是我欠你的。”方佑乾说道。 方佑乾依旧闭着眼睛,他这是在赌,赌覃亦歌下不去手,事实上他也赢了,空气沉默了许久,他感觉到胸前的衣服一松,传过来金属砸在石板上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别过头去的女子,温柔地笑道:“你下不去手。” 覃亦歌没说话,绕过他就要离开,身后的人明显有了动作,她猛地转身抬手拍开了他的胳膊,抬眸冷声说道:“你死在王府中会是一个麻烦。” 她说的是实话,也是她真实的想法,只不过方佑乾不会相信罢了。 但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她在什么时候流下了眼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对面的方佑乾怔了怔,将手伸向了她,食指勾起,轻轻蹭去了她脸上的水珠。 脸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覃亦歌一愣,再次推开了方佑乾的手,朝着院子走过去,扔下来一句:“想搜便搜吧,没有就是没有。” 方佑乾将目光从离开的那个身影上挪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挂着的一滴水珠,半晌后才伸出拇指,将其抹去,袖子往后甩了甩,走了出去。 刘管家紧张地看着走过来的方佑乾,后者却只是往院子里又看了一眼,而后挥了挥手道:“好了,走吧。” 锦衣卫跟着快速离开,刘管家担忧地看了一眼院子里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离开,其实他们多少是习惯的,不管王爷在还是不在,这种挑事也总是有的,但是王爷的内院一直是空的,直到这位王妃到来。 还有方佑乾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他从来没将他们的王爷放在眼里,但是他从没想过他会以这个方式来挑衅,这种,从女子的身上,他甚至不想往那方面去想。 覃亦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了毛巾蘸湿,擦了擦眼睛,趴在窗口上看着外面不知道是什么花的树,身后穿来脚步声,她没回头,轻声问道:“宣娘想问我什么?” “公主,”宣娘叫了从前的称呼,走过来缓缓说道:“我知道公主嫁给长靖王是为了大燕,也知道公主身在南梁也一直想做些什么,可是公主毕竟已经是长靖王的王妃,是有了夫君的人,和太子私见这种事情,终究还是不好的,即便我相信,公主是清白的,但是天下人却不会这样觉得,公主理应……” “理应什么?”覃亦歌懒懒地说道:“理应洁身自好,理应做好女子的本分,理应有身为人妇的自觉,是吗?” “公主既然知道,又何必?” “是啊,我知道啊,”覃亦歌低声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多么令人不齿。” “公主……” 覃亦歌趴着,看着地面轻轻说道:“可是宣娘,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更多,但是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在乎我自己会多么身败名裂,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 “……”宣娘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说道:“吃饭吧。” 覃亦歌坐了起来,扭头道:“我没有胃口,先放着吧,把青梅叫过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四 选择 “青梅,你真的很大胆。..”覃亦歌侧身坐在榻子上,手中抱着一罐果脯,捏了一颗放到嘴里,看着旁边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道。 青梅晃了晃,垂下了头,没说话,也没跪。 覃亦歌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为了他,你可以心甘情愿,不顾一切,不需要尊严,不需要骄傲地活着,但是你,至少需要一个脑子吧?” 青梅闻言眸子微闪了一下,抬头看着覃亦歌道:“算我输给了公主,要杀要剐,随公主愿意吧。” “要杀要剐,随我愿意?”覃亦歌将手中的果核扔到了桌子上,砸出来的清脆声音在屋子里颇有些突兀,她看着青梅道:“你不问问我留你到现在的理由吗?” 青梅似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你就是为了让我给太子传话是吗?” “相比这个,我更想要知道,你跟太子是如何联络的。”覃亦歌笑了笑道:“这里可是长靖王府,你一个刚到这里不过一个月的丫头,如果没有提前安排好,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跑到东宫去吧?” 青梅重新低下头道:“我刚刚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公主不必再说了。” “那你为了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覃亦歌歪头看着她问道。.. 青梅这次回答得很利落:“至死不渝。” “那他对你呢?”覃亦歌接着问道。 “我不需要回报。”青梅再次说道。 “回报?”覃亦歌将捏在手中的果脯放了回去,坐了起来面对着青梅道:“你已经大方到不光不需要回报,还不管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形象了吗?” “公主这话什么意思?”青梅双手在身侧微微收紧问道。 覃亦歌笑了,重新侧过身子,缓缓说道:“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觉得太子如果知道,你和我串通,将他引到我面前,他会是什么想法?” “……”青梅的眼神微凛,但是却没有说话。 覃亦歌重新捏起来刚刚的果子扔到嘴里,带着些淡漠缓缓说道:“你以为你都传给了方佑乾什么?” “你传给他不是假消息,而是他对我还抱有的希望,懂吗?”覃亦歌觉得自己这一刻有些像是一个揭露阴谋的幕后黑手,事实上也差不多,她缓缓说道:“我没有跟长靖王圆房,对吧?你以为这是他拿来警告长靖王的把柄吗?在他眼里,这是我对他还存有情意的表现。..” 青梅微微睁大了眼睛,并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实,而更像是覃亦歌竟然没有任何的羞耻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仿佛这些情感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还有林夫人,她找你帮忙了吧?”覃亦歌淡淡地说道:“只不过她很有分寸,你并不知道她都做了什么,直到今天见到了药谷的少谷主,你才确定,林夫人就是最近京城中的事情的主谋,所以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对吗?” 青梅始终低着头,思考着覃亦歌说的每一句话,又觉得这每一句话都像是针一样扎到了自己的心上。 覃亦歌知道,青梅其实并不聪明,甚至说得直白一点,她慌张,直率,冲动,若不然她之前也不会在客栈搞那么一出,更重要的是,她痴情,她明知道覃亦歌不杀他,就是将她当做一颗待用的棋子,她也固执地待在她的身边。 “我一直知道你很莽撞,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迫切,我以为我至少会明天才见到他的。” 覃亦歌说罢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突然冲过来,手中的簪子竖在自己的脖子处,脸上带着愤怒。 “我觉得我在玩弄他的感情?”覃亦歌歪头看着她,丝毫不惧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青梅将手中的簪子往前移了一点,声音压抑。 “那他呢?你觉得他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那你凭什么觉得他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闭嘴!”青梅双目猛地泛红,怒声道。她觉得这样的理论是胡搅蛮缠,但是她又说不出来一个有哪里是错的,她永远都不会摸得清楚那个人的心情。 “那个人除了他自己,不会对任何人有真心的感情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利益罢了。”覃亦歌冷声说道。 “你闭嘴,闭嘴……”青梅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来说道,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的无情,但是她见过那个人对覃亦歌的柔情蜜意,关怀备至,她不知道那样的目光什么时候会落到她的身上,但是至少那样的目光会让她觉得,他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不过是不在乎她。 覃亦歌伸手将青梅手中的簪子拿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淡淡地说道:“你自己什么武功你清楚,不要试图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你……”青梅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覃亦歌捏了一个果子,咬了一口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你告诉我你如何跟方佑乾联络,你可以离开这里,第二个,我把你送给方佑乾。” 一句话戛然而止,青梅抬头愣住,不解地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覃亦歌笑了笑,一副好心的样子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可不是以他的,嗯,爱慕他的女子的身份过去的,你是他的手下,一个失败的,甚至跟敌人勾结,将他引入陷阱的身份,我不觉得你在他那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尤其还是,他对我还抱有希望的这个时候。” “我选第二个。”青梅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确定?”覃亦歌眨了眨眼睛。 “我为什么要背叛他?”青梅问道。 “就凭你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他。” “你凭什么这么说。”青梅露出着恼羞成怒。 “吴晴。”覃亦歌淡淡地吐出来一个人名,抬头看着她说道:“这个名字你应该挺熟悉的吧?之前客栈的事情,是她指使你做的,对吧?” “你……” “青梅,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青梅沉默了片刻,冷声道:“我选第二个。”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五 动摇 第二个选择没什么不好,覃亦歌点了点头,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嗯,明日我便送信给方佑乾,至于要不要你,看他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杀我?”青梅终究还是问道。 覃亦歌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道:“杀人折寿。” 青梅没说话,直到覃亦歌冲着外面叫了一句:“宣娘,吃饭吧。” 她才准备退后的时候,却还是被叫住了,她扭头看着覃亦歌,后者似乎在挑哪个果脯比较好吃,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后者才抬头道:“一起吃吧。” 青梅停了停,然后走了出去,却在出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然后才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冲到了自己总会一个人带着的亭子,那是方佑乾和覃亦歌下午才温柔过的地方,她知道这一点。 她坐在台阶上,伸手捂住了心脏的地方,那里能够感觉到剧烈的颤动,她不知道是自己刚刚跑过来,还是因为覃亦歌说的那些话。 看上去似乎覃亦歌做的事情完没有道理,但是只要静下心来思考,尤其是要明白一件事情来思考:那就是覃亦歌对方佑乾的了解,超过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 告诉他覃亦歌没有跟方佑泽发生夫妻关系,对于方佑乾来说,就是在告诉他,我嫁给方佑泽就是为了气你,就是因为生气,其实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这让方佑乾觉得安心,他不在乎方佑泽,自然也不在乎方佑泽和覃亦歌这种非真的夫妻关系,只要是他想要的,没什么不能抢过来呢? 而林夫人在长靖王府中却是一个意外,但是在确定青梅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方佑乾之后,立刻送走林夫人,就等着他过来就好了。 因为她的目的本就是不是林夫人,而是想要见方佑乾一面,巧的是,覃亦歌嫁入长靖王府,又刚刚回京,方佑乾也正在找机会见她一面,至少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跟方佑泽没有感情。 幸运的是,覃亦歌哭了,虽然有演戏,也有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但是对于方佑乾印象中的那个覃亦歌而言,泪水更是在告诉方佑乾,她对他依旧是有感情的。 但是其中关于青梅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在于方佑乾的,在于他到底明不明白,他过来长靖王府,都是覃亦歌策划的。 如果他明白,青梅就是一个没有用的棋子了,但是覃亦歌却不一定,至少她想见他。 如果他不明白,那么他会更努力地想要得到覃亦歌的原谅,他以为覃亦歌还是爱他的,如果这个时候青梅被送到了他那里,相当于在告诉他,我生气不光因为我们的国家还因为我撞破了你们的私情,这个时候,孰轻孰重,方佑乾比任何人都清楚。.. 青梅靠着柱子缓缓滑落到了地上坐了下来,紧紧地搂住了自己,她不知道是不是覃亦歌真的说动了自己,但是她的确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无非是值不值,应不应该,真的要这样做吗?但是她惦念了那个人十年,这些早就成了习惯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产生动摇。 夜了,方佑泽坐在城门不远处的轮椅上,旁边是刚刚撤了的北漠军队,还有躺在路边或者休息或者受了伤的人。 赵临章擦了擦脸上的血液,有些崩溃地说道:“这次北漠真的是铁了心要围死我们啊!” “怎么,你突然有点怀念陈沉木了吗?”方佑泽笑了笑问道。 “这……说不定呢,之前姓陈的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赵临章被噎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说道。毕竟陈沉木可不会用这种内外勾结的方法断了他们的粮草。 “你这话要是让陈沉木知道,他可能不会多高兴。”方佑泽转动轮椅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过去,一边朗声笑道。 赵临章看着方佑泽有些费力的样子,连忙跟上去推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娘娘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吧?” “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方佑泽不甚在意地说道。 “王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让娘娘一个人回京城?”赵临章有些焦急地说道。 方佑泽一边擦了擦手上的泥污一边问道:“她跑在路上有人认识她吗?” “应该,不多吧,除非太子有人跟着我们。”赵临章答道。 “那要论武功,你打得过她吗?”方佑泽又问道。 “这个,没试过啊,我感觉娘娘的武功,应该不差吧?”赵临章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 “那你做什么认为她一个人回不到京城?” 赵临章愣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只好叹了口气道:“那娘娘有计划吗?” 方佑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笑得更大声了,扭头看着赵临章道:“她说她要换了兵部,你信吗?” 赵临章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出了一些问题,半天后才整理好了语言,砸了咂嘴道:“我,可能,不敢信。” “为什么不信?”方佑泽问道。 赵临章觉得这个问题在瞎问,他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激动地说道:“兵部,兵部那是什么地方,兵部尚书可是陆云扆啊,兵部牵连到陆家,陆家牵连到太子,娘娘到这还不到一个月,又怎么会扳得倒陆家啊?”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但是她说她能,就让她去试试呗,反正于我们有没有什么损失。”方佑泽摊开双手,看着已经差不多干净了的手掌心说道。 “就,就这么简单?”赵临章张大了嘴巴,半天后才挤出来一句:“那万一,万一娘娘在京城的时候,太子他……” “那不正好吗?”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方佑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说道:“反正我们暂时还死不了,这不正好是让我们看清楚她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最好的机会吗?” 赵临章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我以为王爷已经信任娘娘了,才会让她回京城去做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信任她呢?”方佑泽轻声喃喃了一句,末了又自己摇了摇头,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六 奇怪 第二天早上,覃亦歌刚刚走到屋外,就见到澄心匆匆忙忙地绕过来,一脸焦急地喊道:“娘娘你醒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覃亦歌活动着身子,不解地问道。.. 澄心两三步跑过来在她身前声道:“青梅不见了!” 覃亦歌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来笑容道:“嗯,我知道了,吃饭吧。” “可是,可是……”澄心跟上去往院子里走过去的公主,想要追问,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来,只说出来两个字,就接不下去了。 “可是什么?”覃亦歌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道:“她走便走了,这有什么?” “那她,万一她……”澄心说了一半,也说不出来了,青梅按道理说,已经不是她们的伙伴了,是生是死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清楚她的行踪,又让她觉得心慌。 覃亦歌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忠奸大义,只笑了笑道:“放心吧,她虽然莽撞,但是并不傻,不会出事的。” 澄心点了点头,覃亦歌问道:“昨天太过匆忙,也没有问问你们,我走的这几天里面,京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发生什么事情?澄心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那一天跟着刘管家上街之后发生的事情,脸色猛地一变,下一刻又低下头去,之前刘管家跟她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王妃娘娘也算是别人吗?应不应该说呢?她陷入了纠结。 覃亦歌原本正在端粥的动作停了下来,挑了挑眉低头去看澄心的表情问道:“怎么,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能跟我说的那种吗?” “不,不是!”澄心立刻抬手摆了摆手,连带着摇了摇头,她完不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是不能够告诉王妃的, “那你做什么一副低着头的样子?”覃亦歌继续喝粥,抿了一口后说道:“我听宣娘说你缠着刘管家出去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澄心弯下腰去,整个肩膀都松垮下来,一副失去力气的样子,最终还是把那一天的事情挨着说了一遍,讲完之后还不忘补充一句:“那个什么南岐的女人,就是会跳舞而已,凭什么非要嫁给我们王爷啊?” “跳舞啊,”覃亦歌拿着碗笑了笑道:“我是不会,不过王爷不也没有看到,自然也不会被她勾走嘛,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是……”澄心抬起头,但是却又完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能力。 “好了,还有其他的吗?”覃亦歌问道。 “没有……”澄心默默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虽然覃亦歌其实对那个舞女还是有些兴趣的她之前对于方佑泽身边的人毫不关心,当然也包括这个舞女,说得好像仙子下凡,事实上是什么样子就不清楚了,不过方佑乾还真的是有够无情的了,这么想让方佑泽娶其他的女子啊。 覃亦歌含笑将碗筷放好,起身道:“好了,我出去一趟。” “您要去哪?”澄心连忙站起来问道。 “出去看看,放心吧,今天中午就会回来吃饭。”覃亦歌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大街上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却能够隐隐察觉到减少的路人,还有走出来的人们心中散发出来的恐惧。 人心惶惶。 覃亦歌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拉了拉脸上的纱巾,往路上的一个巷子走过去,看了一眼站在街上倚着一个柱子,双手环胸,一只手还端着一杯茶的一个锦衣卫,眨了眨眼睛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往巷子的深处走去。 不大会儿后,主街十二堂的后院,覃亦歌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轻轻地落到了地上,抬眸的时候已经看到近十个人围着自己,脸色不善。 她将腰间的玉块拿下来,笑了笑说道:“误会,我来找少谷主。” 几个人中间一个中年人走上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请姑娘稍等。” 覃亦歌刚想说话,从前面的走廊就传来了爽朗的声音:“陈叔,不用等了,快请她进来。” 被叫做陈叔的人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让人让开了路说道:“姑娘请。” 覃亦歌点了点头,朝着展子虞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清早就亲自跑一趟,娘娘辛苦了。”展子虞看着覃亦歌走过来笑道。 “少谷主匆匆赶过来京城控制局面,也很辛苦,”覃亦歌几乎是习惯性地说道。 展子虞摇了摇头,直接进入主题道:“林夫人怎么都不愿意说她的计划是什么,你怎么看?” “如何才能中上蓝蛊?”覃亦歌问道。 “食物,从口入。”展子虞很快地回答道。 “入口之后多久发病?” “年龄越,发病时间越长,但是超不过一个时辰。” “少谷主知道多少个已经查出来蓝蛊的人?” “只有两个。”展子虞叹了口气道:“一个是第一个被发现的那个男孩,第二个,是红楹楼的头牌身边的一个丫头。” “红楹楼?”覃亦歌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展子虞看到她的样子,立刻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音乐和游船,娘娘可不要想多了。”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没在继续下去,转而问道:“她们两个听上去好像完没有相似之处啊,恐怕也不会吃了同一种差不多的东西。” “是啊,所以我们才觉得无处下手啊。”展子虞摇了摇头道。 覃亦歌低着头思考了好半晌之后,才抬头说道:“那个姑娘,是在少谷主去了之后发病了的吗?” “是啊,娘娘总不会是怀疑我吧?”展子虞扭头看着覃亦歌问道。 “当然不是,但是少谷主不觉得很奇怪吗?”覃亦歌问道。 “哪里奇怪?”展子虞皱眉。 “为什么那个女子会在船上中毒?”覃亦歌问道。 “为什么不能够在船上?”展子虞也问道。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林夫人说过,她不会伤害无辜的人的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七 错误 展子虞突然睁大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指在空中不停地晃来晃去,有些激动地说道:“所以,她绝不会选择让蓝蛊在那样的地方爆发,能够做到的人,只有知道我一定会救她的,也就是说,当然在场的人之中,有林夫人的帮手。” 覃亦歌点了点头,思索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个人是谁?当然在场的人,有谁能够让她吃下去蓝蛊,又清楚蓝蛊的发作时间的?” “这……”展子虞拧起来眉头,沉声说道:“当然去船上的,都是为了红楹楼的空竹姑娘赶过去,知道我的身份的人也不过,况且没有人会对一丫头动手,所以能够做到的,就只有……” “红楹楼的人。”覃亦歌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红楹楼,为什么要这么做?”展子虞脑海中浮现出来空竹那张带着温柔又不失活泼的样子,手掌微微握紧,轻声问道,更像是在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他们不过是柳子巷的一个青楼妓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覃亦歌没去太过纠结,直接说道:“少谷主何不查查红楹楼的来历?” “红楹楼的来历?”展子虞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红楹楼可能也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会有其他的什么理由,让她们冒着危险去做这样的事情。” 展子虞点了点头,是将这件事情记下来了,又突然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嗯?”覃亦歌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竟然要问自己。 “娘娘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情?”展子虞问道。 “因为我希望林夫人能继续下去。”覃亦歌坐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展子虞说道。 “什么?”展子虞觉得自己受到了太多的震惊,叹了口气,耐下心来说道:“为什么?而且既然你要林夫人继续,有为什么要把她教给我?而不是纵容她继续下去?” 这些问题有些多,但是除了表达惊讶,不过是想要求得一个为什么罢了,覃亦歌抬眸看着他,很老实地说道:“因为我需要这次机会,来扳倒兵部。” 展子虞闻言张着嘴巴反应了好大会儿,才摇了摇头道:“你真是……疯了。” 覃亦歌却没什么反应,继续解释道:“其实没那么难理解,林夫人的目的,无非是报仇,让京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也体会一下她们当年的感受,但是皇帝体会不到的。” 她抬头看着展子虞说道:“皇帝不知道蓝蛊不能传染吗?还是陆云扆现在还不知道蓝蛊不能传染?错了,他们知道,三十年前他们就知道了,但是所以他们根本不怕,他们不会封城,也不会逃跑,他们只需要找到源头,然后把它掐灭,所以我把林夫人送到你这里,是为了保护她。” “那之后呢?”展子虞问道。 “之后?之后我并不想你们查出来最后的幕后都有什么,我希望这件事情继续扩大,大到京城的人真的害怕了,需要皇帝来给他们一个解释了。” “那你又何必要告诉我,红楹楼很这件事情可能会有关系。” 覃亦歌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说道:“因为这是一个交易,你保护了林夫人,就意味着十二堂会继续救助那些被发现发病了的人,而我,告诉你这一条线索。” 展子虞突然冷笑了一声,看着覃亦歌道:“那王妃娘娘的意思就是,刚刚过后,如果我们再查下去,就算是妨碍到了你了?” 覃亦歌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是。” 展子虞已经完不敢相信,自己的面前就是那个曾经在北燕见过的那个张扬明媚的公主,不由得有些冲动地问道:“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嫁给长靖王,又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那些人为自己曾经犯的错承担后果,有问题吗?”覃亦歌抬眸看着他说道:“梁帝以为,只要杀了所有的人,就能堵住悠悠之口,他不在乎什么是真相,什么是百姓,他只要自己在史书中留下来的形象是完美的,是没有错的!” “那这和兵部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想要,想要,谋反!”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展子虞咬紧了牙关,压低了声音。 “当初他屠杀宣城十万百姓,是为了掩盖自己所谓的错误,现在这个错误就要在京城被揭开了,你猜他会怎么做?” 展子虞定在原地,他不是一个想不通的人,半天后才沉声说道:“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如果不能够及时阻断,他会让京城百姓离开逃避,那个时候,林夫人出面,带着得过蓝蛊的人,告诉百姓真相,他们就会怀疑到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的事情,这个时候……” 他有些不想说下去,覃亦歌索性继续道:“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认罪,他会找一个替罪羔羊,而最合适的,就是当年跟他一起策划的,兵部尚书陆云扆。” “这是给梁帝设下的局,是吗?”展子虞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覃亦歌点了点头。 “那最后一个问题呢?”展子虞低着头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覃亦歌疑惑地问道,他还问了什么吗? 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展子虞已经压低了声音,咬紧牙关问道:“你嫁给长靖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覃亦歌定定地看着他好久,才缓缓说道:“我要这天下安稳,无病无痛。” 展子虞看着眼前充满坚定的眼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好,说她胆大妄为,还是异想天开?准确地说,想说的太多,一时间整理不出来合适的语言。 “难道这不是药谷想要的吗?”覃亦歌复又问道。 “药谷的确想要天下安宁,但是你……” “我怎么了?”覃亦歌反问道。 展子虞觉得自己在刚刚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已经要被面前的女子弄得疯掉了,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猛地凑近了些许,压着声音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处在什么位置上,刚刚在说什么,自己又想要做什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八 刺杀 覃亦歌歪头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猛地凑近的男子,伸手扒住了身下的栏杆,往后倒了些许,距离他稍微远了一些道:“我……” 展子虞拧眉道:“怎么,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出来那种要天下安宁的话了吧?” 覃亦歌抬手扶住了展子虞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推,自己稳住了身子后,才缓缓说道:“我是大燕的晟歌公主,现在在南梁的长靖王府,我说我要梁帝认错,我想要,这天下安宁,无病无痛。” “你……”展子虞知道自己有些突然,往后稍稍退了两步,但是想起来覃亦歌那种无所谓的回答,还是有些生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甩了甩手怒声道:“罢了,随你想怎么做吧,你二哥既然让我照顾你,我便不会置你于不顾。”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猛地眯起来眼睛笑了笑后说道:“谢谢你。” 展子虞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着旁边比自己低了不少的女子仰头笑得明媚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道:“你回去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伸手将面纱重新戴起来,扭头向着外面走去,没看到身后展子虞纠结的目光。 覃亦歌在街上走着,旁边的摊贩也要多得多了,看起来时间还早,她低着头沿着路边往前走,脑海中却是展子虞刚刚逼问自己的样子,她刚刚的谢谢是认真的,不光是为了他刚刚的话,也为他曾经为她做过的一切。.. 走到街口的时候抬头却看到一个老人正提着一篮子蔬菜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着,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在她身边明显跟着几个不怀好意地男人,或许是看上了她的钱袋? 覃亦歌皱了皱眉,看着那几个男人围住了老人,这可真的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了,她扶了扶额头,看着男人的拳脚就要砸到老人身上,准备动手的时候,有人比她更快。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剑鞘,自上而下砸到了一个男人的手腕上,再之后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黑色的长发绑在脑后,看上去跟展子虞很像,但是没有他的少年气,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健硕。 男人的五官很挺立,嘴角有些下撇,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但是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左眼,眼睛闭着,上面带着一道像是动物抓痕的伤疤,旁边一缕头发半遮半盖,却留下来一片阴影,给他更添了几分戾气。 覃亦歌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在原地怔住,她想过她迟早会见到他,却没想过会是这么突然,在这样的情况下。 南梁的大皇子,方佑岭。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三个人觉得害怕,如果不是他的母亲,恐怕,他才是现在的太子,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恐怕说出来没人相信,这是个温柔固执的男人,温柔到让人觉得一朵花都会在他的面前开放,固执得不管在外人眼中他是什么样子,都是毫不在意地继续自己的温柔。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到被方佑岭扶住的婆婆腰间一闪而过的光亮,猛地大喊出声:“心!” 然而就在她冲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方佑岭受童拧起来的眉头,不敢相信的脸,还有老人拔出来的匕首。 覃亦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那老人斩晕到一边之后,伸手扶住了缓缓倒下的方佑岭,但是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蹲了下去,轻声道:“你怎么样?” 方佑岭显然并不怎么样,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后者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样地说道:“你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出门连一个侍卫都不带好吗?” 他眨了眨眼睛,试图去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但是意识却已经却来越混沌,覃亦歌低头看着他腰间泛黑的血液,连忙抬手封住了附近的穴位,将他的胳膊搭到了自己肩膀上,缓缓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群已经是一篇嘈杂,有人去叫官府,有人指指点点地看热闹,不乏有热心的人,帮着覃亦歌将方佑岭扶到了最近的十二堂之中。 展子虞正坐在前厅,一抬头就看到覃亦歌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了随后被抬进来的方佑岭,脸色不由得一凛,连忙让人将他扶了进来。 “救救他。”覃亦歌看着展子虞说道。 后者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救人,你当我这十二堂是做什么的?” 覃亦歌自知失言,低头道了个歉,后者已经和方佑岭进去到了另一个房间内,她犹豫了一下,只好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缓缓低下了头。 不过是失去了一只眼,世上便无人知他,他却用这只眼看透了世人。 但是那个妇人,那些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覃亦歌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难受,明明,明明上一世的时候,没有发生这个,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他动手? 她不过是选择了嫁给长靖王,为什么会改变这么多事情,不管是南岐的舞女,还是方佑乾早早地到达北漠,这些都没有关系,但是上天为什么要伤害这个人呢? 展子虞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情面,却在这个时候,因为方佑岭而失神的女人,莫名觉得不爽,但是还是压了下来这股火气,走过来说道:“伤口不算严重。” 覃亦歌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严重的是他身上的毒是吗?” “嗯。”展子虞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什么毒?”覃亦歌问道。 “你应该知道。”展子虞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我?”覃亦歌不解地昂头看着他问道。 “对,这种毒,上一次出现,就是在……”展子虞的话说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抬着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覃亦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见到门口站着一列穿的一模一样衣服的男人,为首的人手中握着一把剑双手环胸,看到他们两个之后,勾唇笑了笑走过来道:“我等奉命带大皇子回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九 颜面 展子虞拧眉看了一眼覃亦歌,走过去拱手道:“自然可以,只是大皇子身受重伤,恐怕不能够轻松带走,不知道你们……” “不能够移动?”为首的人轻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道:“那怎么才能够带走呢?” 展子虞暗暗叫了声烦,直接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将他带走的话,可以直接将床搬走。..” “是吗?承蒙照顾了。”那人点头笑了笑,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道:“那就连带着床一起搬走吧。” 展子虞不可置信地怔了怔,半天后才挤出来一句:“床铺十两银子。” “是吗?”那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冷声说道:“那好,请去大皇子府上取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展子虞突然被他的态度弄得很恼火,转身正面看着那男人说道。 “怎么,十二堂觉得我们锦衣卫会欠钱,还是大皇子会拖款?”那人也面对着展子虞,面色不善地问道,身后的那些人也上前几步,隐隐有要将他们围起来的架势。 但是展子虞什么时候会怕这样的威胁呢,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袖,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十二堂的规矩一向是这样的。” “什么规矩?”男人问道。.. “有钱的人不能赊账。”展子虞说道。 “可我要是没带钱呢?”男人又问道。 “那就回去拿,拿过来再说。”展子虞说罢又突然补了一句道:“医药费五文。” “五文?”男人几乎是下意思地重复了一遍。 “包扎费。”展子虞点了点头道:“只是包扎伤口,只不过没治好罢了。” “还有十二堂治不好的伤口?”男人似乎突然有了兴趣,挑眉问道。 “是大夫就有治不好的,不过大皇子的伤口不是五文钱就能只好的罢了。”展子虞也笑盈盈地说道。 “去取钱。”男人不再纠缠,冲着后面的人说道。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去?”角落中一直没有说话的覃亦歌低着头问道。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好奇地歪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看到已经慢慢站起来的覃亦歌,脸色变得危险起来,冷声道:“你是何人?” “路过的人。”覃亦歌双手在身侧握了握,轻声道:“没有马车,没有步撵,你们不会是要直接抬着他回到皇子府吧?” “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男人冷哼了一声,显然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冷声道:“他是皇子,理应有车马来接,你们就要带着这个床,让别人想看……一样看着他吗?” 她连一个合适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像是一个异类,一个犯人,甚至任人观赏的动物一样,被人带走,在大路上任人观看吗? 对于这群人,对于梁帝,对于那些官员来说,这个地方,除了方佑乾,其他人,就算不得皇子了是吗? “他是皇子,一个如果无罪无因受到这种待遇,最终受损的,可是陛下的颜面。”覃亦歌终究还是冷静的,她补充了一句。 因为在这些锦衣卫的心中,方佑泽不重要,方佑岭也不重要,这整个南梁之中,只有一个男人是重要的,那就是梁帝,梁帝的欲望,梁帝的颜面,梁帝的安,这才是这些人真正关心的东西。 她没办法改变这群人,她想要让这群人重视他,尊敬他,但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所以她至少,至少要拦住现在这样的闹剧。 男人果然停了下来,盯着她半天之后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覃亦歌低着身子没有说话,旁边的展子虞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开口帮忙,覃亦歌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们即便知道了,对陛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刚想说话,后面走进来的人在他的身边道:“太子到。” 男人有些惊愕地扭过头看向门口,正看到方佑乾拧紧了眉头走进来,急匆匆地问道:“皇兄呢?” “太子殿下。”男人拱手行了礼才说道:“大皇子就在里面。”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带走,赶紧让御医查看一下!”方佑乾似乎少有露出来焦急地神色,外面的百姓不由得互相声交流一下,他们两个是如何的兄弟情深。 “回太子,这位公子说,要想将大皇子带走,必须交十两床钱,五文包扎钱,否则不让我们将他带走。” 方佑乾这才将目光投向前面的展子虞,焦急的样子收了起来,沉声道:“那还不拿钱过来?” 那男人冷冷一笑,又说道:“这边的这位姑娘又说了,如果没有华车步撵,不能够让大皇子在路上被带走,否则有损陛下颜面。” 方佑乾扭头看到的是别过头去的覃亦歌,哪怕围着面纱,但是那双眼睛,鼻梁的弧度,他都能够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她。 他微微失神片刻,才摆了摆手道:“的确如此,请步辇过来。” 下一刻,他抬脚走到覃亦歌面前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覃亦歌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路过。” “是你救了大皇兄?”方佑乾有些惊讶。 “没有。”覃亦歌仔细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她的确不算是救了方佑岭,她不过是路过,将受了伤的他带到了这里,那个被包扎好的伤口也不足以致死,而毒也没有治好罢了。 “是吗。”方佑乾似问非问地说了一句,然后说道:“回去吗?我送你。” 覃亦歌看着不远处事不关己的锦衣卫,还有门口看热闹指指点点在被方佑乾的手下哄走的百姓,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我送你,你也一样能回去。”方佑乾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还是将大皇子带回去吧,他不光受了伤,还中了毒,还有刺杀他的凶手,哪一个不需要你去负责的,我这种人物,还是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覃亦歌说罢,已经越过他向着外面走去,方佑乾知道她说的没有错,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却是问向锦衣卫道:“凶手现在在哪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 玉废 覃亦歌回到王府的时候,澄心已经在跑来跑去的准备午饭了,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微宽的袖子抖了一下,一个样式简单的匕首落到了桌子上,发出来咣当的声音。 她坐下来看着匕首上被蹭掉了些许的血液,又看了看自己袖子里面的红色略微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去管,而低头去看匕首上已经有些泛黑的血液。 之前展子虞说,她应该知道这个毒,他还说,这个毒上一次出现是在一个地方,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进来的锦衣卫打断了。 这是什么毒,覃亦歌拿过来匕首凑上去闻了闻,上面带着一股异香,像是已经开败了的花香,又像是什么药物,但是她必须承认就像展子虞说的那样,她知道这个毒,并且一定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想不起来。 上面的香味太过清淡,太过难以捉摸,她完不能够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毒。 宫中的御医自然不是不能够信任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覃亦歌将匕首收了起来,缓缓趴到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的习惯,在想要整理清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想要闭上眼睛。 第一,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知道方佑岭在那个时候会经过那个地方,知道他一定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才提前安排了那样一场闹剧,方佑岭会得罪什么人呢? 第二,凶手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杀了方佑岭,为什么选择的地方不是心脏,而且腰间,如果不想他死,那这毒又是什么呢? 第三,凶手为什么要动方佑岭?那个男人绝不会自己结下来仇怨的,不争不抢,不慕名利,于皇宫的那些人构不成威胁,于江湖他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覃亦歌有些难受,如果是因为自己的选择,才会改变了一个时候的历史,那么到底为什么会把方佑岭扯进来,她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进了里屋去换一件衣服。 刚刚准备吃饭的时候,刘管家就从外面走了过来,递给覃亦歌一个纸条,根本不需要说话,覃亦歌看着纸条上那个展字,立刻了然,连忙将筷子放了下来,拿过来纸条展开,上面有些潦草的字体只写两个字:玉废。 玉废?覃亦歌看到这两个字,瞳孔不自觉地扩大,将纸团攥进了手中,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停地眨着眼睛,但是眼圈还是微微泛红。 她终于知道心中那种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一场所谓的刺杀,目的根本就不是方佑岭,准确地说,这是一场一石二鸟。.. 他们要的,一个是方佑岭,还有一个,是自己。 玉废,玉废,毒取其意,使玉废。 此毒多用于学武之人的身上,中了此毒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唯一的危害,就是会废掉那个人所有的修为,这对于武学历练多年的人来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但是此毒提取于在大燕雪山中一种极其难以寻觅的果子,所以会有那种奇怪的果子的香味,展子虞之前想跟她说的就是,这种毒上一次出现,是在大燕的皇宫之中。 她想起来那个被自己打晕过去的杀手,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完了,又惹上事情了。 旁边的澄心有些担心地凑过来问道:“娘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覃亦歌扭头看了一眼澄心,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啊,稍微出了一点点事情。” “啊?”澄心睁大了嘴巴,在她的身边坐下来,紧张地问道:“那,那怎么办?会不会很严重啊?” “是啊,会不会很严重啊。”覃亦歌轻声喃喃了一句,端起来了面前的粥缓缓喝了一楼。 澄心看着她的样子,一脸地不解还有震惊,不是要出事了吗,怎么自己面前的人好像并不是特别的着急啊? “放心吧,”覃亦歌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可是娘娘,我们……”澄心看着覃亦歌是完没有放下心来的能力啊。 但是覃亦歌却只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相信我吧。” “那……” “这两天,我可能会离开府里面几天,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自乱阵脚,等着我回来。” “啊……”澄心张了张嘴,看着覃亦歌将自己的碗放下来,走到了屋内。 玉废,这种毒的味道,会一直留在中毒之人的身上,所以覃亦歌才会问得出来,她进入屋子里的时候,看到了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一件呆滞地走出来的宣娘。 她站在那里不动,后者停了下来,看着覃亦歌,动作有些颤抖,猛地拿起来她的手,将衣服翻到了她的胳膊上。 覃亦歌连忙拽住了她的手,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宣娘放心,不是我。” “那就好,那就好……”宣娘一边喃喃着一边将覃亦歌的袖子重新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复又问道:“那,那这个毒,又怎么会出现在……” “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机会了,我再给你讲讲吧。”覃亦歌在她的肩膀上摸了摸,轻笑道:“相信我吧。” “可是公主,你真的要这样两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吗?”宣娘突然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覃亦歌,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覃亦歌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宣娘,抿了抿唇:“宣娘,我……” 但是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吐出来几个字,最终叹了口气道:“我没办法跟你说什么,这件事情太过复杂,而且,你们能够帮到我的事情也已经不多了,所以我,不能在把你们扯进来了。” 宣娘摇了摇头,看着她轻声道:“公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覃亦歌低下头,许久之后才轻声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是覆巢,这个王府,药谷,还有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你们也不会是被牵扯到的人。” “……”宣娘总算松开了手,最终也没有再说出来些什么。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向了屋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一 机会 覃亦歌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刘管家有些焦急的声音。.. 她从窗台旁边的桌子上站起来,叹了口气,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啊。 覃亦歌走到外面,刘管家迎上来说道:“娘娘……” “怎么了?”覃亦歌问道。 “这……”刘管家有些纠结,停了一下才说道:“药谷的少谷主,又来了……” “嗯,我知道。”覃亦歌点了点头,“请他进来吧。” “他这两天都来了两次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刘管家有些紧张地问道。 “也不算出了什么事情吧,”覃亦歌想了一下,有默默地低下头说道:“好吧,是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刘管家问道。 “我恐怕要被人诬陷了。”覃亦歌苦笑了一下说道。 “哦……”刘管家点了点头,又猛地喊出声来:“什么?” 覃亦歌叹了口气,看着刘管家说道:“刘管家跟我一起去见见少谷主吧。” “哎好,”刘管家连忙跟上去,却突然想起来刚刚听说了的事情,扭头问道:“对了,今天大皇子在路上遇刺,王妃知道吗?” 覃亦歌愣了下,无奈地苦笑着看向刘管家,后者猛地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张大了嘴巴看着她,直到覃亦歌已经走出去几步,他才长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往自己的脸上拍了几巴掌,这是什么事啊,这是。 覃亦歌走到前厅的时候,正见到展子虞手中握着一个茶杯来回晃着,脸色算不上多么好看。 覃亦歌走过去道:“少谷主,都猜到了吧?” 展子虞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嗯,那种情况下,还真不知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哪,那种情况啊?”刘管家不深明白地问道。 “大皇子被刺杀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更巧的是,刺杀大皇子的匕首上的毒,是大燕特有的,而更更巧合的是,”覃亦歌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向刘管家还有展子虞道:“这种毒上次出现,是在大燕皇宫的内院。” “什么?”刘管家惊呼出声,大燕皇宫的内院,这种极其稀有的毒药,还和皇宫有关系,任任何人来说,恐怕都会怀疑到覃亦歌的身上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展子虞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都知道,覃亦歌不是凶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不想除掉她。 “怎么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覃亦歌抿了抿唇说道。 “简单?”展子虞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一下道:“确实是挺简单的,只需要找到凶手是谁是吗?” “是。”覃亦歌点了点头后说道。 “说着简单,凶手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恐怕如果这次真的是针对王妃娘娘的话,能被活捉的杀手,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娘娘供出来,到时候人证物证齐,我们还能够怎么办呢?”刘管家简直要疯掉了。 光是前两天蓝蛊的事情,就有够他担惊受怕的了,现在可好,又多出来刺杀皇子。 但是蓝蛊毕竟是在平民直接传播的,可是刺杀皇子那是什么罪名,严重的话,甚至会被诛杀九族啊! 他不由得抬手拍了拍额头,长叹了了一口气道:“那,如果要找到凶手,我们要怎么做?” 覃亦歌缓缓摇了摇头道:“皇子所中之毒,名为玉废,乃是大燕一种极其稀有的毒药,也正因为这一点,医家对它知之甚少,所以我才说如果怀疑起来,我这个出自大燕内院的人,会第一个受到怀疑。” “王妃娘娘的意思是?”刘管家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想要从查清楚玉废的来源和这种毒药的特性入手。”覃亦歌解释道。 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作为证明覃亦歌不是凶手的证据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查清楚这件事情上他们能够查清的一切。 “玉废这种毒物极其稀少,且为江湖上所不齿,所以如果有人弄到了玉废,或者是卖了出去,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会在江湖上尽量查清楚的。” “嗯,我已经传信给大燕了,只不过,”覃亦歌说道这里,露出来些许苦笑。 “怎么了?” “在我们查出来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恐怕我……” “他们会来捉拿你,是吗?”展子虞冷声说道。 “是。”覃亦歌轻声道:“如果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是锦衣卫,那恐怕我凶多吉少,但是昨日我见了方佑乾,不管是出于那种目的,我想他应该会将这件案子的权力争过来。” 旁边的刘管家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尴尬,这种事情,说白了可是一个已婚女子和其他男人的私下约会啊,他的王妃娘娘就这么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出来,竟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这让他连劝告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覃亦歌扭头看到他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刻意为了自己去说些什么,她没办法去说这些,这个时候她总不能发誓,说她真心爱着的男人是长靖王吧?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说道:“事实上方佑乾一直想要接近大燕,在某种程度上,大燕是个不错的工具,所以他一直想要接近我,但是事实上,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大梁这个地方,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接近我。” “所以呢?”展子虞直接挑明了说道,心里却难免有些烦躁,明明已经成为别人的女人了,为什么在提起来别的男人和她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掩饰,也不在乎呢?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所以,如果案子落到了方佑乾的手中,至少,最差的结果是,我能多活几天。世人都知道,太子方佑乾和大皇子方佑岭关系密切,兄恭弟谦,所以为了他的形象,为了他在百姓口中的模样,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对待这个案子,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方佑岭,他也都会尝试一下,去调查我之外的人,所谓的真正的凶手,而在这一点时间之内,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在这个时间之内,他放弃了我,那么,后果我就不用再多说了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二 内院 覃亦歌说得很正确,方佑乾的确在梁帝面前拿到了这个案子的主权,也的确第二天,就来到王府将她带走,路上的时候,他看着她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方式将你从长靖王府中接出来。..”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闭上轻声道:“我不是凶手。” “我知道。”方佑乾也轻声说道:“我一定会找到真凶的。” 覃亦歌想了一下,还是抬头问道:“他,大皇子他,怎么样了?” 方佑乾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心痛而狰狞,低着头咬牙道:“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武功尽失。” 覃亦歌点了点头没说话,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中了玉废的人,还没有谁能够逃出来这个结果,无一例外,武功尽失。 但是其实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她想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失去了自己的武功,二十多年的修为,恐怕任任何人都不会轻松一笑而过。 刑部的牢房一点都算不上干净,铺着老旧的干草,坐上去就能够闻到尘土和污泥的味道,覃亦歌坐在角落的地方,一只手拧了拧眉心。 事实上她光靠想的都能够知道最终幕后的凶手是谁,但是关键在于她没有证据,而且她和那个人,在方佑乾的心中,到底谁轻谁重,这个分量她还要掂量一下。.. 凶手一定认为,自己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方佑乾,虽然世人都知道,方佑岭和方佑乾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但是方佑岭毕竟是皇子,谁能够保证他以后就一定会站在方佑乾这一方呢? 使用玉废,不光能够废了方佑岭的武功,还能理所应当地让自己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连证据都不需要。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一个女人的模样,穿着红色纱裙坐在大燕皇宫的假山上,唇似红樱,眉似远山,一双似水眼眸看着墙外的世界,抬手将落到脸边的头发别到脑后。 那时候她不过五岁,躲在门口的地方偷偷张望,那种坐在高处俯瞰远眺的模样本就是她最向往的,她一时间竟然失了神,直到那个女子转头看向她,轻轻笑起来唤了一声:“过来。” 她握紧了手中掂着的裙摆,轻轻走了过去,的身子停在假山下,抬头看着那个红色的身影,下一瞬,那个人突然从上面一跃而下,缓缓落地,纷飞的红色在风中仿佛展翅的蝴蝶。.. “你怎么来这里了?”那个女人柔声问道,声音和她的五官一样温柔美好。 覃亦歌拽着手指,眼睛有些发亮,却没回答她的问题,张了张嘴心又惊讶地问道:“你会飞?” 女人四处环顾了一圈,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声地说道:“对啊,我会飞,你想学吗?” “真的吗?”覃亦歌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惊讶,又有些紧张。 她只在哥哥的嘴里听过那些江湖上会飞的人还有他们大燕的大内侍卫总管好像也很厉害,但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身边有人会飞。 女人笑了笑,不知道面前的女孩问的是她会不会飞是真的,还是自己刚刚问她想不想学是不是真的,她眯起来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笑道:“当然是真的。” “那,我学会了也能爬这么高吗?”覃亦歌踮着脚尖指了指旁边的假山。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上,轻声说道:“扶好了。”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身体突然失重,飞起来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用力闭上了眼睛,只来得及感受到女人温暖柔和的温度和触感,下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一个平地上,然后听到了女人带着笑意地开口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覃亦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女人的衣服,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她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 大半个皇宫都在她的面前铺开,正是黄昏的时候,金黄色的阳光撒在绿瓦朱墙上,映出来华丽又不会庸俗的颜色,绿水长廊,繁花美景,她扭头看着她旁边的女人,后者已经弯腰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底,下面的高度让她只瞟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害怕吗?”女人扭头问道。 覃亦歌身体抖了一下,昂头倔强地看着女人道:“不怕。” 女人将手放到了唇边却没有挡住笑意,眼睛弯弯地说道:“喜欢吗?” 覃亦歌低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每天这个时候过来这里,我教你好不好?”女人问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女人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不能够告诉你父王哦,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好吗?” “嗯!”覃亦歌点头得坚定而用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答应下来的事情,竟然真的让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是父王的妃子,是覃亦肃的母亲,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一个人待在这个院子里,但是为了她们的秘密,她也从不敢去问父王或是其他人。 牢房里面,外面传来有些焦急的脚步声,覃亦歌回过神来,看着匆匆走到门口的方佑乾,笑了笑问道:“太子殿下匆匆到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佑乾面色有些为难,咬了咬牙才说道:“我听闻,大皇兄所中之毒,曾出现在北燕皇宫之中,是真的吗?” 覃亦歌点了点头,毫不避讳:“是。” “那,”方佑乾闻言有些焦急起来问道:“那你们有解药吗?” “解药,若是有解药,就好了。”覃亦歌只轻声这样说道,如果有解药就好了,说是解药,不如说是补药,有没有哪一种补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之内恢复自己所有损失的功力呢? 方佑乾走近了一步,隔着栏杆有些纠结又有些烦躁地问道:“那,这毒,是你带过来的吗?是你,从北燕带过的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三 民意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是不是凶手?”覃亦歌冷冷一笑问道。 方佑乾沉默了下来,显然他不想这样问,也不喜欢覃亦歌这样跟他针锋相对的样子。 覃亦歌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是我。” “当真?”方佑乾问道。 “你若是不信,又何必问我?”覃亦歌抬头看着他问道。 方佑乾被噎了一下,停了片刻之后才甩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开了牢房。 覃亦歌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这种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面,她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猜不到,只能任凭着身体感觉到空耗,现在可好,什么话都敢说了。 她摇了摇头,又想起来那个女子,她的师父,曾经的北漠第一盗,也是覃亦肃的母亲。 当年她还不知道她是一个盗贼,准确的说,还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盗贼,除了她的父王,那个将这个本应该潇洒快活的女子带回到皇宫中的男人。 后来她的身份败露,再后来,就出现了玉废。 覃亦歌想到了覃亦肃那样冷漠的态度,轻轻叹了口气,曾经那个人,也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有时候会想,覃亦肃在想什么,是觉得因为那群辅助固执的大臣,害她的母亲永远失去了可以飞翔的翅膀,还是在想如果他的母亲没有跟着梁帝回到宫中,会不会活得很幸福,或许,他甚至更希望自己根本就没有出生,那样的话,那个第一盗,还是那个闻名天下,逍遥自在的第一盗。.. 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的是,至少在燕帝将那一碗带着玉废的羹汤端到那个女人面前的时候,他真的是一个无情,自私,又冷漠的男人。 —— 淮安,方佑泽看着手上的纸条,脸色有些阴沉不定,赵临章咳嗽了一声,他才抬过头来说道:“怎么了?” 赵临章一脸无奈地说道:“王爷,你已经看了这个纸条很久了,到底看出来一点什么啊?” 方佑泽晃了晃手中的纸条,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将纸条递给了他之后,轻声道:“你们的王妃娘娘又惹上事情了。” “惹上事情……”赵临章一边问着一脸不解地接过来纸条,只是扫了一眼就彻底愣住,嘴巴不自觉地张大,半天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要被,捕了?” 他第一次觉得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将纸条收起来,长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应该是被,诬陷的吧?” “这才几天,你们倒是挺信任她啊。..”方佑泽半真半假地笑道。 “这……”赵临章挠了挠头。 “的确是要被捕了,只不过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你们的王妃娘娘,还真是树敌颇多啊。” “毕竟谁都看不惯这个抛弃了的太子的敌国公主啊。”赵临章说道。 方佑泽也没再说什么,转了一下轮椅后说道:“如果不是刘叔在家,恐怕我们连知道都没办法知道。” “那我们……”赵临章有些纠结地说道。 “我们?”方佑泽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能活下去就不错了知道吗?” 赵临章将纸条收起来,叹了口气道:“我们的伤亡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如果在下个月中之前,再没有援军和粮草的话,我们恐怕就撑不住了。” “北境的援军什么时候能过来?”方佑泽轻呼了一口气问道。 “没有音信,”赵临章抿了抿唇道:“北境是吴璋负责的,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不是吗?” “是啊,那就看我们的王妃娘娘,在牢里还能不能掀起来什么风浪了。”方佑泽双手在身前并拢,带着些许感叹说道。 赵临章也是有些感慨地说道:“也不知道,陈平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北漠境内,天刚刚蒙蒙亮,河岸边上三个身影一一掠过旁边的树木,陈沉木停在一个亭子下面,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说道:“以我们的速度想要到达皇宫,恐怕还要至少七天的时间。” “七天,”公子尧皱了皱眉,站在旁边的柱子上,轻声道:“如果北境不来援军,王爷他们恐怕一个月已经是极限,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 “那你们有什么计划吗?”陈沉木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地说道。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向北漠皇室报仇,至于方佑泽,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不如说,哪怕是现在,他也觉得能够赢了他更好。 “之前没有,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商量一下。”陈平羽低头将腰间的水囊挂回去,淡淡地说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陈沉木有些松了口,他终究还是一个俘虏。 “这种情况下,北漠君王必定心虚,所以我们要利用好这一点。”陈平羽说道。 公子尧闻言有些不屑地别过头去,冷声说道:“可不是所有人做了坏事都会感觉到愧疚的。” “但是我们也要试一把不是吗?”陈平羽并不以为然,依旧是淡然的样子说道。 “那你打算?”公子尧问道。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陈平羽低声解释道:“百姓之中掀起来的流言,要比我们去皇宫之中搅出来一个地覆天翻更会让北漠感觉到慌乱。” “你的意思是?”陈沉木的脸色黑下来,不满地说道:“告诉北漠,我还活着?” “当然不光如此,”陈平羽笑了笑说道:“我们还要告诉他们,你这个堂堂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然后呢,让君王做好了我要回来的准备吗?”陈沉木冷哼了一声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只要民众起疑,皇帝可不一定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活着,等到他不得不去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是你动手的时机了,不是吗?” “你们南梁人就是会算计。”陈沉木不屑地说道,最终却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那倒也是,”陈平羽竟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毕竟这次设计了你的,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我们大梁的人。” “……”陈沉木双拳在身前握了握,却没有反驳,只说了一句:“继续赶路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四 例子 日头慢慢西下,宣娘坐在自己常坐的亭子中,手中是许久没有动作的一个刺绣,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院子,直到旁边的澄心跑过来,给她递了一杯茶,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要吃晚饭了,”澄心坐在她旁边委委屈屈地说道,“公主已经被带走了一天了,你也在这里发呆了一天了,我们到底怎么办啊?” “你觉得,公主知道她要做什么吗?”宣娘扭头看着她轻声问道。.. “我觉得公主肯定知道啊,”澄心昂起头,带着些许骄傲说道:“你看我们从大燕过来,公主都什么都不害怕对吧。” “你害怕吗?”宣娘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有的时候,不害怕不代表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啊。” 这件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况且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不管一个人再聪明,身在牢狱之中,还能够做什么事情呢? “我,”澄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慢慢瘫了下去,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公主在身边的时候,不管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觉到害怕,但是现在青梅走了,公主也不在王府内了,我就觉得做什么心里都不踏实,总觉得万一做错了,怎么办……” “是啊,我也是这样的感觉,但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应该谨言慎行,万万不能够自乱阵脚,公主她,一定会安排好的。” 十二堂中,展子虞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旁边一群大夫絮絮叨叨地,多半还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他也只能听着他们有的说着玉废绝不可能再出现,有的说京城中走出现了一个蓝蛊的病人。 他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放到了桌子上,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用力说道:“好了好了,各位前辈,我们先停一下好吗?” 多少是看在这个少谷主的面子上,几个人总算是稍稍安静了下来,还不忘记咳嗽一声挽回一下长者的尊严: 展子虞看着面前的几位老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才清了清嗓子道:“刚刚我听到你们说京城,又出现了一个蓝蛊的病人?” “对,而且这次,恐怕幕后黑手已经放弃了救治。”之前说话的老人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展子虞不解地问道。 “这次发病的人,是以为大人物家中的家奴。”老人叹了口气,看着展子虞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是陆家的人。” “然后呢?”展子虞脸色严肃下来,沉声问道。.. “然后,当然是被锦衣卫带走了,只不过带去了哪里还不知道。” “就看陆云扆够不够残忍了。”展子虞捏了捏眉心道:“我们还是不能够找到蓝蛊的源头是哪里吗?”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个大夫停了好久后,才突然说道:“其实这种出现一个治一个,或者出现一个杀一个的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呢?” 展子虞暗暗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我们只要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出现死者就好了。” 几位大夫了然点了点头之后,展子虞继续问道:“那对于玉废呢,我们药谷的了解怎么样?” “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此毒无解。”一个大夫摸了摸胡子后说道:“因为此毒唯一的用处,就是废掉一个人的功力,所谓解药应该是让一个人身上的病症消失,但是世上却没有一种药,能够让一个人得到所有失去的功力,废了就是废了,定然是无解的。” “除此之外呢,玉废到底在哪里才能够得到?”展子虞捏了捏眉心问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覃亦歌很关心那个大皇子方佑岭,但是覃亦歌应该也知道,这种毒已经是无解的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查出来最后的凶手是谁了。 “玉废我们能够查到的,只有在几年前,有人在祁山最南端的山崖发现了一株它的果子,但是后来不知道流到了哪里。” 展子虞点了点头,但是他终究还是“一株,能提出来多少?” “玉废不光被吃下去会发作,也会进入血液,如果按照古书上记载着几个例子来看的话,一整株可能只能够对一个人有效果。” “但是如果采摘的人,懂得保护的话,只将果子剪下来,这株玉废的果株,每年还能够结出来新的果子。” 展子虞低头想了半天后才问道:“能找到吗?” “少谷主,你在开玩笑吗?”一群人张大了嘴巴,祁山有多大,横亘南梁到北燕,哪怕光说是祁山之南,去找一个不知道长什么的果株,谈何容易? 展子虞也觉得自己说了挺蠢的话,摸了摸鼻尖轻声道:“哎,那就麻烦大家,继续寻找一下南梁这个玉废,是怎么进来的吧。” 看着几位大夫部离开去干自己的事情,他才猛地躺到了椅子上,看着头顶的房梁长叹了一口气。 大牢之中,覃亦歌正坐在角落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结下来人两个人的脚步声。 前面的一脚步沉稳,但是却并不能给人威压的感觉,后面的那个像是弯着身子,前重后轻。 她抬眼看去,一个狱卒带着一个男人来到了她的面前,黑色的圆领衫,闭着的左眼,垂下来头发,方佑岭。 她抬头看着那个男人,后面的狱卒照理说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开,方佑岭的表情没有愤怒或者是什么其他的身边表情,非要说的话,只带着一些疑惑。 “你怎么来了?”覃亦歌看着他轻声问道。 方佑岭在她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皱眉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为什么。” “我和你没有仇,不是我。”覃亦歌重新低下头,轻声说道。 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想解释什么,她从未想要害面前这个人,而更痛苦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不得不去挽回自己在这个人心中的印象。让自己最不想怀疑的人怀疑自己,本就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方佑岭却缓缓摇了摇头,在覃亦歌不解地目光中,轻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五 倒霉 覃亦歌猛地抬头看了他,后者脸上却带着浅浅地笑意,她看着这个人轻轻勾起来,但是却不够熟练而显得有些可怕的表情,猛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方佑岭收起来笑容,不满地问道,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够严肃,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我笑,你真的和传闻中不一样,”覃亦歌轻笑着说道:“算我没白救。” 方佑岭愣了愣,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片刻后才问道:“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覃亦歌从角落的地方走了出来,来到了栏杆面前,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知道太多这样的人吧,和传闻中完不一样的那种人。” “你也是那样的吧?”方佑岭好像突然就懂了,看着她说道。 “你听到的我,跟现在的我很不一样吗?”覃亦歌依靠着墙壁问道。 “嗯……”方佑岭低头很认真的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有点不一样,如果是传闻中的那个,应该不会救我。” “你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覃亦歌不解地问道。她救他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她,但是他为什么能够直接相信,她就是救她的人呢? 方佑岭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觉得你救我的时候,不是会害我的样子。..” 覃亦歌低下头,脸色变得有些不忍:“如果是传闻中那个你,你也就不会遇刺了。” 方佑岭低头没再说话,覃亦歌终究没有忍住,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方佑岭抬眸,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二十多年的武功,部被废,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覃亦歌有些惊讶地问道。 方佑岭有些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抿唇笑了笑说道:“被废的是武功,又不是经脉,再练起来就是了。” “……”覃亦歌总算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默默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你过来,就只是为了问我为什么?” “嗯,差不多吧。”方佑岭思考了片刻后说道。 覃亦歌再次被他的样子逗笑,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道:“好了,玉废之后,身体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你回去之后,多吃些可以补身子的东西,修复经脉,并且在没有完好之前,不要有太过头的运动,懂了吗?” “你很了解这个毒?”方佑岭问道。.. “嗯,还算是吧,”覃亦歌露出来并不好看的笑容,抬头轻声说道:“我很喜欢的一个人,我的师父,也是我父皇的妃子,曾经就中了这个毒。” “为什么?”方佑岭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覃亦歌抬头看着她,突然问道:“我刚刚忘了问你,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刺杀吗?” “这不算是刺杀。”方佑岭闷声说道。 “……”覃亦歌垂头无奈地笑了笑,也是,这不算是刺杀,不过是废了他的武功,是刺了,但是也不算是杀了。 “重点难道不是你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吗?”覃亦歌叹着气说道。 “不知道。”方佑岭回答道。 “因为我。”覃亦歌直接说道。 “什么意思?”方佑岭不解地皱起来眉头,被划伤的眼睛也动了动,看着说道:“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不过是顺便的罢了。” “这种话听上去真让人难受。”覃亦歌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轻声说道:“也是。这么看上去,算是我们两个都是倒霉人吧。” 有人一直想要削弱方佑岭,顺带着诬陷到了她的身上,也有人一直想要让覃亦歌不好受,正好想到了这件事情。 方佑岭笑了笑,缓缓站了起来道:“我该走了。” “别忘了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覃亦歌站起身来送他。 “嗯。”方佑岭转头离开,走出去几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她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覃亦歌笑得更加明媚起来,最终轻轻呼了一口气说道:“照顾好自己,然后,相信我。” 方佑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嗯。” 方佑岭走出来牢狱,外面的阳光猛地照在自己的身上,从肌肉深处传过来深深地脱力感,他连忙扶住了旁边的墙壁,稳住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腰间,那里还有伤口,刚刚蹲下来的时候正好拉开了伤口的位置。 他觉得自己回过神之后,缓缓站直了身体,看着从前面跑过来的女子,轻轻晃了晃旁边头发,遮住了受伤的眼睛。 “岭哥!”下面的女子提着裙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和一丝丝的愤怒:“你还受着伤呢,为什么要跑出来啊?” 方佑岭低下来眉眼。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回去吧。” 女子看了一眼他身后已经关上门的牢狱,话语间带着不解和娇嗔:“真是的,受着伤你还到处乱跑,又不带侍卫,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方佑岭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女子却还是不满地继续说道:“岭哥,你告诉我,你过来牢狱里面做什么啊?你来看谁?” “没什么。”方佑岭淡淡地说道。 但是显然这个女子对于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满意,嘟着嘴说道:“你是不是来看那个什么北燕的公主了?明明就是她让人害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来见她啊?” 方佑岭扭头看了她一眼纠正道:“是长靖王妃。” “是是是,长靖王妃,”女子哼了几声后说道:“不管他是公主还是王妃,只要她伤害了你,那她就是我余湘的仇人,我一定不会让她随便脱逃的!” 方佑岭张了张嘴,没有去解释什么,但是余湘显然是担心得不行,她拽着方佑岭不停地说道:“我不管,回去之后你不能再随便行动了,也不能来这里,至少要等你腰上的伤好了,你才能出来,我让人给你做了很多补伤口的东西,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走到转弯的地方的时候,方佑岭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嘴唇动了动,又转过头来,没说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六 信她 事实上那些补身子的药物,是方佑岭从就吃惯了的东西,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后是摞了三层的软垫子,他盯了面前的一碗饭许久,缓缓伸出手捧住了碗边。 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从内中开始运气,但是平时能够涌出来力量的感觉在今天没有半分,果然是一切都没有了,他睁开了眼睛,门外传开了方佑乾的声音,他猛地将手缩了回来,拿起来了旁边的筷子。 “兄长,”方佑乾匆匆忙忙地冲进来,看到他正在吃东西的时候愣了一下,将手放在身前咳嗽了一下才轻声道:“兄长的身体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方佑岭笑了笑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让方佑乾坐在他的对面说道:“本就不是很严重的伤。” 方佑乾蹙了蹙眉头,不满地说道:“哪里不重要了,再说了,兄长的修为已经……” 说到最后,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的表情,最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方佑岭有些无奈看着他,半天后才说道:“你来找我是为了?” “哦,”方佑乾回过神,微微坐直了身体说道:“我听闻兄长今日去了刑部,见了……长靖王妃?” 方佑岭也不打算掩饰,点了点头道:“是。..” “兄长去做什么?”方佑乾想了一下还是这样问道,他本想问的是,方佑岭为什么要去,本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那个女子的,但是现在却又不觉得这样的话应该问出来。 方佑岭笑了笑,他那里会不明白这个人心中所想,索性直接说道:“我相信她。” “相信她?” “她不是凶手。”方佑岭解释道。 “为什么?”方佑乾不解。 为什么?方佑岭这才想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突然想到那个女子扑过来时候的样子,眼睛中有着愤怒,不满,难过,她说自己,仗着会武功就出门不带侍卫。 那种生气分明不是向自己的,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好像一个认识许久的好友,会在你生病的时候责怪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他没有朋友。 方佑岭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我看得出来。” “是吗?”方佑乾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哪怕我也想救她,却无能为力。不过如果兄长坚持她绝不会是凶手的话,那情况应该会好很多吧。..” “那,之后应该怎么办?”方佑岭问道,他从来没有管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来不知道这种刑部什么的审案子的顺序。 “所用的毒,是北燕的,那几个杀手,也一口咬定受的是她的雇佣,纵然我们都能够看出来,这是一场诬陷,但是我们又能够做什么呢?” “可是她刚刚从东境回来。”方佑岭敛眉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方佑乾皱眉问道。 “她在大梁京城待了不过三天时间,为什么就知道我那一天会去那个地方?”方佑岭问道。他知道自己的府中会有其他人的监视者或者其他的,他都没所谓,但是安插一个能够知道自己行程的人,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 “虽然这算是一个问题,但是也不可能就凭这个就判她无罪啊。”方佑乾显然也很头疼。 方佑岭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低头没有再说话。 —— 下午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太少有人出门了,没有其他,只因为京城之中最近出现了两件大事,一是大皇子方佑岭遇刺,据说背后的主使还是新开的长靖王妃,但是这没什么好可怕的,不过是增加了一个饭后茶余的谈点罢了。 最可怕的,是在这几天已经达到了爆发巅峰的那种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疫毒,没有人好出门,生怕自己有一天也莫名其妙的感染上课这种病。 最最可怕的,不是感染上这种可能会死的病毒,而是知道了你得病之后就会过来拿人的锦衣卫,没有人知道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秦懿摇着一个扇子又在路上,还不忘记唠叨几句:“真是的,这才几月份,怎么就热成了这个样子了,路上连个人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大梁无人了呢。”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陆禹衡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 “也就这个时候敢说了,”秦懿叹了口气道:“虽然现在不比当年,我也大了,但是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恐怕还是难以逃脱被罚的结果吧。”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要说出来。”陆禹衡说道。 “都已经很不满意了,如果连说都不能说,那我活得也太憋屈了吧?”秦懿有些瘫下肩去。 陆禹衡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经过的锦衣卫,默默岔开了话题道:“对了,你兄长只说今天到京城,有说什么时候吗?” “哎,我哥那性子你也知道,要是真给自己定了具体的时候,他怕是来早了点都要在外面待到那个时候再进来,所以啊,我就让他只说一下自己哪一天到了就说一声,我一定会过来接他的就是了。” “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典哥不会提前回来吗?”陆禹衡不解地问道。 秦懿摆了摆手解释道:“不会的,我哥总觉得晚上才适合大家在一起吃顿接风的饭,所以他才总会下午的时候回来的。” “这样啊。”陆禹衡摇了摇头,了然地笑了笑,虽然秦侯爷的名声很恐怖,但是他的两个孩子却是完都不介意,反而一个比一个恋家啊。 两个人边说着边走向城门,路过的人都看他们一眼,然后摇摇头转头立刻离开,秦懿奇怪地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有些不满地说道:“三人成虎,皇家一人,堪比十虎啊。” “是啊,不知道这样的流言,什么时候才能够被人认清楚。”陆禹衡低着头轻声说道:“不知道怎么做,有一天这里的人才会像以前一样昂首挺胸地走上大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七 灯下 京城门口的地方,秦懿刚刚站到门口,就看到一匹黑色的马,正停在一个买糖的摊子前面,与众不同的是,那匹马的尾巴上面,夹杂着一缕白色的毛,看上去分外扎眼。.. 马匹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青绿色劲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似乎想要买些什么。 “大哥!”秦懿跑奔过去,在男人的旁边唤道。 男人回过头来,五官和秦懿有三分像,但是少了秦懿的一分活泼,又多了几分沉稳。 “懿,禹衡。”秦典扭过头,看到自己身后的两个少年,扬起来笑容打招呼道。 “典哥。”陆禹衡老老实实地行礼道。 “好久不见,你可是比之前看上去壮实多了,没那么文人的气质了啊。”秦典拍了拍陆禹衡的手腕把他扶了起来说道。 “是。”陆禹衡也看着他站了起来,轻声应道。 “那是,哥,我可是带着他出去江湖上冲撞了三个月,能不壮实吗?”秦懿跳出来不满地说道。 “你还把人家晒黑了呢。”秦典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却不由得停了一下,才挑了挑眉笑道:“可以啊,你子也壮了不少嘛,回去我们两个比划比划。..” “我跟你讲,我现在可是已经能在父亲手下接下来二十多招了,我觉得我跟你打个平手也不是不可能的。”秦懿嬉笑着说道。 秦典点了点头:“行,过两天跟你练练。”他说罢将自己手中的一包糖提给了两个人,然后牵着一匹马往前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好了,你们不给我讲讲最近京城都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可是才只听说了长靖王爷和北燕的公主成婚了,然后长靖王可就去了东境了,还发了其他什么吗?”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秦懿做出来说书人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先不说长靖王妃前几天就从东境回来了,但是在昨天,她就又入狱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罪名吗?” “嗯?”秦典挑了挑眉毛,做出来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什么罪名?” “刺杀皇子。”秦懿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道。 秦典觉得自己简直已经在刚刚的几句话之中就听到了一个女子能够拥有的最惊讶让人难以相信的经历。 和亲,上战场,回京,入狱,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表示出来自己对于这个女子的惊愕。 他惊讶地问道:“那,他真的是幕后之人吗?刺杀大皇子的人?”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长靖王妃并不承认自己做了这件事,而且从整个情况来看,怎么看都是赤裸裸地诬陷啊。..” “怎么说?”秦典问道。 陆禹衡在旁边轻笑了一下,柔声说道:“典哥可见过,毒是只有大燕才有的,并且上一次也出现在大燕,并且杀手一口咬定,幕后的主使就是长靖王妃,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诬陷吗?” 秦典伸手摸了摸下巴,哪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她思考的时候总是会碰一碰那里,停了一会儿后他的语气低沉,但是却难以掩饰其中带着的兴趣盎然地说道:“也难保证,这位传奇的长靖王妃不是把自己给放到了灯下黑的位置呢?” “哥,你的意思难道是,你觉得这不是诬陷,反而因为看上去太像诬陷,而洗去了自己的嫌疑吗?”秦懿惊愕地问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吧。”秦典扭头看着他问道。 陆禹衡的眼神闪了一下,片刻后有些惊愕地说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北燕的公主,又怎么会很大皇子有过纠葛呢?” “这件事情却是没办法知道。”秦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一开始准备让谁成为这个凶手呢?”陆禹衡再次提出来自己疑惑地地方。 “对啊,”秦懿有些后知后觉地说道:“如果她故意安排自己成为凶手的话,总要有一个要成为她的替罪羔羊的人吧?那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秦典看着街道,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这样觉得。”秦懿有些不解地问道:“哥,你不会又是音上来了吧?” “你以为呢,你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过这种让人思考不出来一个结果,难以破解的事情了吗?”秦典叹了口气说道:“军营里面可是什么偶没有啊,别说我玩个这样的游戏了,我就算是什么都不敢都会被骂啊。” “也是,这个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竟然一定要把你送到吴璋的手下去,那个人,怎么可能会让你好过嘛。”秦懿不满地说道。 “好了这样的事情,父亲做什么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我们就不要说什么了,”秦典显然也并不喜欢。但是还是这样说道。 “可能秦侯爷觉得,将典哥送到吴璋的手下,会让陛下更加相信秦家吧。”陆禹衡低声说道:“秦侯爷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一直都是这样的,将他们对皇家不逊的事情部放大,哪怕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会被捉拿到陛下的面前跪着认错,惩罚更是毫不手软。 当年梁帝看在秦侯爷的面子上,给了秦典一个东境一个州的将军的名头,但是却被秦侯爷因为微的错误直接贬成了百夫长,更是送到了南京吴璋的手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管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至少这样的事情让梁帝真的相信了秦侯爷。 所以秦侯爷才会在京城有这样的名声,说不上多么的不好,但是所有让人不满的贵族形容词,什么为富不仁,什么骄奢淫逸,什么冷漠无情,都用到了他的身上。 似乎是想到了这里,让三个人都有些难受,秦典伸出一只手拍到了陆禹衡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不说了,刚刚见面,我们不说这么让人烦躁的话题,禹衡,今天晚上去秦侯府,我们一起聚一聚,怎么样?” 陆禹衡敛眉笑了笑,沉吟片刻后还是说道:“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八 审问 南梁皇宫御花园中,梁帝手中握着一把弯弓用力拽了拽,只看到弓弦颤抖了两下,他夸了句好弓,将它放了下来。.. 旁边的朱天漠束手而立,直到梁帝叹了口气问他:“听说陆家也出事了?” “是。”朱天漠低头说过。 “怎么处理了?”梁帝接过来韩公公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问道。 “抓了。”朱天漠冷漠地说罢,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微臣想借他引出来幕后的人。” “引出来?”梁帝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看是陆云扆不愿意吧?” “陆大人的确心怀仁慈,但是依旧是微臣的确想要捉拿这幕后的人”哪怕被戳破,朱天漠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梁帝缓缓说道:“不过陆大人想问陛下,现在民心惶惶,一昧压制已经不是一种好的方法了,请问陛下是否要离京。” “离京?”梁帝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放到了桌子上,看着他说道:“朕若是离京了,那京中百姓怎么办,他们有会如何地想朕,他陆云扆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陛下不走,这背后的人的手,迟早会伸到皇宫的,”朱天漠语气不变地解释道:“蓝蛊既然不是瘟疫,自然不会传染,但是正因为是毒,才更加难以治愈,中毒者绝对活不过三天,一旦到了宫中……” 梁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性的教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朱天漠的话怒声道:“朕用你们教吗?所以朕不是要你们锦衣卫赶快捉拿真凶吗!若不然朕要你们何用?” “并不是锦衣卫不想查明凶手,只是贼人筹谋已久,更何况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想要查清楚并不容易。..”朱天漠似乎有了些许情绪波澜,沉声说道。 梁帝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理由,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借口,不由得用力拍着桌子说道:“那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个时候也不想着自己在百姓心中是什么样子了,朱天漠沉默了一下,似乎就此想说什么,但是停了一下却又没有说出口,只点头应了声是。 梁帝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上再花费什么精力,扭头问道:“还有佑岭,他的伤还有事吗?” 这话显然不是问朱天漠的,韩公公连忙走过来弯腰道:“大皇子身体一向健硕,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听说今日都已经能够下床了。” “嗯,”梁帝浅浅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后才问道:“那凶手呢?” 这句话就是在问朱天漠了,他站直了身体说道:“刑部已经逮捕了长靖王妃,根据杀手口供和毒药来自北燕这一点来看,凶手应该就是她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刑部定罪?”梁帝拧起来眉头问道。 朱天漠微微弯下身子道:“因为太子殿下认为此案还有疑点,所以……” 梁帝很显然对于方佑乾这种行为极其不满,怒声骂道:“妇人之仁!” 朱天漠没说话,梁帝摆了摆手道:“你,去刑部提审长靖王妃,让她认罪!” 朱天漠停了一瞬间后低头道:“是。” “自从她嫁过来,大梁的事情就没有断过。” 梁帝自己自言自语说到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重新端起来的茶水当回到桌子上说道:“你现在就去审问她,明日,明日你如果审不出来一个结果,就把她带过来,朕亲自审问!” 朱天漠微挑了一下眉毛,说了是之后转身离开,只留下梁帝在桌边脸色阴晴不定。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当然不是几十年前做的事情是错的,而是蓝蛊在京城出现的第一天,他就不应该太过紧张害怕,而让锦衣卫处理掉那个人,他应该立刻建立起来对付这种瘟疫的队伍。 他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一阵烦躁,却更想见见那个他根本没记住的长靖王妃。 牢狱之中,覃亦歌看着面前穿着一身圆领黑袍的朱天漠,缓缓站了起来道:“你来了。” “王妃娘娘知道我?”朱天漠有些惊讶。 “我只是想到了陛下会让你过来。”覃亦歌走过去说道。 “那王妃娘娘也知道我是过来做什么的?”朱天漠并没有感到惊讶,顺着说道。 “是过来审问我的吧。”覃亦歌抬头看着他说道。 “锦衣卫没有审问。” “哦,对,”覃亦歌一副了然地样子,笑了笑道,“是没有,是严刑逼供的审讯对吧。” “麻烦王妃跟我走一趟吧。”朱天漠让了让身子做出来请的样子,旁边立刻有狱卒前来开门,顺便给覃亦歌递上了镣铐。 覃亦歌避让了一下,扭头看着朱天漠道:“我还不是犯人,不过是有有嫌疑罢了,应该用不到这个东西吧?” “的确。”朱天漠点了点头,将镣铐扔到了一边,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覃亦歌走出牢狱的门,轻声问道:“我们去哪里?” “借用一下刑部的审讯室。”朱天漠回答着她的话,却是看向不远处的狱卒,后者只能连声应是。然后拿上钥匙去带路开门。 “朱大人不会亲自审我吧?”覃亦歌似乎不说点什么就会浑身难受,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方佑泽传给她的。 她不是傻子,能想到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能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对于疼痛的恐惧和紧张,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想要趁此机会多说几句,也好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弱。 “不会,”朱天漠却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光接话,还继续说道:“锦衣卫有这种专门负责这个的人。” “很厉害的那种吗?”覃亦歌问道。 “嗯。” “那,我要坚持到什么时候?”覃亦歌突然问道,却让朱天漠愣了一下,后者看了她一眼,才问道:“王妃娘娘还真是,神机妙算?” 覃亦歌抿嘴笑了笑道:“怎么说呢,我来到这里这几天,就出了这么多事情,我猜陛下应该挺想见我一面的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九 审讯 朱天漠认同地点了点头,恐怕现在大梁之中想见她的人不在少数,他说道:“明天。..” “是吗,谢谢。”覃亦歌拽了拽自己的头发说道:“如果能手下留情就更好了。” “……”朱天漠笑了笑道:“以前竟然不知道长靖王妃这么话多。” 覃亦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毕竟以前对于锦衣卫只是听说过,可是从来都没有亲身体验过,现在就剩这几步路就要面对了,就算是我也能够有些紧张吧。” 朱天漠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漠地停下来脚步,扭头看着她道:“到了。” 覃亦歌怔了怔,耸了耸肩:“好吧。” 长靖王府,秦懿几乎是风一样地冲进来,大叫道:“刘叔!” 几乎是飞进里院看到的却是正对坐着的展子虞和刘管家,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语速也变得无比缓慢道:“刘……叔,展兄?” “侯爷?”刘管家正跟展子虞讨论着陆家出了蓝蛊的事情,就听到了外面的大叫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在他们不远处慢慢停下来的秦懿了。 “你们怎么?”秦懿倒也没有那种被瞒着的不满,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过来跟刘管家讨论一下京城中的蛊毒的事情。”展子虞当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笑了笑说道。 “哦,”秦懿也不多怀疑,点了点头之后才能跑想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跑过来焦急地说道:“对了,大事不好了!” “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展子虞和刘管家对视了一眼,不解地问出声,现在还有比现在更加不好的事情吗? “非常,特别不好!”秦懿将自己的脸绷起来,凑过去说道:“今天陛下,让锦衣卫去审问王妃娘娘了!” “什么!”原本坐在那里的两个人同时惊叫出声。 “是真的,就在今天上午,朱天漠亲自带着人过去了!”秦懿露出来无奈又难受的表情叫道。 刘管家已经是脸色苍白了,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将自己瘫到了位子上,无力地说道:“这,锦衣卫的审问,那分明就是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王妃要是落在他们的手中,岂不是……” 岂不是凶多吉少吗?最后一个词他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秦懿坐在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才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应该怎么做啊!” “你知道,陛下在让朱天漠去审问王妃娘娘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吗?”展子虞的手已经攥成了一团,但还是略微冷静地问道。.. “这,还不知道,当时似乎只有陛下和朱天漠几个人在场……”什么都不知道,秦懿有些内疚地说道。 “你不需要内疚,”展子虞轻轻吐出来一口气,说道,“或许,这根本就是王妃娘娘已经做好了的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刘管家和秦懿对视了一眼后齐声问道。 展子虞拧起来眉头沉声解释道:“意思就是说,她很可能知道自己一定回落到锦衣卫的手中,如果她早就思考到了的话,那她也一定给自己留了退路。” “可是,有什么退路是让她可以不用受到严刑拷打的呢?”秦懿终究是不放心地问道。 展子虞闻言沉默下来,他想不到,就像他想不到刺杀大皇子的凶手到底是谁,他是江湖上的少谷主,缺不是朝堂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也不明白覃亦歌到底在想什么。 “那我们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秦懿叹了口气问道。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娘娘,在这里等着。” 突然插进来的一道女声让几个人都愣了一下,扭头就看到宣娘站在不远的地方,脸色平静,但是手中丝帕却已经紧紧地缠到了手上。 看到几个人看过来,宣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慢慢说道:“我相信娘娘,绝不会就这么抛弃我们,也绝不会傻傻地让自己受伤,她一定,一定会有自己的安排的。” “或许,让自己受到锦衣卫的审问,也根本就是她自己安排好的?”展子虞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后说道。 此话一出,不光秦懿和刘管家,宣娘也一脸紧张地看了过来,虽然说着要相信覃亦歌,但是她又怎么会不想要知道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方佑乾不会太快动她,但是陛下却不会顾及什么情面,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我能想到的,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找到真正的凶手。”展子虞抬头说道:“她是那种会劝服别人的那种。” “就算这样,那锦衣卫的拷问,她真的能够撑下来吗?”秦懿还是有些紧张地问道。 在座的人都摇了摇头,但是又不得不告诉自己,要相信她,要不然就真的没办法了。 —— 刑部的一间相较其他牢房要亮堂许多的屋子,亮堂是因为里面点了两个火炉,还有蜡烛。 覃亦歌被捆在一个架子上,身上却没有太多的血液,只有左脸的一侧被划了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覃亦歌有些知道为什么,因为脸侧偏后的位置,是最容易出汗的,而在她的旁边不远,就是两个火炉,汗水顺着鬓角留下来,然后在伤口的地方停住,晕开,融入进伤口。 像是洒了细细的盐粒在伤口上,又疼又痒,但是又因为被困着没有没有办法疏解,她只祈求自己散落的头发偶尔划过,能够稍稍为她缓解一下那种蚂蚁噬咬的感觉。 她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擅长且有耐心,她曾以为行刑的最高级别是让人感觉到疼痛,无法忍受的疼痛,现在她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并不是这样。 “王妃娘娘,你应该知道,你是娘娘,所以我们不会过多的难为你,但是如果你再不认罪,就算是卡在不过分伤害你的那个节点上,我也能够让你生不如死。”她对面的男人手中捏着一根针,看着她缓缓说道。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女人行刑才用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 行刑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狰狞起来,缓缓说道:“可以,长靖王妃果然不同凡响。..” 覃亦歌直视着他,慢慢扯出来一个笑容,轻声道:“勉强差不多。” 其实只是展子虞说得多少是正确的,她的确知道梁帝一定会见她,并且她也知道,那是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军令状。 通过方佑岭这次的事情,她彻底地意识到的一件事就是,她恐怕绝不能完依靠上一世的记忆去过这一世了。 或许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改变了选择,这一世所经历的事情变化太大了,从南岐到蓝蛊再到方佑岭,跟她记忆中的都太过不一样了。 从她清楚这件事会查到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就知道方佑乾会来负责这个案子,但是她也知道,梁帝一但产生出来为什么她进京之后,会有这么多事情的想法,就一定会见她,也一定会想要锦衣卫来查她。 所以她也的确做好了一定会被审讯的准备,她怎么说也是一个王妃,在长靖王对南梁还有用的情况下,在他们还无力和北燕再次战斗的时候,他们不会就这么动她的,至少不会让她死,而且她有理由相信,锦衣卫应该很擅长这样的审讯。.. 朱天漠告诉她了,那梁帝应该是等不及了,等不及见她,等不及让蓝蛊的事情落幕了,可惜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身上传来从骨头深处刺出来的钝痛,让她强迫自己放弃自己的意识。 她不得不承认,锦衣卫的手段并不是她曾经光是想想就能够想到的程度,身上的疼痛从皮肤渐渐深入到骨髓深处,有从骨头上蔓延到肌肉之中,不管是刺痛的感觉,还是那种钝刀割肉的疼痛。 “王妃娘娘,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想抬起头跟这个男人说,她没有罪,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够睁开自己的眼睛。 更没有力气去说话,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明明是想要一个答案,但是这群人,却连说出来答案的力气都没有留给她。 一天的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短,尤其当一个人处在痛苦之中的时候,所有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一刻钟是一时辰,一时辰是一整天。 一天的时间太长了,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她绝不能够产生:要不然就算了吧,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也是一样的那种感觉,她在心中这样压抑着自己,再次失去了意识。.. —— 大燕,京城,二皇子府,覃亦客将手中覃亦琼给他的书放到了桌子上,暗暗地叹了口气,趴到了桌子上,还没来得及将大脑里面关于书上的东西清除出去,就有人过来道:“殿下,外面有自称是京城十二堂的总掌柜的求见。” “十二堂?”覃亦客抬起头,反应了一下后连忙说道,“快请进来。” “是。”厮匆匆忙忙跑下去之后,他才缓缓坐直,伸了个懒腰,有些担忧地拧起来眉头。 十二堂突然找过来,他能够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覃亦歌在南梁恐怕出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厮就引进来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但是能当上十二堂在整个京城的总掌柜,覃亦客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他的。 “见过二皇子殿下。”男人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先生不必多礼。”覃亦客连忙从位置上走出来将他扶起来后问道:“不知道先生贵姓?” “易。”易掌柜显然没有跟这位皇子客套的意思,直接回答道。 覃亦客也不甚在意,笑了笑问道:“不知道先生过来,是为了何事?” 并不出覃亦客所料,易掌柜拱手道:“为南梁晟歌公主而来。” 覃亦客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立刻说道:“先生请坐。” 易掌柜摇了摇头拒绝,直接说道:“所来只有一件事,晟歌公主摆脱大燕十二堂和殿下查清楚玉废在这几年的所有经历。” “玉废?”覃亦客没忍住叫出声来。他当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覃亦歌千里迢迢竟然是要说这件事情,那可是大燕皇宫内的禁忌啊。 “是。”易掌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易先生,可有什么看法吗?”覃亦客想了想还是问道。 “我能够知道的,南梁的药谷和十二堂都会知道,也都会告诉公主殿下的。”易掌柜不卑不亢地说道。 “是吗,”覃亦客有些失落,轻声道:“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送了易掌柜离开,覃亦客回到桌前拿起来茶杯抿了一口,停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将杯子放了下去,站起来道:“来人,备车去三皇子府。” 覃亦肃正在自己的院子中射箭,长长的箭支发出破空的声音,猛地刺入靶子之中,末端红白相间的箭羽在空气中颤抖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他将弓箭放到一边,拿起来毛巾擦了擦手,扭头就见到穿着青衣的一个家奴弓着身子走过来道:“殿下,二皇子殿下门外拜见。” 覃亦客?覃亦肃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将毛巾放了下去道:“请他到前厅相见。” 说罢不等着身边的人离开,就自己抬步向着内院走过去,在屋子里将被汗水湿透了衣服脱下来,拿着毛巾熟练地从侧腰擦到后背,再到后颈的时候,一双纤纤的白皙玉手伸出来扶住了毛巾。 覃亦肃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顿之后松开了自己的手,任由身后的女子给自己擦着后背,轻声道:“吵醒你了?” “没,本来就醒了,”身后的女子轻笑着说道:“要不然现在的我就是没穿外衣的了。” 覃亦肃低着头,没有说话,身后的热毛巾擦过,湿了的皮肤在空气中有些泛凉,他往前走了一步道:“好了,就这样吧。” 他身后的女子停下手,将毛巾放到了一边,又拿了新的衣服,披到了他的背上,准备走到前面帮他穿好,却被覃亦肃避了过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一 熬过 覃亦肃将衣服穿好,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好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好好休息吧。..” “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女子也不强求,默默退到了一边说道。 “……”覃亦肃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越过女子向外走去,没去看女子在他身后缓缓屈身行的礼。 前厅,覃亦客摸着刚刚端上来的茶水已经温了之后,又向外看了一眼,总算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覃亦肃,他叹了口气,没有站起身。 “二哥。”覃亦肃走过来,双手放在了身前行礼道。 “嗯。”覃亦客点了点头道,“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有些事情想问你。” “二哥请讲。”覃亦肃坐到了对面的位置说道。不算做过什么事情,他的礼仪总是不会出问题的。 “你应该知道,”覃亦客说道这里,缓缓吸了一口气,停了一下才说道,“玉废吧?” “……”虽然略微停顿了一下,但是覃亦肃挺立的五官却并没有什么变动,只点了点头道:“知道。” 覃亦客刚想说话,覃亦肃又突然看着他问道:“二哥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覃亦客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因为亦歌。..”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覃亦肃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虽然你将她送去南梁,我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想,你对她终究还是有感情的吧?现在她出了事情,你总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吧?” 覃亦肃停了一会儿后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亦歌想要知道玉废的所有。” “我知道了。”覃亦肃点了点头:“查清楚之后,我会让人送到二哥手中的。” 覃亦客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我走了。” “我送你。”覃亦肃说罢扭头跟着他走了出去,覃亦客没有拒绝,但依然觉得有些尴尬。 覃亦肃送完覃亦客回来以后,坐到了前厅自己刚刚坐过的位子上,淡然地说道:“出来吧,别藏了。” 屋子里没有动静,覃亦肃没有让人跟在自己身边的习惯,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另一个人。 屋子里只安静了片刻,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女子身上穿着白色衬里淡黄色绣这白花的长裙,外罩鹅黄色的褙子,将她的身体衬托得温婉修长。 “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情。”覃亦肃抬头看着她说道。 叶胥儿眨了眨眼睛,轻声应了声是,但还是忍不住凑过来道:“玉废,是什么?” “这种事情,你不用知道,”覃亦肃表现得不温不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后说道:“我不是学医的,但是我也知道你的身体不会这么快好。” “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叶胥有些不能够理解,哪里会有一个男人无条件地对一个女人好呢? 说得简单一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堂堂三皇子覃亦肃,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接受了这样的感情,就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但是事实是什么呢?她从来不知道覃亦肃为什么要对自己好,甚至她想要好快好起来,看看能不能帮他的忙。 似乎是被戳破了什么心思叶胥儿眨了眨眼睛,最终却没什么能够反对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样子,覃亦肃最终还是心软了,轻声道:“好了,只要你愿意,没有人会赶你离开这里的。” “可是……”叶胥儿走过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却又不给我真正的感情,为什么要这样纵容我却又不解释什么,如果不喜欢,那又为什么,要给自己希望?这样想着,她有一些委屈起来。 覃亦肃看着她,片刻之后说道:“你可以不接受。” 什么? 叶胥儿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低了下去,最终竟然说不来一句话来反驳。 “我有事情,出去了,”覃亦肃说罢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浅淡又冷漠地道:“不用等我吃饭。” 叶胥儿站在原地,看着离开的那个背影,默默地低下了头。 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 天再次微微亮起来的时候,覃亦歌不知道多少次晕过去又醒过来,她似乎是感觉到了阳光,缓缓地睁开眼睛,面前是正背对着她的朱天漠,奇怪的是,她竟然这个时候还有力气问一句:“朱大人?” 朱天漠听到后转过身来,看着架子上已经浑身鲜血的女子,点了点头道:“嗯,娘娘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覃亦歌问道。 “第二天早上。”朱天漠给了一个奇怪的回答,但是却让覃亦歌 清楚,她已经坚持过去了,到了“明天”了。 她笑了笑。 朱天漠也笑了笑,像是真的在为她开心一样,轻声说道:“你撑过去了,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梳洗。” “谢朱大人手下留情。”覃亦歌虚弱地笑了笑之后说道。 她知道锦衣卫终究还是给她留了几分余地,若不然她早就昏死过去八百次了,还有更多她知道会让自己比现在痛苦千万倍的手段,锦衣卫没有去用。 朱天漠好像对这样的形容很满意,笑了笑道:“我们是审讯,不是杀人。” 覃亦歌轻轻闻了闻自己身边的味道,带着浅浅的药香,她知道,他们给她包扎了伤口,用了药,而且是足够名贵的药材。 她有些庆幸,还好锦衣卫还是有轻重的,要不然她现在不要说说话了,恐怕睁开眼都要凭借运气,她讽刺地笑了笑,轻声道:“不知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见我呢?” “今日午后。”朱天漠回答道,冲着外面摆摆手,立刻有人冲了进来,将覃亦歌从架子上解了下来,往她自己的牢房送过去,至于梳洗打扮,那不是现在就能够有的待遇。 躺在茅草铺上,覃亦歌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次她真的要先休息一下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二 不是 覃亦歌在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无比准时,虽然牢狱里面没有时间,但是她还是爬到了门口的地方,调整着稍微一移动,就扯动伤口出现的疼痛感而无法抑制的心跳。.. 果然没多久,她总算再次听到了脚步声,熟悉的人,熟悉的衣服,朱天漠说:“王妃,请吧。” “我还没换衣服,不太合适吧?”覃亦歌只说了一句话。 “自然。”朱天漠点了点头,扭头对着后面的人道:“带娘娘收拾一下。” 走到皇宫子午道之后,覃亦歌坐在步辇上,抬头看了看天空,想来陛下应该吃完饭了,还真是好心情,竟然还能给自己准备一个步辇,大概是知道自己身受重伤,无法自己移动吧。 她勾了勾唇角,是啊,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只不过装作看不到,也不想知道罢了。 他知道蓝蛊不会传染,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索性一错到底;他知道方佑泽不比方佑乾差,甚至方佑岭也不比方佑乾差,他不过是不愿意面对罢了;他甚至知道她应该不是凶手,只不过不论如何他都想要验证一下,验证一下自己的威严到底有没有收到挑衅罢了。 不过她有点感谢他没有直接把自己送上大殿,把自己送到所有文武大臣面前接受谴责,即便他害怕他自己出错,害怕自己的威严有了漏洞。 覃亦歌轻轻叹了口气,暗暗想着一会儿再看到那个许久不见的人,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她说见过陛下,她跪在地上被身上侵袭的疼痛一瞬间险些崩溃,除了疼痛,她没有任何经历去做其他的什么反应。 梁帝似乎连做戏的欲望都没有了,覃亦歌在地上,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间摔倒在地上,再站起来,在倒下去,身上的伤口不断地崩裂,有血液从伤口中流下来,很快就从浅色的衣服中渗了出来。 他看足了戏,叹了口气道:“来人,给长靖王妃赐坐。” 她说谢陛下,并不在乎形象地坐到了位置上,轻声说道:“不知陛下……” 不知陛下召我过来,所为何事? 这种话梁帝听过了无数次,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问道:“朕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 覃亦歌沉默了一下,轻声道:“知道。” 梁帝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完没有的自己想象中的敬畏和害怕,心中莫名一股愤怒的心气儿冲上来,掺着花白但是并不影响他威严的眉毛皱起来,冷声问道:“你直接告诉朕,今日京城中的种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几乎是早就在最终酝酿好了一样,只等着梁帝的话音落下来,直接说道:“不是。..” 梁帝觉得自己好像被怼了一样,突然更是愤怒,指着她问道:“自从你入京,北漠突然北上袭扰,京城中怪事连连,甚至朕的儿子都受到了牵连!你难道要告诉朕,这些部都是巧合吗?” “是。”覃亦歌已经尽力用力,但是声音只是依旧从喉咙中飘出来浅浅的一个字。 梁帝深吸了一口气,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沉声问道:“朕且不论其他什么事情是怎么样的,朕就问你,朕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手?” “不是。”覃亦歌低着头依旧喘着气说道,她实在已经太过疲惫。 “那你告诉朕,为什么锦衣卫告诉朕,为什么他们告诉朕,刺杀朕的儿子的用的毒,是你们北燕的,为什么杀手一口咬定,就是受你的指使的?”梁帝就差伸出手指指着她这样问了。 “毒是大燕独有,但是并非不能够来到这里,至于杀手,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做什么都没有问题的不是吗?”覃亦歌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话,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划过脸上还有没好完的伤口上,传过来痒痒的疼痛。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也完不是你的关系是吗?”梁帝冷声问道。 “不错。”覃亦歌说罢这两个字,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要在下一瞬消失,她吸了一口冷气,又抬头看着梁帝,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臣妾长久深居宫中,虽然不明白刑部如何运作,但是至少知道,杀人偿命也是需要证据确凿的,陛下深明大义,又何必对臣妾屈打成招?” “朕屈打成招?”梁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自己的位子上走了下来,来到了覃亦歌的面前盯着她说道:“那好,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想要一个机会查清凶手是谁?” 覃亦歌抬头笑了笑:“陛下英明。” 梁帝闻言却是笑了笑:“朕若是不允许,好像就落得了一个不英明的屈打成招是吗?” “不会,这种事情,不会有人说出去的。”覃亦歌扯了扯唇角,费力地说道。 梁帝呵呵一笑,看着她轻声道:“你想要多久?” “半个月。”覃亦歌轻声说道。 “朕给你十天。”梁帝露出来危险,一边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边说道,“你若是查不出来,结果朕想你是知道的吧?” “是,”覃亦歌说罢轻轻闭了闭眼睛,又喘着气声道:“谢陛下。”说罢就在也没有撑住,在垫子上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这一日,长靖王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不为别的,只为他们的王妃,从皇宫中一身是伤的被送了回来。 宣娘看到躺在步辇上失去意识,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斑驳血迹的覃亦歌,眼泪在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又猛地冲到了覃亦歌的旁边,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公主!” 澄心原本欢欢喜喜地准备欢迎自己的公主回来,看到的却是那个躺在床上虚弱到让她不敢相信,也不敢认识的那个女子,手中的东西一瞬间落到了地上。 一边的刘管家没进院子,现在门口看那个女子被抬进去,脸上再也没有他曾经见过的明媚热温柔,明明只相处了几天,看到她受到了伤害,现在竟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四 别死 刘管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不停地点头应下来床上躺着的人的每一个要求,直到覃亦歌说完之后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王妃跟你说什么了?”宣娘端着一碗肉沫粥坐在门口的地方,看到刘管家出来,连忙问道。 “安排了一些事情吧罢了,你快将饭送进去吧。”刘管家说罢匆匆忙忙地离开。 宣娘莫名更觉得自己无力,相对于那些人,她能为覃亦歌做得太少了,又看了看手中的粥她连忙走了进去。 覃亦歌迷迷糊糊中被扶起来吃了点东西,又迷迷糊糊地躺下,睡得昏沉,但是并不安生,梦里她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到路,也找不到方向。 她胡乱四处奔逃,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能无助地四处看着,然后随便向一个方向奔跑,身上传来疲惫感,呼吸越来越重,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了失重感。 周围不再是一片黑暗,转而变为乌云和混沌,她只停了一瞬,就落到了地面上,耳边瞬间充满了喊打喊杀的声音,她侧身躲过一个士兵劈砍过来的刀,却发现后者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她的身上。 面前的人从她的身上虚虚地冲过去,她扭头看去,正见到那人手中的长刀砍到了原本在她身后的人的身上,鲜血瞬间溅了出来,泼洒到她的脸上,身上,却没有预想中湿热的感觉。 这是梦,她突然就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身后再次传来呼喊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在层层敌军之中,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男人正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周身两米,无人敢近,宛若杀神临世。 “方佑泽?”她轻轻唤了一声,后者没有听到,但是下一瞬,她看到那个人的身体猛地软了下来,一只腿半跪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士兵仿佛觊觎一个困兽终有有了缝隙的野狼,猛地扑了上去。 她看到长刀刺入那个人的身体,长矛穿透他的肩头,那个人被迫昂起头,嘴角鲜血喷了出来,曾经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她曾在阳光下看到的干净舒朗,像是落下山头的夕阳,藏进乌云的明月,渐渐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的身体也软了下去,慢慢脱离他身上的武器,向地上落去。 “方佑泽!”覃亦歌几乎想也不想地向着那个人冲过去,她明明知道这是梦,但是却怎么也无法阻挡住自己,只能任由自己冲过去,拖着疲惫的身体,忍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痛苦,冲了过去。 那个人没有看她,哪怕他还睁着眼睛,但是那双眼睛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死。”覃亦歌冲过去在他的身边慢慢跪下来,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身体,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手从他的身上穿过去,感受不到一点点温度和触感。 “不要死……”她跪在地上,弯下腰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摸着从心脏传来的没有疼痛的空洞感,轻轻闭上了眼睛,她是个懦弱的人,如果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还要怎样继续活下去。 她是一个势利的人,哪怕是为了自己重新来过的这一次机会,她也不能让这个人死。 她还是个不会准备第二手计划的人,从她嫁给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她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了,最多,最多不过守寡,可是就这么一个月就让她放弃,怎么应该,怎么可能? “娘娘?王妃娘娘?”她的手指上突然传来触感,她抬头看着面前看着她的方佑泽,下意识地认定那就是他的手,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轻声祈求道:“别死……” 展子虞愣住,扭头看了一眼同样震惊而又有些尴尬的宣娘,叹了口气轻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覆到了后者的手腕上,轻声道:“放心吧不会死的,谁都不会死的……” 他不知道覃亦歌是在跟谁说,所以他只能说不会死的,作为一个大夫,他也只能说,谁都不会死的。 庆幸的是,这句话真的有用,覃亦歌安静下来,他开始给她把脉。 覃亦歌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场景都渐渐化成了灰烬,包括地上的尸体,旁边的铠甲,方佑泽手中的武器,还有方佑泽,都渐渐消失随风飘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听到了那句话,不会死的,谁都不会死的。 她慢慢直起来身体,看着周围,头顶有阳光照下来,周围的场景慢慢变化,散掉的沙子慢慢聚集起来,汇成了城池的模样,她现在宽阔的台阶中间,面前是禁闭着的大殿的门。 熟悉的场景笼罩在一片灰色的天空下,她眨了眨眼睛,听到了前方传来有些尖利又悠长的声音:“陛下驾崩了……” 她愣了一下,猛地抬起来脚步向着台阶上冲了过去,这里是大燕的京城,这里是那个人的大殿,这个陛下曾是覃氏最仁慈的君王,是她的父亲啊。 覃亦歌冲到了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听着里面传来不知真假的恸哭,里面随风飘摇的黄色纱帘,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怎么都没有勇气走进去。 “公主。”她听到了宣娘叫她的声音,覃亦歌转过头,没有人,额头上却传过来温热的感觉。 “公主……”温柔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觉得眼角发涩,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宣娘,后者眼睛中盛满了温柔。 “宣娘……”她开口唤道,声音粗哑。 “是不是梦到什么了?”宣娘细细地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柔声问道。 还好,还好还有面前这个人,还有这个女子不管什么时候在噩梦中醒来,都有这个女子轻轻柔柔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只剩下她一个,真是太好了,她闭了闭眼睛,轻声问道:“刚刚,有谁来过了吗?” 宣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刚刚少谷主来给你看了伤。” “是吗,”覃亦歌了然,又有些不太好启齿地问道:“我,又做什么事情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五 陪着 宣娘听到这个,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想着最近都已经过了这么多界限了,又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呢? 她停了一瞬后,轻声道:“你,握了他的手。” “……”覃亦歌抿了抿唇,又问道:“说了什么吗?” “你说,别死。”宣娘说道。 “……”覃亦歌想到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场景,叹了口气又问道:“我梦到长靖王爷了。” 宣娘听到覃亦歌说的话,猛地看着她,有些不解,又有些惊愕,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覃亦歌抬头看着眼前,继续说道:“我梦到他在战场上,不知道为什么倒了下来,然后被敌人杀死。” 宣娘皱了皱眉,连忙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有人之后,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但是却没有打断覃亦歌的话。 床上的人继续说道:“我听到了有人说不会死的,但是下一瞬间,我回到了大燕,京城,皇宫,我听到了父王的死讯,可是我甚至没敢走进去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公主……”宣娘轻轻开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有些难受,有些堵堵的。 “但是还好,”覃亦歌扭头笑了笑道:“还好我醒来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有机会继续。..” 宣娘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柔声道:“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要知道,始终都会有人陪在你的身边的。”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秦侯府,秦侯爷看着面前的刘管家,脸上带着惊愕。 “刘叔你说什么?”秦懿在旁边已经快要疯掉了。 刘管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拱手沉声说道:“侯爷,烦请了。” “我知道了。”秦侯爷点了点头道:“既然是长靖王妃说的,那我自然会尽力应允的。” “多谢侯爷了。”刘管家说罢就匆匆离开,只剩下秦侯爷和秦懿两个人站在亭子中。 秦懿这才连忙问道:“父亲,刘叔说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太懂啊?” 秦侯爷叹了口气,扭头问道:“懂审问吗?” “不懂啊。”秦懿摸了摸头发问道。 “跟我过来吧。”秦侯爷拽了一根胡子让自己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后,才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走去。 秦懿刚想跟过去,就看到秦典走了过来,连忙冲过去问道:“哥你回来了,你去做什么了,竟然不叫我,你你……” 秦典翻了个白眼,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道:“我去看看大皇子,你以为呢?” “我啊?”秦懿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来笑容,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当然是觉得你去看空竹姑娘了。..” “你说什么呢?”秦典伸手拧住了他的脸,带着不满说道:“天天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 “痛,疼……”秦懿咧着嘴叫唤道:“哥,疼啊,父亲,你看看他!” 秦侯爷有些无奈地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他们两个吵闹,却没有说什么。 “就你能,是吧?”秦典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脸,跟上了秦侯爷的脚步说道。 “我说真的啊,”秦懿蹦跳着跟过去说道:“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真的不去看一下嘛?她最近可是摊上了点麻烦呢!” “这种事我还用你告诉我?” 宣娘听到这个,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想着最近都已经过了这么多界限了,又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呢? 她停了一瞬后,轻声道:“你,握了他的手。” “……”覃亦歌抿了抿唇,又问道:“说了什么吗?” “你说,别死。”宣娘说道。 “……”覃亦歌想到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场景,叹了口气又问道:“我梦到长靖王爷了。” 宣娘听到覃亦歌说的话,猛地看着她,有些不解,又有些惊愕,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覃亦歌抬头看着眼前,继续说道:“我梦到他在战场上,不知道为什么倒了下来,然后被敌人杀死。” 宣娘皱了皱眉,连忙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有人之后,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但是却没有打断覃亦歌的话。 床上的人继续说道:“我听到了有人说不会死的,但是下一瞬间,我回到了大燕,京城,皇宫,我听到了父王的死讯,可是我甚至没敢走进去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公主……”宣娘轻轻开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有些难受,有些堵堵的。 “但是还好,”覃亦歌扭头笑了笑道:“还好我醒来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有机会继续。” 宣娘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柔声道:“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要知道,始终都会有人陪在你的身边的。”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秦侯府,秦侯爷看着面前的刘管家,脸上带着惊愕。 “刘叔你说什么?”秦懿在旁边已经快要疯掉了。 刘管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拱手沉声说道:“侯爷,烦请了。” “我知道了。”秦侯爷点了点头道:“既然是长靖王妃说的,那我自然会尽力应允的。” “多谢侯爷了。”刘管家说罢就匆匆离开,只剩下秦侯爷和秦懿两个人站在亭子中。 秦懿这才连忙问道:“父亲,刘叔说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太懂啊?” 秦侯爷叹了口气,扭头问道:“懂审问吗?” “不懂啊。”秦懿摸了摸头发问道。 “跟我过来吧。”秦侯爷拽了一根胡子让自己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后,才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走去。 秦懿刚想跟过去,就看到秦典走了过来,连忙冲过去问道:“哥你回来了,你去做什么了,竟然不叫我,你你……” 秦典翻了个白眼,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道:“我去看看大皇子,你以为呢?” “我啊?”秦懿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来笑容,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当然是觉得你去看空竹姑娘了。” “你说什么呢?”秦典伸手拧住了他的脸,带着不满说道:“天天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 “痛,疼……”秦懿咧着嘴叫唤道:“哥,疼啊,父亲,你看看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六 退兵 本以为这次过来这里所谓的审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牢房中的女人突然动了动,秦懿眨了眨眼睛,往前上了一步。 女人抬头看向这三个人,半天后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问不出来其他答案的。” “为什么?”秦侯爷皱眉看着女人,似乎真的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果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为什么那个人还会想要杀你们灭口呢?” “……”女子动了动胳膊,却没说出话来,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所以,你凭什么认定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秦侯爷继续说道,“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有多么重要吧?觉得只要你们不说,就没人查得出来幕后的那个人是谁是吗?” “……”女人依然没有说话。 秦侯爷显然对于这个人的心思很熟悉了,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是这样觉得的,那想来幕后之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有一日,真的被查出来真正的幕后真凶,那她会觉得是我们查出来的呢,还是你们告诉我们的呢?” 秦懿现在旁边听着,始终没有插话,却眼尖地注意到女人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握紧,但是却又没有力气。.. “女人要是猜忌起来,可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恐怖。”秦侯爷最后扔下来这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秦懿也连忙跟着出去,目光却一点都没离开牢狱中的女人,直到旁边的人将牢门关上,他才看到女人的手缓缓用力握了起来。 他别过头跑出去,正听到自家大哥再问父亲:“为何父亲说,幕后之人会是一个女人呢?” 他连忙凑近了去听,秦侯爷淡淡一笑道:“没什么,长靖王妃初来乍到,在京城也只待了短短几天,能得罪多少个人呢?最看不惯她的无非两种。” 秦典瞬间了然道:“一种是不赞成和北燕和解的大臣,另一种是嫉妒太子对长靖王妃不清不楚的态度的女人。” 秦懿没应声,秦典继续说道:“但是大臣做事,第一应当不会牵扯到皇子,第二,也不应该用诬陷这种带着个人意气的手段,所以,这个幕后黑手很可能是个钟情于太子,迁怒于长靖王妃的女子。” “不错,”秦侯爷点了点头,扭头看着秦典道:“你难得回来一次,想去查想去做就放手去做吧。” 秦典的脸上露出来笑容,连忙行礼道:“谢父亲。..” 秦懿纠结地看着秦侯爷,直到后者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才连忙拱手告退,扭头就冲出去追着秦典道:“哥,等等我!” —— 黄昏时候,淮安,赵临章挥手割断一个敌人的脖子,转身和旁边坐在轮椅上的方佑泽换了一个位置,两个将对方后面的敌人挥斩下楼,然后一起面对着城楼挥剑将城墙上的一个人砍下楼。 “王爷,按照北漠现在这种冲劲的话,我们恐怕撑不了太久了。”赵临章有些焦急地喊道。 方佑泽手中长矛勾起来地上的一把刀甩了出去,扔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好了,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尽人事就是了。”方佑泽笑了笑,依旧是平常浑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们不是真的需要点时间调整了吗,”赵临章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有些无奈地说道:“北漠这样的攻势,别说淮安,就算是我们,也没有经历过吧?” “也是,那我们就期盼一下京城或者是北漠,赶快有点动静吧。”方佑泽云淡风轻地说道。 两个人正说着,城楼下的士兵突然像是落了潮的潮水,纷纷向着后面退去,听能够听到退兵的声音。 “王爷,他们退了。”旁边的几个士兵纷纷说道。 方佑泽点了点头,手中手中的长矛毫不留情地收割掉身边的一个人头,歪头有些疑惑地说道:“以往他们都是等到天黑才会撤兵吗?” “对啊,”赵临章站在城楼上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退去的北漠军队,扭头问道:“会不会是?” “嗯,”方佑泽点了点头:“应该是北漠有了动静了。” “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能够撑上多久。”赵临章叹了口气说道。 “不管怎么样,能多撑一刻,我们的机会就多一分,”方佑泽将带着血的长矛收起来,突然说到:“或许王妃的箭术和我配合起来会更加舒服一点。” 赵临章怔了怔,一脸无语地看了方佑泽一眼,半天后才说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方佑泽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将手中的长矛扔给他笑道:“行了,开玩笑的,让弟兄们赶紧调整一下。” “哦。”赵临章接过来他的长矛,撇了撇嘴,扭头却看到一个带着头盔,穿着铁色铠甲的士兵将手中的短剑插入到一个士兵的心脏上,哪怕穿着厚重的铠甲也能够看出来藏在里面纤瘦的身形。 他怔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徽奴姑娘?” 徽奴拔出来自己的短剑,剑上沾着的血液甩出来,溅了她一身,和原本就有着的血液混到了一起。 她站起来扭头看向赵临章,后者带着惊愕的眼睛中映着她的模样,原本清秀的脸上沾了不少血液,留在额前的头发被汗水还有血水打湿,贴到了脸上,以往总是带着淡然地眼睛中此时尽是坚定和狂热,那种仿佛能够从杀人中得到快感的眼神,他在不少人眼中都看到过,但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女子眼中看到。 徽奴面对着赵临章带着质疑和惊讶的目光,不由得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不能够躲到你们身后什么都不做。” 赵临章往前走了几步,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了她没有受伤之后,才点了点头:“以后跟在我身边。” “我自己也……”徽奴连忙说道,却被后者有些粗暴地打断:“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向王妃娘娘交代?” 徽奴立刻停了声音,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到赵临章似乎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句,如果京城中的大人,也能有像你这样的想法就好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七 造反 京城的人会有她这样的想法吗?徽奴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够再继续只是待在城中了,她留在这里,而没有跟她的公主回到王府,不光是因为覃亦歌让她留下,还因为她想继续待在这个叫做战场的地方,有时候她真的会去想,或许真的因为,她的有这种注定要待在战场上的血脉吧,她也不太清楚,但是当她冲在战场上的时候,她觉得那才是真的自己。.. —— 北漠的大帐之中,詹寺德坐在桌前,脸色铁青,或许这是他难得在这里露出来的表情,原因没有别的,只因为在他面前摆着的那一张圣旨,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让他立刻撤离部分兵力,到京城去保护皇城安,并上京答复。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两句,抬头看向面前的使臣,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敢问大人,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先生自己做了什么,先生难道不知道吗?”使臣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满冷声说道。 “那,还请大人明示。”詹寺德几乎是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道。 “那好,敢问先生,我北漠南峰大将军,真的死了吗?”使臣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詹寺德问道。 “我的确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从南梁回来的士兵,的确是这样说的。”詹寺德一边平息着自己的心情,一边沉声说道。 “是吗?”使臣的脸色更加冷漠,有往前走了一步道:“那么,先生应该是不知道最近在京城附近一路掀起来的流言了?” 詹寺德皱了皱眉:“我身在边疆,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吗,”使臣冷笑了一下,南梁人就是心里深沉,他这样想着后说道:“就算先生是无辜的,我来也不是来审问先生的,我不过是过来传达君主的旨意罢了,请先生速速回京。” “即便是要我回京,我也要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詹寺德觉得自己的脾气许久没有收到这么大的挑战,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内心道。 “好啊,那我便告诉你,”使臣吸了一口气,盯着面前的男人沉声道:“近日不管有流言传入京城,说南峰大将军陈沉木陈将军没有死,不慌如此,还说他是被陛下和先生害死的,而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北漠,并且想要像害他死的君主复仇!难道先生觉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回到京城吗?” 懦弱! 詹寺德在心中这样想了一下,皱眉道:“陛下身边难道没有禁军吗?没有护卫队吗?为什么……” “詹先生!”使臣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怒声喊道:“你是要抗旨吗?” 詹寺德的拳头微微握紧,半天后才吐出来两个字:“不敢。..” “那就好,请先生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吧。”使臣说罢就转身离开,不在理会后面的人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詹寺德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半天后才猛地躺到了榻上,叹了口气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北漠境内,公子尧手中端着一碗茶水,坐在贴着柱子的地方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水放了下来。 在他的旁边是穿着斗篷的陈平羽和陈沉木,他的身后坐下来两个穿着官兵衣服的人,他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两个队友,不着痕迹地往后坐了坐,听着身后的人的谈话。 “李哥,不是我说,最近真的是,就,你知道那个词,那个就是,一点动静都恨不得出兵十万的那个,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个男人刚刚坐下来就说道,听起来似乎是在顺着他们两个之前的话题在继续。 “你个没文化的,那件风声鹤唳。”另一个男人给自己到了一碗茶,复又笑着说道:“不过也是那可是南峰大将军啊,要是说他要向你复仇,你害怕不?” “但是你说啊,既然陛下这么害怕……”那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了起来,压得级低地问道:“是不是,南峰大将军真的是因为陛下和一个南梁人害死的啊?” “是啊,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那个男人说着,突然看到外面路过的另外的士兵,猛地闭上了嘴,又扭头对着店二喊道:“再来一壶茶!” 公子尧重新摆正了自己的身体,嘴角却不由得泛起来一丝冷笑,士兵都懂得的道理,可怜堂堂君主却不明白。 在得知被他害死的陈沉木回到北漠并且想要向自己报仇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下令所有人寻找大将军,至少,至少说自己想要告诉大将军真正的“真相”也好,现在摆出来一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不就是再告诉别人,他就是凶手,他就是害怕陈沉木的报复吗? “你们北漠传递消息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旁边的陈平羽突然声说道,“我们才说了几天啊,可就传到了君主的耳朵里了。” “大概是因为这是关于南峰大将军的事情吧。”公子尧难得心情好地笑了笑道:“早知道这在北漠,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哼,不过是人心害怕罢了。”陈沉木最近的心情越来越差了,他哼了一声说道。 公子尧刚刚准备开口再说话,突然听到身后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说道:“对了,你听说了吗,最近那个什么南峰军?” “南峰军?”另一个男人惊讶地重复了一边,复又问道:“听上去怎么像是南峰大将军带领的队伍的名字呢?” “哎,虽然南峰大将军不是首领,但是也差不多了。”那个男人解释道:“这是一群据说是要为北漠大将军复仇而组成的反抗队伍,恐怕不过多久,上面的镇压消息就会下来了。” “呸,”另一个男人很不屑地吐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什么给南峰大将军复仇,大将军在的时候,也没叫他们去投军啊?现在装得好像是大将军的忠实手下一样,不就是自己想要造反,又找不到理由,正好碰到了这件事情,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像很仗义的名头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八 治罪 公子尧闻言摩擦着杯沿的手顿了顿,蓦然勾了勾唇角,后面的人继续说道:“他们要是真想给南峰大将军报仇,多简单,冲到西境,去那个南梁人的面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是不是他害死了大将军,然后再杀回来,围着京城……”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也不敢说下去,围着京城,让君主出来给一个公道话,然后杀了他祭天祭大将军,那就是造反的大话了,他冲着同伴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后者显然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后说道:“得了,这也是跟咱没关系的,咱就看看,什么时候能派上什么用场,老老实实地用那点官粮养家糊口就是了。” “哎……”那人叹了口气,像是有些遗憾,但又带着些许轻松,或许是觉得自己在这乱世竟然只能随波追流,毫无作为,又觉得这样安稳生活的感觉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公子尧将茶碗中的茶水喝干净,坐直了身子问道:“看起来你们的君主似乎没什么民心。” 虽然自己过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但是陈沉木毕竟是北漠人,闻言几乎是下意思地带着些许不满回道:“你们南梁的很好吗?” “至少南梁近百年还没有出现过内乱。”陈平羽凑过来说道,这个倒是实话,南梁虽然外战不断,且不少地方也已经对梁帝颇有怨言,但是内乱却也的确是多年没有过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吧,自己的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不知道吗?”陈沉木不屑地说道,反正大家其实都是一种人,还不如把所有人拉到一个坑里。 此话一出,两个人果然不再说话,是啊,自己见过的那个人,自己侍奉的那个君主,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陈平羽沉默了一会儿,强硬转移了话题:“那个什么南峰军,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怎么利用?”陈沉木压下心中的不爽问道。 公子尧却好像有些了然地说道:“他们越是壮大,闹得越凶,北漠能够集中到淮安的兵力就越少如果到了一定地步,他们甚至可能不得不将那里的大军带回来保护京城。” 陈平羽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旁边的陈沉木已经不耐烦地说道:“我是要皇室给我一个交代,不是要我们亡国!” 公子尧和陈平羽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戏谑,陈平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说实话,你们现在内乱对于我大梁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是重点是,这个军队打的名号就是替南峰大将军你报仇,当然还有查清楚事实,所以不管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其他的什么理由,这个军队都会去查一查关于南峰大将军死亡的事情的,所以我们如果能够跟促成他们在这方面的行动,对于我们不也就是更加有利的吗?” “……”陈沉木抿了抿唇最终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这个,还没有想好。..”公子尧看了一眼陈平羽,然后说道。 “我们能做的只有让这个军队继续下去,或许,我们可以让他们……” “不可能。”陈沉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还没说呢。” “哼。”陈沉木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陈平羽不说他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公子尧稍稍皱了皱眉,抬头看了陈平羽一眼后说道:“你刚刚想说?” “我想说,我们可以让陈将军,出现在他们南峰军的面前,这样的话,他们的立场就会更坚定,不过这也是一种,不太确定后果的决定。” 公子尧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问一声,就听到陈沉木再次说道:“不行,不用想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陈平羽看着公子尧耸了耸肩:“那好吧,不做就不做,我们就只好继续向着京城前进了。” “走吧。”陈沉木喝干净最后一口水后,将茶碗放下去起身说道。 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也只能笑一笑跟了上去。 北漠京城,君主坐在自己的榻上长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额头,心中莫名涌起来一种空虚和阴霾,这种被人盯上,这种性命好像把握在一个人的手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他旁边的一个太监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轻声道:“主上,定王爷求见。” “……”君主缓缓睁开眼睛,抬眸看了一眼外面,有些无奈地说道:“请他进来吧。” 太监闻言下去,没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皮革,脸上留着络腮胡,虽然只有一部分的脸就在外面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的男人走了进来。 “主上。”定王走到中间不光是毫不犹豫,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铿锵有力地跪了下去,双手放在身前沉声道:“请主上为臣做主。” 坐在上面的男人实在是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抬头说道:“不是朕不帮你,只是还做的我们都做的,你还想要我们做什么,郗的失踪,我也很着急,但是着急没有用啊?西境那边把能搜的山都搜了一遍了,没有找到我们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臣,不是说这个。”定王说着,却没有站起来,显然他们的君主也没有让他站起来。 “那你想要什么?” “臣请求,治罪詹寺德。”定王说道。 “治罪他?为什么?” 定王抬头看着自己的君主,眼中带着愤恨和不满,沉声道:“如果不是詹寺德所谓的兵法权术,郗他,又怎么会无故失踪,没有丝毫音信?” “定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北漠君主大震,直接站了起来看着定王问道,“南峰大将军已经离开,若是没有了詹寺德,谁来替我,替整个大漠拿下南梁?” “那难道臣的儿子,消失,甚至死仇,就这么算了吗?”定王跪在地上往前挪动了几步后,颇有些声嘶力竭地问道。 “詹寺德不能死,其他你那要做什么,我都通通应允,怎么样?”君主被逼的被办法,也带了些许怒气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九 查案 定王停了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只轻声道了一句:是。 —— 南梁京城,大皇子府,方佑岭仰头将手中的药喝干净,微微皱起来眉头,忍受在嘴里面蔓延的苦味,端起来旁边的茶水漱了漱口。 刚刚放下来,就见到一个厮在外面轻声说道:“殿下,秦侯爷家的秦大公子前来拜见。” 秦典?方佑岭闻言眼睛亮了亮,也只是一瞬间就再次熄灭,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了。请他过来吧。” “是。”厮闻言像是得到了恩赦,连忙转头离开。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秦典在门口喊道:“殿下。” 方佑泽砸了咂嘴,里面还是有些苦涩,他无奈地咽下去,抬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昨日刚刚回来吧。”秦典想了想后回答道,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方佑岭的面前。 方佑岭敛下眉,语气带着些许苦涩地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今天恐怕我就没办法跟你切磋了。” 秦典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瞬,停了一下后才轻声道:“巧了,我今日找殿下也不是为了切磋。” “那你是为了?”方佑岭倒是有些惊讶了,他们两个年龄想差不多,爱好也很相似,会凑到一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两个人经常会有一些武学上的切磋,只可惜现在方佑岭武功已废,所以恐怕他们再次切磋的日子,会距离得太远了。.. “为了长靖王妃而来。”秦典老老实实地说道。 方佑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秦典除了在武学上兴趣颇深,还有另外一个不曾变过的狂热爱好,那就是查案,他甚至在十多岁的时候就破了闻名京城的大盗窃案。 所以现在他既然说了是为了长靖王妃而来,应该为的就是查清楚,刺杀自己的真正的元凶到底是谁了。 他了然地笑了笑,轻声问道:“那你过来,是想问我点什么吗?” 说来讽刺,他一向没有朋友,最为交好的也不是好像对他一片真心的方佑乾,反倒是面前这个数月甚至数年才会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要打一架,比一场的男人。 “我当然想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还请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典难得带上了在其他人面前不会有的嬉笑说道。 “”自然没有问题。”方佑岭点了点头道:“你要我给你叙述整个事情吗?” “这种多话的事情,对于殿下来说好像有点难?”秦典笑了笑后说道:“要不这样。我问,殿下来答,怎么样?” “好。”方佑岭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对方将他的少言拿出来开玩笑,果断地说道。 “殿下那天去那里做什么?”秦典问道。 “去吃饭。”方佑岭回答道,简单的回答让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秦典一眼后解释道:“那天那附近新开了一个酒楼,据说招牌的是北海的玉楼春。” 秦典垂头笑了笑,他不是不知道方佑岭也算是半个爱酒之人,为什么说是半个呢,因为他从来不会贪杯,对于任何酒都是浅尝辄止,但重要的是,但凡有机会让他去唱到以往没有尝到的酒,便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尝到才行。 定王停了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只轻声道了一句:是。 —— 南梁京城,大皇子府,方佑岭仰头将手中的药喝干净,微微皱起来眉头,忍受在嘴里面蔓延的苦味,端起来旁边的茶水漱了漱口。 刚刚放下来,就见到一个厮在外面轻声说道:“殿下,秦侯爷家的秦大公子前来拜见。” 秦典?方佑岭闻言眼睛亮了亮,也只是一瞬间就再次熄灭,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了。请他过来吧。” “是。”厮闻言像是得到了恩赦,连忙转头离开。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秦典在门口喊道:“殿下。” 方佑泽砸了咂嘴,里面还是有些苦涩,他无奈地咽下去,抬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昨日刚刚回来吧。”秦典想了想后回答道,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方佑岭的面前。 方佑岭敛下眉,语气带着些许苦涩地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今天恐怕我就没办法跟你切磋了。” 秦典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瞬,停了一下后才轻声道:“巧了,我今日找殿下也不是为了切磋。” “那你是为了?”方佑岭倒是有些惊讶了,他们两个年龄想差不多,爱好也很相似,会凑到一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两个人经常会有一些武学上的切磋,只可惜现在方佑岭武功已废,所以恐怕他们再次切磋的日子,会距离得太远了。 “为了长靖王妃而来。”秦典老老实实地说道。 方佑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秦典除了在武学上兴趣颇深,还有另外一个不曾变过的狂热爱好,那就是查案,他甚至在十多岁的时候就破了闻名京城的大盗窃案。 所以现在他既然说了是为了长靖王妃而来,应该为的就是查清楚,刺杀自己的真正的元凶到底是谁了。 他了然地笑了笑,轻声问道:“那你过来,是想问我点什么吗?” 说来讽刺,他一向没有朋友,最为交好的也不是好像对他一片真心的方佑乾,反倒是面前这个数月甚至数年才会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要打一架,比一场的男人。 “我当然想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还请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典难得带上了在其他人面前不会有的嬉笑说道。 “”自然没有问题。”方佑岭点了点头道:“你要我给你叙述整个事情吗?” “这种多话的事情,对于殿下来说好像有点难?”秦典笑了笑后说道:“要不这样。我问,殿下来答,怎么样?” “好。”方佑岭点了点头,也不在意对方将他的少言拿出来开玩笑,果断地说道。 “殿下那天去那里做什么?”秦典问道。 “去吃饭。”方佑岭回答道,简单的回答让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秦典一眼后解释道:“那天那附近新开了一个酒楼,据说招牌的是北海的玉楼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 剥夺 秦典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太子殿下明明嘴上表现得好像一定会证明出来那个他喜欢的北燕公主不是幕后黑手,却又连这么一点点事都不愿意查清楚,明明方佑岭就是他的哥哥,就在这大皇子府不走不动,却连问一问那天的情况都不要去问问,他到底是不擅长,不想问,还是不敢问呢? 方佑岭看到秦典脸上的苦笑,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后者却抿了抿唇继续说道:“那太子殿下,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会引起陛下的不满,而派锦衣卫去审讯王妃?” “什么?”方佑岭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典,惊愕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秦典也愣了愣之后才问道:“殿下,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方佑岭张了张嘴,半天后才带着些许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这几天待在府中,对于外面的东西,实在是知之甚少。..” “知之甚少,”秦典的脸上突然露出来些许怒意:“其实是那些人根本没想要让你知道吧?” “……”方佑岭没说话,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根本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当然也根本无法向外面传递消息,说好听点是保护,其实根本就是软禁,也根本就剥夺了他作为皇子的任何权利。.. 秦典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皇子,只有一个方佑乾能够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只有一个太子算的上是他真正的孩子,为什么其他的人都完没能够称得上是皇子,王爷,不过都是两个字,却不带走任何的荣誉和身份象征。 “这简直,”秦典停了好久,才握紧了拳头说出来几个字:“欺人太甚!” “我已经习惯了。”方佑岭轻声说道。 “这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秦典说罢这一句,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够说太多,只好将拳头握紧,叹了口气道:“好了,我在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什么?” “殿下相信长靖王妃是无辜的吗?”他问道。 “相信。”方佑岭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相信她不会害我。” “……”秦典犹豫了一下,没去问出来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 秦典站在长靖王府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敲门进入,不对,不是敲门,他以前什么时候会想过敲长靖王府的门呢,他只比长靖王爷几岁,秦典早早地就进了军营,他在京城中虽然有陆禹衡这个好友,但是那只是能够系统玩耍,一同受到惩罚的人,真正在秦侯爷面前,能够救他,护他几分的,还是长靖王。.. 可以说方佑泽就是他另一个哥哥了,所以他进长靖王府也就跟进自己家差不多了,恐怕要让里面的人知道他在这纠结来纠结去都不敢进去,恐怕下巴都要掉下来,揉揉眼睛看看这个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秦侯爷了。 府内,覃亦歌勉强说动了宣娘,让她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看着外面的天空,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少了几分,旁边传过来一阵花香,她扭头看去,正见到旁边的澄心端过来一壶茶水轻声道:“公主,这个榻子修得还舒服吗?要不要再垫两个垫子?”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不用,我哪里有那么娇气?” “这怎么是娇气啊?”澄心将茶水倒到了杯子里,有些无奈地说道:“公主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当然应该心一点。” “好,”覃亦歌笑了笑后说道:“这个是什么花茶?” 澄心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水,有些纠结地想了想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哎,这个是宣娘准备的。” “这样啊,挺好闻的。”覃亦歌也不甚在意地回过头,她本也就随便问问罢了。 “信子。”覃亦歌端过来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后突然唤道。 澄心抬头看向旁边的墙头,没多久就从上面越下来低低矮矮的男生,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蓝色衣服,值得注意地是他的明明走路动作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很快就来到覃亦歌的身边半跪下来,低声道:“见过王妃娘娘。” 根据刘管家说的,这是方佑泽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个孩子,因为自身轻巧的筋骨而承担了整个王府的消息传递还有其他的事情,尤其是方佑泽亲自下达的任务。 现在因为覃亦歌身受重伤,刘管家索性把他送到了这里,方便覃亦歌随时知道外面的事情,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并且闲的时候他在府中也算得上是对于府内府外的事情了如指掌了,覃亦歌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从他这里知道。 “起来吧,”覃亦歌点了点头后问道:“今天外面可是有人吗?” 信子听话的从地上站起来后回答道:“现在,秦侯爷一直在外面徘徊,不知道因为什么。” “是吗,由着他了。”覃亦歌点了点头,突然颇有兴趣地问道:“我听说秦大公子回来了是吗?” “是,”信子说罢停了一瞬后又说道:“他今日去了大皇子府。” 覃亦歌弯了弯眉眼:“果然啊。”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明明她重来一世什么事情都变了,人都说物是人非,但是她却是经历了人是事非,即便她已经变了,但是她曾经见过的人,却没有变。 陆禹衡和秦懿依旧是好友,秦典依旧喜欢查案子,秦侯爷依旧正气却又有些奇怪,方佑岭依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又不被任何人理解…… 她经历过的,事情都已经变了,但是正是因为这些人没有变,她才能够去自信地做任何事情。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最后方佑泽到底会不会变,会不会也变成梁帝,也变成方佑乾那样的人,但是她只能选择相信,至少,至少在他发生变化至少,她能够保护住大燕一个安稳。 “娘娘,”信子在下面突然说话,看着覃亦歌回过神之后才说道:“秦侯爷进来了。” 覃亦歌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头:“你人在这里,怎么知道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一 问问 信子眼中掠过一丝带着少年意气的得意,声音也难得的清朗起来:“我听到的。..” “听到的?”覃亦歌惊讶地看着他。这里距离大门虽然说不上太远,但是走路也是需要些许时间的,在这里就能够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动静,这样的听力可是不容觑的。 而且如果听到太吵闹或者太远的声音,他不会受到影响吗?覃亦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眉头更加纠结起来。 “其实也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信子自己也露出来有些不解的表情,带着他平常不会有的纠结和犹豫道:“我自在府中长大,后来慢慢地就能够听到府中发生的事情了。” “这也的确算是一种奇异的能力了。”覃亦歌点了点头后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恐怕秦侯爷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是。”信子拱了拱手,又翻了墙离开,这习惯让覃亦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又对着澄心道:“好了,澄心,扶我起来一下?” “可是公主,你的身体,还不能……”澄心有些不满,带着焦急说道,她现在这浑身的伤,又怎么能够起来呢? “好了,我没事的,”覃亦歌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药谷的水平你还不相信吗,况且我受得都不过是些皮外伤。..” “再好的药,短短两天也不可能让那么严重的伤口好起来啊。”澄心嘟着嘴说道,她虽然年龄,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啊,这世界上没有神仙药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好了,只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覃亦歌的语气稍微强行起来说道:“这样子待客,于礼不和。” 澄心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还是一边将榻子的下面拿下去,让覃亦歌在位置上坐起来,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说秦侯爷会过来呢?” “秦侯爷是舒朗不拘节的人,更何况他和王爷亲如兄弟,他能够在外面停留这么久却不进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他不是来找王爷,当然,王爷也不在,但是王府也算是都是他的熟人了,而唯一他不确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的,除了我,还有谁呢?” “哦,这样啊。”澄心点了点头,将覃亦歌后面的枕头整理了一下,才在偏远一点的炉子上又烧了热水。 事实也没有超出覃亦歌所想,没多久门口就传过来刘管家有些不确定的声音:“王妃娘娘在吗?” “刘管家,带着秦侯爷进来吧?”覃亦歌冲着外面说道。 门口的秦懿听到了这句话 信子眼中掠过一丝带着少年意气的得意,声音也难得的清朗起来:“我听到的。..” “听到的?”覃亦歌惊讶地看着他。这里距离大门虽然说不上太远,但是走路也是需要些许时间的,在这里就能够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动静,这样的听力可是不容觑的。 而且如果听到太吵闹或者太远的声音,他不会受到影响吗?覃亦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眉头更加纠结起来。 “其实也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信子自己也露出来有些不解的表情,带着他平常不会有的纠结和犹豫道:“我自在府中长大,后来慢慢地就能够听到府中发生的事情了。” “这也的确算是一种奇异的能力了。”覃亦歌点了点头后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恐怕秦侯爷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是。”信子拱了拱手,又翻了墙离开,这习惯让覃亦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又对着澄心道:“好了,澄心,扶我起来一下?” “可是公主,你的身体,还不能……”澄心有些不满,带着焦急说道,她现在这浑身的伤,又怎么能够起来呢? “好了,我没事的,”覃亦歌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药谷的水平你还不相信吗,况且我受得都不过是些皮外伤。” “再好的药,短短两天也不可能让那么严重的伤口好起来啊。”澄心嘟着嘴说道,她虽然年龄,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啊,这世界上没有神仙药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好了,只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覃亦歌的语气稍微强行起来说道:“这样子待客,于礼不和。” 澄心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还是一边将榻子的下面拿下去,让覃亦歌在位置上坐起来,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说秦侯爷会过来呢?” “秦侯爷是舒朗不拘节的人,更何况他和王爷亲如兄弟,他能够在外面停留这么久却不进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他不是来找王爷,当然,王爷也不在,但是王府也算是都是他的熟人了,而唯一他不确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的,除了我,还有谁呢?” “哦,这样啊。”澄心点了点头,将覃亦歌后面的枕头整理了一下,才在偏远一点的炉子上又烧了热水。 事实也没有超出覃亦歌所想,没多久门口就传过来刘管家有些不确定的声音:“王妃娘娘在吗?” “刘管家,带着秦侯爷进来吧?”覃亦歌冲着外面说道。 门口的秦懿听到了这句话 信子眼中掠过一丝带着少年意气的得意,声音也难得的清朗起来:“我听到的。” “听到的?”覃亦歌惊讶地看着他。这里距离大门虽然说不上太远,但是走路也是需要些许时间的,在这里就能够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动静,这样的听力可是不容觑的。 而且如果听到太吵闹或者太远的声音,他不会受到影响吗?覃亦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眉头更加纠结起来。 “其实也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信子自己也露出来有些不解的表情,带着他平常不会有的纠结和犹豫道:“我自在府中长大,后来慢慢地就能够听到府中发生的事情了。” “这也的确算是一种奇异的能力了。”覃亦歌点了点头后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恐怕秦侯爷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是。”信子拱了拱手,又翻了墙离开,这习惯让覃亦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又对着澄心道:“好了,澄心,扶我起来一下?” “可是公主,你的身体,还不能……”澄心有些不满,带着焦急说道,她现在这浑身的伤,又怎么能够起来呢? “好了,我没事的,”覃亦歌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药谷的水平你还不相信吗,况且我受得都不过是些皮外伤。”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二 逻辑 事实上,秦典想要知道的可能更多,比如覃亦歌什么时候认识了大皇子,比如为什么会和皇室中的几个人都有纠葛。 但是有些问题,哪怕不得到答案,只是问出来,都是一种诛心,所以秦懿没有去问,只挑了这么个相比起来没有那么严重的问题。 他看着覃亦歌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但是又不明白意味着什么,只能在原地抓心挠肺地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话,或者真的不该问这个问题。 但是没想到的是,覃亦歌并没有露出来什么不满地表情,在他纠结要不要喝口茶压压惊的时候,却听到覃亦歌突然问道:“你觉得,大皇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啊?”秦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呆呆地看着覃亦歌。 覃亦歌看到他的表情,无奈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在你眼里,或者在大家的眼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在大家的眼里?”秦懿有些明白过来,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因为我大哥跟大皇子颇有交情,所以我也算为数不多能够说跟大皇子有些关系的人吧。”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她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想问你,大皇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秦懿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声说道:“大皇子实际上是一个,虽然活不多,但是很,温暖的人吧……” 他说的并不确定,覃亦歌明白,因为方佑岭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多么密切的交往,所以他也只能凭借那一点点交流,还有自己的哥哥的评价来推断,不敢说太满,也不敢说太差。 覃亦歌笑了笑,外头看着他问道:“那,他和外界的传闻一样吗?” “不一样。”秦懿这次回答得非常的快,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果断,他想了想后解释道:“关于大皇子的传闻其实太多了,说他残忍嗜血,说他狂暴无情,但是我认识过的大皇子,是比我周围的人都要温柔的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人去对外面那些流言做出来解释呢?”覃亦歌突然问道:“既然如此,又有谁能够有什么理由去伤害这个人呢?” 秦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个世道太多的让人无法解释,清白者被扔进坑中,温柔的被说是残暴,脏污者身披白玉,没有人能够给出来一个解释,也没有人亲眼见过,问起来的时候,他们都只会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怎么不这么说别人呢……” “既然大皇子不是恶人,我也的的确确第一个冲上去,那么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没有害他呢?”覃亦歌看着他说道。.. 秦懿点了点头,但是这种理论其实有些奇怪,因为他是好人,所以他就会相信救他的人不会害他,但是他又觉得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或许这根本就是大皇子的直觉呢,有时候,直觉应该而可以相信的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覃亦歌端着花茶喝了一口后问道:“那秦侯爷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这,没有了吧。”秦懿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中已经是一片混沌,他看着覃亦歌,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其他问题了,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其他地方的不懂想要问一下的。 “那,麻烦侯爷转告给大公子一句话。”覃亦歌笑了笑说道。 “什么?”秦懿下意思地问道。 “秦大公子如果能够查出来这幕后主使是谁,长靖王府,感激不尽。”覃亦歌说道。 秦懿闻言,神色下意识地凛然道:“皇子受到伤害,于公于私,我秦侯府自然应该尽一份力,王妃娘娘不必客气。” —— 秦懿回到家的时候,秦典和秦侯爷已经在吃饭了,他嘟囔了两声你们也不等等我,就自己走到了桌边,拿起来碗筷开始吃饭。 秦典当然清楚他从哪里回来了,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问道:“怎么样了,长靖王妃怎么说的?” 秦懿看了秦典好一会儿,才呆呆地说道:“我觉得长靖王妃没给我说清楚。” “什么?”秦典一脸不解。 秦懿也将碗筷放了下来,挠了挠头说道:“王妃娘娘说,她知道大皇子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所以才会救他,大皇子不会怀疑一个救了自己的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长靖王妃是根本没有将自己从幕后主使的可能中去掉是吗?”秦典更加惊讶了,别人都是想方设法地洗干净自己的嫌疑,怎么这位娘娘不光只谈感情用事,还不在乎自己也是嫌疑犯呢? 又想想也是,如果她真的在意,也就不会去锦衣卫那里受刑了,他不自然地拧起来眉头问道:“那,长靖王妃,在陛下面前立下来了军令状,她可是已经走了方向了?” 秦懿本来正吃着,听到这话情绪又上来了,不满地说道:“还说呢,我本来也这样以为,长靖王妃敢立军令状,应该也知道凶手是谁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啊。” “为什么这么说?”秦典问道。 秦懿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哥哥说道:“王妃娘娘让我给大哥你带句话。” “什么话?”秦典有些惊讶地问道。 “她说,如果秦大公子能够查出来幕后真凶是谁,那么长靖王府感激不尽。”秦懿摇头晃脑地将自己记住的话说了出来。 “……”秦典无话可说,这是什么意思,直接告诉他们,长靖王府查不出来凶手是谁,你们多辛苦辛苦吗? 旁边一直安心吃饭没说话的秦侯爷闻言总算笑了笑说道:“王妃娘娘还真是,不同凡响。” “什么不同凡响啊,父亲?”秦典不解地问道,甚至有些不满,总觉得长靖王妃这根本就把本来是他们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秦侯府的身上,让他们审犯人,查案子,然后自己等着无罪释放吗? “秦懿,长靖王妃除了这个,还和你说过什么吗?”秦侯爷没有立刻回答,扭头看着秦懿问道。 “说过什么?”秦懿一只手搓了搓下巴,有些犹豫不定。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三 心思 “她还说了……”秦懿一遍思考一边说道:“她说像大皇子那样温柔的人,为什么没有人对那些流言蜚语做出来解释呢?又有谁回去伤害那样一个人呢?” “只有这些?”秦侯爷挑了挑眉。.. “差不多吧……”秦懿摸了摸耳朵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秦侯爷点了点头,有突然看着秦典道:“当然,你想查还是要继续去查。” “哦,”秦典下意思地点头,但是却又有些摸不到头脑:“那,长靖王妃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是在跟陛下示弱,”秦侯爷眼睛微微眯起来,有些感慨地说道:“她太清楚陛下在想什么了。” “她立下了军令状,又将事情推到我们的身上,这算什么示弱?”秦典索性直接说出来自己的不满。 “她就是要你现在这样。”秦侯爷说道:“她就是想要你对她感到不满,这样你就不会想要帮她,这样陛下就不会觉得秦侯府和长靖王走得太近,这样不管你查不出出来凶手是谁,陛下也不会为难你,因为你之前因为自己的兴趣去查的,而不是为了帮她。” 秦懿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也就是说,王妃娘娘知道,陛下就是要让长靖王府孤立无援,无路可走是吗?” “……”秦典抿了抿唇,半天后才问道:“那我们,还帮她吗?” “查出来就帮,查不出就不帮。..”秦侯爷站起身一边离开一边说道:“不能让陛下觉得,我们是会耍心机的人。” 秦懿和秦典闻言对视了一眼,又同时低头吃饭,不在说话,却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话:这样活着真累。 最累的却是,明明知道这样很累,大家又心照不宣地不说话,仿佛大家都是真的没有心机。 秦懿将碗里的粥喝完,突然抬头扯离了话题问道:“那,大哥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不知道。”秦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个案子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那,大概范围呢?”秦懿问道:“父亲说了,会是爱慕太子,又不喜欢长靖王妃的女人,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多少个吧?” “说到这样的人,你最先想到的会是谁?”秦典突然问道。 “这还用问吗,”秦懿险些跳了起来,又连忙做下去压低了声音道:“当然是吴家的人了。” “是啊,那这样的人,你敢查吗?”秦典看了他一眼问道。.. “……”秦懿没说话,开玩笑,吴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吴皇后,越川将军,郡主吴晴,每一个单拿出来,都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怎么有人会想要动这些人呢? “那我们,怎么查?”秦懿问道。 “一个个查。”秦典翻了个白眼说道。 “啊?”秦懿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家大哥,刚刚不是才说了不敢查吗? “不敢查也要查啊,要不然怎么知道凶手是谁?”秦典看向秦懿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秦懿抬了抬手,最终一巴掌按到了自己的脸上,一脸怨愤地说道:“我就不该问你应不应该查这种问题!” “是啊,我肯定会查的啊。”秦典朗声笑了笑说道:“要不然世上怎么会有人知道,真正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是谁呢?” “……”秦懿低着头没再说话,是啊。他怎么会劝这个人放弃查案呢,毕竟他本身就知道,一个人收到了冤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大哥,他除了支持他,陪他一起查出来凶手是谁,难道还能够去做其他的吗? —— 夜晚,覃亦歌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头顶的房梁,却没有丝毫睡意,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一个没行动的人,总是会在不该困的时间犯困,又在因为睡觉的时间怎么也睡不着。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喂下了玉废的女人,不知道她在天之灵,看到现在这个不应该发生的悲剧,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感觉到愤怒? 一定会吧,她本就是那样一个嫉恶如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阴差阳错救了微服出巡的帝王,也不会将自己的后半生都留在那样一个囚笼之中。 外面突然传过来鸟类扑棱的声音,她愣了一下,缓缓坐起身来向外看去,刚刚坐起来,同屋的澄心就好像也没有睡着一样坐了起来,看着她问道:“公主?怎么了?” 覃亦歌连忙说道:“外面有动静,可能是王爷或者谁的信鸽,你快去看看。” “哎,好。”虽然在心里抱怨着谁家的信鸽大半夜飞过来,澄心还是连忙走了出去。 覃亦歌在屋里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澄心手中拿着一个鸽子,又掌了一盏灯走了进来,连忙问道:“怎么样,这是谁家的?” “我不知道啊,”澄心将灯放好了之后,将鸽子拿过来,不解地说道:“我也没看到它腿上有什么东西啊?” 澄心说着,将手中的信鸽放到了桌子上,那是一只同体都是白色的鸽子,一落地就咕咕咕叫了几声,在原地崩了崩,竟然也没有离开。 覃亦歌皱眉看了半天,突然拿起来它,手指在她脖子处的绒毛那里蹭了蹭,才看到一个系在它脖子上细细的线,她用指尖蹭了一下,将绳子取了下来,上面系着一个地铁片,被打磨的十分精致,如果不仔细看,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挂在脖子上的饰品。 覃亦歌将铁片在手中拿了一会儿后捏了一下,铁片从中间打开,里面掉出来一个纸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明日我来见你。 是方佑乾,见到那个铁片的时候,她就这样觉得了,在看到纸条,立刻就能够确定下来,这就是方佑乾。 可是这样的话,有什么必要一定要用这种方式重新说一遍呢? 她勾了勾唇,将纸条在手中碾碎,重新躺到了床上,旁边的澄心不解地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早些休息吧,明天恐怕会有客人要过来。”覃亦歌轻声说着,闭上了眼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四 初见 不得不说,方佑乾一向遵守约定,第二天果然出现在了长靖王府中,除了一盒子治疗用的药物,什么也没有带上,甚至包括侍卫随从,他就那样一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墨色的头发随意地扎起来,只簪着一只白玉簪子,尾端只有一片云纹形状的雕饰。.. 一切都简单地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白衣胜雪,干净如玉,站在庭院中看着一池春水,眉目似是远山画。 初见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只不过丝绸变成了布衣,只不过头发是用木簪挽起来,只不过一身简单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贵气,只不过那初见,于他是五年前,于覃亦歌,却已经是十二载春秋。 覃亦歌坐在宣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轮椅上,缓缓来到了亭子的旁边,没有起身,也没有尝试行礼,浅浅地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方佑乾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来笑容:“我以为你不会见我。” “……”覃亦歌稍稍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对不起。”方佑乾半天之后只这样说出来三个字。 覃亦歌垂头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自从我来到这里,你一直在跟我说对不起。..” 方佑乾低着头,像是无话可说,明明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低头或是抬眸的样子却好像永远没有变过,每次这个时候,覃亦歌都会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为什么梁帝如此宠爱这个男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覃亦歌拽了拽自己肩膀一侧的头发,袖子随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来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痕迹,她愣了一下,又将手缩了回去,拽了拽袖子,挡住了手腕上的痕迹,然后低下了头。 方佑乾连忙拿起来旁边的盒子走了过来,放到了她的手上道:“这是宫中的玉清膏,祛伤露,你多用用,不容易留下伤疤。” 覃亦歌没有接,抬头看着他说道:“不用了,府上有十二堂留下的药膏。” “留着吧。”方佑乾将药膏放到了她的腿上,细细地说道,又在站起来的时候抬头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看着她脸侧的那一道伤疤,眼中有怒火隐隐升腾起来:“他们敢这样对你?” 覃亦歌了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低着头说道:“这没什么。” “这没什么?那什么才算得上是有什么?”方佑乾被她不温不火地态度弄得有些生气,凑过来问道。 覃亦歌看了他半天,猛地笑了出来,眯着眼睛说道:“自从你认识我,我不就是受伤不断的人吗?” “……”方佑乾无话可说,她说的是事实,这个从来都闲不住的女子,受伤才是常态,他停了好久,才总算再次说道:“抱歉。” “抱歉什么?”覃亦歌有些无奈。 “我没想到他们会……”方佑乾有些无措地解释道。 “没想到他们会怎么,没想到陛下会将我交给锦衣卫,还是没想到锦衣卫审讯也会动女人的脸?”覃亦歌丝毫不留情面地问道。 方佑乾没有立刻说话,或许吧,他真的想不到这一件覃亦歌能够想到的事情。 覃亦歌也没打算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从腰间拿出来昨日拿到手中的铁片,伸手递给了他说道:“不过是一件事,又何必半夜说一声,你不怕我睡了吗?” 方佑乾没有立刻接过去那个铁片,低头笑了笑道:“若是睡了,我便当突然打扰了,若是没睡,也想让你知道我在惦念着。” 听到这句话,覃亦歌突然更加明白梁帝为什么喜欢这个人了,若是方佑泽,恐怕这辈子也说不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铁片再次递了过去:“你收回去吧。” “你不留着吗?”方佑乾有些不解地问道。 “留着做什么?”覃亦歌再次问道。 方佑乾没有回答,覃亦歌继续说道:“这是我送你的,除非你不想要了,否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铁片就被方佑乾握到了手中,她松开手,后者将铁片收了起来,放到了腰间。 覃亦歌看着他的模样,有时候回去想,如果没有战争,他会不会永远是她心头一道特别的存在。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覃亦歌看着他,有些无奈地问道:“最近你应该很忙吧?” “嗯,有点。”方佑乾点了点头道,可不是有点,是非常,关东的赈灾,京城的蓝蛊,现在又多了一个刺杀案,可比覃亦歌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忙得多。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没问到底有什么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现在的场面真的有些尴尬。 方佑乾停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咳嗽了一下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覃亦歌回过头,抬头看着他道:“嗯,我看着你走。” 方佑乾笑了笑,转身离开,覃亦歌果真没有动,就坐在原地,看着方佑乾离开,上午的阳光还算不上热烈,只照得那一身白衣有些扎眼,她轻轻笑了笑,似乎看到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和远处的身形重叠交叉,又慢慢偏离。 她初见这个人的时候,也只有一个背影,没有现在这么富贵亮堂,阳光下的白色布衣也依旧是素素的样子,她在宫中飞来跑去,路过了他的院子,正见到他从一个院子中的桌子上起身,转身走向屋内。 随意挽起来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飞扬起来,又慢慢落到了他脸侧,遮住了那个白皙温柔的面孔,才十五岁也已经隐约可见的修长身材缓缓隐入古朴素雅的屋子里面,她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头上蹭出来一片铁青。 想到这里,她微微勾起唇笑了笑,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只如从前,该多好,她不必知道他的阴谋,不必去看到那些黑暗和血腥……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摇了摇头抛去了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想法,歪头问道:“怎么样,京城中的情况,可清楚了吗?” 身后的信子弯腰拱手道:“跟娘娘之前所言无差,的确有些一些异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五 林复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一边转着轮椅一边问道:“那具体的情况呢?王府内人不多,恐怕没办法探查得很清楚吧?” “是。”信子表示赞同,低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只能够知道一些人的行踪,但是如果娘娘想要找到一个人,恐怕,有点难。” “不用找,你们只要暗中保护他们就好了。”覃亦歌摆了摆手说道。 “是。”信子说罢,转身退下。 覃亦歌自己晃着轮椅,没往前走多久,宣娘就迎了过来,推着她的轮椅一遍往前走一边问道:“公主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了?” “计划算不上,”覃亦歌笑了笑道:“只不过我没办法出门,要不然说不定我还能亲眼看看这场面。” “什么场面?”宣娘有些好奇地问道。 “万人空巷去看戏的场面。”覃亦歌眼中带着兴趣盎然说道。 宣娘想不到是什么,索性也不在问,推着覃亦歌想着他们的院子走去。 而此时的十二堂中,的确不太太平,因为嫌麻烦,展子虞干脆关了十二堂的门,这个时候还能进去十二堂的,不是重病人,就是跟十二堂有关系的人了,也有人可能是这两种都是,但是,看在外面的锦衣卫的面子上,重病也有可能是装的。.. 展子虞坐在栏杆上,看着面前穿着深色布衣,大概三十多岁,长相很是素雅的男人,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巴。 林复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擦着自己腿上的化出来伤口,不管少谷主是不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中年人嘛,尤其是他这样看透了红尘的中年人,总是有些耐心的。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这个人好像真的没有理会自己的样子,展子虞像是认输了一样,无奈地问道:“林复兄,你还真的就过来京城,准备闹一闹啊?” “要不然呢?”林复总算给了个动静,抬头看着展子虞问道:“难道我应该在旁边袖手旁观吗?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如趁机刚当年的真相一一揭开,让朝廷给一个说法,这里可是京城。他总不会还是用屠城这种原始的方法吧?” 展子虞有些无奈:“话是这么说,但是做起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林复却没有那么在乎,淡淡地笑了笑道:“做起来当然容易,你知道的,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办法,散播言论,死灰复燃,厉鬼重生,只要让朝廷害怕就行。..” “可是这是在利用京城中的百姓,”展子虞有些不满地从栏杆上跳下来,看着林复说道:“万一锦衣卫杀错了人呢?万一,陛下选择了弃车保帅呢?” 这些后果太过严重,展子虞自认自己承担不起。 林复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擦着腿上的“血液”的手停下来,抬头看着他说道:“要在十年前,久安堂就已经不是医病救人的地方了,光是治病,救不了我身边的人,也救不了这个国家。” “可是……”展子虞闻言想要去辩解什么,话说了一般又停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没办法让上面的那个人下台。” 林复连忙凑近了一些,做出来噤声的手势,有些无奈地拍了他一巴掌说道:“我们只不过是要一个解释,一个认错而已,让那个人下台的叫什么,叫造反,久安堂可做不来这种事情。” 展子虞摸了摸鼻尖,将自己刚刚的想法压了下去,复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林复总算收拾完了东西,站直了身子。也换了一副面孔说道:“明天,我就告诉城中的人,开始散播消息,三天后,我们就会聚集起来,问朝廷讨一个说法。” “讨不到的话怎么办?”展子虞问道。 “那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复摊了摊手说道,显然他并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 “对了,听说陆云扆又办了一件大事?”林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而问道。 “嗯,”展子虞想到那个因为陆云扆的这件事情而回到京城的女人,从喉咙里发出来声音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轻声道:“他们把粮草给淹了。” “淹了?”林复有些惊讶地问道:“淹到哪里了?” “倾舷河。”展子虞回答道。 “啊?”林复有些惊讶地叫出声,不解地问道:“哪里不是已经不让走船了吗?怎么陆云扆这么大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展子虞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粮草送不到淮安,陛下大怒,命令他立刻想办法解决,可是新的粮草重新调运好像又有了问题,所以直到现在,长靖王都还在淮安被困着。” “……”林复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民不民,臣不臣,边境不边境,皇子不皇子,都没有他们应该是的样子,这简直是,国家之悲。” 展子虞看了林复一眼,并不惊讶他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毕竟这怎么说也是方面的新科状元,虽然是十年前的,但是直到十年前,状元都是出自宣城,可见这个地方文化教育深,只不过让人扼腕的是,这样本应该备培养国家栋梁的地方,出来的这样心系国家苍生的人,竟然不得不痛恨这个国家。 “按照长靖王妃的想法,应该是要通过蓝蛊的事情,将陆云扆拉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最高能够上位一个纯臣,这样的话,长靖王以后的军需便无需担心。”展子虞抿了抿唇,没有去接他的话,而且有些理智地说道。 “长靖王妃?”林复被提起来了兴趣,抬眸有些好奇地问道:“来的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的传闻,这个长靖王妃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竟然能够让少谷主你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展子虞怔了一下,没想到他自己理所当然地做的事情,竟然好像是为了她专门去做的,他微微皱起来眉头道:“没什么,不过是友人的妹妹,远嫁到此,我略微帮衬一眼罢了。” “我娘当初也是跟着她进城的?”林复挑了挑眉问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六 变了 展子虞闻言稍稍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加以掩饰地点了点头道:“是。..” 林复带着皱纹的眼睛眯了一下,抬头看着展子虞道:“既然如此,少谷主为什么没有怀疑过长靖王妃?” “什么?”展子虞觉得自己仿佛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义,拧起来眉头道:“长靖王妃不过来到南梁一个月的时间,她又怎么会谋划出来这样的事情呢?” “她为什么不会?”林复将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好一边说道:“抱歉,我虽然不想这么说的,但是事实让我不得不怀疑一下。” 展子虞微微沉默了片刻,低着头说道:“林复兄有话直说便是了。” 林复也没有再客气什么,看着展子虞说道:“如果这一切实际上是长靖王妃的计谋呢,虽然我不清楚她的目的和动机,但是显然,你应该知道,我母亲并不是一个会谋划出来如此大局的人,事实上从她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我总觉,是有人在幕后指使她做了这些事情。” 展子虞却没有立刻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应,而是很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可是如果想要策划这样的事情,那她至少应该在北燕的时候,甚至更早,就开始谋划,但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不是会做出来这件事情的人,展子虞想这么说,但是有知道这样说其实没有什么说服力,他摇了摇头,又有些费力地整理着语言说道:“光是知道蓝蛊背后的那些内幕,恐怕她就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现在你又说她指使了林夫人,这,根本没有说服力啊。..” 林复低头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而且他更清楚,展子虞曾见过那个北燕公主,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她断断是没有理由去做这样的事情的,大概,真的是他太过着急了吧。 展子虞却觉得自己骗不了自己,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觉得,但是刚刚在林复踢出来之后,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每次在面对覃亦歌的时候那种违和的感觉从哪里来了,因为他从自己内心深处感觉得到,那个天真直率的女孩已经变了,已经不见了,现在这个,是用着那个人身体的另一个人,所以他每每与她交流的时候,才会有那种违和感,因为他不知道她是谁。 那么,她是谁呢?展子虞不由得想道。 如果她不是当年那个公主,那她可能就有了理由去做这些现在的长靖王妃似乎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如果她不是那个公主,她当然也不会再吵着闹着要嫁给方佑乾,如果她不是那个公主,她不管做什么也都可以理解了。.. 他们在那个破院子里面见面,她将林夫人交给了那个女子,他很快就知道了林夫人的身份,他们在京城见面,她将林夫人交给了他,她知道林夫人做的一切…… 展子虞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了,他摇了摇头,突然很想就现在冲到长靖王府,问问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她,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林复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展子虞,有些好奇地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两下,不解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展子虞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在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什么?”这次震惊的变成了林复。 展子虞并不因为他的惊讶而收回来话语,他现在急需一个能够给他分析一下情况的人,年长的当然更好,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刚刚林复兄是不是在想,我曾经见过北燕的晟歌公主,所以认为她不是一个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林复轻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的确听展子虞讲过,他见到的北燕公主就是想传闻中一样,飞扬跋扈,高傲昂扬,没有心机,所以刚刚也没有刨根问底地怀疑下去,但是现在听到展子虞这么说,当然更认真地凑了过来。 展子虞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我曾经见到过的那个公主,的确是传闻中的那样,但是现在在南梁的这个,却和我见过的完不一样,所以我刚刚甚至想到,如果这个长靖王妃不再是当年那个晟歌公主,能够谋划出来现在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你的意思是?”林复在他的身边坐下来问道。 “我想要知道长靖王妃,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展子虞拧着眉头推测着说道:“如果她已经不是晟歌公主,那她嫁给长靖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那位王妃娘娘自己知道了,”林复有些无奈地说道:“只不过相比于我们这里的事情,王妃娘娘更应该操心的应该是大皇子的事情吧,毕竟我们这个还能够再拖了拖,在陛下面前立下来的军令状可是没有什么能够拖的余地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思量清楚。”说到这里展子虞还是下意识地担心起来那个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 相比于等着看好戏或者是只能够坐在旁边干着急的人,覃亦歌就要淡定得多了,她坐在院子里看着信子蹲在地上在给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的一只白猫包扎伤口,眼神中颇有些喜爱和兴趣盎然。 信子心地用纱布将猫的后腿地方缠起来,然后轻轻系上一个结,这才站起来,扭头看着覃亦歌依旧没有别开的目光,将猫从地上轻轻抱起来道:“娘娘要看看她吗?” 覃亦歌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算了,这么的可怜,我要是一松劲再伤者就不好了。” 信子不太明白,但是也没当回事,将白猫放在自己的臂弯之后,站在一边问道:“王妃娘娘,今天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吗?” “我想知道宫中的情况,你也能找得到吗?”覃亦歌半真半假地问道。 “是吗?”信子有些惊讶,觉得面前的女子似乎在考验自己,歪头想了想之后才问道:“那娘娘想要知道宫中的什么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七 当年 “你能知道?”覃亦歌问道。 “我可以去查。”信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覃亦歌盯着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很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想知道宫里的几位娘娘,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几位娘娘?”信子有些不解,这几位是哪几位啊? “淑妃娘娘,贤妃娘娘,还有,皇后娘娘。”覃亦歌了然地解释道。 信子略微沉吟了一下,低头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我去查查看。” 覃亦歌没应话,看着信子一步步离开,微微歪头拧起来眉毛,一只手扶着眉心揉了揉,露出来些许不解,知道所有的事情的人,可不是多么安的人,那么方佑泽,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这个人? 覃亦歌所知道的方佑泽,不争不抢,不怒不悲,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从来不一样,如果他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一点心思,不对,准确的说,生在皇家,又怎么会有一个人对那个人从来没有过任何想法呢? 哪怕是少年时代,怎么会有一个皇子不奢望能够得到那个男人的认同呢,而这其中最有分量的,不就是让自己成为哪个位置下一任的主人吗? 覃亦歌敢说方佑泽也一定不例外,但是现在呢,覃亦歌有些不确定了,她看着自己面前有些空旷的院子,陷入了思考,如果方佑泽真的不想要,又何必在府中养这样一个人呢,如果他真的想要,又为什么从来没有做出来一些作为去争一争呢? 她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了,但是她复又摇了摇头,看透不看透又能够怎样呢,也没有人说过一个贤明的君主不能有野心,甚至换个方向来说,如果方佑泽有野心,那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她转动着轮椅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没几步就看到宣娘迎了上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的接过来她的轮椅向前推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覃亦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宣娘闻言有些无奈,低头道:“公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应该不会这么快吧?”覃亦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城中的百姓暴动。”宣娘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但是就是这件事情,公主也应该是已经料到了的。” “是不是你已经听到了流言了?”覃亦歌了然,随手拽了一把旁边不知名的花朵问道。.. “……”宣娘却沉默了下来,好久后才问道:“那,真的是流言吗?” 覃亦歌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宣城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才说道:“不是,那是事实。” “公主,早就知道了?”宣娘再次问道。 “来到南梁之后才知道的。”覃亦歌撒了个谎。 “那也就是说,宣城被屠,真的就是因为那个人下的一个错误的判断?”虽然轮椅的速度没有变化,但是宣娘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起来,她颤抖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几万人的死亡,不过是为了掩盖他那一个可能会留在史书上的错误?” 覃亦歌没有立刻说话,听到后面传来低低的哭腔,她才说道:“宣城在二十年前,是京城不远的渲城,多了三个水的另一个渲,渲城突然掀起来蓝蛊情势之急,死亡速度之快,爆发之大,都让朝廷手足无措,在进行了半个月的救治无效之后,朝廷无奈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屠城,将这个无法解决的瘟疫之毒彻底封杀在城中。” “当时在城中主要进行救治的,是药谷现在的谷主和他的医学的同门师兄弟,当时他们还是十二个年轻人,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却不想出出师不久,就被这个蓝蛊拦住了脚步,但是可能正是他们的不服输,在朝廷撤退的时候,毅然留在了城中,并且发现这根本不是流感,他们寻找朝廷,寻找官员,但是没有人机会他们,也没有人愿意进入这个充满毒物的是非之地,朝廷屠城,放火烧城。”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出来的时候,十二个人,已经只剩下现在药谷主展江,和十二堂的堂主窦云檀,这是药谷和朝廷的第一道仇,当时在他们的庇佑下逃出来,活下来的还有不少人,他们自发地提供能做的一切,帮助展江建立了药谷和十二堂,有人辗转到宣城,也有人跟着药谷,总之很多人都隐姓埋名躲藏了起来。或许一直在寻找着机会,也或许想要忘记这一切,他们一直没有出现过,这件事也就慢慢被人忘记了。” “直到十年前的宣城,再次出现了蓝蛊的踪迹,具体始末已经我不清楚,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知道的,蓝蛊这一次并没有在宣城掀起来太大的风波,也因为药谷早就找到了治疗蓝蛊的方法,所以蓝蛊也没有蔓延开,开始有人想到他们二十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不是瘟疫,渲城却被屠城了呢?因为这个想法越来越严重,朝廷中午难耐不住,进行了第二次封城屠杀。” “我想你应该有印象,当然带着宣城百姓逃跑,反抗的,就是十二堂和药谷,我二哥也因为正好路过,而卷入其中,也将你们带到了北燕,这是药谷十二堂和朝廷的第二道仇。” 覃亦歌像是在讲故事一样,不疾不徐地说着:“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正是当年的新科状元林复和他的好友回乡的时候,林复,也就是林夫人的儿子,索性他也活了下来,并且带着沿山逃跑的宣城百姓躲藏起来,至于藏到了哪里,我想并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安的活过了十年,直到今年,林夫人进京。” 覃亦歌停了下来,宣娘早就已经泪眼婆娑,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又怎么想象得到当然他们的绝望,而她从来不知道,在自己失去家乡这件事上面,竟然还有着三十面前的隐情,她一只手捂着嘴,又不停地用手指擦去不断滚落的眼泪,声音带着呜咽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八 后拖 是啊,她应该怎么办呢?覃亦歌看着旁边第一次在她的面前露出来如此脆弱神情的女人,皱着眉思索道,她不过是一个被迫远离了家乡的女子,在这个时候,能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呢? 宣娘拿着丝帕将泪水擦去,吸了吸鼻子之后,才站起来,带着疑惑问道:“公主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她只是知道覃亦歌或许知道这些内情,但是怎么也没有先到他竟然知道这么多,这简直就已经是亲身经历过了一样,她不能够理解。.. 覃亦歌却淡淡一笑道:“只要人不死,就总有任何手段能够查出来以前发生的事情,不过区区三十年而已,这个世界会不停地忘记伤痛,却不会这么快。” 宣娘半知半解,却没有在反问什么,她是仆,不管她跟覃亦歌有多么的亲密,她都不会忘记这一点,她是仆。覃亦歌的事情,他不需要过问太多,她只需要知道,这个自己今生誓死追随的人,绝对不会加害自己,这就够了。 宣娘终究还是有些在意的,她一边将覃亦歌推回到院子里,一边问道“那,公主,我能见见林复吗?” “你想见林复?”覃亦歌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宣娘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主动地争抢做什么事情的人,现在竟然主动要见见林复,或许因为来到了南梁,见到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自己也发生了改变吧,她笑了笑问道:“你想见他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好歹也算是一个宣城人,我想为曾经我的家乡受到了的冤屈做些什么。”宣娘的声音带着些许迷茫,还有深深的坚定。 覃亦歌点了点头,一只手在另一个手的手心搓了搓,扭头笑道:“那就去做吧,这两天,我会去找找他。” “多谢公主!”宣娘欣喜地说道。 覃亦歌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事实上这件事情越快解决,也就越能够救出来方佑泽,只是想要催促粮草,需要的当然不是放陆云扆下位,而是要让兵部做出来一些实际上的事情。 说句实在的,覃亦歌甚至不能够明白到底为什么要在粮草的事情上动手脚,一旦淮安失守,难道南梁能够收获到什么好处不成? 想到这里,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再怎么计算,也不过是长靖王府的一个女流,不管怎么说也是够不到朝堂上的事情的,这些,就只能够依靠秦侯爷,还有其他,其他心中除了金银权力,还真正的放着这个国家的人了。.. ……………… 秦侯府内,秦侯爷显然是刚刚下了朝堂不久,连衣服都没有换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是阴沉的厉害,直走到大厅的位置才猛地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显然只是为了出气,连几分真气都没有带上,但是桌子上还是出现了一个裂缝。 秦侯爷又自己搓了搓发热的手,坐在原地脸色不停地变换,显然是越想越气,刚刚起床没多久的秦懿来到大厅看着周围不敢上前的家奴,就知道自己老爹恐怕又生气了。 哪怕他知道实际上自己的父亲不是暗中会迁怒他人的人,但是秦侯爷威名在外,除了几个很多年的老人,恐怕还真的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人。 现在那几个老人又碰巧都不在,他只好肩负起来开导的责任,暗暗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问道:“父亲,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秦侯爷扭头看到是他,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道:“要不然呢,我还能是因为什么生气?” “怎么了?”秦懿问着,顺手给秦侯爷倒了杯茶。 “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个姓陆的,站在太子那一方就毫无畏惧了一样,我问他粮草不到,东境若是破了怎么办,他竟然跟我说什么,说长靖王用兵神武,兵法奇绝,定然能够熬过难关?他当长靖王是什么,是神仙吗?”秦侯爷显然气得不行,但是他这些年在朝堂上保身的无所谓的表现又让他又绝对不能够多说什么,而只能够提出来问题,却不能够真正跟陆云扆去争辩什么。 但是这种话听到任何人的耳朵里恐怕都是不合理的,更何况是面前这个上过战场,尝过鲜血的侯爷,东境战士的苦难,付出,他们看不到,明明是后方粮草没有供应好,反而变成了如果将士们做不到,那就是他们无能这种荒谬的言论。 秦侯爷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还好陛下还没有那么过分,只不过陆云扆借粮库空虚之名,拖延潦草聚集的时日,岂不是太过荒谬?如果真的等他准备好了运到东境,恐怕那个时候,长靖王早就已经坚持不住了。若真的到那个时候,北漠长驱直入,他们难道要用粮草来当着吗?” “显然这件事情是有太子殿下在背后撑腰的,粮草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够击倒陆大人的,那父亲可有提到过今日城中的那个怪病?”秦懿搬了凳子坐在他的身边问道。 “这个就算我不说,也一定有人会说的,只不过陆云扆不开口,陛下也都敷衍了事,恐怕,他还在指望着锦衣卫能够救出来幕后的主谋,让这个事件彻底地平息吧。” “那若是凶手一直找不到呢?”秦懿不解地温度哦啊:“陛下他又能够拖到什么时候呢?” “他能够拖到什么时候我不清楚,但是显然外面的人已经不会让他拖到久了,不管是为了长靖王还是为了宣城,都不会拖太久了。” 有了一个人陪自己说话,秦侯爷显然显得平和地多了,扭头看着外面的隐隐约约阴沉下来的天气,轻声叹道:“只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快到傍晚的时候,京城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雨,宣娘撑着一把伞站在屋檐一侧,看着外面的天气,想了想要不要熬个温热的汤给覃亦歌送过去,她扭头想去问问覃亦歌,推开门的瞬间却发现应该坐在窗口看书或者是躺在床上休息的覃亦歌早就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九 身份 宣娘的神色一凛,连忙进去认真地看了看,床上没有,榻上没有,里间没有,她从里面扭头出来的却发现覃亦歌的轮椅还被放在桌前的位置,那是她刚刚离开的时候,覃亦歌正在看书的位置。.. 她连忙走过去,却见到砚台下面压着一张不大的纸片,上面只写着几个字:“有事,去去就回,莫要告诉别人,阅后即焚。” 是她熟悉的覃亦歌的字体,她连忙将整个纸条撕碎,扔到了旁边的茶水中,不停地挤压捏碎,确定完看不出来痕迹之后,才将茶水倒进了旁边的一个盆栽之中,又不放心地撩起来一些泥土将白色的东西盖住,这才擦了擦手离开了屋子。 距离长靖王府实际上并不是很远的柳巷子里面,明明才刚刚到了傍晚就已经挂出来大红灯笼,将整个楼照耀的通红的红楹楼二楼的一个房间,空竹穿着一袭白色绣着青竹的长衫坐在窗边的位置,似乎无事的时候,她很喜欢这种偏向男性风格的衣服。 对面虽然坐着一个人的,但是她并不急着说话,反而伸手捏起来面前的茶水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口,在她对面的坐着的人穿着并不张扬的红色长衫,面上遮着一个面纱,见空竹将茶水咽下之后才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也不知道,”空竹说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淡淡地说道:“但是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空竹姑娘似乎比我想象得要心思通途得多。”覃亦歌一只手在面前的茶杯壁上轻轻搓着,露出来感兴趣的样子轻声说道。 “我相信长靖王妃此次过来,不是为了跟我聊天的。”空竹脸色没什么变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说道。 “看来你知道我是长靖王妃?”覃亦歌歪头笑道。 “王妃娘娘入京的那天,曾有幸见过,虽然是带着斗笠的模样,但是我一向记人记得很准,哪怕是一个人身上的感觉也不会记错。” “是吗,”覃亦歌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复有抬头看向空竹道:“我的确不只是来聊天的,近几日少谷主应该来过吧?” “王妃怎么知道的?”空竹刚刚问出来,就又低头抿了抿唇,轻声道:“是王妃娘娘指引他过来的吧?” 覃亦歌不由得露出来笑容,看着面前的女子道:“我的确给了一些提示,但是凭借少谷主自己的话,迟早也是能够想到的,而且,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空竹低着头,手中的帕子搅了搅,才轻声道:“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当然不是对的,”覃亦歌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应该做,更不应该提前让他知道红楹楼和宣城的关系,但是你没能够按捺住,对吗?” “……”空竹低着头,轻咬嘴唇,委屈的样子让覃亦歌心软下来京城排得上名号的美人在你面前泫然欲泣,任谁都会心软下来的,覃亦歌为什么要例外。 她叹了口气没说话,空竹已经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但是我不明白,就算让他知道了红楹楼跟蓝蛊的事情有关系,对我们又有什么影响呢?” “很简单,因为少谷主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药谷的仁慈和大爱让他对给别人下毒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一旦让他知道,很可能整个计划都会被终止,那样一来,京城的事情对于药谷来说可就简单多了。” 空竹不由得愣了愣说道:“可是,他并没有阻止我啊。”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终究已经是一个江湖人,并不是像老谷主那样心思纯一的人了。”覃亦歌晃了晃手上的杯子,轻声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到底为什么没有阻止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还好,只要他不插手,那么林夫人的行动应该就算是得到了支持和默许,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会简单得多。” 空竹轻轻点了点头道:“那王妃娘娘,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覃亦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来,手掌握住,轻声道:“我来是告诉你们,林复还不知道红楹楼的位置,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件事情里,你们最好也不要暴露,一来,这种事情,能少一个露面的,就少一个陷入危险的,二来……” 覃亦歌停了停,空竹笑了笑后了然地说道:“二来,王妃娘娘觉得我们就在京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用处是吗?” “……”覃亦歌沉默了一下后说道:“当然,你们想要拒绝也是可以的。” 空竹连忙拦下来了覃亦歌的话,看着她的双眼笑道:“为什么要拒绝呢?只要能让那些人为他们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当然也包括报答你。” 覃亦歌闻言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不对。我应该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说出来王妃娘娘恐怕不信,”空竹的眼睛中露出来几分属于女子的得意,笑着说道:“从我听说北燕的晟歌公主要嫁给南梁的长靖王的时候就知道了,毕竟能够想到的,有理由做这件事情的,也只有你了。” “可是南岐的人,可是跟我差不多时候入京的,你为什么不怀疑是她呢?”覃亦歌有一些好奇地询问道。 “这……”空竹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的思量之后说道:“因为南岐是指定要送给长靖王一个女子的,但是王妃娘娘你,却是自己选择嫁给长靖王的啊。” 闻言覃亦歌的笑容却微微僵硬了一下,低头敛眉安静了一下,最终浅浅地叹了口气——她突然就想到了之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那就是她身上承担着的另一个骂名,不就是背叛了方佑乾吗? 天下人都知道,她选择了方佑泽,南梁人都知道,方佑泽有多么地钟情于她,那么现在看来,她不就是一个背叛了感情的恶女人吗,之前只想着大局,竟然从没有想到过这种女儿情长,还有这一层,怪不得这么多人讨厌她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 清隐 空竹看着面前似乎突然低落下来的人,犹豫了一下后才问道:“王妃娘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覃亦歌闻言回过神来,冲着空竹笑了笑才说道:“没什么。..” “那,王妃娘娘过来,就是来告知我刚刚的事情的吗?”空竹继续问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不算,算是路过吧,不过话已经带到,我就先走了。” 她说罢就缓缓站起身来,又冲着准备起身来送的空竹摆了摆手道:“我自己走就行。” 空竹愣了愣,也只好在原地停住,看着覃亦歌并不算很灵活地从一个窗子翻出去,才有些失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的主使可能是这个人,但是今天亲眼见到却又觉得,这个比自己还要的女子,怎么会筹谋出来这样的事情呢。 南梁,注定要因为这个人的嫁入而变幻风云了,她这样想着,又觉得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反正这个背叛了他们的国家,早就不是她所牵挂的地方了,她露出来些许苦笑,其实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故乡国土的地方,对一个人来说并不多么的舒服,好像不管怎么活着,都没有一个能够站立的根一样,但是她很狠心让自己不去这么想,反正,是这个国家先抛弃她,抛弃他们的不是吗? 覃亦歌从楼来到不远处的巷子里,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腰部,喘了几口气后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往一个方向走去。.. 事实上她的伤口本就没有多么严重,虽然的确是痛苦的,她光是回想起来当时的疼痛都不由得身上汗毛树立,她从来么想过光是皮肤上的疼痛,就能够给人想要立刻死去的绝望,但是还在没有伤到骨头,坐轮椅更是夸张,不过是伤得越重,方佑乾越是愧疚罢了。 她扯了扯袖子,手腕上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扎眼,哪里会有女生不在乎伤疤的,不过十二堂终究是名不虚传的,展子虞也说了能够保证很大一部分都不会留下来伤疤,不过脸上和手腕上的两个,恐怕有些难办,不过有一天能够不仔细就看不出来的话覃亦歌就满足了。 京城中除了柳巷子和秦侯府,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和这两个地方的烟火气息不同,那是一片清冷之地——清隐庵,也就是郭贵妃现在清养的地方。 说是清养,不过也就是囚禁罢了,恐怕连郭贵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出过这个地方了。.. 按说这一类的地方都应该在城外,山中,而不应该在京城这样的繁华之地,但是当年的太皇太后信奉道法,皇帝孝顺,便在皇宫东边的山上开了这么个清隐庵,让她老人家能够随时过来瞻仰。 当年也算是对外开放的明庵,不过太皇太后逝去之后,为了讨好皇室而跟风到这里的贵族少了,平民也渐渐更少了起来,没多久,就变了个独立在京城这样繁华贵气地方的一个冷庵。 覃亦歌很快就来到了山下,看着并不算高的山路,微微叹了口气,开始往上走,也索性这个地方没落了,梁帝念于旧情,也念于自己仁慈的形象,将郭贵妃安置到这里,要不然她想要见她一面恐怕还真的不太容易。 好歹是曾经皇家御用的,清隐庵的规模决不能说,只不过因为多年失修,边缘的围墙已经渐渐模糊,而让整个清隐庵看上去了不少,不过到处可见的青苔砖石也让这个地方多了几分古庵的幽静之感。 路上一直没什么人,借着轻功的加持,她很快就来到了清隐庵的门口,跟她想象的一样,破败,就带着幽幽的美感,门半开着,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是这样的习惯。 覃亦歌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推门走了进去,一只脚刚跨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蓝色裋褐的女道士从一个房子的拐角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浅粉色衣服的丫头,看到她的时候眼睛中露出来惊讶,扭头对身边的丫头说了些什么之后才走过来双手交叠行礼道:“贫道云旎,不知姐到此,有何事情?” 覃亦歌学着她的样子行了一礼,才从身上拿出来张靖王府的令牌,笑道:“我来见郭贵妃。” 云旎显然是认识这个牌子的,更是知道长靖王府的,毕竟长靖王可没少往这跑,她略微惊讶了一下,又带着推测道:“那想必,您就是长靖王妃娘娘了吧,方才是贫道眼拙,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覃亦歌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笑了笑道:“我来见郭贵妃,她现在在哪?” “哦,”云旎了然,又露出来几分难为之色,轻声说道:“既然是长靖王妃,想见郭贵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覃亦歌歪头问道。 “只不过贵妃娘娘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贫道方才已经让人去准备药了,娘娘要不然等到她喝了药再见她?”云旎有些不确定地提议道。 情绪不稳定?覃亦歌愣了愣,旋即了然,郭贵妃毕竟是有病在身的,偶尔思绪出了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现在可没什么时间等她好过来,这样想着,她笑了笑道:“没关系,你直接带我去见她就好了。” 既然王妃娘娘都已经不在乎了,那她还想什么呢,云旎暗暗摇了摇头,转过身道:“娘娘请随我过来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跟过去,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她毕竟没有真正见过这个贵妃娘娘,只能算是听说了她的事情罢了,这次见面,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多知道些什么罢了。 两个人很快来到一个院子面前,云旎道:“贵妃娘娘就在里面,娘娘请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院子不算大,只有一进庭院,正屋前还有一段走廊,院子里打扫得也很干净,甚至还种着一些柱子和花,虽然简朴,但是看得出来清隐庵并没有难为过郭贵妃,可能跟方佑泽经常过来也有关系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一 发疯 当然,也不排除清隐庵内没有趋炎附势的人这种可能,只不过这样的宫廷中的事情知道的多了,人总是想会先用恶意来揣摩别人的,覃亦歌暗暗在心中有几分难受。.. 却还是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道:“不麻烦了,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这……”云旎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身子道:“那贫道在院子中守着,有什么事情叫一声就好。” “嗯,辛苦了。”覃亦歌说着,将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看着云旎对她说了声“应该的”之后,才点了点头,将门关上。 屋子内和院子里面一样,简单但是干净大方,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也不会让人觉得多么的清苦,覃亦歌缓缓走到中间的位置,一扭头就看到了窗边的梳妆台前面坐着的一个女人。 身着着浅青色的长裙,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的碎花,头发也只用一根白玉蝴蝶簪挽起来,样式十分简单,从背后看的话,一定会情不自禁地期待这样的背影会是怎样出尘的女子。 覃亦歌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头行礼道:“见过,母妃。” “母妃?”听到这个词,郭贵妃几乎立刻疑惑地问出声,然后扭过头看向覃亦歌。.. 跟覃亦歌想象中的差不多,能够生出来方佑泽那样俊朗的人,郭贵妃当然也不会什么丑恶之人,只不过跟皇宫中多年认真保养的吴皇后当然是有差距的,眼角已经能够看到细纹,脸上的肉也有些松弛,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到鬓角的白色,但是五官却依旧能够看到当年的精致和美丽,她行着礼没起身,轻声道了声:“是。” 郭贵妃轻轻走过来,看着她问道:“那你,就是嫁给泽儿的那一位,北燕来的公主是吗?” “是。”覃亦歌再次说道。 郭贵妃露出来柔和的笑意,本就温婉的五官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更加柔和,仿佛她看的是她多年未见的晚辈一样,带着温柔又有些慌张地说道:“来,快起来,让我看看。” 覃亦歌依然站起来,随她来到了屋子中间的桌边,听着郭贵妃一边走一边说着:“我听泽儿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还说我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以为你毕竟是公主身份,不会来这里看看我呢,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我听说了你跟泽儿去了东境,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覃亦歌有些惊讶,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在方佑泽嘴里竟然是这样的,不过也说不定方佑泽是为了让郭贵妃安心,说出来的宽慰的话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抬眼的时候,却看到郭贵妃将手放到了她的面纱旁边,带着询问道:“能,摘下来给我看看吗?” 覃亦歌突然想到了自己脸上的那个伤口,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点理解到了什么叫做丑媳妇不敢见公婆,她闭了闭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稍稍轻了一下,她看到郭贵妃带着笑意地眼睛中倒映出来自己的模样,又带着一瞬间的心疼,她愣了一下,伸手碰了碰伤疤的位置,低下头,手腕却被一双有些微凉的手握住。她抬头看去,郭贵妃已经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这下可真的要好好解释一下了,覃亦歌有些自暴自弃地将面纱完取了下来,正听到郭贵妃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覃亦歌犹豫了一下,暗暗叹了口气道:“这个,我们回头再说。今日我来见母妃,实际上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 “你想知道一些什么?”郭贵妃将她的袖子整理好,温柔地问道。 覃亦歌看着她的样子,完想不到云旎所说的情绪不稳定是怎么回事,面前的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知礼的女子,怎么会情绪不稳定呢。 覃亦歌还是稍稍思考了一个她应该怎么跟郭贵妃说,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母妃应该知道,王爷他现在身在东境吧?” “是啊,”郭贵妃说过之后,脸上流露出来女子的不满,带着赌气道:“那群人真是的,竟然让你们才刚刚大婚,就去东境那样的地方。” “那,母妃知道东境的情况吗?”覃亦歌继续问道,她只有知道了郭贵妃到底知道多少,才能够跟她好好交流。 郭贵妃闻言,有些低落地说道:“这个地方,基本上是接触不到外面的,我只是听偶尔会来到这里的百姓,或者是从外面回来的道士谈论起来,才能够略知一二,最近也只是知道你们去了东境罢了。” 这样啊,覃亦歌点了点头,跟她估计的情况差不多,她放松地呼了口气,又让身体略微紧绷起来,毕竟她还不知道,郭贵妃到底什么时候,或者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疯”。 “正好你过来了,能给我讲讲,东境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郭贵妃凑近了一些问道。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事情太过复杂,但是,我想说的是,王爷现在被困在东境淮安了。” “什么?”郭贵妃的脸色大变,露出来一瞬间的震惊,复又有些迷茫起来,不停地说道:“不不不,不会有事的,他以前也经历过这些,一定不会有事的……” 覃亦歌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柔和又带着些许坚定地说道:“对,不会有事的,只是粮草有些耽搁,只要粮草送到,王爷他一定会没事的。” “粮草,粮草,”郭贵妃完失去了之前温婉沉静的样子,手足无措地拽着覃亦歌问道:“那粮草,粮草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母妃你不要着急,”覃亦歌带着劝慰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想要找到让粮草快点送过去的方法的,你不要着急,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你,你能让粮草赶快,赶快去救泽儿?”郭贵妃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虽然救的是她的儿子的命。 “是,但是我必须要问问母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郭贵妃问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沉声道:“三十年前的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二 病了 三十年前? 郭贵妃的眼睛眨了又眨,最终猛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不断的一边摇晃一边喃喃道:“三十年前,三十年前,三十年前,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覃亦歌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了,三十年前的事情,就是郭贵妃的病症所在,也因为三十年前的事情让她甚至将方佑泽当做了自己的一切。 覃亦歌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郭贵妃正拽着自己头发的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温和又坚定,带着安慰说道:“娘娘,母妃,三十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你也知道,只不过现在我们不光要自己忍受这样的痛苦,我们需要让制造出来这一切的人收到惩罚,付出代价,这样才对得起我们失去的人,好吗?” “付出代价?”郭贵妃轻声说着抬头看向覃亦歌,眼中流露出些许疯癫和不屑,反手拽着她的胳膊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吗?我不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吗?我喊冤,我祈求,可是没有用,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我也没有力量去改变这些!” 说到最后,郭贵妃眼中流下来眼泪,朦胧婆娑中,她看到覃亦歌伸出手擦去了她的眼泪,脸上是不属于一个娇生惯养女子粗糙感,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陌生,有莫名地安静下来。.. 覃亦歌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抗争过,不满过,也为自己鸣冤过,但是这些不够,想要那些人付出代价,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好吗?” “你,真的可以?”郭贵妃显然不太相信,这是她做了十几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面前的这个女子,真的,就能够做到了吗? 她突然又变得狂躁起来,这个不过成为自己儿媳一个月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她看着覃亦歌,有些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而且是个男人亲口下的命令,你怎么做到?” 是那个男人亲自,杀了她的孩子,那个男人高高在上,无所不为,除了杀了他,还有什么能够改变,还有什么能够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那个人是王,是天下的王,怎么可能轻易被杀呢? 其实覃亦歌想听的不过就是这一句罢了,她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郭贵妃沦落到这样的位置,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 现在她知道了,依旧是还在位子上的那个人,但是她杀不掉那个人,她只能一点一点毁掉他。.. “我知道了,相信我,好吗?”覃亦歌握住郭贵妃的手,轻声说道。 郭贵妃不知道,她甚至已经听不到面前的女子在说什么,脑海中只有当年那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说出来的冷漠话语,那一道几乎毁掉她所有的圣旨,那个穿着凤袍送她来到这里的女人。 她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人轻轻揉了几下,听到耳边一个女子跟她说道:“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吧,母妃。” 下一瞬间,她就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控制,意识也渐渐被抽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覃亦歌回到长靖王府的时候,信子已经在院子里逗猫了,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只剩下两块的糕点盘子,看来他应该等了有一会儿了,她笑了笑走过去,直接问道:“怎么,你查到什么了吗?” 信子被吓了一下,扭头看到是覃亦歌,微微松了口气,又露出来惊讶的样子,上下看着覃亦歌问道:“王妃娘娘,你……能够……” 覃亦歌摆了摆手:“嗯,试了试,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 “哦哦,”信子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抱着猫站到了一边,等着覃亦歌坐到了亭子中的凳子上之后才说道:“按照娘娘说的,我去查了近几日宫中的娘娘都见了什么人,贤妃娘娘最近被陛下召见了很多次,没见过什么人,皇后娘娘只见了吴璋将军,至于淑妃娘娘,前几日就称病一直在宫中休息着了,期间太子,陛下,还有她的家人都派人去慰问过,说是染了风寒,不好见人,但是似乎也不是什么重病。” 覃亦歌一只手搓了搓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道:“病了?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 “根据宫里面的人说的,似乎是前几日陪着陛下游湖,受了凉风,所以才会……”信子老老实实地说道。 “那,吴璋跟皇后娘娘说了一些什么事情,能够知道吗?”覃亦歌问道,说实话,她一点也没指望这么难以打探到了的消息能够被信子知道,不过能够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打听到这些已经超出覃亦歌的所料了,她不过是想知道信子的消息来源范围的极限是哪里罢了。 果然,说到这个的时候,信子没怎么犹豫地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是和吴璋私下谈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如果王妃娘娘想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再去吴璋府上打听一下。” “还能去吴璋府上?”覃亦歌微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停了一会儿才摇头苦笑道:“王爷到底是收了怎么一个打探消息的怪物啊。” 不过信子的能力越高,也就意味着方佑泽的野心越大,可能,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了。 信子闻言却微微歪头,眼中流露出来不解的神情,这让覃亦歌稍稍停顿了一下,信子不能够理解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显然不是信子,她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对着信子道:“如果可以的话,去查一下吴璋和太子最近都做了一些什么吧,越详细越好。” “是。”信子点了点头,转身抱着猫,还是翻墙离开。 留下覃亦歌一个人坐在亭子中,抬头看了一眼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的澄心,无奈地笑了笑讲她喊了过来。 看着澄心过来之后带着委屈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三 老徐 澄心确实是不怎么开心,但是哪里敢让覃亦歌背上这样的名,连忙摇了摇头道:“不是的。..” “那是怎么了?一副别人欠你八百两银子的样子?”覃亦歌觉得看到了澄心,心中的阴郁才是稍稍消散了一些,带着调笑问道。 “我只是,”澄心抬头看着覃亦歌,似乎是鼓起来勇气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默默地低下头去,轻声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些什么了。” “什么?”覃亦歌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澄心这才声音微微大了一些道:“明明现在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主,我呆在这里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覃亦歌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这个自己一直当做妹妹的丫头露出来的大人的样子,半天后才猛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的面前坐下来说道:“你要知道,这世上本就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任务的,别人做得到的,我们可能做不到的,但是每个人的身上,也一定有着别人绝对做不到的事情,知道吗?” “那,那我能够做什么啊?”澄心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没有事实作为凭证的任何道理都不过是骗人的幌子,她不想怀疑覃亦歌,只好连忙问道。..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着伸出手指动了动澄心额前的碎发道:“放心吧,相信我,过不了多久,你也一定会有你能够做到的事情的。” “真的吗?”澄心带着些许怀疑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覃亦歌笑道。 —— 京城的路上行人依旧不多,敢出门的不是有什么急事,就是不怕死,还有一种,就是像秦懿和陆禹衡这样知道真相的,天气也微热起来,两个人都换上了稍薄一些的衣衫,由于比冬天的时候更薄更轻,也衬得两个人更加风度翩翩。 尤其是陆禹衡,一身白衫飘飘,哪怕是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时间里,也有不少人偷偷打开窗户往外面几眼,就为了看一眼陆公子的模样。 秦懿摇着一把没画任何东西的白扇子,一边晃一边说道:“真是奇了怪了啊……” “怎么了?”陆禹衡不知道他注意到了什么,歪头问道。 秦懿收起来扇子,拧着眉头道:“你不觉得,在蓝蛊的事件越来越严重的现在,街上的人不仅没少,还多了不少吗?” “是吗?”陆禹衡来回看了看路上行走的人还有零零散散地几个摊贩,略微摇了摇头,他不经常上街,对于这样微乎其微的变化,自然也没有秦懿看得更清楚。 秦懿却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一定多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陆禹衡不解地问道。 “你看啊,那边那个买挂饰的,以前也是没有的,还有陈楼门口,以前这个时候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其他的,我就说不上来了,反正就是觉得京城的人变多了。”秦懿立刻煞有其事地指出来两个地方的问题,末了又摇了摇头直说自己不能够完感觉得清楚,完就是凭借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的直觉。 “那是为什么呢?”陆禹衡自然是选择相信秦懿的,也不由得观察着周围的人,疑惑地问道:“按说现在已经有人从京城搬出去了,怎么还会多人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啊,为什么还会多人呢?”秦懿摇了摇头,一脸纠结地说道。 陆禹衡还没有说出来自己的猜测,在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之后,秦懿就突然在原地停住,他疑惑地看过去,秦懿却只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之后,猛地往他们的身后看去,连着往后走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脸上依旧是不明所以的疑惑,还带着些许的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了?”陆禹衡问道,又顺便看了看只有几个人的街道,不明白秦懿看到了什么。 秦懿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是停留在大街上,轻声喃喃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之前见过的人。” “京城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看到一个以前见过的人不是很正常的吗?”陆禹衡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是秦懿却摇了摇头道:“不,不是,那个人应该是不会在京城出现的,但是却出现在京城了。” “不会在京城出现的人?”对于秦懿不假思索的信任让陆禹衡的表情也有些严肃起来,轻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人,会跟最近京城的变化有关系吗?” 秦懿再次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直觉应该是有关系的,只不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认错了人。” “先不管有没有认错人,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人了?”陆禹衡问道,他觉得秦懿的眼神一向很好,认错人这种事情应该是不会出现在秦懿的身上的。 “我……”秦懿犹豫了一下,才抽回目光,扭头看着陆禹衡轻声道:“我好想,看到了一个樾州白淞镇的人。” “樾州白淞镇?”陆禹衡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说道:“那不是十二堂的底盘吗,最近展兄来了京城,会有那里的人过来也是有可能的吧,你有去过药谷,所以认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不是药谷的人。”秦懿伸手捏了捏耳垂,拧着眉头说道:“我看到的,是白淞镇一个很有名的买粥的老人。” “买粥的老人?”陆禹衡这次真的是不能够理解了。 “对,”秦懿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在白淞镇喝粥的经历说了一遍,又补充道:“他们叫他老徐,而且看起来他应该在白淞镇买了很多年的粥了,为什么他会突然来到京城呢?” “……”陆禹衡没办法给出来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只能推测着说道:“或许,他来京城是有什么事情呢?” 秦懿却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一下可能又不太可能的答案,他看着陆禹衡定定地说道:“万一跟你说的那样呢?” “哪样?” “万一跟你说的一样,他其实是药谷的人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四 造反 陆禹衡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怎么想的了,但是也只是一瞬,他就明白过来,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见到的那个老人,本身就是药谷的人,所以会跟着展兄来到这里?” “但是药谷的为什么要在白淞镇内卖粥呢?”秦懿还是没有完想明白。.. 陆禹衡摇了摇头,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好了,不要想这些了,反正光想着,也不会有答案的,如果跟最近京城的事情有关的话,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答案了。” “说的也是。”秦懿点了点头,他又不是那种一条路走到黑的人,被这么一说瞬间就放下了,扭头拽着陆禹衡道:“最近人少,福子斋的果酒烤鸡也没人跟我抢了,走走走,我请你。” 陆禹衡无奈地被拽着往前走着,看着自己身边走过的陌生的人,眼底终究藏着几分阴郁。 距离梁帝给覃亦歌的时间还有四天,第六天的早上,京城的人总算知道了最近自己身边的不对劲到底来自哪里。 虽然早在一天前就已经流言飞起,口传口,一传十,十传千地让蓝蛊在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的事情在京城中迅速传开,但是显然这还不够。..流传在坊间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人忘掉的。 这和听说这些的百姓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却和十二堂还有曾经宣城的事情息息相关。 京城皇宫的大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来可能到重大盛会才会聚集起来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大多人穿着都是普通的灰色裋褐,有跪着的,也有站着的,有人脸上带着一种祈求结束的虔诚,也有人脸上带着愤怒,带着不满。 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今天他们聚集在这个地方,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寻求一个结果。当然,除了曾经宣城的人,还有更多是聚集起来想要看着一场好戏的人, 这个时间正好是到了大臣下朝的时间,但是上朝的各位大人也没能够想到,自己还没能够出来皇宫,就被困在了皇宫之内。 “这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皇宫内的大臣不断地讨论着。 “不知道啊,应该是请愿吧?”有人推测道,“但是,是为了什么来呢?” “要说最近京城中的事情,还能够有什么呢?”户部侍郎摇了摇头道。 “莫非,是那个蓝蛊的事情?”最开始问的那位大人,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陆云扆,后者的目光向他看过来,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陆大人可知道,外面的人是为什么什么来吗?” 他们害怕,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害怕陆云扆,就在气氛安静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不由得扭头向后看去,正见到赫赫有名的秦侯爷正将手搭在了陆云扆的肩膀上,脸上还带着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的笑容问道。 “秦侯爷说笑了,”陆云扆侧了侧身,将秦侯爷的手甩了下来,这才拱了拱手道:“外面那么多的百姓,下官怎么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是吗,我还以为陆大人消息通达,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也早就知道了会有现在的场面呢。”秦侯爷收回来自己的手,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道。 陆云扆微微敛下眉,话语中没什么笑意地说道:“下官的消息,封了顶,也就是想问问侯爷,舍弟,应该还在侯爷的府上吧?” “令弟?”秦侯爷挑了挑眉,猛地拍了一下手道:“哦!你说得是陆云机那子吧,他回到京城了?我怎么不知道呢,这子,真是越来越疏远我了。” 陆云扆明知道他在说谎话,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并没有应话。 两个人正僵持的时候,旁边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地离开,秦侯爷连忙叫了一声问道:“公公,这是出去做什么?” “哦,秦侯爷啊,”太监看到旁边的陆云扆,连忙又补了一礼道:“陆大人,的命陛下的命令,派人出去问问外面的百姓的,到底所求何事。” “这样啊,”秦侯爷连忙摆了摆手道:“那公公快去吧,秦某打扰了。” “告退。”太监也没说什么,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这若是捧着圣旨,今日秦侯爷这可就是阻拦圣旨了,南梁之大,京城之广,恐怕敢做这样的事情的,也就秦侯爷一人了吧?”陆云扆看着那太监离开,才带着风凉说道。 “这,”秦侯爷愣了一下,才垂头无奈地笑了笑道:“这的确是秦某不懂事了,多谢陆大人提醒了。” 陆云扆张了张嘴,最终也是摇了摇头道:“下官竟不知道秦侯爷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那恐怕陆大人知道得还多着呢。”秦侯爷也不客气,完带上了一些骄傲地说道。 “是跟着长靖王爷学到的吧?”陆云扆直接说道。 “那我还真是只学到了些许皮毛。”秦侯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 陆云扆没再说话,秦侯爷已经站得离他更近了一步,叹着气说道:“好了,我们这都上一代的人了,在这里跟孩子一样耍嘴皮算什么本事。” 他还没觉得这几句话还算有些道理的时候,秦侯爷已经继续说道:“但是我可是宝刀未老,所以陆大人,万一输了的话,也别觉得多么亏啊、” “……”陆云扆没理会这么幼稚而无用的话。 秦侯爷还想说什么,却隐隐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呼喊的声音,叫声震天,哪怕他们距离大门还有两进距离,也还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跟他们想象得差不多,有不太一样。 “恭请圣上,引咎罪己,给我等一个交代!” “恭请圣上,引咎罪己,给我等一个交代!” 听上两遍也能够知道这说得到底是什么了,秦侯爷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几分讶异还有震惊,他知道他们肯定会说点什么,写点什么让陛下妥协的,但是可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说出来这种“大逆不道”但是又理所当然的话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五 事实 养心殿想起来瓷具被砸到柱子上,碎裂又落到地上的声音,同时传出来的还有梁帝的怒吼:“反了!反了!” 他本来前一天因为那些流言的事情就没有休息好,现在又闹出来这么一出,听到下面的人把外面的话传过来之后,只觉得一口气带着血气冲到了头顶又回到了心脏,刺激得心脏的跳动都比平时要快上不少,他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捂着心口,甚至听到了自己脑海中传过来的“咚咚咚”的声音。 养心殿中稀稀落落地跪了一众人,之后韩公公还斗胆弓着身子轻声道:“陛下息怒,可万万不能因为那群百姓而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梁帝扭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夸张的讽刺,拍着桌子问道:“百姓?那还是朕的百姓吗?那是刁民!是反贼!” “是是是,既然是反贼,那就更不应该伤着陛下的龙体啊。”韩公公连忙说道。 梁帝喘着气坐回到榻子上,不断地呼吸着问道:“他们,想要朕给出来什么交代?” “他们想要陛下给出来什么交代啊?”外面的官员也问道。 有一个眼尖的官员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刚刚看那个公公手中拿着的还有一个册子,他们不会是写了诉状吧?” “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架势……”一个官员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这分明就是,如果陛下不能够让他们满意的话,就要造反啊。” 谁说不是呢,林复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面前巍峨的高墙,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他将梁帝按在自己面前,让他给天下认错的样子,这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呢? “你们到底求什么啊?”周围有百姓看不下去,随手拽了一个站在队伍旁边的人问道。 听他这样问,周围的人也纷纷有了兴趣,稍微聚拢了一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混在人群中化了妆的覃亦歌闻言转过什么,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扭头在围着自己的几个人脸上扫了一遍后,才淡淡地说道:“我们求一个公道。” “公道?”问话的大汉搓了搓手,指着她问道:“什么公道,陛下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了吗?” 他让这里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他难道不算上的对不起他们吗,覃亦歌很想这样质问出来的,但是他没有,因为人对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永远都是冷漠的。 覃亦歌轻轻笑了笑,看着大汉,语气不算威严,却带着坚定地问道:“如果有一天,陛下将整个京城付之一炬,你觉得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呢?” “你胡扯,陛下怎么可能会毁掉京城呢?”大汉脸色一变,连忙说道。 “因为蓝蛊啊。”覃亦歌淡淡地说道,“蓝蛊治不住,为了不让自己的江山受到伤害,就只好将蓝蛊杀死在这一个地方啊。” “哦,是这样啊。”大汉瞬间反应过来,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虽然牺牲了一些人,但是这就是一种解决手段啊,就好像你一只手感染了,为了不让毒扩散到身,就只能忍痛将那条手剁掉啊。” “对啊,对啊。”旁边的几个人也连忙点了点头应和道。 “嗯,是这样,”覃亦歌认同的点了点头,在大汉不解地目光中继续说道:“那京城现在也有蓝蛊了,你的意思就是,陛下赶快逃跑,然后将京城封锁起来,一把火烧干净也是可以的了?” 大汉怔了一下,没有立刻给出来的答案,毕竟没有人想死。 覃亦歌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又继续说道:“还有,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听说什么?”大汉感觉到自己总算有了台阶可以下,立刻问道。 “蓝蛊不是瘟疫,并不会传染。”覃亦歌看着他缓缓说道。 大汉显然最近没怎出门,竟然真的不知道这个,但是他不知道,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人群中有听到他们谈话的人,已经率先有些惊愕地说道:“我听说了,说蓝蛊只是一种毒,但是并不会传染,除非你喝了那个中毒人的血。” “都说了是听说的,怎么能够随便相信,万一……” “如果是传染的,按照京城中出现了这么多的例子,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覃亦歌的语气稍稍凌冽了一下,直接说道。 这句话显然说服了那些人,霎时间没有人再没有说话,在她所在这一片地区,形成了一个突兀的沉默地带,半天之后,大汉好像才把所有的关系理清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也就是说,陛下他……” “他将出现蓝蛊当做瘟疫,毁掉了蓝蛊所在的那个地方?”旁边一个年轻人接过来他的话说道。 “但是如果毁掉了那个地方,为什么这里还会有这么多人,那不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吗,这里这么多人,总不会都是那个时候的幸存者还有他们的后代吧?”又有人问道。 “当然不是,”覃亦歌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有些慨叹地说道:“这里,是两个城市的人。” “两个,是什么意思?”众人纷纷问到。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她几天没出门,也不知道林复他们都给百姓们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害怕锦衣卫所有提防,所以没有部告知吧。 她一只手在手心中攥了攥,轻声道:“一个,是三十年前的渲城,离京城不远,如果还有老人的话,应该听说过,另个一个,是十年前的宣城,天下文士遍趋之的地方。” “这两个宣城,有什么关系吗?”人群中传出来理所应当的问话。 “没什么关系,不过是都出现了蓝蛊罢了。”覃亦歌声音微冷地说道。 “只不过一个被屠城,表面上是因为蓝蛊会传染,而第二个宣城被屠城,是因为蓝蛊不会传染。”覃亦歌说出来有些难以理解地话,她之前已经跟宣娘讲过了这些,实在是不想再一遍遍地解释了,但是显然就是有人不懂。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六 认罪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理不清楚,人群中有人发出来“原来是这样”地声音,其他人闻言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却没人想要给他们一个解释,再扭头的时候,刚刚还站在他们面前那个穿着普通青衣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能将这认定是哪里来的高人,但是高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还要帮助这里的人呢,说不定也是宣城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相信她,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真的还没有理由去怀疑她。 太阳从东边往南开始移动的时候,这件事也还是没有一个结果,人群越来越不耐烦,包括被困在皇宫中的大人们,他们被重新叫回到大殿中,但是梁帝不在。 秦侯爷双手背在伸手,煞是无聊地四处看着,仿佛是第一词这样认真地打量这个金殿一样,看着他动作的大官员也只能叹口气,然后不再说话,他们能说什么呢,那可是秦侯爷啊。 当然也有人不是那么胆,吏部侍郎旁若无人地走到秦侯爷的身边,拱了拱手道:“秦侯爷,不知道秦侯爷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呢?” 话一问出口,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视线都向这里看过来。 “怎么看?”秦侯爷可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好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才说道:“这些百姓无非就是来讨债的,谁欠他们,谁给补偿回去不就好了?” 话一出口,就听到了有人吸冷气的声音,这也难怪,毕竟看现在的情形,欠债的可是他们的陛下啊,吏部侍郎张了张嘴没敢这么说出来,只喃喃了一句:“可是……” 秦侯爷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还有人等着他说更多一样,毕竟他也算是朝堂中的一个招风杆,平常他虽然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跟着他表态,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后盾差不多了。.. 但是他现在这句话虽然也算是表明了立场了,但是这种要陛下去给那群……那群刁民一个交代的立场,他们可不敢随意跟风。 养心殿内,虽然天还不热,韩公公却已经拿着扇子柔柔地给梁帝扇起了风,毕竟现在的梁帝可是燥得很,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爆炸了,他们这些命运掌握在其他人手中的,不就是求自己的主子能够对自己好一点吗? 梁帝显然还没有想到对策,但是外面已经传来了通报的声音:“兵部尚书求见。..” 韩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总算是见到了一个救火的了,他连忙低声问道:“陛下,陆大人来了,要见吗?” “陆云扆?”梁帝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行了,让他进来吧。” 陆云扆也早就做好了自己不会被拒之门外的准备,脸色平淡地走进来,照例行了礼道:“参见陛下……” “行了,起来吧。”梁帝不怎么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陛下英明。”陆云扆拱手道。 梁帝已经不甚清明的眼眸闪了闪,听了一下后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单独跟陆大人谈谈。” 话是跟韩公公说的,他的目光却始终停在陆云扆身上。 韩公公巴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连忙将扇子递给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带着他们离开,顺便关上了大门。 朱红色的木门关上,大殿内闪进来片刻的亮堂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所有人都走了出去,门也关上之后,梁帝才一脸疲惫地倚到了榻子上,抬手捏了捏两边的太阳穴道:“你有什么办法?” 陆云扆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自己的声音不用太大也能够被梁帝听见之后才停了下来道:“陛下,宫墙外的场面已经无法通过镇压控制,为今之计只有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那些百姓,是绝不会放弃的。” “给一个交代,给一个交代,你说得简单!”梁帝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指着陆云扆怒声道:“怎么给,让朕对天下罪己诏,对地磕头求饶,对这些刁民认错,还是要朕以死谢罪?” 陆云扆没说话,听梁帝将气话说完,才淡淡地说道:“是需要一个人为此谢罪,但是这个人不一定就要是陛下。” “不是朕?”梁帝气极反笑,指了指城门口的方向道,“他们喊的话你是没有听到还是怎么样,不让朕来给他们一个交代,还能是谁,难道是……”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前不远的陆云扆突然直直地跪了下来,让他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指着城门方向的手也指向了陆云扆,半天后才愣愣地说出来几个字:“你……莫非?” 陆云扆对着梁帝拜了拜,抬头看着他说道:“当年的宣城之祸,并非陛下一人造成,如果不是微臣草率决断,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罪魁祸首,除了微臣,再找不出来第二个。” “你……”梁帝的嘴角颤抖了两下,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难过,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从桌前走了出来,看着陆云扆道:“你,已经打定主意了?” “君有错乃是臣之罪,如今当年之错闹出如此动摇人心的事情,自然也因当由臣来承担责任,而不是君。”陆云扆没有直接回答,抬头看着梁帝说道。 “可是,若是将所有罪责都放到你一人身上,你必定要……”梁帝没有立刻说出来,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明白这句话后面的东西。 那是陆云扆的结局,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的结局,轻则死刑,重则,株连。 大殿里面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梁帝在思考,或者是想要做最后的挣扎,阳光又偏移了一些,陆云扆终是忍不住说道:“微臣愿为自己曾经的事情承担罪过,只求陛下,能够开一面,放过微臣的家人和孩子……” 家人和孩子?对,他还有个孩子,陆禹衡,那是他也曾觉得能够承担起来大量未来的年轻人,梁帝抿了抿唇,将陆云扆扶了起来轻声道:“朕知道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七 知道 但是梁帝终究没有立刻这样做,他将陆云扆送了出去,转身一个人坐到了榻子上的时候,脸色才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做弟弟的才刚刚背上勾结敌国的罪名生死未卜,做哥哥的可就认了多年前的罪祈求放过他的家人,陆家啊,不愧是陆家啊,真会给他出难题。 通敌叛国那是什么罪,满门抄斩都算不得什么,他们竟然要他放过他的家人和孩子,梁帝摇头笑了笑,猛地将桌子上才刚刚端上来不久的白瓷杯盏砸到了地上。 皇宫外,苦苦等待的人们总算等来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梁帝的承诺——三天之后,必定给他们一个答复。 “三天,是什么缓兵之计吗?”人群中有人这样问道。 “说不定三天之后,这些人就都消失了呢。”旁边有人这样附和,周围的人看了他一眼,却都流露出来一种不言自明的了然。 “好,那就三天之后。”林复听着周围人的询问,停了一会儿后抬眼淡淡地说道。 没有人想得到他们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看热闹的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摆了摆手发出来不屑的声音:“还以为多有能耐呢,这就同意了。” “就是,等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什么好戏。..” “……”说什么的都有,不变的是他们匆匆离开的脚步,谁愿意花费自己的时间看这么一场没有结果的戏呢? 三天后?覃亦歌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墙,摇了摇头离开了原地,并不是因为没什么好看的了,她只是有点同情梁帝,三天之后,要解决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啊。 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皇宫前的地方,拐进巷子的时候却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搓了搓手掌心,缓步离开。 墙边倚着的两个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秦懿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样夸张的胡子,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衫,头发散乱,猛地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山中砍柴进城了。 他旁边站着的陆禹衡也好不了多少,虽然没有带着胡子,但是头发也是凌乱的扎在一起,身上是青色的裋褐,只能说是看上去比秦懿年轻一点罢了。 秦懿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终是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这样做了,也不知道,三天后陛下会给出来什么解释。” 他说罢,却没有听到旁边的人接话,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过去,陆禹衡正垂着脑袋再看鞋尖,散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来他在思考些什么,秦懿皱了皱眉,伸手在陆禹衡的眼前挥了两下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陆禹衡猛地回过神,扭头看向秦懿,后者这才发现陆禹衡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通红,秦懿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问道:“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他的手在陆禹衡身前摇来晃去,只觉得自己手足无措,仿佛是看到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姑娘哭了一样,眼泪就挂在下面的睫毛上,他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陆禹衡看着他的样子,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眶都在发热,连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一边挡着眼睛一边说道:“秦懿,我知道陛下的交代是什么了。” “是,什么?”秦懿有些结巴地问道。他一向大大咧咧,刚刚才想起来陆禹衡的父亲陆云扆似乎跟曾经宣城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也难怪最近这几天陆禹衡一直心事重重的。 他想到这件事情,如果不是陆禹衡就在自己的面前的他都要扇自己一巴掌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够忘掉。 陆禹衡说罢,将自己的手拿了下来,眼睛还是有些微红,但是后者地脸上却泛起来笑意,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扯动嘴角,他咧着嘴说道:“好了,过三天,你不就也知道了吗?” “哎,不是……”秦懿想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只能够看着陆禹衡一边说着:“时间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要是被父亲知道我偷溜出来,恐怕又要罚我了。”这种话一边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他无奈地转身,却见陆禹衡已经停了下来,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你说,父亲还会罚我吗?”陆禹衡像是在问秦懿,又像是在问自己地说道。 秦懿没说话,准确地说,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辆马车就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车上的车夫对着陆禹衡道:“公子,该回家了。” 秦懿和陆禹衡都愣了愣,只不过秦懿愣的是,为什么他们都扮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够被认出来,在他的不满的时间里,陆禹衡已经抬头问道:“是谁让你过来的?” “是,三老爷。”车夫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三叔?”陆禹衡呆了一下:“他回来了?” 车夫没有回答,陆禹衡似乎也没指望再得到一个可有可无的肯定,扭头看着秦懿道:“那我先回去了。” 秦懿张了张嘴,又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陆禹衡对他笑了笑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没有掀开,他看着马车远去,突然有一种永别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是自己跟陆禹衡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刚刚那样的微笑,就好像是诀别一样。 他连忙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却还是觉得落寞无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时候,他们这些贵族子弟都进入宫中学习,到了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人接走,不管是家奴还是家人亲自来接,就只有他被丢在了皇宫中一样。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拖着脚往秦侯府走去,旁边人来人往,在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却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他是孤独着的一样。 直到一个身影停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没有抬头看,下意识地往左边走去,看到那一双鞋子也往左走,他又往右走,那双鞋子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有些不满地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地带着戏谑的眼睛,连忙扑了上去:“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八 消息 秦典笑着揉了揉秦懿的脑袋,打趣道:“怎么了,一副被女人抛弃的样子?” 秦懿不满地撇嘴,松开了秦典道:“什么被女人抛弃,我就是,有点感慨好吗?” “感慨什么?”秦典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秦懿连忙跟了上去,有些担忧地说出来陆禹衡刚刚的事情,停了一会儿后才低声说道:“我总觉得,现在这件事情,很可能,我们就变了,就,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了。” 秦典扭头看着低自己半头的弟弟,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从一起摸爬滚打地人感情有多么的深厚,片刻后轻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要知道,人一直都是在变的,只要不管你们变成什么样子,你在心中都将他看成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你们就永远不会变。” 秦懿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对不对,但是却知道,没有哪一条道理是完正确的,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老老实实跟着秦典往家里走去。 长靖王府,覃亦歌几乎是习惯性坐在轮椅上将妆容部卸了干净,又用簪子随意挽起来些许头发,确定看起来不会很乱之后就站起身来,盯着轮椅看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直接走了出去。 长靖王府没什么特别让人值得注意的花园一类的地方,覃亦歌坐在练武场旁边的一个栏杆上面,看着场地内还有些许的士兵在将士的指点下训练,不由得有些出神,这样的场景,她也曾在大燕见过,很的时候,曾在覃亦琼的府内见过。.. 那个时候她问这个话不多的五哥哥:“为什么你对武功不感兴趣,还要在府中办这个呢?” 当时的覃亦琼笑起来,眼眸中藏着书中的公子温润,轻轻说道:“因为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感兴趣就可以不去做的。” “就像我对读书不感兴趣,父王还是一定要让我读一样吗?”覃亦歌托着下巴问道。 “一样,又不一样。”覃亦琼思考了一下之后回她道:“道理是一样的,但是你迟早也要自己懂得这个道理,自己愿意去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嘻嘻笑着说道:“那我还对琴不感兴趣,对女红不感兴趣,对跳舞也不感兴趣……” 覃亦琼被她掰着手指头的样子逗笑,无奈地戳了戳她说道:“有些哪怕不感兴趣也是要做的,有些,就是你若是不喜欢便不用做。” “哪些呢?”覃亦歌疑惑地问道。.. “那些做来是为了取悦别人的事情,还有那些,哥哥能够为你做的事情,你通通都不需要担心。”覃亦琼看着她的眼睛这样说道。 覃亦歌想到这里,无奈地垂头笑了笑,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这句话,但是现在虽然明白了,却也已经离开了故国了,那个说着要守护她的哥哥,已经走上了战场,为了去守护更多的人,他曾经做过的不感兴趣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用处。 场上的一场打斗有了结果,她正计算着现在的自己要是上场能有几分机会的时候,身后突然过来轻巧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有什么消息了吗?” 身后的正准备行礼的信子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睛:“娘娘,感觉得到我?” 覃亦歌有些好笑地说道:“这府中会轻功的又不止你一人。” 信子愣了愣,他从来没想过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也擅长轻功,但是他终究是清楚什么是重要的,或者是什么是不该问的,他将腰间的一封信递了过来,低着头道:“王府受到了这封信。” “嗯?”覃亦歌有些好奇,没待她问出声,信子已经说道:“是从北燕过来的。” 覃亦歌脸上露出来喜色,连忙伸手道:“快给我。” 从信子手中拿到那个比平常更一些的信封,覃亦歌毫不犹豫地拆开,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信,里面的信纸上是力透纸背的字迹,她愣了一下,连忙拆开来看,里面的自己凌厉而焦躁,显然写这封信的时候下笔人的心情不太好。 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是覃亦肃的字迹,他竟然也会给自己写信吗? 覃亦歌的眼眸闪了闪,低头看去,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段话,开头第一句便是直截了当的:大燕已无玉废。 大燕已无玉废?覃亦歌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给她玉废的消息啊,不知道二哥是怎么劝服三哥给她这个的。 她继续向下看去,尽量简单的语句写出来的多年前那件事情的来去,她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发现玉废的人只是一个平常的江湖人,机缘巧合认识了玉废,发现之后一时心起,将玉废整株带走,想要养到自己的私宅,却不想玉废的根一旦离开原本的土壤便无法在成活,他只留下了那些果子,后来送到了皇宫之中。 再后来,覃亦肃大怒,在国悬赏玉废,至今依旧有效,但是也只得到了两柱,都被他烧毁,这大概是覃亦肃的某种自信吧,如果发现了玉废,他一定会知道的。 所以说,伤了方佑岭的玉废,根本就不是来自于大燕? 那回会从哪里得来的呢? 她看到了信上的最后一句话,眼眸眨了又眨,却没办法得到一个答案,但是那句话的笔力显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凌厉,覃亦肃再写这句话的时候,很犹豫,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吗?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到底为了什么呢? 覃亦歌的手在信纸上摸了又摸,蹭得指尖有些发热,才扭头问道:“对了,吴璋和吴皇后,你查到了一些什么?” “他们只是商量了关于王爷在东境的救援之事。”信子说道。 救援之事?覃亦歌扯了扯唇角笑道:“不如说是再商量如果理所应当地不救援吧?” 信子没有说话,他只负责打探消息罢了。 覃亦歌想了想后问道:“那,淑妃呢,我想要知道她在半个月前都见了什么人,你能够查到吗?” “可以试试。”信子思考了一下后说道。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似乎也并没有当做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任务。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九 两天 覃亦歌觉得,自己真实的感觉到了震惊,但是稍稍思量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半个月前,一个人见过的人并不是多么的难查,每个宫中应该都有自己的记录档案,她停了一下后说道:“那我如果想要知道,她最贴身的宫女,都做过什么呢?” 信子依旧是不变的样子,停了一下之后说道:“可以。” 这次,覃亦歌觉得自己应该在很得需要怀疑一下方佑泽的情报了,她抿了抿嘴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信子弯了弯腰退了出去,转身的时候又问道:“娘娘想要什么时候知道结果?” “后天可以吗?”覃亦歌问道。 “是,”信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被覃亦歌叫住。 他疑惑地扭头看去,覃亦歌已经走近他说道:“两天后,你帮我传一个消息,给一个人。” “谁?传什么?”信子问道。 覃亦歌从腰间拿出来一张纸条递给了他,然后才说道:“记住,是两天后给她。” “是。”信子一向是只会执行任务而不会多问的人。 看着他离开后,覃亦歌一个人站在那里,再次打开了手中的信封,半天后轻轻扯了扯唇角,这世界上最让人盲目的东西,不就是痴情的爱了吗? 抬眼看了一眼练武场再次对战的两个人,她缓缓起身将手中的信攥到了手中,不久就变成了粉末飞散到了空中。.. 人总会发现,当一个规定的日期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时间也会过得快上去许多,比如说覃亦歌还有四天的军令状,比如说梁帝的三天之约。 到了第二天夜晚的时候,覃亦歌坐在院子里没有回去,看着头顶已经变成弯刀的月亮,轻声说道:“好戏终于要开场了吧。” “好戏?什么好戏?”旁边非要陪着她的澄心好奇地问道。 “好戏就是,你也要做你能够去做的事情的时候到了啊。”覃亦歌扭头笑着说道。 “真的?我能过做什么?”澄心往她的身边凑了凑说道。 “等到明天早上我再告诉你。”覃亦歌点了点她的眉心说道。 “啊……”澄心嘟了嘟嘴,在她的身边趴下,丧气的样子让覃亦歌轻笑出声。 相比他们这边的沉静安稳,今天晚上的陆府总算掀起来些许波澜,陆禹衡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陆云扆,似乎是酝酿了很久后,才开口说道:“父亲,你到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什么真相?”陆云扆抬头看着他,话语中透露着不怒自威,这是他当家主多年的沉淀所在了。.. 陆禹衡摇了摇头,年轻的眼中尽是迷茫和不解:“为什么,难道现在您还想瞒着我吗?” “你又从外面听说了一些什么?”陆云扆皱着眉怒声问道。 “不是我听说了一些什么。”陆禹衡有些痛苦地说道:“现在的我不在乎那些真相,也不在乎到底谁对谁错了,我只是您的儿子而已,可是您却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吗?” “哪样的事情?”陆云扆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天资聪颖,知道他心向仕途,知道他心思敏捷通透,他曾经以此为骄傲,但是现在,他却宁愿他不过是一个青衣白丁,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谙世事的少年。 陆禹衡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后天,陛下要给曾经的宣城一个交代。” “是又如何?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陆云扆冷声说道。 陆禹衡有些崩溃地看着自己面前认识了十几年现在又无比陌生的男人,痛苦地说道:“难道父亲是想要等到陆家被抄家,等到我们被株连死罪的时候,才要告诉我真相吗?” “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些?”陆云扆指着陆禹衡问道。 “我不是一个无知的三岁儿童!”陆禹衡也喊道,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面前的这个人说话。 他曾经是一个万人期待的天之骄子,他聪慧,有天赋,有志向,身负这陆家的未来,肩担着朝廷的期待,但是现在,他想要从这个家庭,从这个男人面前得到一点属于男人的担当,属于陆家继承人的尊严,都得不到。 从他开始明白朝局正恶是非的时候,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只会在他有不同意见的时候不停地敷衍他,教育他,谈陛下,谈陆家,谈大义,就是不谈为官为民。 知道现在,无关百姓,无关陛下,无关朝堂的时候,陆云扆还是不跟他说,还是不能够接受自己不一样的态度。 看着陆云扆惊愕的样子,陆禹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猜得到,您不是总说吗,我是继承了您的天赋的人,您能够做的事情,我身为您的儿子,为什么会猜不到呢?” 出乎他意料的,陆云扆没有生气,也没有骂他,只停了半天后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 两天后,皇宫之中,御花园,淑妃坐在一个亭子中,穿着并不繁琐的春装,脸上蒙着一层面纱,但是从轻锁的眉毛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的脸色不是很好。 旁边的安曦看着她这幅样子,有些心疼地说道:“娘娘,要不然我们就回去吧?今天还是有些风,您又坐在池水边,万一再受了寒,您的身子又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淑妃挡了回去,她看着这个是为了自己好的丫头,终究是没有斥责,叹了口气道:“好了,哪有这么眼中,我若是再不出来,一直在那屋子里闷着,那才算是对不住自己呢。” 安曦想要在劝阻,但是看着旁边的安意给自己使的眼色,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淑妃的身边,她可不想让这位娘娘再喝凉的了。 淑妃看着面前的一池春水,眉眼闪过几分不舍,她自己的身子她再清楚不过了,还能够撑上多久呢,也不知道还能看见这样的风景多久,现在还是能多看一时,就多看一时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 罪罚 池塘上面有风一阵阵地吹过去,翻起来层层波浪,淑妃盯着一层层,一圈圈荡漾开的波纹,眼神渐渐变得迷茫,旁边的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只剩下那带着绿色的水离她越来越近,她突然有一些愣神,不由得伸手试了试,面前没有水,水又回到了池子里面。 眼前的场景变得重新清晰,她四处看了看,自己还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面,但是,这一次,消失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她的瞳孔猛地变大,像是在一次拉回来自己迷失的意识。 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还在的身体,体内突然感觉到一阵让她痛苦的痉挛,喉咙里泛上来一丝腥甜,她往前动了动,嘴里有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白色的面纱,上面绽开出来的星星点点的血液甚至喷溅到了她的身上,手上,她抬起手看了看,大脑中瞬间一片混沌,缓缓失去了意识。 闭上眼睛倒下去之前,只听到了茶碗掉到地上碎裂开的声音,还有旁边的两个丫头急促而焦急的声音:“娘娘!娘娘!快叫太医来!” ……………………………… 这是第三天的晚上了,让澄心惊讶的是,覃亦歌今天晚上休息得很早,但是这也算是她好好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了,澄心稍微轻松了一些,也连忙睡去。.. 而在没人注意到了里间的床上,摆放着的是藏在被子里面的枕头。 陆府外面,后墙的位置,停放着一辆马车,上面挂着陆家的字样,旁边站着一个老人伸手拍着有些疲惫的马匹,时不时往陆家里面看一眼,眼中却没什么焦急的样子。 没过多久,陆家的后门轻轻打开,一个几乎只穿着里衣的人拽着外面薄薄地一层外衫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说是走了出来,不如说更像是被推了出来。 虽然样子仓促的,但是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灰色的包裹,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 陆禹衡扭头看和立刻关上的陆家的门,还有外面等着的马车,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过了千万种结果,却没想到自己的结局。 身后关上的门没有发出来多大的声音,但是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仿佛他不过是这个宅子的过客,住了几天,走该走了,连送一送都不需要。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到了后面,然后上了马车,但是让他惊讶的是,车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长靖王妃?”他有些惊愕地叫出声来,本就敏捷的大脑此时迅速转了两圈,便抿了抿唇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语气里是说不出来的冷漠。 覃亦歌抬眼看了他一眼,又敛下眉道:“坐吧。” 陆禹衡没有拒绝,缓缓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看着覃亦歌说道:“这一切,都是娘娘安排的?” “不是。”覃亦歌抬眼看着他淡淡地说道。 “那为什么?”陆禹衡不解地问道:“难道娘娘不是要将我送到北燕去?” “是。”覃亦歌轻声说道,感觉到马车动了起来,她伸手扶了一下车厢的壁才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还一个人情罢了。” “什么人情?”陆禹衡问道。 覃亦歌眼眸微闪,抬头看着他说道:“我的兄长,曾受过陆三先生的恩惠,我代他还了便是。” “三叔?”陆禹衡张了张嘴,半天后才垂头道:“为什么,那三叔呢,他也是无辜的……” “这是他的选择。”覃亦歌轻声说道:“你的人生还很长,不应该就在这里终结。” “那陆家呢?”陆禹衡问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家最后的结局吧,不过是想要求一个安慰,或者,一个能够让他彻底绝望的肯定罢了。 覃亦歌再次敛了敛眉,她一向不会用骗人来安慰人,更何况只这种两个人都明白结局已定的情况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陆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承担下来所有的过错,那么陛下一定会对陆家宽容以待,但是要掌握一个宽容又不能让宣城,让天下人寒心的程度,但是,陆家不止这一条罪名。” 陆禹衡眨了眨眼,在覃亦歌准备再说下去的时候,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几乎冷漠地讲述道:“我父亲尚能留下陆家一丝希望,但是我二叔通敌叛国,那是足以抄家的罪名,陆家影响朝局已经太久了,也留不得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至少是有无辜之人的,但是这个时候因为仁慈留下来的火苗,就可能成为日后复仇的熊熊大火,而在唯一能够被救的人里面,他们选择了我,对吗?” 覃亦歌轻叹了口气道:“至少,这是陆家希望的。”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看着对面垂头丧气,衣衫不整的陆禹衡,然没了平时京城才子的潇洒模样,她知道,想要走出来并不容易,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家人,朋友,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可悲的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只能够选择在这个时候落魄而逃。 不管是对于一个人子,一个男人,这都让陆禹衡觉得耻辱,觉得痛苦,觉得无法呼吸,但是他改变不了这些。 覃亦歌没再说话,在一晃一晃的车上看着陆禹衡,又缓缓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其实她也不过是来看这个人一眼,他曾经也应该拥有光明的前程,有好友,有同僚,有志向,有地位,这是他应得的。 但是现在,她只能希望,所以才想来劝劝他,看看他,让他不要失去自己的初心,但是想想,她又觉得,即便这个人变了,又能够怎么样呢,他如果完不变,那才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是她毁了这一切,毁了他拥有的东西,他不管是生气,还是悲伤,痛苦,或者是想要向任何人复仇,都是他未来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他。 她正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过来陆禹衡带着悲伤又似乎尽力在让自己清醒的声音:“这些都是陆家的罪,现在不过是罚终于也来了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一 长情 夜色中,一辆没有任何装饰的俭朴马车,缓缓停到了清隐庵的旁边,赶车人从车上搬下来几个大箱子放到了清隐庵门口的一处平地上,然后一边清理着车子一边嘟囔道:“好歹也过了子时了,现在也算是初五了,为了赶着点新鲜,也不是第一次半夜送过来了,等天亮了再出城挑点好的吧。..” 风吹过树林,传来沙沙的声音,一片幽静中,马车里面传来了几乎听不到敲击声,车夫扯出来一个笑容,坐到了马车旁边道:“睡咯!” 里面没再有声音传出来,并不算大的林子除了浅浅的呼吸声,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天蒙蒙亮的时候,京城的城门被缓缓拉开,与其他时候的零零散散不同,今天大批的百姓一开城门就往里面冲了进来,谁不知道今天就是陛下亲口定下来的三天之期的第三天,看好戏的事情有谁会不乐意呢? 蜂拥而入的人群让并不多的士兵连挡都挡不住,连忙派人去叫人,又拦了路障,这才稍稍安抚下来,算是进得有序起来。 但是在不停涌进来的人之中一个突兀的马车,却在缓缓出城,一个士兵连忙警惕起来,走了过去只说了两个字:“盘差。” 车上的车夫似乎还没有睡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眯着一只眼睛看着这个士兵道:“查?查什么?” “当然是查你的车上有什么了。”那士兵不满地说道。 车夫斜睨了他几眼,转头看向了别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被冷落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生气起来,张嘴刚准备叫骂,就听到车夫一边对着一个方向挥手一边喊道:“老何,这是你的新手下啊,要查我呢!” 旁边被被称为新手下的人听到了这个人直呼出来的“老何”,连忙收住了自己的怒火,看着旁边有些无奈走过来的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嘴就想解释,话还没出手,额头上就被人敲了一下,他看着“老何”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干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谁你就敢查?” “这,这是谁啊?”士兵不解地问道,看着老何的脸色又连忙改了口道:“这是那位大人啊?” “这是哪位大人,这是专门给郭贵妃送货的,曾经的御前禁军大统领,你没听过啊?”老何骂道,嘴里的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车夫连忙闻言摇了摇头道:“现在我就是个拉车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再说了。” “不不,您可是陛下的人,我们怎么敢查啊,您请,您请。”老何扭头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让了个位置,还不忘记瞪了一眼自己的新手下,看着后者也局促地弯腰之后,才笑嘻嘻地道:“您请。” 车夫咧嘴笑了笑,也没客气,摇了摇鞭子,指挥着马车驶出城去。 士兵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总算提了个胆子问道:“为什么啊?郭贵妃,不是已经被逐出皇宫了吗,给她送什么货啊?” “你懂个屁!”老何扭头毫不留情地骂道:“什么叫逐出皇宫,陛下只是让生了病的郭贵妃道清隐庵静养而已,什么叫逐出皇宫?” “那,送货,送的是什么货啊?”士兵挠了挠头道。 老何很是嫌弃地看着年轻人砸了砸嘴道:“也就你这愣头青,什么都不懂。” “啊?” 老何看着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郭贵妃,最喜欢各个地方时令的蔬果和新鲜玩意儿,而且极其挑剔,李子一定要花溪镇的,桃子一定要楼村的,什么都要最好的就是了,在宫中的时候,陛下就每月让人从宫外挑选给她,送入宫,现在虽然郭贵妃去了清隐庵,但是陛下仍然没忘了这一点,专门派了人每月都送过去新鲜的东西过去,这才叫长情,懂了吗?屁孩子。” “哦……”士兵搓了搓鼻尖,刚想再问个问题,老何已将往另一边的城门去看着进城的百姓了,他只好耸了耸肩,继续自己的工作。 少人的官道上,灰色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前行走,车夫时不时地扬鞭,却也只是在空中挥两圈,并不抽下去,轻微摇晃的马车中,传出来一个有些无力,但是还带着舒朗的年轻人的声音:“竟然不知前辈竟然是禁军统领,实在是晚辈的失礼。” 车夫不在意地咧嘴笑了笑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这样文气巴巴的。” 里面的年轻人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既然前辈是大统领,为何,现在会成为给郭贵妃送货的人?” “也是,昨天天那么黑,你估计是没见到,我啊,当年不心,折了条腿,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了,那还能够当得了大统领呢?”车夫说着自己当年的事情,却丝毫没有怀念或者是痛苦,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冷淡地讲出来的,像是别人的故事。 “那,前辈既然是陛下的人,为什么要……听长靖王妃的话,来帮我呢?”陆禹衡不解,断断续续地问道。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的,还是算了。”车夫依旧是朗声说道:“帮都帮了,知道原因又有什么用呢?” 车里面不再传出来声音,车夫却是一边挥着马鞭一边低低地哼唱出声:“金戈铁马都无用,老破残躯比平庸,谁说天下富人足,谁说世上人情穷……” ………………………… 皇宫,又是正门的门口,这次根本还没有宣城或者渲城的人过来,光是过来看戏的百姓就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得知了情况的太监早早地迈着碎步将皇宫外的情况告诉了梁帝,看着后者有些铁青的脸色,弓着身子不敢说话。 梁帝猛地喝了口水,声音中是隐藏不住的怒火,显然他也没有打算隐藏,声音有些狰狞地说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他们是专程来看朕的笑话的是吗?” 随着话音一起落地的还有碎裂的杯子,旁边的韩公公露出苦笑——这几天被摔的东西可都是几个月加起来都不会有的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二 心思 百姓当然是过来看戏的,至于到底是笑话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了,或许他们只是想要看一眼那个平时见不到的男人,更或许,他们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他们敬仰膜拜的好君王。 皇宫里面,陆云扆站在他几乎每天都要来的那个大殿门外,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一处栏杆前,双手覆在石栏上,俯瞰着这个他进进出出三十余年的地方,每一寸石板,每一处高墙,都曾在他的脑海中留下来痕迹。 他旁边站着的是陆云机,虽然无官无爵,但是好歹也是陆家的人,又是在今日这样的场面下,跟梁帝说一声,自然也就得到了准许了。 陆云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直起来身子的样子,像是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而他们两个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做出来的准备,猛然袭上心头的仓促和难受让陆云机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沉声唤道:“大哥……” 陆云扆没有应声,停了一下后才扭头问道:“你恨不恨我?”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他送他去读书,送他去学武,又送他出门去闯荡,穿着一身白衣,头发半束起来的陆云机身上带着一种侠士的气息,这种感觉,他也曾在陆禹衡的身上感觉到过,他们两个,大概都是这样一身正气的人吧。 可就是这样一身浩然正气的人,却因为生在了陆家,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不得失去一切,甚至包括生命,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但是心中对这两个人的无限愧疚,却是绝对假不了的。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陆云机有些费力地列唇笑了笑道。 陆云扆看着他笑起来微微带着的傻气,半天后再低头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你本是有机会可以离开的,你不需要承担这些。” 陆云机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自家的大哥说道:“大哥,我是陆家的人,因为陆家我才有了现在,我在能够以这样的方式过这些年,所以我也理应承担其起来陆家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陆家兴,我便兴,陆家亡,我便跟着覆灭。 陆云扆看着他,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勾唇道:“不后悔?” “不后悔。”陆云机毫不犹豫地说道。 陆云扆还能够说什么呢,他劝不走这个人,也没办法反驳这个人,他只能扭过身子继续看着这一片宫城,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女子掌控至此。” “说起来这个,”陆云机有些担忧地上前说道:“长靖王妃终究是北燕的公主,我们与她也算不上熟悉,却能够看得出来此人心思极深,难以猜测,她真的会救……”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说道:“会让衡平安离开吗?” “能不能够,又能怎么样呢?”陆云扆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有些沧桑的无可奈何:“而且她也说了,她本可以将你也救出去,只不过你拒绝了而已。” “她没有救我的理由。”陆云机摇了摇头,他不太清楚自家大哥和那个传闻中的长靖王妃之间有过什么。 “她说,你是药谷的朋友,所以也是她的朋友。”陆云扆扭头说道。 “那,她又为什么要救衡?”陆云机更不解了,如果救自己还有人情在,那么衡呢,他可是前几天才认识了药谷的少谷主的。 “这是她的条件。”陆云扆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 …………………… 四天前,清晨,福子斋,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面,覃亦歌低头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总算寻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轻声笑了笑,伸手将窗子关上。 楼下,陆云扆从马车上走下来,还没开口,手在门口的二就递过来一个包好的纸包道:“陆大人,这是一位姑娘送给你的,说是一点见面礼。” “什么姑娘?”陆云扆皱了皱眉,他的确是经常来这个铺子,给自家夫人带点点心,但是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一位,穿着红衣的姑娘。”二挠了挠头说道:“这里面是您常要的糖果子和枣糕。” “她现在在哪?”陆云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包,皱眉问道。 “就在楼上,还说,如果大人愿意见她一边,最好不过。”二如实说道。 “是吗。”陆云扆皱了皱眉,他一向讨厌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伸手给了二一锭银子道:“帮我把这个给她,我一向不欠别人的仗。” “可是,她说她是林先生派来的。”二摆了摆手,有些为难地将自己听到的话说了出来。 “哪个林先生?”陆云扆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眉间却还是闪过一丝思索的样子。 “她说是,十年前的新科状元,林复先生。”二看着手里写好的纸条,一咬牙,索性将纸条交给了陆云扆道。 上面的字迹并不工整,看起来应该不是一个经常写字的人写出来的,陆云扆看了一眼,眨了眨眼道:“带我过去。” 二松了口气,连忙弯腰把他请上了楼,二楼的单间并不多,陆云扆站在一个单间外面,看着二离开之后,才沉声道:“在下陆云扆,不知姑娘到底是何人?” “陆大人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里面传出来一道清朗的女声。 陆云扆有些无奈,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简单的木门进去,里面果然坐着一位女子,身穿红衣,脸上还带着一个红色的面纱,正端坐在床边,似乎是听到了自己进来的声音才扭头看了一眼,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陆大人没有选择直接让官兵把我拿下来,多谢。” “你是何人,又想要做什么?”陆云扆不想听这种话,至少只有这一个人,让他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陆大人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到南梁一个月来,也还没有和陆大人见过,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 覃亦歌刚停了一下,陆云扆就已经有些惊讶地问出声道:“长靖王妃?”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三 株连 覃亦歌并不惊讶陆云扆能够猜出来,毕竟,刚到这里一个月,还将这里称之为“南梁”的人可不多。 但是陆云扆现在可就惊讶无比了,一来惊讶这个王妃娘娘竟然会主动来见自己,二来惊讶她知道自己今天会过来这里,也知道自己要买什么,三来,惊讶她说她是那个十年前的状元林复派来的。 看着覃亦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陆云扆只好当她默认了,拱了拱手道:“不知道,长靖王妃找下官,所为何事?” “陆大人坐吧。”覃亦歌笑了笑将自己手中长靖王府的令牌放到了桌子上,算是给了陆云扆一个肯定,才比了个“请”的手势道:“恐怕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长。” 陆云扆的手掌握了握,最终还是在覃亦歌的对面坐了下来,抬眼看着覃亦歌道:“娘娘请说吧。” 覃亦歌抬手给陆云扆倒了一杯茶之后,将一边将茶壶放到一边,一边说道:“其实也不太难,我来找大人,是想要大人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陆云扆皱眉道,他不是不知道东境的情况,心里已经做好了面前的女子提出粮草的事情之后的答案,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覃亦歌提出来的,是比这更让他惊讶的事情。.. “我想请大人在明天,向陛下提出来,承担三十年前的渲城还有十年前的宣城所有的罪责。”覃亦歌淡然地仿佛理所应当的话,却让陆云扆险些向后跌下去,仿佛又巨雷在耳边敲响一样。 “娘娘,说什么?”陆云扆终究是在朝堂上混了三十年的老臣了,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是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覃亦歌再一次问道。 覃亦歌没有丝毫变化,声音淡然地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当年毁灭这两个城市的计谋,不都是大人您向陛下提出来的吗,甚至十年前是您亲自带人去了宣城焚烧城池的,为此承担罪责,也是应该的吧?” 陆云扆的脸色变得有些铁青,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恢复过来说道:“恕下官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他甚至在心里开始思考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太过天真,还是大智若愚,就算当初那所有的罪责都在他自己的身上,那里有人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跟他提出来的,有人会这幅样子的劝说一个杀人凶手去自首吗? 覃亦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润了润嘴唇后缓缓说道:“我知道大人现在觉得我的说法很荒谬,但是我必须说,这是大人最后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陆云扆有些不屑,自首的机会吗? “救人的机会,准确地说,是救你的家人的机会。”覃亦歌看着他缓缓说道:“等到明日,宣城的百姓便会去质问陛下,要他给出来一个答案,陆大人觉得就算是那种情况下,你也不用认罪吗?” 陆云扆握着的手紧了紧,耳边是覃亦歌不紧不慢地声音:“当然,大人可以不相信宣城还有人或者,但是明天早上,大人自然就会见到了。” “那又如何,娘娘不会不知道吧,这世上多得是隐藏罪行的办法。”陆云扆索性撕破了最后一层脸皮,抬头看着覃亦歌的眼睛里带着些许阴鸷。 “是,这里是天子脚下,难道大人还想要用屠城的办法来掩盖当年的一错再错吗?”覃亦歌闻言微微皱起眉,有些讽刺地说道:“就算陆大人觉得豁出去便可以一试,但是陛下不会这么做,天子屠京城,自保迁都,这种事情写到史书里,可不会留下来什么好名声。” “……”陆云扆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相信了这位王妃娘娘的话了。 覃亦歌继续淡然下来说道:“所以陛下只能给那些百姓一个说法,一开始陛下可能想不到,但是只要稍稍有人在他耳边提及,或者是他一时想起来了,他就会想到,当年他做出来那些事情,可不是一个人做的,而是有人劝他这样做的,而那个人,就是一个完美的替罪羔羊,只要把那个人推出来,就能够最大程度上保自己的名声,那个人,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也就是大人您。” 陆云扆突然就有些颓废起来,像是自暴自弃一样说道:“既然陛下什么时候都能够想起来,我又何必自己承认,能多活一时就多活一时不行吗?” “因为意义不一样,”覃亦歌轻声说道:“等到陛下想起来了,到时候就是惩戒佞臣,为百姓雪冤,他不会留情面,因为他做的越狠,越能够显示出来他的英明果决正义,但是如果是由大人自己提出来的,那就是替君担错,为君分忧,虽然后世一样不会歌颂你,但是至少陛下,会看在这个的面子上,答应你一些要求,比如,不株连你的家人。”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娘娘的提点。”陆云扆有些无力地说道,但是想到覃亦歌之前的话,又皱眉道:“现在看起来,可完没有交易,娘娘给不会是为了告诉下官,这世上是可以天上掉馅饼的吧?” 覃亦歌闻言轻笑了一声,看着他说出来有些残忍的话:“我说出来,不过是确定大人一定会赴死罢了,而作为,补偿,我可以救下来大人的,妻,子,兄弟。” “可是娘娘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可以让陛下不要株连我的家人的,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劳烦娘娘来救他们呢?” “因为陆家犯罪的人,可不止大人一位。”覃亦歌摇了摇头,带着些许怜悯提醒道。 话一出口,她就看到了陆云扆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但是她还是将接下来的话缓缓说完:“大人不会忘了吧,大人的弟弟安河伯,可是犯下了通敌叛国的大罪,陛下必定要一码论一码,虽然答应了大人不因为宣城的事情而株连,但是通敌叛国,可也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诛九族,诛九族的大罪,安河伯,这几个字眼在陆云扆的耳边飞来绕去,终究是刺入了他的胸口,覃亦歌还没反应过来,后者已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花了唇边的胡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四 了结 “所以我可以救了大人的家人,不是从蓝蛊的事情中救,而是从通敌叛国中救出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大人去做一件本就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这难道不划算吗?” 覃亦歌的话仿佛有魔力一样,在陆云扆的脑海中不停地飞来绕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么走出来福子斋的,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完成了这个交易。.. 而直到第二天,他被困到了皇宫中之后,他才真正冷静下来,认清了自己面对的现实。 皇城的栏杆边,陆云扆最后看了一眼陆云机,轻声说道:“时候到了,我,先走了。” 陆云机没再说话,看着自家大哥缓缓离开的背影,放在身边的拳头缓缓握紧,谁会知道呢,曾经如日中天的陆家,现在就因为这件仿佛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顷刻间就变成了只能够在别人手中被掌控的木偶,还是被扔进火坑的那一种。 覃亦歌甚至没有出门,她坐在院子里面,手中拿着一个肉条逗弄着信子抱过来的猫,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只有她自己丝毫不在意这件事情的结局一样。 事实上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在不确定陆云扆会不会按照她说的做的时候,因为她害怕自己会低估了锦衣卫的能力,在这样一个皇城中,如果宣城的人部被带离这里,会有多少人知道呢? 但是所幸,陆云扆做了,就按照她说的那样,所以这件事情基本上不用担心了,她现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将另一个人推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如何最快地,将粮草送出去。.. 陆云扆死或者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解决粮草的问题,如果陆云扆不是太子的人,不在粮草的事情上做手脚,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插手蓝蛊的事情。 看着猫将宣娘做的肉条吃完,她捻了捻手指,随口问道:“都已经准备好吗?” 信子这次一点都不意外覃亦歌什么时候发现了他,拱手行礼道:“已经按照娘娘说的做了。” 覃亦歌轻戳着面前的动物,轻声问道:“那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这半个月里面,淑妃娘娘宫中出入没有外人,但是她的宫女,在十天前被送走了一个。” “送到了哪里?”覃亦歌挑了挑眉问道。 “送出宫了,说是可怜她到了婚嫁的年龄,便送出去了。”信子说道。 “能查到这个宫女现在在哪里吗?”覃亦歌微微坐起来问道。.. “属下再去查。”信子说道。 “嗯,不用勉强。”覃亦歌一只手托着下巴,并不甚在意地说道。 信子下去没多久,刘管家就走了过来道:“娘娘,皇宫那边,出结果了。” “嗯?”覃亦歌抬眼看着他发出询问的声音。 “兵部尚书陆大人,承认当年所作所为,并……以死谢罪。朝廷拨款给宣城存活下来的每个人补偿。”刘管家垂着头缓缓说道,显然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评判这个结果,陆云扆有罪吗,有罪,但是单单他有罪吗? 天下人都知道,不是,但是这样的结果有用吗,不知道。 甚至林复自己都不清楚,这个结果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坐在一间客栈的屋子里,看着手掌心一块玉佩,上面雕着久安两个字。 外面依旧能够听到人群沸腾的声音,他看着玉佩,久久无法言语。 正出着神,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他连忙起身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月白色袄裙的妇人,林复怔了一下,快步走上去道:“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不允许我过来看看吗?”林夫人随手关上门说道。 “当然不是。”林复连忙摇了摇头,将林夫人扶到了位置上,才有些讨好地说道:“可是您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陆云扆死了,可是宣城之仇,就真的算是报了吗?”林夫人略微抬着头看着他问道。 林复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一边给她倒了杯茶一边说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现在的我们,只能够做到这一点了,想要推翻那个男人,又是何其困难的事情?” 林夫人闻言安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怨我,是我一时冲动,才将这些事情在这个时候捅出来,覆水难收,你们只能索性就这么做了。” “不,母亲,这已经是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只不过,我还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之前您一直不肯说,现在,总应该告诉我了吧?”林复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抚着说道。 林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你想问,我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做出来这种事情是吗?” “……是。”林复没有否认,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们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有资格去知道一些事情了。 林夫人看着自己手心中的杯盏,思绪渐渐跑远,轻声道:“你是应该知道了。” “就在两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将所有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我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的知情人,她告诉我,让我在一个月之后进京,也告诉了我去做这些事情的方法,我所做的,也完是按照信上所说的去做的。” “信?什么信?是谁寄来的?”林复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做出来这种事情竟然只是因为一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这太盲目了。 “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我只是,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去相信一个,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是我忍不住,我只想要赌一把,孩子,我已经老了,我怕再拖下去,我连现在这一天,都看不到了。”林夫人用力地握着林复的手说道。 “母亲,你……”林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管母亲怎样想的,我都要怀疑这个人的用心,到底是什么,母亲,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五 问罪 林复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要疯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一时头脑不清楚,做出来这种事情,是因为太过思念父亲,但是现在,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不知身份的人,用信的教唆。.. 两个月前,进京,林复觉得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着林夫人问道:“那个人,是不是长靖王妃?” 林夫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母亲……”林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母亲不说,好,那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复儿,不要。”林夫人伸手拽住了林复的袖子说道:“算是为娘求你了,就算是长靖王妃,但是如果没有她,我们又怎么可能会见到兵部尚书落马,而且,而且她还答应我了,一定会让所有参与者都付出代价,如果想要伤到皇位上那个男人,我们就只能够靠她了啊!” “母亲,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相信她?”林复不能够理解,他甚至觉得诶自己都没有从她身上得到如此的信任。 “我不是相信她,只是,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不是吗?”林夫人有些无助地低声说道。 “母亲!”林复扭头声音有些加大,但还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道:“母亲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去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她到底有没有怀着好意,确认一下她是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确认一下,她会不会出卖他们。要知道,一旦她将林夫人供出来,说蓝蛊之事都是她做的,那后果,他连想不想想一下。 快到正午的时候,覃亦歌总算听到了准确的消息:“兵部尚书陆云扆获罪,择日行刑,其家产,部抄没,赠与宣城之人,其家人,暂关押府中,不准离开。” “暂关押,皇帝陛下还真是省事啊。”覃亦歌听罢勾唇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 “省事,省什么事情?”旁边的澄心心情好好地问道。 “省了株连九族的时候抓捕的事啊。”覃亦歌说道。 澄心不太知道这些,但是今天在皇宫前,她作为摸过蓝蛊的人,作证说蓝蛊不会传染得到的肯定和佩服显然让她十分受用。 覃亦歌正逗着澄心的时候,院门口传过来一个侍卫的声音:“娘娘,外面有人求见。” 覃亦歌抬头思索了一下,笑了笑道:“让他在前厅等一下吧。” 澄心看着侍卫离开,一边给覃亦歌整理着衣服一边不解地问道:“娘娘不问问是什么人,就去见吗?” “见到了不就知道了?”覃亦歌笑了笑道,而且,她隐约也能够猜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来访的人是谁了。.. “哦。”澄心点了点头,又给她顺了顺头发,才做好了出去的准备。 前厅,林复和展子虞两个人坐在一起,显然林复的心情十分不好,低着头也能够看出来有些发青的脸色。 展子虞是被拉过来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有了他,他们进来长靖王府会更加容易一点,抬头的时候,正看到朝这里走过来的覃亦歌,他连忙行礼道:“王妃娘娘。” 林复闻言抿了抿唇,也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久闻林先生大名,今日终于能得一见。”覃亦歌也不甚在意林复有些僵硬的动作,笑了笑后在两个人的上位坐了下来说道。 林复这才抬眼,很认真地看着覃亦歌,语气又忍不住地带了些许讽刺说道:“娘娘还真是,所知甚广啊。” “先生见笑了,不知道先生近日过来,是有何见教?”覃亦歌像是没察觉出来他的敌意一样,笑了笑问道。 “今日林某,前来,不过是想问娘娘一件事。”林复说道。 展子虞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的,但是看着覃亦歌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没有插手的理由,想了想还是端坐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个说话。 “先生请讲。”覃亦歌道。 “林某想问问娘娘,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林复几乎咬着每一个字说道:“怂恿我的母亲是为了什么,揭穿蓝蛊之事是为了什么?” 覃亦歌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下,另一边的展子虞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覃亦歌,脑海中只回放着一句话:是她做的,真的是她做的…… “先生觉得我做得不对?”覃亦歌终究没有否认,淡淡地反问道。 林复突然就没了话,感觉自己的万千怒火都在这一句话中被消磨,她做的对吗,当然对,如果不是她,世人可能不知道要多久才会知道这些事实,但是这和他觉得这个女子太过恶毒,难以捉摸并不冲突。 林复只好说道:“娘娘做的是对的,但是林某更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覃亦歌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地说道:“那是不是,我若是说为了正义,为了还给宣城一个公道,林先生是不会相信的?” “难道我该相信吗?”林复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母亲竟然只凭娘娘在信上的只言片语,就相信了你,就将一切都托付到了你的手上。” “……”覃亦歌浅浅地叹了口气道:“先生不就是想要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不是吗,很简单,为了改变这个肮脏的国家。” 这下不光是林复,旁边的展子虞也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来回看了看之后,才问道:“娘娘,您知道这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他之前就和这个女子讨论过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现在竟然又一次听到了,他不免有些惊愕,旁边的林复也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嗤笑出声道:“改变这个国家,娘娘说的,莫不是上面那个男人拥有的一切?” “是,”覃亦歌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说道:“原本先生就算不来我也要找先生的,毕竟后面的一些事情,还想要指望先生帮忙。” “什么……”林复下意识地问道,又突然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这可不是他过来的目的啊,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啊,怎么就变成来帮忙的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六 君子 覃亦歌自然是明白林复在想什么的,垂头笑了笑后轻声说道:“既然林先生过来了,我不妨将话都说清楚吧,第一,我绝不会伤害林夫人,而且于我也没有好处,第二,我绝不会让宣城的事情,只得到这样一种结果,我既然答应了人,那么所有应该付出代价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第三,我想请先生相信我,如果先生不信我,现在便可以说出来,若是先生选择了信我,我也想请先生不要再有任何疑虑。” 林复挑眉笑了笑道:“哪有有人会这么简单的就选择相信另一个人呢?王妃娘娘想要让我相信你,总要有些值得我相信的资本吧?” 覃亦歌低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先生觉得什么能让你相信我?如果先生不信我,那便连我给出的凭据也可以一样不信。” 林复觉得的自己被绕进了一个弯子里,不由得皱起来眉头,轻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所以王妃娘娘是想要我与您立下来君子协定?” 覃亦歌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如果我说得让背后的人付出代价的事情做不到,先生尽可以毁约,杀了我。” “你……”林复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光他没想到,旁边的展子虞也没有想到,两个人同时愣了愣,没说话。 林复终究刻意将面前的人往阴暗的地方想了想,之后才说道:“要杀掉赫赫的长靖王妃,谈何容易?” 覃亦歌闻言却是讽刺一笑,带着些嘲讽道:“在这个地方,杀掉堂堂大皇子,不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林复无言以对,只好问道:“那王妃娘娘刚刚所说,背后应该付出代价的人,都有谁呢?” “不多,”覃亦歌收起来笑容,语气清淡地说道:“不过是当今的陛下和皇后娘娘罢了。” “皇后娘娘?”林复闻言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与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 “林先生怕不是忘掉了什么吧?”覃亦歌抬头看着他说道:“难道该为宣城负责的,就只有下令屠城的人吗,既然蓝蛊是毒,会出现在宣城,总应该是有一个下毒的人吧?这个人,才是真正引起来这一切的人不是吗?” 林复无话可说,他必须承认覃亦歌说的没有错,最开始在宣城,或者说是渲城下毒的那个人,才真正是一切的元凶,那按照这个说法,下毒的那个人,是皇后娘娘? “怎么会呢?”展子虞不能明白,“这件事情跟皇后娘娘怎么会有关系呢?”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一个人去查过真相吗?”覃亦歌拿起来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城都被毁了,查出来真相谈何容易?”林复问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凶手是皇后娘娘。”覃亦歌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她指控的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而只是随便哪一只猫狗咬死了一只鸟。 “你怎么知道……”展子虞尽力表现出来冷静地样子问道。 “……”覃亦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怎么知道的,暂时不能说,说了恐怕你们也不会相信,等到皇后娘娘为此付出代价了,自然就知道了。” 林复离开王府的时候,总觉得的哪里不太对,怎么到最后,就成了君子之约了呢? 他自己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注意转头就回到了王府中的展子虞。 覃亦歌正坐在哪里还没有动,就看到又进来的展子虞,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来问你一件事。”展子虞丝毫不避讳地说道。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皇后娘娘的事情的?”覃亦歌一只手托着下巴问道。 “不,我想知道,”展子虞摇了摇头,目光却一直停在覃亦歌的身上,沉声问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覃亦歌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我是大燕的晟歌公主。” “你不是。”展子虞坚定地否认,摇了摇头道:“晟歌公主,可不会知道这么多南梁皇室的事情。” “我是。”覃亦歌没办法回答第二个问题,只好直接说道,两个人的样子就像是在争论什么问题的幼稚的孩子一样。 “你到底是谁?”展子虞再次问道。 “我知道少谷主曾见过我,”覃亦歌低着头说道:“但是人会变的,哪怕你有千万种理由不相信,可是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你曾见过的那个公主,就是我。” “我知道人会变的,但任何变化都有其因果,而且,也不会让一个人从不谙世事变成掌握天下的样子。”展子虞完不愿意相信,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和晟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覃亦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眸中闪过几分亮光,带着回忆轻声说道:“你第一次见我是在我二哥的府中,你送了我一套弓箭,还说你要和四哥比试箭法,若是赢了,就让我四哥拜你为师,结果下了大雨,你们便带我出去喝酒,说是临雨温酒,就有意境,最后害我回来被父王禁足了两个月。” “你……”展子虞无话可说,这种事情,显然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他没有办法反驳,但还是要说出来自己的疑惑之处:“那你,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北燕,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我可以查。”覃亦歌看着他说道:“我没办法解释更多,但是我想要你知道,我此生,唯一的身份,就是北燕的晟歌公主,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你想要怎么做?”展子虞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问道。 “还不能太急,先要把现在的事情做好才行。”覃亦歌吸了口气说道。 “那大皇子的事情呢?”展子虞问道。 覃亦歌刚想回答,就看到门外闪进来的一个身影,只好先停了嘴。 “娘娘。”信子闪身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旁边站着的展子虞,怔了一下,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说吧。”覃亦歌道。 信子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进宫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七 赌中 太子?展子虞闻言看了看信子,又看了看覃亦歌,脸上尽是不解之色,她怎么会查太子,不是他想得多,但是看她曾经和方佑乾的关系,他不得不多想一层,这不会就是传闻中的监事吧……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是去解决大皇子的事情。..” “哦。”虽然覃亦歌没有说破,但是展子虞还是有一种被揭穿了的窘迫感,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先走了。” 覃亦歌点了点头,看着侍卫送展子虞出去,才扭头道:“好了,我要入宫一趟,让宣娘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怎么方佑乾就挑着吃饭的时候入宫呢,不对,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合着是林复挑着吃饭的时候过来的,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头疼,但还是随便吃了些点心,便离开了王府。 皇宫,养心殿,梁帝显然根本就没有心情吃什么东西,对着满桌子的食物,烦的不行,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韩公公弯着腰来到了他的面前道:“陛下,长靖王妃请您到淑妃宫中一趟。” “淑妃,去哪里干嘛?”梁帝不解地吹着胡子问道:“她不是病了,不肯见人吗?” “这……”韩公公有些为难地说道:“这老奴也不知道,只是长靖王妃还说,不要惊动宫中的任何人,一定要陛下亲自去才行。” “净搞这神神秘秘的东西,她到底想干什么?”梁帝烦躁得不行,显然现在又多了一道火气。 韩公公掂了掂袖子里的银子,笑着说道:“长靖王妃的十天之期,只剩下明天一天了,会不会是关于大皇子的事情?陛下,要不然还是去一趟吧。” 十天之期?哦,对。还有这么一件事情呢,梁帝了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走吧,去看看,也该去看看淑妃的病怎么样了。” “哎,是。”韩公公点了点头,冲着外面传了轿子。 “长靖王妃呢?”梁帝出来的时候问道。 “这,好像是回去了?”韩公公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给陛下传个口令就回去的人。 “回去了?”梁帝的脸有些黑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她还真是,清高得很啊。” 韩公公低头讪笑,没敢说话,也不知道这位娘娘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梁帝最讨厌的就是被玩弄于鼓掌吗,现在她可好,传个口信跟下命令一样可就走了,他想帮她都有心无力啊。.. 正这样想着,旁边有一个太监走了过来道:“陛下,长靖王妃刚刚让的通报一声,说是被皇后娘娘叫过去了,还说,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被叫走就被叫走了,搞这些有的没的。”梁帝烦躁地挥了挥手,让那太监下去,自己继续往淑妃的宫中去。 宫院中静悄悄的,有宫女站在外面,看到他过来就要去禀报,却被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浑身颤抖地在原地跪了下来,看着梁帝越来越狐疑的脸连话都不敢说。 梁帝到了门口,想着覃亦歌的意思,应该不会是要自己直接进去吧,但是偷听这种事情,是他这个一国之君应该做的吗? 他自我怀疑了一会儿,却听到里面传来了的淑妃有些虚弱的声音:“殿下,殿下,我不后悔,我做得这一切,都不后悔。” “我知道。”里面传出来的另一个声音让梁帝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扭头看了看满院跪着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低着头,连一个能给他准确答案的都没有。 里面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出来:“殿下,等到玉废的五年之期到了,你便告诉大皇子,找到了除去玉废的解药,等到那个时候,大皇子一定会记着殿下的恩情的,他就可以,为殿下所用了。” “我知道。”依旧是没有什么起伏的话语,但是每一个字都好像万钧雷霆砸到了梁帝的心上。 “殿下,我已经快不行了,你抱抱我好不好?”淑妃说着,抬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个俊朗无双的男人,这是她的心尖人,只要是为了他,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方佑乾的喉结动了动,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带着祈求的目光,缓缓弯下腰去,还没等手指触碰到她的身体,身后猛然传过来门板被人踹开的声音。 梁帝这一脚可谓是用出来了身的力气了,就连在这之后从脚掌传到腿骨上的疼痛都已经忽略掉,手中执着一把长剑怒声喊道:“逆子!贱妇!” “父王!” “陛下!” 方佑乾和淑妃呆呆地看着门口逆着阳光走进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宛若杀神的男人,几乎同时呼喊出来。 “逆子,逆子,贱妇……”梁帝手中的长剑指着他们两个,往前走了两步,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有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伴随着“陛下”的呼喊声,梁帝倒了下去。 …………………… 另一边的皇后,正拉着覃亦歌说着应该怎么祛疤的时候,有宫女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道:“娘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没看见王妃娘娘在这里吗,急什么?”吴皇后不满地说道。 宫女急出来一头的汗水,声音颤抖地说道:“可是,娘娘,陛下,陛下在淑妃宫中,昏倒了!” “什么?”吴皇后猛地站了起来,扭头看了看覃亦歌,后者连忙说道:“我没事,陛下身体要紧,娘娘快去看看吧。” 吴皇后应也没应一声,急急忙忙地出门,覃亦歌跟在她的身后,眼中流露出来几分轻松,还好,赌中了,只不过没想到,梁帝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不过也说得过去,恐怕从第一个蓝蛊在京城出现之后,这个人就没怎么睡过好觉了吧? 养心殿中,御医站了一屋子,一个个眉头紧锁,讨论着应该怎么用方,怎么治疗才能让梁帝好得更快一些。 而偏殿之中,吴皇后听闻了发生在淑妃宫中的事情,差点也一个白眼翻过去,多亏了覃亦歌在后面扶住,扶到了榻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八 高升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殿内响起来,明明不是一个空旷的环境,却隐隐有声音在殿内回响,共女方太监跪了一地,霎时间呼吸可闻。 方佑乾跪在地上,俊美干净的脸上,立刻多了一道红色的掌印,他低着头,紧紧抿着唇,硬生生没有发出来一声声音。 吴皇后看着面前跪着的人,这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孩子,现在却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怒气,哪怕一巴掌下去,也没有缓解的感觉,不由得怒声喊道:“你疯了吗?” 方佑乾甚至没有伸手擦一下嘴角的血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僵硬而固执的样子仿佛一个坚决不承认自己犯错了的孩子。 只不过他不是没有犯错,只是不想浪费口舌去做没有用的解释罢了,让吴皇后明白什么都没用,只要能够在梁帝那一道关过去,他就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天下那么多女子,哪怕是现在的长靖王妃,我都可以容忍,但你,你为什么偏偏要动陛下,要动你父皇的……”为什么偏偏要动陛下的女人?吴皇后最终也没能够说出来,眼神中的恨铁不成钢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覃亦歌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着头顶的大太阳,最终还是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开玩笑,她既不想在这里饿着肚子,受着大太阳,也不想进去无端受了谁的怒火,还是回去吧,估计等到陛下醒了,自己也自然会得到召见的。 还好皇宫的人都在围着梁帝转悠,还真没人想理她,讨了个不待见只好就被送出皇宫之后,她便坐上了回到王府的马车,却也没有立刻回去,看了看已经偏离正南的太阳,她叹了口气道:“去柳子巷。” “啊?”车夫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整个京城,那个男人不知道柳子巷是个什么地方,他愣了愣扭头看着自己王妃娘娘,后者却是摆了摆手道:“到巷口便停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哦……”车夫有些无奈地垂头道,扬了扬马鞭朝着柳子巷走了过去。 不多时,红楹楼里面,覃亦歌几乎是熟门熟路的翻墙进到了一个房间内,一边带上了面纱一边走到房间里面敲了敲门,三下轻,两下重。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一个面熟的丫头没看她,低头行了一礼道:“姑娘,有何吩咐?” “空竹姑娘现在何处?”覃亦歌问道。 “姐姐在为客人演奏。”丫头老老实实地说道。.. 覃亦歌招了招手让她进来,伸手在旁边的纸上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说道:“将这个给空竹姑娘。” “是。”丫头接过去,很快就退了下去。 覃亦歌坐到床上,脸色渐渐变得冷静起来,蓝蛊的事情结束了,某种意义上看,玉废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剩下的,就是淮安的事情了,陆云扆倒下,兵部也就倒了,至于粮草,方佑乾现在可是也处在风口浪尖上,恐怕也没有办法再推迟了。 所以,接下来,只要不让别人上了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就行了。 没有等上太久,覃亦歌就看着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便听到了空竹的声音:“张大人,空竹知道您心急刚刚谱出来的曲子,但是这不是正等着您来做最后的评判的吗?” “还是空竹姑娘懂我,每次都让我先人一步听到,张某都有些惭愧了。”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多年轻,三四十岁的样子,但是意外的富有磁性,仿佛天生就应该去做与声音有关的活计的。 “大人请进,”空竹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门,柔声说道:“今日请先生过来,除了让大人听一下新的曲子,还有便是,想让大人见一个人。” “见人?什么人?”张幼恩问道。 覃亦歌从床上站起来,一边走出来一边淡淡地说道:“见过张大人。” 张幼恩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看了看空竹不解地道:“这位是?” 覃亦歌垂眉笑了笑,将脸上的面纱解开,直视着张幼恩道:“不知道张大人此前有没有见过我?” “长靖王妃?”张幼恩却是很快就认了出来,笑了笑道:“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张大人,这边坐。”覃亦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轻声道。 张幼恩带着满腔地不解,一边坐下来一边说道:“不知娘娘在此地见下官,是有什么事情。” “很简单,”覃亦歌给他倒了一杯缓缓说道:“我想请大人做一件事情。” “是,什么?”张幼恩不傻,但是也没那么刻板,不过是做一件事情罢了,不管做不做得到,先问问还是可以的。 “我想让大人做兵部尚书。”覃亦歌将茶壶放下来,看着对方的脸色立刻变得僵硬,又慢慢变成有些扭曲的笑容,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兵部侍郎张幼恩,云北郡主的儿子,也是凭着这个身份在官场上活到现在的,平生爱风流不爱古板,爱美人不爱江山,因为他的身份,他成为了兵部侍郎,又因为他的性格,他一直没有被方佑乾所收买,更没有被陆云扆当做是一个威胁。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陆云扆已经倒了,朝廷需要一个新的兵部尚书,而从兵部侍郎中挑选一个,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一定要比一比的话,张幼恩一定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用不知道那位大人的话来说,张幼恩要是能再高升两步,恐怕路边卖乐器的姑娘都能成为妃子。 这话有些大胆,但是却不失道理,张幼恩可从来都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泡在这个地方听空竹姑娘的新曲儿了。 就连空竹姑娘都不甚理解覃亦歌这话的意思。 张幼恩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愣愣地看了覃亦歌好久,才猛地笑出声来,眼上带着讽刺说道:“想要找一个上位的,那王妃娘娘恐怕是找错人了。” “我没有找错。”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王妃娘娘想要的是什么?”张幼恩收起来笑容,声音有些冰冷地问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九 有解 张幼恩觉得自己突然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场景了,像是“无事献殷勤,非……” 他连忙让自己止住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依然没有放下对面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女人的防备,突然找过来要他去当什么兵部尚书,恐怕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答案,就是她想要自己为她所用,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是看他张幼恩了,如果有这份心,他还会浑浑噩噩到现在? 就算不是想要自己当傀儡,也一定是有什么其它所求,他可不会相信是这个人实在看不惯自己的样子,所以想要他积极向上这种鬼话。.. “我知道大人对我有怀疑,”覃亦歌端着坐得规规矩矩地说道:“但是我只是不能让其他的人当上兵部尚书,再去重复陆云扆所坐的事情了。” “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当,所以就让我去?”张幼恩对这种理论持有怀疑的态度, “是。”覃亦歌毫不避讳地说道。 “为什么?”张幼恩不能够理解,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哪些过人之处能被这位娘娘看重。 覃亦歌垂着头缓缓说道:“至少,如果是大人的话,前往东境的粮草不会再出事。” 张幼恩闻言微微沉默下来,停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为了这个?” “是,”覃亦歌缓缓说道:“前往东境的粮草被毁,不光陷王爷于危难,更是将整个东境送入虎口,淮安一旦被破,后果将难以想象。..” 张幼恩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面前的女子,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才说道:“可是就我这幅样子,你觉得陛下会选择我作为兵部尚书吗?” 覃亦歌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喜色,抬头看着他道:“会,陆大人倒下,兵部一定一片混乱,太子德行有失,陛下也一定会想办法打压一下他在朝中的势力,这个时候,要的就是像大人这样的纯臣,只要大人在兵部稍稍做出来几件处理得当亮眼,博得陛下认可的事情,那么尚书之位,非大人莫属。” 其实她并不惊讶这个结果,有些人的堕落,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甚至绝望,而有些人,不过是行走风流酒色之间,来麻痹自己,不去看这人世险恶,不让自己随波逐流罢了,而张幼恩,无疑就属于这种人。 他不在乎这个朝堂怎么样了,空有一颗报国的心,却从来没有得到施展,索性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来混一个平庸,一个清流,但是一旦有人叫醒他心中的一腔热血,让他得到可以施展才华的地方,必定是一个栋梁之才。..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成为纯臣的机会。 张幼恩虽然很大程度上被劝动了,但还是迅速捕捉住了重点,疑惑地问道:“等等,你刚刚说,太子德行有失?是,什么意思?” 覃亦歌抿了抿唇才有些为难地说道:“不瞒大人,我刚刚从宫中出来,恐怕大人很快也就会有所听闻了,陛下他,昏倒了,正是因为太子的事情,只是有些话,我恐怕不能够随便外传。” “哦,是,我懂。”张幼恩到底也算是半个皇室的人,当然明白有些丑闻不可外传的事情,但还是不由得在心中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用得上“德行有失”这几个字,还能够让陛下病倒,显然绝不会是事啊。 “既然大人已经答应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了,”覃亦歌站起来,一边向外面走着一边说道:“大人放心,我绝不会有什么能够为难大人的,粮草一出,我便离开京城,前往东境营救王爷。” “王妃娘娘慢走。”张幼恩行礼送覃亦歌离开,才直起来身子,有些呆呆地问道:“王妃娘娘和长靖王爷,看来真的很相爱啊,千里营救,若是写进书里,肯定是一段好戏。” 空竹不好评论这些,抿唇笑了笑后道:“那张大人还听曲子吗,还是,就要离开了?” “这……”张幼恩看了看空竹,叹了口气道:“陛下病了,我怎么说也要赶过去看一下了,要不然不得被那群老家伙抓着尾巴骂死啊。” 空竹被他的说法逗笑,柔柔地躬身道:“那我送大人出去。” 在街上转悠着的覃亦歌刚准备回王府,又突然想起来,还没告诉方佑岭一声,但是再想想,她一个女子,出入柳子巷也算了,毕竟没人知道,但是要是进了大皇子府,可不太好交代,不由得拽了拽额前的头发无奈地心说:还是回去给他写封信送过去吧。 但是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刚刚进了王府没多久,就看到了正在前厅坐着的方佑岭,还有旁边正跟他说些什么的刘管家。 她往前走了两步,刘管家一见到她就露出来笑容,又低头对着方佑岭说了些什么,后者也抬头向这边看来,冲着她点了点头。 覃亦歌摘了面纱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大皇子。” “嗯。”方佑岭点了点头,抬眼去看见她脸上的伤疤,眉眼立刻冰冷起来道:“他们动你了?” 覃亦歌这才突然想起来,摸了摸那道疤后笑了笑道:“没事,再过些时候就好了。” 方佑岭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但显然还是带着怒气,覃亦歌连忙岔开了话题道:“大皇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佑岭回过神,单剩下来的一只眼睛眨了眨,才沉声道:“我听说了你的十日之限,现在只剩下明天一天,所以我想来问问……”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覃亦歌轻笑道。又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说道,现在只要梁帝醒过来,就彻底结束了。 “是吗,那就好。”方佑岭没问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也没问凶手是谁,只说了这样一句,起身就要离开。 覃亦歌连忙叫住他道:“你来的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方佑岭看着她问道。 “关于你身上的毒。”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并不是无解的。” 方佑岭在原地停住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已经听到了太多次“没有办法”“无能为力”这一类的话了,现在却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这毒不是无解的,他都要怀疑一下是自己幻听,或者是面前的人在跟他开玩笑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 了解 但是现在,跟他说这句话的人是覃亦歌,虽然完不明白原因,但是显然他是相信这个女子的,相比于他周围的任何人,他都更加相信这个女子。 停了好久,方佑岭才缓缓开口,只吐出来两个字:“真的?” 覃亦歌点了点头,又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玉废实际上并不是废弃武功,它真正的名字,应该是玉封,将一个人所有的修为部封住,虽然没有解药,但是五年之后,自然就会解开。” “五年?”方佑岭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覃亦歌再次说道。 “什么?” 覃亦歌一只手在身侧握紧,轻声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心你身边的人。” 方佑岭却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谁?” 他看着覃亦歌欲言又止的模样,莫名地就确认了,这个“身边的人”并不是他周围的,而是某一个人,说实话,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以不用心的,所以他需要一个准确的名字,来知道她到底想要自己去相信谁。 覃亦歌攥了攥手心,深呼吸了一口才轻声道:“我知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心太子和余湘姐。..” 方佑岭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明显是惊讶和想要反驳的神情,但是想到覃亦歌本就说过了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的话,又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怀疑他们两个吗?”覃亦歌不解地问道。 “相比于他们两个,我更相信你。”方佑岭说罢,站起来转身离开,没有留给覃亦歌一丝反应的时间,只能看到他修长但坚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相比于方佑乾和余湘,更相信我吗?覃亦歌垂头笑了笑,却不由得渐渐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皇上病倒可不是什么事,但是原因自然是不能够外传的,想来过几天这些事情应该就会趋于平常了,只是不知道,淮安的情况怎么样了,淮安和京城之间的消息最快不过三天就能够到达,如果淮安被破,京城应该也能够收到消息的,希望他们还能够再坚持一段时间吧。 ………………………… 淮安,方佑泽看着城外驻扎在远处几不可见的北漠军队,换换皱了皱眉问道:“他们多少天没有过来了?” “算上今天,已经五天了。”赵临章站在他的身边说道:“之前还有些骚扰什么的,现在已经一个人都没有来过了,这种大好的时机,他们不会放弃的吧?” “看起来北漠那边闹的动静挺大的。”方佑乾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轻声道,“你觉得詹寺德,会轻易撤退吗?” “我觉得不会,这种能把我们困住的机会,少了这一次,以后才有可就难多了。”赵临章认真地说道,“不过也可能是让他离开的砝码还不够大。” 方佑泽嗤笑出声,带着赞许说道:“是啊,要是让他撤兵的事情超过了一个淮安对他的价值,那恐怕我们开着门,都不能把请进来。” “可我们现在也太被动了。”赵临章显然是憋了好久的气了,有些不爽地说道;“就这么被堵在这,粮草不过来,光靠附近从牙缝里抽出来的接济迟早有一天要完蛋的。” “那你说怎么办?”方佑泽冷笑一声说道:“我们的粮草现在估计已经在顷舷河里面烂掉了,你还指望着方佑乾和陆大人能大发慈悲,火速从别处调粮给我们?” “那他们总是要给我们的吧,不管怎么拖着,他还能给你拖到哪一年啊?”赵临章不忿地说道:“还有朝廷那群人,真当我们是木头,不吃饭也能打仗啊。” 方佑泽倚在轮椅上叹了口气,懒散地说道:“至少他们能拖到我们实在撑不住,从淮安撤退的时候吧,等到那个时候,粮草送过来,先治我们一个御敌不力的罪名,然后再给个糖,让我们将功赎罪,拿着粮草把淮安抢过来,这么一想,我都要佩服我这位二哥的足智多谋了。” “也不知道王妃娘娘在京城怎么样了,王爷,你觉得的,娘娘真的能够让兵部换人吗?”赵临章突然提起来兴趣说道。 “能啊,为什么不能。”方佑泽摊了摊手显然是开玩笑地说道:“她偷偷把陆云扆约出来,然后一箭过去,好了,兵部立刻就能够换人了。” “王爷,你就别开玩笑了,粮草再不来,我们真的会死的。”赵临章有些苦口婆心地说道,仿佛方佑泽还不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一样。 “她都那么说了,也会去了,你除了相信他,还能够有什么方法呢?要不然,你也回去?看看你能不能把陆云扆给搞下去?”方佑乾笑着问道。 “我不能,我连这种话都不敢说,我要是能,还会走到现在?”赵临章翻了个白眼。 “徽奴,你说呢?”方佑泽明明是看着前方地,却仰着头朗声问道:“你觉得你家公主能让兵部变天吗?” 徽奴从他们后面的地方缓缓走过来,原本也算是白皙细嫩的皮肤现在已经变得粗糙了许多,也黑了不少,身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脏污,以往总是透着淡然和通透的眸子此时里面尽是坚毅,仿佛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将领一般,跟刚刚来到淮安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听到方佑泽的问话,徽奴走到他们两个旁边后才说道:“公主说了能办到,就一定能办到。” “也就你还这么相信她了。”赵临章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些知道这件事情的将士,哪一个不是已经在怀疑娘娘是不是临阵脱逃了。” “哼,那是他们不了解公主。”徽奴不屑地说道,又不由得在心里补上一句:不知者无罪。 “你很了解你们公主吗?”问话的是方佑泽。 徽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些许怀念地说道:“我在公主身边已经近十年了。”言下之意,十年了如果还不能说了解一个人,那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一 无耻 “那你们的公主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方佑泽继续问道,“真的像是传闻中那样,然后有了很大的变化吗?” “传闻中那样?”徽奴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她以前在大燕的时候正是属于性子淡的那种,还真的从来没有关注过什么传闻中的公主是什么样子的。.. 方佑泽显然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想了想后组织着语言说道:“传闻中,北燕的晟歌公主,为人直率,坦荡不羁,说好听了是张扬不掩饰,说难听了是飞扬跋扈,但是我看着本王的王妃,却是一个深闺中长大的柔柔弱弱,知礼懂理的女子,除了身有武功,其他的传闻中的东西,可是一点都没见着。” “公主才没有飞扬跋扈,”或许是跟着男人们混得多了,徽奴的话也多了不少,听到方佑泽的话,有些不爽地反驳,但是又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后才说道,“不过公主的确是不一样了,以前的公主,会纵马在京城中飞驰,会在猎场上大显身手,有时候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总之那个时候,公主应该是想要成为一个女侠一样的人物的。” “那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一幅文文弱弱的样子呢?”方佑泽不解的问道,从某种角度来说,事出非常必有因,一个人没有理由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况且,先要改变一些生活上的事情简单,那是那一份不管是豁达,爽朗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心性,想要变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变的。.. 他甚至想要直接问出来“你们北燕不会送了个假的晟歌公主给我吧”这种话,但是终究还是有一些的家教让他没有直接这样问出来。 徽奴低头想了想后,轻声说道:“公主在年前,病过一场之后,就突然变了性子,话也少了,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动了,好像突然之间就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女子了一样。” “病了一场?”方佑泽有些惊讶,“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那种,病了之后,一个人心性大变的事情吗?” “有没有我不会知道,但是公主的确是在那场病之后才变了的。”徽奴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还真是,有意思。”方佑泽不由得搓了搓下巴,笑着低声说道。 “对我而言,不管是曾经的公主还是现在的公主,都是我的公主,不管她说什么,哪怕世界都不相信,我也一定相信,她能够做到。” “那她若是说她要废了现在的皇帝,换了这个天下呢?”方佑泽突然问道。 “公主才不是那种人。”徽奴显然不会往这种坑里面跳,嘟着嘴有些不满地说道。 方佑泽仰头朗声笑了笑,也不再难为这个丫头,但是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来自己经常面对的那个总是低着头,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柔女子,穿上一袭红衣,纵马驰骋,在阳光下对有苦难的人拔刀相助,之后笑着离开的模样,应该会比现在她淡然地将箭支射进敌人的脖子的模样好看得多吧? 赵临章盯着远处的驻扎地,突然不解地问道:“王爷,你看那个北漠军,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啊?” “嗯?”方佑泽回过神来,看向远方,虽然不甚清楚,却还是能够看到远处有烟尘滚滚,除了黄沙,还有黑色的烟不停地在往天上飘。 “他们着火了?”徽奴往前凑了凑,站在城墙边不解地开口问道。 “看上去有点像啊。”方佑泽伸手扶着城墙,让自己离得更近一些,手指在冰凉的石头上敲了敲,缓缓说道:“这么大的烟,一个帐篷可是做不到的,他们怕不是把几个营地都烧了吧。” “是啊,关键是为什么呢,他们总不会想着用这种东西引我们过去吧?”赵临章随便猜测着说道。 方佑泽也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叹口气说道:“我突然也一点想念陈沉木了。他在的时候,北漠哪有这么多让人看不透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他们,好像有军队要过来了。”一直盯着那里的徽奴突然说道,语气有几分紧张。 “我看看?”赵临章连忙过去看着,显然他的视力不如徽奴,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有军队正在往这里过来,立刻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方佑泽。 后者皱着眉头,冲他点了点头道:“让兄弟们都做好准备吧。” “是!”赵临章迅速离开。 徽奴自然是不属于要在这个时候被调派的人,站在那里疑惑地问道:“他们这个时候,怎么又突然过来了呢?”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詹寺德才清楚了。”方佑泽搓了搓下巴说道。 随着军队越来越近,徽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在逼近的队伍中扫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了,扭头对方佑泽道:“没有詹寺德。” “什么?”方佑泽往前伸了伸脖子,认真地看了看后才缓缓说道:“他不在队伍中,那他会去哪呢?” “那,没有了詹寺德,这个队伍的统领是谁啊?”徽奴问道。 “大概是留在军队中其他的将领吧。”方佑泽推测着说道,“北漠没了陈沉木应该有点伤,但是没了詹寺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虽然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了。 大军很快就到了城墙下,一排排军队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却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人给他们发号施令,空气陷入有些诡异的干净之中,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群人排排站站在你家门口,什么也不是,也不抢劫也不打架,就那么干瞪眼地看着你,这么一想想,似乎比直接上来打你两拳头还要恐怖。 方佑泽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跟陈沉木斗争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用过,当年为了激怒他,连女子的衣服和情诗都送过,现在可好,没了陈沉木,他连北漠人想要做什么都搞不懂了。 突然也不知道把陈沉木弄走到底时是好是坏了。 但是这种想法也支持持续了一瞬间,他就迅速明白过来了,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很没有皇家的样子骂了一句:“无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二 苟活 无耻? 徽奴张了张嘴,没说之前是自己是听谁说的,战场上没有所谓无耻有耻,一切都是战术罢了。.. 方佑泽冲着下面的军队扯出来一个冷笑,然后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城内走去,徽奴连忙凑过来帮他推着,不解地问道:“王爷,他们,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耗费你的精力。”方佑泽颇为不屑地说道:“詹寺德不在,没了主心骨,他们肯定不敢贸然进攻,我们呢,没有粮草,也不敢贸然出城,他们干脆的就在这里,让我们一直防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手,好比一个人说他要杀了你,然后住在你对面天天看着你,你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这种压力下,不过两天,正常人就崩溃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有应对之策?”徽奴听到“正常人”三个字,眼睛亮了亮,显然这位长靖王爷一直就没有把自己当做是正常人呗。 “应对的能怎么应对,不过就是轮流值班罢了。”方佑泽说着,声音微微低下来,带着些许戏谑道:“可是我们虽然提心吊胆,但是他们北漠人也不是铁打的啊,我还就不信他们不需要吃饭睡觉。..” 徽奴虽然不知道方佑泽具体要做什么,但是只要知道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办法可以破解,这就足够了。 ……………………… 北漠国境内,詹寺德坐在一辆马车内,脸色不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自认为脾性已经很好了,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他现在又是不可能带着这么一群人起兵造反的,只要将火气部压住,带着不少人回去“救驾”。 就在他忍不住将手中的书用力攥得变形,想要砸到墙上来抒发一下怒火的时候,那车突然停了下来,他晃了晃身子,抬手掀开了帘子,带着不满地道:“怎么了?” “前面有人拦路。”旁边的人说道。 “什么人?”詹寺德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帘子向外看去,但是他终究是在队伍中间,并且在轿子里的,实在是看不太清楚。 前面很快有马匹跑回来,在他旁边说道:“先生,前面有队伍拦路,旗子上写得是南峰军。” 南峰军?詹寺德皱了皱眉,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这个名字,感觉像是陈沉木召集起来的军队一样,莫不是他没有死,并且又回到了南梁?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就被压了下去,他带着冷漠放下了帘子道:“剿灭,杀无赦。..” “可是……”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面前已经只剩下一个合上了的帘子,上面不是他们帐篷上的虎头,而是一个蝙蝠的形状,他停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任命地转过身道:“杀无赦。” 马车屹立不动,但是里面的詹寺德很快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喊杀的声音,还参杂着惨叫声,他的脸色稍稍平静了一下,将手中的书缓缓摊开,正在看的那一页像是一卷内容扉页,上面写着几个字:陈平候列传。 陈平候,陈沉木的爷爷,曾经助北漠上一位君主平定了江山,也算是一代传奇,现在竟然只在史书中占了不到五页的内容,他看了看快速在指尖滑过去的书页,有些讽刺地笑了笑。 这本就是一个应该被历史遗忘了的家族,却没想到陈沉木竟然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这局面,让陈家再次成为了朝堂的中流砥柱,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他将书本扔到了一边,不屑地吐出来几个字:“苟延残喘。” 他一时间不太明白,这句话真的说的是陈家,陈沉木,还是这整个北漠,甚至,是淮安,是南梁,都不过是正在苟延残喘的蝼蚁罢了。 他正要在车上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外面一股杀气靠近,几乎是本能让他王车的一边侧了侧,然后就看到一根长矛刺入马车车厢,从他的身侧插入,钉到了他背后的墙上。 詹寺德的脸色变了变,抬手握住了旁边的长矛的杆,还没等他用力,外面就传过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敢问先生,陈将军到底如何死于敌手的?” 詹寺德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外面的人,似乎知道他没有杀了自己,而单单只是为了问这一句话,才从人群之中冲过来的。 外面再次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詹寺德没有说话,那个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带着怒气地叫嚣道:“你说啊!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不敢说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你不光骗了君主,还骗了所有的百姓!你这个凶手!” 这个人,恐怕真心地崇拜着陈沉木吧,詹寺德笑了笑,松开了握着长矛的手,看着旁边的长矛立刻被抽了出去,然后从外面传过来哀嚎的声音,还有一个人有些粗重的喘气声,应该就是那个年轻人吧,冲破包围来到这里不说,一边问着自己问题,还要一边对付周围的人,应该累得不轻吧。 詹寺德没有动,也没有对外面的事情做出来任何解释,他重新拿起来之前的那本书,在手中翻开,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许低估陈沉木了,低估了他在南梁的影响力。 南峰军,看起来应该不是陈沉木聚集起来的队伍,而是由崇拜陈沉木,想要为他讨回公道的人聚集起来的吧,想要查明他死亡的真相,想要为他报仇一类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应该是有更多的士兵被这个年轻人吸引过来了,詹寺德始终没有理会,这些都是北漠的人,他们死多少,伤多少,跟他詹寺德有什么关系呢? 又过了一会儿,他将那五页列传都看完的时候,总算听到一声不服气的声音:“撤!” 然后嘈杂打杀的生意也稍稍远了一点,他掀开帘子,看着远处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身穿青色裋褐,迅速跟旁边的一队人汇聚,然后带领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又敛下眉淡淡地说道:“好了,穷寇莫追,继续赶路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三 念想 另一边的山坡后面,一匹枣红色的马驰骋而下,然后在河边停住,从上面跃下来一个面容俊朗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要比平常北漠的男孩更加唇红齿白一些,大概是因为刚刚的运动,脸上泛着潮红,还有额边的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到了脸上。.. 他半跪在河边,将两边的袖子挽上去,然后撩了河水洗脸,似乎是心情不太好,他一个用力向远方撩了一把河水,听着稀稀拉拉落在水中的声音,然后猛地把脸埋到了水中,发出来咕噜噜的吐泡泡的声音。 “齐钧,你干嘛呢?”旁边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走过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有些不爽地说道:“两人不观井,你也不怕来个人把你按水里淹死?” 齐钧将头了起来,脸上沾满了水珠,不停地往下掉落着,更衬得他白嫩起来,恐怕如果不说,任谁都会觉得的这是一个在学堂中都会被夸奖的好孩子。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大口地呼吸着,然后将自己摔到了草坪上,轻声说道:“喻年,我有感觉,陈大哥他没有死。不管最近的流言是真是假,我都觉得的,他绝对没有死。” 喻年没有立刻说话,手中拽着的一根柳条在齐钧的脸上扫了扫,才盘腿坐在他的身边说道:“我知道你这种感觉,陈大哥他太强大了,强大到给人一种错觉,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伤到他,所以知道现在,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死了,但是现在边境的将士都已经由那个姓詹的来统领了,陈大哥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是我们也没有见过他的尸体啊,而且也没有听到过他被下葬不是吗?”齐钧坐起来,看着喻年一脸为难地说道:“南梁的长靖王跟陈大哥争来斗去那么多年,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应该给能够和他旗鼓相当的陈大哥一个有规格的葬礼吧,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到过呢?” “你怎么知道长靖王就会葬了陈大哥呢,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呢。”喻年尽量想要面前的少年不要那么感情用事,所有只能够靠想象推测出来的东西都不能够部相信的。 “可是我不甘心,我害怕我相信了陈大哥死了之后,就在也不想追查这些事情了,如果我相信他死了,那我,就连最后一点活着的念想都没有了。”齐钧摇着头,有些难受地拽着自己的头发说道。.. 喻年看着他的样子样子心中有些揪疼,吸了一口气后,伸手揉了揉他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坚定地说道:“好了,那我们就相信陈大哥没有死,等到我们查出来这些真相,让害陈大哥的人付出代价之后,我们就走遍天下,去寻找陈大哥的下落,不管他是生是死,北漠到不到,就去南梁,南梁找不到,就去北燕,北燕找不到,就去北海,不管走过远的路,这就是我们的念想。” 齐钧抬头看着自己从一起长大的喻年,擦了擦脸,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喻年露出来笑容,在他头上拍了一下,站起身笑道:“好了,走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 北漠京城里面,一个有些偏僻,生意也不太好的客栈里面,店里面倒是打扫得还算干净,桌椅板凳摆放得也很争气,坐在店门口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看上去明明是十分精明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店铺能够做成这个样子。 二楼一个挂着二一牌子的房间里面,陈沉木坐在窗边的地方,也没有开窗,脸上是还没有洗掉的易容,手中拿着一个茶杯,里面却已经没有水,安静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平羽在外面敲了敲门,两下,停一下,再敲一下,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来脚步声,他拿着一个放着饭的托盘冲着陈沉木示意了一下,上面是两个人的饭,看着陈沉木侧开身子之后才走了进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好久没回来了吧?” “嗯。”陈沉木点了点头,只是没想到,以往回来的时候,总是千乘兵骑,夹道欢迎,这一次,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一个没有人看,也不能被人看到的人,而且回来也不像平常一样是为了领赏,是他又为北漠拿到了胜利,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带着敌人,想要捣入这个国家最危险又最不堪的地方。 他扭头又看了一眼窗户,终究没有把它打开,一边拿过来饭碗一边随口问道:“公子尧呢?” “他说要上街上去看看,最近的形势怎么样了。”陈平羽显然很放心地说道。 “他一个人?”陈沉木皱眉道。 “放心吧,他不会捅出来篓子的。”陈平羽笑着夹了一口菜。 “他当然不会主动捅出来篓子,”陈沉木也是领过兵,也跟公子尧有过接触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样子,有些担心地说道:“虽然只有两年,但是他毕竟跟北漠打过交道,万一有人在路上认出来他怎么办?” 三个人毕竟在一起待了不少天了,也算是熟悉了,而且男人之间的友谊本就是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的,陈平羽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陈兄,你摸摸你自己的脸。” “干什么?”陈沉木当然没有摸,看着陈平羽不解地问道。他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应该在是在给自己挖坑。 陈平羽果然笑了出来道:“你脸上可是还带着公子尧给你做的易容呢,你担心他会被人认出来啊?” 陈沉木扯了扯嘴角,算是自己多心了,哼了一声低头去吃饭,不再说话。 另一边,公子尧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面容跟平常相差甚大,但也能看出来算是一个冷峻的黑衣酷公子,走在路上还是有些招摇,但是公子尧显然不在乎,他一路走着,是不是停下来看看摊位上的水果一类的东西,嘴上问着这东西怎么卖,耳朵里却是周围的人的聊天,或者是定王,或者是陈沉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四 无事 显然最近他们根本就是处在百姓嘴上风口浪尖的人物,随便听一耳朵都是关于陈沉木的,看来陈沉木在北漠的影响力真的不容觑啊。 他拿着一纸包的果脯,慢慢悠悠地往客栈走去,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有追逐的孩童从他的身边经过,为首的手中拿着一柄木制的长刀叫道:“我乃南峰大将军,你是何人!” 他不由得站在门口听了一下,听着后面一个男孩怀里抱着一把木剑声音软软地说道:“我是齐钧。” 齐钧?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这个名字了,公子尧扫了一眼头顶楼上的一个窗口,眼尖地捕捉到窗户关合的颤动。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窗口的陈沉木和在桌边看书的陈平羽,他皱了皱眉走到了陈沉木的身边,看着他道:“你刚刚应该听见了吧?” 陈沉木像是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一样,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齐钧是谁?”公子尧问道。 “……” 旁边看书的陈平羽显然没有注意这个,闻言抬起头看着向着这边看过来,陈沉木低着头,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齐钧是我捡来的,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喻年的,在禁军里面当班,他们两个跟在我身边快十年了,我不想把他们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 “哦,”公子尧在陈平羽的庞斑坐下来,淡然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禁军,成为通缉犯了。” “不可能,”陈沉木猛地抬起头,看着公子尧道:“如果是通缉犯,我们不可能一路过来都没有听见消息。” 公子尧给自己倒了杯茶,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北漠不是有那个什么禁军监,专门负责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吗?” 陈沉木没说话,思量了一会儿后才道:“这么说,他们不在京城?” “我觉得,他们如果拿你当兄长的话,最可能的,是去投奔了南峰军。”陈平羽很快就明白过来,合上了书本道。 “那就好。”陈沉木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嗯,至少他们没有因为你而受到牵连,或者是他们自己也很聪明的逃走了。”陈平羽道。 “而且,在这个地方,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能够在我易容的情况下认出我来。”陈沉木说道。这话有些残酷,好像他们两个离开了京城,正好没有给他添乱一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轻呼了一口气道,“我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进皇宫吧。..” ………………………… 南梁,快到傍晚的时候,梁帝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一直在旁边的韩公公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凑过去道:“陛下,您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御医过来。” 梁帝缓缓坐了起来,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冲着韩公公道:“行了,不用麻烦了。” 韩公公虽然不解,但是也只能照做,只好到一边去倒了茶水过来,梁帝接过来水杯,将里面的茶水饮尽,然后站起身问道:“朕躺了多久?” “回陛下,不过两个时辰。”韩公公带着笑脸道。 梁帝点了点头道:“长靖王妃呢?” “王妃娘娘已经回去了,陛下要见她吗?”韩公公道。 “她与朕立下了十天之约,现在十天将至,她怎么还没有给朕一个答复?”梁帝不满地说道,“那她今天上午进宫是所谓何事啊?” “王妃娘娘今日进宫是……”韩公公在心中奇怪着,说到了一半的时候,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愣了愣神就在心中算明白了,连忙道,“王妃娘娘今日进宫,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召见。” “是吗?”梁帝的话语中听不出来喜怒,“那让她明天上朝时过来,关于大皇子的事情,给朕一个解释。” “是。”韩公公连忙领命,刚准备下去的时候又被梁帝叫住:“还有旁边的那群等着的人,让他们都散了吧。” “是。” 另一边,听说梁帝醒过来之后,吴皇后便陷入一种有些疯狂的状态中,不断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么办,你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知不知道这会是什么罪名,太子,你当个狗屁太子,还不如跟那个没用的长靖王换一换,让他做着太子呢……” 方佑乾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眉头紧紧拧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没有用,有用的是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做出来这种事情!”吴皇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冲着方佑乾怒骂道。 方佑乾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就见到韩公公步跑了进来,冲着他们道:“传陛下口谕。” 吴皇后和方佑乾皆是心中一紧,做到了一会儿到梁帝面前认罪的准备,却不料听到了韩公公说出来:“陛下身体已经无碍,叫娘娘和太子不必等候了。” “什么?”吴皇后和方佑乾几乎同时问出声,他们不敢相信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似乎无关痛痒的消息。 但是看韩公公的样子似乎又完没有跟他们开玩笑,吴皇后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韩公公,陛下他,真是这样说的?” “是,老奴还要去传给其他娘娘,先行告退了。”韩公公说罢就往外走了出去,独留下来吴皇后和方佑乾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吴皇后不解地喃喃道,“他难道是想要秋后算账吗?” 方佑乾没理会她的疑问,直接说道:“既然如此,儿臣先告退了。” “你……”吴皇后还想说什么,却只看到了方佑乾毫不犹豫转身的动作,只好咬了咬牙道:“你回去之后切莫再生事端。” “我知道。”方佑乾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就离开了大殿。 吴皇后看着方佑乾的背影缓缓坐到了位置上,眼中闪过万般杂糅的神色,有疑惑,有后怕,有难过,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了,半天后才站起来,固执地直着身子,一个人向外走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五 真假 长靖王府,听到公公过来传圣旨的时候,覃亦歌正在练武场练剑,直到刘管家过来叫她,才到了前院去接旨。.. 待韩公公走了之后,刘管家才扭头,看着站在院子中间,手里拿着圣旨,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覃亦歌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不是说,大皇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怎么陛下要你明天上朝呢……” “是啊,不是解决了吗?”覃亦歌似乎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娘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刘管家不解,宣娘也不解,澄心更是不能理解。 “大概,是陛下身体太差,连带着脑子都不清楚了吧。”覃亦歌抬头冲着他们笑了笑,将圣旨递给了刘管家,不无嘲讽地说道。 刘管家吓得脸色一白,连忙道:“娘娘,娘娘,这话可说不得。” 覃亦歌捂了一下自己的嘴,抿唇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放心吧。” “那,明天要怎么办啊?”刘管家可没有覃亦歌这么轻松了,急得就差在原地转圈了。 覃亦歌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刘管家,如果我明日回不来,你就告诉王爷,胜仗归来之后,别太善良了。” “什么回不来,什么别善良啊。”刘管家更加不能理解了,无奈地说道:“娘娘,你就给我一个准话,行吗?” 覃亦歌也很无奈啊,她还没有完思量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就要自己进宫了,还是在朝堂上,这要是一个说不好,自己恐怕当场就会被定了罪了。 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朝堂上解释这件事情呢?覃亦歌有些无奈:还有什么事情比让一个人亲眼见到事实更加震惊的了,更加让人信服的了,或者,是这个事实,让人太过震惊了?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刘管家,你说陛下的心,承受能力怎么样?要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陷入魔怔啊……” “那可是陛下啊,当然是不会犯错的了。”刘管家就差抬手捂着这个祖宗的嘴巴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龇牙咧嘴地说道:“况且陛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承受不住呢?” “那就是装的了?”覃亦歌从头上拿下来一个簪子,在手中戳弄着说道。 “什么装的?”刘管家问道。 覃亦歌招了招手,低声说道:“我告诉了陛下,刺杀大皇子的真相,但是陛下一觉醒来,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你觉得,陛下是装的,还是真的忘了?” “这……”刘管家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讶,半天后才无奈地说道:“不论真假,明天娘娘这一趟,恐怕不容易。..” “是啊,所以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刘管家。” “什么事情啊,哪里用得着麻烦这种词?” “也不是,请刘管家告诉秦侯爷,让侯爷明日将那两个杀手也带过去,我要跟她们对峙。” “哎,好。” “哎,也是不太容易啊……”覃亦歌叹了口气,一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着一边说道:“所以我要先去好好养精蓄锐了,刘管家也好好休息吧。” 刘管家无奈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想了想后还是离开了王府,到了秦侯府中。 秦侯爷显然还没有听到这件事情,等着刘管家过来,才笑道:“怎么了,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刘管家将事情大概说了,才道:“明日朝堂上,还请侯爷,多多担待一下王妃娘娘。” 秦侯爷朗声笑了笑:“好了,你放心吧。” 旁边的秦典凑过来道:“这么说,王妃娘娘知道了谁是凶手了,怎么知道的,我可是毫无头绪啊。” 刘管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怎么知道啊,娘娘做事,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她只说她让陛下知道了凶手是谁,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到底是谁,也没说是怎么回事。” “不行不行,明天我也得上朝上去,我……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典说着,就看像秦侯爷。 秦侯爷瞪了他一眼:“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上得了朝堂吗?老老实实在家带着,等到事情结束了,自然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对了,那那两个杀手呢?”刘管家道:“娘娘说,她明日要和他们两个对质。” “放心吧,我明日就将他们带到宫中去。”秦侯爷点了点头。 “多谢侯爷了。”刘管家点了点头道。 ………………………… 覃亦歌坐在自己的院子里,自然是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睡不着的,她躺在亭子的上面,看着天边火烧一样的云彩,轻轻笑了笑:“什么时候少谷主竟然做起来私闯民宅这种事情了?” “什么时候身为王妃娘娘这样的人物,竟然能毫无形象地躺在这里看夕阳了?”展子虞低声说道,却也能够让覃亦歌听到他的声音。 “宫中发生了什么?”展子虞半蹲在亭子上面,看着夕阳问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还是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被喜爱撞破了太子和淑妃的私情。” “什么?”展子虞睁大了眼睛,仿佛没有听懂覃亦歌刚刚说的话。 堂堂皇帝,竟然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妃子之间有私情,这种事情,任谁知道,都会是这幅表情吧?展子虞反应了一会儿才咂舌道:“然……然后呢……” “然后陛下吐血昏倒了,醒了之后,不记得这回事了。”覃亦歌淡淡地说道,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他让你明天到朝堂上,去破刺杀大皇子的案子?”展子虞问道。 “是啊,也不知道陛下是真的忘了,还是假的。” “真假有什么区别吗?” 覃亦歌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当然有,如果是真的,我就可以让他再看一遍,但是如果是假的,那就说明他用这种方式掩盖了自己的丑闻,我明日就不能再指出来淑妃和太子的关系了。” “为什么?” “会被砍头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六 女子 展子虞想了想,也是,明知道陛下不想提起来这种事,还这么去做,那不是明摆着不想活了吗,但是这样不就陷入一个死胡同了吗? 往前是没办法揪出来真正的凶手,结局就是背上刺杀皇子的罪名,死罪,往后是提出来梁帝想要掩盖的事情,惹了陛下不开心,迟早也是一个死。.. 不管怎么样都是死,那这还有什么上朝去的必要呢?展子虞别扭地看了覃亦歌一眼,后者却是冲他笑了笑道:“事实上,淑妃并不是这件事情真正的主使,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由几个人密谋出来的事件。” “几个人?”展子虞皱眉,他不是没有自己查过这件事情,但是光是追踪玉废的来源,就花了他太多的功夫,并且也没有查出来一个所以然。 覃亦歌掰了掰手指头后说道:“前前后后起因过程来算,至少也有五个人吧。” “五个人?”展子虞睁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后,没有去问这五个人是谁,而不解地问道:“你似乎根本就没有出门查过,怎么做到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又是参与蓝蛊的事件,又查出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我出门了啊。”覃亦歌无辜地说道。她的确是瞒着王府的人出门了不少次去调查来着,虽然更多的消息,都是信子查出来的,她叹了口气道:“但是还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之前只想过,可能会失败,可能陛下去了之后,遇不到太子,或者没办法听到淑妃告诉太子的话,这样的话,我明日还是会进宫告诉他真相,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梁帝看到了,也听到了,可是却不承认,我明天如果想要将所有的犯人说出来,势必还是要挑破这一层关系的,这可就犯了陛下的忌讳了啊。” “……”展子虞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其实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吧,就算陛下不会接受,你还是要将这说出来。” “……”覃亦歌停了一会儿后才再次说道:“我可以不说,因为淑妃也一定会为方佑乾澄清的,这也可以给陛下一个台阶。” “可是大皇子对你的意义不一样,是吗?”展子虞直接说出来,“你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了他的人。” 覃亦歌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不惊讶他能够看出来这一点,她纠结了一下后问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嫁给长靖王,又对大皇子这么……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应该是一个嫁为人妇的女人应该做的是吗?” “你想听实话吗?”展子虞看了她一眼问道。.. “嗯?” “自从你嫁入南梁以来,没有一件事情是一个正常女子应该做的。” “……” “正常女子也不会在亭子上和一个私闯进家中的男人待在一起,”展子虞说罢又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宁愿相信你是另一个女子,一个跟大皇子有过交情,一个做任何事情都有为了达到的目的,一个任何事情都可以利用的,一个没有心,所以捉摸不透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很让人不齿。”覃亦歌似乎完没有把这当做是讽刺,缓缓将下巴放到了膝盖上,轻声说道。 展子虞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对这个女子的讽刺或者谩骂,但是他的确不喜欢这样的人罢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个女子也在利用着自己。 覃亦歌没有要到一个答案,也不在乎,她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微微眯起来眼睛轻声说道:“有一种人,在某个时刻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作为她自己活着的意义。” “你……”展子虞扭头看着身边的女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夕阳暖暖地打在她的身上,为她添了一层光晕,忽闪的睫毛长长的,在脸上打了一层阴影,让人甚至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也不知道她眸中藏着的,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覃亦歌在他发愣的时候站了起来,笑了笑道:“差不多了,少谷主要留下来吃饭吗?” 展子虞回过神,站起了身转过身道:“不用了,我,回去了。” “不送。”覃亦歌在他身后道。 哪怕离开了王府,展子虞还在回想着覃亦歌刚刚说话时候的样子,她说她已经没有了做自己的意义了,为什么,她是北燕的晟歌公主,是南梁的长靖王妃,如果她愿意,一定可以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的,但是为什么,她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没有明媚,没有天真,一条看不清未来,找不到方向的路。 但是覃亦歌自己却很清楚一件事情,她重生过来不是为了享受的,也不是为了安宁的,她甚至冥冥中感觉得到,上天这七年,不是白给她的。 看着展子虞的身影消失之后,覃亦歌才从亭子上跳了下去,看着亮起来的屋子,缓缓呼了口气,不管她现在有太多的多愁善感,都没办法去跟谁抒发出来,她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魂,能够重来一次已经是万分庆幸,又怎么赶去奢求享受和理解。 她躺在床上,脑海中是最近发生过的事情,最终想要稍稍任性一下,她没办法在说出来所有凶手的时候将淑妃排除在外,更没办法再给她编一个动机。 她算是做了决定,但是今夜,注定有人无法安眠,淑妃不能,皇后不能,方佑乾不能,梁帝也不能,他们烦躁得翻来覆去,任凭夜色流逝。 然而第二天终究还是来了,太阳还没出来,覃亦歌就被叫了起来,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任由宣娘给自己穿衣打扮,然后没忍住还是捏了两块糕点,吃了才上了马车,不由得长叹一口气:那些大人们,好几年如一日的起这么早,受得了吗? 宫中和她上次来没什么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天还没完亮,她感受着从身侧吹过来的徐徐凉风,有些无奈地拽了拽自己微薄的袖子,跟着前面的公公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不过首先到的当然还是大人们,她恐怕还是要等着皇帝跟大人们讨论完了国事政事召见之后,才能够进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七 指证 朝堂上在听到梁帝下出请长靖王妃的命令之后,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几个早就知道的人,其余人脸上都或多或少有着不解和惊讶。.. 方佑岭是到了朝堂上之后才听说了这件事的,眉头早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明明之前她说已经解决过了不是么么,为什么现在竟然又要过来,还是在朝堂上进行。 显然父皇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或许,是想要让她在百官面前,将这件事情重新解释一下,好做出来合理的判决?他想不明白,只能站在大殿之上,看着那个女子脸色淡然地走进来。 看上去娇无比的一个女子,在如此的阵仗下,没有露出来一点怯色,官员中有人露出来惊讶和赞赏之色。 覃亦歌缓缓走道前方盈盈一拜:“参见陛下。”准确来说,她应该唤他一声父王,这是长靖王的父亲,自然也应该是她的父亲,但是光是想着这样叫他,就让她觉得如鲠在喉,所应直接称了陛下,反正被问起来,也还有一个因为在办公事,所以不想让人有亲疏之感的理由。 梁帝迟了一下,才抬了抬手道:“平身吧。” 覃亦歌依言站起来,双手在身前放好,没有立刻说话,梁帝皱了皱眉,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朕唤你过来,所谓何事吧?” 覃亦歌弯了弯身子道:“知道。是为了当街刺杀大皇子的事情。” 梁帝总觉得光是看着这个女子,他心头就有一股火气,撒不出来,也消不下去,只好绷着脸问道:“既然如此,便开始吧,朕且问你,刺杀大皇子一事的主谋,究竟是谁?” 覃亦歌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怒气,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脾气可不能毫无理由地发出来,她的身子再次低了低,在沉声道:“回陛下,这次导致了这件刺杀大皇子事件的人,一共有五个。” “你说什么?”梁帝率先无法理解地问出声来,朝堂上的大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五个,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里有人,能够引起来这么多人杀害啊。 就连秦侯爷,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露出来惊愕,复又微微挑了挑眉,显然,这样的说法前所未见,他也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更加感兴趣起来。 而另一边的方佑乾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站在正中间的那个身影,她似乎更瘦了,不卑不亢的模样似乎也有当年几分风采,她说她知道凶手是谁,会不会连带着指摘自己呢…… 覃亦歌可没工夫在乎这些大人都说了些什么,面不改色地说道:“正是。..” “朕的儿子,有人胆敢伤害就算了,竟然还是五个人?”梁帝继续一个口子把火气发出来,指着覃亦歌怒声道,“你说,是哪五个人?” 覃亦歌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腰部缓了缓后道:“这五个人分别是,吴璋吴将军,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皇后娘娘的侄女,吴晴,还有吏部余大人的独女,余湘姐。” 话音还没落地,大殿之内瞬间爆发出来质疑的声音和怒意。这一句话,可是将当今朝堂上所有的人都连带了一个干净,覃亦歌自然也早已想好了会面对到这个场面,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甚至直着的身子都没再弯下来。 “你说什么?你竟然污蔑我的女儿?”说话的是余大人。 “黄口儿,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到这里来随意撒野?”吴璋冷哼了一声道。 “这话实在太过大胆了,请陛下明察啊。”太常大人道。 “怕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罪名洗不掉,所以就在这里胡乱攀咬别人吧。”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覃亦歌像是完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别人,目光微敛,始终停在梁帝龙椅前的台阶上,没离开,也没有任何变化。 梁帝看着满朝的喧哗,抬手压了压后,也是忍着火气说道:“行了,长靖王妃,你说这话,可有凭据?” 覃亦歌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梁帝,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大臣们,用不大却能够在这样安静的时候让部人听清楚的声音说道:“若无凭无据,岂敢随意指证?”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可说清楚了。”太傅大人催促道。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方佑岭,后者也在看着她,一只如墨的眼眸中藏着太多的情绪,不解吗,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招惹到这么多的人,失望吗,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对她的呢? 她收回来目光,轻声说道:“想必各位大人都知道,为何事出之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便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因为大皇子所中的毒,不是其他,是玉废,此毒少为人知,唯一的后果,便是废去人的一身功力,而这毒上一次出现,是在大燕的宫墙之内。” “这还不够吗,刺杀皇子是何种罪名,若不是你将这毒带到大梁,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不知道是哪个不服气的大人说道。 覃亦歌笑了笑,看着声音的源头道:“我一直想纠正一下,那就是这不是一场刺杀,能够拿得到玉废这样珍稀的毒药,并且成功用到大皇子身上,如果是一场刺杀,为何不换成其他更加致命的毒药,因为这幕后之人,本就没有打算杀害皇子,他要的,便是大皇子失去一身功力,准确的说,大皇子失去二十多年来的功力,才是这人真正想要的。” “那又如何,这就能够证明你就不是幕后之人了吗?” 覃亦歌皱了皱眉,毫不掩饰地说道:“大人空活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句句反驳插嘴,有多么让人心生厌烦吗?” “你……”人群中传过来不满的声音,但是终究没有继续下去。 还是梁帝揉了揉眉心道:“行了,你继续说。” “是,”覃亦歌行了一礼后说道:“那不如我们就来分析一下,大皇子失去了功力,对谁的好处最大,或者说,谁最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及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够拿得到玉废这样的毒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八 原因 “大皇子一向与世无争,手中唯一的权力也不过是京城中的巡兵,还是副将,一个没有权力,没有威胁的人,除了和将来的皇位有关,我想不到任何伤害他的理由。..”覃亦歌说罢没有去看梁帝想要打断的样子,扭头看着众官员道:“不如我先说说,这件事情,到底为何能够牵扯到这五个人吧。” 她缓缓走到了吴璋身边,抬头看着这个脸色有些铁青,眼神桀骜的男人,轻轻笑了笑道:“玉废是在江湖上都少有传闻的东西,上一次出现,是在北燕的宫城中不错,但是这件事情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再此能够轻松知道这么多东西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去过大燕祁山一脉的吴璋将军。” 吴璋刚想说话,覃亦歌已经抬手拦住了他道:“您先别急着反驳,我也不怕告诉各位,这个世上,最了解的玉废的,不是在这里的任何人,也不是大夫药商,而是我的三哥,原因很简单,因为上一个受到此害的,是我三哥的母妃。” “口口声声你三哥,你三哥,敢问王妃娘娘,你三哥了解玉废,所以就能够将污水往我身上泼了吗?”吴璋冷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吴璋将军不要急吗,”覃亦歌不急不缓地说道:“等我讲完,自然会将所有证据一并呈上。” 她说罢走到了方佑乾面前,没有看他,却侧身站在他的旁边,只不过是相反的方向罢了,她淡淡地说道:“这世上跟大皇子利益纠葛最大的,便是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身边围着的,便是关心他未来,前程的人,吴皇后,以及吴晴姐。” “玉废的消息,吴璋将军告诉了自己的妹妹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告诉了吴晴姐,巧的是,吴晴姐和余湘姐是好友,更巧的是,余湘姐对大皇子的心意人人皆知。” “你,你不要随意侮辱女的名声。”余大人跳出来不满道。 覃亦歌转身对着他行了一礼道:“朝堂之上,不敢有所隐瞒。” 言下之意自然是,本来这件事情可以不用人尽皆知的,但是陛下不同意啊,陛下召集了百官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将所有真相说出来吗,我怎么敢隐瞒呢?你要是怪,怪陛下啊。 余大人被噎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覃亦歌像是说书一样继续道:“余湘姐可是个厉害人物,父亲是朝中的重臣,外祖父也曾是一方药商,后来稍加没落,但是李氏的招牌却在珍惜药草上打响了,江湖上称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李氏药坊找不到的。..” “再后来,吴璋将军将此计告诉了淑妃娘娘,于是整件事情就这么出现了,计谋是吴将军,皇后娘娘,还有吴晴姐的,找药的是余湘姐,联系杀手动手的,是淑妃娘娘。” 覃亦歌说罢停住,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山,似乎在等着众人提问一样,果然余大人率先道:“你,娘娘方才说了,女爱,爱慕大皇子,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此手呢?” “简单啊,因为大皇子原本马上就要去西境接手那里的守卫,如果大皇子武功被废,变成一个普通人,就可以继续留在京城,过上即将大婚的生活了。”覃亦歌解释着,声音带着些许冷意,显然对这种想法不满到了极致。 方佑岭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原来她说让自己心余湘,是因为这个,原来,是这样吗,虽然什么证据还没有看到,但是他莫名就是率先相信了这个女子说的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争不抢,便可以安稳一生,却刚刚才明白,哪怕一个人不温不火不怒不争,也会因为陷入其他人的世界而受到伤害,只要处于任何有权力相争的地方,就会有人陷入沼泽,背负疼痛。 覃亦歌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将腰间坠着的袋子拿起来,把里面的东西部掏出来,转身对着梁帝道:“陛下明鉴,证据便是吴将军曾向我三个发去的信件,还有李氏库房的存件和账单,余湘姐在出事前几日正好跟着母亲回去了一趟,想来将她叫过来,一问便知。” 韩公公看了梁帝一眼,将覃亦歌手中的东西部拿了上来,递给了他,梁帝皱眉粗略地看完,深吸了一口气道:“吴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吴璋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闻言跪到了地上道:“微臣,微臣不知,王妃娘娘的证据实在不能作为我就是幕后之人的证据啊。就算,微臣真的知道玉废的秘密,又怎么会用来陷害大皇子呢?” 这话当然也有道理,梁帝再次看向覃亦歌,后者却是微微一笑道:“那有凭什么因为我知道玉废,便说我便是幕后的凶手呢?” “你……”吴璋没想到她根本就是借这个机会怼了他还有所有人认为她是凶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覃亦歌哼了一声,转身对着梁帝道:“想要知道是不是吴璋将军告诉淑妃娘娘的,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将淑妃娘娘请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在此之前,你还没有跟朕解释,为什么淑妃要伤害大皇子呢?”梁帝周这么问道,仿佛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样, 覃亦歌的身子顿了顿,扭头看了看方佑岭,又看了看方佑乾,略过秦侯爷的时候,后者冲着她摇了摇头,她露出来些许苦笑道:“因为,淑妃记恨大皇子在多年前害了她的孩子。” 大殿内安静下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当年围猎时,有人献了一只虎给梁帝,后来在大家围着老虎观看的时候,不知道老虎怎么逃出了笼子,攻击向当时不过十多岁的太子,方佑岭在那个时候护在了他的面前,为此失去了一只眼睛。 更重要的是,当时凭借在武学上的天赋,已经算是一个高手的方佑岭忍痛将虎踢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淑妃,而在起身时将其撞到在地,害她失去了当时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九 嘉奖 梁帝看向覃亦歌的表情有些许复杂,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半天之后他才猛地将手中的账本摔到了桌子上,怒声骂道:“妇人之心!” 覃亦歌冲着他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头顶才传来梁帝带着疲惫的声音道:“好了,一律人证物证,都交由大理寺审理吧,必须给朕一个完整的交代!” 覃亦歌微微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这就结束了?那两个杀手还没有上场呢。这样想着她又低头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自己低估了太子和淑妃对于梁帝面子的重要性。 耳边是吴璋还有余大人喊冤的声音,她暗暗叹了口气,这种不清不楚的放任,实际上算是一种嘉奖,对她识时务,保了他的面子,有没有让淑妃逃出这件事情的罪过的嘉奖。 走出大殿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只感觉得到身上突然少了一个担子的轻松感,这种身突然一轻的感觉,实在是太久没有过了,如果现在不是在皇宫内的话,她都想原地蹦两圈了。 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秦侯爷不大,但是爽朗的声音:“老刘来托我让我在朝堂上照应你呢,就这个样子,哪里需要我照应啊。..”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还是行了一礼道:“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还是多谢侯爷了。” 秦侯爷摆了摆手,刚想说话,就看到了从后面走过来的方佑乾和方佑岭,不由得声道:“你自己行吗,不行的话,现在随我出宫,我让人送你回去。” 覃亦歌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笑道:“无妨,谢侯爷关心,侯爷先回去吧。” 秦侯爷显然也不觉得的这两个人能够拿覃亦歌怎么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拍了拍走在前面一脸纠结的张幼恩的肩膀,跟着他一边聊一边离开。 覃亦歌扭头看着方佑岭直视着自己的目光,停了一会儿后还是避开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大皇子。” 方佑乾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敛下眉扭头对着方佑岭行了一礼道:“兄长,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覃亦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说话,但还是依礼弯了弯腰,送他离开,才看向方佑岭道:“你有话问我?” “你在哪里认识我的?”方佑岭也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自己的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在朝堂上将所有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情说完之后,就特别想要问问她这个问题。.. 问问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了解自己,问问她,在她心里,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 覃亦歌心中没有准备好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没办法跟这个人解释自己重活了,即便能够告诉他,也不想让他知道他们以往的纠葛,她只是摇了摇头道:“不过是,听闻大皇子是个好人罢了。” “你怎么可能听得到这种言论。”方佑岭摇了摇头否决了她的话,他怎么会不清楚关于自己,民间都流传着怎么样的传闻呢。 “可是你救过顷舷河中的一条船。”覃亦歌突然说道:“因为我清楚流言有多么的不可信,我听说了这件事情,也见到了你本人,我知道你不是传闻中的那种人。” “所以你帮我?”方佑岭问道。 “我为了帮我自己,背负这样的罪名,可是会被砍头的。”覃亦歌低头道。 方佑岭看得出来覃亦歌在逃避自己的问题,停了一会儿后道:“我送你出去吧。” “多谢。” ………………………………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无聊者的嘴,下午的时候,这件案子就已经在京城中流传开来,一个茶馆里面,秦懿尝着店内的新茶,听着周围人津津有味地推测聊天,又看了一眼自己心不在焉的大哥,叹了口气道:“你就别猜了,五个人,你查不出来多正常啊。” 秦典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查不出来,我只是在想,长靖王妃为什么能够知道那么多的事情,短短十天,还包括她手上休息的时间,她查出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也是哦,”秦懿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起来了兴趣笑道:“回头你可以问问王爷啊,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信息,你要是也有了,就可以在京城弄一个那种,专门给人查案子,查消息的机构,名字呢,我想想啊,就叫……叫,典机楼,是不是很帅,很有特色?” 秦典没好气地白了秦懿一眼,无奈地说道:“还典机楼,你巴不得我弄一个红楹楼出来吧?” “这话你可就冤枉我了,不过说真的,王妃娘娘这可是真的不一般,要不然陛下也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放过了她,对吧,所以,朝堂上肯定还发生了其他事情了,只不过啊,只能回去看看父亲肯不肯松口咯。”秦懿颇有些失望地说道。 “不过现在来看,吴璋肯定跟此事脱不了关系,那要是吴璋有罪了,北境,谁来管啊?”秦典轻声喃喃道,虽然只是一个百夫长,但是他也算是吴璋手下的人,这次回京还是陛下特批的,让他回来孝顺父亲,不回来那可是抗旨。 但是谁知道回来之后竟然能够遇上这种事情,当兵的看见自己的将军不行了,他啧啧两声,不由得就开始担心起这个来,要是新上来的人,还不如吴璋,他不就完蛋了? 秦懿是插不了手,无聊地在店内看了看去,突然道:“王妃娘娘?” “嗯?”秦典闻言立刻回过神,扭头看去,站在门口似乎在跟店二说着什么的一个女子,可不就是覃亦歌吗? 秦典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就走过去想请她过来说一说关于大皇子的事情。 覃亦歌看着面前眼中带着迫切的人,还有不远处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明显也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什么的秦懿,抿唇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 于是秦侯爷毫不犹豫地就在茶馆中开了一个包间,凑过来笑着请覃亦歌先过去,自己又去叫了壶茶,才跟着秦典上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 留住 “娘娘,你怎么知道凶手是谁的啊?” “娘娘,你怎么查到他们的,为什么说陛下知道了,又不愿意承认啊?” “娘娘……” 覃亦歌看着平时话不多,一到这种问题上,炮弹一样没完的秦典,大概给他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又有些无奈地听他说完才说道:“有些事情不能三言两语就说清楚,查到也因巧合,和别人愿意帮我罢了,陛下的心思,我可不敢乱猜。..” 秦典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了,怏怏地闭了嘴,不好意思地喝了两口茶。 覃亦歌看着一直安安静静,但是欲言又止的秦懿,笑了笑道:“秦侯爷应该也有问题想要问我吧?” “我……”秦懿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低声道:“王妃娘娘都知道了?” “你想知道,陆禹衡去了哪里,是吗?”覃亦歌声说出来,毕竟他现在也是通缉犯了,万一声音一大,被随处可见的锦衣卫听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肯告诉我?”秦懿颇为惊喜地说道。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覃亦歌叹了口气道:“但是不管他是安还是危险,我想我都能够收到消息,等到他真的安定下来我再告诉你,可好?” 秦懿自然是无话可反驳,并不算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两位最近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她起身离开,心中却不由有些感慨,终于可以放下一件事情了,但是留给她可以休息的时间却并不多。 不过此次兵部倒了,吴璋虽不至于部倒下,但也一定会受到责难,北境不会再由他一手遮天,就算粮草还未出的,但是从北境调兵去东境支援方佑泽却已经是可能的事情了。 她露出来些许笑容,但是有谁能够带兵去去救方佑泽呢,梁帝肯定是不会把兵交到她手上的,北境也早就唯吴璋马首是瞻,想要找一个人直接拿着陛下的命令去调兵救援,到底谁好呢? 这些日,梁帝应该还会再见她一面,询问她奖赏和安抚的事情,奖自然是奖她既查出了真相,也护住了他的颜面,安抚自然是安抚她曾经在锦衣卫手中受的伤,自己应该可以跟他提一下这件事情。 她回到王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等着的刘管家,她一进去就连忙道:“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道。.. “前院可都打起来了。”刘管家皱着五官道。 “谁和谁打起来了?” “少谷主和,和太子殿下!”刘管家也真是服了,万万没想到自家娘娘能让这两个人都上门,来了就算了,不等到人还不打算走,药谷本就和朝廷有纠葛,这两个人,竟然直接打起来了,还是在长靖王府,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没办法负责任。 “哦,”覃亦歌脸色有些古怪,撇了撇嘴道:“打就打吧,我先去换个衣服,再去见他们。” “那,那要是打出来什么事情怎么办啊?”刘管家跟上来问道。 “放心吧,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绝不追究的态度,少谷主不会动手的,他也不会没有分寸的。”覃亦歌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换了方便些的一身衣服,又吃了点东西,才悠悠然走向了前院。 果然和刘管家说的一样,前院里面一黑一白两个人正赤手空拳地打着交道,率先注意到她出现的,是展子虞,后者躲过了方佑乾一记肘击,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安的地方,才行礼道:“娘娘。” 方佑乾闻言也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覃亦歌,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展子虞率先凑过来道:“怎么样,在朝堂上,没出什么事情吧?” 覃亦歌摇了摇头,摊开双手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现在还能在这里站着?” “那就好。”展子虞点了点头,又像是没什么话可说了一样,一只手轻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过来确认一下,你没有事罢了。” 覃亦歌刚想问他现在是不是要走,方佑乾已经突然上前道:“父皇突然去了淑妃那里,是你让他过去的吧?” 覃亦歌顿了顿,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是。” “那为什么你在朝堂上不把这件事情提出来?”方佑乾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因为我没有勇气。”覃亦歌淡淡地说道:“护住了陛下的颜面,我能活。” 方佑乾愣了一下,又觉得这个回答确实是现在的覃亦歌的风格,停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覃亦歌回答得毫不犹豫。的确是很早,早在她生命的几年前,她就知道了。 方佑乾显然想要得到一个细致的答案,也不在乎展子虞还在场,就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那你是怎么,确定父皇会在那个时候过去的。” “我在赌,会不会这巧。”覃亦歌说道,她没有说谎,虽然是在知道了方佑乾去了那里才匆匆让梁帝赶过去的,但是能不能听到重要的部分,的确是一个赌。 “那你又如何知道,淑妃会在那个时候说出来那些的?” “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不一定善,但是却一定是那个人最想做的,”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道:“淑妃真心真意爱慕你多年,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她一定想要亲自见你一面,然后将部为了你做出来的筹谋,亲口告诉你。” “你给她下了药?”方佑乾的目光微冷起来。 “淑妃娘娘身子本就已经虚弱了许久,我不过是让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反应罢了,不过你放心,哪些药物对她的身体不会有害的。”覃亦歌淡淡地说道,仿佛没有感觉到方佑乾对自己的怒气一样。 “你根本,就没有打算留住我,是吗?”方佑乾这样问道。 覃亦歌只感觉到了一丝好笑,抬头盯着方佑乾的眼睛道:“留住你?我什么时候留得住你,在大燕的时候我留不住你,在南梁,在长靖王府,我也不会留你,或者你在和淑妃娘娘你侬我侬的时候,有什么时候想过要留住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一 殊宠 方佑乾无话可说,停了许久后,才看着覃亦歌问道:“你是否,真的要与我断绝关系?” “太子殿下,我们两个唯一的关系,就是以前认识罢了,若要断绝,那也不过是从这一瞬间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既然如此,大门在那边,太子殿下请。..” “就算我对淑妃没有真感情?”方佑乾最后说道。 覃亦歌讽刺地笑了笑,冲着正在那边偷听的刘管家道:“刘叔,送客。” 展子虞只看着方佑乾甩了甩袖子,黑着脸离开,才啧啧两声道:“王妃娘娘还真是狠心啊。筹谋了这么久,想让他对你还有几分情感,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少谷主不会不知道,我不表明,不过是想多活几天吧。”覃亦歌自我嘲讽地说道。 “蓝蛊,玉废,万万没想到啊,这两种毒,竟然让王妃娘娘在南梁的京城搅出来如此大的动静,”展子虞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地说道,“那接下来,轮到谁了?” “少谷主这话好像我是来寻仇的一样。”覃亦歌不满地说道,“但是这些,不都是那些人自己种下的因果吗?” “也是,”展子虞表示同意,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下一个挡着娘娘的路的,是不是那即将嫁入长靖王府的舞女啊?”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轻松了,竟然忘了这件事情了,回头要让信子去查查那个舞女的身份了,若是普通的舞女自然是没有关系的,方佑泽是不是有妾,有几个,她还真的不在乎,但是如果是别有用心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对了,”展子虞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我听说,玉废的消息,是你三哥告诉你的?” “是啊。”覃亦歌点了点头道。 “可是你三哥,不是跟你们这些兄妹都有了隔阂吗,怎么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展子虞不解地说道,他还以为他们兄妹之间已经是敌对关系了呢。 覃亦歌了然地笑了笑,恐怕不管展子虞,天下人都觉得他们兄妹不和,但实际上,覃亦歌并没有那么恨覃亦肃,非要说的话,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怨他罢了,怨他把自己送到这个地方,让她一个人远离故土。 “三哥他……”她在脑中思考了许久,才轻声说道:“他不过是想当皇帝罢了。” 不过是想当皇帝罢了,展子虞微微张开了嘴巴,什么叫不过,想当皇帝罢了,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竟然会如此轻飘飘地从面前这个女子嘴里说出来,这世上还有比想当皇帝野心更大的事情吗,如果有,那就是当整个天下的皇帝。 “他是皇子,想当皇帝没什么不好的,”覃亦歌摇了摇头道:“但是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相信,他不会害我,最多,就是害我离开了家而已。” 展子虞停了好久,才评价道:“你,心可真大。” 覃亦歌笑了笑没说话,大概就是她心大吧,如果覃亦肃对她父皇的恨意没有那么大,如果他没有拿着百姓作为筹码,如果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三哥,或许他会是一个好的君王。 但是,现在不行,她不能让这个觉得整个大燕都有错的男人坐上王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不能让他伤害更多的人。 ……………………………… 大燕,三皇子府上,覃亦肃穿着简单的便服躺在院子中间的一棵树上,仰头看着天空,阳光透过还有些稀疏的枝丫洒在他的身上,斑斑驳驳的,像是露一地的烟火。 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树上的那个身影,轻轻咬了咬下唇道:“殿下,有你的信。” 覃亦肃睁开眼向下看去,女子道:“从南梁过来的。” 他没有动,冲着下面伸了手,好在树的枝丫不是很高,女子稍稍伸了伸胳膊就将信递了上来,信封上写着:三哥亲启。 他的眸子闪了一下,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里面的字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这字,就是他从交着写出来的。 上面写了谢谢他给的消息,有很大的用处,但是他还是皱了皱眉,字体虽然变化不大,但是他能够看出来写字的人手腕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为什么,身体不舒服,或者是受伤了? 方佑泽在东境,那谁敢伤她,是方佑乾吗? 但是南梁太远,他缓缓闭了闭眼睛,安慰自己,只要有信过来,那说明她现在应该还好,但是又有些烦躁,那个时候动不动就会跟别人告状的丫头,竟然也学会报喜不报忧了。 “殿下,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要不要下来吃点饭?”下面的女子柔声说道。 覃亦肃低头看了她一眼,从树上跃了下去道:“一会儿吃午饭就好了。” 女子也没有勉强,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是,晟歌公主来的信吗?” “嗯。”覃亦肃点了点头。 “我还没见过她呢,能让殿下这么关心的女子,这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女子有些遗憾,又有些羡慕地说道。 “相距遥遥,关心何用。”覃亦肃并不甚在意地说道。 女子点了点头跟上他的步子,同时又有些失落,他没否认,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个女子能比晟歌公主更让他关心,哪怕是自己。 他收留自己,照顾自己,纵容自己,却从没给她一个名分,也从没让她在她的身边排上一个顺序,对于这个人来说,儿女情长,恐怕都已经是不需要得到东西了,但是唯有那个已经远嫁南梁的晟歌公主,得到了这份殊宠。 “殿下对其他的兄弟姐妹,可都没有这么关系过呢。”女子笑了笑道,她终究想要一个结果。 覃亦肃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女子,目光比平时多了一分冰冷,语气中也带着疏离,沉声道:“别再问这些问题。” 女子应该是被吓到了,看着他没说话,后者皱眉看着女子的脸半晌,终究是软下心来,扭头淡淡地算是回答了道:“因为她嫁到了南梁,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二 珍宝 覃亦肃说罢背对着女子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留下来吗?” 叶胥儿愣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对于这个男人是特殊的,却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特殊,自己能够触碰的底线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说道。 覃亦肃停了一会儿后,才问道:“你是北漠人,五年前被北漠第一盗收养在身边,跟着她学了不少技艺。” 叶胥儿早就习惯了男人这种永远都是冷淡着的的语气,却还是不由走了两步问道:“你认识我师父?” “你知道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跟在师父身边的第二年的时候,我出门了一个月,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师父了。”叶胥儿回忆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缓缓说道,语气中仍然是深深地眷恋和遗憾。 “她不在了。”覃亦肃冷冷地说道:“她是我母妃。” “什……什么?”叶胥儿还想问什么,但是覃亦肃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很快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原来,收留自己,对自己特殊,所有的,都只是因为自己是他母亲的徒儿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对这个答案感觉到难过。 覃亦肃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院子门口不远的停了一会儿,扭头看着旁边盛开着的淡紫色的花朵,手掌微微握紧,有些迷茫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冷漠,才走了出去。 ………………………… 三天后,京城算是再次掀起了风波,百姓们当然不知道大理寺和刑部的审理过程,只知道最后吴家大概是受影响最大的一个,吴皇后被幽禁宫中,吴璋被勒令呆在京城,收回北境兵权,吴晴和余湘倒是念在还算年幼不懂事的份上稍稍轻了一点,至于淑妃,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打入了冷宫。 张幼恩也的确按照覃亦歌所说的办了几件不错的事情,被命为兵部尚书,兵部也在短短几天之内,来了个大清洗。 方佑乾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到伤害方佑岭的事情中去,但是对于梁帝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光是他和淑妃之间的关系,就够他被关个半年几个月的紧闭了,毕竟最为难的还是梁帝,又不能将这件事亲公之于众,自然也没有理由罚得太重,最终只能扣了一个兄弟不和的帽子。 覃亦歌闲闲地坐在院子里面,听着信子说着的情况,一只手拿着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但是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到,那个锦衣卫的人,怕不是真是方佑乾派过来,故意给她留下这个疤的吧? 她扯了扯嘴角,将镜子放到了一边,有些无奈地趴了下来,扭头问道:“那现在北境的兵权,交到了谁的手上了?” “秦典公子自荐,说要带兵去东境救王爷,大概是先拿到了兵权。..”信子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还好,也不需要她去推波助澜了。 “那兵部呢?”她问道。 “张大人已经再四处调集粮草,送去东境。”信子道。 “是吗,那我差不多也该去收拾东西,去东境接你们王爷回来了。”她站起来身子道。 信子点了点头,站起身之后,有些纠结地说道:“有个问题,想要请教王妃娘娘。” “嗯?什么问题?”覃亦歌有些惊讶,这可是第一次,,这个人会有问题想要问她。 “之前娘娘让我送到淑妃宫中,给那个侍女的纸条,到底写了什么?”信子说话的样子完就是一个好奇的少年。 覃亦歌笑了笑道:“不过是拿住了她的把柄,让她在淑妃的吃食里面加了点东西,好像淑妃能够感觉到像是快要死了一样的感受罢了。” “这样啊。”信子点了点头,又问道:“但是淑妃娘娘,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啊,大概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个很在乎很在乎,愿意为他坠入深渊,愿意为他做出一切的人的时候,就知道了吧。”覃亦歌说这话的时候觉得的自己特别像一个历经沧桑的长辈,虽然认真算起来,也的确是如此,但是现在的年纪和身体,让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 信子闻言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有啊。” “嗯?”覃亦歌愣了愣,眨了眨眼睛。 “王爷啊。”信子看着覃亦歌说道。 “哦……”覃亦歌低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叹了口气道:“淑妃希望自己爱的人,知道自己为他做的一切。” “哦。”信子点了点头,覃亦歌以为他的问题问完了的时候,后者才自言自语道:“可是这跟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呢?” 覃亦歌有些不可置信地巴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长靖王如此信任这个几乎掌握了所有信息的孩子,因为他只知道信息,却从不会自己将这些信息整合起来。 正常人早在听覃亦歌说完之后,或者更早,就意识到,淑妃对太子的感情,但是信子没有,他也做不到,除非有一个人过来告诉他,淑妃深深地爱慕着太子,他才会明白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这到底是方佑乾从哪里挖来的珍宝啊,虽然有些冷血,但是覃亦歌必须说,信子是个太好用的人。 方佑泽,你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下,到底还藏着多少野心和秘密? 三天后,覃亦歌坐在一批黑色马匹的马背上,身后是一定要楚成过来送她的宣娘,穿着青色绣裙的女人不停地说道:“公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覃亦歌笑了笑道:“放心吧,宣娘,我又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你快些回去了吧。” 宣娘摇了摇头,直到将覃亦歌劝走,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黑色马匹,才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看着南梁苍凉又冷漠的城楼,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她的公主已经变了,她甚至想说,南梁,这个地方的命运,也要改变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三 推开 五月末,淮安,方佑泽看着下面虽然不疯狂进攻,但是也不让他们随便就能够冲出去的队伍,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光凭着从周边各地借过来,或者从山上弄下来的粮食,竟然真的让他们这么多军民撑了一个多月,但是末尾在哪呢,他看了看周围已经看不出原本样子的士兵,暗暗叹了口气,三天,最多三天,他们如果还没有援军和粮草,就必须要放弃淮安了。 虽然詹寺德不在了,但是下面的兵毕竟也是跟着陈沉木练出来了的,又是有着足够后盾的,就这么再跟他们耗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方佑泽稍稍直起来身板,看着下面已经发起又一轮攻击的队伍,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让周围的弟兄们打起精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过来徽奴惊喜又愕然的声音:“公主?” 他扭头看去,身穿红色长衫,脸上蒙着一层红纱,但依然能够看出来就是他的王妃的那个女子,冲他弯腰行了礼,声音不大,但清朗地在城楼上响起来:“妾身,来迟了,请王爷恕罪。” 方佑泽看着她,只是笑没有立刻说话,直到覃亦歌站在城墙边不远的地方,看着楼下大军北侧的地方,语调略微昂扬起来道:“秦典公子,携北境五万大军,前来支援。” 城楼上安静下来,直到渐渐逼近的喊杀声,从北门传到了这里,才猛然沸腾起来—— “援军,援军,是援军到了!” “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 欢呼声在城墙上掀起来浪潮,城楼下的大军却顾不过来,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吃不饱,睡不好,精疲力尽的士兵,而是兵强马壮的五万大军, 楼下喊杀声响彻起来,甚至有楼上的人自发地组织起来,冲出了城门,进入了战圈,他们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也有太多的不满,愤怒,阴郁,想要发泄出来了。 城楼上,方佑泽看了覃亦歌许久,才笑了笑道:“王妃辛苦了。” 覃亦歌摇了摇头,轻声道:“让王爷久等了。” “王妃,当真换了兵部?”方佑泽眨了眨眼睛问道,还没等到覃亦歌回答,就自己又继续说道,“不过北境竟然是由秦典过来,恐怕吴璋也出了点事情吧,王妃真是让我惊喜啊。” 他倒是毫不隐藏对吴璋的不满,覃亦歌这样想着,低着头道:“他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方佑泽忍不住仰天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我还站不起来,我都要挑着为王妃欢呼雀跃了。” “王爷说笑了。”覃亦歌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让方佑泽有些奇怪,好像看起来,这么一个月没见,自己这位王妃,还跟自己疏远了呢? 方佑泽上下看了覃亦歌一会儿后,皱着眉道:“今天天气可不凉,王妃又是好发热的身体,怎么还束着袖口呢?” 覃亦歌抬手看了看,笑道:“那不是行动起来比较方便吗?” “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还方便什么,来,为夫帮你解开。”现在楼顶上也没什么人,方佑泽说着就要将手伸过去。 覃亦歌淡淡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有说话,一阵风吹过来,她的面纱微微扬起来,露出来了耳前的疤痕,一直站在她侧面的徽奴猛地睁大了眼睛,凑了上去,不可置信地唤道:“公主?” 方佑泽立刻意识到不对,趁着覃亦歌正看着徽奴的时候,猛地推动了轮椅往前一步,拽住了覃亦歌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覃亦歌虽然身子不稳,但还是在要倒下的时候扶住了方佑泽轮椅的扶手,抬头的时候,却见到方佑泽的脸,距离自己不过几寸,刚准备起身,后者已经先一步,将她脸上的面纱拽了下来。 脸上的伤疤立刻暴露出来,方佑泽的眼睛微微睁大,又瞬间变得危险起来,握着覃亦歌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将她的抬起来了,把上面的束带迅速拆开,还算宽松的袖子被往上掀了一半,露出来手腕上还没有消失的疤痕。 方佑泽深了一口气,就要去拆开另一个,覃亦歌连忙微微用力,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把袖子整理好之后道:“王爷何必要再看一遍。” 方佑泽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深红色的束带,抬头看着覃亦歌问道:“是谁?” “……”覃亦歌摇了摇头轻声道,“有时间,会把京城发生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告诉王爷的,现在,还是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吧。” “本王问你是谁做的。”方佑泽带着怒气,低声道。 覃亦歌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锦衣卫。” “锦衣卫。” “我被诬陷,他们不过是例行审问罢了。”覃亦歌伸手去拿方佑泽手中的束带,却发现后者用力握得很紧,只好收回来手解释道。 “审问?本王以为,这种叫做严刑逼供。”方佑泽说道。 覃亦歌并不是很想让方佑泽关心她的事情,她对他不过是利用罢了,准确的说,他们两个之前本就不应该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至少,不用到了看到一方受伤,另一方就怒不可遏的情况。 她低着头,手指在掌心中攥了攥,还是带着疏离说道:“我,很抱歉让长靖王府蒙羞了。” 方佑泽闻言觉得的心中的怒火更多了一层,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覃亦歌道:“你觉得本王只是在乎这件事情对长靖王府的影响?” 覃亦歌摇了摇头:“王爷只在乎这件事情就够了。” 方佑泽总算明白了,这个女子在把自己往外推,她不想让自己关心她,也不想让自己接近她,她说这话就是在宣告,我们不过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他有些讽刺地笑出声来,看着覃亦歌道:“我以为,王妃已经将本王看作是,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人了,原来王妃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她没想过要跟他安稳地生活下去,没想过他们的关系可以一步步接近,没想过他们可以成为对方依靠的人,没想过举案齐眉一同走下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四 不配 覃亦歌看着他,没有否认,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不配。” “你……”方佑泽指了指她,没说出话来,他想过无数种理由,让面前这个女子拒绝自己,远离自己,唯一不想听到,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的,就是就是这三个字。 若是寻常女子,他大可以不加反驳的告诉她,对,你不配,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常人。 她是北燕的堂堂晟歌公主,她是现在自己最亲近的长靖王妃,她跟着自己来到了东境,冲闯战场,拯救百姓,将高高在上的安河伯逮捕关押,她只身回到京城,给他带回来粮草和援军,换了兵部的陆家,动了北境的吴璋,她做出来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然后跟他说她不配得到他的关心。 覃亦歌不知道方佑泽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她清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确不配,不配得到方佑泽的关心,不配用利用来换真心。 方佑泽深吸了一口气,然呼吸像是赌气一样,将手中的束带拍到了覃亦歌的手中,然后用力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 覃亦歌没有去追,在徽奴担忧的神色中,缓缓走到了城墙边,捡起来地上扔着的弓箭,搭箭上弦,冲着城楼下面已经在四散逃走的北漠士兵放手而去。.. 徽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看出来自家公主对方佑泽的态度并不是很好,而且是不欢而散,她有点担忧,又觉得,只要是公主做的事情,她都不会反对。 但是好在淮安的事情解决了,秦典总算和方佑泽见面了,看到后者放在轮椅上的双腿,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睛,但是显然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这里的情况了,他不太确定地指了指方佑泽的腿问道:“这个,把兵权给陈平羽的原因?” “要不然呢,你来?”方佑泽哼了一声道。 秦典笑了笑,连忙错开了话题道:“对了,你们不是生擒了陈沉木吗,他在哪呢?快让我去见见。” “见什么见,”方佑泽不满地戳了戳他说道,“你当他是关在笼子里的奇珍异兽呢?” “哎,算不上奇珍异兽,但也是北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啊,我好不容易过来东境一趟,不过来见识一下怎么行呢?”秦典啧啧两声,又仔细地看了看方佑泽,低下身子看着后者的眼睛,有些怀疑地说道,“你不会,是让他给跑了吧?” 方佑泽抬眼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道:“你觉得,我都弄到手的人,能从我这里逃出去?” 也是,有人能从方佑泽这里逃出去应该还是挺难的,而且也不可能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秦典点了点头,想了想猛地凑近了些许问道:“那你,把他杀了?” 方佑泽抬头看着秦典自己将手放在脖子的地方划了一下,嗤笑了一声,轻声道:“我把他放走了。” “哦。”秦典有些无聊地放下手,又猛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 “你惊讶什么,别这么一副无知的样子好吗?”方佑泽说着摆了摆手,还有些嫌弃。 “不是,”秦典看了看周围,压下来声音道:“那可是陈沉木啊,你,他……你放他走干嘛?” “让他救我啊。”方佑泽笑了笑,指了指城墙外面道:“要不然你以为,外面怎么就这么点人?” “什么叫这么点人,这得有三万了吧?”秦典道。 “三万人能把我困在这?”方佑泽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面道。 “哦,”秦典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才问道,“那其他人去干什么了?” “去抓陈沉木了啊。” “为什么啊?” “因为他要杀北漠的皇帝啊。” 方佑泽一切都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在乎,但是秦典却没办法完反应过来,看了方佑泽半天后才说道:“你和王妃娘娘还真像。” 方佑泽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捏着旁边的茶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跟我说说吧,京城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秦典叹了口气,但是看着方佑泽似乎有些烦躁的样子,又想到覃亦歌在京城的时候受过的罪,有些无奈地清了清嗓子,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略过了他认为覃亦歌跟方佑岭关系似乎不太寻常的地方。 等到部说完,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方佑泽觉得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停了一会儿,将自己刚刚听到的东西消化完了才不敢相信地说道:“审讯她,是因为怀疑她刺杀皇长兄?” “是啊。”秦典点了点头道,“王妃后来似乎也说过,她应该是料到了会有那一天的。” “她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方佑泽低声骂了一句,才又说道,“但是最终的主谋者,是吴家,淑妃,还有余家的大姐?” “是啊,没想到吧。” 方佑泽摇了摇头,这还真的没想到,他跟方佑岭的相处并不多,但是却也没想到他只是生活在这皇城之中,便无端受了这样的伤害。 “那陆云扆呢?”方佑泽问道。 “自然是等着问斩了,就算有幸活下去,兵部也再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了。”秦典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情,他还是觉得有些五味杂陈。 “那,陆家现在怎么样?” 秦典拧起来眉毛,缓缓说道:“陆家一家被软禁在陆府,恐怕等到你将安河伯带回去,便能落得一个满门抄斩了。” 方佑泽闻言顿了顿,没说话,他和陆家,终究还是有些私交的,看到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多少还是有些说不清的窝心,秦典却继续说道:“不过他们的独子,禹衡那孩子,现在也是朝廷的通缉犯了。” “他逃了?”方佑泽有些惊讶,又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少年心无杂念,前程似锦。 “是,说是逃了,其实我觉得是……”秦典停住,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是王妃娘娘救了他,让他离开了京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五 搜查 是吗,方佑泽闻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的理所当然,没有哪里不对,他叹了口气道:“还真没想到,我的王妃竟然把京城闹个底朝天,三十年前的旧闻都能够翻出来。..” “不过别说太子不爽,从这来看,王爷怕是真的捡到宝贝了。”秦典带着些许感慨道:“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女子,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方佑泽抿唇笑了笑,脸色又有些微冷,是啊,哪有第二个女子还能够做到,哪有第二个能做的女子会选择嫁给他,可是就是这个捡到的宝贝,告诉他只需要关心长靖王府,告诉他她不配。 “对了,我还没问呢,”秦典突然想到了什么,凑上前去道:“现在这里的大军已经调走了打本,是不是说明,北漠的皇帝已经……”秦典没说完,但是手划了划脖子的动作却也是谁都能够理解的。 “那倒不一定。”方佑泽端起来茶水润了润喉咙道:“最多是回去救驾了,不过到底能够达到怎么样的程度,就不是我们能够说了算的了。” “但是你说他去为了救你,现在你也救了,是不是可以让他回来了?” 方佑泽翻了个白眼,看着秦典道:“那是谁,那是陈大将军,要是不把他的心事给了断了,你觉得他能回来?” ………………………… 北漠,陈沉木三人坐在一个庭院的屋子里,房间里面朱梁画栋,龙涎萦绕,有丝竹管弦盈盈绕绕,穿着纱裙的女子跳着南梁的舞蹈,显然是专门学过的,也是专门来伺候南梁人的,桌上更是美酒佳肴,怎么看,这都不是三个偷潜入京的人应该过的生活。.. 三个都不是什么嗜酒之人,坐得近了一些,陈平羽托着下巴无奈地说道:“陈大将军,你找的这个人,真的靠谱吗?他可是把我们放在这里快十天了啊。” 陈沉木显然对于最后一点也有些不满,但是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你们总不会不知道我们过来这地方的主人是谁吧?” “北漠定王府。”公子尧淡淡地说出来这个答案。 “不错,那你们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定王要帮我们?”他又问道。 两个都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定王的独苗世子,可是消失在了南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他们也没有一直跟着覃亦歌,清楚的到底不多。.. 公子尧想着出发之前,覃亦歌给他的那块据说是来自世子的玉牌,不由得拧眉,实际上原本他就想试试找找定王的,倒是没想到陈沉木比他更快一步来到了这里,但是定王也只是把他们留在了这里,就离开了,他到现在连这个定王的样子都还没见一面。 而且,根据王爷跟他说过的,这个定王的宝贝儿子,可是死在他们家王妃娘娘的手上的啊,这种事情要是被定王知道了,别说帮他们了,能不能继续活着都是问题了。 王妃也没告诉他那世子爷怎么死的,要不然他说不定还能编出来一个理由,现在估计只能用,只剩下此物,请定王,留个念想,聊以安慰? 跟他们“优哉游哉”地等人不一样,皇宫里面,君主气得不行,桌子上的奏折铺满了整个桌子,还有一部分已经被他烦躁得扫到了地上,他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头,在榻子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愿意坐起来。 不过这也不怪他,现在北漠的京城都已经在说,发现了陈沉木的踪迹,但是就是没有找的到人,仿佛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毒药在你的体内,找不到,吐不出来,蚀心跗骨。 满屋的下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生怕自己做错了一点事情,就变成了一个替罪羔羊,君主甚至希望陈沉木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他要杀了他,也算是给了他一个痛快,怎样不比这外面层层防卫,但还是心中害怕来的痛快。 但是仿佛就是要吊着他一样,从有了第一次流言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他还没死,但是也快疯了。 正在烦躁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下人的声音:“陛下,詹寺德詹先生求见。” “詹寺德?”君主闻言坐直了身体,皱着眉道:“他来做什么,朕不是说了,让他查到陈沉木的所在,再来见朕吗?” 没有人应答,但是君主又不觉得詹寺德能够找到陈沉木,停了一会儿还是压下去心中的烦躁和火气,甩了甩手道:“行了,请他进来吧。” 詹寺德走进来并没露出来什么特别的表情,君主也捏不住他到底找到人没有,詹寺德到了中间,刚准备行礼,就被君主叫了起来:“行了,别做这些多余的了。你快告诉朕,找到人没有啊?” “臣过来,正是要跟君主说这件事。”詹寺德又行了一礼道。 “找到了?”君主脸上露出来喜色,但看着詹寺德的脸色丝毫没有松懈的样子,又默默地将笑容收了起来。 “是臣无能,”詹寺德抿唇道,“但是我们已经挨家挨户地排查了,所以臣今日前来,是想要陛下一个准许。” “准许?什么准许?”君主不解地问道,内心更是心急如焚,挨家挨户都能找不到一个大活人?难不成,他还能已经在宫里待了几天了不成? 就在他已经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詹寺德终于说道:“准许臣带人搜查各位王亲贵族,朝臣官员的府邸。” 君主闻言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你怀疑,是有人匿藏陈沉木?” “臣无法断论的,但在京城之中,只剩下各位大人王爷的府宅,还没有查过。”詹寺德不去说那些太果断的话。 “定王。”君主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吐出来两个字。 “什么?”詹寺德还没明白过来,君主已经迫不及待地说道:“你现在,立刻派人前去定王府上搜查!” “定王?” “对,如果有一个朕身边的人要匿藏陈沉木,那么,只可能是定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六 不见 定王府可不是谁人相进就能进的地方,詹寺德带着兵来到定王府门前的时候,脑海中还是君主说着要他来搜查定王府的样子,疯狂,荒唐,又丑陋。 大概就是人到了面临死亡威胁时候最害怕的样子,不过他想想不是没有道理,他可是亲眼见到那个长靖王妃拿出来定王世子爷的玉佩的,说明她至少是见过世子的,虽然从这方面看,南梁应该是定王的仇敌,但是这其中,却不包括陈沉木。 与其说他恨着南梁,倒不如说,现在北漠君主对他儿子的不作为,更让他生气,所以会收留陈沉木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在定王府的门前站定,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说起来定王现在不在京城,就算找到了人,也不能把他怎样,他扯了扯嘴角,这位君主恐怕再次做错了,真是果然人一旦陷入恐慌就会出错啊。 但是他错归他错,他可没有给这位君主改正错误的必要,倒不如说,要是能够因为这件事情,送给定王一个人情,对他来说反倒更加有利。 定王府的大门打开得猝不及防,成对的士兵瞬间占据了府内的每一处地方,然后开始翻找,圣旨面前,家兵何用。 大概不过半个时辰,士兵就纷纷回到了詹寺德的面前,为首的人脸色并不是很好地说道:“先生,没找到人。..” “没有?”詹寺德有些惊讶,要说真的,在这个京城还有谁会窝藏陈沉木,除了这位定王爷,恐怕也没有其他的人了,不过既然没找到,他也算是少了件烦心事。 詹寺德抬了抬手道:“好了,我知道了。撤吧。”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詹寺德,又无奈将头低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是。” 他不过是个人物,哪有资格去管这样的事情呢。 ………………………… 陈沉木喝了口酒,看着面前的莺歌燕舞,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正想着找个话题聊聊的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红色外罩,内里黑色圆领的男人,这分明是南梁的装扮。 他皱了皱,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在看清后者面容的时候,缓缓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那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才双手在身前抱拳道:“见过定王爷。” 定王爷?陈平羽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站了起来,看着缓缓朝着他们走来男人,想了想还是拱了拱手行礼。 定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像是经历了一路风尘仆仆才到了这里,他扶起来陈沉木的手臂道:“陈将军多礼了。..” 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人,想了想后道:“见过两位将军,不知道怎么称呼?” “陈平,见过王爷。”陈平羽抬头看着他,说出来一个假名字。 公子尧皱了皱眉,也随口道:“齐子尧,见过定王爷。” 定王点了点头,扭头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自己才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声道:“既然两位都已经在这里了,本王也不多说闲话了,吾儿,是不是在南梁?” 说道最后的时候,他已经满脸疲惫,但是语气中的威严却不容人拒绝,公子尧想了想,上前了一步说道:“贵国的世子爷,并不在我们手中。” “不在?”定王有些无奈地嗤笑一声,带着嘲讽自顾自地说道:“本王一没有野心,二不在乎名利,这一生唯一在乎的,就是王妃为本王留下来的这个独苗,可是孩子不让人省心,刚满二十岁,就急冲冲地说要去战场上,跟着陈将军征战,谁知道,就出去了这么一次,他还把自己给弄丢了……” 公子尧和陈平羽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都没有孩子,不能完感受到一个父亲的心思,但是失去至亲的痛苦,他们却都体会过。 陈沉木皱了皱眉,停了一会儿才问道:“那王爷这一次出去,失去寻找太子了?” “是啊,去了一趟边境,找了林子,找了山崖,就差冲到淮安城里面了,进不去,也没找到,怕将军等得太急,就回来了。”定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说道。 陈沉木知道,这其中定然是有自己一份罪过的,他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我以为瞭哨的工作会轻松安许多,谁知道……” 定王连忙摆了摆手道:“这不怪你,本王,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风云莫测,生死难料,终究是我儿技不如人罢了,可是,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骨,这可让我,以后怎么下去,见他的母妃啊。” 公子尧思量了一会儿,上前了一步道:“有句话,我想我必须要告诉王爷。” “什么?”定王看向他,眼中有些许希冀,这两个,毕竟是南梁的人,万一,他们就知道他的孩子的情况呢? “恐怕,世子爷,已经死于……左淮谷一侧的山上。”公子尧说到这里,顿了顿后说道:“但是,我更想让王爷知道的是,世子爷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尸骨,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有人故意隐藏了。” “将军此话,何意?”定王有些慌张地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看着他问道。 公子尧深吸了一口气,将之前覃亦歌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递了过去问道:“王爷请看,这,是否是世子爷的东西?” 定王连忙拿过来那块牌子,夜阑蝠的模样,后面的花纹,这当然是世子的东西,他扭头看向公子尧问道:“这个东西,将军,是从哪里得来的?” “……”公子尧沉默了一下,还是隐去了覃亦歌道,“是杀了世子的人,带回来的。” “我儿……当真已经死在南梁人手中了?”定王呆呆地说着,脸上似乎又没有什么恨意,仿佛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不过,现在终于相信了一样。 其实也不算是南梁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北燕的人,但是这话就不用说出来了,他低声道:“可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 “什么奇怪的地方?”定王拽着他问道。 “既然世子已经死了,这牌子才会被我们拿到,那么为何,那么多人搜山,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尸首呢?是他们找不到,还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找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七 顺便 公子尧此言所指,实在是太过清楚了,他们若是拿到了世子这样身份的人,早就过来跟北漠谈条件了,唯一不过来,但是手中又有这一块玉牌的理由,就是人已经死了,他们才拿到了玉牌。.. 那尸体呢?是真的找不到,还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找到呢? 一个成年人的尸体,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定王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齐将军,这块玉牌,能让本王,作为念想拿着吗?” 公子尧连忙拱手道:“自然。”他从没想到,在南梁还能够自由自在地,想跟谁说话就跟谁说话,现在到了北漠,倒需要礼至义至了。 定王仔细地将玉佩收好,才深呼吸了一口,将脸上的表情收好,看向他们三个道:“既然承了各位的情,我不敢不回报,敢问各位,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陈沉木上前一步道:“王爷,我到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个交代罢了。” “交代,什么样的交代?” “我要知道,君主到底如何容不下我这个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定王,冷冷地说道。 ………………………… 两个人关系不和的时候,别说吃饭,光是碰面都是一种尴尬,但是无奈有的时候还必须要碰面,覃亦歌看着面前低头不停吃饭,连菜都不夹一口的方佑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的饭量一直不大,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就放下了筷子,看着方佑泽吃饭的样子,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只吃米,不干吗?” 干啊,当然干,方佑泽在心里不满地说着,又停下来动作,将还剩半碗米饭的碗放到了桌子上,盯了覃亦歌一会儿后道:“给我夹。” “什么?”覃亦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妃不给我夹菜,我就不吃了。”方佑泽往前凑了凑说道,瞪着眼睛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叛逆的少年。 覃亦歌停了一会儿,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或者王爷只喜欢吃米。” 方佑泽看着覃亦歌毫不留情就要离开的样子,张了张嘴,又冲着她的背影道:“本王让你给本王夹菜!” 覃亦歌的身子顿了顿,无奈地转过身,从另一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走到了方佑泽身边坐下,看着后者得逞的表情,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了他的碗里。 方佑泽心满意足地端起来自己的碗,就着菜吃了一口米,又说道:“我要吃肉。..” 覃亦歌又一筷子肉放到了他的碗里,就这样一口夹一次,总算是伺候着方佑泽将饭吃完,还没放下筷子,就听到他又说道:“本王要去街上看看。” 覃亦歌任命地推着他的轮椅,到了外面街上,也不知道后者要看什么,从忙忙碌碌的士兵之间穿过去,看着这个往日繁华的地方,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战火之后,终于尽是破败和残缺,脏乱,这些词都能用来形容现在的淮安。 方佑泽一边整了袖子一边说道:“王妃心里是不是在想,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覃亦歌低头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撇了撇嘴道:“没有,王爷什么样子都好。” “就算我以后一辈子生活在轮椅上,只能每天由你一个人照顾,也可以?”方佑泽仰头躺在轮胎的椅背上,抬头看着覃亦歌的下巴问道。 “那是我的职责所在。”覃亦歌毫不在意地说道,“有我在,也不会让王爷变成那个样子的。” 方佑泽带着嘲讽地笑了笑:“是啊,王妃可是想要我有一天登上王位的人。怎么会让我废掉呢?” 覃亦歌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方佑泽却好像起了兴趣一样,再一次问道:“那如果有一日,本王真的完成了王妃所愿,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覃亦歌低头看他,正对上一双如墨又带着亮光的眼眸,里面迎出来她现在的样子,带着面纱,眼眸冷清,没有感情一般冷漠。 方佑泽自顾自地嗤笑两声,却像是赌气一样说道:“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就这么一直躺在轮椅上,说不定就算这样,也能靠着王妃的筹谋,躺倒那个位置上呢。” “王爷还是不要说笑了,”覃亦歌丝毫不在乎他的插科打诨,淡淡地说道:“回京之后,想来陛下还是会因为太子和王爷的对比,对王爷不比以前那么严词厉色,这是一个机会,你要趁现在让陛下看到你不一定是好的,但是却一定比太子强的地方。” 方佑泽哈哈笑了出来,伸出一只手拽弄着覃亦歌的袖子,笑着说道:“太子,我的二哥,长得比我招姑娘喜欢,读的书比我多,吃的苦比我多,受得宠爱比我多,比我了解父皇的心思,王妃觉得,我在什么地方是能够胜过他的?” “可他不会对陛下好。”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 “他不会真正关心陛下的身体,不会给陛下除了办事情以外,陛下想要的,更不会尽一个人子应该做的。” “一个人子应该做的?”方佑泽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应该做的,就是替父王分忧,他做的已经够好了,不是吗?” 覃亦歌叹了口气,还是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有一日陛下,病重,他只能去主持朝局,但是你却能陪在榻前,病痛是真正发生在陛下身上的,被照顾也是陛下才能够亲身感受到的,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他会记得的,是谁对他的好?” 方佑泽眨了眨眼睛:“虽然京城的两件事情,都是因为毒才起来的,但是王妃你可不能想着把这东西用到我父皇身上啊,我们私下说说也就算了。” “……”覃亦歌叹了口气,“我只是打一个比方,你也不要说得好像京城里面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一样好吗?” “哦,不是王妃做的,我信,王妃只不过是顺便查明了当街伤害大皇兄的真相,也顺便查清了当年蓝蛊一事的事实,顺便让药谷和曾经宣城的人到了京城起事,顺便让陆云扆陆大人倒了,顺便救了陆家的大公子,顺便去陛下面前卖了个人情,顺便弄了点粮草和援兵来救我,嗯,公主的命嘛,我懂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七十八 仇恨 覃亦歌第一次觉得对一个人无可奈何,明明是堂堂王爷,又偏偏要说出来这种分明是赌气的话语,更过分的事,她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任由着他这个样子,毕竟人家是堂堂王爷,还是她以后要依仗的人,她叹了口气,不再应声。.. 方佑泽却显然没有现在就要放过她的意思,仰头看她笑着说道:“对了,王妃是不是还没有告诉本王,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在嫁给本王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吗?又有哪些,真正是王妃谋划的呢?还是说京城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和王妃脱不了干系?” “只有蓝蛊之事,是我通知了曾经宣城的人,来到京城生事的。”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至于大皇子,我不过是被迫牵扯其中罢了。” “哦,这样啊,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蓝蛊的事情的?”方佑泽问道。 “在我还在大燕的时候,就已经查清了当年的事情,也因此做出来了借由这件事情,扳倒陆云扆的心思。”覃亦歌说得淡然,她自己几乎都要相信这是真的了。 “那王妃,到这里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方佑泽叹着气笑道:“那本王,是不是也只是王妃手中的一枚棋子?” 覃亦歌停了停,没有回答,但是如果不是方佑泽来问,而是她自己问她自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是。.. 在她还在大燕,下定这个决心嫁给方佑泽的时候,他就是一枚棋子了,即便不知道是不是由她掌控,但是婚姻这种事情,只要是没有经过其中一个人的同意,而单纯由另一个下来决断,便就是一种不公,对任何人来说都是。 她占了方佑泽给他自己挑选王妃的权力,自然就是于理占亏的一方,她的目的不过是扳倒方佑乾,让方佑泽坐上王位,却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是不是愿意,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当皇帝,更不会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和亲。 方佑泽自下而上看着覃亦歌,从脖颈一路上去,能看到嘴唇的弧度,还有带着失神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眨的时候,似乎都是在藏起来她的心事,他停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那本王要是认了呢?” “什么?”覃亦歌没有反应过来。 方佑泽轻轻笑了笑,眼中的神色却无比认真:“本王要是甘愿成为王妃手中的棋子,不管是扳倒太子,还是登上皇位,本王去做,王妃,可还能,不只和我论利益?” 其实他多少清楚了,面前这个人之所以不想跟自己有太多牵扯,无非就是想要保持利用关系,她不想在这之中参杂任何感情因素,所以才故意想要远离自己,但是如果他自愿和她同进退,那么他们就不是棋子和下棋的人,他们是合作的伙伴,那样的话,不管关心什么,都无可厚非了。.. 覃亦歌抿了抿唇,蓦地笑了笑,低头凑近了些许,轻声说道:“那王爷的意思是,想要我永远做你的王妃,真正,做你的王妃?”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方佑泽自己也有些不甚清楚,他看着凑近的脸庞,喉结上下动了动,轻声说道:“那,王妃愿意吗?”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真正的心声,说得更直白一点,这种话应该是带着某些求爱的倾向的,他不清楚自己的现在对于覃亦歌的感情,到底只是相处了久了,自己生出来的感情,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是他清楚的是,他还不想让这个女子离开自己,至少现在,他希望这个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但是覃亦歌却没有这么想,通过信子的事情,她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本身就在谋划夺嫡的事情,只不过上一世她并没有听闻罢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明白了,就算没有自己,就算是另一个人来做这样的事情,长靖王也会接受,所以她大可以不用又害怕方佑泽会因为不想登上皇位而做出来什么事。 既然是这样的话,关于感情,有句话是长痛不如短痛。 覃亦歌重新直起来身子,抿了抿唇道:“我没有这样的心思。” “哦。”方佑泽闻言直起来身子,低头看着地面,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强作笑颜地说道:“没关系,王妃可以慢慢考虑,反正你现在还是我长靖王府的王妃,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想,可以去找一个能够继续陪在本王身边的理由。” “王爷不觉得,现在讨论这件事情,太过早了吗?”覃亦歌问道。 “不觉得,”方佑泽瘪了瘪嘴道:“本王倒觉得,有了王妃在身边,没有什么是本王做不到的了。” “……”覃亦歌沉默了一会儿,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长痛不如短痛,然后索性低声说道:“陪在王爷身边的理由,恕我找不到,但是不能成为王爷日后枕边人的理由,我一直在心里,未曾敢忘记。” “什么?”方佑泽的眼眸中闪过丝丝流光,他总觉得覃亦歌接下来的话,会摧毁一切。 “我是大燕人。”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怎么,你们燕人不能和梁人通婚啊?”方佑泽不屑地说道,语气却已经不如之前轻松。 覃亦歌垂头无声地笑了笑,她怎么会不知道方佑泽在回避这个问题才会这么说的,但是方佑泽可以装傻,她却想将所有的话都挑明:“当然可以,可我是大燕的公主,王爷,是敌国的王爷,我若和王爷冰释所有国家之间的仇恨,随王爷步步高升,锦衣玉食,乐不思蜀,那大燕的百姓,将士,会有多寒心,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方佑泽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气氛也瞬间压抑起来,覃亦歌低着头,也没办法给出来一个安慰或者是解释,这本就是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国家之间的血海深仇,若她是个普通平民便罢了,她利用了方佑泽,后者提出这个要求,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不同的是,她是公主,是一个肩负了国家的期望,才来到这里的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 舞女 方佑泽无话可说,他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一个人不应该这样自作多情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肩上,都是有找不到话来否定她,只好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又七日,东境总算渐渐恢复安稳,从北漠传过来的消息跟他们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君主突然死亡,北漠上下震动,皇子相争,百姓不敢言,整个北漠乱作一团。 他们,差不多该回去了,该回京城了。 秦典看着推着轮椅就要离开的方佑泽和覃亦歌,皱眉道:“你们不会要让我负责这地方的善后吧?” “本王得快些回去,”方佑泽做出来抱歉的样子,笑道:“再不回去,这腿上的伤,可就要好了。” 秦典扯了扯唇角,覃亦歌只好说道:“放心吧,尧将军和陈都尉,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陈都尉回京领赏,尧将军会接替秦公子的。” “行,你们回去吧。”秦典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刚想抬脚离开的时候,有停住看向覃亦歌道:“王妃娘娘,如果京城再出现了什么难以查清的怪事,可一定要留给在下啊。” 覃亦歌轻笑颔首,这才推着方佑泽的轮椅离开。 上马车的时候,覃亦歌转头看到的却是徽奴不爽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徽奴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方佑泽,摇了摇头。.. 方佑泽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覃亦歌道:“我可没招惹她。” “好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覃亦歌一边放稳了方佑泽的轮椅一边说道。 索性马车足够大,徽奴坐在一边,咬了咬牙道:“回去之后,王爷,王爷就该……迎娶那个南岐的舞女了,所以……” 方佑泽瞬间了然,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丫头不开心,他扭头看向覃亦歌,后者却好像也只是刚刚想起来这件事情一样,点着头说:“的确,因为北漠的事情,南岐的人都在京城待了快三个月了,我竟然也没有去看看,回去之后,相比就能够见到,那个神乎其神的舞女到底是怎么的惊为天人了。” 方佑泽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上有任何的不痛快,不由得有些失落,刚刚垂下头,就听到旁边的人继续说道:“南岐近些年内乱不断,这个档口还能腾出来精力送舞女过来给王爷,恐怕又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看来王爷就算回去了京城,能够歇息的时间也不多了。..” 方佑泽不想听这些,直接打断了问道:“王妃,当真一点都不在乎?” “……”覃亦歌没办法回答,她知道方佑泽想要的答案,但是她不认为他们两个应该有这样的感情。 方佑泽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瞬间明了,苦笑了一下,也只好不再为难:“好了,王妃都不在乎,我又何必要在乎那个舞女呢?不过是府中多了一个院子的口粮罢了。” 覃亦歌本想说,王爷不能让南岐的人太过失望,倒是看着方佑泽的样子,只好先闭了嘴,心中祈祷那个舞女最好真的好看。 —— 陈平羽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跪在一片空地上,顶着烈日却一动不动的陈沉木,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脚底下越来越少的树荫,叹了口气道:“他这是想跪到什么时候?” “你猜他跪的是谁?”公子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在陈沉木面前的,是一个刻着陈家先祖名讳的墓碑,陈平羽却说不上来,这个人到底在跪什么,他为自己沉冤了,也为自己争得一个公正了,他做的一切没有为了任何人,只为了他自己,他为什么要跪别人呢? “碑上是他陈家的先祖,但是他心里跪的是谁,就不知道了。”陈平羽叹了口气道。 “心里跪的,恐怕也是陈家的先祖。”公子尧缓缓说道:“陈家世代忠烈,终究在他手中变成了弑君之罪,毁了陈家几代人创下的名声,他能不跪吗?” “北漠的君主一死,北漠大乱,恐怕这几年都没有精力再去骚扰大梁了。”陈平羽说着,又带了些悲悯,“只可惜了北漠的百姓,百姓无辜啊。” “南梁的百姓,又如何不无辜。”公子尧抿了抿唇道:“不管是什么争斗,受伤的终究是百姓罢了。” 陈平羽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坚定的背影,有些无奈,有些人,一经背叛,便会不在乎一切,百姓,皇权,天下,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唯有家人,才能占得几分重量。 两个人正有些无聊的时候,陈沉木总算站了起来,扭头朝着他们走来,陈平羽连忙站直了身子,公子尧并不加掩饰地说道:“你,还愿意跟我们回去大梁吗?” 陈沉木干涩的嘴唇动了动,眼中露出来几分苦涩:“能有今日,还多亏了长靖王爷,陈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那你可知道,若是去了南梁,你恐怕……”陈平羽终究还是有些心软,看着陈沉木说道。 陈沉木刚想说什么,旁边突然传过来两道欣喜的声音:“陈大哥!” 三个人扭头看去,正见到两个少年一脸开心地看着他们,头上还带着用柳枝编成的发冠,看上去正应了青春年少。 公子尧歪了歪头,心下了然,陈沉木果然已经惊讶地叫了出来:“钧,喻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太好了,陈大哥你果然在这里,真是太好了!”齐钧叫喊着冲过来,他身后的喻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公子尧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先冲到了陈沉木的身前。 “你们两个,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陈沉木惊讶地问道。 “我们听说陛下死了,想到是陈大哥做的,就想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齐钧叫道,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欣喜。 “……”陈沉木叹了口气,还是抹着他们的头说道:“还好,还有你们,但是,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了,你们两个……好好照顾自己。” “陈大哥,你要去哪里?不行,你去哪里,我们就要跟去哪里,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齐钧摇着头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 入府 陈沉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告诉这两个孩子,自己离开,是要赴一场约,一场死约。.. 他只能揉着这两个人的头,轻声说道:“天下之大,怎么会容不下你们,我清楚,你们是比任何人都优秀的孩子,所以,不要因为我,而送了自己的一声,在这乱世之中,你们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的。” 齐钧还想说什么,却见到陈沉木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走吧。”陈沉木对着身后的陈平羽和公子尧说道。 “陈大哥……”喻年没忍住再次叫出声来,后者转身的动作却只是稍稍顿了顿,就继续大部离开。 ………………………… 南梁,长靖王爷回来的消息一时间轰动京城,不光是他平安回来,还有他身边的女子,也早就被京城人津津乐道,有人羡慕,有人好奇,还有人,等着看一场笑话。 “你傻乐什么呢?”有人推了一下身边的的人问道。 “你说,长靖王妃这等的女子,能允许长靖王爷纳一个妾吗?”笑着的人,一副看戏的样子说道。 “那要是别人也就罢了,这可是陛下都已经同意的了,那长靖王妃,还不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万一王妃刚烈,宁死不屈呢?” “那万一王妃贤良淑德,通情达理呢?” “那我这辈子,要是都能够得到一个,只有王妃娘娘半分好的女子,也算是一生无憾了呗。”说话的人仰头大笑,显然不觉得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覃亦歌坐在轿子里,看着外面的人潮汹涌,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王爷每次回京,都有这么多人迎接吗?” 方佑泽将手中的书放下来,往外看了一眼,也笑了出来:“以前,我哪里见过这阵仗啊,我看是出来迎接王妃你的吧?” 覃亦歌皱了皱眉,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她暂时还不想在京城中惹人这么注意,只好告诫自己,流言都是会过去的,这要这一阵子不再发生什么事情,这些注意力就下去了。 正思考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覃亦歌在轿子里面晃了一下,看了一眼方佑泽,后者点了点头后,才微微掀开帘子向外看去,正见到前方不远也停着一辆马车,普通的车子,上面并没有太多地装饰,但是周围的百姓却都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她微微垂下眉,将帘子放了下来,扭头对着方佑泽道:“来找王爷的。..” “找我?什么事?”方佑泽的目光都不曾从书上离开,漫不经心地问道。 覃亦歌刚想说话,外面的侍从已经走近了车子,轻声禀告道:“王爷,是南岐的那位,舞女……” “舞女?”方佑泽挑了挑眉,将书合了起来,皱眉道:“舞女现在过来做什么?” 覃亦歌想了想,轻声道:“陛下曾经说过,王爷回京之日,就是此女进入王府之时,恐怕,这就是她过来的原因了。” 方佑泽原地停了一会儿,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依王妃之见,此时应该如何处理?” “既然人家都已经这样表示了,王爷将她带回宫就是了,”覃亦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说道,“似乎她也没想要过什么仪式一类的。” 方佑泽有些烦躁地将书本扔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对着外面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覃亦歌道:“那就请那位女子,跟着本王回府。” 外面的侍从,应了声是,便去了马车传话,覃亦歌对上方佑泽带着怒气的眼睛,停了一会儿,便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道:“这是陛下的安排,王爷就算是看着我也没有用。” “嗯,是,没有用。”方佑泽点了点头,又有些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瞪着覃亦歌,最终还是躺到了轮椅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马车没过多久,就再次缓缓向前行动起来,覃亦歌挑开窗帘向后看了一眼,那个马车果真跟到了他们的后面。 南岐的绝色舞女啊,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最近方佑乾应该是出不来东宫的,就算这个人是他派过来的,最近应该也难生出来什么动静,她大概也算是终于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正如她之前记得的,那女子果然没有要什么仪式,甚至没有要求方佑泽去见她一面,更没有求着他今晚在她的院子里留宿,这倒让覃亦歌对她更好奇起来。 按理说那个女子不应该对王府倾慕不已,更何况方佑泽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也算是京城公子一枝花,长相不差,人品也不差,按照他在朝堂中的地位,还安,不回被卷进去什么纠纷,锦衣玉食,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大约是可以的。 所以说,这个舞女,恐怕嫁入长靖王府,也是有什么原因的吧,覃亦歌坐在院子里面,思索着,一时间没有一个答案,之前虽然让信子去调查了这个女子,但是因为后面太忙,就给搁置了。 明日,按照规矩,她做为侧妃,必定会来拜见她的,到那个时候再见一面,也不算多晚。 覃亦歌正想着,方佑泽推着自己的轮椅走进来,她抬头看去,迎上去问道:“王爷,入宫跟陛下已经说完了?” 方佑泽撇了撇道:“父皇身体不适,不想见人,让我明日再去。” “哦。”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恐怕不是身体不适,是心情不适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自己的儿子和妃子之间的魔障中走出来。 最亲近的儿子让他失望,这个时候,他最讨厌的孩子又回来了,他自然在纠结,纠结要不要对他好一点,要不要把他作为制约太子的政敌来培养,又要怎么做呢? 这么纠结着,有空闲听他禀报才算怪呢。 “王妃,你好像知道,父皇为何身体不适?”方佑泽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还有,我听闻太子被关在东宫了,不光朝堂,后宫也已经大乱,看来光听秦典说的,不够啊,这么多事情,本王都没有明白一个彻底呢。” “既然王爷想知道,今天晚上,秉烛夜谈,我将这些都告诉王爷就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 放肆 方佑泽停了一会儿,才又扯了扯嘴角道:“春宵苦短,王妃又要跟本王谈论这种大事。” “……”覃亦歌抿了抿唇,没办法应答。 但是有些事情,方佑泽必须知道,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也就意味着覃亦歌也将她的命交给了这个人了,这世上,知道了这件事的,除了陛下和当事人,还有陪在身边的韩公公,就只剩下覃亦歌了。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展子虞,现在又要告诉方佑泽,日后如果有谁走露了风声,梁帝第一个会查的,就是她覃亦歌。 方佑泽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所有的话,然后又自己挣扎了到了床上,淡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覃亦歌站起身,将蜡烛灭了,才躺倒床边的位置上躺下,自己一个人睡得多了,再次这样,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但是也只能侧着身子,背对着方佑泽闭上眼睛。 还没有入睡的时候,身后突然传过来方佑泽的声音:“你生气吗?” “什么?”覃亦歌睁开眼睛。 “知道了太子和……和别的女人的关系,你感到生气吗?”方佑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不过是多了一个给我的把柄,我为何要生气?”覃亦歌淡淡地说道,一个和自己已经不相关的人,和任何人有任何关系,有什么好生气的,除非太子和方佑泽勾结,那她恐怕不光会生气,还会绝望。.. “这么说,王妃在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的男子?”方佑泽愣愣地问道。说实话,他们是夫妻,他不管对这个人做出来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强迫这个人,哪怕她占着的,是他的王妃的名头,他也不想强迫她。 放在心上的男子? 覃亦歌无声地笑了笑,这种事情,早在她死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救过陆禹衡。”方佑泽似乎叹着气,淡淡地说道:“你还救了大皇兄,你跟药谷的少谷主似乎也有一层关系,这么看来,王妃也算不上是一个好女人。” “……”覃亦歌无法否认,方佑泽说的都是事实,她想了想后,翻了个身子,对上方佑泽黑亮的眼睛,轻轻说道,“如果一定要说,这世上一定有谁,在我心上,那就是这世上所有的好人。” “好人?”方佑泽笑了笑:“王妃看人,什么时候这么浅淡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和坏人?” 覃亦歌缓缓摇了摇头:“这是药谷不曾做出来任何一件不利于百姓的事情,陆公子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大皇子生在皇家,没有参与过任何政治手段,他们,难道算不上是好人吗?” 方佑泽无话反驳,听了一下后,看着覃亦歌问道:“那在王妃的眼中,我算是好人吗?” 覃亦歌闻言抿住了唇,停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你算如果出了事情,我必竭力相助的人。” 方佑泽愣了一下,正思考的时候,后者已经皱了皱眉转过身去,也只好不再说话。 回京城的第一日,明明应该是热闹,忙乱,繁杂的,但是他们偏偏过的比平时还要轻松,除了接了一个侧妃回到家里,似乎根本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去头疼。 第二天一早,方佑泽早早地就起了身去上朝,顺便禀报淮安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明明受了伤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丝毫没有惊扰到覃亦歌。 南岐的舞女早早地就按照规矩来这里请安,但是徽奴她们早就看她不爽,硬是让她等着,也没有去叫醒覃亦歌。 覃亦歌猛地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巳时了,好在近些日因为玉废的事情,已经将后宫的请安取消了,她匆匆起身,随意收拾了一下,来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子,还有旁边的事不关己的澄心。 覃亦歌匆匆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站在阳光口的地方,身穿着朴素地月白色长裙,外罩一个素白的绣兰长衫,头上也只简单地簪了两支玉簪,将头发轻轻挽起来,面容如皎月,眉目含山水,分明是普通的女儿模样,偏又让人感觉到淡淡的英气,不像是个应该卷入朝堂的舞女,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侠义儿女。 但是她没有时间去仔细打量太多,扭头看着澄心道:“为什么不叫醒我?” 澄心嘟着嘴,声道:“让她在哪里站一站又不会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影响到公主的休……” “啪!”清脆的响声在屋子里面响起来,澄心和旁边正端着茶过来的徽奴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怒气的覃亦歌。 “放肆,这是王爷的妃子,哪里轮得着你来置气?”覃亦歌沉声说道。 “公主,我……”澄心捂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的徽奴连忙过来说道:“是我不让澄心去叫公主的,公主要罚,就罚我吧。” “等送走了她,我自然会收拾你们!” 覃亦歌拧紧了眉心说罢,连忙走到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女子身边道:“是我太过放纵下人,让妹妹初来乍到,就受委屈了。” 齐妤抬头看着面前穿着红衣的女子,五官很是娇,脸侧还有一道伤疤,说话的样子情真意切,她甚至都看不出来到底是真是假,只好应着说道:“不怪娘娘,是我没有体谅娘娘,初回京城,想必是累了。” 虽然她说话故意低了声音,但是覃亦歌还是能够听出来,她原本的声音,必定是清亮的,一边让齐妤进来一边问道:“还不知道妹妹如何称呼?” “齐妤,王妃姐姐随意称呼便是了。”齐妤低着头说道。 “齐妤?” “婕妤之妤。”齐妤明白覃亦歌再问什么,轻声回答道。 “好名字。”覃亦歌下意识地说道。 “谢王妃姐姐夸赞。”齐妤客套地回道。 “前些日子,实在是太过繁忙,让你在京城苦候了许久,还望你不要怪罪。”覃亦歌从脑子里搜刮出来客套的话,让齐妤坐到了椅子上,才说道,“今后,还望我们能够相处如姐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 无辜 两个不会虚与委蛇的人相处,比尴尬的夫妻模式同床而眠还要尴尬,覃亦歌好不容易直接略过去那些复杂的步骤,送走了齐妤,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立刻紧绷进来脸色,走到一直站在后厅一侧的澄心面前,皱眉道:“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吗?” 澄心低着头,语气中还带着呜咽,轻声说道:“是我,不该冷落齐侧妃那么久……” “澄心,先不说她有没有得罪过你,她不光是一个妃子,哪怕是侧妃,她还是南岐送过来的人,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颜面,你今日动了她,若是她计较起来,那便是国家大事,甚至有可能将你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你可明白?” 澄心自然是从未想过这一层,抬头有些惊愕地看向覃亦歌,摇了摇头,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公主,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她在这个时候嫁给王爷,就是对公主的不尊重,所以,所以才想稍稍,稍稍晾晾她而已。..” “是,稍微晾晾,”覃亦歌无奈地扶额,看着她们道:“既然和亲出使,凡事往大了算,南梁为何敢羞辱我们,却不会轻易杀了我们,就是因为这一层国家关系,那南岐也一样,她受的任何委屈,都能上升到国家层面,你的稍微晾晾,传到南岐人的耳朵里,那就是目无国威,藐视他国!” 徽奴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连忙上前了两步道:“公主,澄心她,她也是,没有考虑周……” “我当然知道她没有考虑周,”覃亦歌凝眉沉声道:“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在南梁不同于北燕,我们决不能主动与人为恶,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澄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那,公主,这件事情,怎么办啊?” 覃亦歌的脸色稍微好了些许,轻声道:“这件事情可大可,不过是看看齐妤她,会怎么选择罢了,若她有心生起祸端,那这就是一个由头,若她,不与你计较,以后再见面,好生道谢,放尊重些。” “是……” “另外,将刘管家前些日子送过来的丝锦,送过去一些,当做赔礼。还有那一套兰纹茶具,送过去,作见面礼。” “是。我这就去办。”徽奴连忙应下来。 覃亦歌有些头疼地坐回到榻子上,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总觉得的自己在那里见过齐妤,她眉眼中那一丝英气,在现在的女子之中,并不多见,但是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她却没有一个真切的印象。.. 齐妤,齐妤,她之前夸赞是从心的,这个名字的确好听,生得也的确是惊为天人,哪怕她尽量打扮得简单,也挡不住那一份惊艳,这样的美人,都舍得送过来,看来南岐的确是在长靖王身上下了血本了。 想来南岐的日子并不太平,本就是国,又偏要行封藩之策,结果藩王和藩王,藩王和君主之间,明争暗斗,都欲统一现在的状况,只是可怜了卷入争斗的无辜之人了。 南岐卷入争斗的无辜之人,覃亦歌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脸,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刚刚从皇宫中回来的方佑泽看到她的动作,被吓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王妃怎么如此惊愕?” 覃亦歌扭头看到他,走过来问道:“王爷,别不是还没见过您的侧妃,也还没问过,她的情况吧?” “不过一个舞女,本王为何要过问。”方佑泽不在意地说道,压不光没见,没问,若不是覃亦歌提起来,连这个人的存在都忘记了。 覃亦歌无奈,觉得面前不是那个表面风流,实则窥探暗潮的长靖王,而是一个不愿意认同他人安排的孩子,她叹了口气一边推着方佑泽的轮椅走到桌边一边说道:“王爷的侧妃,当真闭月羞花之容,姓齐,单名一个妤字,婕妤的妤,王爷,可有印象?” 方佑泽沉默下来,眼眸微闪,抬头看着覃亦歌道:“王妃所言,当真?” “只要她没有骗我,那便是真的。”覃亦歌道。 方佑泽的脸色有些冰冷起来,又叹了口气道:“那南岐这一次,还真是有大事了。” 看他这幅样子,覃亦歌就知道自己想得没有错,齐妤,果然和公子尧有关系,公子尧乃是南岐曾经的贵族之子,被藩王之前的谋算牵连,家破人亡,恰好被当时去了南岐的方佑泽所救,才留在了他的身边,根据她之前查过这个人的消息来看,他的故姓,便是齐。 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问,方佑泽已经缓缓开口解释道:“尧将军曾是南岐一个藩王旧部的孩子,原名齐子尧,我救下他时,曾问过他,他还有一个妹妹,与他相差五岁,在那之后就不知所踪,名为齐语,话语的语,而非婕妤的妤,我当时也曾在南岐搜索过,却没有找到眉目,不曾想,竟然是被南岐的皇室带走了。” “那,南岐这次将她送过来,到底是知不知道齐子尧,就在王爷这里呢?”覃亦歌给他倒了杯茶轻声说道,“若是不知,那恐怕因她的美色,若是知道,这一点,他想做的,恐怕就不止这些了。” “她可曾同你提过她的家人吗?”方佑泽问道。 覃亦歌摇了摇头:“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哪里会掏心掏肺地说这么多。” 方佑泽抬头看着她说道:“可是,像王妃这样做事周的人,难道也会忘记,调查一下这个会嫁给本王的女子吗?” “王爷何以认为,我能连南岐的事情也部掌握手中的?”覃亦歌无视方佑泽语气中的讽刺摇了摇头道。 “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方佑泽拿起来茶杯抿了一口,好心情地说道。 “……”覃亦歌越发把握不到这个人的心思,只好说道:“王爷的事情如何,陛下可又说些什么?” “我腿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能说什么啊,还特赦,让我这几日不用上朝了,好好休息几天再过去,并且允许我,坐着轮椅到朝堂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 够了 覃亦歌有一瞬间的迷茫:“不做轮椅,还能坐什么?” “……”方佑泽看了她一眼道:“还能,拄着拐杖,站着。” “哦,”覃亦歌果断地转移了话题道:“那安河伯呢?陛下有没有说怎么处置?” “当然是交由三司审理了。”方佑泽耸了耸肩道:“不过人证物证俱,他翻不了身了。” “是吗,”覃亦歌有些低落地低下身子道:“那,我下午想去一趟陆家。” “去陆家?”方佑泽愣了愣。 “是。如果王爷所言为真,那陆家必定满家抄斩,”覃亦歌摇了摇头道:“可是陆云扆的妻子是无辜的,陆云机也是无辜的。” “你想救他们?”方佑泽抬眸看着覃亦歌,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覃亦歌抿了抿唇,没有否认:“是。” “为什么?”方佑泽说道:“这是父皇的旨意,你救不了他们。” 覃亦歌垂下头来,低声说道:“我若是救不了他们,我又如何救得了大燕,如何救这天下无辜之人?” 方佑泽第一次听她说这话,不由得愣了愣,又嗤笑出声道:“你又如何知道,这天下需要你来救呢?” 覃亦歌看着自己手中泛着涟漪的茶水,手脚感觉到又滚烫流过,缓缓道:“因为没有人再经历无助,经历绝望,经历生死的时候,不希望有一个人来拉他一把。” “你拉得动宣城,拉得动陆家,拉得动这天下的每一个无辜之人吗?”方佑泽看着她问道。 覃亦歌这才抬头看着方佑泽说道:“我嫁给王爷,不光是为了扳倒太子,我还想扳倒所有像太子那样的人,还天下清明,无病无痛。” 方佑泽停了一会儿,微微凑近了覃亦歌道:“既然如此,王妃选择本王,是不是,因为在本王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啊?” “……”覃亦歌没说出话,事实上她原本想的是方佑岭,但是,她害怕自己会太过于在乎方佑岭的感受,而影响了在这里的行动,第二,则是因为方佑泽至少手握东境兵权,相比方佑岭,似乎更容易一些。 方佑泽权当她默认了,耸了耸肩道:“事实上,父皇命我协助此案,如果王妃想的话,本王便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当真?”覃亦歌眨了眨眼睛凑过来。 “不过,有一件事,要王妃答应我。”方佑泽总算有了一些被需要的满足感,往后躺了躺,舒服地说道。 “什么事?”覃亦歌毫不犹豫地问道,她自己自然也不是没有法子进去陆家,但是能有人带着光明正大的进去,总比承担着被发现的风险要好得多。.. “你不管跟他们说什么,本王都必须要在身边。” “好。”这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她也没什么不能被这个人知道的。 下午,方佑泽果然信守承诺,带着覃亦歌进到了陆府里面,虽然是装作厮,但也比她一开始设想地送菜的强上不少,她推着方佑泽的轮椅往内院走去,这才知道,陆府里面的人的行动范围,早就被局限在后院,别说出门,连菜都是锦衣卫递进去的,可见梁帝对他们防范之深,当真打断,斩草不留根啊。 男人一个院子,女人一个院子,覃亦歌按照方佑泽说的,先去见了陆云机,怎么说这也是为朝廷办案,锦衣卫纵然介意,也只能退下去。 “陆兄,近些日子可还好?”方佑泽问道。 陆云机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好像他们真的是过来探访的一样,笑着说道:“没什么不好,就是没地方走动,总觉得身子都僵了。” 覃亦歌没有立刻凑上去说话,把一边方佑泽带过来的酒拆开,给他们两个人都倒上,才听到陆云机说道:“长靖王爷,似是初初回京,怎这么快就来我这地方了?陆某但不住啊。” 方佑泽摇了摇头:“今日想见你的,不是本王。” “那是?”陆云机也是聪慧之人,立刻就将目光放到了旁边的覃亦歌身上,又看了看方佑泽,后者不无骄傲地说道:“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娘娘……”陆云机连忙行了一礼道:“早有耳闻,今日终于得以一见,陆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啊。”说罢兀自笑了起来。 覃亦歌抬眸看着他,没跟他笑,淡淡地说道:“那你,要不要了却另一桩心事?” “另一桩心事?”陆云机又是一阵大笑道:“王妃娘娘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神机妙算,无所不知,竟然连陆某有何心事都能算到,当真神奇啊。”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看着他问道:“难道陆三先生,不想再见窦姑娘一面吗?” 此话一出,不光陆云机,方佑泽也愣了一下,扭头有些惊愕地看着覃亦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陆云机呆呆地问道:“娘娘,说什么?” 覃亦歌抿了抿唇道:“我说,你难道不想再见到,十二堂的窦姑娘吗?” 陆云机露出来迷茫之色,过了一会儿,又自嘲地笑了笑,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我想啊,我怎么不想,可是,我不配,我没资格去见她,也没命去见她,今生算是我陆某人负了她,来世……” “没有来世。”覃亦歌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 陆云机看着覃亦歌,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覃亦歌说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有来世,你于今年入轮回,窦姑娘空耗她的年华,数十年后香消玉殒,你们的来世也只有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君生她未生,她生君已老罢了。” 陆云机停了好一会儿,才垂头无力地笑了笑道:“我懂了,娘娘是想让我活下去,是吗?” 覃亦歌没否认,也没应声,看着陆云机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似乎在等着他自己说出来答案。 “那娘娘不用再劝我了,这是我陆家的报业,自是我陆某人应该承担的,陆家,走到这里,够了。” “够了?”覃亦歌眼眸冰冷,盯着他说道:“你说你空耗窦姑娘如玉年华算够了?留陆公子一人在天下孑然一身够了?你说陆家所有无辜之人,因两个人的错误为陆家陪葬够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 妖物 陆云机实在是无可奈何,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道:“那王妃娘娘,到底要做什么?要那被陆家害死的无辜亡灵不能够大仇得报?要我陆家所有人都逃离罪孽?” 覃亦歌没反驳,事实上她比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想要救陆家是多么的幼稚,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陆云机说道:“陆家百年基业,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脱身,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可能,不过,是陆家放弃了罢了,你们愿意承担此种罪恶,众生当然喜闻乐见,但是牵扯进去的每一个无辜之人,他们的命,又要谁来负责?” 最根本的问题本就不是到底谁该救,谁不该救,而是他们到底是要和这个已经落入深渊的陆家作为陪葬,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陆云机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过来惊慌的喊声:“不好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几人脸色一变,覃亦歌连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跟在方佑泽的身后冲了出来,扑面而来的,就是隔壁院子中漫天的火光,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造成的巨大火势,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陆家。 陆云机的脸色瞬间变得恐怖起来,随手夺过了旁边一个人手中的水,自头顶浇到了身上,然后冲向火海。.. 覃亦歌刚刚迈出来一步,就被方佑泽拽住,她扭头道:“做什么?” “别过去送死。”方佑泽拽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肉捏碎一样,覃亦歌看向方佑泽,后者的表情狰狞得可怕,仿佛他便是这一场火中走出来的恶魔一般。 她伸手握住了方佑泽的手腕,蹲在身子去看他,手腕上的疼痛渐渐减少了些许,但是方佑泽的脸色却并没有太多好转,只是变得带了些许恐惧,像是在害怕什么。 “王爷?”覃亦歌四周看了看,扶住了他的轮椅,将他推到了一处墙角,看不到火光的地方,才轻声问道:“王爷,你怎么样?” “父皇……” 头上还是冒汗的方佑泽突然轻声唤道。 “什么?”覃亦歌愣了愣,将手放到了方佑泽的脸上,一边揉着他的脸,做出来擦眼泪的动作一边问道。 方佑泽缓缓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看了看前面不远处呼喊着去救火的人,轻轻抬手,按住了覃亦歌放在他脸侧的手,声音有些虚弱,但又不愿意认输地说道:“王妃无所不知。想必也应该知道,我为何不招父皇的喜欢吧?” 周围的呼喊声仿佛都成了背景音,覃亦歌的眸子里倒映着面前的男人失落又倔强的样子,抿了抿唇道:“知道。” 传闻在方佑泽五岁的时候,养心殿曾起了一场大火,有人说,看见方佑泽在那个时候偷偷进入到里面过,可笑的是,后又有人传言说,郭贵妃生出来的孩子,命中就是为了祸害这个国家的,自此之后,原本梁帝对郭贵妃的怜惜,数收回,她又变成了被抛弃的女子,被送进了清隐庵。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不是王爷的过错。” “不是我的过错,难道还能是父皇的过错吗?”方佑泽躺在轮椅上,轻轻笑了笑,带着讽刺地说道。 他们两个都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个人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的王,怎么会错呢? 可笑的是,梁帝竟也不曾怀疑,这是一场陷害。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冲破养心殿外的层层守护,来到宫殿内?——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是邪物,自然有常人不知道的能力。 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父亲?——他就是妖物,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有什么为什么? ……如此一类的怀疑,被一一压了下来,妖物,异类,这样的话伴随着方佑泽整个童年,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方佑泽就已经明白,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 如果是妖物,如果是他纵的火,又怎么可能让他在看到相似的大火的时候,这么害怕? “王妃在想什么?”方佑泽看面前的人迟迟没有说话,不由得开口问道。 覃亦歌缓缓站直了身体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洗去王爷身上的污名。” “那,劳烦王妃费心了。”方佑泽说得很真诚,又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轮椅道,“走吧,去前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覃亦歌推着他的轮椅走出去,看到的是依旧没有减迹象的大火,周围的人前仆后继地往上面一桶桶地倒水,她站在稍远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觉得这场火,是谁造成的?” “不知道。”方佑泽很实诚地说道,“不过我到想问王妃一个问题。” “嗯?” “你一直想救这些人,如今他们死了,却也没见你露出来伤心的样子,王妃是藏得太深,还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伤心呢?”方佑泽问的不可谓不一针见血。 覃亦歌微微低下头道:“我尽量不让自己伤心。” “为什么?” “因为相比于伤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覃亦歌淡淡地说道,上天只都给了她七年的时间,在没有达到她的目的之前,她一分精力都不能浪费。 这样啊,方佑泽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心里藏着让他更加捉摸不透的事情,但是现在还没办法知道。 他推着轮椅往前去了两步,正看到从火海里面冲出来的陆云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被他抗在身上的人,看身材应该是个女子。 覃亦歌皱了皱眉,想了想,没有上前,陆云机扛着女人往前走出来没几步,就跌倒在地上,身边的女人也顺势被平放到了地上,不需要他们说什么,就立刻有人上去看看他们两个的情况。 “大嫂。大嫂……” 覃亦歌听到陆云机这样叫这个女人,也看到了旁人垂着头露出来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兵部尚书陆大人的妻子,再没有人能够见到这个人的音容笑貌,陆云机见不到,陆禹衡,也再也见不到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 兄长 陆云机自己也知道,他拼命救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尸体,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覃亦歌站在方佑泽的轮椅旁边,突然问道:“又是一场火灾,王爷又出现在现场,朝堂上的人,会怎么议论?” “本王,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方佑泽点了点头,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失神的陆云机,转身向外去着说道:“走吧。” ……………… 回府的时候,正看到齐妤在门口侯着,见到他们回来,立刻行礼,好像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一样。 方佑泽这才第一次看了这个女子,愣了一下后道:“果然很像。” 覃亦歌点了点头,推着他到了齐妤身边,方佑泽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叫齐妤?” “是。”齐妤低头轻声道。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齐语?”方佑泽试探着问道。 齐妤的身体顿了顿,抬眸看着方佑泽,停了一下后才说道:“王爷,以前见过奴家?” 方佑泽看了一眼覃亦歌,没有立刻回答,又问道:“或者,你还认识一个人,叫齐子尧?” 齐妤的眸子瞬间睁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身世地说道:“他,曾是奴家的兄长。” “曾?”覃亦歌好奇地发声问道。 “很多年前,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想来……”齐妤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们都明白她的意思,他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的哥哥已经死了。 “然后你被南岐皇室收留了?”方佑泽问道。 “是。”齐妤点了点头。 这些不光是覃亦歌,连方佑泽都不太明白南岐的意思了,这个女子看上去是在是过于无害,可不像是为了什么计谋安排到他的身边的人。 覃亦歌低头的时候瞟到了齐妤的手指尖,不由得愣了一下道:“你会箭术?” 长时间练箭的人手指的地方必定有茧,当初她认出来定王世子的尸体是,也是看到了对方手上用弩形成的痕迹的,那把弩虽然,但是力道极大,上箭时需要将弓弦用力后拉,所以才会形成痕迹。 看到齐妤手上的茧子,分明是练箭术才会出现的时候,她瞬间对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喜欢,但是齐妤听到她问这话,却多了几分警惕,连忙摸了摸自己的手指,轻声道:“略懂一点罢了,曾练过,自然是比不上王妃姐姐,箭法奇绝。” “哦,王妃的威名都已经传到了南岐了吗?”方佑泽笑了笑开玩笑道。 看着几人都不说话,方佑泽无奈地扯离了话题道:“想来公子尧,再过几日,也该回来了吧?” 公子尧?齐妤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方佑泽,眼眸中带着不敢相信,公子尧,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算算日子,是该差不多了。”覃亦歌点了点头,看着齐妤道;“我想,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吧。” 齐妤看了他们许久,猛地跪了下来,冲着两个人拜了一拜道:“齐妤,谢王爷,王妃娘娘!” ………………………… 才刚刚到晚上,果然谣言就已经很足够了,覃亦歌坐在亭子里,看着正在看书的方佑泽问道:“明日恐怕陛下就会找你去问话了,王爷可有想好,应该怎么说?” 方佑泽放下来手中的书,笑着道:“王妃,不如指点本王一下?” “陆家起如此大火,陛下必定要人彻查,王爷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证明当年那件事情也不是自己所为,陛下现在正需要一个制衡太子的人,定然也不会太过为难王爷就是了。”覃亦歌低着头说道,事实上在明天之前,没人能够预料到应该怎么做。 这就是这个天下的情况,所有的事情,斗殴必须依靠琢磨陛下的心思才能够做到。 覃亦歌没想到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候,展子虞竟然还会过来,方佑泽露出来明显不爽的表情道:“少谷主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不过是来给王妃娘娘送药罢了。”展子虞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了过来道,“若不然,王妃娘娘脸上的伤疤,王爷能让他凭空消失不成?” 他不能,方佑泽无话可说,只好拿过来展子虞手中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后才说道:“药已经送到了,少谷主请回吧。” “……”幼稚的男人,展子虞在心里不屑地说了一句,这才道:“事实上,我刚刚从陆府过来,难道王爷和王妃娘娘不想知道,陆家的大火,是怎么引起的吗?” “你去了陆府?”方佑泽皱了皱眉,那种大火来看,里面的人应该是必死无疑的,怎么还需要大夫呢?何况还是跟朝廷一向不对付的药谷的人。 展子虞仿佛知道方佑泽心中在想什什么一样,笑了笑道:“我们药谷,救活人,自然也知道死人是怎么死的。” “哦。”方佑泽点了点头,验尸官不就是了,还说的那么难以理解。 “王爷不问问我,陆府的人,是怎么死的吗?”展子虞对方佑泽说着话,目光却是看向覃亦歌的。 覃亦歌点了点头,一边拿过来方佑泽手中的盒子,一边说道:“那么请问少谷主,她们是怎么死的?不是因为那场大火吗?” “还真不是。”提起来那些尸体,展子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说道,“他们,所有人,都是在大火烧起来之前,中毒死亡的。” “你怎么知道的?”方佑泽皱眉问道,那里面的尸体,可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这个人有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又是毒,”覃亦歌却苦笑了一下,看着展子虞道,“少谷主不会要说,这个毒,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到没有,但是王妃娘娘和王爷作为当时陆府在场的人,不管是不是毒杀,相必都已经脱不了干系了,不是吗?” “这个就不劳烦少谷主费心了。”方佑泽淡淡地说道,“还是麻烦少谷主,指点迷津,告诉本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展子虞点了点头道:“她们都是在大火起来之前,就中毒死了,但是因为尸体毁坏太过严重,我们,还没能查出来毒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 办妥 方佑泽不屑地撇了撇嘴,刚准备说话,旁边的覃亦歌已经抢先一步说道:“辛苦少谷主了,以后若还有什么问题,烦请少谷主,及时告知。..” “那是自然。”展子虞抱拳答应下来,便告了辞。 方佑泽不解地看向覃亦歌问道:“王妃,你是怎么结识这位,药谷的少谷主的?” “不过是我二皇兄跟他是属实。所以他答应我二皇兄,会在南梁照应我罢了,王爷为何问这些?” “答应你二皇兄?”方佑泽哼了一声,“我看,是他自己也有这个心思吧。” “……”覃亦歌说不出来一个解释,说实话展子虞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分明感觉得到,这个人不喜欢自己为人处世的风格和方法,但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帮助自己呢? 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想太多,推着方佑泽的轮椅往后院走去,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了。 而此时的养心殿,梁帝坐在榻子上,面前的韩公公托举着一个杯盏,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里面的茶水都有些凉了的时候,才讪讪地说道:“茶凉了,老奴,再去换一杯来。..” 梁帝摆了摆手,显然根本不在乎他在做什么,看着手上锦衣卫朱天漠给他的对于陆府突起大火的上书,有些烦躁地将其扔到了一边,突然问道旁边换了新茶过来的韩公公道:“你来说,朕到底应不应该相信长靖王妃?” “陛下,此言何意啊?”韩公公心地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问道。 “来来来,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梁帝伸手将旁边的折子翻开扔到了韩公公面前,烦躁地说道:“你看看,自她来了京城,那件大事里面,没有她掺一脚,现在陆府大火,她又在现场,要不是朕,让锦衣卫看着她的行动,说不定还真不知道,她竟然乔装,进了陆府。” “乔装!”梁帝的手在桌子上拍了拍说道:“她若是心里没有鬼,又为什么要乔装呢,怎么不光明正大地进去?” 韩公公尴尬地笑了笑道:“陛下,老奴心笨,不知道长靖王妃的心思,但是想来,陆府毕竟是已经禁封的地方,长靖王妃如果不乔装一下,也进不去啊,更何况还有长靖王爷在身边,王爷他,必定不会在王妃娘娘乱来的。” 提到方佑泽,梁帝脸上的表情缓缓收了起来,换上了几分沉思,摩挲着手中的一个折子说道:“那依你之见,长靖王妃,可能跟这件事情无关,只是碰巧出现在了现场吗?” “老奴不知。..”韩公公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道。 “说不定,是他们夫妻两个合伙,来欺瞒朕呢。”梁帝富有不屑地哼了一声,躺到了榻子上道。 他现在的确需要长靖王,他需要一个人来压着太子,而现在刚刚又一次立了军功的长靖王,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有些事情,他可以选择性的去相信或者不相信。 陆云扆担任兵部尚书多年,也没少难为长靖王,所以他做出来这种事情,他甚至是可以理解的,说的狠绝一点,他甚至会感谢长靖王,如果他能够背了这个锅,也就不需要他再去头疼,怎么处理陆家的人了。 韩公公看着面色不停变化的梁帝,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做奴才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够乱说话,当主子的,自然有主子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史上,可没少有皇帝面前的红人,因为多嘴而死于非命。 但是站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对劲,抬眼看去的时候,梁帝已经倚着榻子闭上了眼睛,他愣了一下连忙往前凑了凑,确认了他只是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声唤了人,把榻子收拾好,让梁帝能够睡得舒服一点,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熄了灯,自己走向外面,里面自然有太监伺候着,他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的,不过为了方便,他还是住在养心殿旁边的屋子里,以防有什么事情,赶不及。 他关上门的时候,猛地感觉到身后一阵寒风吹过去,韩公公连忙扭过头去看,身后没有一个人,但是那种似乎生命都已经被别人把握住的感觉,让他身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稍稍思量了一下后,才轻声道:“于大人,陛下已经睡去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吧。” “明日帮我转达陛下,他吩咐的事情,已经做成了。”空气中传来一个男子毫无波动的声音,麻木的音色,仿佛是从角落中盘着的毒蛇口中说出来的,不带一丝丝感情,只会让人感觉到被毒舌缠身的冰冷。 韩公公对着大殿面对的方向连忙行了一礼,声说道:“老奴,明日必定传到。” 空气中没有传过来一点声音,韩公公试探着直起来身子,没有其他的声音再传过来之后,他才平复了一下几乎屏住了的呼吸,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月明星稀,有风吹过南梁皇宫的柱梁,明明已经快到了五月份,却偏偏又添了几分寒凉。 第二日,方佑泽在家里歇着,没有上朝,但是让百官惊讶的是,一向吝于疼爱长靖王的梁帝,竟然破天荒的赏了好些东西,命内廷司给长靖王送过去,说是慰问他此行劳苦功高。 大臣们面面相觑,找不到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张幼恩站在前面的位置,低着头,眸中似有思索之色,但是抬头看了看上面已经无心在朝堂上的梁帝,终究是闭上了嘴,他承认他不愿意向其他人一向,看着上位者的脸色而活,但是他也同样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与其去担心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如好好将兵部调整好,那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似乎陆云扆下位之后,朝堂上的气氛都很是紧张起来,以往还有方佑乾能够稍稍提一提,现在方佑乾被压在东宫,那些跟着他的官员,恐怕一个个都在思量自己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了,哪里有心思去做自己的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 醉翁 这是这个朝堂最让人觉得可笑的地方,少了一个领头人物,便变成了一群不知道往哪里走的牛羊,想要让这个地方恢复清明,就必须将所有不合格的东西都洗掉,那个时候,这个朝堂,就真的变了一个朝堂了,当一个政治体系的所有人都变了,这个朝代,还算是这个朝代吗? 梁帝离开之后,百官散去,总算能够互相聊一聊最近的情况,秦侯爷走在后面拍了一下张幼恩,笑着问道:“兵部尚书大人,做起来怎么样,可还习惯?” 张幼恩连忙拱了拱手道:“多谢侯爷关心,一切还好。..” 秦侯爷仰头笑了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啊。” “侯爷没想到什么?”张幼恩不解地问道。 “我没想到,长靖王妃,竟然真的能够劝得动你,回到这个朝堂上,竟然让你这个扶不上墙的泥,往上爬了爬。”秦侯爷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 张幼恩愣了一下,垂头笑了笑道:“王妃娘娘,的确是非同一般。” “她怎么跟你说了?”秦侯爷问道。 “她说,她要救王爷。”张幼恩抬头看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微微眯起来眼睛道:“我总觉得,她是一个能够改变现在情况的人,所以我才不得已得往上爬了爬,因为我害怕啊。..” “害怕什么?” “害怕看不到这个地方改变的那一天。”张幼恩同样半真半假地说道。 秦侯爷朗声笑了笑,伸手在张幼恩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才说道:“刚刚在朝堂上,你似乎有话想说?” “原本的确是有的,只不过现在想想,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不过是兵部的一些事情,我自己也能够处理。”张幼恩吸了一口气道,“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活下去的。” “陛下派了锦衣卫去查陆家的事情,大人听本侯一句劝,不要轻易趟这一趟浑水。”秦侯爷仿佛看透了他,知道他在隐瞒什么一样,笑了笑说道。 张幼恩微微睁大了眼睛,又觉得自己这幅样子竟然在秦侯爷面前有所隐瞒,也的确是自不量力,他点了点头道:“谨遵侯爷教诲。” 其实他也知道。正如秦侯爷所说,陆府的事情,他不应该掺和,毕竟他是夺了陆家当家人的位置的人,这件事情虽说跟他没什么关系,以现在的朝局之乱,现在的陛下之心,如果他贸然参与,反而会让梁帝心生不满。.. 这样一个世道,好好活着,太累了。 ……………………………… 京城主街十二堂内,展子虞看着面前几个盒子里面的药草,眉头都要拧出来一个川字来,除了药草,他的面前还有几个茶壶,茶杯,勺子,一类的东西,放在一块白布上,上面能够看到大火熏出来的黑色痕迹。 展子虞捏了捏眉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毒,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死这么多人?” “少爷,尸体破坏实在太过严重,实在难以分辨毒素到底在人身上起了什么反应,而且我们连个能够知道他们生前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的人都没有,实在是难以查清楚啊。”旁边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哼哼唧唧地说道。 “这可是涉及朝中大臣的重大案件,虽然不知道朝廷把这个交到我们的手上到底是图什么,但是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查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够让那些人,就这么白白失去了性命。”展子虞听着旁边的人的话,叹了口气道。 “既然是这朝廷给的,少爷你干嘛要接下来,我看,是因为长靖王妃在场吧?”那少年不屑地说道。 “嘿,你这个子,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展子虞瞪着少年,戳了戳他的肩头道:“白七,你要是再给我叽叽歪歪的,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带回到药谷去!” “好好好,少爷,我错了还不行吗?”白七连忙道歉,正准备在说什么的时候,抬眸却看到了从后院走过来的一个身影,连忙站直了身子道,“窦堂主。” “嗯?”展子虞扭头看去,正见到窦云檀穿着一袭浅红色的衣裙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脸上还带着一方丝帕,不由皱了皱眉道:“你要出去?” “嗯,”窦云檀点了点头道:“我,再去一趟陆府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展子虞勾唇笑道:“我看,你是去看看那个姓陆的,有没有事吧?” “……”窦云檀闻言无话可说,却低头躲过了展子虞带着戏谑的目光,停了一会儿又抬头道:“少谷主呆在京城,不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展子虞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瘪了瘪嘴道:“行行行,算我错了,行了吧。” 说罢他瞪了一眼正低头偷笑的白七,食指曲起,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道:“你笑什么呢,还不快去给窦堂主提着东西?” “哎,是!”白七连忙应了一声,笑着跑了过去,提过来窦云檀手上的东西。 展子虞继续低头看着面前的东西,不忘记抬眸看了一眼他们二人道:“白七,把她保护好了,要是出了事情,我唯你是问。” “是!”白七郑重地应了一声,这才引着窦云檀往外走去。 毕竟是带着皇命调查此事的,窦云檀亮了十二堂的牌子,便进去了陆府,前院倒是没什么,倒是一走进后院,就能够看到已经一片焦黑的废墟,还有人在搬着东西,似乎想要再查出来一些什么。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看了看另一边的院子,院门紧闭着,前面还有两个锦衣卫把守着,想来就是陆云机待着的地方了,她犹豫了一下,抬步走了过去,不出所料地被锦衣卫拦下来之后,才拿出来自己的牌子道:“我有话想问陆三先生。” “你一个医女,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门口的人向来是嚣张惯了的,看着窦云檀不屑地说道。 “也许能够知道一些关于毒的来源,也说不定呢?”窦云檀丝毫没有露出来平常人见到锦衣卫恭恭敬敬的样子,抬眸不卑不亢地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 好看 窦云檀的话,显然比她的人要更有说服力,两个人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道:“进去可以,只不过里面的人已经疯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管不到。..” 疯了? 窦云檀皱了皱眉,还是温温柔柔地玩了晚上身子道:“多谢官爷。” 官爷?听到这个称呼,两个人都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推开了院子的木门,看着窦云檀进去,伸手将白七拦在了外面。 “那是我家姑娘,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白七不满地叫喊道。 “你家姑娘能查出来毒,你能吗?”右边的人颇有兴趣地戏谑道。 “你……”白七无话可说,已经走到里面的窦云檀转过头柔声道:“好了,没关系的,你在外面候着吧,我很快就出来。” 白七还想说什么,窦云檀已经头也不回地往里面走去,他只好挠了挠头站到了旁边的墙根,他不太喜欢这个地方的,但是现在又没办法进去,让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怎么都放不下来。 窦云檀走进院子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看来那些男丁,应该是都挪了一个地方,正想着应该去进到哪个房间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正屋里面慢慢飘了出来,与其说是飘,不如说是晃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已经散乱不堪的白色长衫,头发半披半就,手中还拿着一个白玉瓷的酒壶,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院子里,嘴里还说着不清不楚的话,眼看那个人就要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窦云檀皱了皱眉还是迎了上去。 “哟,这位美人,从何而来,又到哪里去啊?”陆云机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带着面纱的身影,摇了摇头道:“哦,王妃娘娘,陆某失礼了。” 说着,陆云机就要起身去行礼,窦云檀微微怔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陆云机就要行礼的手,淡淡地道:“我不是王妃娘娘。” “不是?”陆云机歪了歪头,不解地道:“这京城中,还有哪个能进来我陆府的女子,还会蒙着面纱的?不是王妃娘娘,那还能是谁呢?” 窦云檀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陆云机突然说道:“哦,我还认识一个女子,也喜欢蒙着面纱,也经常穿这样一身红衣……” 她闭上嘴将要说的话咽了进去,垂眉继续听陆云机说道:“只不过啊,那个女子,现在恐怕还在白淞镇呢,她啊,是个世上最善良,最好看的女子,可惜了,我陆某人即将命绝于此,竟不能再见她一面,孤身在世,孑然一身,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她呢?” 窦云檀的眸子闪了闪,她抬头看着那个又喝了一口酒的男人,缓缓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扶着陆云机道:“陆三先生,不如好好看看我是谁。” 陆云机哼哼了一声,转头向着窦云檀看去,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在脸上僵住,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手中的酒壶也落到了地上,带着酒醒后的震惊:“窦……” “陆三先生,我们里面说话吧。”窦云檀伸手扶住了陆云机的胳膊,将他往里面扶去,后者梗着脖子看着她的侧脸,除了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竟然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 知道进到屋子里面,被窦云檀按着坐了下来,他才呆呆地吐出来一句:“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陆家出了事情,就赶过来了。”窦云檀随口应答着,用扇子扇了扇旁边烧茶的炭炉,温了一壶水。 “这样啊。”陆云机倚着墙壁,看着窦云檀往水壶里面放东西的动作,脸色右边的颓废起来,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幅样子。” “我见过。”窦云檀淡淡地说道。 陆云机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他曾经跟展子虞在药谷斗酒,最后两个人都醉得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个女子,背对着他,似乎也在烧一壶茶。 后来还是从下人的嘴里得知,他在台阶上对着一块石头说“窦姑娘,你真好看……” 想到这些事情,他不由得露出来些许笑容,有些怀念,又有些苦涩,只可惜,以后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你在想什么?”正在扇着炉子里面的炭火的窦云檀,扭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后的人露出来不知所以的笑容,皱了皱眉问道。 “我在想,我还有多少日子。”陆云机犹豫了一下,随意编了一个。 窦云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看着陆云机道:“你想死吗?” “什么?”陆云机不解。 “如果你不想死,我一定会尽力让你活下来。”窦云檀陈述着事实。 “这哪里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呢?”陆云机无奈地笑了笑道。 “你难道不想查清楚,杀死你大嫂的凶手是谁吗?”窦云檀往前凑了两步后问道。 “……”陆云机缓缓垂下头,轻声道:“我想,我当然想,但是其实我也知道,二哥的罪,是诛九族的死罪,不管有没有今日,大嫂,还有我们,都已经注定了结局了,我就算查清楚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窦云檀觉得陆云机说的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应该从何反驳,停了一会儿后才抬头说道:“可是如果没有今天的这件事情,陆夫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可能会听到她的孩子已经安了的消息啊,如果那样的话,她会走得更加安心……” 陆云机闻言看向窦云檀,眼眸中带着惊愕,似乎他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那一瞬间,他突然也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逃避,再用大嫂早晚都会去世的消息在麻痹自己,在劝自己人命,但是按照窦云檀说的话,想一想,她根本走得就不安稳,怎么会不想要让他报仇呢? “我,想活下去,”陆云机盯着窦云檀沉声说道:“至少,在查出来伤害大嫂的人是谁之前,我不能死。” 窦云檀笑了笑,将旁边已经开了的一壶水到了出来,递给了陆云机道:“醒醒酒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一 病逝 长靖王府,覃亦歌抱着猫看着面前的一本书,旁边的方佑泽躺在轮椅上,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是不是就要遮一下她的光线才行,她无奈地抬头道:“王爷已经闲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方佑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覃亦歌道:“那王妃给我找个什么事情做一做啊?” 覃亦歌沉默了一下,才抬头问道:“王爷就不能查一查陆府的事情吗?” “那不是有十二堂和王妃吗?”方佑泽一边说着一边让轮椅转了个圈面对着覃亦歌笑道:“哪里需要本王操心呢?” “……”覃亦歌无话可说。.. “王妃不觉得,现在的生活,难能可贵地舒适吗?”方佑泽前后晃了晃后说道,“有太阳,看着书,还有猫抱着,如果此后一生,能够这样,也未尝不可啊。” 虽然说起来的确是无限地舒服,覃亦歌伸手指在猫头上顺了顺,“舒适是舒适,只不过,猫可以,我们就算了。” “真是不动风情啊。”方佑泽叹着气重新开始乱晃。 覃亦歌皱眉道:“王爷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方佑泽随口应道。 “朝廷和药谷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为什么到现在,竟然要将朝中大臣的命案,交给他们呢?”覃亦歌将书放了下来问道。 方佑泽停了下来道:“大概是在赌。如果查不出来,就治他们一个庸医的名头吧。” “那朝廷怎么知道,陆府的人,是死于毒杀,而不是大火呢?”覃亦歌的目光微微冷了下来。 “或许,是他们查出来了那些人并不是死于大火,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才交给了药谷?” “是吗……”覃亦歌摸着猫,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正想着的时候,信子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还封着蜡的书信递了过来道:“娘娘,北燕来的。” 北燕?覃亦歌愣了愣,这个时候,北燕会有谁给她来信呢?她一松手,怀里的猫就跑到了信子的身边,她只好任由着去了,这才将书放到一边,直接拔了头上的簪子,将信挑开,拿出来里面的一张信纸,从背面看能够看到里面只有短短一列字。 她更加好奇起来,展开信纸,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短短的几个字,仿佛化作最锋利的一把剑,刺到了她的身体了,直将眼睛也刺得生疼,泛红。 覃亦歌猛地握紧了止不住颤抖的手,将信纸收了拳中握成了一团,这才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明明已经到了穿夏衣的时候,她却觉得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冰冷的,手指尖都有些瑟缩起来。 方佑泽缓缓皱起来眉头,看了一眼信子,挥手让他下去,自己才缓缓来到了覃亦歌身边,伸手覆上了她抱着自己肩头的一只手,轻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覃亦歌没有立刻回答,握着信纸的手缓缓松开,里面的纸落了下来,方佑泽连忙伸手接住,展开来看,上面只写了一句:父皇病逝。 他怎么还能不明白面前的女子为什么露出来这样的表情,事实上他是不太能体会到这种感受的,于他而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情,他未必会觉得伤心。 但是面前这个人不一样,她是一个受宠的公主,她得到了一个皇帝几乎部的父爱,那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了。 不该在这个时候的啊,明明应该是半年啊……覃亦歌不解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这么快呢,是不是因为她擅自改变了历史,是不是因为她惹怒了老天爷? 她第一次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之中。 方佑泽犹豫了一下,缓缓握住了后者有些冰凉的手指,凑近了些许,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 覃亦歌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泪水,她用力咬了咬牙,咽进去一口苦涩,才说道:“王爷,我想回去……” 方佑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将覃亦歌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后者的身体瞬间僵直紧绷起来,他伸手拍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靠着他,发出来兽般呜咽的声音。 端着刚出锅的点心过来的宣娘,看到的就是自家公主坐在凳子上,倚在方佑泽怀里,还被方佑泽一下一下拍着肩头安抚着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悄悄地将点心放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然后退了下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她看来,自家公主能够跟她的夫君关系渐渐亲密起来,无疑是一件好事,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还是不要太过倔强的好。 方佑泽觉得肩头被压得有些发沉,怀里的人也渐渐没了声音,只好低头看去,却只见到了后者的头顶,耳边是浅浅的呼吸声,是他每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听见的声音。 他伸手试了试角度和发力点,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想要不把这个人弄醒抱到屋子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又不想假他人之手,索性让宣娘拿了一件外罩,搭在了覃亦歌的身上,让她在自己的肩头睡去。 覃亦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像的时候一样,哭累了就睡过去,时候她是公主,不管在哪里睡了,总有人会把她抱上床好好伺候着,所以她也大胆,但是长大之后,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哭的,渐渐也就忘了这么一回事,但是现在醒过来,鼻尖是身前的男人身上的味道,还有脸侧带着湿意的体温,让她有些失神。 “醒了?”方佑泽低头看着缓缓起身的覃亦歌,轻声问道。 覃亦歌侧头看了一眼方佑泽放到旁边的信纸,轻轻点了点头:“多谢王爷。” “谢什么?”方佑泽不满地拧眉道。 “……”覃亦歌说不出话来,该说谢什么呢,谢谢他的肩膀,还是谢谢他的纵容?不管说什么,恐怕面前的人都会不在乎地说,那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二 回去 方佑泽伸手顺了顺覃亦歌落到了而变得头发,笑了笑问道:“那王妃,那算什么时候离开?” 覃亦歌瞬间又沉默下来,听了好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我不能走。..” “为什么?”方佑泽拧起来眉毛,那是这个人这一生最敬爱的父皇,为什么不能走?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能抛下现在的南梁朝局,陛下接下来必定要对王爷有所动作,药谷也……” “那是你的父皇!”方佑泽猛地打断了她的话,抬高了声音,看着覃亦歌明显被吓到了的样子,又缓缓低了声音道:“别给自己留遗憾了。”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没忍住再次流出来了泪水,顺着睫毛落下来,砸到了她的手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是为了不要再重复之前的痛苦,可是刚刚方佑泽说了,她不能再给留下来遗憾。 光是想到自己的父亲再一次离开了自己,她就忍不住地流泪,如果她不能回去送送,那她一定会觉得后悔,和上一世一样的痛苦。 她伸手用后背擦了擦泪水,轻声道:“我,明天一早就走。” “好,我让安排人送你。”方佑泽点了点头,给她擦了泪水道。 夜晚,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偏暗红色的屋顶,缓缓拉起来被子,将自己蒙了进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她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那个人,再次见面,竟然已经再不会有往日音容笑貌。 这样的生死离别,一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适应呢? 第二天,宣娘心翼翼地看着覃亦歌的脸色,后者只是像是往常一样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也不知道看不看看得进去。 人其实是很纠结的生物,看到这个人伤心,又觉得心疼,看到她若是安然无事,又觉得冷血。 覃亦歌看着书上的字迹,眼眸不自觉地开始失神,刘管家心翼翼地走过来道:“王妃娘娘,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覃亦歌回过神来,拿起来旁边宣娘早就准备好了的行囊道:“我知道了。” 眼看着覃亦歌就要离开,宣娘连忙跑过去道:“公主。” “嗯?”覃亦歌回过头来,却见到本来在旁边做事的澄心和徽奴都跑了过来,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宣娘双手互相握着,抿唇道:“公主,真的不能要带一个人在旁边照顾着吗?” “没关系的,放心吧。..”覃亦歌笑了笑道,“等我把那边的事情,做好了,就会回来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说罢在澄心的肩上拍了拍道:“好好在家呆着。”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路过刘管家的时候,后者弯腰递过来一把弓箭,这是她之前就用着的,前些日子有了些许磨损,送过去修补了。 她露出来些许笑容,伸手拿过来,这才往外面走去,王府门口前,方佑泽正对着马车上的人说着什么,看到她过来,推着轮椅往后退了退,抬头笑道:“王妃,路上心。” 覃亦歌点了点头:“谢王爷。” 京城太大,什么人进进出出,都是太常见的事情,哪怕是堂堂王妃的车马,只要不标识出来,就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了下去,覃亦歌知道,他们已经远离京城了,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林野,还有朝向的那个方向,还有已经消失了的那个人,用力抿了抿唇,将帘子放了下来。 ………………………… 北燕,京城,覃亦琼的府内,覃亦肃一身黑衣,杀气凌然,手中的一柄长剑指向覃亦琼的脖颈,声音清冷:“你告诉她了?” 覃亦琼手中的一柄剑将覃亦肃的剑尖挡住,淡淡地说道:“她应该知道。” “她不应该,她不需要承受这样的痛苦。”覃亦肃说着,手腕微动,长剑将面前的阻碍弹开冷声道。 覃亦琼侧身躲过覃亦肃的攻击,再次用剑身竖在身前挡住,缓缓说道:“现在不告诉他,日后有一天,她若是知道了,你觉得她就不会伤心了吗?你看着她长大,更应该懂她,若是以后她知道了,不光会伤心,还会恨你。” “他会知道我是为了她好。”覃亦肃往后撤步,剑下滑,攻向覃亦琼的下盘。 后者连撤两步,堪堪躲过,叹了口气道:“三皇兄怕她回来,是吗?” “……”覃亦肃没说话,将长剑侧立在了身边,也算是默认了,他不是一个会口是心非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就算不搞这些弯弯绕绕,他也能够走在别人面前,也能让别人坦然,所以他从来都不怕。 “如果她回来,一定会彻查父皇的死因,三皇兄难道,要将她也一起清除了吗?”覃亦琼摇了摇头道:“三皇兄,,我想再问你最后一次,父皇,到底是不是被三皇兄所害?” 若是旁人在这里恐怕就要震惊起来了,那里有人会这样大大咧咧地问一个人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这不光是胆大妄为,还是傻,问凶手是不是凶手,怎么会合理? 但是偏偏覃亦肃很认真地回答了:“不是。” 覃亦琼抿唇点了点头:“我信。” “她会不会回来?”覃亦肃皱眉换了个话题。 “三皇兄这样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三皇兄是最了解皇妹的人,三皇兄既然这样问了,其实是知道的,她一定会回来的,是吗?” 是,覃亦肃没有说出来,却早已经在脑海中这样回答道,他知道,他从看着那个丫头长大,纵容她四处闯荡,陪着她向父皇认错,然后看她明明还在紧闭期就忍不住地到处折腾。 知道她无畏,知道她重情,知道她想一出是一出,知道她聪慧,知道她张扬,知道她说了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知道她,若是听闻了父亲的消息,一定会回来。 覃亦琼还没有说错的一件事就是,他的确怕覃亦歌会回来,怕看到她泪流满面,怕她会揪着自己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怕她入了这个剑拔弩张的京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三 拿走 可是不管他多么清楚这个事实,他都拦不住即将回来的那个人,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如果让外面的州府把她拦下来,她都能整出来什么花招逃脱。.. 覃亦肃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了一边,一贯冰冷地说道道:“五弟在边疆历练许久,剑法果然见长,是为兄大意了。” “谢三皇兄夸赞。”覃亦琼拱手行礼道:“我还想跟三皇兄说件事情。” “什么?”覃亦肃下意识地问道。 “还请三皇兄,相信我和皇妹。”覃亦琼不无诚恳地说道。 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什么呢,相信他们说的,他不是一个适合做君王的人,相信他们这个世界存在着公平和正义,相信他们不会伤害自己?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要让别人相信自己,应该是靠做的,而不是说的。” 覃亦琼笑了笑没有说话,拱着手送覃亦肃离开自己的院子,这才直起身,冲着后面招了招手,对着很快出现的仁叔道:“吩咐下去,一旦发现公主回来,务必暗中保护她的安。” “是。”仁叔应声下去。 院子里又只剩下覃亦琼一个人,穿着一身青衣,腰佩一块泛青的杂纹玉佩,站在满院的竹风之中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剧变。.. 下午的时候展子虞坐在十二堂的后院看书,身后的白七走过来道:“少爷,长靖王妃,已经秘密离开了京城了。” “离开?”展子虞将手中的书放下来,不解地说道:“她还能去哪?她怎么这么能跑呢?” 白七无奈地说道:“少爷这两天就研究陆府的事情了,恐怕还没有听说呢。” “什么事情?”展子虞不解地道。 “听闻北燕的皇帝,前些日子,驾崩了。”白七看了看周围,声说道。 “所以,她才匆匆忙忙离京了?” “难道还能有其他的原因吗?” 也是,没有了,展子虞垂头思索了片刻,有些烦躁地说道:“她这个时候回去北燕,不是找死吗?” “少爷,你声点!”白七快急死了,苦口婆心地说道:“咱们现在可是有皇帝命令办案的,这周围,是陛下的耳目啊!” “那又如何,我为何说不得?”展子虞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我的少爷啊,你别忘了,那可是长靖王爷的王妃啊!”白七苦着一张脸说道。 是啊,那是长靖王爷,是别人的王妃,他一个江湖人,有什么教训的资格呢?先前只有覃亦歌一人在京中的时候,他来去自由惯了,竟然忘了这件事,让他有些烦躁起来,看着手上为了查出来陆府到底有什么毒的书,也莫名地不想看起来。 窦云檀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展子虞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握着卷成一个圆筒的书,一脸烦躁地看着院子中央的样子,不由得缓缓走过来道:“怎么了,一脸生不逢时的样子。” 生不逢时?展子虞被窦云檀的用词给逗笑了,扭头道:“什么叫生不逢时啊?” “眼高手低,大志未酬,可不就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吗?”窦云檀将手中端过来的茶水到了一杯,淡淡地说道。 “窦堂主可真是犀利。”展子虞接过来茶杯笑道。 不过窦云檀显然不是过来聊天的,坐在一边问道:“怎么样,还是找不出来是什么毒吗?” 展子虞叹了口气:“屋子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烧了个干净,能查的本就不多,别说是什么毒了,下毒的手段都还查不出来呢。” 窦云檀毕竟也是精通医术之人,自然是明白这些个道理的,细长的柳叶眉轻轻蹙起来,沉吟了片刻说道:“可是能查的我们都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是实在不应该,会不会,下毒的东西已经被凶手拿走了?” 展子虞的眼睛亮了亮,他之前总觉得,如果杀人才是目的,大火只是为了毁灭证据的话,那么凶手应该没有要将下毒用的东西拿走的必要,但是万一凶手不这么想,或者,有什么理由要让他必须把东西拿走呢? 他看向窦云檀,有些激动地说道:“听说陆兄能够过目不忘,不知道窦堂主,能不能请他,将原本那个屋子的摆放陈设,都画下来呢?” “画下来?”窦云檀有些不太确定,她是听过说陆云机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一整个屋子的摆放,也实在太过难为人了。 “对,事无巨细!”展子虞自然知道窦云檀在担心什么,连忙补充道:“也不用太过难为,但是一定要他尽力将记得的部画下来。” “这……”窦云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会传达给他的。” “麻烦了,”展子虞说罢就往前厅冲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不要拿走,不能留在火里的东西,在火里……火里的毒……” 窦云檀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水放下来,又把旁边散乱的书收起来一些,才冲着一边道:“七,再跟我去一趟陆府。” “来了!”白七从不远处的台阶上跳了下来,笑嘻嘻地冲过来。 窦云檀一边走着一边道:“七,那个传闻中的长靖王妃,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啊?”白七有些惊讶,“姑娘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能让你家少爷放在心上的女子,又是在南梁有着这种传闻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一番姿色,怎么样一片性情。” “这个……”白七仰头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之后,索性挠了挠头道:“姑娘要是真的好奇,找个机会去拜见一下不就是了?” “拜见?”窦云檀轻轻重复了一遍,又自己点了点头,“也是啊,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现在长靖王妃不在京城,没有个把月,恐怕是见不到她了。”白七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姑娘要是早点说就好了,我该能陪姑娘去看看,可长靖王妃今日刚走。” “陪我?”窦云檀笑了,“我看你也想见见让你家少爷牵挂的女子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四 回来 覃亦歌这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从一夫关入了大燕了,原本想在半路的时候就让车夫回去,谁曾想车夫伸手拽了一个侍卫打了一架,表明自己是来保护王妃娘娘安的,万万不能回去,被他的耿直稍稍吓了一下,一路上不想说话的压抑心情也少了不少。 问了才知道,车夫以前是四处走的镖师,后来这一行做得无聊了,就离开了镖局四处行走,也算是半个侠客,在东境的时候,误斩了一个北漠士兵,被追杀的时候,被方佑泽救了下来,从此便留了下来,做些护卫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是做镖师的,天下各处去行走,所见所闻都不是常在京城的覃亦歌能够比得上的,一路上听他介绍每个地方的奇闻异事,倒也颇为有趣。 入一线天的时候,车夫很是担心地说:“这里可算是两国都占,两边都不挨的地方了,一定要心啊。” “这里不算是南梁境内了吗?”覃亦歌掀开帘子仰头看着头顶看不到顶峰的山壁,颇有些讽刺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是南梁的,她当初又怎么会命丧此处呢? 虽然现在想想,当初从山崖上冲下来的人,分明是没想要过她的性命的,可是她的三哥啊,依旧是那个冷漠的人。 车夫知道这位王妃娘娘喜欢听这些事情,一边驾马一边悠悠地说道:“说是南梁的,若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们可就不认了,要是生出来什么好东西,又口口声声地说这里是他们的了,说罢了,还不是因为这里没人没利益吗。” “听冯叔的话,这里可是出过什么事情?”覃亦歌趴在车窗上歪着头问道。 “哎,还不是那以前那些送镖的朋友们说的,说是有人掐准了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管,就这里设陷阱,专门打劫来往北燕和南梁两地的商人镖车,牵扯不清楚,不出个什么事情,官府也不会管。”冯叔叹了口气道,“当官不知百姓苦,两袖不吝拿皇禄啊。” “那,我们不会被劫吧?”旁边一个稍年轻一些的侍卫有些紧张地说道。 这是刘管家的一个亲戚的孩子于青,父母早逝,孩子过来投奔,跟着冯叔学些手脚功夫,也有几年了,冯叔把他视为己出,这次想带他出来见识见识,方佑泽也同意了,便跟着出来了。 冯叔倒是不确定,毕竟遇不遇匪,出不出事,这么多年,谁还不是凭运气活下来的呢,覃亦歌已经淡淡地说道:“不会的。..” “为什么?”于青扭头好奇地问道。这些个日子的相处,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位王妃没什么大架子,相处起来也随意了许多。 覃亦歌也不在意,淡淡一笑,看着出一线天方向的地方轻声道:“因为是我要回来了啊。” 南境毕竟现在还有些部分掌握在覃亦肃的手中,他纵然不想要她回来,但也必定不会让她在这个地方出事,所以这山上的劫匪,他一定会处理的。 她恨他处处无情,又恨他不论如何都不愿意伤害她,越是这样的殊宠,她越是于心有愧,她阻挡他的野心,却又不能不承认,那依旧是她的哥哥。 “那些山匪,总不会是知道了王妃娘娘要来,所以专门撤了吧?”于青愣愣地说道。 覃亦歌看着他单纯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道:“我若是说是,你信吗?” “娘娘说是,于青就相信。”于青略微仰着头笑道。 “那就是吧。”覃亦歌想来想去,覃亦肃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也不解释了。 冯叔在前面笑了笑,倒是了然覃亦歌的意思,也知道覃亦歌其实不想敷衍于青,便替着解释了道;“王妃娘娘可是北燕的公主,北燕捧在手心上的人物,知道娘娘要回来,北燕自然会帮她清理了道路,你这傻子,还不去前面开路。” “哦……”于青挠了挠头,嘻嘻一笑,驾马到了队伍的前端。 “冯叔以前来到大燕吗?”覃亦歌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来过,不过也是好几年前的时候了,”冯叔坐在车辕上带着些许怀念地说道:“那个时候,有幸去了京城,还曾见到过王妃娘娘来着。” “冯叔见到过我?”覃亦歌有些惊讶,好几年前,算一算冯叔是六年前到了方佑泽身边的,那去南梁的时候,怎么说也要七八年前了,那个时候,她才不过十一二岁吧? “是啊,那个时候,公主不过还是个孩子,就敢驾马在京城驰骋,身后跟着两位皇子,在街上的时候,停下来便有街坊百姓打招呼,说不惊讶那可是假的,我在哪里知道的公主不是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偏偏那个时候的娘娘便有了巾帼之姿。” 听着冯叔的话,覃亦歌趴在窗口上,也不由有些怀念起来,时候,这个词距离她已经太过遥远了,两个七年,太多的记忆都已经远去,纵马驰骋,明媚张扬,这些曾经属于她的姿态,她再也没办法重温。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步步走在自保和筹谋中的人,每一个脚印上都印着鲜血,落笔的每一个字上面都是狠毒,再也没资格明媚,再也不配驰骋在阳光下,再也不能在兄长父皇的身边做一个娇憨的姑娘。 正如覃亦歌所说,他们没有遇到山匪,一线天过去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是冯叔还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稍稍挪动了一下因为一直紧绷着而有些疲惫的身体。 覃亦歌看着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的风景,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体,呼吸了一口属于大燕的空气,将帘子部拉开,看着明明并不熟悉,但是一草一木都能够感觉得归乡舒适的感觉。 车去往的方向,再离她的家越来越近。 “娘娘,前面有人在往我们这边过来。”于青从前面跑回来道。 “可看清了是什么人?有多少?”覃亦歌轻蹙起来眉头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大约二十来个,为首的一个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于青有些嫌弃地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五 肖氏 花里胡哨? 覃亦歌听到这个词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个穿着赤金绣云暗纹,腰佩纯碧宝石佩,外罩银色金丝绣的外罩,大冬天也要拿一个画着金枝白杏折扇从天而降都要配些花瓣才算正常的男子,眸子里露出来些许笑意,又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不用管,让他们过来就是了。..” “娘娘你认识这个人?”于青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啊,是我兄长的好友。”覃亦歌说着将帘子放了下来,稍微往门边的位置去了去。 没过多久,马车悠悠停住,外面传过来一个男子桀骜的声音:“里面坐的,可是我国的晟歌公主?听闻公主驾到,肖某特来迎接。” 覃亦歌闻言摇了摇头,伸手将帘子挑开,见到的就是外面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的男子,同她刚刚想象中的别无他样,不过是没穿着外罩,而只是一件红色的长衫,袖口束着两块银色的皮甲罢了。 她缓缓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冲着来人稍稍弯了弯身子道:“肖大哥。” “还真是你啊,”见她过来,肖倾胤绝对算得上俊秀的脸庞露出来笑容,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她身边道:“我两天拦了四辆车了,可算是遇到你了。..” “肖大哥怎么不事先让人打听打听再过来呢?”覃亦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不是怕万一是你,我没办法第一时间迎上来吗?”肖倾胤摆了摆手道,“好了,不在这儿说了,快跟我进城去,你最喜欢的吃食,可都给你备好了。” 覃亦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肖大哥,三哥不会是让你用这种怀柔的策略,把我留在这里吧?” “你,你这,我是那种人吗?”肖倾胤分明是被识破了,又不满地说道。 “五岁的时候,肖大哥为了不让我妨碍你们几个玩耍,用一桌子吃食把我一个人关到了屋子里。” “八岁,肖大哥为了让我替你瞒着肖伯父你出城玩的事情,用三盒子匀城的花果子收买了我。”“十三岁,为了不让我跟着你们去青楼,用一坛子凤儿酿让我在宫里醉了一整天,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肖大哥你们不会做的啊?”覃亦歌伸出手一个个数落着肖倾胤的罪状,越是说着,越是委屈。 并不是因为肖倾胤曾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纵然是委屈,当年的回忆也尽是欢快的,总比现在步步为营要让人舒服的多,回忆才是最能勾起一个人情绪的东西,那些她经历过的美好,现在都只能用手指头数出来,而不可能再回去了。.. 旁边的冯叔等人听着自家娘娘以前的事情,都不由得将头低了下去,肖倾胤不知道覃亦歌在想什么,只看着她越来越红,泛出来水光的眼睛,越发地手足无措起来,连忙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是肖大哥的错,公主殿下,我发誓,这次绝不会像以前那样戏弄你,先跟我回去好吗?” 覃亦歌噘着嘴,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但是再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却怎么也也止不住泪水,干脆蹲了下来嚎啕大哭,她最亲近的父亲不在了,纵然在南梁得到再多的安慰,也不及看到一个随她一起长大的亲近之人来得难受,来得让人难受,让人有了落脚的安感。 她身前的肖倾胤转头让身后的人离远了一些,才蹲下来扶着覃亦歌的肩头,有些无力地重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覃亦歌抬头揉眼泪的时候,将脸上的面纱带了起来,本就有些松大的袖子落下来,上面虽然已经消了不少,但还是存在着的伤疤让肖倾胤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 他也顾不住长大之后会注意的男女有别的事情,伸手握住了覃亦歌的手腕,好久之后,才咬牙吐出来一句:“你在南梁,到底遇到了什么?” 覃亦歌哭得站不住脚,一只手扶住了肖倾胤的手腕稳住了身子,过了许久后才哽咽着说道:“肖大哥……我想见父皇,皇兄……” 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带着一身伤回家,还哭得喘不上气,肖倾胤哪还有心情开玩笑,连忙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好,肖大哥带你去见他们,我们现在就走。” 队伍再次出发,肖倾胤没告诉覃亦歌的是,他本就不是过来拦他的,覃亦肃原本给他的命令,就是务必保护她的安,仅此而已。 他骑在马上,脑海中仅是覃亦歌手腕上的伤口,他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那种伤口他再清楚不过了,是被绑着的时候才会留下来的,那么深,必定不是什么布绳子,看上去更像是生了锈的铁链。 脸上有伤疤,她是被囚禁了,被关押了,还是被什么女子给欺负了,她有武功,又胆大,普通人应该奈何不了她才是,那显然是遇上了不能反抗,或者没办法反抗的原因,难道是被送到哪里审问了吗…… 他越想越烦躁,恨不得下一瞬间就到了京城,跟那些人商量,要南梁给出来一个交代。 覃亦歌有些失神地坐在车里面,她太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哪怕在方佑泽面前流泪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自己通过哭发泄出来过什么,但是肖倾胤不一样。 肖倾胤是北燕定川王的世子,是跟着她的皇兄一同长大,又拉扯着她长大的人,他的父亲是她父皇的好兄弟,而他也会是下一个燕帝的好兄弟。 时候的记忆里面,父皇宠她,也任由她跟着皇兄到处折腾,而肖倾胤在她的心里,也早就像真正的哥哥一样了,和二皇兄一起欺负她,又和三皇兄一起保护她,为她撑腰,他也是覃亦林无法按照覃亦肃的想法来到南境之后,覃亦歌推荐给燕帝的人选。 毕竟覃亦客太久不在京城内,他还是和覃亦肃的关系更好,也更性情相投一些,但是这并不影响覃亦歌相信他,相信肖氏一族的赤诚之心。 “娘娘,您真的不要稍稍歇息一下吗?”于青在外面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妨,不用担心我。”覃亦歌轻声道,现在一切,都不比她早日到达京城重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六 还你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六天后了,她坐在车上,从晃动的车帘中看到了渐渐接近的城门,一如她离开的时候。 上次离开的时候,心中算的是等到来日再归来,这次回来的时候,心中算的却是南梁还没有结束的风云诡谲,她离开已经半个多月了,根据药谷的能力,陆府的事情应该早就查得清楚了,只是不知道,她再回去的时候,南梁又会是怎么样一番情形。 走在前面的肖倾胤伸手接过手下买过来的糖油果子,往后面递了递,示意拿给覃亦歌,又想到等到覃亦肃他们看到这个人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又有些头疼起来。 覃亦歌看着手中的糖油果子,轻轻闭了闭眼睛,吃了两个垫垫肚子,边放到了一边,这些日子,她越是思量,越是有一种感觉,她父皇的死绝不是意外,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刚刚进了城门,肖倾胤已经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在车窗的位置说道:“我们已经进城了。”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听到外面的肖倾胤又说道:“公主,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嗯?”覃亦歌对于肖倾胤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惊讶。 肖倾胤的语气在没有平常的潇洒,沉声道:“到了宫中之后,将南梁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好吗?” “肖大哥……”覃亦歌伸手握住了车窗的帘子,有些用力地攥紧,停了一会儿道:“我,我想先去看看父皇。..” 肖倾胤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覃亦歌的回答当做是拒绝,停了一会儿后,才轻声说道:“我们还是,先进宫吧,你太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休息?覃亦歌皱了皱眉,她不想休息,她只想赶快去看一看自己的父亲,但是脑海中突然传来的眩晕感,让她整个人都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旁边还剩大半的糖油果子,露出来些许苦笑,最终是没抵过药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外面的肖倾胤伸出腰间的剑,挑开了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正看到覃亦歌靠在角落里面闭着眼睛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看外面的天气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她扶着额头坐起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的环境,红色的纱帐层层飘绕,屋子内熏着淡淡的花香,一桌一椅都让她熟悉无比,这里是她的寝宫。..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被换过,但是面纱已经不在了,再想到在自己晕倒之前肖倾胤说的话,肖倾胤不应该会拦她的,那么想要她休息的只有一个人,覃亦肃。 她绷紧了脸,从床上跳了下来,提拉着鞋子冲了出去,院子里公正地站着一排宫女,见她出来,整齐地行礼让她恍若隔世,这里是她的寝宫,却又已经不是部属于她的地方了。 她走过那些宫女,走过一片立在池边的假山,看到了亭子里面那个人,穿着一袭黑色暗纹长衫,袖口用深红色的束带捆起来,黑发在头上部盘起来,整个人的轮廓都似刀削斧凿一般,那是这个人一向都有的样子,坚毅,沉稳,又冷漠。 “三哥……”覃亦歌轻轻唤了一句。 覃亦肃闻言转过身来,露出来些许苦涩的笑容:“我以为,你不会再这样唤我了。” “……”覃亦歌无言以对,她有时候甚至不希望这个人是自己的三哥,不希望他对她好,那样他就只是一个祸乱朝纲,麻木不仁的人,她就能毫不留情地除掉他,而不是被他拿捏在手上。 看她似乎无话可说,覃亦肃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覃亦歌的眼睛冷声问道:“你身上,有多少道伤疤?” 覃亦歌有些震惊地抬眸,万万没有想到覃亦肃问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她伸手碰了碰脸上发白的伤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但是覃亦肃显然必须要得到一个结果,猛地伸手拽住了覃亦歌的手腕道:“别让我亲自派人数出来一个结果。” 覃亦歌摇了摇头,猛地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出来,低头咬牙道:“三哥又何必一定要追究出来一个结果,这些都会消失的,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 “伤口会消失,但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会消失,”覃亦肃的语气并不好,甚至比平日的冷漠更加多了几分狰狞:“我会让南梁付出代价。” 是,那些事情很痛苦,不过是短短一天,覃亦歌却觉得诶自己承受了数百年,针脚从皮肤穿过,皮鞭被烧得发烫贴到了身子上,光是回想起来,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颤抖起来,如果不是梁帝只给了锦衣卫一天的时间,再多一个时辰,她恐怕都会崩溃了。 “可是送我去南梁的,不就是三皇兄您吗?”覃亦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是他将自己送到了南梁,而自己,不过是受到了到那里去必须要承受的罢了。 刺杀方佑岭,嫁祸给她,被关入牢狱,这些事情除了必须发生之外,会扯到她身上唯一的原由,就是她到了南梁去,仅此而已,而这些,不都是面前的这位皇兄给她的吗? 覃亦肃闻言似乎愣了一下,眸子微微低了下来,似乎是很认真地思索了这其中的逻辑之后,猛地伸手将覃亦歌头上一支只有装饰用的簪子取了下来,对准了自己的身体道:“多少道,我还你。” 覃亦歌劈手将簪子夺了过来,用力扔到了一边的湖水里,看着覃亦肃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三皇兄,别再这样了,放过你自己吧!” 覃亦肃脸上渐渐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样子,眉眼稍稍垂了下来,看着脚下一尘不染的地面,他以为面前的女子会说,让自己放过她,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会说让自己放过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折磨过自己,又怎么想要放过自己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覃亦歌,猛地转过头道:“来人,将晟歌公主带下去,沐浴更衣!”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七 恩泽 覃亦歌感觉到了屈辱,自己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东西,被强迫剥去了所有的粉饰,把最不堪,最让人痛苦的痕迹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伸手推开了一个要来扶她的宫女,走到了覃亦肃面前,仰头看着他道:“我要去看父皇。” “父皇已经下葬了。”覃亦肃淡淡地说道。 “我要去看他。”覃亦歌看着她重复道。 覃亦肃突然挑了一下眉头,略微低下头来看着她道:“可以,你告诉我在南梁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我便让你去。” 覃亦歌咬牙道:“三皇兄觉得能困得住我?” 覃亦肃也浑不在意地道:“你可以试试。” 这个人已经疯了,覃亦歌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似乎已经完陌生了的覃亦肃冷漠的模样,过了许久,稍稍弯了腰,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三皇兄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覃亦肃难得的露出来些许笑意,挥了挥手让周围的宫女部退了下来,才在亭子中间坐了下来道:“过来,坐下说。” 覃亦歌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面前这个已经不是以往的那个三皇兄了,以前的那个兄长,早就在重重打击之下,被困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疯魔,极端,麻木的人。.. ………………………… 北燕京城的大街上,于青跟着冯叔好奇地看了看去,虽然这里和南梁的京城事实上相差不是很多,但是处处都到了一个地方,总是有些激动的。 但是逛了大半天,一开始的体力也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于青手中拿着一个刚刚买下来的一把扇子晃了晃,有些担忧地说道:“冯叔,你说王妃娘娘,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冯叔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放心吧,怎么说,娘娘也是这里的公主,哪里会出什么事情?” “可是我听说,娘娘跟她的哥哥,还是有些矛盾的啊……” “去,这可是皇家的事情,你现在在北燕的底盘,就不要乱嚼舌头根子,当心把自己给留在这了。”冯叔在他的背上敲了一下说道。 于青吐了吐舌头,挠着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正走着,只见到前面聚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互相看了看,一前一后往前凑了过去,往高处稍稍站一站就能够看到,人群之中拥着一辆富丽堂皇的步辇,前后的队伍竟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延长到了半里开外的桥头。.. 冯叔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千骑拥高牙,贵人不在家,出门占大道,偏要争颂他。想不到我们第一次来这,就能遇到这种大人物啊,难得难得。” 于青眨了眨眼睛,扇子抵着下巴不解地说道:“冯叔,你觉得这轿子里的,不是好人?”他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听也能听出来冯叔随便编出来的句子是在这讽刺轿子里的人的。 “好人?”冯叔扭头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好人出门这么大阵仗?” “哦……”于青点了点头,眼睛下一刻却又直了,有些疑惑地说道:“可是,这里面的,好像是个好人啊……” “嗯?”冯叔愣了一下:“你从哪里看到的?” “你看啊,那个轿子旁边的人,手里拿着的篮子,好像是在给周围的人发钱呢。”于青踮起来脚尖,一边张望一边说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啊?”冯叔也有些惊讶起来。 “外地的吧?”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讨论,有人在他们的旁边问道。 “啊,是。”冯叔看着身边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笑了笑道:“这位哥,不知道这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书生的眉头轻蹙,声音有些清冷:“是北燕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于青惊讶地叫出声来,虽然他也是跟着一个王爷的人,但是初来一个地方,竟然就能够遇到这个地方的皇后娘娘,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惊喜。 “是啊,皇后娘娘。”书生轻轻重复了一遍。 “那皇后娘娘在这里是做什么呢?”冯叔扬了扬下巴问道。 “恩泽天下啊。”书生说得理所当然,又带着些许讽刺地说道:“陛下已逝,皇后娘娘替陛下还体恤民众来的。” “体恤民众,那不是很好吗?”于青不解地看着自己身边这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满意的样子说道。 书生却突然转了话题道:“听闻晟歌公主回来了,恐怕明日的噱头就是晟歌公主的恩赏了。” “你……”于青虽然单纯,但也不是完傻的,闻言瞬间警惕起来,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晟歌公主回来了?” 他们的行程已经很保密了,有没有挂牌子,除了肖倾胤有些惹眼,他们可是没有露出来任何痕迹表现出来是晟歌公主回来了。 “能够让定川王的世子爷亲子送回来的人,除了晟歌公主,我还真想不出来第二个人。”书生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淡淡地说道。 “就因为这个?”于青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才说你是外地人。”书生道,“恐怕不知道世子和公主殿下的关系,能让是世子爷护送的人,除了未来的世子妃,就是这位公主殿下罢了。” 于青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是什么人,考生?” 书生闻言总算露出来些许笑容,停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我是受过公主殿下恩惠的人,自然想要考取功名,为朝廷做事了。” “可惜了,晟歌公主已经嫁与他人咯。”旁边又插进来一个声音,嬉笑着说道:“想想看当年,可是无数公子哥敢远观不敢上前的人啊。” “李兄。”书生冲着来人拱了拱手,有些不满地说道:“既然公主已经嫁与他人,就莫要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了。” “是是是。”被称为李兄的人笑着说道:“是我一时失态了。” 书生摇了摇头,又冲冯叔二人行了行礼道:“二位既然到此,就好好游乐吧,在下就不打扰了。” “谢公子与我二人解释这些。”冯叔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才叹了口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八 叛逆 等到白衣书生离开了,仪仗队也退下了,冯叔拽着于青离开了原地。 “冯叔,那个人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书生吧?”于青一边走一边说道。 “那你还让他知道,我们就是娘娘的人?”冯叔有些无语。 “这个,我不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嘛。”于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行了,就算他不简单也没什么,这个时候动我们或者王妃娘娘,没什么人能得到好处,应该不会有事的,”冯叔随意进了一个茶楼道。 “那,我们来这干嘛啊?”于青来回看了看问道。 “废话,吃东西啊,你不饿我可饿了。”冯叔没好气地说道。 远去的队伍,华丽的步辇之中,曾经的皇后,未来的太后,手中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流苏簪,淡淡地问道:“听说,晟歌那丫头回来了?” 旁边的宫女一边倒了杯茶一边道:“回娘娘,我们出宫的时候,听说晟歌公主已经在晟歌宫中了。” “这丫头从就是不老实的性子,回去之后,给哀家好好盯紧她。”皇后娘娘碰了碰手边有些微烫的茶水,缩回手道:“琼儿那边怎么样?” “这……”宫女有些犹豫。 “直说无妨。..”皇后娘娘淡淡地说道,分明是想让人放松的语气,偏偏带着不容置疑。 宫女跪在旁边唯唯诺诺地道:“五皇子殿下,还是把自己关在府中,不肯见人。” 皇后娘娘闻言,手中的簪子停了停,又晃出来好听的声音,轻声说到:“无妨,无妨,便看他能撑多久了。” 无妨,宫女退到她身后一些的位置,眉眼间闪着几分叛逆,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什么都是无妨,什么都没有关系,她总能让事情按照她想要的发展下去,不管受控制的,是下人,还是她的亲生孩子。 ………………………… 覃亦琼府中,正到了五月末,院子里的竹子愈发郁郁葱葱起来,覃亦琼坐在院子中间,面前是一副已经下了一半的棋局,一颗白子在他的手中翻来转去,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仁叔从后面走过来,轻声道:“殿下,皇后娘娘又送了帛锦和药材过来,说要殿下好好照顾自己。” 覃亦琼闻言身子动了动,将手中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才转过身子看着仁叔道:“老规矩,送回去。” “是。”仁叔拱手应声,招了身后一个厮,让他按殿下说得做。.. 厮准备离开的时候,覃亦琼又补了一句:“将那些话,也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是。” 看着厮匆匆离开,覃亦琼总算松了口气,露出来跟平常不一样的放纵表情,似乎是卸掉了一座大山似的。 仁叔跪坐在旁边烹茶,时不时扭头看着满脸疲惫的覃亦琼,终于是忍不住道:“殿下,公主已经平安入宫了,现在正与三皇子在一起。” “嗯。”覃亦琼点了点头。 “殿下真要与皇后娘娘如此抗衡下去吗?”仁叔有些无奈地问道。 覃亦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看的眼睛轻轻闭上,声音在风中有些捕捉得不清楚:“仁叔,你觉得,四皇兄若是还在,他会想要当皇帝吗?” 仁叔一时无言,将茶壶拎起来,倒入了茶杯中才轻声道:“四皇子常在边关,驰骋疆场,守护国土,朝局却纷乱复杂。” 他没有说完,覃亦琼却也懂了他的意思,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看着身边杂乱无章的棋局,声音淡然,却又坚定起来:“他不会,所以我也不会。” 仁叔看着面前身影在短短一个月,似乎又瘦削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的覃亦琼,眉间略过几分心疼。 明明是母子,心意却永远不相通,这个常人眼中平易近人的如玉公子,又何尝没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叛逆呢? 皇后娘娘越是想要忘记四皇子,面前的人就越是要活成他的样子,提缨枪,上战场,剑术卓然,字迹潇洒,这都是曾经的四皇子,活在覃亦琼心里的兄长。 没有一个国家会是这样的,储君不愿意做皇帝,金匮之中写着的名字,被放置一旁。 覃亦琼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来旁边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才转身将面前的棋子一个个收起来,又捏了一枚黑子道:“我要仔细思量一下,若是立刻将位置让给二皇兄,肯定会引起纷乱,不能都让二皇兄承受了,得在三哥忍不住逼迫我之前,将此后安排好。” 仁叔微微弯着腰,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覃亦琼自己执两方棋子跟自己下棋,院子里竹林潇潇,风声从没有停过。 宫中,覃亦歌紧绷着脸,看着面前眉头皱起来的覃亦肃,莫名有些不敢说话了,从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这种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唇的样子,就说明这个人在生气了,她从不敢在这个时候还胆大妄为,对那个时候的她而言,会生气地抛下她不管,让她自己去承受错误惩罚的覃亦肃,比罚她的父皇还要可怕。 等了好久,覃亦肃终于缓缓说道:“你就是这样不要命的?” 不要命? 覃亦歌愣了一下,又露出来些许苦涩的笑容,是不要命,但也步步心不敢死,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疯子,一边害人,一边救人,一边冷漠,一边善良。 “我若不这样,又如何在吃人的地方跟他们争食。”她声音微冷。 覃亦肃却猛地攥紧了手上的杯子,碎裂的声音从他的手中传过来,覃亦歌有些担忧地眨了眨眼睛,后者已经沉声道:“我让你去南梁,不是让你去趟他们那的浑水的!” “难道三皇兄真的认为,跟在太子方佑乾身边,我就能够安然无忧了吗?”覃亦歌鼓起勇气看着覃亦肃问道,“三皇兄应当清楚太子是怎么样一个人,今日他为了利益说会好好照顾我,明日他也会为了其他利益将我弃如敝履!” “那样,至少你不会刚刚嫁过去,就带着一身伤回来。” “三皇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论如何,我都会继续走下去的。” “那你这次回来,就不要想着回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九 心态 北燕,皇陵,覃亦歌跪在新建成的陵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伏在地上许久才缓缓起身,她终究还是让覃亦肃带她来了这里,她唯一能够见到父皇的地方,端庄大气,古朴肃穆,和父皇曾经在朝堂上的时候一样。.. “父皇,儿臣不孝。”她轻声说道,“父皇,请您在天上看着儿臣,今生今世,定竭尽力,护佑大燕盛平。” 这话太过吴晴,覃亦歌甚至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的真心话,她是想要护这天下太平,可是她更想的,分明是要自由,分明是要复仇,分明,是要历史不再重演。 可是唯有这个人的命,她守不住,还提前失去了。 回到自己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同她想的不同,本应该寂寥无人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似乎是在那里等了许久了,看到她过来,有些担忧地迎过来道:“你总算回来了。” “二哥。”覃亦歌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膝盖一软,跌了下去。 好好覃亦客反应迅速,将她扶住了,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 覃亦歌扶着后者的手臂站了起来,轻声说道:“二哥,父皇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亦歌,”覃亦客叹了一声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好吗?” “二哥。..”覃亦歌站直了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点点流光:“我一定要查清,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 覃亦客看着说完这句话就绕过他要离开的覃亦歌,无奈地转身拉住她道:“是……” “是什么?” “梦中暴毙。”覃亦客咬牙说出来这个答案,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覃亦歌停住了脚步,扭头道:“是毒吧?” “御医,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毒……”覃亦客轻声说道,“我偷偷请了十二堂的大夫问了问,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毒,呵……”覃亦歌突然有些崩溃,她重生以来,发生的事情,无一不是跟毒有关系的,这世上,当真只有毒杀,能够摆平一切事情吗? “亦歌,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查出来的,好吗?”覃亦客扶住她的双臂,有些焦急地说道,“你现在的情绪已经太紧绷了,你需要休息一下,才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好吗?” 覃亦歌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现在的情绪不对,可是她忍不住,她早就做好了会迎来父皇离开的准备,纵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突然提前的这件事情,让她的一切都乱了。.. “已经二十七天了。”覃亦歌有些无助地看向覃亦客,挣扎道:“已经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是告诉我没有查出来?” “亦歌……”覃亦客拧着眉头看着面前挣扎出来有些跌跌撞撞地朝着院子里面走过去的覃亦歌,终究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进了屋子里面关上门,才在夜色之中离开。 覃亦歌连澡都没有洗,和衣就在床上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正因为她清楚覃亦客说的是对的,才不能让自己保持这样的状态,明天早上,她就要走出去,像在南梁一样,把心藏起来,才能冷静地面对所有事情。 第二天,五皇子府,覃亦歌从马车上下来,提着裙角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拦住了路。 “我记得你,皇后娘娘身边的红璃?”覃亦歌挑了挑眉问道。 “公主殿下还记得奴婢?”红璃有些惊愕地行礼道:“奴婢受宠若惊。” “有什么事情吗?”覃亦歌问道。 “啊,”红璃连忙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道:“这是皇后娘娘让奴婢给五皇子殿下送过来的补品,可否请公主殿下,代为送进去?” 覃亦歌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看了一眼红璃道:“为何不自己送进去?” “这……”红璃有些纠结地说道:“五皇子殿下和娘娘,起了些许争执,便将皇后娘娘的一切都拒之门外了。” “既然皇兄不准,恕本宫也爱莫能助。”覃亦歌点了点头,绕过她敲了敲门。 “殿下……”红璃有些纠结地叫出声,但是院子里面已经出来人开了门,见到是覃亦歌,立刻将她请了进去。 覃亦歌提着裙边进了院子,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 覃亦琼抬眸看向来人,不由得有些惊愕,他很久没见到过穿着华丽正装的晟歌公主了,来人里面穿着鹅黄色点缀碎花的长裙,外披着广袖红色金丝花绣纱裙,头发挽得依旧是简单的发髻,却坠着银色飞鸟流苏对簪,面上稍稍上了些许妆容,精致的五官显出来皇室的贵气。 “见过五皇兄。”覃亦歌行礼道。 “你来了。”覃亦琼站起来,将她扶了起来,拉到了旁边的桌子前坐下,不由得说道:“你很久没有这样穿着了。” “以往太过儿心性,让皇兄们费心了。”覃亦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她是北燕的公主,是皇室的颜面。 北燕不是多么保守的国家,哪怕已经嫁与他人,女子在娘家,也还是有些地位的,更何况,她依旧是一国之公主。 “在我这里,就不要这样端着了,没有外人。”覃亦琼一眼就看透她文绉绉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道。 覃亦歌愣了一下,这才无奈地微微瘫下身子道:“皇兄真是过分。” 覃亦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覃亦歌看着后者分明苍白瘦弱了许多的模样,有些担忧地道:“皇兄,和皇后娘娘又起了争执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覃亦琼叹了口气问道。 “我在门口遇到了红璃,她想让我把皇后娘娘送给皇兄的东西带进来,我想着皇兄既然拒绝了,便没有同意。”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 覃亦琼点了点头:“你还不知道吗?” 覃亦歌停住,有些无力地咬了咬下唇,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并不想直接提出来罢了——燕帝驾崩后,皇后称取出燕帝临终前藏了诏书的金匮,以五皇子覃亦琼为储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 不是 “皇兄不想做皇帝。”覃亦歌轻声说道,语气十分肯定,她太清楚自己这位皇兄是怎样一个人了,皇权如果能够让四皇兄复活,他必然毫不犹豫地夺下来,但是四皇兄活不过来,所以他不在乎什么皇权,什么富贵,什么国家,什么地位。 “是啊,不想做,”覃亦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所以想让你帮我。” “皇兄安心在这里就好了。”覃亦歌低着头道:“只要查出来金匮的真相,皇兄便不用为难自己,只要护住了兵权,便也不用担心三皇兄了。” “兵权,”覃亦琼抿了抿唇道:“边境兵权此时以我和肖倾胤为大,三皇兄不敢轻易包围宫城,肖伯父也已经快要回京,只要撑到他回来,京中大臣便都是支撑二皇兄的,到那个时候,就不需要要担心了。” “可是三皇兄,真的会这么简单地放弃吗?”覃亦歌有些担忧地说道。 覃亦琼伸手给面前的人到了一杯茶,轻声道:“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最清楚原因了,治病方要治根,如果能将他的心结解了,这一切不也就结束了吗?” “可是当年的事情……”覃亦歌露出来几分为难之色,当年的事情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怎么又会这么简单地让覃亦肃解开心结呢? 燕帝老了不够,燕帝病了不够,燕帝就算是驾崩了,也不够,覃亦肃不光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还要这个朝堂,这个天下付出来代价。 “当年的老臣,大多已经不再朝中,就算他想追究,也不可能用整个大燕来陪葬,带到二皇兄登基,在压制他,就会容易许多。”覃亦琼缓缓说道。 覃亦歌摇了摇头道:“可是,三皇兄的脾性,倾尽力给大燕一记重击,拼得鱼死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覃亦琼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撑到肖伯父回来不难,可是撑到那个时候,皇后娘娘她,也还能够撑得住吗?” “她当然是撑不住的,所以这些日子,我会心些的。”覃亦琼点了点头道。 “……”那毕竟是这个人的生母,覃亦歌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覃亦琼道:“皇兄,辛苦你了。” 覃亦琼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道:“如果她真的把我当做儿子,就不会强迫我去完成她的私欲。” ………………………… 中午,三皇子府上,覃亦歌从马车上下来,正看到一个穿着青绿色纱裙的女子撑着一把淡黄色绘着垂柳的油伞,正缓缓顺着墙边走过来,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敲了敲门。.. 覃亦歌也没有急着动,站在王府门另一边的马车前,看着里面立刻有人出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叶姑娘。” “嗯。”叶胥儿点了点头,提着裙角走了进去。 覃亦歌挑了挑眉,抬脚走到前面,伸手拦住了就要关上的府门,抬脚向里面走去。 “唉,姑娘你不能擅自进来。”那人有些焦急地说道,旁边的护卫已经立刻摆出来架势拦住了她的去路。 叶胥儿闻声向这里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刚刚在门口见到的,穿着华丽,但是戴着面纱,不知道身份的女子。 覃亦歌外头看了一眼叶胥儿,话却是问向旁边的人的:“那她又为什么能进?”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在这里问?”开门的人终究是看着覃亦歌一身珠光宝气,怕是哪家的贵姐,不太想得罪的,有些无奈地说道:“这里是三皇子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这里撒野的,姑娘,你若是现在离开,我也就不追究你了,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嗯,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说罢她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护卫拦了下来,她顺势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那个女子道:“敢问姑娘名讳?” 叶胥儿摇了摇头,她没必要告诉这个人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护卫再次动了动,就要将覃亦歌赶出去。 院子里突然传过来清冷的一声:“回来了?” 叶胥儿停住了脚步,点了点头,覃亦歌旁边的人瞬间白了脸色,这要是被三皇子看到他们擅自放了人进来,别说饭碗了,脑袋保不保都是问题了,他转身就要给坐过来的男人跪下,旁边闯进来的女子却伸手扶住了他。 他扭头看去,后者一只手扶着他,一边站得笔直看着来人,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叶胥儿刚准备跟来人说些什么,后者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看向门口的地方,她愣了愣,顺着覃亦肃的目光看去,正是那个穿着华丽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到底是什么人,是要将她赶出去吗? 覃亦肃看着覃亦歌别与平常的装扮稍稍愣了一下,径直越过了叶胥儿,往前走了几步,脸上难得带了些许笑容道:“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自家殿下这幅宠溺模样,护卫哪还敢拦着,连忙让了路出来,覃亦歌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很久没来皇兄这里了。” 是很久没来了,以往的皇子府和皇宫,都是她随时可去的地方,但是三皇子府,她竟算不出来,自己有多久没来过了。 被覃亦歌拽住了的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皇兄? 在这个世上,能够叫覃亦肃皇兄的,除了他素未谋面的那个晟歌公主,普天下还能有别人吗?怪不得如此大胆,怪不得,她说,她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审过,他连忙站直了身子,往旁边动了动,才弯腰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覃亦歌笑着摆了摆手:“无妨。” 看着这幅场景,覃亦肃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覃亦歌明显不想让他追究的样子,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 几个人如临大赦连忙离开,覃亦肃才走过来道:“走吧,有什么事情进去说吧。” 覃亦歌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这位叶姑娘,是皇兄未来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覃亦肃已经冷声打断道:“不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一 殊宠 旁边听到这话的叶胥儿脸色泛过一丝苍白,又咬了咬牙忍下去这分委屈,走过来行礼道:“民女叶胥儿,见过晟歌公主。..” “免礼。”覃亦歌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叶姑娘,真的不是我皇兄的……”她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覃亦肃皱眉,一如时候一般呵斥道:“亦歌!莫要胡言乱语,毁人清誉。” 覃亦歌得到了一个肯定回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里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女子,或许是她对于覃亦肃身边人的警惕,又或许是她看向自己时候的那一丝倨傲。 覃亦肃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道:“好了,我和公主有话要说,你下去歇息吧。” “是。”叶胥儿行礼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终究是没忍住微微红了眼眶,毁人清誉,真是莫大的笑话,从她住进这王府的那一天开始,她哪里还有清誉可言,哪里还在乎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最终就换来这个男人的一声“不要毁人清誉”? 她不甘心,又有些无力,这世上能够让那个人展演一笑的,竟只剩下那个早就嫁往了他处的公主吗? 另一边,叶胥儿离开之后,覃亦歌就收起来试探的心,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周围的风景一花一树,庭院奇石,都似她曾经见过的模样,走了几步,她看着院子里一棵已经郁郁葱葱的槐树,突然笑了笑道:“皇兄还记得吗?我时候从这棵树上摔下来,晕了过去。” “记得,”覃亦肃淡淡地接口道,“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把我和肖倾胤吓得不轻,结果你是因为嫌丢人,故意装晕。”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脚尖在地上轻点,起身落到了树干上,在上面轻轻坐下,低头看向下面的覃亦肃道:“那是因为那树干不结实。” “嗯,不结实。”覃亦肃点了点头,终是叹了口气道,“我真希望,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叙叙旧。” 覃亦歌的笑容缓缓凝固,最终低着头轻声道:“三哥。” “嗯?”覃亦肃应道。 覃亦歌说得直接又难过:“不要向整个大燕复仇好不好?” 覃亦肃闻言怔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你明知道答案是什么。” “可是,父皇已经不在了啊。”覃亦歌摇了摇头道:“父皇已经不在了,如果师父还在的话,她不会想看到现在兄弟相残的场面的。” 师父是覃亦歌当初执意要叫的,那可是北漠第一盗贼,叫声师父,就会有一种入了江湖的侠气之感。 覃亦肃缓缓摇了摇头:“可是她不在,她决定不了我要为失去她做什么事情。” 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亲人,是他这一辈子都会放在心上的人,是教他要忠君为国的人,是教他仁义道德的人,也是要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地去过这一生的人,是她的母亲。 覃亦歌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因为她早就不止一次被这样回答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如果,如果我们都要反对你呢?” “我不在乎。”覃亦肃站在树下,伸手接住了一缕阳光投下来的暗影,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最终轻声说道:“皇兄,我不想失去了父皇,又要失去你,如果有一天,你一定要为了那个位置,来拼一个鱼死破的话,我希望,你能……” “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吗?”覃亦肃猛地打断了她的话,仰头看着她问道。 覃亦歌眼眸微微暗了一下,又不在意地扬唇笑了笑道:“我不想住在晟歌宫了。” “你……”覃亦肃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个人这样说的意思,以往她每每在宫里带着闷了,就会跑到他这里,噘着嘴说她不想在宫里了。说她不想在晟歌宫了,说她要在这里住下来,以后都不回去了。 覃亦肃的睫毛颤了颤,垂下来淡淡地说道:“我让人去收拾院子。” 覃亦歌坐在树枝上,看着转身就离开了的覃亦肃,将头倚到了旁边的树干上,闭上了眼睛,她很久没来过这里,也很久没有像刚刚那样和覃亦肃聊过天了,她在寻找一个能够和覃亦肃相处的度。 可是这有有什么用呢,覃亦肃能够将对天下人的残忍和对她的纵容和保护很好的融合,可是她却没办法将对覃亦肃的不舍,心痛,和要护着大燕无虞的心好好处理。 树下又传来人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是之前的那个女子,似乎是叫叶胥儿,也不知道是哪个胥,她低头看着那女子走过来,在才歪头问道:“你来找本宫?” 叶胥儿有些费力地仰头,弯了弯身子道:“民女见过公主殿下。” “有什么事情吗?”覃亦歌淡淡地问道。 “想问公主,过来找三皇子殿下,是为了先帝的事情吗?”叶胥儿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与不是,你又知道一些什么?”覃亦歌没打算从树上下来,但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 “民女不过是……不过是住在府上的一介女流罢了,又能够直到什么,只是觉得,殿下和公主相处的方式当真是有趣。”叶胥儿带着些许笑容说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姑娘同我皇兄的相处方式,也很特别。” “可否斗胆问公主,是哪里特别?”叶胥儿声说道。 “三皇兄以往从未允许女子进到他的府内。”覃亦歌也不在意,直率地说道:“世人都说他不近女色,恐有其他原因。” “民女惶恐,能赢得三皇子青睐。”叶胥儿莫名觉得覃亦歌的话里是有刺的,这个公主不大喜欢自己,她在心里这样想道,女子对于彼此间的这种态度本就敏感,更何况覃亦歌本就没有隐藏这一点。 “没什么可惶恐的,”覃亦歌摆了摆手道:“三皇兄不是多情之人,他能特别对你,说明你也有特别之处。” “民女不敢。” “不过,三皇兄也不是会将男女之情隐藏起来的人,所以,你是北漠人吧?”覃亦歌低头看着她,冷淡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如果本宫没有猜错,你应该还认识曾经的北漠第一盗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二 陆遇 叶胥儿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垂眉笑了笑道:“公主殿下聪慧,民女佩服。..” 覃亦歌总算从树上跃了下来,看着她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叶胥儿微微屈膝:“曾在师父身边待过一阵日子。” “徒弟?”覃亦歌皱了皱眉,略微思考了一下后道:“她五年前就离开了大燕,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在她身边待了几年?” “回公主,民女在四年前被她带在身边,待了,一年又大半,后来,师傅就失去了踪迹了……”叶胥儿说到后面,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眷恋。 “你怎么会来到了北燕了?”覃亦歌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以什么为生?” “这……”叶胥儿咬了咬下唇,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是靠着一年来在她身边学到的技艺?”覃亦歌立刻明白过来,看着她问道,那就是偷了。 “是……”叶胥儿尴尬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也没有被抓到过,你也算是得了她几分真传了。”覃亦歌不吝夸奖。 “只是,不敌三皇子殿下。”叶胥儿笑了笑道。 “你是被三皇兄抓到的?”覃亦歌挑了挑眉道:“三皇兄府上,可没什么可偷的东西。..” 叶胥儿摇了摇头:“不过是去了一个官员家中,恰好遇到了三皇子罢了。”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该问的都问完了,抬脚就要离开。 叶胥儿连忙往前一步道:“民女,有一事想问公主殿下。” “什么?”覃亦歌停下来脚步。 叶胥儿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道:“民女,斗胆想问公主殿下,是否,三皇子殿下,并无娶妻之选?” 覃亦歌停住了脚步,觉得有些好笑,歪头道:“这种事情,你怎么不问三皇兄?” “这种事情……”叶胥儿有些为难地蹙起来眉头,不知道要怎么跟面前的人解释。 “这种事情,如果三皇兄愿意,他自己会说的,但是……” “但是什么?” 覃亦歌眼前浮现出一个穿着月白色圆领袍,束起来头发,显得意气风发的少年,拽下来束带便是一个笑得可爱的女子。 她带着笑摇了摇头道:“只是,恐怕不会了。” 叶胥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覃亦歌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道:“如果你是抱着成为三皇妃的目的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结果只会让你失望。” 叶胥儿在后面看着覃亦歌越来越远的背影,暗暗咬了咬下唇,一只手在身侧握紧,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要堂堂皇子娶她这异国的民间女子有多奢侈,但是她都已经得到了这个人的特别对待,为什么,就不能得到一个名分呢,哪怕是侧妃。 覃亦歌按着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一个红拱门的院子,院子和覃亦琼在京城里的院子大同异,竹林潇潇,石桌石凳,侧伴春水,青竹铺成的走廊和地板,夏天光着脚走在上面最是舒服。 院子里有进出的仆妇,她随手拽了一个道:“若是三皇兄问起来,就说我有些事情先离开了天黑前自会回来。” “是。”仆妇连忙应了下来。 覃亦歌走出了三皇子府,直奔覃亦琼的院子而去。 覃亦琼有些惊讶地看着几乎是去而复返的覃亦歌,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覃亦歌却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才抬头道:“兄长,我想让你帮我到刑部一趟。” “去刑部?”覃亦琼不解地问道,“做什么?” “我想查一下,近两年来,所以未能有一个结果的盗窃案。”覃亦歌道。她本来想直接让查查叶胥儿的,但是想来以她三哥的性子,必定早就查清楚了,才会将她留在王府的,只好换了一个角度。 覃亦琼虽然好奇,但是看着覃亦歌认真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去跟刑部打招呼,明日这个时候,你直接过去便可。” 覃亦歌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不能过去,我还要呆在三个府内,之前托皇兄照顾的那位公子,现在在哪里?” “陆遇吗?”覃亦琼笑了笑道:“在京城东的明昭书院,你要去见他吗?我帮你准备马车。” 覃亦歌连忙点了点头道:“谢二皇兄。” 陆禹衡,陆遇,覃亦歌摇了摇头,还真是化了一个好名字。 覃亦歌坐在马车上,缓缓叹了口气,陆遇,在这里,还能够遇到一个故人吗,她应该告诉他,他母亲的事情吗,她又应该瞒着他这一点吗? 明昭书院也算是京城贵公子云集的地方,说好听了,替大燕培养人才,说不好听了,不过是京城公子无事待的地方罢了。 她叹了口气,一个国家,育书不避贫,惩处不略富,那边已经长久了大半了。 明昭书院,她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面前关着的院门摇了摇头,她也曾在这里面待过,但是也不过是呆了几天,就被带了回去,读书这种事情,终究是她不喜欢的。 她伸手敲了敲院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仆役,看到她刚想说话,覃亦歌便将自己的公主令牌亮了出来,冷声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人仔细看了两眼,连忙道:“是是,公主殿下请进。” “公主殿下要去哪里?的给您带路。” “现在学生们在哪里?” “回公主,在玉树堂上课。” “带我过去。” “是。” 芝兰院,玉树堂,覃亦歌难免觉得这个名字太过附庸风雅,更像是一个大人家里的亭台楼阁的名字,而不是什么书院,不过说来也是,这个地方,可不就是院长的家里了吗? 覃亦歌停在一个还算是宏大的屋子面前,挥手让身后的厮下去,往前几步站到了门口侧面不远的地方,目光在里面的姿态各异的人脸上一一掠过。 跟她想象的一样的,哪怕是在这个地方,陆禹衡也是恭恭敬敬,认真勤勉的样子,在一众瘫在桌子上的公子中很是惹眼。 陆禹衡显然也看到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缓缓点了点头,带着些许安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三 卓展 覃亦歌也点了点头,虽然陆禹衡的样子跟以前有些许变化,但是一双眼睛却并没有变化太多,依旧是好看的眉眼,也依旧是坦荡温润的眸子,似乎在南梁不曾发生过一切,也是,他现在是陆遇,而不是陆禹衡。.. 现在前面讲书的先生面对没有精神的一众学子,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讲下去,扭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覃亦歌,皱了皱眉道:“行了,我看你们也无心读书,散了吧。” 不待学生们欢呼,先生又补充道:“等到了时间再离开书院!” 说罢有些气呼呼地走过来,对着覃亦歌行礼道:“没能教导好学生,让公主殿下看笑话了。” 覃亦歌有些惊讶,她可还没亮出来身份呢:“张先生还记得本宫,荣幸之至。” 张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主天人姿态,依然是见之不忘。” “张先生辛苦,快去歇息吧,本宫这里,就不劳烦先生了。” “是。”张先生能在书院安然这么多年,除了他学术精湛,自然还因为他这明哲保身的性子,听到覃亦歌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再做停留,行了了礼便退下了。 学生们看着张先生离开,才欢腾地起了身往外冲,覃亦歌无心惹事,往旁边的地方站了站,给他们腾了路出来。.. 既然是京城中的公子,依然是有个为首的人物的,覃亦歌看着被簇拥着走出来,虽然穿着学院中的白衣,腰间却坠着一块玉玦的年轻男子,微微歪了歪头,她记得这个人,丞相卓师之子,卓展。 先不论诗词才学怎么样,至少样貌也算是玉树临风的,放眼京城,能够毫不费力就赢得过他的,恐怕就只有一位五皇子了。 走出去的学生没听到张先生说的话,奇怪地看着这个蒙着面纱,穿着华丽的女子,有人不经意地说道:“这明昭书院,什么时候也是女子可以随意进来的了?” “你都能进来,女子怎么了?”有人不满地回了一句。 听到后面的人说的话,卓展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扭头带着些许好奇,更准确是说,是为了解开其余人的好奇,带着笑容道:“不知姑娘是谁家的千金?怎么会来这明昭书院呢?”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覃家的。” “秦?”卓展愣了愣,思考了一下后道:“礼部侍郎秦大人家中的吗?我怎么从未听过还有一位千金呢?” 覃亦歌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也罢。” “什么?”卓展看着面前女子淡漠的样子,莫名有一种被看清的感觉,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并不想太过为难一个女子,压着火气道:“姑娘说清楚又能有什么呢?” 覃亦歌抿了抿唇,刚想说话,陆禹衡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冲着覃亦歌拱手行了一礼,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覃亦歌并不是很像暴露她的身份。 “我来找你,有些事情。”覃亦歌看着陆禹衡道。 “去哪里?”陆禹衡有些好奇。 如果冯叔和于青在这里,一定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跟他们聊了长靖王妃的,所谓的“内地人”。 覃亦歌刚想说话,旁边的卓展已经极其不满地压着语调道:“姑娘是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覃亦歌看向他,停了一会儿道:“听闻卓家公子箭法一流,拿手绝技更是三箭齐发,各个中的,不知道跟当年的晟歌公主比,如何?” 卓展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换了话题,但是总比晾着他要好,他皱眉道:“谁人不知道,晟歌公主箭法举天下难有抗衡者,姑娘此言何意?”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歪头道:“莫不是说,卓公子的箭法,过了六个月都没有精进?” 旁人听着没什么的话,到了卓展的耳朵中,瞬间就不一样了,他睁大了眼睛看向覃亦歌,这话他太熟悉不过了,当年晟歌公主进去书院念书,便在他最引以为傲的箭术上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后来隔一段时间,有机会再和晟歌公主比试,后者再一次赢了之后,便说了:莫不是卓公子的箭法,过了大半年,都没有精进?而六个月,正好是他们上一次比试箭法的原因。 他抬手就要行礼认错,却见到覃亦歌轻轻摇了摇头,只好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清咳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人道:“姑娘此话但是提醒我了,走,我们去后山练箭去。” 明昭书院六艺皆授,自然也是有自己的靶场的,看着一群人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卓展离开,陆禹衡才有些敬佩地说道:“卓展平日一向狂傲,竟然被娘娘三五句便打发走了,实在是让人佩服。” 覃亦歌笑了笑道:“他不过是从顺风顺水,没经历过挫败罢了。” “那看来,他在箭法上,败到了娘娘的手上。”陆禹衡严重带笑,他从不怀疑面前这个人。 覃亦歌微微抬头,看着陆禹衡有些苍白,分明藏着些许疲惫的脸,轻轻道:“你,在这里可还好?” 陆禹衡停了一下,冲着覃亦歌再次拱手道:“还要多谢王妃娘娘。” 覃亦歌摇了摇头没说话,陆禹衡却没有问她关于南梁怎么样了的问题,她叹了口气道:“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娘娘只管吩咐便是了。”陆禹衡道。 “我要你明日,去一趟刑部。”覃亦歌想起来覃亦琼说过的话,说道:“我想要你,在卷宗里面给我查一个东西。” “在卷宗里面?”陆禹衡有些许惊讶。 覃亦歌将自己要的告诉他,看着后者点了点头后才一边转身一边说道:“就这一件事,我先走了,明日会派人来接你。” 陆禹衡将覃亦歌送到了书院门口,看到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等在那里的卓展,不由得有些警惕起来。 卓展却是完没看她,冲着覃亦歌拱手道:“见过公主殿下。” 覃亦歌摆了摆手道:“何事?” 卓展偷偷抬眉看了覃亦歌一眼,才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想……评公主殿下指点一下箭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四 不同 覃亦歌无声地笑了,想了想后还是说道:“今日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了,过两日,我再来书院中找你。” 卓展眼中露出来喜色:“多谢公主,恭送公主殿下。”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就坐上了外面的马车。 里面的卓展二人恭敬地送着马车远去,卓展才扭头看着陆禹衡道:“陆兄是怎么认识公主殿下的?” 这,陆禹衡无奈笑道:“机缘巧合,承了公主殿下的情罢了。” 卓展生性不是爱追究到底的人,也不怎么怀疑,点了点头,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叹道:“哎,公主殿下自受到盛宠,性格亦不似京中女子般娇气,当年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肖想过这驸马之位,只是没想到,竟然便宜了到了南梁去,当真令人扼腕。” 扼腕吗?陆禹衡有些失神,他只知道晟歌公主是被宠大的人,也知道嫁给长靖王定是委屈了这个人,却不曾想过,对于北燕而言,她光是嫁出去,就足够令人叹息了。 “若是国家强盛,又何止于此,大燕百年来最最受宠的公主,也没能够逃脱和亲的命运……”卓展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卓兄。”陆禹衡突然稍稍加重了语气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妄论。” 卓展不屑地挑了挑眉:“为何不能论?公主外嫁,本就是国家之失,两国战乱,却要依靠女子之力才能够平定,也本就是国家羸弱,这有何不能说的。” 陆禹衡抬头看着卓展,眸子里有暗光闪烁,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才懂了为何北燕能昌运百年,为何他活在南梁从未有过自由的感觉。 大燕从不避讳他的过错,从不做出来一副昌盛大国的假象,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官员不需要看着皇帝的脸色做事,平民可以议论国家大事……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卓展已经叹了口气道:“不过先帝已逝,也不知道,大燕要承受怎样的混乱,才能够再次步入正轨。” 陆禹衡抿了抿唇,壮了胆子问道:“那,依照卓兄之见,这几位皇子中,哪位可当大任?” 卓展仰头想了想,缓缓说道:“要说我最仰慕的,无疑是当今五皇子殿下,文可治国,武能守疆,可惜二皇子殿下志不在此。” “三皇子殿下,冷言慎行,自成夺嫡一派,未曾与他见过,但传闻戾气太重,不足为仁君,余下的六皇子殿下,为人圆滑软弱,不足担大任。” “那便是,二皇子殿下了?”陆禹衡歪头问道。 “二皇子殿下常年在外,少有回京,但是最近在京的三个月,不仅断了文翰书院舞弊大案,还亲下垚县抚恤百姓,着手赈灾事宜,上下一片好评,且因为行走各处,见闻经历,都非常人可比,若有人辅佐他朝堂人情适宜,也不失为君的一个好人选。” “可是皇后娘娘,却似乎执意要立五皇子殿下为君,三皇子殿下又对此虎视眈眈,又有何破解之法呢?”陆禹衡虚心讨教问道。 “强扭的瓜不甜,皇后娘娘妇人之心,独独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卓展显然对此很不屑,“皇后娘娘若是有当初晟歌公主嫁往南梁一般的胸襟,一段不是这般模样,至于三皇子殿下,皇家有些事情,终究是我们不清楚的,这些事情,还是交与皇子大臣们吧。” 陆禹衡倒是有些惊讶,他从来都以为卓展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有几分文才武略的二世祖罢了,却没想到他对国家朝廷的事情如此淡泊又清楚。 “卓兄,似乎从来不担心,下一个陛下,会是一个昏庸无道之人?”陆禹衡还是下意识地声问道。 “昏庸无道?”卓展仰头笑了笑道:“那便换一个就是了,这天下,怎么会让一个昏庸无道的人为所欲为?” “……”陆禹衡以前还算是知道一些,大燕的民风开朗,但是却从未想到,竟然是这样子的开朗,昏庸无道,换一个便是了。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南梁的臣子和君王,若是有这般胸襟,又怎么会常年在角落中苟且,直等到北海的同盟之约,才有幸壮大些许,将北燕打压至此呢? “卓兄,是否很了解公主殿下?”陆禹衡问道。 “公主不拘节,为人飒爽,故而和我等都有些交情,算不上了解,但常常比试,也算是知道一二,怎么问起来这个?” “那卓兄,可知道公主殿下,和南梁太子之间……” 卓展的脸色稍稍变了一边,看了陆禹衡一会儿,终究是叹了口气道:“都已经是当年的事情了,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我只是好奇,公主殿下嫁给了南梁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 “公主殿下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公主殿下不管是做了什么,都一定是为了大燕,”卓展无比自信又有些自豪地说道:“南梁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东西,可用不到我们晟歌公主的身上。” 陆禹衡闻言笑了笑,想着覃亦歌在南梁的所为,轻轻笑了笑道:“公主殿下,确实是非同凡响的。” “我听闻你是南梁来的?”卓展想到了什么,扭头道,“那,你来之前,可曾听到公主殿下,在南梁做了些什么?” “这……”陆禹衡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面前的人,竟好似是晟歌公主的追随者似是,但是还是将覃亦歌上战场的些许事情挑拣着告诉了卓展。 心中却更加明晰起来,以前在南梁的时候,身在局中,总是看不清楚,如今抽身出来,竟然才明白,细细算下来,覃亦歌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毫无思量的。 “南梁那长靖王爷,也真算是撞了大运了,能被晟歌公主选中。”卓展能够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自家公主这是太厉害了…… 覃亦歌不知道身后的两个人在自己离开之后竟然聊了这么多,到了覃亦肃府前的时候,倒是看到了覃亦琼身边的仁叔,见到了她连忙递过来一封信道:“公主殿下,从南梁来了一封信。” 南梁?方佑泽?她连忙伸手拿过来道:“辛苦仁叔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五 宣战 “分内之事,公主无须客气。..”仁叔说罢便转身离开。 覃亦歌拿着信走进三皇子府,开门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个,看到覃亦歌时表情已经截然不同,连忙伸手请道:“的见过公主殿下。”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就往里面走去。 厮跟上来道:“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已经在竹篁里等待公主共用晚膳多时了。” 覃亦歌愣了一下,点头道了句知道了,往自己的院里走去,竹篁里是她五皇兄当年给那院子起的名字,说是她只要不开心了就多到这里面,可不就是觉得好像是深林人不知吗。 她将信放到了怀中收好,看着院子里坐着的覃亦肃和正在往他面前桌子上端菜的仆妇,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三皇兄。” “回来了?”覃亦肃淡淡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道,“坐吧。” 覃亦歌依言坐下来,忽地又想到了叶胥儿,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三哥以往,都是和谁一起用膳的?” 覃亦肃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问?” “皇兄府上的那位叶姑娘,应该给皇兄做过羹汤吧?”覃亦歌笑着说道。 覃亦肃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点了点头:“有过。..” “好吃吗?” “……”覃亦肃向来是对食物不怎么挑剔的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一般。” 覃亦歌觉得自己应该想到的,在覃亦肃的嘴里,不管是玉盘珍馐还是残羹剩饭,恐怕得来的都只有一句一般。 她纠结一下,没说出来让覃亦肃给叶胥儿一个了断的事情,一边接过来旁边的人递过来的粥一边问道:“三哥怎么好像并不忙的样子?”还有空等他吃饭。 覃亦肃没立刻说话抬头盯了覃亦歌一会儿,又轻轻低下眉道:“你还需要在我这里装傻吗?” “啊?” “我为什么不忙,你难道不清楚吗?”覃亦肃说得淡然,甚至还给覃亦歌夹了一筷子菜,淡淡地说道,“难道不是你跟老五布局,断了我的路?” “……”覃亦歌无话可说,但是面对和覃亦肃似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又觉得不太正常,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三哥,如果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会做什么?” 覃亦肃抿了抿唇,丝毫不隐瞒地看着覃亦歌道:“将当年所有人提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覃亦歌被噎了一下,她早该知道这个人会这样说的,上一世这个人,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她缓缓摇了摇头:“可是三哥,那是大燕朝中近三分之一的栋梁,你若是动了他们,大燕毕竟会发生动乱。” “镇压就好。”覃亦肃说得冷漠,“朝中的位置,总会有新的人顶上来的。” “百姓呢?燕南失去的领土呢?”覃亦歌沉声劝道,“收复土地,不可能徐而图之,时间一久,子民心中对大燕的归属之感将越来越弱,大燕若是乱了,三哥有精力镇压,还有精力去收复失地吗?” 覃亦肃抬眼看着覃亦歌道:“我登上那个位置,不是为了当皇帝。” 覃亦歌眨了眨眼,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覃亦肃一点都不在乎覃亦琼的布局,这个人在意的从来就不是皇位,不是大燕,不是朝廷,而是复仇,为他的母亲复仇。 当皇帝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这个手段行不通,就另寻他法罢了,但是如果另外的人登上了皇位,一定会借机打压他,所以如果有那一天,他一定会提前倾尽一切,和当年那些人拼一把。 “三皇兄,当真用心查过当年的真相吗?”覃亦歌突然问道。 “你觉得,我还能冤枉了那些人不成?”覃亦肃笑得讽刺。 覃亦歌想到了叶胥儿,停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道:“皇兄,你应该很清楚如此下去,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你在乎?”覃亦肃笑了笑。 那笑容让覃亦歌有些失神,一如当年她犯了错,这个人给她出谋划策躲过惩罚的笑容一样。 “我在乎。”覃亦歌看着他微微弯起来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在乎这个世上我认识的每一个人。” “可是我没有那些人重要。”覃亦肃低头喝粥。 “你比他们每一个都重要,”覃亦歌摇了摇头道,“但是你不能比他们加起来都重要。”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乱了,她重活的这些年,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我不奢求。”覃亦肃将碗里的粥喝干净,站起身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还能来见见我。” 等我死后,你还能站在我的墓碑前,像现在一样陪我说说话。 覃亦歌看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将其喝完,才拿出来怀中的信封,上面写着飘逸的几个大字:王妃亲启。 她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早就将方佑乾的字迹记在了心里。 里面塞着整整五页信纸,也不知道这个人写了多久,前面形式一般的写了几句思念的话,后面便开始讲述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十日之前,京城—— 展子虞盯着眼前一块发黑的不明物体,从手边拿了一根银针扎了进去,银针尖头处泛黑,却并不是中毒的那种黑色。 他挑出来一块,刚想凑上去问一问,旁边的白七连忙拦住了他叫道:“少爷,你别乱来,这东西闻不得!” “好好好,不闻。”展子虞甩开了白七,将银针放到了一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好了,把东西收好,随我去长靖王府一趟。” “是。”白七拿上朱红色的盒子,跟着展子虞出去,不解地问道:“少爷,我们去长靖王府做什么啊?” “去找我们大名鼎鼎的长靖王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做啊。”展子虞有些不满地说道,“这皇帝老儿,这次是想我们十二堂死啊。” “啊?”白七惊讶又不解:“这,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以为皇帝真会给我们十二堂这么好一个差事?”展子虞哼了一声道,“这是在向我们宣战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六 羔羊 白七无语道:“少爷,你就当体谅我脑子笨,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行吗?” 展子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等到了长靖王府,我跟那长靖王说清楚了,你不就清楚了?” “是……”白七撇了撇嘴,护着盒子跟上去。.. 长靖王府中,信子正逗着猫,突然抬头道:“有人过来了。” 方佑泽停下来翻书的手,点了点头道:“嗯,等会儿再过去。” “哦。”信子不会问他是什么原因,抱着猫直接坐到了地上,手中拿着一把混着肉末的馒头碎,放在猫的嘴边,不过短短两个月,原本不过巴掌大的猫已经大了许多。 方佑泽将书本盖到了脸上,叹了口气问道:“最近,王妃没有传回来消息?” 信子抬头看了方佑泽一眼,摇了摇头:“没有。” “哦。”方佑泽沉默了一下,又问道:“公子尧有没有来找过我?” “没有。”信子冷漠下来,继续喂猫。 “宫里也没动静?”方佑泽不死心。 “没有。”信子的会发没有丝毫变化。 “本王还是,被扔在这儿没人管了吗,”方佑泽终于放弃了,从轮椅上缓缓站起来道:“走吧,去见见客人。..” “哦。”信子看着猫把最后一口吃了,把他交给了澄心,才陪着方佑泽往前厅走去。 展子虞看着刘管家送过来茶水,刚想催促一下,就看着方佑泽扶着一个少年,有些费力地一步步向着这里走过来,他看着后者抬起来的一只脚,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还是坐在原地看着方佑泽走过来了才说道:“见过王爷。” “本王总想练练这脚,来得迟了,还请少谷主见谅。”方佑泽笑着扶起来展子虞道。 “无妨,王爷为国而伤,在下等这的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展子虞笑着应道。两人分明是上和下恭的样子。 “少谷主前来,是有何事呢?”方佑泽慢慢挪到了上位坐下来后问道。 “七。”展子虞摆了摆手,白七立刻上前将自己的手上的盒子呈了上去道:“王爷请看。” 方佑泽刚刚拿到手上,要打开的时候,白七又连忙补了一句:“别摸,别闻。” 方佑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来盒子,看着里面像是被烧黑了的一团棉布的东西,接过来白七递过来的东西,看了展子虞一眼,又挑了挑盒子里的东西一眼,皱眉问道:“那,敢问少谷主,这到底是何物呢?” “此物名为焚情,”展子虞将盒子收了过来,看着方佑泽问道:“王爷,可曾听说过?” “没有。”方佑泽老老实实地说道。 “此物是一炼药的无意间发现的,后常被用到熏香之中,杀人于无形,唯有一点被杀手诟病。” 方佑泽是何等聪明之人,抬眼看着展子虞道:“一旦见火,便会出现什么变化?” “不错,此物平时为黑色,一旦遇到火,便会变为红色,贴在原本的物品上面,而中毒之人,表面之伤,与大火之伤无异,这边是焚情的关键所在。”展子虞说罢看着方佑泽,“王爷如此睿智,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 “代表着下毒之人深知此毒之性。”方佑泽一直搓着下巴道,“不过少谷主前来,应该不光是要告诉本王这件事吧?” “对,”展子虞毫不犹豫地承认,看着方佑泽道:“我是来请王爷帮忙的。” “帮忙?”方佑泽露出来毫不掩饰地惊讶之情,笑着说道,“闻名天下的药谷少谷主,竟然有事求于,我这个京城的闲散王爷?” “下手之人,在下有些推断。”展子虞低着头说道。 “少谷主直说无妨。”方佑泽道,必将那一日他和覃亦歌也是在现场的人,这件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没办法脱了干系,原本早就等着梁帝召见他了,谁知道这腿伤一抬出来,不管是这件事,还是陈沉木的事情,都跟他,没半点关系了,没有褒奖他习惯了,没有为难,他还真的不是特别习惯。 “陆府由锦衣卫看守,别说混进来人,就算有人出去,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再加上焚情的特殊性,要抱着一个熏香炉从陆府出去,又谈何容易?” “这么说,少谷主觉得,凶手是锦衣卫的人?” “那锦衣卫,又是谁的人呢?”展子虞嗤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讽刺道,“陛下拿陆家没办法,陆禹衡只要还在外面,他就要提防着会有这么一个人回来寻仇,陆家又是大梁百年的功臣,这可也算是一夜之间倾覆了,这让天下官员怎么想?” “……”方佑泽沉默了一瞬道:“少谷主,此话,不可乱说。” 展子虞叹了口气道:“王爷应当知道,陛下容不下十二堂,也容不下药谷。” “可十二堂遍布天下,在何处逍遥不是逍遥呢?”方佑泽无奈地说道:“少谷主若是直接拒绝了,本就不用趟这趟浑水了。” “十二堂要是不管,王爷凭什么来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替罪羔羊呢?”展子虞看着方佑泽道:“换其他任何人来查这个案子,都势必要查到王爷头上,你觉得的陛下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有想过王爷你会出现在哪里吗?” 没有,方佑泽是状况之外的出现,所以梁帝的计划泡了汤,他原本是要十二堂查不出来,这样就可以有名头毁了十二堂,但是方佑泽出现了,现在的结果便是,要么毁了十二堂,要么杀了方佑泽,这对于梁帝来说,不需要掂量,但是他永远要掂量的,是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父皇这次是铁了心要灭一灭十二堂的威风,少谷主不管认还是不认,都不会有一个善果。”方佑泽得出来最后的结论。 “既然王爷知道,想必也知道在下求得是什么。”展子虞道。 “求得是,如何不说出来这件事的真相,还能不让父皇将罪名扣到十二堂的头上。”方佑泽淡淡地说道。 展子虞没说话,也么话反驳,等了一会儿后,方佑泽缓缓说道:“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替罪羔羊,是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七 佛祖 “原来长靖王爷能够想到的,也不过是这个办法罢了。”展子虞显然有些失望。 “看来少谷主觉得这个办法不妥?”方佑泽挑眉问道。 展子虞别过头去,皱了皱眉才说道:“若是找一个替罪羔羊了结此事,你我,又跟太子何异?” 说罢他不待方佑泽再说什么,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他刚刚走出来没一步,后面传过来方佑泽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少谷主稍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展子虞扭头问道 方佑泽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吩咐没有,不过,本王的王妃,临行前给了本王一个锦囊,说若是药谷少谷主前来,便将锦囊交给他。” 说罢他抬头,悠悠然地看着展子虞,后者果然在原地愣住,他从怀中拿出来一个青底绣着白花黄蝶的荷包,在身前晃了晃:“少谷主,难道不想看看吗?” “王妃娘娘,留的?”展子虞有些难以相信,呆呆地问道,旁边的白七也睁大了眼睛,这世上没有这么神的人吧? 方佑泽晃了晃荷包,叹着气说道:“这荷包啊,可是本王的王妃临走之前,不寝不食,熬了一天才想出来的,少谷主,你可当真让本王嫉妒啊。” 展子虞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缓缓走上前伸手道:“还请王爷,打开一看。” 方佑泽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无心拖延什么,抖了抖荷包缠在一起的绳子,将其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玉质的鱼符,还有一张折在一起的纸条。 方佑泽缓缓打开,里面只写着一句话:若事关陛下,持此鱼符前往空觉寺寻怀仁大师。 怀仁?展子虞看了一眼方佑泽,也看到了后者眼中的不解,这位怀仁大师他们倒是有所耳闻,空觉寺先开始京城中的贵人烧香拜佛的地方,怀仁大师便是空觉寺的住持。 他们不明白的是,这个怀仁大师,跟陛下会有什么关系呢? 方佑泽微微收紧了纸条,皱眉道:“本王也曾听闻,父皇在刚刚登基之时,似乎经常前往空觉寺,至于是不是去找怀仁大师,就不清楚了,但是后来政务繁忙之后,别说去空觉寺,连宫门都不曾出过了,又怎么会跟这个人再次扯上关系呢?” 展子虞又不是皇家之人,当然未曾听过这些,但是眼前又无计可施,他拱手道:“既然是王妃的计谋,王爷何不,前往空觉寺一看呢?” 方佑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直接将鱼符交到了展子虞的手上道:“本王腿脚不方便,若是前往那里,势必会被父皇发现,这一趟,还是少谷主去吧。..” 展子虞也不推脱,接过来鱼符道:“多谢王爷,王妃娘娘,提供锦囊。” 方佑泽摆了摆手。 展子虞往外走了两步,又扭头看着方佑泽道:“王爷,装瘸子装得多了,可是会变成真瘸子的。” 方佑泽抬头看他,后者已经大步离开了院子,他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边道:“用得着你提醒吗?” 展子虞看着手中精致的鱼符,心情有些微好,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可能即将要脱困了,还是因为这鱼符是覃亦歌留给他的。 那个女子,当真不凡,他心中只想到了这么一句,那个人离开京城的时候,自己连那毒的苗头都没有查到,这个人却已经将后来的事情办妥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怀仁大师,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秘密。 但是他越发好奇起来,现在这个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好似从天上下来的,若不是,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呢? 根据方佑泽说的,梁帝和怀仁大师之间的关系,可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七,你说这个王妃娘娘,是不是神人?”展子虞好心情地问道。 “别说神人了,您就算现在告诉我,她是神仙,我都敢认。”白七不无感慨地说道,“锦囊妙计,要不是今日见着了,我都觉得这东西只存在在戏折子里面了。” “是啊,她怎么能够料得到今天的呢?”展子虞晃着手中的鱼符,轻声喃喃道。 空觉寺在京城外西边的青山上,因为上香的人众多,朝廷早早地就派人修了专门的道路,清隐庵的山路和这个,终究是没办法相比的。 握着鱼符,展子虞反而平静了许多,和白七一路说笑着往山上走,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时节,但是前往空觉寺的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展子虞往上走着,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服,带着面纱,身边只跟着一个丫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呼喊,微微加快了脚步来到那人的身边,轻声道:“空竹姑娘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他倒不是认出来人了,还是先认出来那个丫头,才又确定了空竹的身份的。 空竹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旁边笑得温润的男子,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也没什么,就是闲来无事,祷些福分罢了。” “祷些福分?”展子虞听到这个说法笑了起来。 空竹不解,微微歪头道:“少谷主在笑什么?” “我笑姑娘着实率真。”展子虞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头疼在听到空竹说这话之后都变得明媚起来,带着笑意道,“人人都知道自己来这思念送香油钱,添香火,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买点福分,但是偏偏要说自己是为了孝敬佛祖,像姑娘这般直接说出来,就是来要福分的可不多,谁能知道呢,佛祖才不愿意看到他们呢。” 空竹闻言脸色微红,还好带着面纱,年前的人也看不到,她抬手笑了笑道:“公子也当真率真极了,也不怕佛祖怪罪?” “我说的可是佛祖的心声,佛祖怎么会怪罪,”展子虞表面不屑,还是微微压低了声音道,“佛祖巴不得少些人求他,人越少,就说明这世上的疾苦越少,贪念越少,这才是一心想要普度众生的佛祖想看的啊。” 空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得捂唇笑出声来,留在面纱外面的眼眸弯弯的,煞是好看,让展子虞更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八 报应 空竹躲过去展子虞带着探究的目光,笑了笑道:“不知道少谷主此行前来空觉寺又是为了什么呢?” 展子虞轻轻握了握手中的鱼符,脸上带笑道:“陪同姑娘求些福分可好?” 空竹无言,但是这个人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多问什么,遂也歪头道:“好啊。..能得到药谷少谷主的护卫,可是空竹一辈子都求而不来的福分了。” 展子虞仰头笑了,陪着空竹一路走向空觉寺。 又看这个这个姑娘虔诚地在佛祖面前祷告,才跟那个丫头说了一声,离开了原地,身后的白七摇头啧啧两声。 展子虞回头瞪他:“做什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白七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说道,“少爷,你跟人家姑娘说话的时候,才算是一个阴阳怪气吧?” 展子虞闻言倒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有吗?” “有啊,陪姑娘求些福分……”白七不服地叫唤了一声,才摇头晃脑地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又撇了撇嘴道,“少爷,你要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也无妨啊,反正谷主早就想要少爷你成家立业了。” “瞎说!”展子虞毫不犹豫地在白七的头上敲了一下,说罢不顾后者如何跳脚,往前走了两步,随手拉了一个和尚问道:“请问,怀仁大师,现在何处?” “主持在静修,不容他人打扰,还请施主见谅。”和尚双手合十道。 展子虞皱了皱眉,将那枚鱼符从怀中拿了出来,在和尚面前晃了晃道:“那,你可知道此物?” 让他惊讶的是,和尚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对着展子虞拜了拜,才转身道:“施主请随我来。” 展子虞挑眉,看着手中的鱼符,暗暗道了句:还真有点用处。 和尚带着展子虞在空觉寺中穿了两道院子,才停了下来道:“请施主稍后,容我进去通告师父。” “师父请。”展子虞自然不会为难。 展子虞看着面前院子中的厢房,莫名皱了皱眉道:“一会进去,心些。” “嗯?”白七不甚明白,不过是一个老和尚,有什么可心的? 展子虞白了他一眼:“能让皇帝看上的人,你觉得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哦。”白七应下来,看着周围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尽量把自己表现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侍卫。 没过多久,和尚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二人道:“住持请二位进去。..” 展子虞大拇指在手中的鱼符上摩挲了一下,笑着道:“多谢师父。” 厢房中,一个穿着黄色僧袍并没有其他象征住持身份的老僧人,和大多数展子虞见过和想象中的样子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留着花白的胡子,甚是瘦削,跪坐在垫子上,身前是正在用炉烘着的茶水,显然是用来招待他们的。 展子虞走到他身边,有些纠结地双手合十道:“见过怀仁大师。” 怀仁抬眼看着看展子虞,花白的眉毛皱了皱,说道:“老衲,似乎在哪里见过公子?” 展子虞皱了皱眉,刚想说话,怀仁已经像是忽地想起来了一般道:“阁下,可是药谷的那位少谷主?” “大师当真见过我?”展子虞忽地想起来,笑道:“当年空觉寺有人发怪病,正是家父,带着我来此的,大师,约是在那个时候见的我吧?” 怀仁闻言笑了:“是啊,那个时候公子还算是年少,如今,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少谷主了。” 展子虞应和着点了点头,在怀仁大师的对面坐下,将手中的鱼符递了过去,算是结束了刚刚的寒暄。 怀仁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鱼符拿了过来,在手中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不解地问道:“不知道少谷主,是从何处得来这块鱼符的呢?” 展子虞闻言笑了:“这难道不是大师的物品吗,怎么反倒问起我,是从何处得来的了?” 怀仁想知道他从哪里得来此物,他也想知道,那位长靖王妃又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啊。 怀仁大师被噎了一下,无奈地垂首道:“老衲,许久前曾将它赠与一位救过我性命的侠客,告诉他如有一日,持此府来空觉寺找怀仁,可允一报。” “那位侠客,大师不知道他的身份吗?”展子虞有些急迫地问道,按照怀仁的说法,这鱼符赠出去怎么说也是早几年前的事情了,至少不是覃亦歌进入南梁之后的事情,那么覃亦歌,又是从哪里拿到了这个呢? “不知道,”怀仁露出来些许苦笑道,“那位侠士,只说了一句,‘他是天地流浪客’。” 天地流浪客? 展子虞眨了眨眼睛,这句话,他好似还真的在哪里听见过,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脑海中只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转头看着他说了一句:“不过天地流浪客,哪里需要姓名行走江湖?” 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展子虞皱眉不让自己想这些,直接说道:“这鱼符,是一位朋友交给我,让我来寻你的,不知道怀仁大师,能否兑现诺言?” 怀仁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出家人便有的悲悯,又像是悔恨,他乘出茶水的都有些颤抖,将被子往展子虞面前推了推,才长叹了一口气道:“少谷主此次前来,是为了陆家吧?” “怀仁大师,果然知道什么?”展子虞惊愕,他只知道此事和梁帝有些关系,却不曾想竟然能够扯到这帝京之外的空觉寺身上。 “这都是因果啊,”怀仁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苦等这么多年,大约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展子虞被他的话搞得糊涂起来,不满地往前挪了挪道:“怀仁大师知道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了,何必说这些云里雾里的?” 怀仁抬头看着展子虞,露出来淡淡的苦笑,那笑容像是饮尽了世间百年的苦楚,终于能够表露出来,完失去了生机,只剩下对过往苦涩的悔恨道:“少谷主,陆家的人,是我毒杀的,少谷主要交差,拿了我去便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十九 遇见 展子虞离开空觉寺的时候,还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白七在后面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少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展子虞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白七一眼,有些颓废地笑了笑道:“你说啊,那些事情,长靖王妃也知道吗?” 白七无话可说,停了一会儿后低声说道:“少爷,我们就别把王妃娘娘当做普通人了,她身上都是秘密,我们不可能了解他的,她知道什么,我已经都不惊讶了,但是这样的神仙人物,能看出来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已经很庆幸了。..” 展子虞看了他一眼,眼中流出来笑意,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道:“嗯,说的是,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就算是万幸的了。” “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啊?”白七叹了口气问道,“谁能知道,这怀仁大师,竟然能够藏着这么多秘密呢?” 展子虞敛眉思索了片刻,抬头看着他说道:“七,你迅速安排下去,派人保护好怀仁大师的安,千万不能出了意外。” “是。”白七连忙应下来,又抬头看了看展子虞示意了一下。 展子虞摆了摆手:“去吧。..” 白七连忙应下来,转身快步向山下跑去。 展子虞停在原地,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空觉寺,忽的想起来没有看到空竹,是已经走了吗? 他抿了抿唇,却又看到空竹身边的丫头从外面进了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情,能送美人回去,也是个不错的差事。 他养寺庙中走去,却见那丫头直直往后院走去,不由得跟上了上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和尚拦了下来。 “怎么?不能进去吗?”展子虞不解地问道。 “施主见谅,”和尚带着歉意道:“这里是寺中女施主吃斋念佛的地方,男子不能进去。” “住下来?吃斋念佛的那种?”展子虞拧着眉头,指了指地面道。 和尚笑了笑,也不给门外汉解释什么,点了点头:“是。” “哦。”展子虞点了点头,转身踱步离开,心中更是好奇,说好的就是过来求些福分的呢?怎么还住下了。 走出来两步,他又折回来问道:“那,有没有男子能住的地方?” “这……”和尚哭笑不得,他自然是不愿意安排这个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在寺里住下来的,但是又明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了这些人,犹豫了一下道:“公子若是想要留住,西院还有些个空房间,不过地处寺院最边缘处,条件难免……” “就那里了,让我住一夜。..”展子虞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伸手就要拿钱,却看到和尚连连摇头拒绝,也只好作罢。 看着和尚跟另一个人说了些什么后,那人走过来又对他道:“施主,请随僧前来。” 展子虞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院子,转身离开,院子里面,空竹跪坐在垫子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旁边是跪着的丫头,正在不停地认错:“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展公子会跟上来……” “好了,没关系,只要明日给他一个解释就是了,”空竹伸手扶她起来道,“只要,今天晚上不出什么事情就好。” 丫头在旁边给空竹倒茶,不解地问道:“姐姐,王妃让我们保护那个大师的安,姐姐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又何必亲自过来呢?” 空竹笑了笑,手指在书上的字上面摩擦了几下,轻声道:“不亲自过来,又怎么会遇得见他呢?” “姐姐,”丫头无奈:“你分明没想到会遇到他。” 空竹闻言难得露出来女生的不满,哼了一声道:“谁说的,这不是遇到了吗?” “可是这是巧合啊。”丫头叫道。 “路上遇到,确实是个巧合,我本算着,能够在寺庙中遇到呢。”空竹带着笑意说道。 “姑娘,都算到了?”丫头有些不可置信,她只知道王妃娘娘神机妙算,自家姐姐什么时候竟然也这么神秘莫测了? “你不觉得,王妃娘娘,什么都知道吗?”空竹问道。 “是啊,她真的,好像什么都知道,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似的。”丫头有些羡慕。 “那你觉得,她既然对药谷和十二堂这么关心,最近能让她担心的,不就是陆家的案子吗?她既然让我们来保护这个人,那定是因为他和陆家有些关系,少谷主最近奉命调查此时,她会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少谷主吗?”空竹说着,带着些许狡黠。 “所以,姐姐断定,展公子一定回过来。”丫头有些明白过来,不由得笑了笑,姐姐的聪明,还是建立在王妃娘娘什么都知道的前提下的,说起来竟还有些意思。 “只是啊,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跟陆家有什么渊源,如果是凶手,那为什么还要我们保护他呢?”空竹同样也不太明白。 丫头当然更不明白了。 展子虞看着自己住的地方有些破败的树木不由得咋舌,也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当做登徒子了啊。 旁边的和尚把他送到这里就已经离开了,展子虞走到院子里,摸了一下栏杆,竟也还算是干净,他倚坐在栏杆上,神情带着思虑,一想到怀仁大师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南梁,这个地方,到底藏着多少不可告人呢? ………………………… “捉拿你?”展子虞不解地问道,“怀仁大师不会要告诉我,您就是杀害陆家人的凶手吧?” 怀仁抬头看着他,目光带着空洞和悲悯,胡子颤了颤,缓缓启唇道:“正是。” “请怀仁大师明示。”展子虞压低了声音,往前凑了凑说道。 怀仁大师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一个柜子的前面,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又走了回来。 展子虞看着面前似乎是裹着一个圆形的东西,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想到了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 秘闻 怀仁将那层布掀起来,跟展子虞想得不差,里面正是一个暗流金色的熏香炉,也正是根据陆云机画的图,在被火烧灭的屋子里面没有的东西。 他看着怀仁将炉子的上盖打开,又从那边拿了一簇显然早就准备好的烛火,在上面燎了一会儿,原本鎏金色的内里,迅速翻上了一层朱红,展子虞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焚情在火中的反应,不过显然这种燃烧量根本不算什么,怀仁将蜡烛放到了一边,冲着展子虞道:“只凭此一物。少谷主将我,拿去便是了。” 展子虞的脸色变得冷酷起来,沉声道:“怀仁大师,人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怀仁大师为何,会将十几条人命至于蝼蚁?” 怀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停了一会儿后才长叹道:“少谷主,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有因有果。” 展子虞怒极反笑:“你们出家人,不是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因果循环吗?怎么现在,又说没有因果呢?” 怀仁自知失言,看了展子虞一眼道:“是,此时是有因果的,但是原谅我,现在并不能将此事,告诉少谷主。” 展子虞却一定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低头看了手中的鱼符一眼,索性直接说道:“怀仁大师是为陛下做事的吧?” 怀仁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紧绷,看向展子虞的目光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但是也只那么一瞬,就慢慢又失去了那种威胁,做出来一个垂暮的老人应该有的神情,他缓缓垂下头,一只手用力握了握,最终长叹道:“少谷主,算是老衲最后求你了,别问了,让我再做这最后一次的慈悲吧。” 展子虞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这样问下去,知道了真相的话,可能会死,跟皇帝有关,知道了可能会死的,那就只可能是宫闱秘事了。 “还请我探查一二,再来请怀仁大师。”他最终只能够这样说道, 展子虞也相信,凶手是怀仁大师无疑了,但是为什么呢,他到底,为什么会替皇帝做这件事情呢,再者说,皇帝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做这件事情呢? 他躺在破西厢的榻子上,看着头顶的窗户,又突然想起来还住在这寺院里面的空竹,以他所知,空竹和覃亦歌定然也是有着某种关系的,但是这种关系到底是什么,他不太清楚。 不过,人一旦想得多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是能够联系到一起——空竹来到这个空觉寺,是不是,也是为了怀仁大师呢? 一想到这里,他完睡不着了,直接从榻子上跳了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外面已经是只带着浅淡银辉的黑暗,今天是月初,月亮还算圆满,虽然还算有些乌云,但是至少看路是够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看起来今天并不适合杀人,但是光是想到空竹住在这里不知道为了什么的原因,他就觉得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 顺着墙根躲过了巡逻的和尚,他按着白日里的记忆往怀仁大师住的地方潜过去,果然还没走进就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并且在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说呢,那种不寻常的气息,更像是一种女子身上的香味。 许是因为他自在药谷长大,按着味道便是草药也是从就练的本事了,所以嗅觉似乎也总比别人要更加灵敏一些。 空气中猛地传来风动,几乎是凭着本能反应,他蹲下身子去,头顶一把匕首划过,在月光下带起来一道流光,展子虞看着买千年一袭黑衣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一边躲着女子的攻击一边说道:“你们杀手,还能带着熏香的啊?” 杀手?女子停了下来,细细观察了展子虞一会儿后才沉声道:“展公子?” 展子虞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人将她脸上的面罩摘去,正是空竹身边的丫头,他正想问的时候,后者已经熟练地往他得到方向走了几步,然后躲到了墙根阴影的位置。 展子虞不无惊讶地走过去,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丫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随手拽了一片叶子,在风中吹出来像是虫鸣一样的声音,然后带着展子虞一边走一边道:“公子随我来吧。” 展子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不大会儿后,空竹看着面前一脸憋屈的丫头还有旁边目光带着探究的展子虞,思索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叹了口气道:“展公子,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里?” “姑娘问我,我还想问问姑娘呢?”展子虞回过神来,看着根本没换衣服的空竹道。 空竹有些无奈:“既然公子看到了,那空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公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了。” “姑娘为何会来空觉寺?”展子虞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次总是没办法说,只是过来求些福分了,空竹低着头苦笑了一下道:“少谷主还真是开门见山。我们,是过来保护一个人的。” “怀仁大师?”展子虞挑眉道。 “是。” “那空竹姑娘,和红楹楼,到底是听谁的命令的呢?”展子虞继续问道,即便他在心里也早就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少谷主因何回来这里,我们便听的是谁的命令。” 果不其然。展子虞垂眉,停了一会儿又问道:“那,空竹姑娘,可孩子到那人为何要让你们来保护怀仁大师?” “不知,”空竹老老实实地说道,“不过少谷主过来了,也就知道了一些,恐怕是跟陆家的事情有关系的吧?” “看来,你也不知道其中更深一层的内情。”展子虞叹了口气。 “更深一层的内情?” “是啊,”展子虞揉了揉眉心道:“更深一层的,这世上,恐怕只有皇帝,怀仁大师自己,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知道的事情。” “既然她不说,这件事情必然牵连甚广,少谷主又何必强求呢?”空竹轻声劝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一 君臣 是啊,何必强求呢?展子虞轻轻笑了一下,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可是一想到那个人什么都自己知道,什么都要隐藏起来,什么都自己的承受的样子,他就觉得的如鲠在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但是事实是,就算不愿意,他也必要要接受这个事实。 三日后,皇宫之内,梁帝将手中的折子猛地摔到了桌子上,怒声道:“来人,给我召朱天漠过来!” 韩公公不敢多言,碎步地退了出来,让人去传朱天漠。 转过身想了想,又到了隔间去烹茶,这个时候梁帝可是真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立马过去当这个受气的。 这些日子也真的是不太平,好容易太子和贵妃的事情渐渐被忘了,陆云扆的事情也无人提起了,长靖王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通敌叛国的安河伯,陆家人早就在陆府里面等着被满门抄斩了。 可好,几个大臣递上来折子,说陆家百年为国之功足以抵去两个不忠之人的罪过,不求宽恕罪人,至少,不需要满门抄斩。 抵消,抵消,将功抵过,他现在看到这几个字就生气,陆家在朝堂上一家为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今终于犯了这样的大错,竟然说可以将功抵罪,这群臣子,到底是他方家天下,是他这个皇帝的臣子,还是他们陆家的臣子? 可是几个奏折写得条理清晰,证据明确,换个人来恐怕没读完两段就已经被说服了,可是他是这大梁的皇帝,谁都能够被说服,他不行,他必须出掉陆家,必须斩草除根,必须除恶务尽。 这才让朱天漠拟出来这种一石二鸟的法子,可是结果呢,十二堂竟然已经连这都能够查出来,查出来就罢了,竟然还敢邀功,他真当他们十二堂,是大梁朝廷的一份子了不成? 他越想越气,伸手将桌子上的奏折部打乱,有的乱糟糟地落到了地上,有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京兆府尹的折子。 哦,岺外他记得这个人,没什么建树,典型的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的那种人,上一个折子说的好像是淇县最近的什么果子,甚是可口,差人送到了宫中一些,现在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坐回到榻子上将折子打开,看了没几眼,就猛地将奏折撕开,再次摔到了地上,脸上的烦躁有增无减,越是什么事情都在瘾头一团乱的时候,越是看不得坏消息,偏偏这个人还就撞到了枪口上了。.. 除了摔东西,他暂时也没什么能够发泄的事情,知道朱天漠过来,韩公公才端着一盏茶走上去道:“陛下,喝点清茶,消消火气吧。” 梁帝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才站起身子,指着跪在地上的朱天漠道:“你看看你出的好主意!” 朱天漠也没急着站起来,抬头看着梁帝道:“陛下所指,微臣不清楚。” “不清楚?”梁帝闻言更是生气,从案几后面绕了出来,站在朱天漠的面前俯视着他怒道:“好一个不清楚,你难道不知道吗,十二堂已经把下毒杀陆家的人逮捕了,人赃俱获,现在正向着朕邀功让朕行赏呢!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 朱天漠闻言垂头笑了笑,轻声道:“陛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微臣从一开始,就没说过十二堂必定查不出来此毒啊。” “你说什么?”梁帝指着他,一只脚差点踹上去,吐着吐沫星子道:“那你的意思,这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都是朕的过错了不成?” “微臣不敢。”朱天漠老老实实地说道。 “朕看你敢得很!”梁帝显然一点都不信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朱天漠索性不反驳,淡淡地说道:“可是陛下,微臣看不出来这件事情,有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计划毁了十二堂,但是十二堂好运,躲了过去,不过是一次计划失败了而已,这胜败,难道不是兵家常事吗?” 梁帝突然无话反驳,是,不过是计划失败了而已,可是光是想着十二堂邀功的那副嘴脸,他便觉得喘不上气来。 朱天漠继续说道:“失败了,我们还能有下一次计划,至于十二堂邀功,这本就是陛下答应过的,他们查出来,就有赏赐,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罢了。再者说,他们不过是查出来了凶手而已,于陛下,又有什么损失呢?陆家的人,已经站不起来,这不就够了吗?” 够了吗?梁帝不知道,陆家的女眷是已经不在了,可是陆家又不是只有那些人,哪怕仔细算起来,他也并没有失去什么,可是,除恶务尽,这还远远不够,他要陆家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朱天漠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似的,拱手道:“不过是暂时没办法碰十二堂和药谷了而已,可是陛下想要陆家人消失,难道不是容易得很吗?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啊,这天下是他的天下,梁帝一步步走向自己休息的榻子,上面雕着龙纹,铺着明黄色的毯子,桌上的杯子是金制的,奏折是官员递给他的,他才是这个天下的王。 他转身坐在榻子上,一如平时坐在百官面前的龙椅上,俯瞰这个天下。 梁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所有关于陆家,关于十二堂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他拿起来奏折,像是平时一样,他仍然是这个国家贤明勤勉的君主。 目光扫到了旁边已经被撕扯了的奏折,他皱了皱眉,压住了心中烦躁,刚想说话,韩公公已经很有眼力见的将那奏折捡了回来,还没递到梁帝面前,后者就摆了摆手,指着朱天漠道:“让他站起来看看。” 朱天漠领命,双手拿过那个已经皱巴巴地奏折缓缓站了起来,没有因为上面的折痕露出来任何其他表情,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奏折,屋内一片君明臣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二 不知 朱天漠看完折子,倒是有些不解了,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道:“不过是一起寻常的杀人案,怎么会送到陛下的案上来的?” 梁帝舒展了一下身子,往前倾了倾后问道:“是寻常的杀人案,官宦子女,失手杀人,平民百姓投告无门,最后告到了朕这,你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朱天漠没有立刻说话,又低头看了一眼折子道:“刑部姜大人的……侄子,或许,是因为这个?” “那你觉得,他怎么会没收拾干净的?”梁帝问道。..这种案子,他清楚地知道在南梁遍地都是,怎么偏偏到了这一次,就没收拾干净,被人抓着把柄,到了他这里呢? “陛下是是怀疑,有人要对付姜大人?”朱天漠了然问道。 “除了这个,你还能给朕想出来其他的原因吗?” “……”朱天漠不应声,直接问道:“那陛下,想让微臣做什么?” “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在背后搞鬼。”梁帝对于这种事情还需要吩咐有些不满,摆了摆手道。 “是。”朱天漠应声就要下去。 “等一下,”梁帝却忽地叫住了他,带他回头之后才问道:“最近,长靖王府,有什么动静吗?” “回陛下,王爷一直在府中养伤,王妃娘娘回了北燕,还没有回来。”朱天漠如实说道。 “是吗。”梁帝莫名有些失落,又挥手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为什么呢,为什么别人都想要的这个位置,这个他不待见的儿子,恰恰毫不在乎呢? …………………… 北燕,覃亦歌看着后面是些思念一类的话,暗暗叹了口气,将信收了起来,还好,他们没出什么事情。 那枚鱼符,本是她问覃亦客要到的,至于梁帝的旧闻,她还真的不在乎,只不过陆家所起的大火和焚情这种毒,她却正好是从那段秘闻中得知的,也确实探查过了怀仁大师的行踪,所以才赌了一把,不过还好,这种“证据确凿”的赌她总是能赢。 在北燕不疾不徐,波澜不惊地又过了两天,她依言去了明昭书院,陆禹衡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惊讶,除了眼上熬出来一圈黑青,到没有其他的什么,看来她让他查的东西都已经查清楚了。 她刚刚到了书院中不久,就见着卓展一脸兴奋地跑过来道:“见过公主殿下。” 覃亦歌笑了笑,扯了扯自己已经束起来的袖口,笑着说道:“本宫可从不食言。” “那是,多谢公主!”卓展扬眉道。 覃亦歌冲着陆禹衡无奈笑了笑,先往着靶场的方向走去,好在是卓展没忍住率先兴奋地前往靶场知会书院里地学生,覃亦歌才得了机会问道:“看那么多卷宗,想必很累吧?” “多谢王妃娘娘关心,”陆禹衡轻声说道:“不过一切正如娘娘所推测的那样,能够调出来的卷宗,符合娘娘所言盗窃案子的路线,的确是从北漠一路前往京城来的,相来不是迷路。” “那来京城之后,可还有案子发生过?”覃亦歌问道。 “没有,大概是定居下来了。”陆禹衡推测着说道。 覃亦歌笑了笑,有些漠然地说道:“可当真是定居下来了。” 陆禹衡还想说什么,两个人已经到了靶场,他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卓展带着一群人围了上来。 “公主殿下,请。”卓展将手中的一把弓递上来道。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站在原地拿过来弓,伸手要了两支箭,瞄准了远处一个靶子,刚刚松了弦就将另一支箭搭上去迅速放了出去。 只见一支箭刚刚钉到了靶子中心,另一支箭就已经随后而至,将它从中间劈开,占了红心的位置。 周围一片叫好声,覃亦歌看着手中的弓箭,颇有些怀念地问道:“是不是想比一把,让本宫看看你的进益如何?” 靶场上一片欢声。 三皇子府,覃亦肃看着空旷的竹篁里,负手站在树下,目光有些呆滞,说不清是怀念哈市其他的什么的东西。 身后传过来脚步声,他转过头去,看到的就是有些焦急的肖倾胤,不由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难道等着看你筹备自杀吗?”肖倾胤没好气地说道。 覃亦肃抿了抿唇没应声,肖倾胤已经走了过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道:“我听说一亦歌住在你这里,怎么不在啊?” “她出去完了。”覃亦肃淡淡地说道。 “哦,”肖倾胤愣了一下道,“也好,能出去玩,说明不那么伤心了。” “你过来什么事情?”覃亦肃看着他问道。 “什么什么事情,你们覃家是怎么回事,现在皇后把持朝廷,她一个女人懂什么,朝廷一团乱,你们可好,还不出门呢,能不能有点担当啊?”肖倾胤气得半死。 “……”覃亦肃并不在乎地说道:“等你父亲回来就好了。” “是,等他回来,他是可以辅政,可是我的殿下,这皇帝的位置,总要有一个人坐的吧?”肖倾胤无奈地说道:“你以前不就是想要这个位置的吗,现在要不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覃亦肃不说话,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肖倾胤没跟上去,只在他身后站着不动,突然说道:“亦歌去了刑部。” 覃亦肃果然停了下来,但是也只停了一下,就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哦。”她去便去了,这个国家都是她的,她有什么去不得的。 肖倾胤只好跟上去焦急地说道:“你不想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了?”覃亦肃满不在乎地问道。 “她让人去查了今年所有未破的盗窃案。”肖倾胤堵在覃亦肃的面前,看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她查这个,是为了什么吧?” “她已经死了。”覃亦肃冷漠地说道。 是,在他们之间,只要提到了盗窃,那必定是关于那个人的,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查这个?”肖倾胤拦住他问道。 覃亦肃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停了一会儿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子道:“我不知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三 聊天 “你不知道,你也不查一下?”肖倾胤有些无奈地问道。.. “……”覃亦肃也有些无奈,他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管覃亦歌要查什么,反正只要皇后不出手,肖倾胤的父亲回来之后,大局已定,在没什么需要更改的了。 “我说我的三皇子,你还真是……”肖倾胤被他的态度搞得无可奈何,停了一会儿只好说道:“行,既然你都这样了,那我还能说什么,以后要是咱的公主殿下查出来了什么,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覃亦肃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覃亦歌到底查了些什么东西,能让这个人这么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告诉自己。 但是好奇归好奇,既然覃亦歌查了,那他相信自己总有能够看到的一天的,这样想着,他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藤萝架旁边的地方,扭头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肖倾胤看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也只好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闲聊起来京城或者南境最近的事情。 覃亦歌好容易终于离开了明昭书院,回到三皇子自己的院子之后,瞬间感觉到有一瞬间的危机感,她停住脚步,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 按照平常,她早就带着警惕心进去了,但是现在不行,她一点都不想为自己的生命犯险。.. 站在原地停了不过一瞬间,她果断地转过身子一边向着前院走去一边喊着问道:“三皇兄在何处?本宫要同他一起吃饭!” 肖倾胤和覃亦肃是多么熟悉的朋友了,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留下来吃饭,正在覃亦肃房间里把玩着一柄长弓的时候,听到了外面覃亦歌的唤声,不由得挑了挑眉道:“看不出来,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挺依赖你的。” “依赖?”覃亦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看你也挺依赖我的。” “你……”肖倾胤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说,我不是依赖你,我就是过来珍惜一下你死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吧? 覃亦歌来到院子里,就看到覃亦肃和肖倾胤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愉悦,她当然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愉悦,她微微扬起来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旁边的肖倾胤道:“肖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下午,你跑去明昭书院玩的时候。”肖倾胤笑着回答。 覃亦歌还想说什么,覃亦肃已经提前一步问道:“怎么想起来找我吃饭了?”以前他去找她吃饭,她可都是一副受刑的感觉,今天这么主动,让他觉得轻松又好奇,这已经是他很久没有过的心情了。.. “啊,”覃亦歌想了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我感觉有人要杀我,有点害怕,所以过来寻求保护啊。” “什么?”肖倾胤叫出声来,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谁敢动你?”覃亦肃盯着覃亦歌的眼睛问道。 覃亦歌思索了一下,轻声道:“大约,是察觉到自己地位收到胁迫的人吧。” 地位受到胁迫?覃亦肃微微眯起来眼睛,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索性直接摆手道:“来人,从现在开始,公主身边增加两倍守卫,形影不离,事无巨细,若是除了任何问题,为你们试问。” 覃亦歌完没有拒绝的机会,但是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应了下来。 覃亦肃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想起来肖倾胤说的话,挑了挑眉道:“我听说你去刑部查了些东西?” “啊,是啊。”覃亦歌也不否认。 “查出来什么了吗?” “这个啊,”覃亦歌地卖了个关子:“等到查出来了,再告诉皇兄。” 旁边的肖倾胤默默地摇了摇头,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只好抬手打断了这两个人的话说道:“行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吧?” 吃饭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肖倾胤给覃亦歌讲着一些她离开了北燕后京城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比如哪位大人怕老婆被发现了,哪个公子哥在青楼的时候摔了腿…… 难得温馨的一次用膳,覃亦歌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遍布自己院子周围的侍卫士兵,她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够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 离着肖倾胤的父亲到达京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覃亦歌总算挑了个时间,去了一趟皇宫,见了她的皇后娘娘。 也就是覃亦琼的母亲。 许久不见,皇后的样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仔细追究起来,才能看到眉眼间几分愁绪,不知道是因为先帝,还是因为储君。 “公主啊,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后看着在台下行礼的覃亦歌轻声问道:“在南梁,有没有受苦?生活了还算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吗?” 覃亦歌摇了摇头:“谢娘娘关心。我很好。” “我听闻公主回京也有些时候了,但是一直住在三皇子府上,想着你们兄妹情深,也不好妄然打扰,若不然,定会早早地去见见公主的。”皇后熟练地说出来客套话。 事实上不管怎么说,皇后都不是一个笨女人,若不是也不会掌管后宫数十年,但是后宫和天下终究是不一样的,后宫能够管好,天下却未必能够尽在握在手中。 覃亦歌垂眉浅浅地笑了一下道:“多谢娘娘挂念。”幸运的是,覃亦歌也早就学会了在以前就认识的人面前演戏。 皇后看着覃亦歌似乎彬彬有礼。实际上油盐不侵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烦躁,但还是笑了笑,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让公主殿下落座,公主,快来上面,我们两个这大燕宫城中的女眷,好好地聊一聊。” 覃亦歌道了谢,依言做到了皇后的对面,看着皇后又是让准备花茶,又是让端上来点心和水果,前前后后招待完了才问自己了一句:“公主殿下今日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娘娘冰雪聪明,”覃亦歌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后看着皇后,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让原本热情的大殿瞬间变得冰冷起来的问题:“我想问娘娘一句,是否一定要让五皇兄登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五 变天 “到家了。..”肖庚毅看着定王府三个字,轻轻感叹了一句。 他以前不常回来,但也会回来,只是这一次,再回来的时候,除了这定王府,城门风景,一切都变了。 “父王。”肖倾胤走过来拱手道。 肖庚毅伸手扶起来肖倾胤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才说道:“进去吧。” 今日,整个大燕都陷入了不同的气氛之内。 覃亦琼起身向着走过来的肖庚毅行礼:“见过肖伯父。” 肖庚毅看向覃亦琼的眼睛里尽是满意,连忙扶着他往里面走去,他本就是行走疆场之人,怎么会不喜欢这个谦虚有礼,但是在战场上又丝毫不手软,一心只在疆场,丝毫不慕名利,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呢? “肖伯父一路上辛苦了,京中之事,我们过两日再谈……” 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庚毅拦了下来:“你觉得你肖伯父已经老了是吗?” “晚辈不敢。”覃亦琼拱手道。 “好了,过来吧。”肖庚毅拉过他,在前厅早就准备好的位置坐下来说道。 “是。”覃亦琼坐过去,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肖伯父,对于我在信中所言……” “客儿是个好孩子,他遍游百川,所见所闻都与平常皇子不同,辅他登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肖庚毅看了一眼旁边的肖倾胤,叹了口气道:“可是对于三皇子来说,恐怕就……” 他终究是看着这群孩子长大的,任何人出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熟视无睹。 “三哥那里,肖伯父放心吧。”覃亦歌垂眉轻声说道:“我会处理好的。” “你?”肖庚毅有些惊讶。 覃亦歌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已经都准备好了,绝不会,让三哥空赴一场决绝。” ……………… 覃亦客的府上,他跪坐在一个垫子上,面前是一个简单的排位,上刻着母妃叶嫔之位,这是他当初向燕帝请过来的,在自己府中为母妃设立排位的权力。 “母妃,我这么说,你一定不相信吧,您的儿子,现在已经是储君的人选了。” 他说罢又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么说好像不太对,毕竟每一个皇子,自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储君的人选的,但是您应该知道,儿臣向来不太聪明,大皇兄宅心仁厚,三皇弟勇敢果决,四皇弟守边有功,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大燕也还记得他的功德,五皇弟就不说了,您以前也夸过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儿……” “六皇弟,虽然只是明哲保身,却并不是一个人人揉捏的人,这么多人中,偏偏儿臣,既无天赋,也无才学,如今竟然也要担上大任了。” 覃亦客絮絮叨叨地,仿佛是说给自己,又仿佛是说给那个早已经看不到的人,说自己的失意,也说自己遇到的美好,说自己的无助,也说自己的努力。 他想或许有一天,他会变,变成燕帝生前的模样,或者是变得像覃亦琼一样,他听过无数人的故事,那个座位,一旦坐上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但是到那个时候,他却又带着一种固执,相信就算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周围的人,也会把他从歧路上拉回来。 而至于他的人生变革,就是这两天了,他想道。 皇宫。 皇后坐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失了神一般,身上穿着白色的里衣,一动不动地跪着,眼睛肿起来,眼眶发红,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方向,似乎哪里有什么特别的风景。 门被人推开,她抬眼看去,猛地喊道:“晟歌公主呢?不是让你去请的吗?” “娘娘,今日定川王回京,公主殿下,去了王府上了。”进来的红璃跪下来有些焦急地说道,她伺候这个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失态的样子。 或许,这个地方,真的要乱了吧,她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定川王回来了?”皇后愣了愣,轻声喃喃了一句。 完了,完了。 覃亦肃的府上,覃亦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覃亦肃照旧坐在竹篁里里面的树下等她回来,石桌上是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和羹汤。 “我以为你又要好一阵子呢。”覃亦肃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地说道。 “不敢让三哥久等。”覃亦歌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在他的面前坐下。 覃亦肃皱眉,总觉得空气中问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是看着覃亦歌完没有事情的样子,也只好先没有问,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面前的盘子旁边,覃亦歌瘪了瘪嘴:“我不吃这个。” “多大的人了,还挑食。”覃亦肃不满地说道。 这种场景让覃亦歌一时间有些失神,又觉得讽刺而失落,明明现在越来越接近他们所有人都撕破的日子,这个人却表现得越来越像从前,一切还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三哥,她还是那个只需要学会撒娇耍赖就能够活下去的公主。 “三哥。”覃亦歌突然说道。 覃亦肃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皱了皱眉放下筷子道:“说。” 覃亦歌没说话,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撩了起来,臂的地方缠着几层绷带,因为今天的衣服袖子还算宽大,基本上看不出来,只是纱布上能够看到外渗的血色。 自己刚刚果然是猜对了的,覃亦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派了人保护她了吗?她自己的轻功不是也天下佼佼者吗?为什么还会受伤? “三哥,因为我再不死,就来不及了,”覃亦歌摇了摇头,将袖子放了下来,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的行动就在今夜,你就当做我在拖延你的行动也没关系,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什么?”覃亦肃的手放在桌边蜷起来,盯着覃亦歌的眼睛,莫名带着些许紧张。 “今天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刺杀。”覃亦歌回忆起来路上的场景,缓缓说道:“因为我最近在调查的东西。” 覃亦肃的手微微握紧,已经有些知道覃亦歌要说什么了,他甚至清楚,覃亦歌会受伤,多半是因为自己的沉默纵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六 蝙蝠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现在京城外多半已经是金戈铁马,严阵以待,只等着这个男人走过去一声令下就冲入京城,冲入皇宫,冲入朝臣的家里,将这个男人心里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出来。.. 她刚刚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覃亦肃已经看着她突然开口道:“你想说是叶胥儿吧?” 覃亦歌抿住唇,抬眸看着覃亦肃,缓缓说道:“三皇兄,可知道北漠的皇家象征,夜阑蝠?” “知道。”覃亦肃道,他毕竟是准备做皇帝的人,怎么会连这个也不知道。 “夜阑蝠以吸血为生,却还能让北漠将其定为皇家象征,可不只是因为他们特殊的习性和只有只有北漠才有,夜阑蝠还有一个能力,它能嗅出来人类决不可能闻道的血腥味,就算是十几年前的,冲洗过的,但是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如果血液中,含有某些杂物,比如安神香,砒霜,迷药……” 覃亦歌看着覃亦肃的眼睛,缓缓说道:“皇兄不知道的,应该是夜阑蝠曾因为这种能力,鉴别出来了数场皇家之间刺杀的案子,才成为了吉祥之物。” “而师父失手跌落的那个悬崖下面,皇兄把一切沾了师父的东西都带了回来……” “不可能,是那群人害死了她!”覃亦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 “皇兄查了玉废这么多年,竟不知道玉废只有五年之期吗?”覃亦歌被吓了一下,但立刻皱紧了眉头厉声说道。当初覃亦肃给她的信上,只说了他收了所有能找到的玉废,却从没言说过玉废的性子。 “你说什么?”覃亦肃抬眸看像面前的人,如墨的眼眸中尽是不相信。 他再次重复道:“是那群迂腐的大臣,是……是那个男人,害死了她!” 覃亦歌明知他根本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他怕他信了,就会把罪过放到自己身上,所以他只能骗自己,那个人是自杀,是因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所以才会死。 而他,如果那个时候在京城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覃亦歌轻轻摇了摇头道:“三皇兄,以前,我也以为是父皇无情,可是刚刚,肖伯父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觉得,我也要告诉你。” “父皇他知道玉废的五年之期,因为他本就身中过此毒,父皇年轻的时候同肖伯父游历大燕,也算是半个江湖人,直到无意中中了此毒,才被迫回到了京城修习文政的,只要你去查那个时候的卷宗,你定会知道我没有撒谎的。..” “好了,够了。”覃亦肃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冲着她摇了摇头道:“时至今日,我不会放弃的。” 覃亦歌也站了起来,拦在他的面前道:“皇兄,外面的人,是当年你和方佑乾养起来的吧。” “这与你无关。”覃亦肃淡淡地说着,就要绕过她离开。 “那我,更不能让他们在南梁为所欲为。”覃亦歌冷声说道,她上一世的时候,大燕之所以会大乱,就是因为方佑乾手下的这一拨人。 “让开。”覃亦肃看着她说道。 “我答应了肖伯父,要将你留住。”覃亦歌丝毫不让,看着他皱眉道:“三哥,看清楚事实吧,父皇无心害师父,他还了她自由,真正害死她的人不是父皇和那些官员,真正让她不自由的,也不是他们……” 覃亦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前给她夹菜的那个人仿佛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心无杂念,唯有厮杀能够让他停下来的恶鬼。 “让开,我再说最后一遍。”覃亦肃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跟他不过寸愈距离的人,声音森寒。 他费了数年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停止。 “三哥今日若是死了,这世上记得师父,就只剩下一个杀人凶手,还有一个离开故国的我了,到时候,谁还会在院子里木芙蓉开的时候,送去她的陵墓前?” 许是真的提到了很重要的事情,覃亦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神。 覃亦歌清楚,她之所以还在这里,跟这个人说这么多,不过是因为她真的舍不下他,哪怕还有一分的希望,她也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她再经不住失去了。 这样想着,她面对着覃亦肃,缓缓跪了下来,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妹自知武功不及三哥,但若是今日三哥执于赴死,那便,从妹的身上跨过去,或者,带着妹一同前往,这谋逆死罪,妹同你一同承担。” “你荒唐!”覃亦肃抿唇瞪着面前的人说道,他太清楚覃亦歌的性子了,她说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的。 “除非三哥将我打昏过去,待到醒来,三哥若是亡于战场,我便也亡于此地,三哥若是侥幸逃脱,我便寻你一生,三哥若是,背上谋逆大罪,我便,也为自己请罪。”覃亦歌抬眸看着覃亦肃,眼中尽是决绝之色。 光是想到自己如果拦不住的话,这个人就会像父皇一样,在她的人生中从此消失,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无病无痛,天下清明,她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娇蛮的公主罢了,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还怎么可能顾得了那么多。 看着覃亦肃没有动作,她往前蹭了几步,伸手拽住了覃亦肃的衣服下摆,垂下头带着哭腔道:“三哥,别再骗你自己了,你分明就知道,这不是师父她想看到的,你分明知道,这不是父皇的错,你分明,不过是不想枉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布局罢了,可是三哥,你不忍舍去这么多年的布局,就舍得下,你十几年看着的我吗?” 覃亦肃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女子,肩头耸动,声音委屈,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那是怎么一副泪流满面的表情,他必须承认,面前这个人是他的软肋。 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是哥哥,或者是因为,她还是他的母妃最喜欢的孩子,更或者,他在她的身上能够看到母妃的身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七 母子 京城之外,正如覃亦歌所想的一样,成千上万的队伍正严阵以待,只等着他们的将领过来一声令下,就冲着这个在他们眼中早就摇摇欲醉的国家拔出刀剑。 他们没败过,因为他们没遇到过定川王。 夜幕渐渐覆盖整个世界,暗淡的星光下,队伍终于没忍住点起来了火把,明黄色的光亮将队伍所在的地方照得明亮,火把在夜里的凉风中时不时晃一晃,成千上百的影子斑斑驳驳,互相交横,在夜中俯瞰下来,显出疆场的氛围出来。 但是这里不是保卫家国的疆场,这里是谋逆的京城外面,他们面对的不是虎视眈眈的敌人,而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官员,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胜利,而是以死相搏的破坏。 空气之中,有一个火把突然滚落到地上,带着一支利箭飞入正在队伍中穿梭的将领身上,甚至没传出来一声痛呼,一片火光瞬间散乱起来,队伍开始散乱,火把开始零零散散地熄灭,散发出来烟火还未完灭掉的烟火味道。 从京城方向还有他们的后面传过来震动山河的队伍迈来的声音,有人冲入敌群,有人驾马踏破防御,有人撞到了戈矛之上,但是没有人后退。 距离京城不过数十里的这一片地方,火光盈盈又纷乱,人声沸腾又苍茫,没人以这么少的兵力面对过定川王,没人敢。.. 只要这样的屠杀拖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就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了。 覃亦肃看了看头顶渐渐升起来的月亮,还有面前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眼角还有泪痕的覃亦歌,将她手中自己的衣服往外拽了拽,没能扯出来,他有些迷茫。 坐在冰凉的夜色中,他能够想到京城外现在是怎样一种场面,短兵相接,绝对碾压,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竟然真的舍不下现在这夜色,这心情,不在乎城外那些人的生死,不在乎自己以后会变得怎么样,不在乎一切,甚至不在乎叶胥儿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捉拿她来问罪。 他看着覃亦歌,后者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长长的睫毛在淡淡的月光下微微颤了颤,似是有些冷了,紧了紧身子,没有醒来的样子。 今天一夜过去,明日,这大燕就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了。 皇宫之中,覃亦琼身穿银白色铠甲,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泛出来淡淡的银光,旁边士兵手中的火把映得他的五官半明半暗,往日总是温润的眸子此时含着万丈寒铁,坚毅冰冷,长长的睫毛在眼眸中打下一层阴影,手中长剑指地,步步往前走的身影宛若神子。.. 不多时,点满了灯火的皇后宫中,皇后看着一步步走进门的覃亦琼,往后退了两步,慌张地说道:“琼儿,你,不是不愿意见母妃吗,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母妃,我来寻一个答案。”覃亦琼缓缓抬眸,眼中一片如玉的清明,似乎抛去这一身铠甲,他还是那个竹苑里的温润皇子。 “什么答案?”皇后拽着自己的衣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父皇,是否是母妃下毒所杀?”覃亦琼语气淡泊,又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问道:“在你心里,母妃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吗?”覃亦琼看着皇后,往前走了一步道:“母妃不需要说这些话,直接告诉儿臣,是,或者不是。”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害陛下?”皇后怒声道。 “是吗,那为什么,母妃最近见到父皇,会是那么害怕呢?”覃亦琼挑眉问道,淡泊的话语仿佛来自于地狱。 “是你?”皇后想起来近日晚上所见到的东西,睁大了眼睛,她以为是覃亦歌策划的,却万万没有想到,既然是自己这个亲儿子的手笔。 “是谁重要?母妃为什么不直接说实话呢?为难自己,有为难儿臣,有什么好处呢?”覃亦琼带着些许苦笑问道。 “你,你到底想要怎样?”皇后有些疯狂起来,往后连退了几步大声道:“我是你的母妃,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会当上皇帝吗?” “我没有当上皇帝,我也不想当皇帝!”覃亦琼猛地失去了一向温柔的性子,手中长剑甩了出去,钉入了皇后脚边的地面中。 “你……”皇后看着旁边还带着些许颤抖的剑柄,嘴唇有些发白,颤声道:“你要做什么?琼儿,琼儿,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要做什么吗,弑母吗?” 覃亦琼缓缓摇了摇头,看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道:“儿臣,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母妃明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间带着些许颤抖,这是从四皇子离开之后,他第一次露出来这样失态的样子,痛苦,悲痛,或者难受,害怕,都没办法形容表露出来。 皇后咽了口吐沫,不知道这个人又要问什么。 覃亦琼露出来带着苦涩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悲凉,轻声问道:“兄长最后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否母妃也是像刚刚跟我说的那样跟他说的?” “说,什么?” “说你是他的母妃,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说如果没有你,他就当不上皇帝,是吗?” 皇后的眸子闪了一下,眼中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其他原因泛上来的泪光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有一瞬间,这个人和当年的那个身影重合起来。 “母妃,儿臣不想当皇帝,您就断了这个念想吧。”那个穿着银白色长衫的男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是哀家的孩子,你当然要当皇帝!”她的声音在宫殿中回想,带着决然和冰冷:“如果哀家的儿子不能当皇帝,哀家宁愿没有生过孩子!” 那个人的表情,也和现在这个人一般,带着苦涩又艰难的泪水,也是,他们两个本就是双胞胎,怎么会不像呢,那个人也和现在这个质问自己的人一样,语气坚定又决然:“恕儿臣,难以从命。” “哀家生了你们养了你们!”皇后突然喊道:“没有哀家,哪有现在的你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八 长元 没有母亲,哪有长大的孩子。.. 覃亦琼听到这句话,露出来讽刺的笑容,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搞笑的一句话,修长的手从腰间拿出来一把匕首,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冷冷地看向皇后问道:“儿臣再问母妃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只是因为兄长不愿意服从母妃的意思,所以母妃就在他的食物中下毒,让他在战场上失力落马,死于沙场吗?” 皇后闻言微微仰起头,一步步走向覃亦琼,眼中含着泪,面上却没有一分害怕和懊悔,有的只是身为一国之母的高高在上,她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决然道:“你兄长,会在战场上落马,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如果他当初肯听哀家的留在京城学之道,又怎么会落得一个马革裹尸?你也一样,如果不能成为天子,你们根本就不配成为哀家的皇子!” “你以为你今天能够站在这里质问我,是拜谁所赐,如果没有哀家,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 “你是哀家的皇子,理应坐到那个位置上,俯瞰苍生!”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宫殿内响起来,皇后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她是一国之母,没有人打过她,从来没有,更别说面前这个人还是一向温柔的,她的亲生孩子。 覃亦琼毕竟是在战场上待过的人,手劲自然不同寻常,皇后的嘴角泛出来血丝,连耳朵内都觉得有轰鸣传过来,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覃亦琼已经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走上前将自己的长剑从地上拔出来,然后转身离开,声音冰冷似乎带着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风沙:“将皇后带至长元宫,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 长元宫,是当年燕帝赐给四皇子在宫中的住所,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但是显然后者并无此意,再后来,噩耗传来,长元宫成了只有燕帝偶尔去里面哀念一下四皇子,最终还是无人居住的地方。 “是!”整齐的应答声响起来。 皇后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从地上坐起来些许,冲着覃亦琼和周围就要上前拿她的人大叫道:“你敢,你这是大逆不道!谁敢碰哀家!” 但是离开的人没有听她说的什么,也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还是一个皇后。 ……………… 天渐渐亮了,京城中的百姓照常生活,吃饭,上街,谋生或者游玩,有人注意到三皇子府前面站了两列士兵守着门,个个面容冷峻,容不得人发问。 覃亦歌缓缓转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手中只剩下一块碎布,大约是覃亦肃从他的衣服上剪下来的,她瞬间清醒过来,身上的一个外罩落了下来,是覃亦肃的。 她将衣服扔到桌子上,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在院子里面来回看着,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三哥……” 院子里面除了她竟然没有第二个人,她拖着充血的双腿,往院门的地方走了几步,感觉到那种麻木刺痛的感觉好了些许之后,才加快了脚步冲了出去:“三哥!” 他走了?他怎么样了? 覃亦歌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似乎还有昨天晚上被打晕时候的痛感。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冲到了府门前,正见到那里府门打开,里里外外站了两队士兵,她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随手拽住一个人问道:“我三皇兄呢?他现在在哪?”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扶住了有些跌跌撞撞的覃亦歌道:“回禀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去了二皇子府上,至今未归。” “去了二皇兄府上?”覃亦歌愣了愣,连忙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天刚亮的时候就出门了。” 天刚亮的时候,是吗,这么说,他昨天晚上没有出去? 覃亦歌有些脱力,拽着侍卫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又抬头问道:“那你们,守在这里做什么?” “三皇子殿下命我们守住整个皇府,没有说为什么。”士兵如是说道。 覃亦歌暗暗松了口气,抬头道:“备车,我要去二皇兄府上。” 备车,那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情啊,但是看着面前的公主殿下的样子,还是立刻拱手道:“是。” 到达二皇子府的时候,覃亦歌才突然感觉到一阵脱力,无奈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她这才想起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还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覃亦客很快就让人将她带了进去,看着带她进去的管家,刚刚到了前厅门口,她就摆了摆手道:“多谢徐管家,麻烦给我送些吃的过来。” 之前为了每日四处游走,还要端着她的公主架子,现在不用了,也就连称呼也变了。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带着笑道:“好。” 她走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显然都已经等她一会儿,她看向坐在旁边的覃亦肃,在他附近不远处跪了下来,低声地唤了一声:“三哥……” 她莫名觉得委屈,但是又无限庆幸,庆幸这个人竟然真的能够被她拉回来,庆幸这个大燕,没有按照上一世的步子走向覆亡。 覃亦肃抬头看了覃亦客一眼,后者含着笑点了点头,他抿唇冲着覃亦歌招手道:“过来坐。” 覃亦歌依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撇了撇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想说这样真好,又想问以后怎么办。 覃亦肃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轻声问道:“你可曾恨我?” 覃亦歌闻言有些微愣地眨了眨眼睛,她忽地想起来她离开的时候,这个人在宫城之内纵马赶过来问她“你可是恨我的?” 那个时候,她没能给出来一个回答,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这么多年,从未真正认识这个人,可直到到了南梁,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才忽然明白,她回答不出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十九 庶民 “我从不恨,”覃亦歌抬头看着覃亦肃的眼睛,轻声说道:“以往,只是不理解罢了。..” 不理解他为何要让自己去和亲,不理解他为何如此残忍。 “对不起。”覃亦肃轻声说道。 覃亦歌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徐管家站在外面唤道:“殿下,公主殿下要了些吃的……” 还没说完,覃亦歌的肚子叫了一下,屋内有些低沉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覃亦客笑着招手:“送进来吧。” 徐管家走进来将东西放到了覃亦歌的面前便退了出去。 覃亦歌瘪了瘪嘴端起粥,抬头看着这两个人问道:“三哥这么早来找二皇兄,是为了什么事啊?” 覃亦客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亦歌啊,不是我说现在这个世上能够劝得动这个人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你了,你赶紧帮为兄劝劝这个死脑筋。” “怎么了?”覃亦歌不解地问着,一边喝着粥一边听覃亦客说。 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覃亦肃自认有罪,要领罚,覃亦客不想按着覃亦肃说的来,便僵持不下了。 “三皇兄,如何说的?”覃亦歌问道。 “他说他要在大牢里面待一辈子,你说是不是胡闹?”覃亦客像是告状一样说道。 覃亦歌将面前温度刚好的粥喝完,擦了擦嘴,像是已经冷静下来了,低头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按说,皇兄之事,妹不该插手,只是此事,妹觉得,不如取一个,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惩处。” “什么?”覃亦客问答。 覃亦歌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贬为庶民。” 屋子里沉默下来,覃亦客停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摆手道:“不行,他若是贬为庶民了,边境怎么办?” 像是赌气一样说出来的话让覃亦歌失笑:“边境有肖伯父,有五皇兄,有肖大哥,有战将军,二哥怕什么?” “可是……”覃亦客终究是重情重义之人。 “二哥,现在稳定大燕朝局,才是第一要事,”覃亦歌微微绷起来脸说道:“我相信此时皇长兄或者五皇兄在这里,也必定是这样想着的,此言虽然难听,但是却句句属实,三哥身负罪责,若不给出一个惩处,难安天下人心。” 覃亦肃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覃亦客闻言也微微弯下身子来,他何尝不知道覃亦肃有罪,可他也知道这是他一同长大的兄弟,是赫赫闻名的将军。 “现在朝局混乱,肖伯父和五皇兄定然要留在京中,”覃亦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覃亦客道:“妹想请二皇兄相信我。..” “什么意思?”覃亦客不太明白。 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道:“两年之内,我会让南梁绝对无力犯我南境。” “亦歌,你既然已经嫁入南梁,虎穴之地,先保护好自己才是真的。”覃亦客不是不相信,这些天来听到南梁传过来的消息,他就已经信了,这个人真的有搅动南梁的能力,但是这不代表他赞成。 “你若是再带着一身伤回来,为兄宁愿你被逐回大燕。”覃亦客说道。 覃亦歌笑了笑,没有应声。 —— 大燕之乱,总算有了一个结局,二皇子覃亦客登基,定川王肖庚毅辅政,五皇子覃亦琼加封为镇南王,赐晟歌公主祁山西封地千亩…… 新君继位,大赦天下,赦罪臣三皇子覃亦肃贬为庶民,赦罪妇皇后居长元宫,为四皇子打扫祭台…… 覃亦歌终究要离开了,她在还未查封的三皇子府中转悠,有些不舍,这个地方,承载着她太多的记忆,再转念一样,覃亦肃不在了,就算这个地方还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前面的院子里忽然传来杂乱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叶胥儿还被关押在这里,这几天太忙,竟然没人管她。 犹豫了一会儿,她抬脚走了过去,院子中一群人正在跟叶胥儿缠斗,中间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头发凌乱地乱冲乱撞,完失去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种高傲。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殿下,你们放肆!”叶胥儿大叫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走了过去,一群士兵已经用长刀将叶胥儿困在了中间动弹不得,脖子上一圈刀刃闪着寒光,看到她的时候,叶胥儿说不清是看到了救星还是看到了仇人:“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要去见三皇子,让我去见三皇子!” 覃亦歌摇了摇头:“抱歉,叶姑娘,你现在不能去见三哥。” “为什么不能,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叶胥儿大叫出声,“你让我去见三皇子殿下,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他会相信我的……” 覃亦歌失笑,缓缓走近了几步,看着叶胥儿,带着几分怜悯摇了摇头:“叶姑娘,你在杀死师父的时候,可曾想过真有了这一天,你该如何解释?” “什么?”叶胥儿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我没有!都是你,因为你,殿下才会不信任我的!” 覃亦歌皱眉,伸手碰了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带着淡淡地笑容道:“或许本宫该感谢姑娘。” “什么?” “感谢姑娘再刺杀本宫的时候,刀上没有抹毒,才让本宫活了下来。”覃亦歌缓缓说道:“可是本宫依然不得不说,姑娘真的是个天才,或许姑娘认为以姑娘的身手,对付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绰绰有余,可是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北燕的晟歌公主,出于北漠第一盗贼的门下,也是个身法奇绝的人。” “你……不,我没有……”叶胥儿想要往后退,却又不得不被周围的刀剑围在原地。 覃亦歌淡淡地笑了笑道:“叶姑娘,我跟着师父学了五年,而你,不过跟了一年半载,便当真觉得,我赢不过你了吗?” “你……”叶胥儿突然愣了一下,想起来那日刺杀时候的场景,身上随即冒出来一身冷汗,轻声喃喃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说不上,”覃亦歌否认掉,却又说出来让叶胥儿心如死灰的一句话:“可是我留在你身上的东西,可是这辈子都消不掉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 孝子 叶胥儿看着面前的覃亦歌脸上带着在她看来十分恐怖的笑容,眼睛睁得大大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覃亦歌手上根本没有关于她杀了覃亦肃母亲的证据,她根本,就是故意让自己刺杀得手的,这样一来,就算她没有杀那个人,也一定会因为试图杀了覃亦歌而被覃亦肃怀疑,甚至,她根本没有这个人在覃亦肃的心中重要,不管怎么样,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间,她都彻底地输了。 “原本,你只要跟着师父,定可以一世无忧的,可是你偏偏不满足,偏偏要来寻一个王妃的位置,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因为旧情而大发慈悲的。” “叶姑娘,过两天,刑部应该就会带人来提你了,刺杀公主的罪名……”覃亦歌没说下去,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明明有天赋有心计的女人,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她终究是要离开大燕的,纵然这个地方是她的家,她也没办法永远留在这里,但是至少,看着忙前忙后的覃亦客,肖倾胤,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国家,终究是有救的了,不会再重复,她上一世覆辙了。 “三哥,你之后,有什么计划吗?”覃亦歌最后一次见到覃亦肃,他住在一个京城边的院子里面。.. “我送你回南梁。”覃亦肃看着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不用,三哥,我自己可以。”覃亦歌无奈地说道,她知道,自从师父离开之后,这个人唯一的寄托,就是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了。 所以他会无限期宠着覃亦歌,所以他会对叶胥儿格外照顾,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是那个人留下来的孩子罢了。 “我送你回去,然后……”覃亦肃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水,轻声道:“去北漠。” 覃亦歌知道,自己绝对是拗不过这个人的,停了一会儿道:“北漠,现在很乱。” “我知道。”覃亦肃突然笑了笑道,“还不是因为你?” “这个还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覃亦歌实话实说,都是方佑泽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覃亦肃不予置否,抬头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吧。”覃亦歌轻声说道,“下午,我想去看看父皇。” “我陪你。”覃亦肃毫不犹豫地说道。 让覃亦歌没想到的是,她到了皇陵之后,看到的却是除了覃亦客之外所有的皇子,甚至包括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惠王,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些人,已经多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呢? “王兄现在可是忙着呢。”覃亦林笑着说道。覃亦客已经不知道几天没出门了,成山的奏折纵然有定川王,覃亦琼的帮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讨到这么一个能出来休息一下的机会,覃亦琼依然是毫不犹豫,将覃亦客一个人留在了奏章的山下。 她一个个行礼打招呼,然后几个人一起在陵墓前跪下。 “父皇,儿臣要回去了,”覃亦歌轻声说道,“儿臣不孝,没有陪在父皇身侧,之前父皇问儿臣,嫁给长靖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儿臣不知道怎么告诉父皇,但是现在儿臣发现自己错了,不管什么事情,父皇都定会支持儿臣的,对吗?” “父皇,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儿臣,此生无憾,让这大燕,还这天下清明,无病无痛。” 她说罢拜了拜,旁边的覃亦琼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妹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刚刚那“天下清明,无病无痛”这种话,竟然是从这个公主嘴里说出来的。 停了一会儿,他又无声地笑了笑,以往希望她成长懂事,现在她真的胸怀天下了,竟然又有些舍不得,人啊,总是这样纠结的动物。 他随着周围的人,同样低头拜了拜。 …………………… 第二天一早,覃亦歌坐上了回去的马车,本来是想要架马快一点的,但是无奈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也只好做了马车,想来南梁最近应该没出什么新的乱子。 然而此时的南梁朝堂之上,梁帝一只手一只手扶着心口,一只手用力握着手中的奏折,用力到关节泛白,指尖颤抖,最终在韩公公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猛地趴到了案上,发出了“铛”的一声,朝堂都为之一振。 下面的方佑泽瘸着一条腿,匆匆爬到了龙椅旁边:“父皇,父皇!快传御医啊!父皇!” 而秦侯爷皱起眉,看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最终暗暗叹了口气,让韩公公带梁帝回了养心殿,自己则和一众大臣在大殿中侯着。 梁帝很快就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之后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像是看透了这块木头就能解决现在所有的事情了一样。 韩公公见着他醒了,连忙凑了上来:“陛下,陛下你可算醒了,吓坏老奴了。” 说罢立刻让旁边的御医给梁帝诊脉,跪在旁边细声细语地问道:“陛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下朝了?”梁帝轻声问了一句。 “回陛下,大人们都还在大殿等着呢。”韩公公凑过去说道。 “等着呢?”梁帝抖了抖胡子,淡淡地说道:“让他们先回去吧。” “是,”韩公公刚刚准备退下去,又想起来了什么,转回来问道:“陛下,长靖王爷还在养心殿外面侯着,要不要……” “长靖王?”梁帝愣了愣,“他在外面?” “是,”韩公公老老实实地说道,“陛下一出事,他就在外面跪着抄经书等候了,说是给陛下祈福。” “我晕了多久?”梁帝问道。 “回陛下,大约一个时辰。”韩公公连忙说道。 他晕了一个时辰,那个孩子就跪了一个时辰,抄了一个时辰的经书? 梁帝依旧没反应过来,他从来没被这样关心过,仔细想想,似乎这个孩子一直都很让他省心,不求名不求利,上次他身体虚,似乎还是这个人从东境寄过来了祁山上的药物。 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难为他了,他腿伤还没好,告诉他朕无恙了,让他快些回去休息吧。”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一 小刀 “是,”韩公公领命下去。.. 外面的方佑泽听到梁帝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起身的时候却因为腿脚已经发麻,刚刚站起来,就再次摔了下来。 韩公公连忙扶住他,叹了口气道:“王爷千万心自己的身体啊。” “哎,”方佑泽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方佑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养心殿,韩公公想了想,让人将方佑泽抄写好的经书送到梁帝的面前。 中午,秦侯爷府上,方佑泽一边瘸着一条腿,一边叫唤道:“侯爷,我来蹭饭了。” 秦懿从里面走出来,无奈地笑道:“王爷家里面是穷了吗?怎地还天天过来了?” “唉,王妃不在家里,食之无味啊。”方佑泽装模作样地叹气道。 “说起来也是,王妃娘娘离开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吧?”秦懿有些无奈地说道。 “是啊,我都已经一个月食不知味了。”方佑泽长叹着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写一封信过去?” “嗯?” “陌上花开,可款款归矣。”方佑泽轻声说道。 “得了,别酸了。”秦侯爷从里面走了出来,不屑地说道:“走吧,进来说话。” “嗯,好嘞。”刚刚走了没两步,他扭头对着秦懿说道,“我要吃八宝粥。” “是嘞,王爷。”秦懿应下来。 “陛下怎么样了?”秦侯爷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大约是好了吧,”方佑泽挑了挑眉,想了想说道,“现在应该正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 “一旦没了姜刀,朝堂上追随他的脸色做事的官员就会渐渐变少,这可不是我们的陛下想要看到的。”秦侯爷拿着茶壶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那就看看,是以后的朝堂风气重要,还是他在史书上的评价重要了。”方佑泽捏了个点心放到嘴里说道。 “不过最近出的事情也确实多了一些,”秦侯爷皱眉道,“我看陛下晕倒,不像是装的,要是照这种速度下去,换我,迟早得气出病来……” 秦侯爷终究还是换了一个说法。 “太子被禁东宫,后宫失去了一个皇后一个淑妃,官员败了一个陆家,这么生气下去,我还真的有点为他的身体担心了。”方佑泽捏着下巴说道,按照这几个月梁帝摔碎了的茶碗茶壶来看,他怕是三天就要生一回气,气血冲心,对身体伤害可是太大了,尤其还是梁帝现在的年龄。 “那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办?”秦侯爷问道。 “还能怎么办?”方佑泽撇了撇嘴,“既然已经要清洗朝堂了,就不能停下来,姜大人不除,后患无穷。” 京城里面,又知道出事情了,一个挂着“李府”牌子的院子外面,时不时就有路过的人冲着里面指指点点,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京城人人皆知,李家的大少爷,在湖西镇杀了人,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人家女儿的父母进京,将状子递到了皇帝面前,这事情,也算是发生在天子脚下了。 没有人不知道李家,南梁的一半的票号都是仗着李家的,人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有。 外面聚成堆的人们看着李家禁闭的大门不屑地呸一声,甚至有人偷偷扔一个臭鸡蛋,砸到门上,鸡蛋立刻碎裂臭味贴在门上幽幽地飘出来,周围的人就少了一些,但是并不代表看戏的人就少了。 其实这些人不见得有多么热血的一腔正义,为了别人家的女儿出头,不过是看到自己够不到的阶层有人出了事情,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想要落井下石,跟众人一起骂一句“为富不仁,呸!” 好像这样就能够显现出来自己是多么正义的人一样。 纵使门上沾着臭鸡蛋,门里面也没有人出来管管,更没有人过来把这些东西擦干净,直到一个红色围着一圈蓝色流苏轿子慢慢过来,里面露出来一个有些圆圆的脸。 姜偃月伸出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往自己的轿子里面缩了缩,招呼人道:“去把门上的清理了!” 这个时候了,怎么也不可能找得到到底是谁扔了这么个臭鸡蛋。 下人门应声下去,姜偃月皱起来几乎没有的眉毛,一双细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了,捂着鼻子道:“行了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余人,跟我从侧门进去。” 两个奴仆苦着一张脸把衣服撕下来,从旁边的茶摊中强行借了一些水,去清理大门,茶摊里面坐着的人磕着豆子,看着那几个人,有人不屑地说道:“活该。” “你可声点!”旁边有人提醒他。 “这有什么,”那人哼了一声说道,“谁不知道李家跟这位姜大人的关系,李家都要没了,你觉得这个人头上的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旁边人一章,也对,索性也抓了一把豆子道:“唉,姜大人有个好女儿,还能给他谋过来这么个位置,要是没了李家,他哪能有今天,买来的官位,坐起来就是不稳。” 茶楼里面的人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直到看到两队官兵走过来,才连忙闭了嘴,京城的人,再不知道来的是锦衣卫还是别的什么士兵的时候,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也习惯了。 那两队人渐渐接近了,才有人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这不是秦侯爷的人吗?秦侯爷要管这档子事情了?” “那可完蛋了。”又有人说道,明明像是怜悯的话,他偏偏说出来几分幸灾乐祸。 “这话怎么说?”之前说话的人问道,茶摊上的人也安静下来,等这个率先看透局面的人给出来一个解释。 那人得意一笑,喝了一口茶才说道:“李家能解决事情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 停了一下,他扬眉笑了出来:“可是秦侯爷,他缺钱吗?” 这下周围人都听明白了,是啊,秦侯爷怎么会缺钱呢?秦侯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这京城里面,谁还能比得过秦侯爷,想要用钱收买秦侯爷,怕是要把整个京城都卖掉吧? 有人这样说出来,茶摊上的笑声更大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二 查封 显然明白这件事情的不只是看戏的人,还有李府的人。.. 姜偃月进去李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哭成一片的李家姨太太们,好像被关起来的是她们亲生的儿子。 见到他过来,李夫人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冲着旁边的下人道:“快,快去叫老爷!” 姜偃月叹了口气,走过去好言安慰道:“夫人莫要太过悲伤,事情还没有定论呢。” “还没有定论,”李夫人闻言又哭了起来,“我儿都在刑部大牢里面受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夫人放心,侄儿既是在刑部,我一定会让人好生照看他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出一个解决事情的法子,夫人这般哭泣,于事情可无半点益处。”姜偃月走过去扶起来李夫人说道。 李夫人抽噎了两下,刚想再说什么,李老爷已经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着哭成一片的女人,有些烦躁地皱起来眉头,将姜偃月请到了自己身边道:“姜兄,现在这种风口上,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 姜偃月摇了摇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做那些门面功夫已经没有用了,天下谁不知道,我姜某一定会想办法将令郎救出来呢?” 此言说的极是,李老爷想起来现在的正事,伸手扶了扶额头道:“我儿,真的还有救吗?” 不是他自己不想救儿子,他就那么一个独苗,怎么可能舍得下去,只是先不说杀人偿命,那状子都已经递到了陛下面前了,只要皇帝金口一开,别说是他的儿子,整个李家就地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偃月摇了摇头,颇有把握地说道:“只要我咬定这是诬陷,陛下应该不会立刻做出来是什么狠绝的事情的。” “那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可否大事化,事化了呢?”李老爷抓住了救命稻草,往前挪了两步焦急地说道:“姜兄放心,只要这件事情过去了,我定然把那子好好地看着,绝不让他再去惹是生非!”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姜偃月有些不满,扬了扬眉梢道:“这既然是你的私情,我自然会倾尽力。” “那……”李老爷不知道是哪里让这个人这么不确定。 “怕就怕,他们这件事情的矛头,根本就不是朝着令郎去的啊。”姜偃月毕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年的人,眼睛转了转,将此事后面的牵连说了出来,“若是此事是朝着侄儿去的,那我定然能够四处游走,将侄儿完好地带回来,可若是这件事情,实际上是朝着我来的,别说救他了,恐怕你我两家,都没办法保啊……” “啊?”李老爷大惊失色,愣了好一会儿,才着急地问道,“呢可如何是好,是何人,竟如此歹毒,意欲动姜兄呢?” “是啊,是何人?”姜偃月露出来些许苦笑道,“不管是何人,现在是我们有把柄在别人的手上,不管怎么看,我们都不占上风,除了在陛下的心里。” “姜兄的意思是?”李老爷终究只是个商人,对朝堂上面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更不清楚当今圣上是怎样一个性子。 姜偃月皱起惨淡的眉头,声音有些冰冷:“如果此事是朝我来的,那么重点就不在我侄儿的身上,而在朝局对抗之上,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陛下心中偏信的是我们,这件事情就不会有错。”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李老爷半知半解地问道。 “陛下的好感只有那么多,此消彼长,只要让陛下对我们的敌方产生恶感,那我们相比起来,自然是更受宠的一方了。” “在姜兄看来,对我儿,对姜兄动手的,到底是何人呢?”李老爷再次问道。 “何人,还不是最愿意看到太子落马,最自诩一股清流的人。”姜偃月说着,细的眼睛里面闪过寒光。 李老爷思量了一会儿,就迅速反应过来,拍了拍手道:“长靖王!” 对,太子失宠之后,这世上对皇位最有希望的,就剩下一个长靖王,就像刚刚姜偃月说的那样,陛下的好感只有那么多,此消彼长,在太子和长靖王的身上同样适用,太子从前得势,长靖王就不受宠,现在太子失势,相比较起来,长靖王自然就是更受宠的那一个。 事情走到这般田地,他决不相信那个自诩爱风流不爱江山名利的人对皇位没有一点心思。 两人正说着,下人突然匆匆跑了过来道:“老爷,有官兵冲进来了!” “什么?”李老爷脸色铁青,怒声道:“谁的人?” “这……”那人结巴了一下,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是,秦侯爷的人,说是奉陛下的旨意,查封李府!” “怎么可能?”姜偃月也是大惊,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是谁带兵过来的?” “是,秦侯爷!”那人回答过,又补充了一句,“秦侯爷是从侧门进来的,已经把所有出入口都封起来了。” “封起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李老爷气得大脑都有些跟不上了。 “他说,现在李府,只准进,不准出……” 姜偃月白胖的脸涨红,又变得紫青,怒声道:“我还就不信了,他今天能把本官困在这里不成!” “那边是谁在说话?” 他话音还没落下来,从身后传过来一个年轻爽朗的声音,正是秦侯爷。 姜偃月扭头看向来人,穿着白罩里青纱衫,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偏偏走过来,脸上却带着让姜偃月想打上去的笑容,冲着二位道:“李老爷,姜大人,原来二位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秦侯爷,敢问这是何意?”姜偃月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秦懿摊开双手有些惊讶地说道,“姜大人可是刑部的,不是经常带人做这种事情吗,怎么还问起我,这是什么意思了呢?” “你……”姜偃月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暗暗骂道,真是随了他老子的不知好歹。 秦懿猛地收起来笑容,从袖中拿了一块金牌亮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人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之后才冷声道:“即日起,查封李府及姜府,任何人不得出入,胆敢扰乱者,斩立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三 北漠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们才刚刚商量出来一个对策的方向,就被掐死在这里了。.. 姜偃月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老爷也没清楚,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他们完了,李家完了,姜家也完了。 而在长靖王府上,方佑泽正绞尽脑汁写书文来赞扬他的父皇,英明神武,心怀天下,决断果敢,慈悲为怀…… 他是没什么,除掉了一个眼中钉,但是朝堂却就不怎么太平了,一个买官的死了,成千上百个买官的心惊胆战,这一刀太狠,直接断了他们依仗的根基,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官场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也有人看明白了,兵部的人换了,刑部的人也没了,这两者有什么共同点呢,就是他们都是太子党,都曾经忠于太子,而兵部新上任的张幼恩呢,明眼人都知道,他活得乱七八糟,实际上却一身清白。 傍晚的时候,秦懿实在是没忍住,进了长靖王府上,看着正头疼的方佑泽,一脸讨好地问道:“王爷,您到底是怎么劝服了陛下,这么利落地除掉了姜大人的啊?” 方佑泽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秦懿点了点头道。 方佑泽将手中的纸笔递给他道:“帮我写一篇颂词,我就告诉你。..” “这个简单,我常写。”秦懿毫不犹豫地就接了过来, “你常写?”方佑泽有些惊讶。 “是啊,一犯错就要写,写给我父亲,写给陛下。”秦懿有种往事不敢回首的感觉。 方佑泽了然笑了笑,给自己倒了杯茶后说道:“其实也没多么难,只要让我父皇知道,哪一个需要的时间长就是了。” “什么意思?”秦懿不解。 “父皇最担心不过是两件事,一是自己在史书上的形象,而是这朝局是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今日他若是除了姜家,需要做的不过就是稳定朝局,还能换来一个明君锄奸佞的名声,可他若是不除姜家,史书里面记的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恢复过来的。” “哦……”秦懿拖长了音,带着敬佩看着方佑泽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王爷你进宫一趟,陛下可就做出来决断了。” 方佑泽笑了笑没说话,有些事情他没有跟面前的人说透,那就是梁帝已经老了,也病了经不起来年轻时候那些阴谋算计了,所以才任由他劝说,跟着他的思路走,而不自己在寻一些其他的办法,他已经没有那力气了。.. …………………… 与此同时,覃亦歌总算离开了京城,往南梁方向行驶,想到上次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个闯荡江湖的二哥送她,现在那个人已经是大燕的皇帝了,身边的人却换成了她那个时候最不信任的三哥。 覃亦肃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了,骑在马上护在马车的旁边,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到了南梁之后,你还有什么打算?” 覃亦歌掀开帘子,将帘子挂到了旁边自己趴到了窗口上,支着下巴说道:“自然是彻底扳倒方佑乾,让南梁归还大燕的土地和子民。” “太子已经失去了梁帝的信任,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覃亦肃皱眉问道,他最担心,不过还是这个人的安问题罢了。 “逼急了,他不过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造反,”覃亦歌淡淡地说道,并不又把这当作多么了不起地一件事情,确实有些担忧地说道,“不过南梁诸事不顺,梁帝最近的身体可不太好,若是再发生了什么,恐怕这场战事要提前了。” 她并不担心方佑乾会造反的问题,她对那个人的兵力和部署,一清二楚,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梁帝的身体,一旦这个人撑不住,太子未废,下一君主一定是方佑乾的,到那个时候,长靖王若是想要造反,可比太子造反难得多了。 毕竟太子和吴璋,还有以前依附于太子的大臣,到那个时候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反也得反,若是别人即位,他们倒是有几分孤注一掷,哀兵必胜的意味了。 “那若是,扳不倒他呢?”覃亦肃再次问道,他当清楚这后果。 覃亦歌露出来些许苦笑,看着覃亦肃道:“那就只能孤注一掷,看看能不能刺杀他了。” 覃亦肃愣住,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覃亦歌的嘴里说出来,他以为这个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是想想他也不觉得惊讶,方佑乾不死,南梁和大燕之间,毕竟还会有战,大燕现在也在休养生息,若是战起来,定然会两败俱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如果有那一天,叫我。” 覃亦歌愣了一下,哈哈笑了出来:“三哥信我,一定会做到的。” “三哥去了北漠,有何打算吗?”覃亦歌问道。 “不过是去游历,能有什么打算。”覃亦肃摇了摇头。 “北漠新君至今未立,国内纷乱,内斗不止,如果没猜错,现在应该是以定王一派,还有詹寺德拥护的皇家血脉一派,还有其他趁乱起义的队伍,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北漠会步步碎裂的。” “这样不好吗?”覃亦肃不怎么仔细思考地问道。 “分成国,唯一的后果是什么,三哥不会不知道。” “被大国吞并。”覃亦肃敛眉,思考了一下后说道,“离北漠最近的,就是北海和南梁,若是在这个时候被北漠这块利益吸引,南梁之内,你的计划,恐怕就乱了吧?” 覃亦歌冲着覃亦肃嘻嘻笑了,没说话。 “我会去给你试试水,看看能不能挑出来一个君主,扶持他上位的。”覃亦肃当然知道覃亦歌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 “定王是明君之选,但是定王无子,若是扶持他,一定要提前安排好他之后的事情,还有他们的四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能看出来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三哥可做参考。” “连北漠的事情,你都知道这么多?”覃亦肃有些不可置信。 “知己知彼,当能百战百胜嘛。”覃亦歌笑着蒙混过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四 到了 覃亦肃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人的话,他可不觉得以前的覃亦歌能够知道这么多的东西,一个皇子的性情一类的东西,可不是看些书什么的就能够知道的。 可是覃亦歌不说,他也就不问,反正面前的这个人,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变化,都是他从看着长大的丫头罢了。 一个月后,南梁京城,覃亦歌歪头看着自己旁边一脸戾气的男人,有些无奈地伏在窗台上笑了:“三哥不是说,送到南梁就离开的吗?” 覃亦肃越是接近京城,就越觉得烦躁,一想到覃亦歌脸上还有身上的伤口,就更是想掐着那什么长靖王爷的脖子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保护覃亦歌的。 他以往想要让覃亦歌过来南梁,一来是不想让她参与到大燕的争斗中去,二来就是认为方佑乾会照顾好她。 谁知道这个人临时改变了人选不说,还被弄了一身伤回来,他如何能不生气。 覃亦歌往外凑了凑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那个时候知道我在京城,王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让你一个人回来这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覃亦肃不屑地说道。 “……”覃亦歌索性不给覃亦肃解释了,说不定说得多了,还会被这个人说太护着外人了。.. 一边挪开了视线,看着大街上,总觉得的有哪里怪怪的,相比自己离开的时候,似乎人少了许多,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毕竟一来一回,将近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她也的确是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从对面的的茶楼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对面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眼中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覃亦歌冲着他点了点头,后者也笑了笑,招了招手。 覃亦肃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不解地问道:“那是谁?” 覃亦歌笑了笑道:“三哥猜猜看?” 覃亦肃皱了皱眉,果断摇了摇头道:“我怎会知道,那个人的胡子,应该是假的吧?” “嗯,”覃亦歌道,“那人是秦侯爷的儿子,秦懿,秦侯爷。猜的不错的话,一会儿应该就能够见到他了。” “为什么?”覃亦肃仿佛一个什么都好奇,都想问一问,了解一下的孩子一样。 “因为他和长靖王是好友。” “哦。” 覃亦歌说的不错,他们到达王府的时候,秦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胡子已经拿了下来,在门口来回踱步,但是始终没有进去,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看到她的马车停下来,秦懿连忙凑了过来,行了个礼后才说道:“娘娘,我知道,不该打扰娘娘和王爷重逢,但是我实在没有忍住……” “好了,我知道。”覃亦歌笑了笑,将手中的一封信递给了秦懿说道。 秦懿看着信封上的“秦懿亲启”几个字,眼眶都有些发红,连忙弯了弯腰说道:“多谢王妃娘娘,此恩,秦懿没齿难忘。” 覃亦歌无奈,仿佛她救的那个人不是陆禹衡,而是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看着秦懿匆匆离开,才转头看向面前的大门,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刘管家,看到她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忙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覃亦歌点了点头,扭头冲着覃亦肃带着些许得意笑了笑,后者只是撇了撇嘴,看着刘管家立刻让人去通知方佑泽,才走了进来。 路过刘管家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对着刘管家道:“这是我皇兄。”说罢又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刘管家连忙点了点头,冲着覃亦肃拱了拱手,请他们进去,又让人把他们的东西搬进去整理一下。 “王妃回来了?”从里面传出来方佑泽的声音:“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覃亦歌看着方佑泽已经脚步如飞的样子,才有一种原来时间已经飞速流过,上次离开的时候,这个人还在轮椅上动弹不得呢。 方佑泽看到了覃亦歌,刚准备上前就看到了她身边一个一脸不屑的黑衣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旁边的刘管家连忙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下,他才连忙拱手道:“呃,覃兄。” 他实在是觉得叫哥什么的太烦躁了,覃亦歌也没说这是她那个哥哥,他只好直接换了一个称呼,反正覃亦歌也不想暴露这个人的身份。 “王爷。”覃亦歌冲着方佑泽行了一礼,后者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道:“回来得刚好,想必累了吧,我这就让人准备饭菜去。” “谢王爷。”覃亦歌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还是想先知道一下,南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事情?”方佑泽挑了挑眉,一边引着他们往里院走去一边说道,“只要王妃想知道的,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覃亦歌对于方佑泽分明就有些过分的热情有些无奈,但是也没办法拒绝,刚刚到了后院,就看到了三个人冲了过来。 “公主!” “公主!” 宣娘和澄心两个人同时上前来,覃亦歌一个个安慰着,抬头的时候却瞥见不远处站着的身影,稍稍站直了身体冲着后者笑了笑。 齐妤抿了抿唇,缓缓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嗯,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覃亦歌把她扶了起来。 身后的覃亦肃立刻就明白了,直接走到了方佑泽的面前,眉毛拧起来,等着面前的人道:“你敢纳妾?” “我……”方佑泽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覃亦歌,刚想说话,后者已经将覃亦肃拦了下来:“三哥!” 方佑泽看着覃亦歌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覃亦歌没说出来,他苦笑了一下道:“覃兄,这可不是我要娶的,被强逼着的罢了。” 覃亦歌不在乎,他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也不需要覃亦肃为她出头什么的,如果她真的喜欢一个人,绝对会在乎这一点的,她一定不希望这个人有任何亲近的女子,她一定把那个人牢牢地护在身边,不允许他的世界里有其他的女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五 皇后 覃亦肃多少是明白覃亦歌的心意的,他不过是讨厌这个让她受伤的人,他也不赞成这个人用自己的幸福来搏一搏的想法。 但是看着覃亦歌都不在乎,他再怎么不满也没有用,有些无奈地,收起来自己的目光,叹了口气——文武不成,再成女子,还真是被说中了啊。 院子里面一团乱,直到晚上才把该安排的安排好了,像是约好的一样,覃亦歌坐在亭子边缘,抱着一盘果脯,听着方佑泽说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朝堂上兵部和刑部都已经换人了,其余的官员看到这种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梁帝本意的整治之风,也都稍稍改了些作风,虽然没有太多像张幼恩那样的纯臣,但是至少唯梁帝脸色做事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至于后宫,淑妃在冷宫两个月病逝,皇后虽然还是不太受宠,但是前些日子已经着手继续后宫大权了,现在最受宠的是贤妃。 至于皇子,方佑岭也在慢慢熟悉一些军中事务,而方佑乾还在东宫没有出来,但是想来他应该也不会是老老实实等着的那种人。 其实方佑乾覃亦歌倒是不怎么担心,梁帝已经老了,什么都能忍,除了他自己的威严,方佑乾不管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他贪污,他敛财,他结党,都没有关系,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动到了梁帝的头上,这是一个皇帝做到最后,最后的底线。.. 因为其他的,他最多是野心,但是动了梁帝,他叫大逆不道,叫目无尊长,这样的话,梁帝就会担心,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真的掌握了大权,他的命运会怎样,这个人会不会真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覃亦歌听着方佑泽说得差不多了,将手中的一盘子果脯递了过去,看着后者捏走了一个才问道:“齐妤,和尧将军怎样了?” “……”方佑泽纠结着眉头想了想后说道,“就像,你哥哥跟你差不多吧。” 那覃亦歌倒是没话说了,方佑泽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她怎也不说南岐将她送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嗯?” “公子尧怀疑,齐妤恐怕对南岐,或者是对某些人过分忠心耿耿了。”方佑泽有些担忧地说道。 被洗脑了。覃亦歌敛下眉头,这可不好办,一个有着自己意识的人不管做什么,她总归是有着说服的可能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才是最难办的,就像是她说服不了青梅不再向方佑乾尽忠一样,她恐怕也劝服不了这个人。 “先不说她,”方佑泽看着覃亦歌颇有些严肃地说道,“王妃应该已经有了思量了吧?” “什么?” “下一步要做的事情,王妃已经已经打算好了吧?”方佑泽直截了当地说道。.. 既然他知道这个人不在乎男女之情,那她必定会将自己的事情进行到底,他可不会觉得这个人回来南梁,是为了他。 “下一步,我们要让吴皇后,再也站不起来。”覃亦歌轻声说道,脑海中却想出来了大燕的那个皇后,事实证明,一个女人是不能够被看的,尤其是南梁的这个皇后,他的哥哥,可是手握大军的越川将军。 大燕的皇后能拿着金匮诏书强迫自己的孩子即位,南梁的皇后也能让自己的太子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这就是为什么方佑乾不急,因为就算是被关到了东宫,他也还是太子,并且相信,就算自己不动手,他的那位母妃,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佑泽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道:“王妃手中,可是又握了什么能够决定皇后生死的证据了?” 覃亦歌换换摇了摇头:“证据不在我手上。” “嗯?” “证据在,郭贵妃的身上。”覃亦歌缓缓说道,看着方佑泽瞬间绷紧的脸,有些无奈地低下头,拨弄着手中的肉脯。 “跟母妃,有什么关系?”方佑泽有些僵硬地问道。 “王爷,接下来,我不光是要吴皇后再也坐不上皇后的位置,我还要为郭贵妃洗刷冤屈。”覃亦歌轻声说道,语气温柔,但是也不容置疑。 “为母妃洗清冤屈?”方佑泽抬头笑了笑,带着些许讽刺,“若是能够做到,王妃以为,我怎么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覃亦歌摇了摇头:“王爷,郭贵妃失宠的时候,王爷尚未出生,自然不知道其中缘由。” “说得好像,你那个时候出生了一样?”方佑泽失笑,有意拉开话题,“我可记得,王妃比我还早上几岁吧?莫非,王妃是个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老妖婆?” 覃亦歌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走过来的这八年,摇了摇头:“那也,说不定呢?” 方佑泽别过头,显然不相信自己说的鬼话,但还是问道:“王妃都知道一些什么?” “王爷又知道一些什么呢?”覃亦歌摇了摇头问道,“那个时候的事情。” 方佑泽皱了皱眉,别过头看着天空,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只听别人说过,说我母亲是……不祥的人,但是至于其原因,我缺从未听过,我也曾查过,但是那个时候的锦衣卫最是听父皇话的时候,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是因为陛下信了,”覃亦歌淡然又冷漠地说道:“他信了自己身边的女子真的是不祥之人,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种不详,已经伤害到他自己了。” “那王妃,到底想要怎么做呢?”方佑泽索性直接问道。 “那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覃亦歌捏了一个果子放到嘴里,笑得微凉,“陛下是有些愚昧,但是也不是傻的,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那便由不得他不怀疑啊,更何况那些不详,已经有了一个,他已经清楚是人祸不是天灾了。” “我都一无所知的事情,王妃这样子说,到让我真的觉得,王妃不是普通凡人了。”方佑泽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没做解释,直接说道:“过些日子,还请王爷到清隐庵接一个人。” “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六 穆穹 第二天,覃亦歌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有些头疼,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能够睡得这么熟了吗。.. 她无奈地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没起身,就见着宣娘端着一盘热水从外面走进来,她愣了一下,笑了:“宣娘怎么知道我就醒了?” 宣娘摇头笑了:“哪里是我,是徽奴那孩子一直在窗口守着呢,刚刚听到些动静,就把一直烧着的热水弄好了让我过来了。” 覃亦歌会心一笑,果然,有她们的地方,才算是她熟悉的家,她起身洗漱,顺口问道:“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嗯,宫里传话说,今天中午不回来了,让我们不用等他。”宣娘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说道。 我们也没等过他啊,覃亦歌在心中应了一声,但也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在告诉她,宫中出了些许事情了,她又低头问道,“三皇兄呢?他可起来了?”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覃亦肃可不是偷懒的性子,睡过头这种事情更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 但是听到这句话,宣娘反倒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三皇子,今天早上已经走了。” “什么?”覃亦歌的动作停住,惊讶地问道,“怎么不叫我?” “是三皇子特地嘱咐说,不用叫醒公主的。..”宣娘连忙说道。 就算她不说,覃亦歌也能够想得到,叹了口气,这倒也是覃亦肃的风格,他想必是不想面对那种离别吧,她略微有些失落,有些担心,但是想想,覃亦肃的武功高强,在南梁没人认识,也没什么仇家,非要说的话,她现在的处境,却是比覃亦肃要危险的了。 她定了定神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扭头问道:“王爷有没有说宫中出了什么事?” “这个并没有。”宣娘摇了摇头。 那恐怕,清隐庵的事情,长靖王是去不了了,她叹了口气任由着宣娘给自己梳头发,一边说道:“一会儿备车,我要去……” 她停了一会儿没说话,宣娘将最后一个银花簪子插进去,低头好奇地“嗯?”了一声。 本来想说清隐庵的,话到嘴边又改口道:“去红楹楼。” “公主……”宣娘自然是知道那红楹楼是什么地方,一时间有些无言。 覃亦歌冲她笑了笑:“放心吧,我可不是去胡来的。” “可是去那种地方,公主还要大摇大摆的吗?”宣娘有些疑惑,但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她到底是个比较保守的女子。.. 覃亦歌无奈,想了想后,只好说道:“行,万万没想到啊,这又是公主又是王妃,竟然出门都不能坐车了,那我微服,微服好了吧?” “公主。”宣娘明知道面前的人是在逗弄她,不由得皱起眉来,在她看来,覃亦歌也不能算是那种能够到处游玩的女孩儿了,所以才更觉得不能够理解。 她知道这个人心中有大抱负,有大理想,这是于是心中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的人,越应该远离那种地方不是吗,一个女孩,去风花雪月的场所,除了玩,她还真的想不出来其他的什么理由来。 覃亦歌也不多说,一边拿起来旁边的面纱一边说道:“你让车等在柳巷子旁边,我出来之后再去清隐庵一趟。” 听她这么一说,宣娘才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毕竟也在南梁待了半年了,自然也知道清隐庵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脸色微微严肃起来道:“好,知道了。” 覃亦歌下午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穿着普通布衣,肩上担着两担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的担子的男人,看起来胡子拉碴的,刘管家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后者弯着腰,又带着一顶斗笠遮着,实在是看不太清楚。 大约是王妃轻的帮忙送东西的挑夫吧,他这样想着,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他刚准备让人将王妃买回来的东西拿走的时候,覃亦歌却已经阻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只好束手在旁边看着,那人刚进来院子,覃亦歌就让他把他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看样子还很恭敬地冲着那人行了礼,说出来了让他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的话:“辛苦穆统领了。” 穆统领? 刘管家的整张脸都僵住,在他的记忆里,京城确实存在过一个姓穆的统领,武功高强,铁面无私,他愣了好久后才试探着叫出来:“穆穹,穆大统领?” 穆统领闻言,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来,冲着覃亦歌行礼道:“草民穆穹,见过长靖王妃。” 覃亦歌连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穆统领莫要多礼,快里面请。” 刘管家还处于一种呆愣的状态,想不明白怎么传闻中的穆统领现在竟然会和自家王妃娘认识,而且看上去,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覃亦歌在他的心里越来越神秘了。 怎么她在南梁似乎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南梁人知道的还要多?药谷的少谷主她认识,陆家她知道,大皇子她似乎也有些旧情,他越想越觉得不能往下继续想。 覃亦歌没在意刘管家在想什么,一边将穆统领往花厅请过去一边问道:“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啊,应该快了。”刘管家说道。 “嗯,你先招待一下穆统领,我去换一身衣服。”覃亦歌抓了抓自己身上带着汗水味道的衣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是。”刘管家求之不得,连忙应下来,走到了穆统领的身边,走出来几步后才问道:“穆统领,怎么和王妃娘娘认识的?” 穆穹向来不是有架子的人,眼看着刘管家改不过来称呼,他也就放弃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是王妃娘娘找到了我。” “娘娘,找到了您?”刘管家更惊讶了。 先不说到底覃亦歌是怎么找得到这个人的,光是想想她什么时候找到的,又怎么能够将他劝动来到长靖王府,就是一个他们王爷花费许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了。 “嗯,长靖王爷好福气啊。”穆穹缓缓说道,不由得想起来自己见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子第一面的时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七 三十 那大概是三月?他记不太清了,听闻京城中嫁进来一个北燕的公主,嫁给了长靖王爷。.. 他照例去清隐庵送东西的时候,被郭贵妃拉着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见那个什么公主,然后告诉她,那是个怎样的人,他答应下来。 却没想第二天竟然就遇到了那个公主,如果不是御赐的令牌,他定然不会相信的,谁家的娘子结婚第二天就会出门见陌生男人啊? 后来他知道,还真就有那样的女子,不在乎什么名节,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会是怎么的形象,他是个见多了大人物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是这样一幅样子,明明变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含着比她自己人生中一切都要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复仇,可是他有没有看到太过浓烈的恨意,没有跟她表现出来的城府相匹配的恨意,似乎她根本就死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后衣服救世主的态度说,她是过来拯救天下苍生的,若是换一个人,他必定不屑一顾,可是当时,那个带着面纱,只露出来一双极为明亮又淡泊的眼睛看着自己,说想要谈一谈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了。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心中还存在着的那一份希冀,还是真的因为这个人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王妃娘娘,想跟我谈什么?”他坐在茶楼里面问道。 “想谈谈,三十年前的事情。”那个女子一边倒茶一边淡淡地说道。 那一刻他险些就问了出来,王妃不是北燕人吗,为什么会知道南梁三十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王妃娘娘恐怕还未出生吧? 但是他没有问,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紧张了一下,然后猛地喝了一口茶后说道:“王妃娘娘想知道什么?”他心存着一丝侥幸,或许这个人说的,不是那件事情呢? 但是面前的人直截了当地就打破了他的侥幸:“我想知道,郭贵妃是因为什么被打入冷宫的,而穆统领,又是因为什么而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 是啊,他怎么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的呢,他曾经也是威风赫赫的御前禁军大统领,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瘸着腿的送货郎了呢? 那些记忆太过遥远,在就在这些日子里面,这些过去的记忆早就慢慢在颓废的岁月里面被封存,不曾对任何人敞开过。 “王妃娘娘恕罪,此事,在下,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能够说的。” 他说出来自己对着长靖王不知道说过了多少次的答案,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的女子竟然从怀中拿出来一个荷包,放到了桌子上说道:“穆统领看了这个,也不愿意告诉我吗?” 他扭头看去,那个荷包上用玉兰花朵和青草藤蔓绣着一个秀美的“叶”子,他在原地愣住,盯着那个荷包,似乎已经多年没有过波澜的湖泊中,突然被人砸进去一整面墙头那样大而重的东西,激起来的波浪,似有千千万万丈。 “王妃娘娘,从哪里得来这个的?”他觉得自己话都说不清楚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舌尖测过牙齿,险些咬了下去。 覃亦歌看了看手中的荷包,淡淡地说道:“从绣出来这个荷包的人手中拿过来的。” “当年的吴皇后拿这个要挟你,现在我也只能拿这个说服你。” “皇后娘娘真的很有能力,能将令郎和千金藏到那样深的地方……” 他的脑海中响过那个人说过的话,走进花厅的时候,才听到刘管家说:“请穆统领稍等片刻,王爷和王妃娘娘马上就来。” “我刚刚听到,王爷还没有回来是吗?” “是啊,今天早上宫中怕是出了些事情,留了一上午呢,刚刚才让人传了消息说马上就回来了。”刘管家有些担忧地说道。 宫中,会出什么事情呢?穆统领也有些好奇。 “好像,是陛下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刘管家说道。 这样啊,三十年了,那个人恐怕也老了吧。 没过多久,覃亦歌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了过来,面纱被松松地挂在耳边,进来花厅后只稍稍行了个礼后边说道:“今日让穆统领过来,除了商量一下今后应该做什么外,还有便是,想让穆统领将当年的事情,也告知给王爷。” 商量?穆统领听到这个词稍稍挑了挑眉,哪里有商量这一说,恐怕所有的事情这个人都已经决定好了,就等着每个人都走上她铺好的路上了。 “穆某既然答应了娘娘,便一切听从娘娘的指示了。”穆统领说道。 刘管家想了想往外走出去,正见到一个厮跑过来道:“王爷回来了。” 他连忙迎了过去,将事情告知方佑泽后,便退了下去,没想着要听什么曾经的事情。 方佑泽内心是止不住的惊讶,要知道,光是为了劝穆穹,他可是什么方法,什么口舌都废了,对方却永远是闭口不提,更不用说来他的府上了。 覃亦歌扭头看到方佑泽,连忙行礼道:“王爷。” 方佑泽将她扶了起来,目光却一直放在穆穹的身上,停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穆统领,是被本王的王妃请过来的?” “是。”穆统领不避不退,淡淡地说道。 方佑泽有些无奈,低头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抬头道:“那不知道,穆统领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他没问覃亦歌是怎么说动了她的,也没问他是怎么遇上覃亦歌的,他只想知道,覃亦歌想让这个人做什么,对他来说,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过去,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丝毫用处。 穆统领的过去就是一次次在京城和外面的奔波,颓废,无神,流浪,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来到了这里,他都相信,是覃亦歌觉得为了以后的计划,需要他这么做,才这么做了。 穆统领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胡子,感受到了下巴上的拉扯感,他才有些定下神道:“今日前来,是为了告诉王爷一些事情,关于王爷之前一直问我的,三十年前的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八 腐朽 两天后,宫里终于传了消息出来,一出来,就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的事情,梁帝病重,无法起身,宫里的老御医查诊之后,言说此症三十年前也曾出现在陛下身上,当时,乃是,宫中有人以不祥之物,冲撞了龙气。.. 当然,这中间半句,自然是不会让人传出来的。 彼时方佑泽已经衣不解带地伺候在了梁帝身边,覃亦歌也乐得他不回来,不管怎么说,这种不同寻常的夫妻关系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陛下都病倒了,早朝自然也就耽搁了两天,庙堂之上人心惶惶,秦侯爷坐在自家院子里面的船上,两个肐膊肘支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支着下巴。 船不过是平常木筏子的大,没人摇船,旁边的秦懿趴在船头的位置,看着船下面的水纹,船完靠着风吹着在凤湖边缘的地方悠悠荡荡,风和日丽,好不惬意。 但是秦侯爷紧锁的眉头,显然让人看不出来他有多么的惬意,非要说的话,那不过是一种放空,他的眼里是凤湖边上高低起伏的树木和房屋,却又没有在看那些。 “父亲在想什么?”秦懿玩得无聊了,凑过来些许问道。 “我在想,陛下这次病倒,真的是巧合吗?”现在他们可是在湖上,说话自然不用担心隔壁有耳,秦侯爷抬眸看了秦懿一眼,缓缓地说道。.. “御医不是说是,有不祥之物吗?”秦懿还是有些悠着,低声说道,“会不会,真的是什么邪物冲撞啊?” “瞎说。”秦侯爷翻了个白眼,缓缓说道:“什么邪物,敢在皇宫里面作祟?” “那,难道御医说的是错的?”秦懿下意识地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这本就是自家父亲心中想的,连忙往前又凑了几步后说道:“父亲是在想,是谁让御医这样说的吗?” “你还算不傻。”秦侯爷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然后叹了口气后说道,“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了。” “巧?”这句话秦懿就不太明白了,不就是刚刚秦侯爷就在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一个巧合了,好像这件事情,有哪里十分不对一样。 秦侯爷往下坐了坐,丝毫不顾及形象地靠在了身后的船舷上,双臂张开扶住了船沿,抬头看着布满了云团的天空,幽幽地说道:“你还,自然是不知道的,那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年前?”秦懿愣了愣,他毕竟在京城生长这么多年,不会一点也不知道,想了想后说道:“三十年前,是不是和,长靖王爷的母妃有关?” “是啊,那个时候,也是京城混乱刚刚平定,陛下的身体就出了问题,太医没看出来一个所以然,当年的吴贵妃从宫外请了个大师,说是什么知太极五行晓天地阴阳,能看到别人不能看到之物的厉害人物,看了陛下之后,说是宫中有妖邪之物在祸乱天下,妖邪在西北,若不除之,不出几日,东南方向必有祸乱。” 东南方向?秦懿默默地在心里思量了一下,想了许久后才突然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秦侯爷,只张着嘴型,吐出来两个字:“渲城?” “对,”秦侯爷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听了好久才直起来身子说道:“宣城突然爆发瘟疫,陛下虽然勉强好了些许,但是病根依旧没能除去,你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陛下,可是才二十多岁,怎么甘心得上拖废了身子的病症,他命令那人在整个皇宫中寻找污秽之物除之。” 事情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秦懿往前凑了凑,才听到秦侯爷说道:“最终查到了,当年的刚刚怀上龙子的郭贵妃身上。” 三十年前,怀上的龙子,秦懿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这个龙子指的定然不是长靖王,那也就是说,长靖王,原本应该还有一个皇兄的,而且算起来,还会是南梁的皇长子。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呢?”秦懿不解,郭贵妃只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被打入了冷宫,怎么看这都是后宫妇人争斗手段的结果吧? “是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提这件事情,因为人人都知道,当年的陛下,就是糊涂了,就是偏信了人,可是,有人敢提吗,敢提的人,现在恐怕早就消失了吧?” “这,可是若是换到现在,陛下年迈,一时糊涂也就算了,当年的陛下,正是果决英明的时期才对,怎么也会相信呢?”秦懿不能理解,二十多岁,怎么会随意就信了这之说,还被后宫之人玩弄于鼓掌呢? “是年轻的时候不错,可是吴家那是怎样的存在,陛下不敢赌,也不想赌,相比拿自己的生命去赌,还不如牺牲一个幼子来的平安直接。” 秦懿突然无言以对,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心中,哪里有什么还会有人情,他们心中唯一有的,不过是自己的宝座罢了。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渲城被屠城,陛下的病症也好了,郭贵妃被打入冷宫,大皇子方佑岭毕竟是一个嫔妃所生,生下他不久,他母妃就离世了,而吴贵妃也很快怀上皇子,坐上了皇后的位置。”秦侯爷淡淡地说道,沧桑又淡漠地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仿佛已经看透了半生。 秦懿低头,感受着这种过往的迷茫和淡泊,直到一阵凉风吹过来,船晃了晃,他才坐直了说道:“那父亲觉得,现在陛下病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大概,是有人想要提出来这件事情了吧,毕竟这事情,被人遗忘得太久了。”秦侯爷摇了摇头,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起来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要为郭贵妃洗刷冤屈,还是为了,让我们大梁的朝局不安定呢?” “我倒觉得,不管这个人是谁,这件事情终究要有一人做才行的。”秦懿仰头说道,有人该洗刷一下这腐朽的地方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十九 东宫 秦侯爷对于秦懿抱着这样的一种想法表示有些惊讶,停了一会儿后才仰头大笑出来,拿过来旁边的酒壶给他也倒了一杯酒道:“不错,来,干一个。..” 秦懿拿过来杯子倒有些不习惯,接过来一饮而尽后说道:“那父亲觉得,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呢?” “看现在的朝廷,兵部的张大人是长靖王妃劝上去的,陛下被步步紧逼,能有几件事是完和王妃娘娘拖得开关系的?”秦侯爷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是个武人,尤其在这种湖面之上,谁能听到他说的话呢?所以他敢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他就是怀疑这个刚刚来到京城不过几个月,就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的人。 他不信陛下没怀疑过她只不过是没有证据罢了。 秦懿想到那个自己虽然看不透,但是救了他最好的朋友的那个人,垂眉没说什么。 风吹过来,湖面上泛起来一阵阵涟漪,船在风里晃了晃,胡乱找了个方向往前飘荡。 …………………… 皇宫中,方佑泽跪坐在养心殿中的一个案几旁边,手中握着一本医术,细细翻看着上面的内容,韩公公走过来,有些心疼地端上来一杯凉茶,轻声道:“王爷,切莫太过劳累了,伤了身子,陛下心中也不会好受的。..” 方佑泽连忙接过来凉茶,勾头看了看床上没有动静的梁帝,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多谢公公,本王吃苦吃惯了,熬这么两天,不碍事的,若是熬这些日子,能让父皇的身子好起来,本王就算在多久都是值得的。” 韩公公闻言点头笑了笑退了下来,想想就知道也是了,长靖王爷常年呆在边关的人,抵御外敌,岂不是比在这里研究医书要累得多,当然是吃苦吃惯了,熬身子也熬惯了的人。 方佑泽看着韩公公离开,才低头继续看手中晦涩难懂的医书,眉头紧锁起来,这种活真不是人干的,他在心里嚎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床上的梁帝,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继续投入到书中去。 他再对这个人不满,可那依然是他的父皇,他的亲生父亲。 养心殿里面安然静谧,东宫却早就不是曾经模样。 方佑乾依旧穿着月白色绣着银色暗纹的长衫,除了脸色稍稍有些憔悴,其他看上去似乎和几个月之前没有任何不一样,依旧是那个喜怒不显于色,那个似乎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 但是这几个月,他的耐心显然也被磨了个差不多,看着面前的点心,眉头越缩越紧,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怎么会被人弄到现在这种地步,想到最后,他发现,他没有任何纰漏,但是他还是输了,被扔到了这个地方。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又入了绝境,但是现在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思考,所有事情,所有细节,他唯一没能够掌控的,只有一点,准确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覃亦歌。 那个他在北燕的时候就认识了的女子,天真,善良,好打抱不平,笑起来神采飞扬,敢爱敢恨,可是除了样貌,每一个都和他现在见到的覃亦歌不同。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人是在怨自己,所以才会耍性子,那是她会干得出来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心,早就不在他的身上了,如果说他还能从这个人心里看到什么往日的情分,那就只有恨意,那种绝不会表露出来的恨意。 藏在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带着锋利的刀尖,等候着时机能够刺到他的身上。 所以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能肯定,这件事情一定就是那个人做的,也只会是她做的。 现在的东宫,和大理寺或者后宫的冷宫没什么区别,关着门,就没人会多看一眼。 但是他敢肯定,他还没有走到绝路上去,他还是太子,这一点还没有改变,不会有哪一个太子被关在东宫里面几个月后再进行制裁的,所以他需要等着,等着自己被接出去就行了。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终于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跪着轻声说:“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请她进来。”方佑乾抬了抬手,脸上整理出来淡淡的笑容,皇后来了,能来见他了,说明情况已经好转,他可以出去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后没有摆出来平日里一国之母的阵仗出来,她穿着一身素青色的宫女衣服,不施粉黛,不戴金钗,脸色憔悴。 “母妃?”方佑乾有些惊愕地叫道,他甚至不能够清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母妃,那个母仪天下,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母妃。 “乾儿……”吴皇后的脸色变得苍白而委屈,凑上去唤道。 “母妃,为何是这般模样?”方佑乾不解地问道。 “这……”吴皇后一时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她为何是这般模样呢? 她垂首摇了摇头,带着焦急地哭腔道:“我好不容易才得来机会过来见你的,乾儿,你父皇病了!” “病了?怎么回事?”方佑乾皱眉,这件事他不是完不知道,他到底也还是个太子,在外面还是有自己的情报线的,但是他没想过这件事情竟然会是值得面前的女人乔装打扮冒着风险过来告诉他的。 “这,”吴皇后不由得流泪,扶着方佑乾,颤声说道:“你父皇的病,不是一般的病啊。” “那是什么,母妃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告诉我的?”方佑乾声音略微沉了下来问道。 “你父皇的病,和三十年前,渲城出事之前,病得一样!”吴皇后压低了声音,由不得不加重了语气说道。 方佑乾到底是个聪明人,听到吴皇后这么说,也就明白了,当年渲城的事情,是这个女人所为,那么也就是说,他父皇的病,也是这个人做的,想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淡起来:“说到底,那个时候儿臣连出生都还没有出生,母妃将这些事情告诉儿臣,又有什么用呢?” 吴皇后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说了这样的话,不由得站在原地呆愣住,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 母子 这可是她的亲生孩子啊,她拼死拼活,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到了这里,竟然就只换来了一句不轻不重的“有什么用”? 是啊,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也已经是在被关在这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废太子了,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告诉这个人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她的亲生孩子,在这个时候,就算无计可施,难道不应该安慰安慰她,就算是做做样子,让她不要着急,还能想想办法也可以啊,可是这个人,就只是冰冷冷地问了这样一句:跟他说又有什么用呢? 吴皇后往后退了两步,猛地拿起来旁边的点心盘,狠狠地砸向了方佑乾,后者不避不让,点心瞬间将他白色的衣服染上了大片的黄色面渣。.. 方佑乾伸手弹了弹身上的脏东西,看着掉落下来去的碎屑,眉目微冷,淡淡地说道:“母妃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回到自己宫里去吧,东宫阴冷,怕是会伤了母妃的身子。” 东宫怎么会阴冷,现在可正是伏天的温度,东宫的位置在整个皇宫之中,也就养心殿能够比得过了,他竟然说东宫阴冷,吴皇后的脸上露出来讽刺地笑容,半天后仰头大笑了两声,笑到腰都往后弯了下去,笑得疯狂而恐怖,指着方佑乾,声音有些凄厉地说道:“好,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真以为,我若是出了事,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若泰山吗?你以为你不会受到牵连吗?” “我当然不会,母妃,我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父皇,难道就不知道吗?”方佑乾显然一点都不在意,笑了笑说道。.. “你给我等着,方佑乾,你给我等着!”吴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低着头重复了两遍,这才一步步往后退,离开了东宫。 方佑乾看着被狠狠关上的大门,摇了摇头,背对着大门,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扔到了地上。 ………………………… 养心殿内,梁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眼皮重的仿佛挂了两斤东西,他看着脸前的房顶,身体仿佛扔到了水里又捞出来的一大团棉花一样,没有一处的关节有力气抬得起来。 他太清楚了,这样的感觉,曾经也经历过,只不过,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是被招惹了邪祟,他失去了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他又要失去谁呢?他只有这么几个孩子了。.. 耳边传过来轻轻的翻书声,他扭头看去,隔着明黄色的纱帘,能够看到一个浅淡的身影,跪坐在案几前,穿着似乎是青色的圆领衫,手中拿着不知道一本什么书,正在认真而心地翻看。 不是方佑乾,他心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样的,他闭上了眼睛,那个人似乎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的。 那这个是谁呢? 他费力地往前凑了凑,心中带着疑惑,和想要证明自己猜想的执着,他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刚刚挪了一下,坐在那里的人似乎就已经听到了声音,朝这边看过来,他连忙将头扭了回去,做出来刚刚醒来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觉得一点都不想让这人看到自己这么“低三下四,失去君威”的样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帘帐被人掀开,露出来一章绝对算得上俊朗的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紧张。 “父皇?你醒了?”那个人惊喜地说道。 他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是长靖王啊,他心中说不清是喜是悲,连看清那孩子的脸都有些费力,他眨了眨眼睛,还不知道应该做出来什么反应好就看着那孩子转身往外跑去说道:“韩公公,父皇醒了,你快去叫御医过来!快!”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做不出来什么反应身体根本都不听他的使唤,他越来越觉得,也许人真的不能不服老了,想当年,他也是仗剑策马,引弓狩猎的人,怎么现在,连坐起来都做不到了呢? 御医很快来到他的身边,他依旧没能力做出来任何指示,面前的御医,在宫里呆了也很多年了,可是想想,在这宫里,再老的御医,竟然没有超过三十年的。 他心中一片苦涩,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谁的手笔呢,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不过是被别人攥在手心的傀儡娃娃,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了,为什么,他还是没办法面对这种场面呢? 人啊,只要是生命被握在别人的手中,就什么都会屈服的,尤其是像他这样,已经拥有了太多不想放弃的东西的人,更是不想就这么“死于非命”。 “父皇,可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的?能有地方可以活动的吗?”方佑泽轻声问道。 梁帝眨了眨眼睛,没办法说话,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只是一个还能思考的木头。 “父皇……”方佑泽轻声说着,握住了梁帝的手,轻轻按了按说道:“御医说了,多给父皇活动一下身体,可能会恢复得快一些,不能让骨头都僵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他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面前这个人,他的眉毛带着棱角,像他,眼睛下垂的时候柔和又朗逸,像他的母亲,鼻子挺立,像年轻的自己,还有嘴巴,低着头,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声音进入耳朵的时候,十分的舒心,像是痛苦的人得到了安慰,能让人心平静下来。 很快,御医跑了进来,方佑泽收了手,把梁帝的被子往下稍稍放了放,然后退到了一边。 御医皱着眉头给梁帝摸了摸脉,停了好久,缓缓站起来走到了方佑乾的面前,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虽然已经醒了,但是身体还是无法行动,微臣再拟些药方,通一通陛下的经脉。” “好,辛苦御医了。”方佑泽低声说道,“那父皇,能吃一些东西吗?” “这……”御医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床上的人,谈了口气道,粥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一 行动 覃亦歌在自己的院子待了三天没出门,日常就是吃了睡,醒了逗逗猫,看看书,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外面早就已经掀起来的风云。 宣娘端着一盘点心,看着不远处的人明显丰腴起来的脸,有些犹豫是不是该继续喂下去。 覃亦歌扭头看到了宣娘,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笑了笑道:“怎么,宣娘莫不是嫌弃我最近胖了?” “公主说的哪里话,”宣娘有些不满地端着盘子过来,一边将点心放到了旁边嗯桌子上一边说道:“公主以前就是太瘦了,我是看着公主脸上终于有些肉了,觉得欣慰呢。” 覃亦歌仰头嘻嘻一笑,伸手将地上的猫捞到了怀里,走到桌边说道:“南梁遵从三从四德,这妇德呢,其中有一个,便是妇容,我这脸已经出了问题了,若是再把自己吃胖了,应该就当不了王妃了吧?” 宣娘闻言愣住,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停了半天后才说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覃亦歌觉得有些事情,也应该让她知道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意思就是,等到事成之后,我便不做这王妃了。” “这,这是……”宣娘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形容自己心情的话,最终只说出来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从大燕一路来到京城,进入了长靖王府,又是上战场,又是下牢狱,什么苦都受了,白眼也受了,冤枉也受了,伤也受了,眼见着太子没落,东宫式微,这个人一直想要的终于要来了,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说,她不做王妃了? “宣娘,”覃亦歌顺着猫毛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她说道:“南梁终归不会是我们的安身之所,我覃亦歌,生,是大燕的公主,死,也要死在大燕,我忘不了大燕和南梁之间的血海深仇,我不可能在敌国的地盘上,当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妃!” “公主……”宣娘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在南梁始终是步步为营,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嫁过来的,还是走过来的,她想要做的,只是改变这个国家罢了。.. 所以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更不在乎她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似乎她活着,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已,事实上,她想的是对的。 覃亦歌看她差不多明白了,才捏起来一块点心轻声说道:“等着一切结束,你们,也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我耽误了你们太久了。” “我不会走的。”宣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已经带上了皱纹的眼睛盯着覃亦歌,在后者发愣的目光下,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离开公主的,在我看到公主过上了安稳和乐的生活之前,愧对不会离开走的。” 覃亦歌闻言愣住,安稳和乐,这种词,她有多久没有想过了呢,不对,一个月前想过,那是在面对覃亦肃的时候,她想,如果整件事情能够安然结束,就算让她再也不掺和任何事情,她也心甘情愿了。 但是现在,她又回到了南梁,回到了这个风云诡谲的地方,她要继续完成她想做的事情,早就将什么安稳和乐扔到了不知道哪里。 她笑了笑,轻声说道:“那我,一定快点安稳下来,我已经耽误了你们太久了。” “公主就这么想让我们离开吗?”不远处出来澄心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满。 覃亦歌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了,你还,你这一生,还能够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你辛辛苦苦长成今天的模样,万不能为了别人而活。” “那公主呢?”徽奴走过来,突然开口问道,“公主又何尝在为自己而活?” 覃亦歌摇了摇头:“我一直又在为自己而活,正是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不想拖累你们。” 是的,嫁给方佑泽是为了自己,扳倒方佑乾是为了自己,劝服覃亦肃是为了自己,什么天下清明,无病无痛,她做的一切,都不过去为了不让自己再重蹈当年的覆辙罢了。 宣娘还想说什么,刘管家突然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现在外面有些焦急地冲着覃亦歌一边挥手一边说道:“娘娘,出大事了!” “嗯?”覃亦歌招了招手,示意刘管家过来,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刘管家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出了大事了!宫里面传出来消息,陛下,把吴皇后打入冷宫了,还说,日后再审!” “打入冷宫?”覃亦歌皱起来眉头,有些惊讶地问道:“陛下的病情,已经转好了?” “还没完好起来,但是能说话了。”刘管家说道,这几天他们家王爷也是没日没夜地伺候着,才终于能听到他说话了。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覃亦歌露出来些许苦笑:“果然贪心不足蛇吞象。” “什么?”刘管家不明就里,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覃亦歌摆了摆手,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吴皇后因为什么被打入冷宫了?” “这,说是毒杀圣上……”这个罪名可真够大的,刘管家犹犹豫豫地说道。 “那,可知道交由谁审理?” “这,还不清楚,只是说打入了冷宫。” “好,我知道了,你去告诉穆统领,就说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覃亦歌将手中的点心塞到了嘴里,淡淡地说道。 看着刘管家应声退下,覃亦歌才轻轻叹了口气,她本想着,让梁帝再难受几日,等着他做出来决定,完失去耐心再继续计划,谁知道,她还是看了梁帝,或者说,高看了梁帝。 看了他,做事情竟然还如此果决,高看了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走出来这么一步棋,吴家的势力还没清除干净,太子还没有一个着落,他就敢动吴皇后,这说得直接点,他不就是在逼着方佑乾造反吗?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方佑乾是个毒蛇,现在没有了吴皇后的牵制,方佑泽还是一个拥有吴家部支持的毒蛇,其中汹涌,可想而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二 耻辱 当皇宫内终于发生了当年发生过的事情之后,梁帝有一瞬间的错觉,他突然想到,也许,这根本就是一种惩罚,一种自己当年明明知道事实,却还是让奸人得逞的惩罚。.. 这种事情再重新发生一次,就好像是在问他,这一次,你又要做出来何种选择呢? 方佑泽坐在梁帝旁边,一只手被梁帝握着,他有些不习惯,他们父子二人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接触了呢? 他感觉到自己手上传过来些许力气,连忙伸出来另一只手握住了梁帝的手心,往前凑了凑轻声问道:“父皇,可是有什么吩咐?” 梁帝有些费力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乎听不到:“命人,去看住太子。” 方佑泽几乎将耳朵凑到了梁帝的耳边,才听到他说的话,愣了愣,有些不解:“看住,指的是?” 梁帝只是说了几个字,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已经失了大半,闭上了眼睛冲着他往外摆了摆手,虽然动作看起来只是伸了伸手指而已,但是几天下来,方佑泽也大致都知道他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冲着梁帝拜了拜,然后起身离开了养心殿,吩咐了禁军看住东宫,有任何动静随时过来汇报。.. 现在偌大的养心殿外,他看着面前弘阔的皇宫,明明应该是热天的,但是外面的空气却有几分清冽,天空阴沉,带着大风,他只觉得心中堵着的一口气终于慢慢散了下去。 他想起来覃亦歌让人传进来的话:方佑乾必须要反,或者说,吴家必须要反。 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吴家如果不反,他们便没有理由一口气端掉吴家,而像吴家这种死而不僵的百足虫,如果留下一个根,有一天终究会变成一把利刃,再次戳进南梁的心肋。 面前的栏杆上突然湿了一点,他伸出手,有雨滴砸到了手上,只是几个瞬息,天空就下起来大雨,很快就将地面部打湿。 韩公公从后面一路跑着,也顾不得自己的鞋子是不是被打湿了,将一把伞撑到了方佑泽的头顶,带着心疼道:“殿下,快也进去吧,别淋坏了身子,陛下可惦记着呢。” “多谢公公。”方佑泽笑了笑,转身拿过来伞,抬头看了一眼养心殿的牌匾,然后敛下眉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殿内恐怕太闷了,公公一会把窗户开了,透透气吧。” “唉,好嘞。”韩公公连忙应道。 “对了公公,不知道皇宫中出现了蓝蛊,是怎么一个情况?” “啊,这个啊,就是浣衣局的嬷嬷,今日突然死了,好像就是中了这个什么蓝蛊,现在整个皇宫都人心惶惶的。” “哦,那父皇,怎么说这件事的?”方佑泽又问道。 “这,王爷您也看到陛下这情况了,就算有什么,怕是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韩公公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就红了眼睛,“今年陛下的身子,可是没少受罪。” “公公放心吧,父皇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够长命百岁的。”方佑泽一边推开养心殿的大门一边说着几乎所有行走朝廷的人都会说的话。 梁帝在床上,突然觉得喉咙中有些许不舒服,躺在床上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两声咳嗽的声音,身体猛地上仰了些许,竟然一口带着痰的酸水吐了出来,说着嘴角往下流了下来。 方佑泽早在听到了梁帝咳嗽的时候就冲了过来,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梁帝完无法自己控制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手边暂时又没有其他东西,立刻毫不犹豫地伸手用指节和另一只手配合,将梁帝嘴边的东西擦了干净。 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待韩公公命人端了水过来,才洗了洗手,拿起来旁边的毛巾重新走回到床边,给梁帝擦了擦脸颊和嘴角,轻声问道:“父皇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梁帝睁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眨一下眼睛,意思是没什么。 方佑泽这才将自己手中的毛巾送了出去,给梁帝捏了捏被角,然后退了下去。 其实他自己还蛮好奇的,按理说,按着他这位父皇的性子,早就在他自己病倒的时候就该怀疑起来有人害他了,想让他认错,想向他复仇了,可是为什么,他就这么轻易地妥协了,并且开始对付吴家。 更何况,蓝蛊是毒,梁帝也早就知道了,如果说三十年前,他是在向吴家服软,那现在,他又是在向谁屈服呢? ………………………… 京城福子斋,覃亦歌看着面前精致的点心,又抬眸看了看面前表情严肃的人,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她可不知道自己最近又做错了什么,惹得面前这位少谷主生气。 但是事实上,展子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自从解决了陆家焚情的事情之后,他这是第一次跟面前这个人见面,准确的说,她已经回京了这么多天了,才跟自己见上一面,让他觉得特别的不爽。 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任性,明明面前这个人已经是为他人妇的了,可是他就是觉得生气,觉得不满,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 当听到覃亦歌疑惑地问自己怎么了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他根本就没准备好要问什么,停了一会儿,展子虞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才硬着声音说道:“你,怎么知道怀仁大师,跟陛下之间的关系的?” 覃亦歌也不知道他特地来问自己这个问题应不应该,想了想后问道:“你,已经都知道了?” “不知道,”展子虞回答得很快,“怀仁大师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敢肯定,这其中,一定是有些什么的吧?” “有是有,但是现在说出来也已经没有必要了,”覃亦歌低着头轻声说道:“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让梁帝的耻辱再添一笔,但是现在,不行,这件事,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什么叫,更多的人,”展子虞拧起来眉头:“你信不过我?”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三 皇家 覃亦歌愣了一下,这个和信不信任倒没多大关系,但是她也没办法赌,但不是不信任展子虞,她害怕的不过是隔墙有耳,还有自己像是风言风语去说议论一个人身世的样子。 “有何说不得的?”展子虞又问了一遍。 覃亦歌摇了摇头道:“有的事情,不知道或许要比知道好得多。” 她不想说,这个原因或许是她仁慈了,不想再用这种陈年的事情去为难一个人,更深的一层,还是为了将来考虑。 展子虞不会说出去,她相信,但是以后未免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然后查到他的头上,这是其一。 其二,关于梁帝的身世,一旦推翻了梁帝身上的皇家血脉,受挫的可不只是梁帝,还有他的孩子,比如方佑泽,梁帝既然不是皇家的,那么方佑泽自然也不是,等到那个时候,南梁恐怕会比现在还要乱。 展子虞看着覃亦歌的眼睛,后者似乎又真的没有任何不信任他的样子,这世上最恐怖,最让人无言的一句话,莫过于“这是为了你好”。 虽然覃亦歌没有这样说,但是展子虞敢肯定,这个人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她话里面的意思就是这个。 “不说就算了。”展子虞有些丧气,往后坐了坐,撇着嘴说了一句,模样活像一个赌气的孩。 覃亦歌有些无奈,伸手拿了个点心咬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展子虞突然说了一句:“南梁,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快做完了吧?” “嗯?”覃亦歌闭着嘴发出来疑问的声音,连忙将自己在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 “没人跟你抢,”展子虞看到面前的人这幅样子,有些无语地摆了摆手说道:“堂堂王妃,连点心都吃不起了吗?” 覃亦歌扯了扯嘴角,她只是不一样会儿自己说话的时候喷出来点心渣罢了。 展子虞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故意逗她,缓和一个气氛,笑了笑才继续说道:“恐怕过不了多久,太子就忍不住了,只要太子败了,你在南梁要做的事情,也就完成了吧?” 覃亦歌想了想,轻声说道:“差不多吧。” “你就这么相信长靖王?”展子虞像是记仇一样,看着覃亦歌问道:“你怎么就能够确定,方佑泽不会是第二个太子呢?” 覃亦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能扳倒太子,也能扳倒下一个太子。” 点头是因为她的确是相信方佑泽的,摇头,不过是回答了展子虞的疑惑罢了。 展子虞对于她这种自信不予置否:“那,等一切结束,你又想做什么呢?” “如果可以,就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混日子,如果不行,就……想办法让它可行。..” 展子虞闻言仰头笑了出来,还真是这个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想想办法。 “对了,”覃亦歌突然想起来什么,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道:“陆三先生怎么样了?” 展子虞早料到她会想知道这个,淡淡地说道:“没怎么样,被关进刑部大牢,秋后问斩。” “那,窦堂主呢?”覃亦歌又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大约在想着如何救他吧。” 覃亦歌闻言没有说话,其实她有一个办法,能救陆云机,那就是在入秋之前,了结了梁帝,这样新君即位,可大赦天下,也就能够救下来陆云机了。 这是这种事情,先不说她能不能杀了梁帝,若是杀了梁帝,那她和梁帝,吴皇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如果不是她,陆家本也不会有如此下场的。 气氛一时间安静起来,展子虞看着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覃亦歌,想了想还是问道:“对了,你和红楹楼,是什么关系?” “红楹楼?” “空竹姑娘。”展子虞像是提醒一样说道:“她在南梁做的事情,应该都是因为你的命令吧?” “你那一次不是。”覃亦歌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摇了摇头道,“她身边的人中了蓝蛊的那次。” “哦,那其他的,都是喽?” “差不多吧?” “她们怎么会愿意听你的?”展子虞不解,他想不明白覃亦歌什么时候培养了这样的“势力”。 覃亦歌轻轻笑了笑:“少谷主可以去发布命令试一试,她们必定也会听你的。” “这是为何?” “少谷主不知道吗?她们本就是当年的宣城人,”覃亦歌有些无聊地搓着手指说道:“我答应了会给他们复仇,她们当然愿意听我的,少谷主是救了他们命的人,她们当然也愿意听少谷主的。” “原来是这样。”展子虞笑着摇了摇头,“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覃亦歌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门,覃亦歌看了看展子虞,后者也是带着惊讶,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声之后,外面才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少爷,有个说姓穆的,要见王妃娘娘。” “穆?”展子虞愣了愣。 覃亦歌连忙说道:“请他进来吧。” 穆统领走进来,对着二人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见过少谷主。” “你是?”展子虞不认识穆穹。 穆统领没回答,只是弯着腰说道:“请少谷主回十二堂领旨。” “领旨?领什么旨?”展子虞一头雾水,旁边的覃亦歌也有些不解。 穆穹也不知道,只是带着苦笑道:“我只是知道有圣旨朝着十二堂去了,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展子虞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只好率先辞了行。 覃亦歌招呼穆统领坐下后问道:“郭贵妃,怎么样了?” “还和以前一样,有时候没什么,有时候就会发疯。”穆统领叹了口气说道,除了清隐庵的那些人,恐怕就只有他最知道郭贵妃的情况了。 甚至方佑泽都因为长时间在边疆而少有母子团聚的时候,但是穆穹也不一样,他可是定时都会见见那个人的。 “那皇宫里呢?穆统领可曾见到了陛下?” “陛下病得太重,除了长靖王爷在里面伺候着,基本上不见其他人。”穆统领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四 行走 覃亦歌倒也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不见也好,参与的人的越多,这件事情人为的痕迹就越大,可若是参与的人越少,纵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人为的阴谋,心里也多少会有几分计较。.. 她才坐了没多久,展子虞就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也是,这里离十二堂也不远,领个圣旨罢了,能花多长时间。 “陛下颁了什么旨意,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覃亦歌好奇地问道,顺手给他递了一杯茶。 展子虞接过来茶水一饮而尽,才做到了位置上,面色发冷地说道:“颁了让我们药谷进退两难的旨意。” “进退两难?”覃亦歌皱眉想了想,有些发愣地说道:“莫不是,他下旨,让朝廷和十二堂……” “嗯,还令我择日进宫,商量相关事宜。”展子虞提起来就有些生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顺气说道:“我们十二堂,三十年走到如今,哪里还需要和朝廷合营,这种东西,也就骗骗那些刚开始的生意人。” 不得不说,展子虞所说不是没有道理,官商是好,对于朝廷和商家都是能带来大好处的,可是这种好处,现在的十二堂完不需要,最需要的,应该是朝廷才是。 “少谷主是害怕,若是拒绝了,再给你安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覃亦歌立刻就明白了展子虞所说“进退两难”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是他们的作风吗?”展子虞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这叫关心则乱,”覃亦歌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年事已高,现在又在病恙中,哪里有魄力去对付整个药谷。” “那他是,要干什么?”展子虞不解,“他这话里话外,可没有给我一个拒绝的机会的样子。” “他想缓和朝廷和十二堂的关系。”覃亦歌看着他说道,“但是他又不可能拉下面子来道歉,所以,才送了这么一副,拜贴。” “你可别乱说!”展子虞被她大胆的话给吓到,哪有皇帝要给人下拜贴的。 覃亦歌垂眉笑了笑:“其实这件事情也没多么麻烦,自古也不是没有过商户拒绝朝廷的事情,你见到陛下了,只要言辞恳切,给梁帝一个台阶下就好了。” “当真这么简单?”展子虞有点不相信。 “”当真这么简单。”覃亦歌说着,却还是不自觉地拧起来眉头。 “怎么了,你怎么好像并没有多轻松啊?”展子虞不解地问道。 “嗯,”覃亦歌也不否认,转着手中的杯子,轻声说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情,梁帝很像是在做一件事吗?” “什么?” “料理后事……”覃亦歌把声音压低,轻轻说道。.. “你……”展子虞往后退了退,停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所有人都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也都知道,没人能够活这么久,但是他们不会说出来,在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没人会说出来,你有一天会死这种话,哪怕那个人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虽然说着覃亦歌大胆,但是展子虞自己想想,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的呢?但是梁帝的年龄也在那放着了,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是正常的吧? 他看向认真思考着的覃亦歌问道:“你在想什么?” 覃亦歌露出来些许苦笑:“没什么,少谷主快些回去和堂内的人商量一下见到了陛下应该怎么说吧,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她说罢起身向外走去,身后的展子虞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 让覃亦歌惊讶的是,她本以为已经离开了的穆统领,竟然还在门口站着,不由得笑了笑道:“穆统领怎么不先回去?” 穆统领拱了拱手,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说道:“我看王妃娘娘孤身一人,怕娘娘回去的时候不安。” “那走吧。”覃亦歌也不客气,笑了笑敛眉向楼下走去。 “娘娘大约是有什么心事的吧?”穆统领问道。 覃亦歌笑了笑:“那依照穆统领之见,我应该有什么心事呢?” “娘娘在想,如果陛下出了什么事情,是否是娘娘的责任。”穆统领很笃定的说道。 “那穆统领觉得如何?” “娘娘大可不必这样想。” “哦?” “因为不论是郭贵妃,还是宣城,出事的时候,陛下也从未觉得,这是他的责任。”穆统领像是早就看开了一样,沉声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放到南梁的朝廷上,根本就是一句屁话。” “可是他确实犯法了,只不过没有人能够制裁他,现在王妃娘娘出手了,又为何要有负罪感呢?”穆统领叹了口气说道,“只因为,他是长靖王的父亲吗?” 不得不说,的确有这么一点关系,但是覃亦歌不好说是因为自己对方佑泽有感情,所以才会这样,她能想到的,只不过是,方佑泽在不在乎这杀父之仇。 天下没有孩子会对自己的父亲毫无感情的吧,如果方佑泽,将这过错怪罪到她的身上,那倒还容易,不过是她的一条命罢了,可是若是怪到大燕的头上……后果她不敢想象,这最后一步了,她不能容忍出现差错。 “我们去清隐庵看看吧。”覃亦歌抛去了脑子里面杂七杂八的想法,忽然说道。 “嗯?”穆统领不知道她怎么冒出来这个想法。 覃亦歌笑道:“穆统领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一个人前去也是可以的。” “王妃娘娘要去,顾某自然应该陪着,不过王妃娘娘这样单人行走的习惯还是改改的好。”穆统领有些无奈地说道。 覃亦歌听罢有几分出神,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街道,缓缓说道:“我仗着自己有几分拳脚,故而养成了这般习惯,却不知道,能安稳过得这么些年,都不过是因为有人在身后护着罢了。” “可是现在明白也不迟不是吗?”穆统领道。 “大概吧,”覃亦歌冲着穆统领笑了笑:“多谢穆统领。” “不敢。” “我一直想问穆统领许久了,穆统领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五 追杀 穆统领微微失神,低头看着自己不利索的腿,露出来些许苦笑,看他这副样子,覃亦歌连忙说道:“穆统领若是不愿意说,不说也无妨,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也没什么,当年郭贵妃出了事情之后,我被人追杀,被箭支射中了腿,就留下了这毛病。”穆统领淡淡地说起来当年的事情。 覃亦歌点了点头,以他们的脚步,到清隐庵不知道要多久,覃亦歌伸手在旁边拦了一辆足够大马车,和穆统领坐了进去。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面道:“两位,到……” 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覃亦歌看着车帘子上猛地出现的泼溅上去的深色痕迹,和穆统领对视了一眼,从马车两边的窗子翻了出去。 外面站着几个手中拿着刀的蒙面黑衣人,而车夫已经侧着身子躺到了地上,脖子上有一个贯穿了脖颈的长剑,箭头是三棱的,覃亦歌的眸子微动,想起来了她见过的那个定王的世子爷,他手中的东西,也是这样啊,那应该是詹寺德造出来的东西,出现在了这里。 她正思考间,周围几个男人已经拿着刀一拥而上,她连忙出手招架,但是让他们感到危险的,并不是这些黑衣人,而是躲在旁边的林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射出来的箭支。.. 覃亦歌劈手夺下来一个男人手中的长刀,朝着林子中一个数目的旁边的甩了出来,清晰可见的血液喷溅到了旁白的树上,然后那里的灌木便趴下来一片。 穆统领虽然年事已高,腿上还有伤,但是一招一式,却也算是一个高手了,要不然也不会独自在京城和外面行走这么多年,他辗转来到了覃亦歌的背后,一边出手一边道:“娘娘……” 刚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覃亦歌拦了下来:“他们的目标是我,穆老,一会儿往山中,你先藏起来,我把他们引开……” 穆统领知道覃亦歌突然改了称呼,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不由得皱眉道:“娘娘,以你我二人的身手,要冲出重围,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知道。”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那……” “可是穆老难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吗?”覃亦歌伸手握住了空中袭向身后穆统领的一支箭,顾不得自己的手被擦得生疼,反手将箭支刺入了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脖子中,穿了口气说道,“我们是容易脱身,可是穆老别忘了,这山上,还有一个郭贵妃,如果他们得我不成,定会转去拿郭贵妃。” 穆统领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不由得沉默下来。 覃亦歌叹了口气道:“一会儿我把他们引开,您一定要保护好郭贵妃。” 这个时候的纠结没有任何用处,穆统领太明白这一点了,他一脚踹倒了旁边的一个男人道可一声:“是。” 覃亦歌拿过旁边的人手中的长刀,划破了那人的喉咙,不顾自己身上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提着刀往来的时候路边的林子里面冲去。 她的武功可能不算高深,但是比起来轻功,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穆统领跟着她身后进到了林子里面,看着身前的覃亦歌用内力将长刀断成三截捏到了手里,跳到了一棵树上,又看了看伸手迅速追上来的追兵,不由得拧了拧眉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正如覃亦歌所说,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只有几个人想要拦住他,应该是不想让他出去报信吧,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覃亦歌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追兵,目光变得冷毅起来。 覃亦歌知道,自己要甩掉这些人再简单不过了,但是看看这里清隐庵的距离,她不能太快就让这些人失去希望,她要吊着他们,直到时间足够让郭贵妃平安才行。 她蹲在一棵树上停了一下,心情有些沉重,这是她的失误,早在梁帝将吴皇后关起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派人来保护好郭贵妃的,她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行动得如此之快。 看了看手中的铁片,她随手甩出去一个,看着刀锋没入为首的那个人的脖颈,让那个人倒到了地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之后,才冷笑了一下,继续向林子深处逃去。 手中的铁片还能在断成四节,但是看看身后那些人手中的长刀,她又觉得自己何必要如此节约,在第三次停下来的时候,她将自己的手中带着刀柄的半截刀锋甩了出去,没有预想中鲜血喷溅,而是发出了“铛”的一声,往后飞了一段,落到了地上。 她愣了一下,不敢轻敌,刚刚动了动身子,就听到空气中一阵破空的声音传过来,危机感让她立刻将身子往树后藏了藏,但是耳朵上还是传来一身发热的疼痛,她看着飞出去的那个东西砸到了一个树上落到了地上,是一颗石子。 她伸手摸了摸耳尖,手指上一片红色,是谁? 她手中已经没有武器,拧了拧眉头,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跃去,扭头的时候看到的也只是纷纷袭来的石子,并没有哪一个很特别的人在后面。 咬了咬牙,覃亦歌伸手拔出来簪子,将石子在空中打落,只觉得手心发麻。 还好这里的树木足够茂盛,能够遮挡住她的身影,再次停在一颗粗壮的树干后面,她伸手将自己头上所有的簪子都拔下来,一共三支,用发带将头发扎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取下来簪子上面的吊坠往后扔出去。 不出意料,身后又传出来石头和流苏链相碰撞的声音。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往后又甩出去一颗珠子然后闭着眼睛听着空气中石子飞出来的声音。 但是因为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能听到的还有慢慢移动过来的脚步声,踩在杂草上,想要捕捉空气中那微乎及微的声音几乎不可能。 感觉到脚步越来越近,她换了个方向飞了出去,而石子照常飞过来。 这个人是背了一筐石头吗?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就看到了这次石子中夹杂着的刀刃碎片。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六 境地 手中的簪子虽然挡住了飞过来的石子,却躲不过那一个带着银光的刀片,只能看着它划破自己的胳膊,一阵疼痛传来,她转身落到了一棵树上,看着自己划破衣服,刺到了肉里面的刀锋,伸手将它拔了出来,又拽了束带随意缠了几圈。.. 这才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心跳,刚准备凝神去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却忽地感觉到大脑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舌尖,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虽然感受到了痛感,但是对她现在的情况,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糟了。 身子开始越来越虚弱,她闭了闭眼睛,想要起身逃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已经软了下来,没有力气,不受控制。 耳边传来风声,她知道,她从树上摔下来了,只是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黄昏时候,长靖王府,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到了后门的位置,带着斗笠的车夫在门上敲了敲,很快有人过来开了门。 穆统领扭头从马车上接下来一个穿着青色素衫裙,头上只簪着一支白玉簪的女人,扶着她进了长靖王府,才露出来焦急地神色,向着身边的厮道“快去将刘管家叫过来!” 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知道面前的人是现在王府的贵客,连忙跑远去叫刘管家。.. 刘管家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周围的郭贵妃,还有神色紧张的穆统领,他刚刚走进,就听到穆统领过来焦急地问了一句:“王妃娘娘回来了吗?” “还没有啊,怎么了?”刘管家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将穆统领请到了院子里面,又让人好生安顿了郭贵妃,才听穆统领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什么?”刘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统领,愣愣地问道:“那王妃娘娘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 “这个虽然还不知道,但是王妃娘娘这么久不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的。”穆统领如实回答道。 “不,王妃娘娘的轻功可是高人传授,如果她想逃,不会逃不掉的。”刘管家连忙否认道,他相信覃亦歌的功夫。 但是穆统领却将他最后一丝希望打破:“如果是平常,王妃娘娘大概是能够逃掉的,可是这一次,娘娘一定会拖延时间,让我能够将郭贵妃从清隐庵中救出来,所以……” “穆统领可有受伤?”刘管家现在才想起来这一点,上下打量着穆统领问道。 “我没什么事情。”穆统领连忙说道。 “那穆统领先行好好休息着,我这就派人去通知王爷。”刘管家说完,果断起身离开了原地。 他毕竟是掌握王府这么多年的人,还不至于因为这事情就乱了分寸走出去的时候,又想到了长靖王妃院子里那群对她们公主忠心耿耿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头疼。 他摇了摇头,冲着旁边唤了一声:“信子。” 偌大的王府,少了王爷和王妃两个人,竟然就显得就无比地空旷而落寞了。 京城外,一个临着一条溪的房子里,亮着两盏烛光,把不大的屋子照得还算亮堂,屋子里的布置十分简单,不过一桌一椅,还有一个被束缚住了双手,吊在房梁上的女子。 覃亦歌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的就是胳膊上被撕裂一样的疼痛,并且迅速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胳膊上被绑了上了,举过头顶,绳子直绕过房梁,吊起来高度正好让她只有点着脚尖才能踩到地上,胳膊上之前受的伤就是因为这种扯动而被撕开,传来阵阵疼痛。 她想起来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缓缓闭了闭眼睛,调整着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有流水的声音,应该是在河边不远,还有风吹过成片的林子的声音,应该是在林子旁边。 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她被抓应该有几个时辰了,这山这水,可以是任何地方的山和水。 胳膊和脚都是酸麻又疼的,她感觉到几分疲累,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子真的反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长靖王的了。 只要他赢了,不管梁帝能活多久,他都会是未来的太子,当然方佑岭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那个人,应该志不在此吧,再想想,她似乎从来没有觉得方佑泽会输,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信任,她露出来些许苦笑。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大,应该不是一个多么壮硕的人,带着轻轻地铁片摩擦的声音,应该是穿了铠甲。 门很快被人推开,就着一室烛光,她看到了穿着铁色铠甲,里面依旧是一袭白衫的方佑乾,头发被部束起来,少了几分温柔的飘逸,多了几分硬朗和无情。 她抬眸看着那个人,后者也转头看向她,眸子里映着的是她身上带着星星点点血污的狼狈模样。 “好久不见,太子殿下。”覃亦歌稳了稳身子,率先开口,轻轻说道。 “是,好久不见。”方佑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却还是一如平常做出来的温柔样子。 覃亦歌不再说话,方佑乾却浅浅地笑了笑,走进了覃亦歌,看着她问道:“走到今天这一步,长靖王妃,可有想过吗?” “还真没有。”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她只想过,有一天方佑乾回落到这样的境地罢了。 “你虽然变了许多,这骨子里的骄傲和自信,还真是半分没少。”方佑乾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道。 “太子殿下倒是一点没变,骨子里的阴寒都从笑容里跑出来了。”覃亦歌扯了扯嘴角,完自暴自弃一样地说道,她丝毫不在乎会不会激动这个男人,给自己来一个生不如死。 但是这句话却也确确实实地激怒了方佑乾,他伸手拽住了覃亦歌的衣领,眯着眼睛凑近,声音中带着危险说道:“看来你还不太明白,你现在是在怎样一个境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七 嘴硬 覃亦歌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看着方佑乾说道:“一个,下一秒可能就会死,或者生不如死的境地吧。” “你……”方佑乾被她明明是正确却还是带着一股子耍机灵感觉的回答气到,不由得微微收紧了掌心,将覃亦歌领口的衣服都攥到了一起。 覃亦歌有些喘不上气,却没有避开方佑乾的目光,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我,如果乖乖听话,不反抗,不顶嘴,不逞英雄,你就会饶过我吗?” 方佑乾闻言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垂眉笑了笑道:“也不是不可能啊,你若是乖乖的,我大可以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让你看着我,是如何登上皇位,如何得到这天下,如何一个个毁掉你在乎的人的。” “那还真是辛苦太子殿下了。”覃亦歌不可否认,这真的是一种生不如死。 “你本来,应该是太子妃的。”方佑乾突然说了一句。 覃亦歌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方佑乾继续说道:“可是等我登上王位,你便是罪臣之妃,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覃亦歌觉得自己已经渐渐明白了方佑乾的意思了,眼眸变得微冷起来,果不其然,他接下来的一句便是:“若是想要继续活着,你的先是我的女人才行。..” 她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方佑泽却猛地伸手将她扔到了一边道:“可惜了,我可不会碰别人碰过的女人!” 那我还真的应该谢谢你了。覃亦歌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你放心,你还有用呢。”方佑乾说罢这一句就走了出去,将门用力甩上,震起来一层灰尘。 覃亦歌反倒松了口气,人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 另一边,清隐庵所在的山上,无数火把点亮了一片树林,呼喊声惊扰了这片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的林子。 方佑泽走在其中,皱着眉头看着旁边人为造成的树枝断裂,沉声问道:“穆统领,确定王妃是往这个方向来了吗?” “是。”穆统领点了点头,对这一点无比确信,但是后面,她又去了哪里,就不甚清楚了。 这么大的山,又是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一点线索,方佑泽正焦急地时候,信子突然从一个地方过来说道:“那边的树上,有血迹,还有东西。” “哪里?快带我去看看!”方佑泽连忙说道。 就在他们队伍一侧的一棵树上,方佑泽站在树干上,看到了树枝上的几滴血液,也亏得这么的东西,信子能够看到。.. 他转头,就看到了信子所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那是一段刀刃,大概两支宽长,被扎到了树干上,上面还带有一丝血迹,他连忙低头冲着下面落后于他们的人道:“不要再往前了,把这一片围住,天亮了好好检查踪迹。” 他拿了一个帕子,将那一片刀刃拔了下来,低头嗅了嗅,上面带着淡淡地异香,他隐约知道那是一种迷药,看来覃亦歌,就是在这里中了这个东西,然后被带走了。 他将那个东西收了起来,心中涌起来一股怒火,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就放了方佑乾离开,他早该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向覃亦歌动手的,早该让她待在府中,不要随便出门的。 太子终究是反了,让人惊讶,又不太出人意料,一个被逼急了的皇子,反是很正常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完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反的是太子,士兵是吴家的,这也是大家早就知道的,可是当那乌泱泱的队伍,终于来到了京城外面的时候,人们还是慌了,逃窜的逃窜,逃不了的,关好门,还能求一个新君仁慈。 养心殿内,梁帝已经渐渐能够坐起来了,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了一边,看着方佑泽道:“他,真的反了?” 方佑泽跪在地上请罪:“儿臣无能,让太子,从宫中逃了。” “没事,不怪你。”梁帝摆了摆手,他又何尝不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的。 方佑泽跪在地上没说话,梁帝深吸了一口气道:“长靖王方佑泽听令。” “儿臣在!”方佑泽连忙说道。 “朕,命你,率领禁军同东境战士,守卫皇城,势必,拿下乱臣贼子!”说是说出来这些话,梁帝就觉得喉咙发疼,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方佑泽伏在地上:“儿臣,领旨!” 其实方佑泽想也能够知道,覃亦歌不会有事,因为方佑乾必定是要用她来威胁他的,可是活着是活着,过得又怎么会好呢? 他身穿铠甲走出养心殿,看着头顶高照的太阳,一瞬间有些感慨,不过半年,沧海桑田,京城竟然,就这么就已经变了天了。 这是要结束了吧? ………………… 京城外,驻扎的营地中,覃亦歌跪在方佑乾的面前,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脏污不堪,头发也松散地披在了肩上,双手放在身后,和脚绑在一起,别说是王妃公主,恐怕连叫花子都不如。 方佑乾看着她,眼中带着嗜虐的满足感,低声说道:“等着吧,过两天,你就能看到长靖王跪在我面前的样子了,就现在的你一样。”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轻声说道:“我跪在这里,因为我没打过你的人,可是你坐在这里,又因为什么呢?因为你也输给了我。” 方佑乾的眼睛猛地变得冷冽起来,拿过手边的一支箭,走上前抵到了覃亦歌的脖颈处,声音阴森地说道:“你别以为,你有用,我就不敢动你。” “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敢的?”覃亦歌歪头笑了笑道:“太子殿下敢和敌国互通,敢和陛下的妃子互通私情,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敢的呢?” 方佑乾冷冷一笑,猛地将手中的箭支戳进了覃亦歌的肩头,鲜血瞬间弥漫出来,在衣服上晕染出大片的红色,他伸手擒着覃亦歌的下巴,看着后者带着痛苦的样子,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一向都是软硬不吃,嘴上不饶人的,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八 不救 覃亦歌倒是有些庆幸,她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够毫发无损地活着,这是他第一次伤她,她虽然不怕痛苦,但是那滋味自然是越晚来越好的。.. 看着面前几乎疯魔的方佑乾,她笑了笑,皱眉忍着肩上的疼痛道:“太子殿下多年辛苦,坐稳了这东宫的位置,却被一个女子只用了半年时间毁掉,一定很不甘心吧?” 方佑乾的眸子暗下来,许久之后,才将她箭头的箭支猛地拔了出来,覃亦歌只觉得肩头的肉都被向外翻了出来,接着便被方佑乾一脚踹到了地上,不由得低头闷哼了一声。 “将她带下去,看好了。”方佑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后面的人说道。 第二日,京城城门紧闭,城楼之上是穿着铠甲的秦侯爷和方佑泽,城口之外是吴家的十万大军,只要攻破了这城门,南梁的天下,就变了。 “王爷之前,万万没想到过,会有现在的一幕吧?”秦侯爷看着城楼之下的队伍,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岂止是没想过,做梦都想不到啊。”方佑泽脸色严肃。 在这之前,他是这个国家的一把刀,握在最上面的那个男人手里,用完就放起来,用的时候就掏出来,没有优待,没有照顾,他只能看着没开出来锋芒的金刀银匕,被好好地包在绸缎里面,不生锈,不见血。.. 可是现在,他以为一辈子都赢不了的那个男人,突然就被从盒子里扔了出去,那刀给自己开了刃,转头想要杀死曾经给他优渥生活的人,想要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想过什么生活,就过什么生活。 这是他翻盘的机会,只要折了这个刀,让那个人只有他一把刀可用,他的命运就会变了。 可是那个给他这个机会的人,现在却在那个人手中,不知生死,不知凶吉。 “三天,只要撑够了三天,外面的人就会一步步包过来,那个时候,成为瓮中之鳖的,就是他方佑乾了。”秦侯爷缓缓说道。 “嗯。”方佑泽点了点头,对着后面的人说道:“派人传信给方佑乾,就说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身后的人领命下去,秦侯爷低头笑了笑:“这还真是,俗套的手段。” “走一个过场。”方佑泽总算也露出来浅浅的笑容,但是眼中仍带着深深的担忧。 他们的人刚刚离开,就见到城楼下一匹马疾驰而来,来着蒙着面罩,手中一把弓箭,到了城楼之下,勒马射箭,看也不看这箭会落到哪里,就转身离开。 方佑泽看着那个几乎迎面而来的箭支,微微侧脸侧头,看着那支箭从他脸边擦过来,钉到了身后的柱子上,上面挂着的一个圆筒随着惯性晃了晃。 不等身边的人动手,他走过去伸手将那个不过一指粗细长短的竹筒拽了下来,从里面抽出来一张纸,打开上面散出来淡淡地血腥气,上面用血液工整地写着几个字:“你死,可换她活。” 秦侯爷看了一眼,瞬间拧紧了眉头,停了一会儿看着方佑泽明晦不清的脸色,沉声说道:“王爷知道,此事绝不容妥协吧?” 方佑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嗯,本王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如果他死了,这南梁就再也没人能够镇得住方佑乾,他怎会不知道,如果现在覃亦歌在他的面前,会让他做出来怎样的决定。 他将手中的纸团攥到了手里,刚想说话,旁边的跑过来一个穿着深色劲装的女子,一脸焦急地问道:“王爷,是不是有公主的消息了?” 方佑泽看着徽奴,不由得皱起来眉:“谁让你来这的?” “我自己要来的,我要救公主……”徽奴固执地仰着脸说道。 “放肆!”方佑泽难得的露出来怒气,沉声道:“是不是太纵容你们了,连军法都可以无视了?” “可是……”徽奴觉得委屈。 “若是你们受了伤,你们的公主回来了,岂不是要怪罪本王?”方佑泽烦得不行,扭头喊了两个人道:“将她给我带下去!” “王爷……”徽奴想要挣扎,但是双拳毕竟难敌四脚,很快就被带了下去。 方佑泽扭头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道:“秦侯爷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不理不看,”秦侯爷淡淡地说道:“方佑乾不杀王妃娘娘,是为了和王爷交换,可他若是杀了王妃娘娘,那便是激怒了王爷,他不会如此莽撞的。” 方佑泽抿了抿唇,对着于这种没办法把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东西,他向来不能完相信。 秦侯爷看着面前的人,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说道:“就退一万步说,他会杀了王妃娘娘,可是依照王爷心中的王妃娘娘,会是那么容易死在别人手中的人吗?” “难道秦侯爷觉得,本王的王妃,神通广大,还能从千军万马之中逃出生天不成?” “我愿意这么相信。”秦侯爷沉默了一下,最终说道。 方佑泽敛下眉眼,他也想这么相信,可是他做不到,他太清楚这个世界上,人命有多么脆弱了,太清楚了。 在中午时候,方佑泽终于见到那个女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低着头,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看不清样子,但是能够看到肩膀的地方大片的血红,定是受了伤。 他握紧了手边的长剑,盯着那个人的身影,目眦欲裂。 而在覃亦歌的旁边,是骑在马上的方佑乾,身穿金甲,威风凛凛,他看着城楼之上的人,觉得自己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愤怒,轻轻勾了勾唇角,手中的长剑横出,放到了覃亦歌的下巴下面,往上挑起,强迫她抬起头。 覃亦歌看着远处城楼上的那个男人,眼神迷离,缓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后者能不能看到。 但是方佑乾显然是看到了,冲着她笑了笑,冷声说道:“你在这里摇头有什么用,既然嘴巴这么能说,怎么不喊出来呢,让他不用管你,不用救你,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十九 绝望 覃亦歌歪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来些许鄙夷,随后又别过头去,盯着方佑泽的方向,生怕后者一个激动做出来什么事情。 方佑乾却是心情不错,笑了笑将自己的手腕微翻,剑刃几乎贴着覃亦歌的喉咙,抬眼挑衅地看着方佑泽,然后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道:“上。” 他倒要看看,方佑泽敢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击。 方佑泽怎么会不明白方佑乾的意思,眼见着下面已经有人往上冲,有人架起来弓箭,她却没办法发出来一个反击的指挥。 旁边的人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却也不敢擅自行动。 但是就在方佑乾挥手的那一瞬间,他旁边的覃亦歌突然动了,没人看到她做了什么,只见到她身上的绳子突然脱落,下一瞬间就已经一个手刀向上劈到了方佑乾的手腕上,将他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反手向着他挥了过去。 却被方佑乾躲过,周围都是敌军,一击不中,她不敢多留,抬脚在方佑泽胯下的马上踹了一脚,借力向着城门的方向跃了出去。 楼上的人脸上尽是惊讶,而方佑泽迅速反应过来,喝道:“迎击,掩护王妃回来!” 城门被从里面打开,覃亦歌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箭支和攻击,很快就接近了城门,虽然她很像扭头看看现在方佑乾脸上气急败坏的笑容,但是现在显然没有时间,一个不留神,她可能就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 方佑乾似是的确是气急败坏的,他看着那个越跑越远的身影,咬紧了牙根,从自己有些不稳的马上跃下来,来到了帮着覃亦歌的台子上,拿起来了上面的绳子,本应该是坚韧无比的绳子的,断开的地方有着明显的切口。 有内奸,帮了她。 他立刻就明白过来,将手中的绳子摔到了地上,抬头看了看周围混乱的场景,只能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愤怒给压下去——战争已经开始了,这个时候,是万万不可能停下来的。 覃亦歌很快就来到了城楼之上,方佑泽扭头看到她,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是铠甲,顾不得对方身上的脏污,猛地将她揽到了怀中,带着无限的庆幸,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覃亦歌怔了一下,却感觉到后者显然是有意识地避开了自己的伤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后轻轻摇了摇头。 方佑泽松开她,柔声说道:“去把伤口包扎一下,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覃亦歌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她现在的样子,确实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 “我就说,王妃娘娘还是那个神通广大的王妃娘娘吧。”秦侯爷笑了笑,也多少有些放松下来。 “是,是本王低估了她了。”方佑泽轻轻笑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等解决了这些,问问不就知道了吗?”秦侯爷说道。 “……”方佑泽闻言却沉默下来,看着下面的大军道:“结束了再说吧。” 他能够感觉到覃亦歌身上的不对劲,以往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忘记她的礼数的,但是刚刚,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跟这个无关,只不过是他想多了。 能够看到覃亦歌或者回来,徽奴等人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总算在刘管家的劝说下,去准备热水,准备衣服。 内室里,宣娘给覃亦歌擦着身子,看着她肩头几乎都要烂掉了的伤口,眼睛再次溢出来泪水。 覃亦歌看着她,伸手碰了碰她的头,轻轻摇了摇头。 “公主……”宣娘只说出来两个字,就没办法说下去了,她叹了口气,继续给她擦着身子。 事实上,方佑泽想的没错,覃亦歌确实是没办法在说话了,不过她倒是很庆幸,那个人是给她下了毒,不是拔了舌头。 躺在热水里,她只觉得浑身都舒展起来,闭上眼睛躺下去就不会想要再起来了,然后她也知道这是妄想,外面还在兵荒马乱,她怎么可能休息。 但是太过疲惫的身子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舒适,渐渐就变得昏昏沉沉起来,她能够想到,大约是宣娘在水里放了些安神的东西。 外面的事情,她也安排了不少,应该,可以休息一下吧? 另一边,城口之上,方佑泽看着远处的军队,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不由得挠了挠头道:“秦侯爷,不觉得有些怪吗?” 秦侯爷看着周围并不算惨烈的战况,皱眉道:“太子,这是留了什么力气吗?” 周围的人虽然看上去混乱,声势浩大,但是却远不是几万人应该有的阵仗。 “可是他争得,不就应该是速战速决吗,若是等着我们的援军到来,他还会有机会吗?”方佑泽眼中带着不解:“是他有意的,还是他的军队中,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会不会是王妃娘娘?”秦侯爷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说道,“那种情况下,想要逃出来,没有内应帮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王妃在方佑乾的军中,安插了内应?”方佑乾的眼中露出来惊讶之色:“她到底是怎么做的啊……” “这可是王爷的王妃,王爷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秦侯爷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觉得惊讶呢,这个女子,竟然能够做到这等事情。 “那后面的人,都做了一些什么?” “……”秦侯爷更不知道了。 战场上的事情,几乎已经是可以忽略的了,一片倒的场面连看都不用看,这几乎已经是不需要再继续的战争了。 方佑乾看着自己身后的军队,迟迟没有他想象中大批涌入的军队,他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身后的人摇了摇头,立刻说道:“属下这就让人问!” 眼看着他们能够冲上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若是这个时候方佑泽再派出来大批的军队,那他现在可就完了。 显然,方佑泽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从城门中涌出来的队伍,眼眸中闪出来冷色。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 帮忙 覃亦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伸手捏了捏眉心,缓缓坐了起来,还没直起来身子,就看到了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的宣娘,似乎是一直在外面候着了,眼睛都有些微肿。.. 她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刚想开口安慰她,却又想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开口说话,只好又将手放了下来。 宣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失落起来,只好身手握住了她的手问道:“公主,可有哪里不舒服?” 覃亦歌握了握她温热的手,从床上走下来,到了书桌前,拿起笔写到:现在无法说话,王爷现在何处? 显然宣娘最先看到的是第一句,似乎也只看到了这一句,焦急地凑过来到:“公主,你,不能说话是什么意思啊,公主不要吓我啊?” 覃亦歌有些无奈,只好低头继续写道:说来话长,等一切结束了,我在告诉你。 写完她用笔头敲了敲上面的字,带着疑惑地目光看向宣娘。 “王爷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城门处。”宣娘只好先压下来心中的害怕回答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有写到:我饿了。 “哎,好,我这就让人去给公主准备一些。”宣娘说罢,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覃亦歌,转身走了出去。.. 覃亦歌将笔放下来,看着宣娘走出去,抬了抬自己还疼着的胳膊,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离开,她不想现在过去添乱,如果她安排的没有太大的纰漏,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她还没收到燕帝离开的消息之前,凤湖边的亭子内。 覃亦歌坐在亭子临湖的栏杆边,看着身后的湖面,感觉到旁边有身影闪过,才扭过头,看着来到亭子内那个一身月白色长袖衫的男人,笑了笑道:“林先生。” 林复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刚想行礼,就被后者拦了下来:“林先生快请坐吧。” 他索性也不客气,反正这个人是不想要别人知道她在这的,那他还装什么,直接在覃亦歌的对面坐下来道:“王妃娘娘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覃亦歌闻言不由得笑了:“当然是有事情才找先生出来的。” “哦,也是。”林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来这个问题的,若是没有事情,他们孤男寡女,岂不尴尬? “那,王妃娘娘,是有何事呢?”他再次问道。 “林先生可还记得,我当初说。..要先生帮忙做些事情?”覃亦歌一边给他倒了一杯茶,一边问道。 林复瘪了瘪嘴,淡淡地说道:“记得。” 其实他对这种感觉挺不爽的,明明是她诱导了他的母亲做了危险的事情,怎么最后还变成自己要帮她的忙了? 可是若说拒绝,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真的算起来,这是他们宣城的恩人,报仇能够依仗的,可能就只有这一个人了。 覃亦歌也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将手中的茶水推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我想请先生,安排些人进吴家。” “吴家?”林复愣住,“为什么要这样做?” 覃亦歌低头解释道:“准确的说,不只是进去吴家,只进入任何属于吴家的军队中,不管是北境,还是京城的防护军。” “你想要我做什么?”林复皱起来眉头问道,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在布局,布一个不知道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局。 “要你们等以后有一天,太子反了,你们能在其中倒戈。”覃亦歌看着他,坦然地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太子会反?”林复脸上露出来惊愕之色,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之言啊,他低头看着覃亦歌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道。 覃亦歌看了他一会儿,停了停还是逃坦然说道:“我要他反,他就必须反。” “你……”林复一时无言,将面前的茶水一口饮尽,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真是疯了。” “林先生只要告诉我,能否帮这个忙就好。”覃亦歌直截了当地说道。 “……”林复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道:“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和渲城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也算有,也算是没有。”覃亦歌伸手沾了些许茶水,在石桌上写了两个字“皇后”。 林复是个聪敏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关系是有的,方面害了渲城的人,便是太子的生母,如今的皇后娘娘,也没关系,毕竟那个时候,太子还没出生。 可是现在最大的关系,就是覃亦歌手中,握着太子,也握着皇后,还握着渲城的命运。 林复眨了眨眼睛,半天后坐直了身体,笑着说道:“帮,王妃娘娘亲自开口,怎么能不帮呢?” “那多谢林先生。”覃亦歌笑了笑,站起来就要离开。 林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一个果决的女子,他停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娘娘觉得,什么时候呢?” 覃亦歌站定了身子,垂眉笑了笑道:“多则一年,少则半年,风云必动。” ………………………… 这就是她为什么能从方佑乾的手下逃出来,不得不说林复他们的深入能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希望现在,他们能够安吧。 她坐在桌边,端着宣娘让人先送进来的一碗甜粥,喝了两口,只觉得喉咙中泛起来尖锐的疼痛,不由得停了下来。 稍稍适应了一下,才继续吃粥。 她不太知道方佑乾给她喂的是什么毒药,但是只要不死,不是把舌头拔了,她觉得总是有办法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怀疑,方佑乾对她这么“温柔”,是不是还念着他们的旧情了。 宣娘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的覃亦歌,将手中的一些简单的吃食端到了她的面前道:“公主,刚刚刘管家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似乎在撤兵。”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露出来不解的表情。 宣娘将所有的东西摆好,缓缓说道:“是,似乎也不是什么计谋,倒好像是,真的打不过一样。”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一 活着 打不过吗? 覃亦歌吃着东西,暗暗思索着,虽然看上去没吃什么,但是还是能够看到饭菜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把宣娘看得一阵心疼。 还好她想到现在是晚上,覃亦歌又身体经受了折磨,没准备太多的饭菜,要不然覃亦歌恐怕还真的控制不住。 眼看着最后一块点心都被覃亦歌吃了下去,她又开心又心疼,站起来都是盘子的时候,甚至不敢露出来自己再次泛红的眼睛。 覃亦歌吃完边站了起来,感受着这几天都没有过过好日子的身子变得充实,伸着一只胳膊伸了个懒腰,这才走到一边拿起来纸笔在上面写道:我要去城门,准备衣服。 宣娘看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拒绝,却被后者伸手握住了手掌,抬头就看到了覃亦歌坚定的眼神,停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抱回来一身黑红色的劲装。 覃亦歌拒绝了宣娘的相送,但是拗不过她,最终还是让刘管家带了几个侍卫送她到城楼,刚刚走出府门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她没想到的人。 她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面前一身白色长袖衫,里穿鹅黄色齐胸长裙的齐妤,眼中流露出来些许惊讶,还有惊艳。 头顶有稀薄的月光,旁边火焰的亮光照在这个女子的身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仿佛是广寒宫的仙子下了凡,只可惜现在仙子的脸色并不好看,旁边还站着一个穿暗青色衣裙,虽然低着头站在光影后面,但她还是立刻认出来了,那是青梅。 覃亦歌看了她们一眼,对着旁边的人招了招手,淡淡地看着他们,说实话她还挺想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齐妤冲着她行了一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她身后的青梅也随着弯了腰,但是没有说话。 覃亦歌没有办法说话,也没抬手扶她起来,现在哪里淡淡地看着她们,似乎也知道,她们完不在乎她是不是会接受这个礼。 事实也就是这样,齐妤说罢就自己直起来身子,然后从自己的腰间取出来一个纸条,伸手送到了覃亦歌的面前道了一句:“王妃娘娘。” 覃亦歌没办法问这是谁的,这两个人似乎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但是想也能知道应该就是太子方佑乾了,她伸手拿过来那张纸,只随意看了一眼,便走出去几步,抬手将其用支在墙边的火把引燃,看着它在自己手上一点点被火苗吞噬,扔到了地上看到最后一点也在空气中飘散,然后转身拉过旁边的马,一跃而上,向着城门楼的方向奔去。.. 在她的身后,齐妤看着覃亦歌远去的身影,轻声问道:“她是真的不在乎吗?” 青梅直起来身子,看着同一个方向,停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她不在乎一切,尤其不在乎自己。” “可是若是她自己的命都没有了,她还能够做什么吗?”齐妤不解地说道,“能够做到的也一切,都是因为她活着,可是她若是死了,她又怎么能够保证,这个世界,不会让她做的事情白费呢?” 风吹过来,她们身边的火把晃了晃,人的影子也晃了晃,没有人回答她。 城楼之上,方佑泽看着越来越远的点点星光,手心不由得攥在一起握了握,停了一会儿说道:“秦侯爷觉得,他们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吗?” 秦侯爷眯着眼睛,啧啧了一声,最终说道:“我若是太子,必定要拼死再冲一次的,他可没有后路可走。” “嗯,”方佑泽点了点头,冲着旁边的人招了招手道:“让需要休息的好好休息,其余人,不要放松警惕。” “是。” 一个人刚刚退下,另一个人就走了上来道:“王爷,王妃娘娘来了。” “嗯?”方佑泽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秦侯爷,看到后者一件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离开,这才笑了笑,转身向着楼梯的地方走过去。 刚刚到楼梯口,正好和走上来的覃亦歌遇见,他抿唇笑了,黑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竟然似乎更加明朗了几分。 覃亦歌看着他,也轻轻地勾了勾唇,然后弯身行了个礼。 方佑泽觉得自己之前猜中了,瞬间收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呆滞轻声问道:“王妃,方佑乾,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覃亦歌自知隐瞒无用,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喉咙,然后摆了摆手。 方佑泽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但是看着覃亦歌有些苍白的脸,他又真的不将这种脸色甩给她看,只能自己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带着些许无奈和讽刺说道:“难不成,本王是你的祸害不成?” 覃亦歌愣了愣,有些不解。 后者摇了摇头说道:“你每次离开一段时间,再见到本王,哪次不是受了伤的样子?” 覃亦歌闻言有些无奈,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反驳,也说不出来,只好摇了摇头,从腰间拿出来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了方佑泽。 那是她在府中的时候就已经写好的,里面说了她和林复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包括她怎么从方佑乾手中逃了出来,也包括为什么现在方佑乾的队伍会撤退。 方佑泽看完不由得愣了愣,有些无奈地说道:“不愧是和药谷有关系的,这种手段都能够用得上。” 覃亦歌也不知道他是夸是贬,只好不做出来什么多余的动作。 方佑泽将手中的纸张叠好,放回到覃亦歌的手中,这才说道:“好了,我知道了,王妃回去好好休息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 覃亦歌摇了摇头,她不想离开,家里面可是一点都不安。 方佑泽皱起来眉头,对上覃亦歌淡然但是显然没有任何退缩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无奈,只好说道:“好,但是你不准拉弓射箭,也不准让自己再受伤了。” 覃亦歌点了点头,总算跟着方佑泽又到了城楼之上,而转过头的方佑泽,脸色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方佑乾,我一定会让你自己,把她的解药交出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二 死亡 秦侯爷之前说的没错,方佑乾的确要赌这最后一把,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所以他的撤退也不是退缩,不过是整顿罢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新一轮的进攻,也开始了。 覃亦歌被勒令不能上前,想着晚上的时候也安排好了王府里面的事情,索性现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一边指挥一边厮杀的方佑泽,时不时躲开她身边的攻击,或者偶尔帮衬一下身边的人。 就在她再次蹲在在城墙后面,躲过了头顶一支飞箭之后,刚想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 那种疼痛和平日里像是有人在肚子上猛地打了一拳,还顺带着扎进去几根针一样,让她蹲在地上一时间没能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那张纸上的话,眼睛微微眯起来,那张纸她没怎么细细看,大概意思不过是她咽下来的毒,不光能让人口不能言,还会慢慢吞噬一个人的身体,如果她能杀了方佑泽,就给她解药一类的。 不过这个他就真的找错人了,与其这样威胁她,还不如让齐妤或者青梅想办法刺杀了方佑泽呢。 上一世,她算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这一世,说不定还是要栽在他手上了,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战斗的士兵,深吸了几口黎明时微凉的空气,稍稍缓了缓,然后才站了起来,捡起来旁边的长刀扔到了旁边一个士兵的身上,看着他从城楼上跌落。.. 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方佑泽正好在往她这边看,连忙将原本扶着肚子的手松开,冲着他淡淡地笑了笑。 方佑泽却是皱了皱眉,虽然天还在蒙蒙亮,他不太能够看得清后者的表情,但是看着覃亦歌像是在忍着什么的样子,他总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现在还是腾不出来时间去问问她,只要也扯了扯嘴角,带着士兵出城迎战。 覃亦歌往角落的地方又走了走,趴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的短兵相接,伸手按着自己的肚子,那里一波一波传来的痛楚让她实在是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半跪在那里,低头咬牙忍着。 这里可是皇城,跟在淮安的时候情况可大不一样了,自然不用担心什么粮草,什么援军,自要把方佑泽监禁起来那日,方佑泽就已经把附近州府的军队调来大半,撑到东境士兵赶到可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一天伤到了她的那个人,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个人就是詹寺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南梁。..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和方佑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在淮安,也正是因为知道有方佑乾在京城给他拖着,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打什么拖延战。 世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懂些武器设计,懂些兵法的军师型人物罢了,但是经过这一天的情况来看,他分明是个武功卓绝的高手。 虽然她也将此事告诉了方佑泽了,但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林先生的人有没有动过他。 她蹲在角落里,试图在下面的人群中找到一个特别一点的身影。 但是城楼下面可是上万穿着差不多衣服的人,天色又没有完放亮,要在这之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腹中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生孩子,扶在城墙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就连指尖已经被粗糙的城墙蹭出来些许鲜血也不没注意到。 她低头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又无奈的垂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趴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却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似乎是慢慢弱了下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抬头看向战场。 天空终于亮起来的时候,徽奴匆匆忙忙地上了楼梯,转了半天才找到了蹲在那里的覃亦歌,连忙问道:“公主,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覃亦歌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带着些许苦笑,从旁边拿了一支炭笔,一张纸写道:“王爷不让我上战场,躲在这里安点。” 徽奴立刻就信了,稍稍放松了下来,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布袋道:“这是公主让我拿过来东西。” 覃亦歌伸手接过来那个袋子,一边僵硬着一只胳膊,用手握着袋子,一边拆开,又将旁边的一个纸条递给了徽奴,上面写着:“府中怎样了。” “放心吧公主,我出来的时候,侍卫们还把齐侧妃和,青梅看守在屋子里呢。”徽奴连忙说道。 嗯,那就好,覃亦歌点了点头。 将袋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正是她当初从那个北漠定王的世子手中拿过来的轻弩,应该是出自北漠聋北方之手的了。当初她也尝试过在南梁找人复制,但是匠人们说这个东西太过精巧,竟无人能够大批量做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这种杀伤力这么大的东西,在北漠也没有被大量投入使用,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她看着那个弓弩将其搭到了城墙上,试着瞄准了下面的地方,然后从旁边拿出来一支箭,却发现自己一只手实在是难以将其搭上去,只好让徽奴来做。 徽奴一边按照覃亦歌说的将一直箭搭到上面,拉开弓弦,一边不解地问道:“公主,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可是从北漠弄来的,敌人的好东西。”覃亦歌笑了笑,在纸上写道,做出来几分神秘的样子。 “公主要用这个杀人?”徽奴眨了眨眼睛,手中的机弩可比普通弓弩要得多,她并不觉得的这个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 “是啊,杀人。”覃亦歌笑了笑,加快了写字的速度:“既然是敌人的东西,当然也要敌人来尝尝它的滋味了。” 徽奴眨了眨眼睛,又悄悄往前走了几步道:“那公主,我,能请求一件事情吗?” 嗯?覃亦歌看向她。 徽奴有些心地指了指离她们不算太远的战场道:“我想上阵……” “你确定?”覃亦歌到没想到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战了,有些惊讶。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三 风险 “确定,请公主许可。..”徽奴坚定地说道。 覃亦歌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在纸上加大了写字的力度:“注意安,要是把自己弄伤了,我绝不饶你。” 徽奴喜不自胜,连忙道了声“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可是公主,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覃亦歌笑着摆了摆手,想了想又写下来一句:“我只是胳膊受了伤,又不是不能逃跑。” 徽奴被她的样子逗笑,点了点头离开了原地。 目送着徽奴离开,她刚刚准备转头,一阵危机感让她将身子猛地后撤,躲到了城墙之下,在之后就看到了一只短箭几乎贴着她的鼻梁飞过去,然后钉到了墙上。 她伸手捂住因为刚刚的动作然撞倒了的肩膀,微微喘了一下,拿着自己的弓弩和箭袋离开了原地,她可不想给人当靶子。 临走时还不忘记将那支箭拔下来,这么珍贵的箭支可是用一个少一个的。 但是她又有些不解,这样的大战之前,要她一个王妃的命又有什么用呢? 也不知道要多沉重的恨意,才要腾出来这样一个这样的战力来针对她。 本想着还能帮方佑泽看看这个危险的人,现在看来她才是最危险的,这就有些让人头疼了,不出去,她害怕那个人寻她不着,再把方佑泽当成是目标,出去,她又怕自己真的死在这里,但是两相比较之后,显然后者的风险更。.. 一边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想要反击回去,一边还要防着被找到,时不时躲一躲飞过来的箭,显然,她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但是战场上,处于上风的,可是方佑泽。 很庆幸,她躲过了三支箭,虽然找到了那个人在哪,但是看着手里面的箭支,她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够伤到那个人,想了想,她看向了自己的头顶,她在一个城墙上哨岗楼下,如果能够趴在上面的话,应该不太容易被看见了吧? 她可没有多余的胳膊来安上第二支箭了,趴在楼顶的瓦片上,她试了试自己的手劲,感觉用甩的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 看着从城墙上飞过来的箭支,詹寺德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这是他造出来的东西,他自然比其他人要精通得多,所以也并不觉得会有其他人能够用他的东西来伤到他。 抬手冲着飞过来的箭支射出去一支箭,看着飞向自己的箭支被直接穿透成两半,他露出来淡淡的笑容,却看到了接着飞过来的两只箭。 覃亦歌所处的位置比他高得多,自然也不需要往上射箭,从高处直接向下甩出来的脸,除非有人在一开始就看到了,若不然正面面对着箭支的人,是看不到后面的两支的,箭支飞行的速度,也没那么多的时间让他看。 从詹寺德手中的弓弩飞出来的箭支,将第二支箭也直接穿透,力量明显了许多,稍稍往下落了落,与覃亦歌用弓弩射出来的第三支脸,正好擦肩而过。 詹寺德的露出来惊愕之色,连忙往旁边躲了躲,可是之前那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人的速度,有能有多快呢? 詹寺德虽然测了身子,却还是让箭支几乎穿透了他的胳膊, 他发出一声闷哼,低头看着受伤的位置,眼中流露出来些许讽刺,说来也是奇怪,他当初伤了覃亦歌将她带回去,正是伤了她这个位置,现在报应可就来了。 覃亦歌躲在墙壁后面,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詹寺德和她想的一样,并不在乎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输谁赢,所以他不上战场,而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活。 覃亦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此战,方佑泽是输是赢,都不能改变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以后必定是一个危险人物。 她从淮安回来以后就调查了他,百年詹家,葬在了一个莫须有的豢养私兵的罪名上,他如何不恨。 所以他会投奔北漠,所以他会和太子联手,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向南梁,向这个国家复仇罢了,所以他也不参与这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 覃亦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但是在她看来,如果是为了南梁的安定,这个人如果不能够劝降,就只能够抹杀了。 城门前,短兵相接,兵荒马乱,而在皇宫之中,养心殿,梁帝坐在床上,看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一个年轻人破门而入,刀光剑影重重,亦或是等待着一个人经过了通秉才走进来,告诉他一切已经平息。 可是外面的阳光越来越热烈,他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个声音,似乎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把他隔绝。 不管是热闹非凡,还是腥风血雨,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是这个天下的王,他不过是坐在一个冰冷椅子上的孤独者,一个垂暮的老人。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是韩公公,弓着身子,快速迈着步子,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陛下,外面有人求见……” 他说得吞吞吐吐,梁帝也不甚明了,皱着眉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公公身子又弯了弯,这才声说道:“是郭贵妃,和穆统领。” 郭贵妃?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 如果不是方佑泽和他的母亲长得像,他恐怕早就忘了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现在一提起来,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当年风华正茂的女子,喜欢穿着亮丽的服饰,笑起来的时候会不似其他女子一样笑不露齿,她喜欢笑,开心笑,平日里也笑,只要想起来她,就必定是一个明媚的样子,像是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朵,明朗又肆意。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老了,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他招了招手,让韩公公把外面的两个人请了进来。 他能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能看到晃动的人影,甚至能够听到那个女子轻轻呼吸的声音,直到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发现,这个女子也老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四 刺客 她瘦了,眼窝没有以往那般饱满了,但是多了几分柔弱的美感,瘦得让人有些心疼,明明他的身体比她更差,他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个走过来的女子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梁帝直愣愣地看着郭贵妃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有些费力地扯了扯嘴角道:“你来了?” 郭贵妃双手放在身前,走到了梁帝的面前笑吟吟地拜了拜,轻声说道:“见过陛下。” 梁帝连忙伸手,但是身子在床上,又够不到,只好咳了一下后招了招手道:“快,上来吧。” “谢陛下。”郭贵妃弯了弯身子,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了梁帝的身边。 她似乎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好像是榻在了梁帝的身上一样,一步步接近的身影,让他觉得眼前不断出现重叠的身影,一个穿着贵妃华丽的服装,不过二十多岁,一个已经老身佝偻,穿着素衣,而唯一的相同,就是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逆着光的模样,一步步都压在他的视线里,带着往昔流年。 郭贵妃顺从地坐在了梁帝的身边,抬头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穆统领,后者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退了下去。 郭贵妃低下头,更加不自在了,她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了,这个是她曾经的枕边人,也是南梁的王,而她,曾经是他的知心人,现在不过是一个罪妇,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罪是从哪里来的。.. 梁帝伸手尝试着去握着郭贵妃的手,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后者躲了一下,他又继续伸出手去,郭贵妃没再动,任由着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明明已经是炎夏,两个人的手却都不是多么的温热,放到一起倒有了几分互相取暖的意思。 梁帝往外挪了挪身子,看着郭贵妃的脸,轻声问道:“你,这些年受苦了。” “不苦。”郭贵妃摇了摇头,低着头说道,“只要陛下还惦记着,就不苦。” “是朕委屈了你,”梁帝看着郭贵妃始终没有跟自己对视的目光,又往外歪了歪头问道,“你,恨朕吗?” 郭贵妃的目光闪了一下,扭头看着梁帝,最终只带着委屈说了一句:“臣妾是冤枉的。” 梁帝听着她的话心里骤然疼了一瞬间,他到底当初做了些什么,竟然负了这样一个人。 “朕知道,朕知道,”梁帝重复了两句,继续说道:“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 “是吴贵妃害的臣妾。”郭贵妃继续说道,梁帝却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来什么反应了。 “渲城的事情跟臣妾没有关系。” “陛下的病跟臣妾的孩子也没有关系。” 郭贵妃说着,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陛下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害我孩子的性命……” “是朕的错……”梁帝只能重复这一句话。 但是郭贵妃的情绪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她哭得越来越凄凉,越来越悲惨,让人闻之犹怜。 “臣妾是无辜的,臣妾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郭贵妃越说越委屈,最终才能够床上滑落,跪到了地上,趴在梁帝的枕边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受苦的,受痛的都要是臣妾,是臣妾的孩子……” 梁帝无话可说,为什么受苦的是这个人,是这个人的孩子呢,因为他为了自保,因为他自私,因为他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来,他甚至没办法说出来一句骗她的话,说是他没能力,没办法保护自己爱的人。 他爱她吗?他也不知道。 可是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了,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郭贵妃,还有她手中已经刺入自己身体的簪子。 他眼中最后的景象,是郭贵妃几乎像是哀嚎一样,跪在他的床边,大声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的孩子!” 与此同时,还有从外面传过来的,韩公公欢喜的声音:“陛下,陛下,长靖王爷赢了!赢了……” 可惜的是,他没有听到这句话,也不可能听得到了。 韩公公一脸呆愣地看着养心殿内的场景,疯疯癫癫的郭贵妃,一动不动的梁帝,还有在金色的龙床上泛开的血红色。 嘴巴张了又张没还没能喊出来一句话,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他身后的穆统领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是被刺客,刺杀而亡,懂吗?” “……”韩公公瑟瑟发抖地看着穆统领,身子颤了颤,然后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 穆统领点了点头,然后抬手将韩公公劈晕了过去,才连忙走到了郭贵妃的面前,轻声说道:“好了,娘娘,没事了,我们该走了。” 郭贵妃迷迷瞪瞪地反应过来,接过了穆统领递过来的一个帕子,沾了茶水,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之后,才轻声问道:“我,我杀了……” “你没有,”穆统领连忙说道:“你没有。” “来人啊,宫内有刺客,快来人啊!”他朝着外面喊道,一只手扶着郭贵妃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没事的,没事,我们走。” 一边扶着郭贵妃走出去,一边冲着冲进来的侍卫们叫道:“立刻彻查皇宫!炒出来那个刺客!” 说实话这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但是看着面前这个极其眼熟的人,禁军们竟然一时间被震惊住了,有人突然跪下来道了一声:“穆统领!” 其余人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却被穆统领拦了下来:“行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吗,赶快去查刺客啊!” “是!” 郭贵妃跟着穆统领缓缓走出来,脸上带着些许震惊和慌张,伸手用力扶着穆统领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以后怎么办,我的孩子怎么办?” “娘娘放心,不会有事情的,一切都不会有事情的。”穆统领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情的,长靖王爷很好,刚刚还赢了太子,你听到了吗?” “真的吗?”郭贵妃还有些发愣,扭头有些不解地问道,“真的吗,那他,以后都不会有事情了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五 无言 穆统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他只能说道:“嗯,以后都不会有事情了。” 大概吧。 …………………… 城门之上,方佑泽怀中抱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覃亦歌,看了一下被捆起来的方佑乾,脸上露出来肃杀之意,冷声说道:“把他压下去,等我,亲审!”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原地,他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找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带着她回到王府之中了,他立刻让人把十二堂的人请了过来,虽然他有些介意展子虞,但是现在显然是覃亦歌最重要。 展子虞看到覃亦歌给她把了脉之后的脸色并不好看,看向方佑泽的眼睛中更是带着怒气,咬着牙说道:“王爷,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王妃的吗?” 方佑泽抿了抿唇,不想与他做这种争吵,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你直接告诉本王,她到底怎么样了?” “是无言。”展子虞扭过头,看着那个关着覃亦歌的屋子,轻声说道:“一种毒,会让人失去说话能力,然后慢慢腐蚀人的内脏,四肢,最终将一个人变成是只能躺在床上承受折磨,什么也做不了的人。” “能不能治!”方佑泽握紧了放在身边的拳头,看着展子虞问道。.. “能,只不过,难,”展子虞深吸了一口气,整理着语言说道:“但是要从身体深处,对身体进行一步步的清洗,这个过程持久,所用药材之珍贵,步骤之复杂,都不是其他任何毒物可以比的!” “那,没有解药吗?”方佑泽终于认识到自己把事情给想的有多么的简单。 “解药,若是有这个东西,我药谷难道会不知道吗?”展子虞讽刺一笑道。 “那,需要多久?”方佑泽又问道。 展子虞顿了顿,沉声说道:“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根据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 “……”方佑泽沉默下来,手心用力,竟将石桌给捏碎了一块,心中对方佑乾的恨意部涌上了心头。 “王爷,我要带王妃娘娘去往药谷。”展子虞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提出来了自己的想法,语气中没有请求和商量,而是一种要求。 “什么?不行!”方佑泽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是他的王妃,凭什么要跟这个人去往另一个地方。 “那敢问王爷,王妃娘娘要是留在此处,王爷能够照顾好她吗?”展子虞丝毫不让,他一点都不怕得罪方佑泽,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说句难听的,覃亦歌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上握着,他说什么不行。 可是方佑泽不想,他不愿意,不愿意覃亦歌就这么离开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她走,哪怕知道,这可能是唯一救她的办法。 “王爷这般犹豫,可曾想过,王妃娘娘此时身体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吗?”展子虞有些生气起来。 “那本王,可以陪着她一起去。”方佑泽突然说道,让展子虞愣住,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展子虞刚想说话,从旁边突然扔过来一个茶杯,正砸到两个人中间的石桌边沿的地方,瞬间碎裂,掉了一地。 两个人连忙扭头看去,正见到脸色苍白的覃亦歌扶着心口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看着方佑泽的眼睛带着坚定。 方佑泽连忙迎了上去,也准备上前的展子虞动了一下就停了下来,拱手道了一句:“见过王妃娘娘。”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抬手躲过了方佑泽伸过来要扶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方佑泽摇了摇头。 后者无奈,但是有没办法强迫她,只好走在他身侧,防止她什么时候突然摔下来。 覃亦歌缓缓走过来,将手中抓着的纸笔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才对着方佑泽行了一礼,刚刚太过着急,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她有理由相信,这可能是她在方佑泽面前最放肆的一次,只是弯了身子,就立刻被方佑泽扶了起来,她也不客气做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怎么样,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方佑泽有些紧张地问道。 覃亦歌轻轻摇了摇头,但是额头上不时就落下来的汗珠,还有苍白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她现在的状态。 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胳膊,腿,身子,无一处不是想被放在冰火之上,从骨头里面泛上来疼痛和折磨。 方佑泽明知道她在说谎,却又没有办法反驳,只好帮她把纸笔摊开,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在纸上费力地写出来颤抖的字:你要当皇帝。 面前这个人,一定要是这南梁的皇帝,只有他,能够当南梁的皇帝了。 她还不知道梁帝已经驾崩的消息,但是方佑泽却是已经知道了的,到了这个地步,除非他方佑泽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他一定会是这个天下的王。 “不能为了任何人放弃。”覃亦歌在纸上继续写道。 她知道这个人曾经也是有过当皇帝的想法的,她知道这不是逼迫,也不是强人所难,这个人,明明生下来就应该是这个地方的皇帝的,所以他不能放弃,他如果放弃了,那么这个南梁,就完了。 “可是你,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方佑泽摇了摇头说道。 “我去药谷。”覃亦歌在纸上写道。 她很清楚她应该如何做才能够继续活下去,事实上她也不想死。 “打江山容易,坐稳江山难。”她在纸上有些写了这样一句话。 展子虞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方佑泽说道:“王爷不必怀疑什么,我药谷向来是医者仁心,光明磊落,当然会好好照顾王妃的,再者,王爷若是真的有时间,有精力,想要来看看王妃,也不是不能的。” 方佑泽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看了展子虞一眼,又看了看覃亦歌,后者显然已经没有劝说的可能,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你,等本王坐了皇位再走,好吗?”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六 求生 覃亦歌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的呢,刚刚点了点头,就感觉到整个身体都泛起来被针扎的痛感,密集地穿入每一个毛孔中,像是要将她身的皮肉都剥离出来一样。.. 她低头闷哼一声,扶着桌子的手都失去了力气,拧着眉头大口喘着气,任由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咬牙瘫在了座位上。 “王妃。” “娘娘!” 方佑泽连忙伸手扶住她,扭头看向展子虞,后者连忙拱手道:“请王爷好好照顾王妃娘娘,我这就回十二堂,做为王妃娘娘诊治的准备。” “辛苦少谷主了。”方佑泽低头看着怀里几乎失去了意识的女子,轻声说道。 展子虞离开之后,方佑泽才将覃亦歌抱回到屋子里,放到了床上。 覃亦歌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场景不断地飞掠过去,有她父皇的去世,有她三哥的离开,有方佑乾的恨意。 还有她曾梦到过的,方佑泽在战场上倒下来的血腥场面,她只觉得有些讽刺,这个人没有出事,现在要死的,却已经是自己了。 身上的痛苦一波波袭来,又渐渐消失,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湿了又换,换了又湿,守在旁边的宣娘心疼地直掉眼泪。 和澄心,徽奴轮番着照顾覃亦歌,但是到最后,却谁也没有睡,都熬着照顾了她一宿。 覃亦歌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身都泡在一个木桶里面,上面还盖着一个木板,大约是要水汽不流失吧。 身体处在一片温暖中,因为疼痛而受尽折磨的经脉都在药水里面得到了舒缓,每一处都能够感觉到有温暖在里面流淌。 她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暗暗在水中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扭头就看到坐在屏风旁边,正一下下垂下头的徽奴,有些愧疚地轻轻敛下眉。 但是又不想吵醒她,索性轻轻躺在桶沿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方佑乾怎么样了,方佑泽有没有处理好朝堂上的事情,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没办法安心休息。 正想着,外面有人走进来,她愣了愣往外看去,只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径自往这里走过来。 徽奴应该是听到了声音,抬头看过去,扭头就看到覃亦歌也正看着来人,连忙走过去问道:“公主,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覃亦歌轻轻点了点头,说话间总算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是窦云檀。.. 窦堂主亲自给她治病啊,她竟然多少有些受宠的感觉,虽然也知道大约是为了避嫌,才让这个女子过来。 “王妃娘娘,可还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窦云檀走过来柔声问道。 覃亦歌摇了摇头。 “这药浴只能暂时压住娘娘体内的毒素,若想根治,还需要更多药材,更多复杂的步骤。”窦云檀坐在旁边,一边将一个碗里面的药物磨成粉一边说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要不然展子虞也不会要她去药谷治疗了。 “王妃娘娘不害怕吗?”窦云檀突然问道。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这个女子。 “娘娘不害怕死亡吗?”窦云檀轻声问道,“不害怕痛苦,不害怕自己有一天,就……” 害怕吗?覃亦歌低下眉,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害不害怕,只知道早在看清楚方佑泽能够赢的时候,她就已经完成了她最开始的使命了。 一个人若是有心心念念未了结的心愿,就算是身往鬼门关,也有可能吊着一口气醒过来,若是没有活着在意的东西,就算身着金玉,荣华富贵,也未必能够打得过这世界。 “娘娘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窦云檀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一样,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从娘娘的身上,看不到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覃亦歌愣住,看向窦云檀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惊愕,原来在这个人的眼中,自己已经是接受了现在命运的人了吗? 她一直以为她并不想死,还不想就这么轻易地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事实是,她自己无所谓自己的身体,而只是随缘地活着的了。 “娘娘应该清楚的才是,这个世上想让娘娘活着的人太多了,娘娘就忍心,抛下他们不管吗?” 窦云檀看着她,缓缓说道:“娘娘曾去劝过陆云机,劝他不要放弃,继续活下去,原来到了自己身上,依旧是不在乎生命的吗?” 覃亦歌张了张嘴,但是却没能说出话来,她本也就说不出来——她的命,本就是偷过来的,她也早就做好了随时还回去的准备,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看着方佑泽顺利地登上王位,她自己很满足了。 不管是被上天收回了生命,还是死在了方佑乾的手上,都没有关系了。 窦云檀摇了摇头,将手中研磨好的药粉倒进了木桶里面,然后又将盖子盖上,才轻轻说道:“娘娘如此聪慧,应当知道王爷不能没有娘娘,北燕的各位皇子,也不能接受娘娘离开,娘娘自以为已经扳倒了方佑乾,可是怎么如此看轻自己呢?” 如果她死了,死在了这里,二皇兄她尚不清楚,但是三皇兄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三皇兄的能力,在北漠取得一番地位,也必然不是问题,所以她不能死,绝对不能,至少,不能现在死。 窦云檀看着覃亦歌已经有了变化的表情,柔声笑了笑道:“娘娘明白了就好。” 覃亦歌点了点头,看着起身就要离开的窦云檀,开口想要问问方佑泽,有不由得骂一骂自己,没办法说话实在是太过难受。 但是窦云檀却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样,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扭头看着覃亦歌笑道:“娘娘已经昏过去两天了,明天,就是王爷哦登基大典了,如果不出意外,娘娘那个时候应该还有余力,去看看他登上皇位的姿态。” 覃亦歌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来些许感谢,看着后者出去,才再次依靠在木桶上,感受着身体内若有若无地变化,思绪渐渐变得缥缈起来。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七 顺应 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她也这样照顾过方佑乾,那个时候,她还不过十三四岁,在大燕当质子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 因为她的原因,自然是请了最好的大夫,病因还有其他的什么,她都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个时候,大夫建议用药浴慢慢调理。 他是质子,哪里有什么称心趁手的侍女可用,覃亦歌不顾他人劝阻,执意进了那简陋的院子,说是要照顾他。 那时候还是冬天,覃亦歌踩着满地的大雪,捧着炉子进去院子里面,等着大夫调好了药,把基本上昏昏沉沉处在昏迷的方佑乾放到木桶里,再拿一个木盖子,只把那个人的头留在外面。 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就不应该管他,找个庸医把他治死,估计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但是那个时候的覃亦歌,心里心心念念的是那个人。 她也像徽奴一样,坐在屏风边的地方,看着氤氲的水汽了,便让人加热水,给他擦一擦布满汗水的额头。 方佑乾长得当然很少看,又是少年时侯,剑眉星目,皮肤白皙,被热气熏得双颊泛红,淡粉色薄唇紧紧抿着,看上去甚是好看。 他也有醒来的时候,会佯怒,让她去休息,到眸子里盛的都是温柔和担忧。.. 桶里面的水有些凉了,她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徽奴果然过来将盖子掀开。 她试了试自己的身体,已经比当初好得多了,虽然说不上多么灵敏,但也算是一身轻松。 任由着徽奴给她擦干身体,穿好了衣服,便走到桌边写道:将这几日的事情,都告诉我。 徽奴不敢耽搁,一边给她梳洗一边将这几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又有些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你是想要出去吗?” 覃亦歌看了她一眼,心想着她倒是聪明了,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写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徽奴想了想道:“照这几天来看,王爷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回来看看公主的,今天应该也差不多了。”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走到了外面,外面微凉的空气让她心中舒服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方佑泽回来之后,还会不会好下去。 与此同时,大理寺牢狱中,方佑泽看着面前的面无表情的方佑乾,脸色阴森地可怕:“二哥啊二哥,我还真的是没想到你能够残忍至此。” 方佑乾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外头说道:“难道你第一次知道吗?” “的确,连自己母妃都能够抛弃的人,我竟然还会相信他还能留有一点良知。..”方佑泽的脸上带着讽刺说道。 “那不过是她的因果罢了。” “那你现在呢?这也是你的因果,对吧?”方佑泽往前走了两步说道:“那她呢?她又有什么因果,值得你如此,鱼死破。” “如果不是她,你觉得,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杀了她,于你又有何益处?” “阴曹地府,有人相陪。” 看着方佑乾冷漠的样子,方佑泽知道,这个人已经疯了,完失去了价值和用处地疯了。 天色渐沉,从长靖王府中猛地传出来一声怒吼:“不行!我不答应!” 覃亦歌看着方佑泽带着怒气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握紧了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请王爷休了我。 覃亦歌微微蹙眉,她知道自己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结果,但是她也必须承认,她对这个人,没有作为男女之间的感情。 她利用了这个人,于他有歉意,但是她也帮他完成了上一世他没有完成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个可以算的上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了。 “我不答应。”方佑泽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当初是她要嫁给他的,哪怕只是为了利用,他也认了,可是现在走到了这一步,他绝不可能再放她离开,休妃,她说得轻松,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他,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的吗? 覃亦歌低头叹了口气,在纸上缓缓写道:太傅之孙女有仪,德茂兼备,聪慧贤良,可为皇后,纵然此时不立,也可少做考虑。 “你!”方佑泽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看着她说道,“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是吗?” 覃亦歌苦笑着摇头,抬笔加快了写字的速度:王爷应当知道,我不愿做南梁的妃子,而且,一个哑巴,也不能做妃子。 “……”方佑泽没有再说话,他赞成覃亦歌的话,但是显然也不想让覃亦歌离开,皱眉道,“我不想让你走。” 覃亦歌看了他好一会儿,有些无力地写道:“我不做妃子,也不一定就是要离开王爷啊。” 方佑泽停了许久没说话,这是他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覃亦歌醒过来的时候,方佑泽已经不在了,不是说今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吗?怎么不叫她? 她知道昨天方佑泽睡得并不好,但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可以为了方佑泽留在南梁,但是不能忘了大燕,成为这里的妃子。 因为她不是平民百姓,她是大燕的公主,其他任何人,都有资格和南梁人通婚,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不行。 只因为她是大燕的晟歌公主,她一出生没有功德便得到了荣华富贵,她享受着大燕子民的敬仰,便不能负了他们。 她坐在梳妆台前,用笔写道:王爷去哪了?临走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宣娘怔了怔,轻声说道:“王爷临走之前,说一切都由着公主自己的意思。” 覃亦歌愣住,她没想到方佑泽真的能够做出来如此决断,但是知道之后也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停了一会儿后写道:那,登基大典? “应该已经开始了。”宣娘的表情有些难受,感觉他们像是受到了抛弃,她终究还是希望她的公主能够有一个安安稳稳地生活的。 覃亦歌伸手顺了顺鬓角的一缕头发,在纸上写道:收拾东西,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 回来?离开?去哪?宣娘不解地看着覃亦歌。 后者抬笔,犹豫了一下写道:“去见见方佑乾。”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八 了断 覃亦歌终于还是见到了方佑乾,在大理寺的大牢之中。.. 光线很昏暗,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被困住的方佑乾,轻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方佑乾还是那个冰冷如清玉的样子,抬头看了覃亦歌一眼,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讽刺和恨意。 覃亦歌不得不说,除了和淑妃私通,这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没有做过错事。 错的是梁帝,错的是陆云扆,错的是吴皇后,错的是姜偃月,独独方佑乾,没有动渲城,也没有刺杀方佑岭,只不过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罢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都做一些什么,覃亦歌说不定还会真的有些许怜悯和愧疚。 她走进大牢里面,在方佑乾的对面坐下来,想了想又把手中的食盒往前推了推。 方佑乾斜睨了一眼旁边的食盒,看着覃亦歌露出来淡淡的微笑,挑眉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哑巴也能来探监的。” 覃亦歌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伸手拿出来备好的纸和木炭写到:我要走了。 方佑乾露出来不屑:“走去哪里?阴曹地府吗?” 覃亦歌知道他句句都在怼自己,也不生气,继续写道: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药谷救不了她,那她吃完要去阴曹地府的,到那个时候,恐怕方佑乾也已经先走一步了。 方佑乾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大度,毕竟上次见面,能说话的时候,她还是伶牙俐齿,怎么样都要回骂他几句的,怎地现在就变得这么一副宽容大量的样子了? 因为他已经彻底完了,因为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没有人会对一个已经要死了的人发脾气,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覃亦歌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我来不过是告诉你,如果你心本正,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你直接说你是落井下石的不就行了?”方佑乾冷笑了一下,看着她说道。 那倒也是,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写道:那我也不过是来结束和太子殿下的旧情的罢了。 她说罢就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哪怕在这样的场面下,也似乎依旧是带着出尘模样的方佑乾,笑了笑走了出去。 方佑乾扭头看着那个食盒,伸手将其拿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上下两层摆着几块不同的点心,虽然已经忘了名字,但是他记得这个是覃亦歌身边那个叫宣娘的人做的。 当年相识之后,覃亦歌兴致冲冲地给他带过来几样点心,事实上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凡是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哪里有不好吃的,看着那个姑娘期待的眼神,他也实话实说,很好吃。.. 再后来,他就经常吃到了,才知道那是她将宣娘留在身边最初的原因。 可是现在,他不光早就忘了那东西的味道了,也没有当初那种孩子的兴致了,更何况,他们两个人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还来送他这个干什么? 想让他在最后感受到以往的情意,让他后悔吗? 他勾唇讽刺地笑了笑,将盒子随手放到了一边,他从不认为自己和覃亦歌以前有什么感情,现在也已经撕破了脸面了,他也更加不会这样认为,这个世界,有关他们两个的事情,在这一刻,就可以部结束了。 覃亦歌回到王府的时候,府内的人忙忙碌碌,为的都是那个即将登上皇位的男人。 她看着在门口不远处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旁边站着刘管家还有展子虞,轻轻笑了笑,走到了马车边冲着二人行礼。 “娘娘。”刘管家拱了拱手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展子虞,后者笑了笑说道:“娘娘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覃亦歌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宣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宣娘连忙说道:“放心吧,都收拾好了。” 覃亦歌这才转身,准备上车的时候,却又突然被刘管家叫住,愣了一下转身看去,却看到后者怀中抱着信子那只猫,走过来将猫往她的身边送了送说道:“娘娘,药谷演员,这只猫,路上也能多陪陪娘娘,也算是,娘娘从王府带走的,一个纪念吧。” 覃亦歌怔了怔,抬眸有些疑惑地指了指府内,刘管家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娘娘放心吧,这本就是信子让我代为送给娘娘的。” 这下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看着正眨着眼睛跟她对视的猫,心中不由得暖了一下,看着展子虞也没说不能抱猫,笑了笑接过来那只已经大了不少的猫,冲着刘管家点了点头,进了车里面。 马车缓缓驶离,往着城门地方向离开,而在皇宫之内,方佑泽身穿玄色龙袍,坐在高位之上,看着面前俯首的群臣,又看了看宫城外的方向。 她现在已经走了吧,也不知道还她自由,到底是对是错。 其实他完明白覃亦歌的意思,换做是他,恐怕也会做出来同样的决定,但是身边突然就少了一个好像把所有事情都握在手中的女子,又莫名地感觉到迷茫和空落落的感觉。 ………………………… 药谷的确是路途遥远,几日后,五十五仕山下,一个穿着几乎将自己身都包裹在衣服里面的女子站在山脚的地方,抬头仰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高峰,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当初她和方佑泽前往淮安的时候,路过这个地方,当时他们说,如果能够活着回来,就爬上这个山上去看看。 可是回来的时候,方佑泽还坐在轮椅上,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上去看看。 现在再来到这个地方,她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爬山,当初想去看看,不过是想缅怀一下当年五十五仕山的故事罢了。 展子虞从后面走过来,笑了笑问道:“要上去看看吗?” 覃亦歌有些惊讶,伸手指了指自己,意思显然是:可以吗? “如果慢慢来的话,不过那样,我们上下山恐怕就要花上两天的时间了。” 覃亦歌闻言果断摇了摇头,如果运气好了,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过来的,不急于这一时。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十九 北漠 展子虞笑了笑,也不勉强,扭头说道:“你知道五十五仕山的来源吗?” 覃亦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一点。.. 据说当年皇帝执意迁都,众臣阻挠却没能成功,后来在山上祭天的时候,上过奏本反对迁都的臣子,无一活下来。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于是有人说他们是愤而跳崖,也有人说他们是被人杀害。 展子虞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南梁就没有纯臣了。” 覃亦歌知道这一点,也就是知道这一点,她才想来看看,这里记录着一个国家的变化,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发生这件事情,说不定也就没有未来方佑乾的事情了。 她无言地勾唇笑了笑,摇了摇头返回到马车上。 马车边刚刚跟人说了什么的宣娘看她过来,站着说道:“公主,陛下果真大赦天下,陆家余下的所有人,都已经无罪释放。” 覃亦歌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了看京城的方向,有些担忧,又有些紧张和期待,那个人终究已经坐上了皇位了,可是南梁现在有的,又岂止是陆家这一个问题。 ……………… 三年后,药谷。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站在一个石头上,将手中的弓箭上面搭着两支箭,他松开手,箭支朝着一个方向射去。 没多久传过来钉入木头里面的声音,远处一个不过成人手臂粗细的树干上,上下钉了两只箭,一只站在高处枝丫上的猫低头往下看了看,跳到了下面的箭支上,只是一个借力,又跳到了下一个上面,最终落到了守在下面,伸着双手的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怀中。 不远处,覃亦歌站在一个楼二楼的窗边,看着这边的场景,抬手鼓了鼓掌。 展子虞放下来手中的弓箭,冲着覃亦歌带着得意笑了笑,后者只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 三年了,她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年了,不知道多少次从鬼门关走出来,无言已经没有再让她的身体受折磨,而甚至还能说出来一些简单的话了,庆幸的是,她终究走了出来,而天下,也早就不是需要她去插手的模样了。 “怎么样?”展子虞从旁边的树上几个踊跃来到了窗子旁边,一只手扶着窗棂,脚踩在突出来的竹板上,活像是一个登徒子。 覃亦歌伸出手比了个拱手便是佩服的动作。 展子虞仰头笑了出来,嘻嘻地说道:“那是,毕竟这可是天下不知道第几的神箭手晟歌公主亲自指点出来的。..” 覃亦歌脸上的笑意扩散得更大起来,侧了侧身子让展子虞进来,然后给他到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展子虞拿过来润了润喉咙,才轻声说道:“宫里,又派人来了。” 覃亦歌怔了一下,低头无奈地笑了笑,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方佑泽派人过来打探她身体的情况,似乎是想要她回去。 可是一别三年,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呢? 南梁如今朝廷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方佑泽用了三年就达到了盛世,又有哪里还需要她呢? “你可有过要离开的想法?”展子虞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大概是有的吧,覃亦歌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北漠。” “北漠?”展子虞不解,“为什么是北漠?” 他能够理解覃亦歌满天下到处游玩,也能够理解她可能回到北燕,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给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北海,北漠,两相交战,必定会牵连到我三哥。”覃亦歌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三年了,南梁将当年侵占的大燕州府部还回,但是毕竟是强盛起来了,而大燕更不用说,内有覃亦客和惠王,外有覃亦琼和肖倾胤,重回当年大国风范。 但是北漠却不同,北漠内乱两年,才终于由覃亦肃鼎力支持的三皇子上位,结束了内斗,却正好成了但是休养生息两年有余的北海的桌上餐。 在北海的野心完暴露之前,先拿国力羸弱,民心慌慌的北漠开刀练手再合适不过了。 若单单是北漠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可是先不说覃亦歌放不下覃亦肃,若是北海的野心继续膨胀,受牵连的却可能是南梁和大燕,这是覃亦歌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那你,去北漠,打算做一些什么?”展子虞皱眉问道。 他突然想起来三年前,他问过这个人,来南梁到底想做什么,她说她想要这天下清明,无病无痛。 当然他只觉得可笑,哪怕后来真的扳倒了太子方佑乾,他也觉得这不过是覃亦歌一次有目标的行动罢了,可是站在,出事的是北漠,她又要去以身犯险,他才有些意识到,当年的那些话,似乎并不是玩笑。 “去救,我三哥,去压住,北海,野心。”覃亦歌几个字就要停一下,但是却显得无比坚定地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展子虞又问道。 “不知道,这几天吧。”覃亦歌低头笑了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除了她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谋划之外,便是她还没有安排好宣娘他们。 她已经做好了一生颠沛流离的准备,但是却并不想让她们三个也跟着自己过这种没有定数,时不时还可能有危险的生活了。 刚刚这样想到,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她扭头看去,正是宣娘,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轻声说道:“公主,喝药吧。” 覃亦歌露出来些许苦笑,每每看到这药,她都觉得自己不用喝,嘴里就已经就流出来了苦味。 她觉得根本不是她的味觉问题,这个药就是平日里的药水要苦涩许多,是让人每每喝完,她都要有一阵子,尝不出来食物味道的那种苦。 但是看着宣娘一脸心疼又关切的样子,也只好端过来,深吸一口气,将碗里的药一口喝完,然后迅速端了茶杯漱口。 旁边的展子虞不由得笑出声来:“公主怎么喝了三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覃亦歌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嘴里实在苦涩,只好低头无奈地漱口,不理会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 辞别 几天后,京城,曾经人人言说奢靡无比的秦侯府,现在凡有百姓过去,都要送几分恭敬的神色过去。 谁不知道,当年秦侯爷坐拥凤湖,苏林院,可是新君即位之后,秦侯爷便立刻散尽了家财,只留下凤湖之外不到一半秦侯府居住,其他部都送到了国库中,但凡天灾人祸,朝廷薄拨款,送到送到百姓手中的,都要有些秦侯爷的财产的。 京城也没人见过秦侯府门前点起来的灯笼,没听过里面传出来的夜夜笙歌,没见过里面的灯火阑珊。 京城彻底变了,而在皇宫,养心殿。 殿内的装饰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方佑泽穿着便服坐在榻子上,手里捧着一个奏折,眼睛时不时就没有了焦点,显然然没心思在这个上面。 茶香氤氲,韩公公端着茶杯过来,在他旁边轻声道:“陛下,秦侯爷过来了。” “嗯?”方佑泽眨了眨眼睛,稍稍清醒了一下,这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了一边,坐直了身体道,“请他进来。” 秦侯爷走进去,刚想行礼,就被方佑泽拉了起来后者叹了口气道:“侯爷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可知道娘娘已经离开了药谷的事情?”秦侯爷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离开了?”方佑泽站了起来,连忙走过去问道:“去哪了?” 秦侯爷叹了口气道:“前几日陛下命臣前往药物请娘娘回来,但是去的人等了两天,只等到了一封娘娘写给陛下的信,还有她自己你离开了的消息。” “她去哪了?”方佑泽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问道。 秦侯爷将袖子中的信递给了方佑泽说道:“娘娘并没有告诉我们,药谷的人也不说,陛下还是看看信里面有没有吧。” 方佑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过来那个不过巴掌大的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之后,上面却只写了几个字:一别三年,已该心宽,此次辞别,再不牵连。 辞别。辞别。 方佑泽将信封在手中攥得变了形,伸手捏了捏眉心,才压住了心头的愤怒——只这么冷冷清清的几句话,也算得上是辞别吗?她的心可真狠。 “陛下,想来娘娘这次是想彻底断了陛下的念想了。”秦侯爷虽然不忍,但还是叹了口气说出来了现实。 “嗯,是啊,彻底地断了。”方佑泽露出来苦笑,将手上的信纸放到了信封之中,又将已经被自己握得变形了的信纸尝试着伸展平,轻声说道。.. 秦侯爷知道他心中现在不好受,但是说一句私心的话,他也并不希望方佑泽将精力放到一个女子的身上,故而只能低头不语。 方佑泽转身缓缓又到了龙椅的位置,将手中的信封压到了镇纸的下面,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秦侯爷道:“侯爷,最近在拾州掀起来的私立马市之风,侯爷如何看待?” 秦侯爷愣了一下,心中些许轻松了一下,抬头道:“在臣看来,私立马市乃是当初提了拾州两个马场作为国用,掀起来的风气罢了,物以稀为贵,只要压着让他们将此落在私马而非战马上,便没什么可注意的,不过拾州距离北漠不远,大梁与北漠向来不通,更别说马匹通商,这一点,一定要严加监督。” ………………………… 北漠边关,覃亦歌身穿黑红色劲装,坐在马匹之上,看着前方的山坡,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药谷歇息的多了,出门稍稍受些苦头就支撑不住了。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个水壶,她拿过来,看着旁边正在看地图的展子虞,有些无奈地说道:“少谷主,这里,已经到北漠了,少谷主,还要,跟着我吗?” “怎么,你觉得你的身体到了北漠,就没病了还是怎么回事?”展子虞一边低头看着地图一天不屑地说道:“万一你不心水土不服,余毒反噬,连性命都丢了进去,我们药谷这三年画了那么多药材,不是白搭进去了?” “……”覃亦歌沉默了片刻,喝了口水后说道,“可是,老谷主说,我的身体,已经……” “他已经老了,不能信。”展子虞淡漠地说道。 “……”覃亦歌明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低头叹了口气,将水壶挂到了旁边,无奈地笑了笑。 “走吧,顺着这条路一路走下去,就是你三哥现在在的凛州了,据说应该是在换防?”展子虞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们虽然是从南梁出发的,但是还是稍稍绕了一圈,从南梁另一侧进了北漠,进来以后,刚好是临着北海的地方。 覃亦歌四处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这地方,不安。” “嗯?”展子虞闻言,将手中的地图收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的确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我害怕,会是北海的人。”覃亦歌脸色没有一丝放松。 “这里人烟稀少,的确是个侵占攻入的好地方。”展子虞表示赞同。 两个人正说着,前方不远处的树木旁边的灌木突然动了动,覃亦歌连忙勒住了马匹,转头看了展子虞一眼,后者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扶住了身侧的剑柄,四周看了看后,扬了扬下巴,指了一个方向道:“往那边走。” 说罢驾马往那个方向去覃亦歌连忙跟上,两人刚刚离开了几步,身后突然就爆发出来了喊杀的声音。 覃亦歌一边离开一边扭头看去,就看到从两边的林子中冲出来了两波人,身穿铠甲,显然都是国家士兵,那就更不用猜了,自然一个是北漠的,一个是北海的。 展子虞将马停在了林子中的一个地方,扭头问道:“要不要帮忙?” 覃亦歌看了看冲在一起的两波人,从北漠方向冲出去的显然占了上风,她有些骄傲地说道:“北漠的,可是我三哥带出来的,不用帮忙。” 展子虞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此不予置否,但还是劝道:“但是你三哥带出来的兵,恐怕早在刚才,就把我们两个当成是敌人了,你说怎么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一 仙女 覃亦歌闻言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旁边发出晃动的树叶,呆呆地问道:“他们,应该不会,立刻,杀了我们吧?” 展子虞显然也注意到,耸了耸肩膀道:“那,谁知道呢?” 没多大会儿,一群北漠士兵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手中拿着刀剑,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敌意。 覃亦歌犹豫了一下,缓缓两双手举了起来道:“你们别动手,我们就不反抗。” 展子虞愣了一下,也送来了手边的长剑,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道:“又不是打不过,你干嘛啊?” 声音不大,却已经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为首的北漠人脸上露出来怒气,往前走了一步道:“你们是什么人?” 覃亦歌还没说话,展子虞已经说道:“是好人。” “狗屁好人,你们是不是北海的?”为首的人长得就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开口自然也是毫不客气。 “不是。”覃亦歌连忙在展子虞开口之前说道,“我们是从南梁过来的,你们应该知道,药谷吧?” “十二堂的那个?”那人显然是知道的,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展子虞看了覃亦歌一眼,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心中还是不由得说一句,果然只要生意足够大,走遍天下都不怕哦。.. “对,我们是从十二堂来的,”覃亦歌露出来笑容,将有些酸疼的手放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人瞬间警惕起来的眼神,又只好摊开,放在身体两侧说道,“药谷的谷主得知北漠,战乱将起,特地派,药谷的少谷主……” “他是少谷主?”那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拿着刀指着展子虞问道。 “是啊。”覃亦歌点了点头。 “哦,堂堂少谷主出门,身边就带了一个姑娘?”那人显然完不信,直接挥手道,“行了,先给我带走再说!” “你们轻点……”覃亦歌任由着他们将自己绑起来,看了一眼旁边被收了长剑,一脸不满的展子虞,有些无奈地说道。 “要不然苏将军下令,任何可疑人等,都要带到他的面前,你们早就横尸在这儿了,还跟我装少谷主呢!”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牵过来两个人的马说道。 “苏,苏弈将军?”展子虞愣了愣,扭头看向覃亦歌。 后者露出来些许笑容,点了点头道:“还好,赌对了。” “赌……你个……”展子虞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闭了嘴,这个人说得简单,要是没赌对,她可有脱身之计? 覃亦歌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眯眼笑了笑:“我们身上可是有药的。..” 展子虞刚准备说话,身后的北漠士兵便推了他一把道:“说什么呢!” 展子虞没应声,覃亦歌笑了笑道:“听说你们苏将军,是个一等一的人中豪杰?” “那是自然!”说话的是那个带队的人,脸上尽是羡慕和钦佩,无比骄傲地说道,“苏将军就是第二个南峰大将军,不,有过之而无不及!” 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许雀跃,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苏将军,可有妻儿啊?” “那要是天上什么时候掉下来一个天仙,才能匹配得上我们的苏将军。”那人完是把苏将军当做神仙来看了。 说罢又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覃亦歌:“你不会,看上了苏将军吧?一个女子,如此大胆?” 覃亦歌立刻就确定了,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心思可以说是单纯得过分了。 “看上苏将军?”覃亦歌挑了挑眉,“也不是不可能啊,你也都说了苏将军是人中豪杰,想必天下看上他的女子多得数不过来,又怎么不会多我一个。” “那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人翻了个白眼说道,“苏将军可是至今没对任何女子动过心,想让他看上,那得是仙女才行。” 覃亦歌闻言愣了愣,低头没说话,那个人不是至今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他不过是早就死了这条心罢了。 能让他动心的人,更不是什么仙女,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女子,非要说尊贵,也只是丞相的女儿罢了,身份是有的,可是抛去了这层身份,怎么也算不得仙女。 生得算不上风华绝代,眼睛的地方还长了一个像是花朵一般的胎记,遮住了将近四分之一的脸。 性子更不是仙女,不清冷,也不出尘,喜欢低着头,但是面对人说话的时候又丝毫没有怯懦,带着三分嚣张,七分灵动,又念得一手好诗书。 和覃亦肃相识七年,覃亦歌没听过他们说“我爱你”,但是她又从心底里知道,他们就是相爱的,和身份地位无关,和朝廷结党无关。 而那个人的离开,也和阴谋无关,覃亦肃战场上受了重伤,她没拗得过母亲,上山去给他祈福,却遇上了大雨,失足跌落到山崖之下。 覃亦肃醒来的时候,她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是从那之后,他开始无比在乎身边的女子的安好,包括他的母妃,也包括她覃亦歌。 直到后来他的母妃离开,他才彻底地变了。 所幸,他现在还是成为了他最开始想要成为的模样,人中豪杰,足以守护好身边的所有的人。 他们很快就到了凛州,严阵以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战役的城池,显得无比的肃穆。 覃亦肃坐在大厅之内,看着面前的地图,外面有人走了进来道:“报告将军,我们在子林山旁边击破了一队北海的人马,三人受伤,无一人死亡。” “嗯,很好。”覃亦肃点了点头。 下面的人继续说道:“我们,还逮捕了两个可疑人,他们一个自称是药谷的少谷主,事发之时,他们正好在现场,复又逃离,被带了回来。” “嗯?”覃亦肃愣了一下,“把他们带进来。” 虽然心中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但是真正看到覃亦歌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呆愣在原地,有些无奈,又有些惊愕:“你怎么……” 覃亦歌将自己被绑在身前的手抬起来,在覃亦肃的面前晃了晃叫道:“见过兄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二 谈判 “兄长?” 这下帐篷内的人彻底愣住了,他们是没见过面前的女子,哪怕之前这个女子在他们手上的时候,也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他们也绝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他们苏将军的妹妹。.. 怪不得说出来苏将军的时候,这个人露出来那种奇怪的样子,怪不得她会跟他们询问苏将军的事情,可是苏将军可没说过,自己有一个妹妹啊。 覃亦肃伸手揉了揉眉心,带着无奈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虽然还有满腹的好奇想要问出来,但是苏将军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众人只好离开了帐篷,当然,也没忘记给覃亦歌和展子虞松绑。 覃亦肃抬眼看着覃亦歌,眉眼中却没多少怜惜,带着些许责备道:“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覃亦歌看了看旁边的展子虞,轻笑道:“兄长不想让我过来?” “你觉得有谁会想要自己的家人过来战场这么凶险的地方的?”覃亦肃没好气地说道。 “正因为凶险,我才想要过来。”覃亦歌毫不犹豫地说道,“谁不知道北海现在国力未知,北漠内斗两年,早已是千疮百孔,恐怕在世人看来,这已经是一场结局注定了的战争了。” “所以呢?”覃亦肃给两人倒了杯茶水道,“在你看来又是如何?” 覃亦歌也不客气,坐到了覃亦肃旁边的位置上,笑着说道:“有兄长在,这事情就要掂量掂量,但是北海君主蔺淮,懂兵法,识大体,当初不贪利贸进,如今又主动拿北漠开刀,可见他城府之深,这样的人,又亲征战场,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我担心兄长不是没道理的吧?” 这覃亦肃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了,听到蔺淮的名字之后,脸色也明显的紧绷起来,显然他这几天跟蔺淮交手的结果并不是很好。 “那你觉得,你过来北漠,又能够对战场起到什么作用吗?”覃亦肃问道。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不太多。”覃亦歌掰着手指头说道。 “你说清楚一点。” “蔺淮此人,年少有为,杀伐果断,更是谋划了大局,”覃亦歌抿了口茶水说道,“他早知南梁当初不会轻易放手,当初停战,一是刚刚上位,尚且不够稳固,二来本着的就是自己休养生息,坐收渔翁之利的心思。” “但是他没想到,我们和南梁提出来了停战?”覃亦肃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些东西,皱眉说道。 “对,不光如此,恐怕他更没想到的是,你们大燕的公主,还把南梁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一片坦荡了。..”展子虞想到这件事情就不由得笑道。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继续说道:“而根据我在南梁的时候查到的东西,蔺淮当初应该是跟方佑乾定下来什么约定,等到方佑乾登上皇位,两人再次联手一类的,只可惜,他没能等到方佑乾登基,在他的势力稳定下来的时候,方佑乾也结束了他的皇家生活。” “那这些,对现在的战局,又有什么用呢?”覃亦肃皱眉道。 “敢问兄长,北漠现在朝局如何?”覃亦歌问道。 覃亦肃极为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坦荡清明。” “既然如此,”覃亦歌垂眉笑了笑突然唤道,“苏将军。” “嗯?”覃亦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应道。 “请苏将军派我前往北海与蔺淮谈判。”覃亦歌抬头看着他说道。 不光覃亦肃愣了愣,旁边的展子虞也露出来惊愕之色,他可不知道这个人要做这种事情啊。 “谈判?”覃亦肃立刻就拧紧了眉头,“你想去跟蔺淮谈判?” “对。”覃亦歌点了点头,“这世上最能够用最少的牺牲平定战乱的,就是谈判了吧?” “你没有能够跟他谈判的资本。”覃亦肃声音稍稍冷了下来。她又怎么会没有想过谈判的事情,北漠已经疲惫不堪,他怎么会不愿意选择一个可以不战而平的方式呢? 可是他没有能够谈判的资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肉可没有能够和刀俎谈判的资格。 “兄长还真是……”覃亦歌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最终说道,“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呢。” “嗯?” “国家之间的战争,本就不是一人孤勇就可以解决的,如果大燕和南梁,都愿意伸出来援手的话,又会如何呢?”覃亦歌问道。 “……”覃亦肃微微低下了头,放在身侧的拳头也微微握紧,他必须承认,覃亦歌说出来的是事实,从到大都是这样的,面对一件事情,他从来不想去做什么请别人帮忙的事情。 就算面对的是战争,他会想到的,也不会是请求其他的国家伸以援手,哪怕是,他的故国。 覃亦歌叹了口气,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抬头认真地说道:“想来,蔺淮应该是恨我的,毕竟我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相对来说,我的身份也有足够的威慑力,他会信我的话,也不会杀我。” 她说罢,停了一下才又说道:“大概吧。” 覃亦肃闻言抬眼看她,听了一下,淡漠地说道:“那你觉得,你这样说之后,我还会让你去吗?” “可是兄长还有更好的办法呢?”覃亦歌直接问道,“北漠现在的国力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了吧?就算现在能够嬴过来一些战斗,那也是兄长兵法卓绝,可是在绝对的能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劳,兄长以前这么跟我说过的吧?” 覃亦肃沉默下来,停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行了,你长途跋涉,应该不怎么轻松,去休息一下吧。” “那……” “我会考虑的。”覃亦肃垂眉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扬眉笑了笑,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 展子虞也默默地起身,跟着覃亦歌走到了帐篷外面才突然开口说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对吧?” “嗯?什么?”覃亦歌没反应过来。 “去谈判,你一开始,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展子虞皱眉道,“一开始,你是想加入这场战争的吧?”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三 看病 “少谷主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覃亦歌听了一会儿笑道,“其实也是这样,但是我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突然觉得,凡是用战争平定的战争,根本算不上是平定,不过是,大家都累了罢了。..” “所以你想要谈判?”展子虞问道。 “算是吧。”覃亦歌点了点头道,“如果能够通过谈判来解决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嗯。”展子虞点了点头,脸色却并没有轻松太多,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希望吧。” 覃亦歌扭头看着之前把他们带过来的那个人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地把他们领去休息的地方,不由得笑道:“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吧?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不对。” 那人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道:“之前,是我有眼无珠……” “不,是我没说明清楚。”覃亦歌有些无奈地笑道。 男人挠了挠头在两个帐篷面前停了下来道:“苏……苏姑娘,在这里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的。” 覃亦歌顿了顿,笑着说道:“苏覃。” “好的,苏覃姑娘。”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看着那人离开,扭过头却发现展子虞站在旁边,垂着头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展子虞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她,眼中带着迷茫和担忧:“你,了解蔺淮这个人吗?” 覃亦歌想了想道:“了解,恐怕恐怕算不上,非要说的话,只能说大概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万一,你知道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蔺淮呢?我不是说你的了解是道听途说,我是说,哪怕是你听到的那些,也可能根本不是蔺淮呢?”展子虞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什么?”覃亦歌摇了摇头,不是特别地明白他的意思。 展子虞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心,看了一眼年前的帐篷道:“进去说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去,坐到了桌子旁边才问道,“你说的,不是蔺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展子虞一只手搓着下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说道:“在世人眼中,北海君主蔺淮,年少有为,心思深沉,有勇有谋,又勤政为民,宅心仁厚,有野心,又有仁心,对吧?” 覃亦歌低头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你的一切推断,都是在这个基础上的,你觉得有足够的道德道理的话,就能够说动他退兵,可是,万一他,不是这样的人呢?”展子虞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 “不是他,那是?”覃亦歌愣住,有些呆滞地问道,“少谷主是,知道了什么吗?” 展子虞抬头看了她一会儿,谈了一口气说道:“十几年前,我爹曾去过北海。” “老谷主?”覃亦歌有些惊讶。 “嗯。”展子虞继续说道,“他受了北海当时的君主所托,去给当时还是七岁孩子的皇子看病。” “什么病?”覃亦歌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道。 “我说不上来,至今我爹也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病。”展子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担心。” “老谷主,都不知道的病?”覃亦歌无法想象得到。 “具体情况我没有见过,只是听我爹提起过,说是时常梦呓,自问自答,平日里也会好好的突然发疯,殴打自己,似在和人对骂,但是又是在骂自己。” “这……什么……”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想象着一个人一边骂人一边打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抖了抖肩膀,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 “我爹也不明白,只能觉得是心思杂乱,癫狂之症,”展子虞搓着下巴说道,“后来北海的君主,请来了一个除妖师,除妖师说是皇子身上有妖气入侵,试图夺取皇子的身体,所以才会出现那种状况。” “那,后来呢?”覃亦歌越发有兴趣了。 “后来,后来就没听过这个事情了,可是根据前些日子,我所知道的来看,蔺淮平常是温柔的样子,但是总有些时候回大发雷霆,做出来平时不会做的事情出来。” “这,简直……”覃亦歌很认真地想了想后才说道,“简直,就像是身体里面住了两个人一样。” “对!”展子虞双手拍了一下说道,“因为很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我爹一直有关注着蔺淮,他也是这样说的,就好像是,两个人,共用这一个身体一样。” “所以,你害怕我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那个不讲道理的蔺淮?”覃亦歌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不觉得这种才是最恐怖的吗?”展子虞微微握紧了拳头说道,“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你一个人,上一刻答应了你停战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把你杀了。” 覃亦歌闻言也沉默下来,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是怕死的,但是现在的战况,又根本就不容许她有其他的方法,能够让战争停止的方法。 —— 北海,临近北漠的边城里面,主街的最里面,是一个偌大的府邸,上面的牌匾上写着“易府”两个字。 府内装修并不华丽,最多算得上是古朴大气,里面一个临着院子的长廊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扇骨精致,扇面上绘山川长河,一看就价值不菲。 拿着他的人面冠如玉,一袭白衣更衬得他出尘如谪仙,院子里面有两个稍显瘦弱的身影,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手中各握着一把木剑,正目光烁烁地盯着对方,额头上都有汗水滑落。 男子挥了挥扇子,看着两个人喘气的样子,手腕抖动,将扇子收了回来,然后唤道:“好了,你们两个,休息一下吧。” 两个少年这才将已经带了不少缺口的木剑收了起来,老老实实地来到了男子身边,躬身行礼道:“陛下。” 蔺淮笑了笑,伸手拿过来右边略高一点的孩子手中的木剑,放在眼前看了看,轻笑道:“都这么多缺口了,累了吧?” “不累!”两个少年同时说道,说罢还不忘记瞪一眼对方表示不服。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四 蔺淮 蔺淮甩了甩扇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伸手在他们的头上揉了揉,低头说道:“好了,去找李婶吧,吃点好的,好好休息吧。..” “是!”两个少年带着些许赌气,又不由得露出来笑容,行了礼之后便转身跑了出去。 蔺淮看着两个身影远去,缓缓直起来身子,手中的扇子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了敲,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淡淡地问道:“有什么消息了吗?” 庭院里面起了一阵微风,一个浅灰色的身影在她的身后单膝跪到了地上,沉声说道:“回陛下,她已经出了药谷了。” “去了哪里?”蔺淮敲手心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眼微微眯起来道。 “正如陛下所想,去了北漠。” 蔺淮闻言,微微低下了头,展开了手中的扇子,看着上面的山水画,露出来一丝浅笑:“继续探查,看看她要做什么。” “是。” 只是瞬息间,庭院中便只剩下来蔺淮一个人,风中只留下来一句浅浅的应答声。 男人一袭白衣在风中晃了晃,阳光下,男人微微勾起来的唇角越发地让人捉摸不透。停了好久,他才向着院子里面走过去,最终停在了一个院子面前。 院子中间是正在吃饭的刚刚那两个少年,看到他之后,两人连忙起身道:“陛下……” “没关系,我就来告诉你们,明天,你们就可以去战场上试试手了。..” “真的?”两人的脸上露出来喜色。 “当然,不过要保护好自己。”蔺淮笑了笑,低头看着他们说道。 ……………… 覃亦歌倒是没想到,原来蔺淮的身上还藏着这样一段事情,一个人的身子里住了两个人的,妖怪吗? 她垂眉看着面前不知道是不是覃亦肃让人放在这里的地图,陷入了沉思,坦白说,展子虞说的并没有错,如果蔺淮真的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那么她之前所想的什么筹码,都已经是没有用的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不在乎后果的男人,最有可能的,直接将她杀了,自然就能够继续他的战争之路了,就算把天下都砸进去。 展子虞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你,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没有了,”覃亦歌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停了一会儿又歪头笑了笑:“如果他真的想杀我,那我活着离开的几率有多大?” “……”展子虞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恐怕根本就没有。..” “但是其实,我们不能够用这种想当然的想法去思考以后的行动吧?”覃亦歌向来会安慰自己,看着展子虞笑着说道,“先去找人了解一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覃亦歌说罢,看着展子虞有些可怕的表情,微微往后退了些许说道:“不要这么可怕地看着我,如果实在不是,我不会勉强自己的,少谷主放心吧。” “当真?”展子虞显然十分地怀疑覃亦歌的说法,挑眉道,“不会擅自行动?” “不会。”覃亦歌无奈地应下来。 展子虞这才揉了揉眉心道:“好,那你先休息吧。”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 展子虞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了帐篷。 帐篷内,覃亦歌将面前的地图收起来,放到了一边,才猛地呼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仰身躺到了榻子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覃亦歌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完算不上是整洁的衣服,暗暗地叹了口气,找人弄了水,洗了洗身子,换了衣服,这才走了出去。 但是帐篷外面并没有太多的人,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抬脚朝着覃亦肃的帐篷走过去,但是刚刚走出去两步,就看到迎面跑过来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拦在了她的面前道:“苏姑娘,苏将军吩咐了,让您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乱跑?”覃亦歌看着少年尚还青涩的脸庞,笑了笑道,“你们苏将军,到哪里去了?” “呃,”少年挠了挠头,避过了覃亦歌的目光说道:“将军说,不准向苏姑娘透露这些。” 覃亦歌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摊手道:“行吧,你们将军什么时候回来,麻烦叫我一声。” “是。”少年毫不犹豫地应下来,看着覃亦歌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才松了一口气,守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威严呢。 覃亦歌坐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看着桌子上的吃食,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刚刚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情况明显不对劲,现在看来,应该是覃亦肃带着兵出去了吧。 不管怎么说,她一路走来,北海的动作一直没有停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巨大的战役,到那个时候,不光凛州,周围城池恐怕都不能够幸免,北海迟迟不行动,也一定是有他的算计的,若不然,凭借北海现在的国力,足够一鼓作气拿下来现在的北漠了。 覃亦歌一只手覆上了眼睛,心中慕名涌上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关于覃亦肃或者是北漠,而是,关于她自己的。 正想着怎样获得蔺淮周围的消息的时候,外面突然爆发出来一阵骚动,她扭头看去,只见到一道带着火光的箭支划破了帐篷,直直地落到了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覃亦歌的眼神微冷下来,连忙抬眼看了看外面,透过破开的帐篷,能够看到外面混乱的人群和闪着寒光挥舞着的刀光剑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冲了出去,顺手拔出来了放在门边的一把长剑,果然,已经是一片战乱的场景了。 调虎离山。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几个字,但是再想想看,这里又有什么值得北海将覃亦肃调走来取的东西吗? 但是来不及她去想这么多的东西,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战斗中的少年,提剑冲了上去,刚刚走出来一步,就被旁边突然传过来的危机感逼退到一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五 带走 她扭头看去,正见到一个身穿白色软甲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剑,剑尖正指向她。 不得不说,她被这个男人惊艳到了,在战场上这种混乱脏污的地方,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出尘的莲花,不像方佑泽在战场上的那种意气风发,也不是方佑乾那种阴鸷的温柔模样,也不是展子虞身上的侠气。 他就像是超然这个世界的存在一样,只是一眼,就能够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威压。 虽然很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但是她还是微微眯起来眼睛,带着些许不确定问道:“北海,君主?” 蔺淮愣了一下,露出来惊愕的表情,下一瞬又露出来些许似乎是喜悦一样的表情,眯起来眼睛说道:“没想到晟歌公主竟然还能够记得我呢。” 覃亦歌瞥了一眼旁边正在颤抖的三个少年,皱眉道:“记得?我们之前见过吗?” 蔺淮微微张了张嘴,片刻后拧起来眉心道:“那晟歌公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覃亦歌想不起来他们见过,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眼看着身后的少年已经撑不住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道:“不知道北海的蔺君主,到这种地方,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请晟歌公主跟我走一趟罢了。”蔺淮的脸上重新露出来些许笑容,甚至连语气也温柔下来。 覃亦歌抿了抿唇,带着些许探究道:“堂堂君主,屈尊至此,就只是为了我这样一节女流吗?” “一介女流?”蔺淮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晟歌公主可真是谦虚啊,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改变南梁的朝局,恐怕任谁都不会轻易说,公主殿下只不过是一介女流吧?” “那你想要我去做什么?”覃亦歌看着身后的三个人,手中的长剑猛地甩了出去,正砸在要冲过来挥砍到之前那个青年身上的剑身上,手握着箭的少年往后退了两步,却也没看一眼覃亦歌,就再次冲了上去。 而之前一直在应付另一个人的青年也终于喘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次面对了两个人。 覃亦歌的身子却僵在原地没再动,在她的脖颈旁边,也正横着一把长剑,冰凉的剑身让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而握着长剑的人,说话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想起来:“只要公主殿下答应跟我走一趟,这场战斗自然会结束的。” 覃亦歌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我的命现在都握在你的手里,就算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将我打晕了带回去,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吧?” 蔺淮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兴趣盎然起来,微微凑近了覃亦歌道:“公主殿下说的是,但是我太温柔无知了。..” 什么? 覃亦歌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里面的意义,就感觉到后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大脑瞬间陷入一片昏沉,低头晕了过去。 蔺淮伸出来一只手扶住了覃亦歌,完不优雅地把她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这才对着正在战斗的人说到:“好了,千云,万水,走吧。” 两个少年闻言立刻抽身退出了战场,总算松了口气的青年扭头看到的却是蔺淮将覃亦歌放到马背上,带着离开的场景,不由得怒吼一声就要再次冲上来,但是却被敌人一层层围住,无法上前。 蔺淮坐在马背上,看着年前的女子,将其扶正,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才加快了马匹的速度,朝着北海的方向行进。 覃亦歌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按照自己说的直接打晕了带走,哪怕她本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赢不了的命运也没想过会刚醒来没多久就再次晕过去。 傍晚时候,覃亦歌是被饿醒的,从前一天休息到现在,滴水未进的感觉绝对不是很好,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确实木制的房梁,看起来她应该是在房子里,而不是行军中的帐篷里面。 身下的床还算是柔软,看起来自己并不是被简单的当做俘虏来对待的,这倒是让他有些许欣慰,哪怕只是暂时的,至少说明了蔺淮没想要杀她。 刚刚从床上做起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屋子,外面就穿过来了脚步声,有人敲了敲门,她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但是门还是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不知道是白天的哪一个。 覃亦歌抬眼看着蔺淮,肚子里面空空的感觉让她连话都不想说,只是盯着那个人脖子短一步步走进来,一步步接近她。 蔺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道:“怎么醒了也不说一声?”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发出来声音,嘴皮黏在一起一样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蔺淮却好像是了然一样地笑了笑,推了推旁边的少年,看着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让他退了下去,才笑着说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覃亦歌这才伸舌头舔了舔唇角,低头说道:“在敌军阵营里面,不吃敌人的东西,是基本的吧?” 蔺淮也不在意,将盒子里面的食物一样样端出来,南瓜粥,炖鸡肉,炒菜,覃亦歌走过来在桌边坐下来。 蔺淮将旁边的筷子递给她,笑着说道:“”不是不吃吗敌人的东西?” 覃亦歌摇了摇头道:“本来不应该吃的,但是想着能够在有生之年被堂堂一国之君伺候着吃饭,怎么看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吧。就算现在命丧黄泉,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覃亦歌不慎在乎,但是蔺淮却将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覃亦歌拿着筷子,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面对着自己,语气带着一国之君的威严,冷声说道:“别把死这么轻松地挂在嘴上。” 覃亦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我现在在敌营啊,生死还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蔺淮松开了她,不再说话。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七 方法 天就快黑了,覃亦肃坐在椅子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周围的一众将士无一曾见过他这种将所有情绪压下去的愤怒,但是又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惹到这个人。.. 但是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他们的苏将军一向所向睥睨,恐怕战场上受了伤,眉头不会皱一下,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他竟然中了如此没有水准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且被掳走的还是几年未见,刚刚重逢了一天的妹妹,恐怕论谁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 覃亦肃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停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伤亡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第一个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而是他们的伤亡情况,这就是他们的苏将军啊,一众人都不由得流露出来感动之色,之前看着覃亦歌的那个青年走出来道:“回将军,今日死者十六人有余,伤者四十有余,如果不是,苏姑娘,被带走,恐怕还会更多。” “嗯,好好安抚死者的家人。”覃亦肃淡淡地说道,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思索着覃亦歌的事情。 为什么呢? 北海的君主蔺淮,为什么要带走覃亦歌?就算她是自己的妹妹,如此煞费苦心地打听到她的去处,还用计将她带走,未免也太费心费力了吧?覃亦歌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呢? 正想着,外面冲进来一个士兵,有些慌张地说道:“报,将军,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北海的使者,来给将军,将军的妹妹的消息。..” 覃亦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抬眼看了一眼进来的士兵,沉声道:“请他进来。” 话是用的“请”,但是账中的人,却都已经将手放到了身侧的武器上,紧紧地盯着账门的地方,只等着覃亦肃一声令下,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把武器架到那个人的脖子上。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走进来的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面容干净,身穿黑色劲装还算是稚嫩的脸庞上带着跟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一进来便自顾自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最终将目光停在了覃亦肃的身上。 覃亦肃旁边的青年立刻就认出来,这个是今天跟自己交手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想起来那两个人超出年纪的水平他眼中的警惕更甚。 万云径自走到了覃亦肃的面前,将一封信从自己的怀里拿了出来,递到了覃亦肃的面前道:“这是那位姑娘让我交给你的。..” 覃亦肃抬眼看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兄长亲启”几个字的确是覃亦歌写下来的,他犹豫了一下,伸手了接过来。 万云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转身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要离开,众将自然是不服气的,就算现在处在劣势的是他们,但是这么一个敌军的屁孩子,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太让人生气了。 覃亦肃却没说什么,抬手示意帐篷内的认冷静下来,伸手将手中的信封拆开,但是里面掉出来的却不是信,而是一个像是耳饰一样的东西,掉到桌子上的时候打出来清脆的声音。 覃亦肃低头看去,那是一个白色的玉石,不过指甲盖大,里面还嵌着一块绿色的碎玉,看上去十分精致,但是他却认不出来,这个东西代表着什么。 听到刚刚玉石掉落的声音之后,之前一直站在旁边的角落里,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的展子虞终于抬起头,扭头看了一眼桌上,上前走了几步说道:“看来她没事,蔺淮看来是没打算伤害她。” “你怎么知道的?”覃亦肃连忙问道,不管怎么样,能够确切地知道覃亦歌的消息,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好事了。 展子虞拿起来那个玉石,放到手心里看着说道:“这个是我给她的,一共有两块,另一块里面的石头是黑色的,之前她不便言语,我便让她用这个代表自己身体的情况,绿色就是安好无事,黑色便是出了事情,这也是只有我和她,还有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女才知道的事情,她既然把绿色的送了过来,应该就是要告诉我们,她没有事,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了。” 是吗,那就好。 覃亦肃松了一口气,复又皱起眉头思索着说道:“可是蔺淮,带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下不光他想不明白,展子虞也想不明白,就连覃亦歌,也根本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色完给下来的时候,万云总算回到了府内,来到了覃亦歌住的院子里面。 屋子里,覃亦歌看着桌边正在看书的蔺淮,眉毛拧成一个结,看着自己手上的链子,撇了撇嘴,让她生气的是,她内力被封的东西竟然不在这个手链上,而是在她吃的饭里面,亏她竟然真的相信了这个人不会动她。 虽然她也没打算逃跑,但是显然失去自由的感觉并不好受。 窗外有风吹进来,覃亦歌咬了咬牙说道:“国君大人,我想休息了,您能离开了吗?” “等到万云回来,我自然会离开的。”蔺淮浑不在意地翻了一页书说道。 “那您什么时候才能放我离开?”覃亦歌再次问道。 蔺淮的动作总算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覃亦歌的眼睛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复又换上了几分不屑的玩味:“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我们在哪里见到过吧。” “我若想起来,你便放我离开?”覃亦歌眨了眨眼睛问道。 “可以考虑。”蔺淮转过头去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刚想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她扭头看去,等到蔺淮说了一句“进来吧”,门才被从外面缓缓推开。 万云走进来道:“已经送到他手上了。” “亲手?”蔺淮问了一句。 “亲手。”万云重复道。 蔺淮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覃亦歌,后者看着他,目光依旧不太友好,他也不在乎,将手中的书合上,随手放在桌子上,便招呼了万云离开,还不忘一边关门,一边给她说道:“早点休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八 放弃 莫名其妙。.. 这是覃亦歌唯一能过想出来去形容蔺淮的词。 阴晴不定,脾气古怪,像个孩子一样,喜欢玩神秘,总之完不是一个一国之君应该有的样子,除了身上偶尔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 覃亦歌躺在床上,伸出来自己的手,借由着月光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蔺淮一定要她带在手上的,或许蔺淮所说的,他们两个之前的见面,是个这个手链有关系的? 她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地将胳膊垂了下去,睡前的脑海中唯一留下了的,就只剩下蔺淮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而另一边,蔺淮坐在自己院子的庭中,手中依旧握着那把折扇,哪怕夜里面已经是凉风习习,仰头看着头顶半弯的月亮,平日里清明淡漠的眼眸渐渐变得迷茫起来,带着几分不解,几分寂寥。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将覃亦歌带造自己的身边,为什么要强行把她留下来,为什么要做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道理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个孩子没有任何动机,做出来的任性事情。 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他扭过头去,正见到万云手中拿着一件披风站在他的身后,见他扭过头来,连忙将其双手递了过来,眼中带着浅浅的担忧。.. 他轻轻笑了笑,伸手将其拿过来,穿到了自己的身上才说道:“你快去休息吧,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万云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诺大的院子就剩下蔺淮一个人,白色的背影在夜色中看上去变得更加的孤寂。 一阵凉风吹过来,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扭头看着旁边的方向,声音淡漠:“怎么样了?” 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灰色的身影,在蔺淮的身侧单膝跪下,声音低沉:“果然如陛下所言,马市果然是突破口,南梁目前没有任何动静。” “当然没有动静,人家现在,可是太平盛世了呢。”蔺淮冷冷地说道,唇角带上了一丝讽刺的微笑。 “那我们下一步?”灰色的身影更低了一些,轻声问道。 “先不要轻举妄动,让他们照常就行。”蔺淮摆了摆手说道。 “是。”那人低头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几次纵跃之间,就已经消失在墙边。 看着那个人离开,蔺淮收起来手中的扇子,看着扇面上绘着的山河,眼中的冰冷更甚,最终看了一眼覃亦歌住所的方向,转身进到了屋子里面。.. 第二天,覃亦歌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她扶了扶还有些懵懂的脑袋,总觉得蔺淮肯定不止给她下了一种药,站起来推开房间门,如她所想,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天气有些凉了,有风吹进来,屋内响起来哗啦啦的声音。 她扭头看过去,正见到桌子上的书本正在风里面翻页,是昨天蔺淮留下来的,好像是一本地方志,他不会想在这里把那本书看完吧?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几乎已经正午时候的阳光,叹了口气向着门外走去,果不其然,昨天的两个少年还是在门口站着,看她过来,同时露出来了警惕的样子。 “我饿了。”覃亦歌也不想客气什么,看着他们说道。 万云皱了皱眉,率先说道:“跟我来。” “你们国君在哪里?”覃亦歌有些无聊地问道,她并不想把谈判的事情拖得太久。 但是两个人完没有理她的样子,只是在前面用她刚好能够跟上的速度带着路,好像是完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 还真是难以交流的两个孩子啊。 覃亦歌倒是不讨厌,如果他们不是敌军的话,倒是让她想起来了信子,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子,怎么说也算是方佑泽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得力助手了,应该会像这两个孩子一样,得到很好的重用吧,随看一直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但是无论如何,这种内心单纯,有着独属于自己坚持的人,都让人没有办法讨厌。 她跟着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一个花厅前,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有些呆呆地问道:“你们的厨房这么好看的吗?” 两个人皱了皱眉,对于她说出来的这种话感到不屑,万云停下来转身道:“陛下在里面等你。” 蔺淮?覃亦歌缓缓呼了一口气,也不在看这两个人,抬脚走进去,果然,花厅里面蔺淮正坐在桌边,旁边正在一个个上菜的侍女。 她走上前去,想了想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可以行礼的立场,索性直接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蔺淮眉眼带笑,点了点头道:“当然。” “多谢国君大人,亲自款待。”覃亦歌低着眉说道,然后坐了下来。 蔺淮听着她特意咬重了“亲自”两个字,不由得笑了笑,将手边的一盘菜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道:“我听说你喜欢吃这个?” “听说?”覃亦歌看着那盘羊肉羹,挑眉问道:“从哪里听说?” 蔺淮闻言却闭上了嘴,勾唇道:“先吃东西吧。” 覃亦歌叹了口气,她的胃口并不是很大,只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便将筷子放了下来,不无严肃地看向正在旁边看书的蔺淮,又看了看周围,侍女们早就被蔺淮部遣了下去。 “看来晟歌公主有事情跟我说?”蔺淮歪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 “你们北海的君主都不自称朕的?”覃亦歌突然问道。 这种问题倒是让蔺淮有些防不胜防,愣了一下后才笑着说道:“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天天朕的,太累了。”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还真是真真正正的,亲征啊,不过这样看来,也没那些个“将在外”的事情了,这个人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这样一来,谈判也轻松多了。 “那,你想说什么?”蔺淮再次问道。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停了一会儿后,沉声说道:“我想让你放弃战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十九 拒绝 听到这句话的蔺淮脸色渐渐变得冰冷下来,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边,换上了像是真正的将军面对谈判时候的表情,又带着些许玩味:“这么说,晟歌公主跟我走,根本就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覃亦歌歪了歪头,并不否认:“这么说,也没什么错的。..” “那晟歌公主,觉得自己能够说得动我,让我不再动北漠?”蔺淮微微眯起来眼睛笑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覃亦歌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 “那我还真的就要告诉你了,就算是你,也不能劝得动我,这场谈判,没有存在的意义。”蔺淮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那国君大人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您都一定要拿下北漠,就算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甚至,是自取灭亡吗?” “自取灭亡?”蔺淮挑了挑眉,似乎有了些许兴趣。 但是覃亦歌刚想说话,后者就已经再次开口道:“不可能的,晟歌公主不会觉得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吧,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啊。” 覃亦歌原本想说的话,部被噎了回去,这个人,故意的。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哪怕知道这样说了,她就一定会处于一个绝对的劣势,她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国君大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弃攻打北漠?” 蔺淮似乎就在等着她问出来这句话一样,但是又好像带着开玩笑的心情想听她怎么而已,闻言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遗憾地说道:“还没有想到呢。..” 覃亦歌抬头看向他,后者下一句果然说道:“事实上,我根本没打算停下来这次进攻。” 覃亦歌闻言却笑了出来,像是想明白了一样,抬头看着蔺淮说道:“不打算停下来的事情,指的是想要攻打南梁吧?” 蔺淮愣了一下,抬眸看向覃亦歌,后者的表情自信而淡然,就好像,是知道了一切事情,运筹帷幄,所以才敢出现在这里一样。 “晟歌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蔺淮总算是顺着覃亦歌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覃亦歌笑了笑,微微扬眉,有一种终于可以报仇了的感觉,盯着蔺淮的眼睛说道:“从我得知北海和北漠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而自我打算过来北漠。就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要拖延时间。”覃亦歌淡淡地解释道,“明明北漠刚刚平定了内乱,正是国力空虚,朝局不安,尚未稳定的时候,而北海又经过了四年休养生息,本就不是羸弱的国家,现在面对脆弱的北漠,根本就是伸手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吧?” 蔺淮一只手支着下巴,听得很是认真,甚至还不忘记点了点表示赞同,好像覃亦歌说的不是他的事情,而是在讲解什么地方的历史一样。.. 覃亦歌看着他的这幅样子,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继续说道:“可是你没有,三个月以来,没有任何一场战斗是超过万人的进攻,取而代之的。是足足三个月的边境骚扰,就算是一只猫在玩弄自己面前的猎物,这种程度也太轻了一点吧?” “然后,你就觉得,我真正的目标,是南梁?”蔺淮眼中带笑地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个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覃亦歌犹豫了一下,没说出来自己一直都有关注着南梁消息的事情,更不会说出来自己的情报来源,当然还有自己的理论依据。 “那你打算怎么办?”蔺淮问道。 “我当然还是希望国君大人能够停止战争。”覃亦歌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果我不呢?” 覃亦歌终于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知道真相,他根本不会停手,除非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不由得皱起来眉头,最终叹了口气道:“国君大人何必呢?冒着被几国并攻的风险,去拿下一个国?” 她相信蔺淮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她之前说的“两败俱伤”,“自取灭亡”指的就是其他国家联手对付他的情况。 “谁知道呢?”蔺淮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冰冷无比,仿佛从淬了毒的冰块中提出来的毒刃,只一眼就让覃亦歌感觉到了从背后寒到骨子里面的悚然。 那种感觉,让她心里想起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不是蔺淮。 她想到了之前和展子虞所说的,在蔺淮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仁政的国君,一个城府力神的佞臣。 “反正晟歌公主神通广大,这种事情,自己去查清楚不就好了?” 蔺淮带着阴寒的声音在覃亦歌的耳边响起来,后者几乎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看着依旧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的蔺淮,心中一片惊恐,并不是因为蔺淮有多么可怕,而且她突然想到了自己。 她之所以过得这么如鱼得水,不就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个七年吗?所以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在乎但是,面前的蔺淮,身体中住了两个人的蔺淮,跟她又有哪里不一样呢? 她体内,不也住着两个人吗,一个因为日子舒服起来,而渐渐苏醒了的,那个天真的覃亦歌,一个走过了七年风雪,冷酷无情的覃亦歌。 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七年前的,只不过是她的身体罢了,但是蔺淮,确实真真切切的,拥有着两个人的生命。 她握了握有些出汗的手掌,看着面前的蔺淮,缓缓露出来笑容说道:“那,国君大人倒是放我离开啊?” “……”蔺淮沉默下来,低着头像是沉思,又像是休息一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又不容许拒绝的笑意,淡淡地说道:“就算是你,有些事情,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国君大人,像个孩子一样胡搅蛮缠可没办法解决问题。”覃亦歌皱眉道。 “我可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你才有。”蔺淮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 不记 她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一件事情——一个国君来说,在想要征服别的国家之前,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先把自己的国家护好不是吗? 正是处于这样的考虑,覃亦歌才会想要跟这个人谈判的,凭借如果他不退兵,几个国家都将对他群起而攻之,孰轻孰重,当然是一目了然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个人不在乎,不光不在乎,她现在说出来了,她已经知道了北海真正的目标是南梁的事情,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个人必定更不可能让自己离开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说“他可没有问题,需要解决问题的,是她”。 她确实需要解决问题,需要解决面前的人发起战争的问题,需要解决提醒南梁的问题,需要解决,她被软禁在这里的问题,这所有的问题,都不伤害蔺淮所在意的利益,却是覃亦歌切切实实地关心着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面前的茶水往前推了推,缓缓站起来说道:“国君大人真是……跟年龄不符的老辣啊。” “你这算是夸赞吗?”蔺淮倒是很认真地问道。 覃亦歌看向他,后者却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只好说道:“算是吧。” 老实说,确实算是,但是覃亦歌算没想到后者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听她这么一说后,竟然立刻扬起来笑脸,一脸满足的说道:“真好。..” “嗯?”覃亦歌不解。 “能够得到那个改变了南梁命运的晟歌公主,在谋略上的夸赞,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了。”蔺淮一只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 但是在覃亦歌看来,那样的笑容中似乎总藏着几分冷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样来说,国君大人不应该恨我,把我千刀万剐吗?” 蔺淮盯着她,便请重新严肃起来:“我说过的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覃亦歌握了握旁边垂下来的手,叹了口气道:“你是堂堂一国之君,何必要跟我这样的女子玩这些弯弯绕绕,犹抱琵琶的心思呢?” 蔺淮仰头看着她,没有说话,覃亦歌继续说道:“如果你一定想要我自己想起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恐怕你只能失望了,我对你没有一点点的印象,国君大人不如早点放我离开,或者早点说明白了,也省得相看两厌,直到最后鱼死破。” 蔺淮听到这话似乎是收到了打击,垂下眉眼看着桌面,许久后才问道:“你当真,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覃亦歌皱眉毫不犹豫地说道。 蔺淮伸手捏了捏眉心,站起来往外走着说道:“没关系,等到时候到了,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什么啊。 覃亦歌有些无奈,正常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吗?果然是,跟常人不一样啊。 覃亦歌看着他离开,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她好歹也在药谷待了三年的时间了,就算不能算是精通,但是对草药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绳子上的气味,确实不是会伤害人的东西。 但是自己的内力如果不能够恢复的话,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根本就是没办法实现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往外走去,万云和千水还在外面等着,看起来蔺淮应该下了命令,让他们看好她了。 覃亦歌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暗暗思索着,如果封住了她的内力的,不是这个红链子,那就是她吃的东西了,要不然绝食? 她看着自己本就细的手腕,一时间有些头疼。 此时,南梁—— 方佑泽手中拿着一个奏折,表情严肃,朝堂安静,无人敢多言一句。 要说缘由,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方佑泽却也确确实实地是生了气的——又有人提出来了立后的事情。 方佑泽看着奏折上的苦口婆心,还有面前的噤若寒蝉,听了好久,将奏折扔到了一遍,叹了口气道:“行了,此事日后再议。” 看着似乎还要说什么的臣子,冷眉道:“今日不可再提!” 一群人只好怏怏地闭上了嘴,方佑泽这才说道:“相比这个,谁能给朕解释一下,东境盗匪四起的事情?”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队伍中站出来一个面目冷峻的年轻人,正是南境将军陈平羽,不过近些日子他刚好在京城,对于盗匪的事情,也算不上是完清楚的,但是满朝文武,恐怕除了他,也没人有开口的资格了。 “回陛下,东境安防一向稳妥,现在突然除了这样的事情,必定是有所缘由,根据微臣目前所知,最蹊跷的事情,并不是这群盗匪突然兴起。” “哦?你说说看?”方佑泽挑了挑眉问道,不光是他,满朝文武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陈平羽面无波澜,继续说道:“根据微臣所知,这帮盗匪,一开始虽然和平常盗匪无异,但是最近,却变得不抢民商,不扰百姓,却独独有一类人,绝对不会放过。” “嗯?” “那便是拾州最近兴起的马市商人。” 陈平羽说罢,朝堂上再次想起来了议论的声音,这也是当然的,谁不知道最近拾州马市突然兴起,现在又出来了一波专门抢马市商人的盗匪,这其中可以说得通的门路也太多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有太过奇怪吧?”秦典一只手捏着下巴,缓缓分析道,“拾州马市之风兴起已经是事实,但是也不可否认马市的确能够带来巨大的收益,相比较百姓民商,劫盗马市的商人,能够得到的,应该也更多吧?” “也不尽然,出了这些事情,商人自己也应该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当然会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安,他们下手要付出的精力可能还不如所获得的,如果这样,还一定要坚持于这个选择,不是很奇怪吗?”也有人说出来自己的看法。 方佑泽坐在上面,听着下面有不同,又有些规律的讨论,刚刚因为立后的事情起来的烦郁之心也渐渐散去,认真地去思考眼前的事情起来。 “这样说不太对吧?”又有人表示不赞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一 马市 方佑泽抬眼看去,说话的是最近才刚刚进入朝堂的年轻人,他记得是叫任南风,倒是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本人倒是和名字的潇洒不太一样,是个安静些的人。.. 不过他也记得他的文章,文章见解也多和别人不一样,正式看中了这一点,他才会将他提拔到这里来的。 任南风不知道方佑泽已经想了这么多,微微低着头自顾自地说道:“马市能够带来的好处。是任谁都知道的,商人们从一开始就一个自己很有价值,那么也肯定会做好和价值同等分量的保护,也就是说,对马市的商人们下手,本就要比平常的打劫偷盗要更加难一些,甚至盗匪要付出的精力,并不值得他们所得到的好处,这样一来,他们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也就不能够单一来说了吧?” 这话显然朝堂中的老人也都是认可的,就好像一个人家里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珍珠,所有人都知道他家里的珍珠很值钱,那么相应的,这个人必定会为了保护这个珍珠,费心费力做出来很多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珍珠珍贵,也都应该知道,去偷这个珍珠要付出来的代价,可能更加昂贵,所以越是富的人家,遭到偷窃的可能性越,并不是无道理的。 方佑泽显然也认同任南风的看法,低头想了一会儿道:“陈将军。..” 陈平羽将自己放在任南风身上的视线连忙收回来,走出来道:“陛下。” “朕命你即刻启程,前往东境,查清楚马市和盗匪之间的关系,务必尽快将此事平息下来。” 陈平羽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抬手便应了下来,还没把手放下来,方佑泽已经继续说道:“任爱卿,也一同前往吧。” “啊?”任南风显然是没意识到自己会突然被指点出来,愣了一下才赶快上前道:“臣,遵旨。” “嗯。”方佑泽点了点头,站起身道,“行了。退朝吧。” 众臣纷纷走出大殿,仰头的时候才发现,都已经快是正午的时间了,不由得几乎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的感慨,在先梁帝在世的时候,他们何曾有过这样君臣讨论问题,一不心就到了正午的事情,现在虽然是累了,但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国家,这个朝堂,在一步步变好。何尝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陈平羽也是其中一个,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刚刚走出来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有些焦急地呼喊声:“陈将军!” 他扭头看去,正见到任南风正提着衣角慌张地冲下楼梯,往他这边跑过来,便站在那里等他,坦白来说,对于这个凡事都有自己的思考,天资聪慧又不争不抢的年轻人,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陈将军。”任南风到底是个文人,跑到陈平羽的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流出来汗水来了,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三分雀跃,七分不安。 “任大人有什么事情吗?”陈平羽面容缓和,待着些许安抚意味地问道。 “啊,也没什么,我,下官,只是想问问陈将军,什么时候出发,下官,好早做准备。”任南风终究还是没那么适应朝堂的条条框框,挠了挠头说道。 陈平羽倒是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你没听陛下说吗?即刻启程,自然是越早越好,我想,明天早上,我们便能够离开京城了。” “哦,好。”任南风连忙应下来,却是没好意思再问什么时间,那简直就像是一个要跟着爹娘出去玩耍的孩子了。 陈平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下,难得地笑了笑道:“任大人放心吧,明日我会去接大人的。” 任南风更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道:“多谢,陈将军。” 陈平羽也不说什么,一边转身离开,在前边引路,一边说道:“任大人对于东境马市的事情,似乎研究颇多,那对于这次的事情,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实不相瞒,下官的父亲,曾在一个郡里面经营马场,因此我对马市还是有些了解的。” “是这样啊。” “是的……” 声音渐渐远去了,一下朝,待到大家都离开之后,此时的大殿内外瞬间变得庄严静谧起来。 而此时的方佑泽,拿着一本书坐在宫内的榻子上,眉眼间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马市的事情交给陈平羽他自然是放心的,最让他生气为难的,自然还是立后的事情,说实话他现在登基已经三年了,就像是按照长久以来的习俗来说,人过了多少岁就差不多要娶妻生子了,而当上了皇帝几年之后,当然也差不多就要立后。 但是和他表现出来的情绪一样,他并不想在现在的时间就立后,那种事情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所为,再说了,他还抱着,有一天那个人会回来,然后坐到他的身边,成为皇后的想法。 正待他烦躁的时候,韩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身边声说道:“陛下,德妃娘娘来了。” 德妃当然不是以前的德妃了,说的是齐妤,已经嫁给方佑泽三年多了的齐妤。 按说方佑泽早就应该立她为后,至少也要当一个贵妃的,但是每每看到面前的女子。他又都会不可抑制地想到覃亦歌,再加上,在没有处理好南岐和南梁之间那种莫名其妙的间隔感之前,他不希望这个人能够走的太高。 当年覃亦歌走之后,齐妤也没有表现出来要抢夺王妃位置的意愿来,这让方佑泽觉得舒服了不少。不管这个人是太子余党,还是南岐安排过来的什么人物,至少她真的很懂事,十分懂得和别人相处的时候应该把握的地方。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立她为妃,和并不多的后宫妃子相比起来更喜欢德妃的原因,男人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挑剔的,希望一个女子会做的,能够做得到的越来越多,什么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这种事情,不得不说,齐妤对这这个都十分熟知。 想到这里,方佑泽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二 仇怨 齐妤缓缓走进来,身穿粉色交领长裙,外罩着一袭浅金色的广袖长衫,头上的饰品不多,整个人在正午的阳光下走进来的时候,身上竟多了几分圣洁的感觉。.. 方佑泽却也只看了一眼,带到她走到身边行礼之后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妤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伸手将旁边的侍女手中的盘子拿到自己的手中,一边走上来一遍说道:“听闻陛下今日一上午都在朝堂上,想必是辛苦了,便做了些补身子的吃食送过来。” “是吗,辛苦了。”方佑泽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齐妤将自己的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便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手中的走这是上,淡淡地说道,“若没什么事情,你便下去吧,最近政务繁忙,不要多来打搅。” 齐妤愣了愣,低头将眼中的情绪敛去,比平常女子要更加疏朗一些的眉眼露出来几分轻松,点了点头道:“是,臣妾明白了,还请陛下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 “嗯。”方佑泽点了点头,眼前的光影一阵晃动,抬眼的时候,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中的奏折,他并没有因为不愿意接近她而撒谎,最近的政务确实是算得上繁忙的。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现在的江山一片太平,他也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更准确的说,在覃亦歌不再跟他联系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想,应该是因为得不到一个支撑,而感觉到的不安吧。 说到底,他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现在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甚至退一万步说,他总觉得的自己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如果真的已经身处于危险的地方,那个人也一定会提醒他的。 ………………………… 覃亦歌不知道方佑泽在遥远的地方想着一些什么,她坐在自己院子里面的石凳上,托着下巴看着头顶有些阴沉下来的天空,有阴郁的云彩从另一边缓缓飘过来。 “要下了雨了啊。”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院子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自然是没有人会应答的,就算有人,也是不会搭她的话的万云和千水两个少年。 不知道现在北漠覃亦肃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这几日蔺淮没有再出去过,而且根据他所说的,应该不太可能兴起来多么大规模的战争了吧。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就是南梁的那边了,从她来到北海之前听到的消息来看,南梁依旧是一片太平盛世,应该是没有察觉到蔺淮在暗中安排的阴谋。.. 那么她,怎么样才能够在蔺淮动手之前,将消息传给那个人呢?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抬手却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湿意,低头看去,地面上已经不断被泼洒上点点滴滴的水色——已经开始下雨了。 她皱了皱眉,却没想着离开,而是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头顶的天色,看起来应该要持续一阵子了,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对于蔺淮来说,是不是他想要的,有利的。 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正见到院门口的那两个少年正在往院子里面探头探脑地看着什么,虽然好奇,但是她也没有出声,却见两个人跟自己对视过后,迅速将目光收了回去,躲到了院门外面。 她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留在这里的事情,但是想想,她本也就没有其他的选择,能够做出来的最好的选择,不过就是让覃亦肃他们不要担心罢了。 正想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中撑着一把灰色的油纸伞,来到她的身边,将伞放在她的头顶问道:“怎么不进去,在这里淋雨?” 覃亦歌抬头看着男人因为抿着嘴,线条坚毅的下巴,眨了眨眼睛道:“这没什么吧?” “北海的雨寒,会入骨。”蔺淮皱了皱,淡淡地说道,“最好不要多淋。” 覃亦歌再次低下头,停了一会儿道:“既然国君大人都这么说了,我哪里好意思,让国君大人陪我一起站在院子里面受冷呢?” 蔺淮倒像是被激起来兴趣一样,扬眉说道:“如果你愿意在外面待着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无妨,”覃亦歌摇了摇头,一边站起来往屋内走去一边说道:“既然是不淋雨了,那么在窗边还是在外面,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蔺淮倒是颇为赞同,同她一路进了房间里面,就见她将窗户打开,让外面的凉风冲了进来,多少驱散了一点房间里面的灰暗气息。 “国君大人倒是悠闲,这个时候了,还要非要留下来,照顾一个女子。”覃亦歌自顾自地在窗边坐下来道。 “那我现在应该在哪里?”蔺淮挑了挑眉问道。 覃亦歌仔细想了想,又无奈地垂下头来,她当然不知道答案,但是又有些明白答案,或许,根本就是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什么,只要等着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无奈,但是在方佑泽身边的时候,那种不愿意对任何人表明心迹的行事方式,也不由得重新流露出来,原本经过了三年在药谷的时间,她已经爱说爱笑了许多,要不然当时也不会那样跟蔺淮开玩笑,虽然结果真的被带了过来。 但是现在,她越来越要回到三年前的样子了,将一切都了然于心,不动声色的样子。 蔺淮站在一边,看着覃亦歌微微低下头,眉眼淡泊的侧脸,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烦躁,往前凑了两步说道:“晟歌公主在想什么?” “在想国君大人跟南梁有什么仇怨,要放弃北漠这个暴露在荒野的瘦肉,而去啃这个骨头。”覃亦歌皱眉淡淡地说道。 “那我说出来,晟歌公主就相信吗?”蔺淮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嗯?”覃亦歌抬头看着他,有些惊讶。 “因为你。”蔺淮微微低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因为你嫁给了方佑泽。”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三 意思 说实话,覃亦歌一点也不愿意听到这个答案,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问出来这个问题,也不想去强迫自己不管是真是假地,甚至自作多情地,看懂这个男人很可能,喜欢她的事情。 她愣了一会儿,垂下头去,轻声道:“国君大人,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那你觉得还能有其他的什么意思呢?”蔺淮直起来身子,语气中多了几分桀骜,“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吧?谁不知道南梁的晟歌公主,倾城绝色,又是个冰雪聪明,可运筹帷幄的烈女子,天下男人,无不为之倾心,就算是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这下蔺淮彻底把话给说开了,覃亦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停了一会儿后笑道:“那,国君大人不会觉得,通过现在这种方式,就能够让我……” 她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下去,叹了口气道:“国君大人应该没这么幼稚,而我,也自认为也没这么大的魅力,所以,这里面应该还有着不同的原因吧?”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蔺淮扭头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音如同雨丝般薄凉,“反正晟歌公主现在在这里,不管因为是什么原因,也没办法离开吧?” 这话覃亦歌无可否认,但是心中却又不由得有些思量,如果蔺淮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持有这种感情才将她带到了这里,那么不会伤害她的那些话,也就有了解释。..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这个人把她禁锢在这里的理由,说到底,他们不过是敌对的两个人罢了,覃亦歌可以接受这个人以任何利益的理由将她软禁在这里,但是却不能接受,是这样一个,凭着感情的,行为幼稚的原因。 “蔺淮。”她突然开口唤道。 “嗯?”蔺淮低头看她。这是她第一次用名字叫他,他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离开?”覃亦歌轻声问道,眼睛却是看向外面的院子的,声音轻得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 蔺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缓缓说道:“我不是说了吗?等你想起来。” “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呢?”覃亦歌摇了摇头。 “那我就一直不放你离开。”蔺淮说话的样子完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少年。 “就算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那一瞬间却又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绝对没有收回的可能了,她暗暗叹了口气,认命地看着蔺淮的脸色微微冷起来。.. 原本的惬意和温润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薄凉和冷漠,覃亦歌不是一个不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这大概就是其他人所说的,蔺淮体内的另一个人了,一个跟原本的蔺淮不同的,冷酷,愤怒的人。 “你就这么不怕死吗?”那个蔺淮问道。 覃亦歌抬头看了他一会儿,隐隐确定了这个人也不会伤害自己后,才说道:“人不是不怕死,只是如果活着没有意义了,那也和死了没有区别了,为什么不能选择死亡?” 覃亦歌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确实另一种想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至今也清楚地感受得到当时的死亡给她带来的影响。 人的生命有多宝贵,她还没到了那种除了死亡没有其他出路的时候,自然不会选择死亡,她只不过想要看看,能够让蔺淮有反应的点,到底是哪里罢了。 值得庆幸的是,蔺淮似乎真的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伤害她,而是皱着眉头看了她许久,才沉声问道:“那在你看来,什么是活着的意义?” “自由。”覃亦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现在的她,不过就是想要自由罢了。 “但是我如果让你离开的话,下一步,你岂不是就会前去南梁,依照晟歌公主的智谋,我的计划,恐怕很快就会毁于一旦吧?”蔺淮外头闻到,如墨的眼睛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思索和探究。 覃亦歌没办法否认,就算她否认了,恐怕蔺淮也不会相信的,还不如不说,她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这么说,我说对了,”蔺淮微微弯下身子,看着她说道,“在我和方佑泽之间,在北海和南梁之间,晟歌公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是吗?” “我只是选择,能够有最少伤害的办法。”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最少伤害?”蔺淮冷哼了一声,这个动作,是平日里的蔺淮绝对不会做的。 覃亦歌更加肯定,现在这个身体里面,是另外一个人。 “所谓的战争,其实跟打架差不多,只要发起者不停下来,那么结束的办法,就只有一方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罢了,哪里存在着什么最少伤害?”蔺淮冷冷地解释道。 “那你有为什么一定,不能放过南梁,”覃亦歌抬头出声后,才想到自己刚刚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回答是她不想听到的那个。她犹豫了一下,低下头继续说道,“我是说,就算我跟方佑泽,只不过有夫妻之名而已。” “夫妻之名,我也不想听到。”蔺淮浑不在意地别过头去,一点也不想着自己国君的身份。 “所以,只要我想起来,从前发生了什么,你就当我离开,只要我调查清楚,你和方佑泽之间发生过什么,解决这件事情,战乱就能够平息,是吗?” “你想得倒是简单。”蔺淮耸了耸肩膀,“我也没说过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覃亦歌一时无言,还真是让人头疼,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想听话的孩子一样,不论如何都要抢到自己心爱的玩具。 “那你的计划,是不是已经万事俱备?”覃亦歌突然改变了话题,抬头问道。 蔺淮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是点了点头:“那又如何?” “刚刚你也说了吧,说我运筹帷幄,国君大人既然拒绝了我的劝说,那我也不得不使出来我的手段,让南梁压一压北海,才会动摇一点你的决心吧?” 人都是怕疼的,就是蔺淮表面上毫不在意的样子,也不会允许他的国家真的陷入危机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四 逃走 蔺淮闻言愣了愣,停了一会儿,眉眼中流露出来笑容,看着,更像是那个温柔的人了,微微低下头看着她说道:“公主殿下最擅长的,似乎就是未雨绸缪,就连这次,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吗?” “国君大人尽管试试不就知道了?”覃亦歌仰头淡淡地说道。.. “我若是能伤害你,恐怕一切都会顺利得多了。”蔺淮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说道。 覃亦歌闻言沉默下来,蔺淮说的是真的不错,可是她当时会跟蔺淮离开,何尝不是因为从他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机呢? 当然也可能他真的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而导致她看不透他,那就是她的咎由自取了。 “那对于国君大人来说,我的性命更重要,还是灭掉南梁更重要?”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道。 蔺淮闻言却不再说话,看了她半天,勾了勾唇转身离开,一边撑起来门口的油纸伞,一边轻声说道:“那我,恐怕是个贪心的人了。” 两个,他都不会放过。 覃亦歌自己没有求死的心情,但是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了她不得不豁出性命去改变的时候,她也不会对自己手软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淅淅沥沥了一晚上的雨已经停了,蔺淮带着端着食物的侍女来到院子,却在距离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脸色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他所想的,万云和千水站在院子门口的场景,虽然院子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是有变动的,安安静静,地面上还带着昨日留下来的水洼,但是他却敢肯定,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了。 将侍女留在了原地,他匆匆走向院子,站在门口的时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特殊的痕迹,这个院子而简单,自然是没有地方能够装得下什么陷阱的,也没有看到那两个少年的身影。 他扭头看着不远处窗户还开着的房间,缓缓拧起来眉头,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确定了院子里面并没有机关什么的东西之后,他抬脚往着屋子走去,没有进门,而是站在了窗口的位置,微微勾头就能够看到整个屋子的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甚至床上的被子,还都是被整理的工工整整的样子。 蔺淮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机,原本说来,这种事情应该让他身边的人去做的,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他只想自己亲身体验一下,那个将整个南梁都握在手中的女子,到底是有怎样的能力。 他甚至一点都不急着去把那个人抓回来在,怎么说,这也是北海的地界,那个女子再厉害,也不会在这里自由自在被找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样想这,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来到了门前,伸手将门推开,空气中有绳子断裂的声音传过来,他的眼睛眯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噗”的一声之后,一个青色的布袋从门上掉了下来,一边打开一边落到了地上,在空气中荡起来一片白色的尘末。 蔺淮将手中的扇子打开,挡在脸前,眯着眼睛往门前挥了一掌,一阵劲风吹过,门前的烟尘瞬间散了大半,屋子里面进了并不明亮的光线,但也算是重新亮堂起来。 里面的场景自然也是一览无余,蔺淮摇了摇扇子,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子,耸了耸肩走了进去,万云和千水恐怕是在这里了,那个女子没能力把他们都带走,若是不解决了他们两个,恐怕她也没办法安稳地离开。 最正好的情况,要么是两个都被用某种方法拦了下来,要么是一个人去追她,另一个来通知自己,但是自己没有得到消息,就只能是第一种情况了。 他往屋子里看了看,果然在屏风的下面看到了人的腿脚,叹了口气走过去,正见到两个少年被背对背绑在一起,嘴巴也被不知道哪里的布条塞住,正面对着蔺淮的万云似乎刚醒过来,正在挣扎着想要叫醒千水。 抬头看到蔺淮之后,立刻就泄了气,犯了错一样垂下头去,准确来说,也的确是犯了错了,办事不利一类的事情,照理该罚。 不过蔺淮当然是没心思责罚他们的,叹了口气从手中的扇子一根扇骨中抽出来一把极薄,极锋利的刀,蹲下身子将他们二人中间的绳子切开。 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万云将绳子拨弄到一边,将他嘴里的布条拿出来,在他面前跪下来就要认错,连忙摆了摆手道:“把他叫起来。” “啊,是!”万云连忙站起来,扶住身后的千水,给他松绑。 趁着这两个人正折腾的时候,蔺淮抬脚走到了厅中,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一杯茶水,还有摆放得工工整整的桌椅板凳,如果不是他深知内情,甚至都要认为这只是一次暂时的普通的出门了。 这是他准备的房间,当然清楚地知道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这不会是一个什么调虎离山的计谋,唯一的可能就是覃亦歌真的逃走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至少,逃出了这个院子。 外面的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又有凉风吹了起来,蔺淮站在门口的地方,看着地上的白色粉末,脸上却依旧是淡然地微笑,就连万云和千水在他面前请罪也不甚在意,摆了摆手道:“行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千水率先说道:“昨天晚上,姑娘她让我们去把她的屋子收拾一下,说是想把外面的那几盆花搬到屋子里去,我们便去了。” “然后就被她打晕了?”蔺淮凉凉地接下来后面的话,语气中还颇有些嘲笑。 “不是!”万云下意识地抬头反驳,声音不自觉地就大了起来,对上蔺淮的眼睛又连忙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觉得是那两个花盆上面有问题,我是被迷晕过去的。”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千水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嗯嗯!就是这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五 逃走(二) 蔺淮挑了挑眉,扇子在两个人的头上分别敲了一下,无奈道:“你们两个,修行还不够!以后别再给我放什么上战场的大话了。” “是……”两个少年低着头委屈地应道。 但是同时起来的,还有几分好奇和好胜心,也到底是孩子,见到蔺淮不责怪他们,心性也就起来了,昂头不解地问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平时怎么抓犯人,这次就怎么做。”蔺淮转身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说道,“怎么说这里也是北海,不是她熟悉的,可以放肆的北燕或者南梁。” …………………………………… 覃亦歌穿着一件她之前穿着的红色内衫,外面罩着一件半长的黑色素长衫,这件衣服是从万云的身上剥下来的,好在她的身材娇,刚好能够穿得下。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她好歹也是在药谷呆了三年,学了不好面对中毒情况的法子的,昨天晚上差不多试了一遍,也能碰巧把自己身上的问题给解决了。 至于迷晕了那两个少年的,自然就是她之前跟展子虞被抓的时候,她提到过的迷药了,她是真的一直带在身上,并且碰巧蔺淮搜身也没这么仔细罢了。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府邸,上面苍厉的“易府”两个字,让她有些失神。.. 北海易家,差不多算得上是北燕肖家,南梁秦家的地位了,一个人才辈出,赫赫有名的将门,但是根据覃亦歌的记忆中,和秦家还有肖家的忠诚不一样,按照时间来算,一年后,就该是易家谋反的时候了。 她当初知道北海和方佑乾有交易,自然是上一世的原因,但是南梁已经不是方佑乾的天下了,他当然也会觉得这个历史也改变了,北海应该不会再和南梁有牵扯了,所以她之前也才没有怀疑北海会对北漠动手,现在看来,还真是物极必反。 牵扯是牵扯了,这次却不是想要合作,而是要把南梁给一起灭掉了。 她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袋,虽然说是逃出来了,但是这里可是北海,真真正正的人生地不熟,寸步难行啊。 不管怎么样,首先就要想办法出城吧?她不想冒险通过易容过城门,最好还是等到晚上,用轻功逃出去吧,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应该出去的,但是抱着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地方的想法,便冒着风险留了下来。 算算时间,蔺淮也应该发现自己逃跑的事情了,虽然对这个地方还不了解,但是毕竟是边境的城池,想要轻轻松松地就仔仔细细搜查一个干净自然是没有可能的,这么看来,等到晚上对她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那么现在,应该去哪呢? 覃亦歌从腰间掏出来一个从万云那里拿过来的碎银子,在手里上下甩了甩,朝着易府背后的方向走过去。 昨天晚上她还是把这个地方稍稍探查了一下的,易府的后面是一片住人不多的街巷,再往后,有座山,山里面,无疑是最好躲藏的地方。 覃亦歌刚刚离开没多久,就有成队的官兵从易府中冲出来,清脆有力的脚步声踏醒了清晨的城池。 路边刚刚撑起来摊子的贩,打开门迎接客人的店铺,出门办事情的人,都在这脚步声中变得安静起来,愣愣地看着官兵们分成队,很快安排满了整个城池,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不用担心消息的传播,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或许是北海这几年真的安逸下来了,还没到中午头,茶馆里面的人就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上午的事情。 是因为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发现了敌国的奸细? 有人要刺杀易王爷? 还是那位大人物有什么急迫的需求? 有人甚至已经知道了差不多正确的事情,不无嘚瑟地吆嚯道:“你们都是瞎扯,我舅舅的侄子留在易府里面呢,他可说了,易府里面丢了个重要人物。” “什么人啊?”周围的人也给他面子,凑过来问道。 “听说啊,是个女子,而且,还是那位大人物看中的。”男人看了看周围,低下身子,声地说道。 “啊,这样啊……”众人拖长了音,表示理解,那位大人物嘛,现在这里,最大的人物,可不就那么一个吗?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记女子的事情,大人物可就是不一样,有人酸酸地想着。 有人直接就抱怨出来:“不是出来亲征的吗。怎么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有女子的俗艳事情出来,真是……伤风败俗!” 说话的是个书生,对这件事很是生气,但是免不了又有些别的思考,轻声问道:“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多么惊为天人啊,才会让那个大人物这么上心?” “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之,”有人不满地说道,随即又变得心起来,“说不定只是会一手别人不会的好活计呢?” 这话可好可坏,有人想到了不好的,就相视一笑,发出来了然的声音,有人觉得好像还有点道理,搓搓自己的下巴,更加羡慕大人物的生活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女子还是大人物,终究都是离他们太远的事情,他们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这里七七八八地动动嘴皮子,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放在嘴里嚼几遍也就过去了。 蔺淮不是一个防民口的人,自然也不在意这些,但是却对覃亦歌能够做到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像一个孩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更何况,那还是他本就在乎的女子。 另一边,覃亦歌一边躲闪着时不时就会经过,然后询问路人的官兵,还不忘给自己买了点吃的,快到下午的时候,又下起来了雨,她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拿着自己的吃的躲进了山下一个建在一个池塘边的废弃屋里面。 仔细想想这个时候上山实在不是一个良策,先不说下着雨,光是泥泞的土地上会留下来的脚印就有够她头疼的了,这么一想,她甚至有些后悔昨天晚上没有逃走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六 青岩 这个时候后悔还来得及,覃亦歌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将手中包着吃食的叶子收起来,看了看并不算太大的雨滴,四处看了看便走了出去。.. 这里终究是边塞,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荒无人烟了,官兵也没那么快就会搜到这里,覃亦歌贴着林子沿着道路往出城的方向走去,借着轻功,很快就到了山林的另一边,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没什么难的。 但是让她犯难的是,她手里没有一张这边的地图,其实这也算是正常的,毕竟这边算是边境,万一地形图落到了敌人的手中,可不是灾祸一场? 但是对于她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到达北漠,这边也没什么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她看着自己身上已经快湿透了的衣服,有些无奈地拧了拧眉心。 逃亡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 她站在半山腰的位置看着面前的山林,身后突然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微微眯起来眼睛,往前走了两步,侧身躲到了一棵树后面,仰头看了看头顶足够粗壮的枝丫,提身跃了上去。 不多久,两个穿着粗布衣裳,一看就浑身蛮力的男人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一边来回找着什么一边不满地说道:“那人哪去了?” “那我哪知道了?”另一个人翻了个白眼,皱眉道,“你说这荒山野岭的,那么一个娘们,来着干嘛啊?” “看她穿的还挺好,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不定又是家里面逼婚逃出来的呢。..” “哈哈哈,”另一个人听到这话仰头笑出声来,“这要是天天都有女的被逼婚逃到这里,我们不就有福了?” “也是,这么一来,没个半年,咱那帮兄弟就都有媳妇了。” 两个人对视着发出来笑声。 又? 覃亦歌挑了挑眉,低头看着下面的那两个人,又想着他们可能会有着的靠山,并不是很确定自己一个人能够搞定那么多人。 “先别做梦了,先把那女的找出来再说吧。”其中一人停下来,摆了摆手道。 两个人一边四处搜寻着,一边来到了覃亦歌身前不远处的地方。 “找我?”覃亦歌坐在树丫上,脸上带着些许阴郁地古怪笑容,笑嘻嘻地问道。 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四处寻找,好一会儿才看到了坐在树上的覃亦歌,其中一个人伸出手中的刀指着覃亦歌,终究是色厉内荏地叫喊道:“哟,你是哪里的娘子?” “我是北燕的。..”覃亦歌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他并不认为这两个不过山间的匪徒就能够知道她的身份,就算是蔺淮应该也没有心思把关于她的事情昭告天下吧。 “北燕的?”两个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一是因为这个回答,而是因为这个陌生女子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习惯了面对惊慌和害怕的他们有些适应不来。 覃亦歌似乎完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一样,歪头眯着眼睛笑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听到这个多少算是熟悉的问题。两个人重新起来了勇气,仰着头不无骄傲地说道:“我们,说出来吓死你,我们,是这郭山的地头龙,青岩寨的!” 郭山?是这座山的名字吧。 地头龙?大概是比地头蛇更厉害的存在? 青岩寨就很好理解了,覃亦歌一只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从这里往北漠怎么走?” “走?”两个人一时间没搞明白,他们是匪徒啊,这个人是送到狼口的肥羊啊,怎么现在变成了问路的了。 其中一个人迅速明白过来,呸了一声道:“娘子,你一个北燕的,现在在北海的底盘,问北漠怎么走?你还真是大胆啊?” “我只是个问路的,你们告诉我答案,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继续走各自的路,你们若是不告诉我答案,还想从我身上获得一些什么的话,那恐怕结局就不会圆满了。”覃亦歌微微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好言好语地劝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要搞得乌烟瘴气的呢?” “乌烟瘴气?”他们仰头笑了笑,手中的武器指着覃亦歌,脸上尽是不屑,“你一个姑娘,难道还觉得自己能够从我们青岩寨的手中逃出去?” “你觉得我不能?”覃亦歌歪头笑道,“至少我可你在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到这棵树上,你们觉得我会做不到逃跑吗?” 这话倒是真的,也是足够有震慑力的一句提醒,两个人兜里可清楚,这个人不是他们以前会对付的那种束手无策的女子,而是一个至少会轻功的人。 “北漠往哪里走?”覃亦歌再次问出口,话刚刚出口又停住,笑着说道,“你们这种行走江湖的人呢,手里一定有这片地方的地图吧,给我一张?” 这的确是有些嚣张了,但是她也不认为自己对几个匪徒,要用什么温柔的手段。 “你可不要太过分了,”一个人终究是忍不住,用刀指着覃亦歌,停了一下又露出来不怀好意地笑容说道,“我们自然是有的,你想要的话,就跟我们回去拿,怎么样?” 覃亦歌的眼睛眯起来,脸上还带着笑容,淡淡地说道:“不行,你们帮我拿过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人叫道。 “已经过去了半刻了,你们差不多也该感觉到胳膊发麻,没有力气,至少,是没有力气拿武器砍人了吧?”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 两个人不解地看了看对方,但是脸色又渐渐变得怪异起来,正如覃亦歌所说的那样,他们的胳膊垂了下来,渐渐失去了力气,手中的武器也掉到了地上,插入到并不坚硬的泥土中。 “我说的事实。”覃亦歌笑了笑,从树上跃下来,随意蹭了蹭已经沾满了雨水的头发,将两个人掉到地上的武器捡了起来,拿着还算趁手的刀,抬起来放到了离她最近男人的脖子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神秘莫测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八 易家 蔺淮看到了覃亦歌胳膊上的绑带,脸色更加阴沉起来,缓缓站起来带着些许讽刺问道:“朕是不是还要跟晟歌公主说一句欢迎回来?” 朕? 覃亦歌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真的生气了,她当然不觉得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玩笑,看着男人逼近的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抿了抿唇道:“我,可以解释。” “解释?”蔺淮站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盯着她的眉眼许久,似乎是想要看清楚她眼中的情绪一般,好久后才沉声说道:“好,进去说。” 覃亦歌莫名松了一口气,看着蔺淮率先往着屋子里走过去,才带着歉意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撑着伞的万云,后者却是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追上了蔺淮的脚步,给他撑伞进了屋檐下。 覃亦歌连忙跟上去,这才拍了拍自己头上的雨水,想了想,从腰间拿出来一个钱袋子,扔给了万云道:“抱歉,衣服没了,钱,还你。” 万云接住手上的钱袋,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摆出来怎么样一个态度出来,蔺淮见此情景,却暗暗勾唇笑了笑,扭头想起来“衣服没了”的原因,又冷下来脸色。 覃亦歌进了屋子,算是熟练地找了个干净的毛巾,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坐下来说道:“国君大人是想要审问我?还是听我部说完?” 蔺淮站在门口看着她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自然的动作,有些惊愕,又有些无奈,果然就不该用正常的想法去想这个女子。.. “自己解释。”蔺淮坐到桌前,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蔺淮,又看了看旁边的万云,将手放在嘴边咳了一下,带着些许祈求道:“我,能要一碗姜汤吗?” “如果你的解释让我满意的话。”蔺淮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垂头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毛巾披到了肩上,将头发散开放到了上面,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国君大人想先知道,我回来的原因?” “我想先知道你受伤的原因。”蔺淮淡淡地说道。 “哦,因为被人追杀,不心受了点伤。” “什么人?为什么?”蔺淮可不觉得会是自己的人。 “你知道,郭山上的青岩寨吗?”覃亦歌问道。 “看来你出去一趟,还知道了挺多的事情。” 覃亦歌没理会他的挖苦,敛下眉说道:“我不管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是不是相信,但是我像你保证,每一句都是事实。..” 看着面前的人严肃下来的样子,蔺淮也只好将调侃她的心思放下来,皱眉道:“你说。” “我被青岩寨的人追杀,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了事情,”覃亦歌抬头看着蔺淮的眼睛,严肃地说道,“青岩寨是易家养的,易天祈,要造反。” 蔺淮闻言,只听“咔嚓”一声,他原本握在手中把玩的茶杯已经碎裂成几片,覃亦歌不躲不急,看着他的眼睛,后者的脸色已经彻底地变了。 不再是平常的温柔,冷淡,或者不屑,那种表情,更像是被触犯了逆鳞的愤怒,脸上布满了阴霾,眼眸中藏着的却是更深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空气都沉默下来,覃亦歌甚至也开始太清楚,自己面对的还是不是那个平常的蔺淮,只好默默地不说话。 “你,从哪里知道的?”蔺淮最终几乎咬着牙问道。 覃亦歌摇了摇头,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上一世活过来一次所以才知道,可是算一算,上一次因为南梁还握在方佑乾的手中,这个时候,两国差不多再次联盟了,所以易家等到了第二年才谋反。 但是现在不同了,只剩下了方佑泽了,再次联盟是不可能的了,易家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江山,所以,他一定会在蔺淮让国家陷入战争之前将这个国家拿到手里。 但是如果是这样,覃亦歌干脆让易家拿走这北海好了,战争也平息了。 可是易家也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绵羊,到底是谁赢先不说,如果易家真的得逞了,唯一可能的,就是将目标重新瞄准北漠,一步步蚕食这整个天下。 所以不管从哪里看,反正有易家的追杀,她恐怕还真的逃不出这北海的地盘,还不如回到蔺淮的身边,寻求他的庇护。 另一点,如果能够让蔺淮和易家之间的矛盾爆发,一定方面来说,也会延迟蔺淮对南梁下手的时间。 但是显然蔺淮是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的,他往前凑了一步,冷声问道:“没有理由,你就敢这么说?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你大可以放心,我绝不会食言,没必要说出来这样的事情,自救。” 自救?覃亦歌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在说出来事实罢了,我遇到了青岩寨,说出来他们是易家养的兵,然后得到了追杀,仅此而已,国君大人信不信都可以。” 蔺淮微微敛下眉,似乎是在冷静地思考着覃亦歌说的事情,半天后才说道:“仅凭这个,你就能知道易家要谋反?” “这是我的想法,国君大人不相信的话自然也可以。”覃亦歌说出来这个事实。 蔺淮伸出手捏了捏眉心,将另一只手中的茶杯碎片扔到了桌子上,发出来两声像是自嘲一样的笑声,叹着气说道:“真不愧是晟歌公主啊,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能够知道这样的事情。” 覃亦歌看着他,后者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花了三年才知道的事情。” 覃亦歌自然是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完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却也没想到他会将这种事情直接说出来,告诉自己。 但是这么一来,她倒是放下心来了,自己没什么需要说的了,她松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问到:“那,国君大人满意了吗?” “嗯?”这下换蔺淮没反应过来了。 “我能要一碗姜汤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蔺淮像是已经忘记了刚刚的阴郁,抬头眼眸带笑的问道。 “我刚刚,没说吗?”覃亦歌愣愣地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十九 雨停 “你说了你发现的事情,没说为什么要回来。..”蔺淮说罢,又补充道,“没有说你为什么要特地赶回来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覃亦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抬头看着蔺淮说道:“因为我受伤了,如果继续逃跑,我可能会死在易天祈的手里。” 这话她说出来也并不是心里一点愧疚感也没有的,就好像出门受了苦的孩子仗着父母不会不要自己,所以腆着厚脸皮回来依靠不求回报的家人,所以才回家了一样,更何况她面对的还不是父母。 “所以你就回来了?”蔺淮又问了一次,却已经直起来身子,眉眼中有几分失望。 “国君大人,想要一个什么答案?”覃亦歌不解地问道。 “……”蔺淮闻言沉默下来,暼了她一眼一边站起来离开一边说道:“没什么,我会让人把东西送过来的。” “多谢。”覃亦歌由衷地说道,她真的应该谢谢蔺淮收留,还能给她提供吃的喝的住的用的。 “谢我,只用嘴说的?”蔺淮一只手扶住了门边,扭头笑着问道。 “国君大人想要什么?”覃亦歌问道。 “欠着吧。”蔺晨说罢,反手将门关住。 扭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旁边的万云,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道:“走吧。..” “嗯,”万云点了点头,又说道:“雨停了。” “嗯,把雨伞留下吧。”蔺淮说完自己往前走去。 万云连忙跟上去,不解地问道:“那她?” “放心吧,她不会再逃了。” “哦。”万云没什么情绪起伏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她,很厉害,还受了伤?” “你知道她最厉害的是什么地方吗?”蔺淮心情莫名地有些好了起来,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用药很厉害。”万云想了想,有些不满地说道,在他看来,用药的多半不算是什么正道的。 “我不是说这个,”蔺淮放慢了脚步笑道,“如果说这个,有机会的话,你说不定还能见识到,她的箭法也很厉害,百发百中都不足以形容了。” 万云有些惊讶,他真的没看出来。这个轻轻松松就被掳到这里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女子罢了,当然他也还是不知道,蔺淮所说的是哪一种厉害。 “我说的厉害,说的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在哪里。”蔺淮淡淡地解释道。 “很有自知之明?”万云说出来自己的理解。.. “对,”蔺淮点了点头,晃着自己手里的扇子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至少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里,永远不会去做自己没有把握,结局不可控的事情。” 万云毕竟对覃亦歌还不太熟悉,对于蔺淮所说的话,只能从自己的感觉去体会,算不上多么佩服,也体会不到多么厉害。 “好了,你去把姜汤,药物,还有衣服给她送过去吧。”蔺淮也不指望他立刻就能懂,笑着说道。 “是。”万云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蔺淮在后面又补上了一句:“再让她洗个热水澡。” “是。”万云转身离开。 蔺淮站在原地,看了看覃亦歌的院子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最终冷下脸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房间里面,覃亦歌坐在床上,把自己胳膊上的黑色绑带解开,扔到了一边。 看着已经渗出来血迹的伤口,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她有多久没受过这么剧烈的疼痛了。 她想来很善于安慰自己,往好的地方想想,还好青岩寨的人下手还不算太狠,比如说,他们没在武器上抹毒,当然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做这种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好歹是活下来了,她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衣服从上面拽下来,露出来胳膊上大约一指长,但是因为极深,连肉都翻了过来的伤口,用力咬紧了牙关。 她拿起来桌子上剩下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茶水,倒到杯子里面,然后拿起来泼到伤口上,看着已经凝干的血迹顺着胳膊流下来,把伤口周围随意擦了几下,又从腰间摸出来一个的药瓶子,用嘴咬开盖子,将里面的药水倒到了伤口上面。 感觉到从胳膊上传来阵阵凉意,舒缓着伤口的疼痛,她才松了口气,从柜子里面翻出来了干净的布条,把伤口重新缠上,把衣服穿好。 刚刚做好这些,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她走过来开门,外面是托着一个托盘的万云,上面放着衣服还有药物一类的东西。 她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接过来,道了一声谢,刚刚准备转身,却听到身后的少年问道:“你箭法很厉害?” 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对,怎么了?” 万云有些发愣,有些倔强地抿了抿唇道:“真不谦虚。” 覃亦歌笑出声来:“事实罢了,为什么要谦虚,再说了,这里就你一个人,谦虚又有什么用?” “……”这倒是实话,万云无言以对。 “所以呢?你问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覃亦歌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颇有兴趣地问道。 “我,”万云张了张嘴,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想请你,教教我……” 越到后面,少年的声音越是低了下去,显然对于这个人说出来这种祈求的话,让他很是为难。 “可以啊。”覃亦歌笑了,对于这个少年,她一向没有什么敌意的,再者她在这里也是无聊,找点事情做也不是不行。 “真的?”少年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里亮晶晶地,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今天我累了,明天你带着弓箭过来,我就能教你。” “可是你的伤……”万云有些担心。 “谁说一只胳膊受伤就不能拉弓射箭了。”覃亦歌说罢,不待万云再次开口,就低头说道,“你与其问我这个,不如赶紧把我的姜汤带过来。” “啊,好。”万云说罢连忙转身离开,脚步中还带着几个蹦跳。 覃亦歌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蔺淮要留这么两个少年在身边了,人走在太黑暗的路上,总会需要一点灯光陪伴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 忍心 三天后,蔺淮进入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万云很认真地拉着一张弓,旁边是悠然自得指点着动作的覃亦歌,若是不知道情况的人来看,说不定还真以为是什么隔绝世界的师徒呢。.. 万云手指送开,弓箭稳稳地订到了一个木桩子的中间,覃亦歌带着赞许道了一句:“不错嘛。” 扭头就看到现在院子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蔺淮,笑着招呼道:“国君大人这几天难得有空吧?” 看着她完拿这里当自己家的样子,蔺淮颇有些无奈,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他这句好的确是难得有时间。 “怎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覃亦歌一只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似乎也没打算站起来行礼,只是挑起来眉梢,笑着问道。 “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能够帮得上忙的。”蔺淮收起来思绪,笑了笑走过来说道。 “易家不好对付吧?”覃亦歌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拿起来放在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递给他问道。 蔺淮接过来茶杯,握在手中看着茶水荡出来的波纹,眸子也渐渐幽沉,薄唇轻启,带着些许不确定问道:“你对易家,了解多少?” “易家?”覃亦歌抬头看着他,停了一下才又问道,“还是易天祈?” 蔺淮仔细想了想,点头道:“都有。..” “嗯,”覃亦歌低下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我可没有来过北海,对于易家的了解绝不会比你这个一国之君要多,但是青岩寨……” 覃亦歌说着,歪头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缓缓说道:“到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什么人?”蔺淮问道。 “当年背离南梁,投身北漠,与方佑乾勾结,但是却在方佑乾失败之后,不知所踪一个男人。”覃亦歌一边说着,脑海中一边浮出来穿着灰色长衫,腰间佩长剑的书生模样,缓缓说道:“詹寺德。” “詹寺德?”蔺淮拧起来眉头,他不是没听说过这个人,事实上,这个人还在南梁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这个人的一些传闻了,当然所隔遥远,他也就从没当做一回事,但是现在又从覃亦歌的嘴里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覃亦歌点了点头,看着蔺淮若有所思的样子,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后者在她面前蹲下,眯着眼睛问道:“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 覃亦歌露出来不解地表情,看着他问道:“说到底我并不是要帮国君大人的人吧?” 这下轮到蔺淮惊愕了,他看着覃亦歌说出来这句话没有丝毫改变的脸色,缓缓敛下眉眼,眼眸中闪过一分自嘲。.. 也是,只不过过了三天宁静的日子,他竟然都要习惯这样的生活,而要忘记覃亦歌原本就是他强行带到这里,强行留下来,试图过逃跑的人,甚至算得上跟他是为敌的人了。 敌人哪里有必要将她想到的所有事情都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呢?如果不是自己发问,恐怕就算自己输给了易家,她也不会打算将这句话说出来吧? 蔺淮想要生气,但是又找不到生气的理由,心里面纠结了许久才压下来心头的不爽,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你再说说,这个詹寺德有什么厉害之处。” 覃亦歌似乎没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此人能设计武器,懂得排兵布阵,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也没人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你也不知道?”蔺淮倒是有些惊讶了。 “我也不是神仙吧?”覃亦歌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说道:“不过我能知道的就是,他一定会向南梁复仇就是了,一开始,他的家人因为南梁皇帝,举家丧命,他出现在了北漠,虽然和方佑乾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但是他最终的目标还是南梁。” “后来太子谋反,他紧随其后,方佑乾被抓之后,他便消失了,纵然倾一国之力也没能找得到,确实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北海出现,而且,是在易天祈的阵营之中……” “这有什么不对吗?” “国君大人你的目标是南梁啊,”虽然很不愿意提到这一点,但是覃亦歌还是说道,“如果詹寺德想要对付的是南梁的话,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成为易天祈的手下呢?难道不是向你投诚更快一点吗?” 蔺淮心中自然知道覃亦歌所说没错,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像是什么人都会愿意相信的那种人吗?” 覃亦歌呆呆地看着蔺淮,不知道他怎么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总有相同目标的两个人,为什么不可能,这和你相不相信别人没什么关系。” “哦。”蔺淮淡淡地点了点头,却站起来将头别向另一个方向问道,“那应该怎么对付这个,詹寺德呢?” “我还不知道他在易家到底担任着怎么样一个角色,又怎么会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呢?”覃亦歌看着他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意思说道,“我只不过是提醒国君大人一句,易家不知道从哪弄过来一个厉害的人物罢了。” “……”还真是有够冷漠的回答啊。 蔺淮暗暗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不甚在意地说道:“也是。” 覃亦歌歪头看了看他并不算太好的脸色,半天后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抬眼看着他说道:“国君大人其实还不忍对易家动手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蔺淮低头看着她,目光如炬。 “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吧?”覃亦歌摊了摊手说道,“如果国君大人舍得动手,这几天就可以把易家的阴谋摧毁,可是国君大人,不等到事情走到不可回头的那个地步,大约是不想动手的吧?” “晟歌公主看人心也有一套?”蔺淮停了一会儿,勾了勾唇笑了笑,却是毫不犹豫就承认了覃亦歌所说的话,他就是不忍心。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一 冷漠 他可以在面对人的时候都铁石心肠,都面无表情,都麻木不仁,但是一旦牵扯到他熟悉的人,和他有着某种关系的人身上,他就变得心慈手软起来。 如若不然,他大可以现在就绑了覃亦歌,用她作为和南梁,甚至北漠之间的战争筹码,不管这个筹码到底有多重。 所以覃亦歌说的没有错,他还是想给易天祈一个机会,一个他悬崖勒马的机会。 “何必呢,事情终究会发生的。”覃亦歌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了,明明是喜怒不表于色,明明是心情阴晴不定,明明是身体中藏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恶魔,可是他偏偏又尽力守着一份心慈手软,让人无法理解。 蔺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晟歌公主都是这样劝自己吗?” “嗯?” “你到底是个冷漠的人,还是一个善良的人?”蔺淮有些愣愣地问道。 “那国君大人呢?又是个怎么样的人?”覃亦歌不回答,而是抬头看着他反问道。 “……”蔺淮紧了紧手中的扇子,抬步向外走着说道:“是你最不想认识的人。” 覃亦歌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后者离开的背影,却又莫名觉得有些萧瑟。.. 她扭头看向不远处一直在安静练习的万云,走过去问道:“你们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柔的人。”万云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 是吗? 那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呢?她一想到有一段只有对方记得,自己却完想不起来的记忆在不知道那个地方藏着,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另一边,蔺淮离开了院子,自顾自地走向旁边的一个花厅,厅内一个人也没有,他走了几步来到主位上坐下来,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头,那里一阵阵地疼。 “查到什么了吗?”他忽地抬眸看了一眼花厅中间的地方,冷声问道,放在额头上的手也放了下来,似乎重新恢复到了那个冷静的蔺淮。 “正如,陛下所料,青岩寨最近的确出了一些动静,应该是和易天祈有关系没错。”花厅中出现的灰色衣服的男人轻声说道。 蔺淮的眼眸一分分暗了下去,停了许久,才又微风带过来细细的声音:“你去通知喻年,让他做好准备吧。” “是。”灰色的身影低了低头,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蔺淮看着门口,外面又起了风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站在他面前,才只到他的胸口高低,却散发出来不逊色于任何人的气场的那个女子,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反正事情总会发生的。 他想起来那个女子说出来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冷淡,漠然,好像会发生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了一样。 如果不是今天真的发生了,他甚至不会想得到这句话会从那个女子的嘴里说出来。 就像他问出来的一样,他实在也很好奇,他现在见到的一个女子。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冷漠的,还是善良的? 灰衣人离开不久后,蔺淮便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又出门去,有些阴郁的阳光渗过云层洒到他的一袭白衣上,莫名多了几分冷意。 易府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的府邸,覃亦歌所住的院子,只占一个角落罢了,蔺淮出了这一片偏僻的地方,挑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堂堂国君,行走在边疆这种地方,身边竟然一个护卫都没有已经是一件足够骇人听闻的事情了,更何况,这还是在一个要谋反的人的府邸。 他甩开扇子摇了摇,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天气并不适合扇扇子,又将其收了起来,熟门熟路地朝着练武场的方向走过去。 易府毕竟是将门,这里又临近边疆,府内几乎四分之一的地方都属于练武场,自然也不是什么华丽的地方,不过是硬石沙子铺成一片场地。 蔺淮过去的时候,场地上正有不少人在较量,各自成组,分别对抗,他在其中找了一圈,才伸手叫了一下士兵道:“去把你们齐将军叫过来。” “啊,是!”士兵连忙领命下去。 队伍中很快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软甲,手持长剑的青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眼温润,眼眸中却带着旁人没有的坚毅。 “陛下。”齐均走过来行礼道。 “跟我走,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蔺淮点了点头道。 齐均愣了一下,连忙将手中的武器递给了别人,跟着蔺淮往另一边的走廊方向走去。 “你在易家待了快一年了,感觉怎么样?”蔺淮颇有些慰问的意思。 “陛下宽爱,我才走到了今天,至于易家……”齐均慢慢沉默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说。” “可是……” 齐均还是有些为难,扭头对上蔺淮的目光,才低下头说道:“当初……” “嗯,”还不待齐均说完,蔺淮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当初就跟我提过,我不信,所以才将你送到了这里,让你看清楚,易家世代忠良,可是现在,我要听到你现在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不错,早在一年前,他就从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了关于易家的一些言论,那个时候,哪怕他也开始调查,但是终究还是不信的,借由着让他明白易家坦荡的名头,将这个人贬至此处,将功赎罪,现在一年过去了。这个人又回到了当初差不多的地位,似乎,看法依旧没有改变。 “请陛下赎罪!”齐均停下来脚步,对着蔺淮行礼道,“我的答案,与一年前一样。” 蔺淮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齐均扶了起来,目光却是看向练武场的方向,声音清冷,“你,可有证据?” “……”齐均直起来身子,却依然低着头道,“没有。” “罢了,”蔺淮摆了摆手,“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你。” “陛下请讲。”齐均连忙说道。 天气又阴了下来,平静了多日的北海边塞,似乎终于要掀起来不同平常的风云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二 天下 夜深了,覃亦歌并没有什么睡意,这几日她还算休息的不错,但是今天白天见过蔺淮之后,她能够感觉到,北海一直以来的平静终于要被打破了。 明明她应该放下心来的,北海出了这样的事情,攻打南梁的计划便必定要延后了,但是莫名其妙的,她又觉得心中一种烦闷的感觉在不停游动,到处乱闯,仿佛整个人都不太对劲,让她翻来覆去地无法安眠。 歪头看了一眼从窗户缝里洒进来的月光,她稍稍有些失神,方佑泽,三哥,还有展子虞他们,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象一个答案,就见到那一道白色的银边上忽地掠过一道黑影,斜着消失在黑夜之中,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动静。 她缓缓坐起来,原本就是和衣而睡的,只穿了鞋便走向窗边,眯着眼睛凑近不宽的缝隙,哪怕她不是一个夜视高手,也能够看得到黑夜中正在纠缠的两个身影了,一个微微低一些,身法奇特,是万云。 另一个身高更高一些,动作也更加稳重,但是并不占上风,她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正想着是什么人,要不要出去的时候,缝隙中突然再次出现在一个身影,就站在窗前不过两步远的地方,手中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剑刃朝着缝隙的地方直直地刺过来。 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但是只听到“叮”的一声,剑刃并没有进来,她干脆将窗户打开,窗外是一个背对着她的瘦身影,手中一把剑横在窗前,剑身正好将刺过来的长剑挡住。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千水,站在他们二人对面的,是一个比千水要高出来两个头的男人,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也是陌生的。 覃亦歌皱起来眉头,思索着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会想要杀掉他,而窗外的黑衣人一次不成,已经迅速提身后退,一边应对着千水的攻击,一边再次尝试想要突破千水,刺杀覃亦歌。 “请姑娘在屋子里躲好。”千水平日里清朗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也显得有几分冷冽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并没有讨到好处,但是易府内已经开始有了其他的动静。 “撤。”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果断地下了命令,两个人朝着墙头的方向过去。 覃亦歌拿起来旁边案上的两支簪子,抬手甩了出去,一声闷哼传来,一个刚刚落到墙头的黑衣人应声而落,而另一个却是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千水留在了窗口的位置,万云则上前去看那个黑衣人的情况,刚刚走出去几步,便有拿着火把的队伍闯进院子,跟着一起的还有穿着不是特别整齐的蔺淮。.. 万云停下来,先看着蔺淮行了一礼,看后者点了点头后才抬脚快步走到了躺倒地上的那个人身边,将后者的的面罩摘了下来,看着里面已经是脸色乌青的一张脸,伸出手指在后者的脖颈后面探了探,脸色也阴沉下来。 起身来到了蔺淮身边道:“已经服毒自尽。” “……”蔺淮的手掌握了握,冷声道,“去查查他的身份。” “是。”万云招手领了一队人来到了尸体旁边,将其带走,看着尸体脚腕上几乎穿透腿的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拔下来,任由着他们随着尸体被一起带走。 蔺淮看着万云离开,快步来到了屋子前,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覃亦歌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覃亦歌摇了摇头问道,“我在这里还有什么仇家?” 蔺淮看着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嗯?”覃亦歌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地问道:“其实也不一定是北海的人吧?” “那又如何。”蔺淮的眼眸带着寒意。 那好吧,毕竟自己现在身在北海,还得到了一国之君的庇护,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覃亦歌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看是看着已经是一脸阴沉的蔺淮,想了想也没说话,她能够想得到的,这个男人未必就想不到。 这里可是北海,知道她在北海易府这个院子里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能够派过来杀手的人,随便想想就能够知道了。 她不说透,蔺淮也能够想得到。 蔺淮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心慈手软,而不是因为不知道,但是易家却在这个时候还以为是因为她这个得知了青岩寨秘密的人没有告诉蔺淮,这才会对她动手。 现在恐怕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蔺淮看着面前不大的院子,轻轻舒了一口气,扭头问道:“你现在心里应该很开心吧?” “劫后余生确实值得开心。”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我是说,北海马上就要动荡起来了,那就相当于我放过了南梁,至少现在是这样,你不因为这件事情而开心吗?”蔺淮带着些许疲惫问道。 下定这样的决心,应该废了他不少功夫。 覃亦歌闻言沉默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开心,低头想了一会儿后问道:“国君大人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嗯?”蔺淮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从我离开大燕,前往南梁的时候,我就清楚了我这一生要做什么了,想做什么了,”覃亦歌顿了顿,抬头看着蔺淮的眼睛说道,“我想要这天下清明,无病无痛。” 蔺淮闻言愣住,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覃亦歌却是已经自嘲地笑了笑道:“很可笑对不对?只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女子罢了,却妄自将自己放到天下的高度,说着完不切实际的空话。” 蔺淮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反驳,覃亦歌低下头,放轻了声音却继续说道:“其实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天下战争,不过就是两个人打架,就算是停下来,也必定是一方已经千疮百孔,精疲力竭了,再也打不动了,也就是说,但凡战争,必定会有牺牲,有流血,而这些伤,都是百姓来承担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三 感情 “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南梁的百姓是百姓,北海的百姓也是百姓,我说不上来开心,也说不上来不开心,只不过想尽力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人生也不过就这么几年,我能够在有生之年,不让自己留遗憾,已经很难得了。” 蔺淮对此无话可说,甚至都说不上覃亦歌说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了心脏,偏偏又没有感觉到疼痛。 覃亦歌低着头,看着被夜风吹动而悠悠晃晃的裙角,莫名有些恍惚,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太过虚假,天下的百姓都是百姓,也到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和陌生人没有什么感情,却又强迫自己去体会那些在战争中受到伤害的人,她没有那么多感情,所只能找到一个应该是正确的方向一往无前,不管这件事情能够带给她快乐还是伤悲。 蔺淮低头看了她许久,缓缓伸出来一只手,按到了她的头上,覃亦歌还没来得及多开,后者已经将手收了回去,一边抬脚离开一边留下来一句:“早点休息吧。” 覃亦歌伸手拽过来一缕头发,抿了抿唇进到了屋子里面。 她躺到床上,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暗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蔺淮都这么说了,北海和易家应该是彻底会有动作了,就是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院子里面只有千水一个人,正站在木桩旁边,仰头看着墙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是听到了后面有动静,覃亦歌将门打开的时候他就扭过头来,慌忙说道:“我去让人把饭菜准备好。” “啊,不用了,我不饿。”覃亦歌笑着拒绝。 “可是不吃饭怎么行?”千水有些呆愣地说道。 “放心吧,我现在还不想吃东西,也饿不坏。”覃亦歌安慰他,走过去道,“昨天多谢你救我。” “陛下的命令罢了。”千水有些别扭地说道。 “那也谢谢你。”覃亦歌不甚在意地说道。 千水抿了抿唇,扭头说道:“就算没有我,昨天姑娘也未必就会出事情吧?” 覃亦歌不予置否,点了点头道:“我逃跑的能力还不错。” 千水立刻就想起来了上一次被绑住的事情,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本不想说话了,覃亦歌却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在想昨天那个人,本想来刺杀姑娘,却在姑娘手中失去了性命,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杀的,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吧?” “我没杀他,也不给自己强加这样的负罪感,杀人的人,谁不是再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被对方杀死的准备的呢?” “……” 显然千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低下头不再应声。.. 气氛一旦安静下来就会有点尴尬,覃亦歌突然有点后悔不吃早饭,但是所幸蔺淮似乎有点悠闲。 千水行过礼便走到了院子外面,蔺淮站在他刚刚站的位置,脸色是不同于平常的严肃,覃亦歌坐在旁边,不由自主地直起来身子问道:“国君大人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嗯。”蔺淮点了点头,一边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一边说道,“去里面说。” 覃亦歌抬脚跟上,坐在桌边看着蔺淮等着他说话。 蔺淮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明天,我会让人送你回北漠。” “嗯?”覃亦歌闻言愣住,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你要送我回去?”覃亦歌愣愣地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了?”蔺淮歪头露出来一点平日里开玩笑的样子,似乎还有一些期盼? 覃亦歌垂头笑了笑:“只是有点惊讶,国君大人怎么突然就想清楚了?” 没有得到已经想要的答案,蔺淮也不懊恼,收起来脸上的表情,淡淡地说道:“也不是想清楚了,只是觉得或许回到北漠,你会更安。” “嗯,我知道了。”覃亦歌点了点头。 “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蔺淮凑过去看着她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说出来要送这个人回去的话之后,心里莫名地轻松了许多,或许人真的不应该勉强去做一些事情。 “嗯……”覃亦歌低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你,注意安。” 啊…… 蔺淮呆呆地看了她好大一会儿,终于无奈地笑出声,还真是,符合她作风的一句话啊。 覃亦歌却抬眼看着他说道:“笑什么?我很认真的,你注意安。” 蔺淮缓缓收起来笑容,看着后者认真的眼睛,半天后才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国君大人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覃亦歌觉得自己就算是出于礼貌也应该这样问一下。 “有。”出乎她意料的,蔺淮也很认真地说道。 “嗯?” “我希望你去南梁,而不是北漠。”蔺淮看着她说道。 “为什么?”覃亦歌不解。 “因为要动南梁的不是我,是南岐。”蔺淮说得轻松。 “……”覃亦歌握拳搓了搓手指问道,“所以,你是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不算是。”蔺淮说罢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一个红色的手链递给了覃亦歌说道,“就当是纪念吧。” 覃亦歌这次没有拒绝,笑了笑伸手准备接过来,后者却握住了她的手,将绳子戴了上去。 覃亦歌握了握手掌,终究没说什么,让蔺淮给她带好才将手收了回来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早就想说了,”覃亦歌拨弄着手腕上的红绳说道,“如果国君大人,真的,对我是那种感情的话,还是早点放下吧。” “我不想。”蔺淮毫不犹豫地说道,看向覃亦歌的眼眸中颇有几分挑衅和任性。 覃亦歌愣了一下,但也料到这个人会有这样的回答,叹了口气道:“国君大人又何必呢?” “那你,又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我,不应该有这样的生活。”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四 离开 “为什么?”蔺淮不解。.. 可是覃亦歌也说不出来,更说不出口,她只觉得没必要空耗了别人的等待。 已经过去四年了,她一直觉得,她向上天借来了七年,等到用完了,也就可以还回去了,所以她不敢空生出来任何感情,七年太段,尤其是对于别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了。 “有些人的宿命就是如此,就算国君大人不理解,我也没办法说得太多,”覃亦歌叹了口气道,“总之,你……珍重。” “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命运,不是吗?”蔺淮微微低下身子逼近她问道。 “……”覃亦歌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道,“或许吧,但是有些事情,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蔺淮看了她半天,才咬了咬牙,猛地站起来转身离开,连门都没关,只能看到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覃亦歌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门口,摇了摇头让自己收起来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想着自己是不是需要收拾什么东西,但是想想又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本就是什么都没带就被带到这里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覃亦歌就已经收拾好自己占到了院子里,看着院子一侧已经布满了箭孔的木桩,伸手摸了摸,万万没想到她曾经设法逃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一点舍不得。.. 蔺淮没有出现,过来的是万云,看着覃亦歌站在木桩旁边,也不由得愣了愣,哪怕他不善与人相处,至少也知道自己的箭法的确在这个人的指点下进步了许多,也算是一日为师了。 不过依照自家陛下的样子,等到这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吧,他这样想着,走上前去道了一句:“该走了。” “嗯。”覃亦歌转身走到他的身边。 大约是出于安考虑,万云递给了覃亦歌一块面纱,看着她带上之后才转身带路。 这里距离北漠并不远,要不然蔺淮那一天也不会只一下午就将她从北漠带到这里来了,根据万云带的路,覃亦歌也不得不承认,她那天在林子里遇到的青岩寨的那个青年给她指的西南方,也是正确的。 蔺淮似乎也不在乎她会记得这里的位置信息一类的东西,而虽然城内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但是也完只是暗潮汹涌,终究没人敢真的难为蔺淮的人,他们轻轻松松地就出来了城关。 然后一路向西南方离开,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边境的地方,万云勒住他身下的马匹,转过身看着覃亦歌说道:“那边就是北漠了,我不送了。..” “嗯,我知道了,”覃亦歌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扭头看着万云道了一句,“保重。”转身驾马向着城门口过去。 万云在原地流连了片刻,虽然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城门缓缓打开,覃亦歌应该是安然进入了城门后,才转过身子返回北海。 覃亦歌清楚就算自己发回去安的消息,也定然不会放弃寻找她,但是当城门口的人一眼就认出来她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苏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苏将军都快忍不住想去北海找人了。”旁边的士兵一边簇拥着她往城内走去一边欣慰地说道。 “所以,你们苏将军,现在在城内吗?”覃亦歌问道。 “嗯,对。”那人点了点头。 城内一个府邸内,覃亦歌下了马,刚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几乎是飞的一样来到了门口:“我听说她回来了?” 覃亦歌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展子虞在她面前站定,点了点头道:“嗯,回来了。” “怎么,那位北海的国君大人终于舍得把你放回来了?”展子虞说罢,还没等到覃亦歌回答,就凑近了一步,声音也微微冷了下来问道,“你受伤了?” “啊,”覃亦歌歪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笑了笑道,“受了点伤。” “伤?”展子虞拧起来眉头,“在你嘴里,就没有大伤这种东西吧?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是,北海的那位陛下,缺一个说话的人,”覃亦歌摆了摆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这个伤是我,遇到了一群劫匪伤到的。” “劫匪?”展子虞跟上去,更加不解了,“你怎么还能遇到劫匪?你在哪到底是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覃亦歌无奈地笑道:“啊,路上再给你解释好吗?” “路上?我们要离开了吗,去哪里?”展子虞真是觉得,不过是这么些日子没见,怎么世界都变了呢? 被带走,因为那个人没聊天的人?还能遇到劫匪受伤,而且一回来就要走?走去哪里? 他看着覃亦歌在前面往前走的步伐停住,唤了一声:“兄长。” “回来了?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覃亦肃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有,兄长放心吧,”覃亦歌连忙说道,“北海近日,应该已经退兵了吧?” “嗯,所以,你是知道一些什么了?”覃亦肃何等敏锐,皱眉问道。 “嗯,北海恐怕也要陷入一段时间的内斗了,北漠最近大可以放下心来。”覃亦歌点了点头,微微吸了一口气才说道,“而且,我想要去南梁了。” “去那里做什么?”覃亦肃拧起来眉头,他对于南梁给覃亦歌造成的伤害还耿耿于怀。 “南梁,要不太平了,具体的,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覃亦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覃亦肃盯了她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算了,我也拦不住你,你去便是了,但是,一定不能让再让自己受伤了。” 覃亦肃最后的语气机器的严肃,覃亦歌弯了弯眉眼,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抱了一下覃亦肃,轻声说道:“兄长,也一样。” 展子虞站在不远处的看着这边的兄弟情深,脸色却不太好看,在北海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够发生内乱,而覃亦歌,又为什么要前往南梁呢? 他想不明白,但是想想反正路上的时候,覃亦歌会跟他解释的,也只好撇了撇嘴,转身离开去收拾东西了,他不觉得覃亦歌能够再等到明天出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五 重回 十天后,南梁边境,覃亦歌看着面前偌大的京城门,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回来。..” “你若是不把他当回事,也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展子虞在旁边凉凉地说道,预期中的不满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 “少谷主别这么说啊,药谷心系天下,定然也不忍看南梁横尸遍野吧?”覃亦歌弯了眉眼笑道。横尸遍野当然是有些夸张的,但是现在也的确还不清楚南岐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药谷毕竟在南梁,展子虞哪怕嘴上说着不满的话,心中定然也是同意的,也只好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覃亦歌笑了笑,从马上跃了下来,抬脚走进了城门,三年了,这里的竟然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手中握着方佑泽让人送过来的令牌,很快就进入了城中。 展子虞一副刚刚过来的样子,一边到处看着一边说道:“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跟着秦家那个公子来着,当时可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回来,我可不喜欢这个地方。” “现在这里可跟当年不一样了,”覃亦歌无奈地说道,“少谷主何必对这里抱着这么大的成见呢?” “是是是,经过了晟歌公主一手清洗,怎么会一样呢。”展子虞也敛眉笑了笑,将话题拉回了正题:“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找一个客栈住下来吧,吃点东西,然后,进皇宫去找方佑泽。”覃亦歌微微压低了声音,毕竟这里也算是南梁的京城了,直呼南梁皇帝的大名,终究还是不好的。 “啊,行吧。”展子虞一边叹着气一边说道。 “少谷主不太满意?”覃亦歌不解地问道。 “其实相比客栈,我们还有个不要钱的住处吧?”展子虞提醒道。 “嗯?”覃亦歌想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是,我竟然忘了,京城可到处都是少谷主的地盘的。”展子虞说的自然是药谷下的十二堂。 “是个好去处吧?”展子虞有些得意。 “嗯,那,这么多十二堂,少谷主打算临幸哪一家呢?”覃亦歌笑嘻嘻地问道。 “什么临幸,”展子虞对于覃亦歌的说法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去七巷子巷口的吧,那里虽然离皇宫不远,但是来往的人也不算多,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都听少谷主的。”覃亦歌点了点头道,还颇有些讨好的意思。反正她了解也不多,自然都是展子虞说的算。.. 展子虞看着她难得露出来少女模样的表情,不由得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牵着马王七巷子走去。 少谷主亲临,十二堂自然是受宠若惊,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院子里面的两个屋子,又让人去准备了吃的。 掌柜的是个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这一行里面也算是年轻的了,展子虞叫他“南兄”,看上去十分儒雅的一个人,和自己的妻子一同守着店里面。 吃过饭,覃亦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直舟车劳顿的身体碰上舒服的床褥,疲惫之感瞬间袭来,她又连忙坐起来,生怕自己真的睡过去。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皇宫走去,没让展子虞陪着,后者虽然不在太赞成,但是还是应了下来,初到京城,他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 覃亦歌走到皇宫门前,看着巍峨的大门,相比起来,她的身影实在太过渺了,相比于天下,她更不算是什么了,但是要让她就此停下来,却也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方佑泽的令牌当然是没人敢拦,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引着她进了宫中,熟悉的道路没有过改变,但是再走上这条路,心境与上一世不同,甚至和三年前也不一样。 她不是入住者,也不是朝拜者,却更像是一个朋友,路过了,有些事情,就过来看看,谈谈。 养心殿内,方佑泽刚刚睡起来,就见到韩公公带着惊恐,或者是意外的欣喜,快速地迈着碎步走过来,不由得率先问道:“怎么了?” 韩公公弯了弯腰,咧嘴低声说道:“陛下,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方佑泽没明白。 韩公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了,直呼其名,太过嚣张,称之为王妃,也不太合适,想了好一会儿,才在方佑泽不耐烦的目光下说道:“那位,那位晟歌公主,来了。” “什么?”方佑泽愣愣地问道,“哪个?” “就是,之前在药谷养病哪个晟歌公主啊……”韩公公不明所以地重复道。 方佑泽的脸上露出来欣喜之色,刚刚准备说让她进来,抬头却又想到了覃亦歌当初给他的那种绝情的辞别书,不由得又冷下脸来,摆了摆手道:“不见!” “啊?”韩公公愣了愣。 “啊什么啊。不见!去,转告她。”方佑泽瞪了他一眼道。 虽然完不能够理解,明明之前那么想着念着的,怎么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但是韩公公也只好转身去转告覃亦歌。 方佑泽看着韩公公转身离开的身影,莫名又有些紧张起来,说不上后悔,也说不上复仇的快感,万一,那个人真的走了怎么办? 他正想着,韩公公已经又从外面走回来,来到他的面前,犹犹豫豫地说道:“晟歌公主,让老奴给陛下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方佑泽冷声问道。 韩公公的脸上露出来为难的神色,苦着脸将覃亦歌的话说出来:“她说,‘事关国家,让陛下,不要任性’……” 说完他的脸已经是一片惨白,这,谁敢这么跟皇帝陛下说话啊,他低着头,看不见方佑泽的脸色,但是还是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等待着方佑泽发泄怒火。 但是耳边一直没有动静,他都快要出冷汗的时候,面前的方佑泽终于说话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请她进来吧。” 韩公公连忙抬头看他,后者的脸色虽然不怎么开心,但也算不上多么难看,总算松了一口气道:“是。”一边退出去一边让人去给方佑泽更衣。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六 消息 覃亦歌走进养心殿的时候,方佑泽坐在上位,身着明黄色的常服,面冠如玉,又带着淡淡的沉稳和威严,这是三年前的方佑泽还不曾有的。.. 方佑泽也低头看着面前的覃亦歌,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面前的女子会像以前一样,微微弯一弯身子,然后声音舒朗淡然:“见过王爷。” 这是这已经不可能了,已经三年过去了,这个女子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脸上曾经的那一道伤疤已经几乎看不见了,胳膊有些僵硬地垂下来,像是受了伤,他皱起来眉头。 他正想着的时候,下面的那个女子已经将两手放在身前,按着北燕的规矩朝着他盈盈一拜:“晟歌,参见陛下。” 晟歌,晟歌公主。 方佑泽讽刺地笑了笑,他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变成如此的关系,一个是南梁的皇帝,一个是北燕的公主,仅此而已。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失落地开口道了一句:“平身吧。” 覃亦歌站直了身子,看着方佑泽似乎有些失神的样子,终究还是有些愧疚,带着些许苦笑道:“抱歉,陛下,是我毁约了。” “毁约?”方佑泽挑了挑眉。 “本来,不该再见面的。”覃亦歌的声音越往后越低了下来。 方佑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垂着头的韩公公,叹了口气道:“上前来说吧。” 韩公公当然不是一个笨人,连忙让人拿了垫子过来,随后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覃亦歌也不想客气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方佑泽将自己面前的一杯茶给她推了过去,淡淡地问道:“那你现在又过来,是有什么国家大事?” 覃亦歌看着他问道:“陛下可知道北海最近的动向?” “嗯,听说要发生什么内乱了。”方佑泽点了点头。 “北海内乱,该庆幸的却是陛下。”覃亦歌看着他说道,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句话将南梁放到了多么低的位置。 方佑泽也不会觉得覃亦歌轻易就会说出来多么耸人听闻的话,她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有她自己的原由,便也不说话,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实不相瞒,我这在来南梁之前,去了北海,见了北海国君。”覃亦歌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说出来自己经历的事情,不过也不算是撒谎,虽然是被迫的,但是她也的确是去了北海,见到了北海的国君。.. “你还见了北海的国君?”方佑泽微微眯起来眼睛,停了一会儿后又无奈的垂头笑了笑,“不愧是晟歌公主啊,人情手段还是这么让人措不及防。” 覃亦歌没反驳,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解释什么,淡淡地说道:“在北海的时间了,知道了一些事情,根据我在南梁所知道的事情来判断,我可以肯定,北海原本的打算,是进攻南梁。” 方佑泽闻言却是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大梁也不是他说动就能够动的吧?若是按照他们放在明面上的打算,先拿下北漠,壮大自己,再来试试才算是有些可能。” “可是,如果北海的原本的计划,是里应外合的呢?”覃亦歌微微压下来声音问道。 每一个国家,甚至用到人身上也是一样的,露在外面的壁垒都能够通过一定方式强大起来,保护自己,但是唯有内里,一旦受了伤,那将是不可挽回的灾难。 听她这么说,方佑泽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微微正色道:“你从哪里得到这样的消息的?” “陛下应该知道,最近拾州的马市之祸吧?”覃亦歌抬头问道。 “知道,并且已经派人去探查了,应该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方佑泽点了点头道。 “陛下派人去拾州了?”覃亦歌露出来惊讶之色。 “是,有什么不妥吗?”方佑泽问道。说来他自己也觉得的可笑,或许是从三年前就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因为覃亦歌在药谷的三年,也没放弃南梁的事情,直到现在,他还是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下意识地询问她。 他何尝不知道这不是一个多好的习惯,但是习惯这种东西,那里是一时间就能够改掉的,他子啊心中苦笑,恐怕若不是覃亦歌主动提出来了辞别,他还会更加想要依赖别人,而不是作为一个帝王,去独断天下。 “我说不上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这些,还是等陛下知道了前因后果,自己判断吧。”覃亦歌压下来自己心中的想法,尽量不参杂自己情绪地说道。 “……”方佑泽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态,点了点头道:“说罢,发生了什么?” “我一开始猜测到北海的目的是南梁,一来是因为他和北漠之间的战役太过儿戏,并不像是即将发起战争的样子,另一个,便是因为拾州,拾州的马市看起来似乎只是民间掀起来的风潮,但是再加上劫匪的事情,就不一样了,没有一个明智的劫匪,是会专门挑马市下手的,除非,他们的目的不是钱财。” “是马匹。”方佑泽的眼睛暗了下来,冷声说道。 “嗯,而根据我从北海知道的消息……” “你怎么从北海得到的消息?”方佑泽打断了她的话问道,虽然他一向都知道这个人总有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北海终究是他们都不了解的一个地方,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够得到消息。 “嗯……”覃亦歌也没觉得有什么,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用一个消息换来的消息罢了。” 虽然不算完真实的,但也没什么不妥,的确可以算是她用青岩寨的消息换过来的信息。 方佑泽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用一个消息换过来的,虽然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但是也算是勉强能够接受这个理由了。 “那你,都知道了一些什么?”他只好重新拉回正题。 “要养马的,不是劫匪,也不是北海。” “那是?”方佑泽拧起来眉头,不解地问道。 “南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七 妹妹 是南岐。.. 覃亦歌说出来这个结果的时候,将声音往下压了压,似乎生怕这深宫大院之内,还能够隔墙有耳一样。 “你再说一遍?”方佑泽不知道是不想相信,还是一时间没有明白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说道。 覃亦歌想到了蔺淮跟她说过的话,她缓缓说道:“最想要动南梁的,不是北海,而是南岐。” “你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方佑泽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握成了拳头,咬牙说道。 其实覃亦歌也算是理解他的心情的,南梁说不上多么庞大,但也有他自己的傲气,而南岐不过是一个附属国,对于南梁而言,南岐就是依附在树上才能够生长的藤蔓,而现在,藤蔓竟然打算勒死树木,霸占树木所有的身体,将其吞噬,这当然会让方佑泽感觉到生气。 “北海易家在北海是何等地位,易家动乱,北海已经无暇顾及不管是北漠还是南梁的事情了,但是拾州马市,可有停下来?” “陈平羽应该刚刚到达东境,那边的消息,还要过些日子。”方佑泽老老实实地说道。 覃亦歌也不做纠缠,淡淡地说道:“南岐之心不可测,陛下无比一切心。” “这就是你回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情?”方佑泽再次问道。.. 覃亦歌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如果事情是真的,北海已经无力,南岐毕竟会加快速度,如果可以,陛下还是提醒陈将军心行事吧。” “知道了。”方佑泽低着头说道。 “那我,告辞了。”覃亦歌拱了拱手道。 “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说的吗?”方佑泽终究没忍住再次问道。 覃亦歌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想到前些日子离开北海的时候,蔺淮也这样问过她,问她有没有别的话想要告诉他了。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苦笑道:“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吧。” 她不是一个在感情上一窍不通的人,正相反,她看的很清楚,但是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感情,并且一向认为长痛不如短痛。 是吗,方佑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那你,还要在这里待着吗?” “嗯,还会待些日子,至少,要等到事情结束吧。”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 ………………………… 离开皇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倾斜,覃亦歌踩着明亮的阳光,走出来皇宫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不知道是因为已经告诉了方佑泽她想说的事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更或许,她根本就不适合这样高墙之内的生活吧。 很快就走到了主街上,周围的场景还算熟悉,虽然有不少地方都换了样子,她走了两步,才突然意识到,她似乎不记得七巷子怎么走了,那本就是冷清的地方,若不是展子虞提起来,她恐怕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想了想,还是一边问着一路走了回去,到达十二堂的时候,展子虞还没有回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躺上床倒头便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逝第二天了,但是天还只是蒙蒙亮,她叹了口气,并不是很愿意起床。 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做过这么悠闲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之前在北海的日子,虽然不自由,但是,之前还算是舒服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只好起身推开门到院子里,让她惊讶的是,院子中还站着一个身影,身穿黑色的长衫,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树旁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光。 月色皎洁,洒在男子修长的身姿上,带着一层浅浅的光晕,挺拔的身影中更多了几分寂寥的侠气。 似乎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展子虞转过身来,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天睡得太早了,”覃亦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面前的人实在是没有资格说自己,反问道:“你又怎么起来这么早?或者,根本没睡?”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展子虞脸上的一分不自然,瞬间明白,她刚刚随口一说,竟然猜中了,这个人真的没睡。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展子虞几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是对上面前的人清亮的眼眸,又停住了动作,垂下头道:“我今天,去了红楹楼。” 覃亦歌点了点头,她想得到这个人应该会去那里一趟,问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什么,”展子虞随口说了一句,又低下头说道:“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是个很受空竹姑娘喜欢的丫头。” 覃亦歌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那个丫头听说我从北漠过来,便跟我说,他的哥哥前些日子刚刚去了东境,拾州,问我哪里是不是安的。” 展子虞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但是覃亦歌也算明白她的意思了,这个人知道的不比她少,而按照他们所知,如果南岐真的有什么东境,拾州必定首当其冲。 展子虞不会骗人,但是肯定也不会随便把这种事情直接告诉那个丫头。 “你,后来怎么说了?”覃亦歌问道。 展子虞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没说,空竹姑娘算是救了我。” “所以,你睡不着,是在担心那个丫头的哥哥吗?”覃亦歌问道。 这个理由看上去并不足够,虽然说出来有些冷血,但是只不过是今天刚刚见面的一个丫头,更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哥哥,只因为担心这个人,而现在院子里不睡觉,吹冷风,也太奇怪了。 “你知道那个丫头的哥哥,叫什么吗?”展子虞问道。 “叫什么?” “任南风。”展子虞沉声说道。 任南风?覃亦歌愣住,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方佑泽派去东境的官员中,就有这么一位,这种事情知道了方佑泽派人去拾州之后,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哥哥是堂堂朝中的新官员,妹妹却是红楹楼中的一个丫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八 考虑 “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覃亦歌有些微愣地问道。..照理来说,红楹楼里面应该没有她不知道的人的吧? 展子虞想了想道:“寻儿。”覃亦歌这样问了他才想起来,说起来红楹楼也算是跟覃亦歌脱不开关系的存在了,空竹身边多出来这个丫头,她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寻儿? 覃亦歌摇了摇头,事实上,她的确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多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在路上奔波,在北海的时候更是没有可能接触外面的消息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些日子才到了红楹楼的。 覃亦歌垂眉很认真地思考着说道:“任南风,我记得算是一个颇有自己想法的人了。” “嗯?你在想什么?”展子虞问道。 “也没什么,就算这件事情不太寻常,但是真的说起来,这也算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是没有理由插手的,东境任南风身边还有陈平羽,方佑泽也还会派人过去,应当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那你现在是有什么心事?”展子虞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失落的事情,笑嘻嘻地问道。 “嗯?什么?”覃亦歌愣了愣。 “你少来。要是没有心事,你才不会这个时间起床。”展子虞哼了一声,颇为骄傲地说道。.. 覃亦歌无奈地笑了笑,一边点着头一边笑道:“是是是,展公子何等机敏,我竟然还想蒙混过关,实在是不懂事。” 展子虞哼了哼,没理会她的插科打诨,看着她问道:“所以呢,你在想什么?” 覃亦歌低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在想蔺淮。” “是想他,还是,在想他?”展子虞咬重了“想”字,多了些逼问的意味。 覃亦歌摇了摇头,对于展子虞所想的事情着实无言以对,只好直接说道:“考虑,我在想北海的事情。” “哦。”展子虞有些放心下来,他还以为就那么几天的时间,这个人就跟北海的君主互生情愫了。 “我还没跟你说过,在北海的时候,蔺淮说,我们俩个曾经见过,但是我想不起来。”覃亦歌微微拧起来眉头说道。 “想不起来?意思是……”展子虞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你和北海君主见过,而且,你还不记得?不会是你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拿要多才会完记不得?”覃亦歌亦是不解地问道,“而且蔺淮也不比我大太多,时候的事情,没道理会让他记这么久吧?” “说的也是。..” “这是其一,我搞不清楚的事情。” “其二呢?” “其二,”覃亦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唇道:“我的确有些担忧蔺淮的安危。”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了。”展子虞点了点头道。 “嗯?” “你可不该只因为相处了这么些时候,又因为那个莫须有的什么过去见过的事情就对这个人这么上心吧?”展子虞不满地说道。 “……”覃亦歌一时无言,思索了一会后才带着淡淡地笑意道:“其实也没有这么莫须有,因为至少现在来说,蔺淮是最适合北海君主位置的人。” “易家的那个,似乎是叫易天祈,不行吗?” “易天祈,终究还是一个贪心之人,就算他能够忍得住不对南梁动手,他身边的人也未必会同意。”覃亦歌拧起来眉毛道,“詹寺德,实在是个让人觉得恐怖的人。” 詹寺德,展子虞当然也知道这个人,一个有野心,有目标,有耐心,有城府的人,当然会让人觉得恐怖,只要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这个人可以依附在任何人的身上。 “那你想要怎么办,去北海帮助他吗?”展子虞随口问道。 “那恐怕还不行,我对北海,没那么多了解,就算去了,也没什么用,若不然,我当初就干脆留下来。”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那你现在在南梁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展子虞问道。 “南岐和北海,在面对南梁的时候,互为表里,北海攻外,南岐自然就是里面的,既然到了南梁里面,那自然就有些事情是我能做的了。” “比如?” 覃亦歌沉默下来,停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还不知道。” 她连红楹楼的寻儿这样的消息都还不知道,又怎么能够知道更深一层的东西,没有知己知彼,当然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 东方刚刚泛白的时候,任南风已经穿好衣服在一片空地里面伸展着身子,虽然他是个文人,但是对于身体还算是上心的,也从来不觉得文人就应该羸弱不堪,纸上谈兵。 陈平羽过来的时候也见怪不怪,随手递给他几个果子道:“早饭还没好,先拿这个对付一下吧。” 陈南风接过来道了谢,站在陈平羽旁边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达拾州?” “还有半日路程,”陈平羽咬了一口果子,有些不满地说道,“若不是之前那条路竟然被封死了,我们也不用多绕这么一圈,平白多了两日的路程。” 任南风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道:“果然我一向出师不利。” “嗯?什么意思?”陈平羽不解地看着他问道。 “我一向是这样的,只要是出门,就一定会遇到不测,绕路几乎上算是已经习惯了的。”任南风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哪里有这样的说法。”陈平羽有些不满,“不过都是些巧合罢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那里可能次次都是巧合的?”任南风摇了摇头道。 “不,一定是巧合,平白无故的,上天才不会这么难为一个人。”陈平羽说道。 “大概吧。”任南风也不再说什么,反正陈平羽也不相信,他也不想强迫这个人认同。 “这些日子,似乎是觉得马市已经不够吃了,劫匪也渐渐开始挑一些商人,镖局动手了。”陈平羽说起来正事,“恐怕我们这一次,也不会顺利。” 任南风闻言,脸色却已经沉寂下来,眼眸中微微闪着不知名的暗光,轻声问道:“陈将军一向行走在边境,想必对国家军事所知甚多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十九 包围 陈平羽当然不是一个像覃亦歌那样对别人的夸奖理所当然地接受的人,沉吟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你想到了什么事情吗?” “只是一点猜想,我也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任南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脸上的淡淡的阴霾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无妨,说说看吧。”陈平羽说道,相比于刚刚进入朝堂半年的任南风,他多少也算是一个前辈了,这样问问也没什么。 任南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陈将军觉不觉得,这所谓的劫匪的行为,很像,征募军队?” “军队?”陈平羽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任南风的意思,这个人之前说的并没有错,他怎么说也是在边疆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当然不陌生,脸色一时间也冰冷下来。 因为任南风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真的很像是军队的招募,先是征兵买马,当然,他们用的是抢劫的方式,兵不知道是谁的兵,但是马,虽然不是确确实实地战马,但是南岐既然这样做了,显然对他们而言,培养战马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且兵马这种东西,就是此消彼长的,被夺走的多了,南梁的能够有的,也就少了,哪怕马市被掠夺走的,也并不都是官家应征的战马马场的马匹。 兵马之后,便是粮草,虽然有句话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是这也不是用到这种情况下的,兵马已经差不多了的时候,连带着粮草钱财一起抢夺,以来似乎在隐瞒自己针对马场的事情,二来,或许钱财才是被掩藏的一方。 陈平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南风毕竟还是辈,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只能看着自己的前辈脸色阴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几步招呼随行的人赶紧收拾好,准备出发。 果然自己就是出师不利啊。 任南风叹了口气,哪有一个刚刚进入朝堂没半年的人就能够跟着将军来调查这么严重,甚至有可能涉及到国家安稳的事情呢? 草草地吃了点东西,一队人马就整装待发,刚刚准备出发的时候,一直在周围警戒的人跑过来道:“将军,山下有动静。” “嗯?”陈平羽皱起来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似乎,有人在往这边过来。”另一边又有人过来有些紧张地说道,“而且不只是只有几个人。” 陈平羽扭头看了一眼任南风,后者也正在看他,两个人目光相对,都看到了后者眼中的冷意。.. 他们完可以相信,现在他们面对不是一队碰巧经过的路人,而是一个有预谋的包围。 “不过,竟然选在了白天,他们还真是大胆啊。”陈平羽冷冷地说道。 任南风一时间有些失神,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陈平羽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印象中的陈平羽一直是一个有些侠气,又有些文气的年轻将军,却从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真真实实的上过战场的将军啊。 但是他真的是个文人,在这种方面,还真的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只好看向陈平羽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东西留下,一队人看着,其余人找地方藏起来,”陈平羽冷静地安排着,冷笑了一声道,“他们不是想要包围吗,那就让他们包围看看吧。” 任南风毕竟不会经过训练的人,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直到所有人似乎准备的差不多,留下的人看上去也不算突兀之后,陈平羽才扭头看向任南风道:“委屈任大人了。” “嗯,什么?”任南风没反应过来。 但是陈平羽也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已经一只手提着他的胳膊,提身跃到了一棵树上。 身体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任南风几乎一落地就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地抱住了旁边的树干,惹得旁边的陈平羽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道:“我以为任大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没想到还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一面。” 任南风看他还有心思插科打诨,不由得有些无奈,但是面前这又是一个前辈,他也不可能真的说些什么,只好舔了舔自己有些发白的嘴唇,苦笑道:“陈将军真是折煞我了。” 陈平羽却是在他身边蹲下来,笑了笑将手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头看着他们之前休息的那一片空地。 任南风的脸色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忍着对高处的恐惧低头往下看,只两眼还是将目光别了过去,心中想着:部交给陈将军好了,反正自己就算看了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没多久,就连任南风都能够听到林子里传出来浅浅的动静,抱着树干的手更加动力,更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来声音。 陈平羽的脸色冷静而平淡,直到一支箭羽穿过层层木叶朝着一个士兵飞过去,好在留到马车周围的还都是有些身手的人,那位士兵看看躲过了飞过来的箭支,看着箭支钉到了旁边的木栏上,一群人迅速组成了面对敌袭的样子。 陈平羽暗暗松了口气,目光遂又冷了下来,盯着一侧冲上来的一队人,又看了看另一个方向,那里显然还有还没出现的人,便在手边折下来两个树枝扔到了地上。 扭头又看了看旁边的任南风,后者正闭着眼睛似乎根本不敢看,完是需要保护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下面的战况。 说实话,他对自己的手下的人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想提前暴露出来自己的位置,毕竟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波人会冲上来,能流出来一份力就不要部将自己的布置露给敌人。 两个树枝下去,藏起来的人自然是明白了陈平羽的意思,便躲着不出来,直到从一侧又冲上来一队人,陈平羽才往另一边扔下去一个树枝,藏起来的人边冲出来了一半,两方人瞬间厮杀到了一起,整个林子的鸟儿都被惊扰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 相救 虽然说他们带的人不多,但是也都算是跟在陈平羽身边的亲兵了,能力自然不是平常士兵可以比的,在这样被包围的战斗中也没有处在下风。.. 但是让陈平羽眉头渐深的,却是后面似乎还在传来动静的林子,他不是十分理解,这样几乎半百的人,为了要将他们拦在这里,他们还真的是花了不少力气啊。 任南风似乎也勉强适应了在高处待着,扭头看着一眼陈平羽的脸色,轻声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不太妙?” “啊,是不太妙。”陈平羽盯着不远处晃动的树林,还有冲过来的敌人,低头道了一句:“你呆在这里,不要乱动。” 说罢不等任南风在说些什么,提身跃到了树下,以一人当万夫之勇,冲入了敌群之中。 陈平羽的身后,当然更不是平庸之辈可以比的,但是显然过来截杀他们的也不都是普通人。 依照陈平羽的身手,竟然也还是有些吃力,任南风看着下面越来越混乱的战场,一双薄唇不由得紧紧地抿了起来。 正在他觉得陈平羽等人似乎已经不太支撑得住的时候,林子中突然又飞出来一支箭羽,他不过是个读书人,也没有多么命案的神经,看清楚那只箭羽的时候,有一个敌人已经被箭支贯穿,钉到了旁边的树上。.. 这是何等大的力道啊。任南风微微咂舌,希望来的是友不是敌吧。 他这样想着,陈平羽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箭,眼中流露出来警惕,但是还是忙于应付着面前的人,也只能是更警惕了而已。 他们这边意识到了,敌人当然也不是傻子,几个人交错的时候时不时说些什么,但是还没讨论出来一个什么结果,就被陈平羽强行扯到战斗中来。 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陈平羽至少知道了,射箭的人不是他们的敌方的人,那就是他们的援军了。 虽然手上的动作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中还是已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正如他说想,接下来,林子中又飞出来了几支箭支,依旧是快准狠地刺入了敌人的身体之中,陈平羽这下真的可以确定,这个神箭手真的不是他们的敌人。 他在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说起来神箭手的话,论谁都会想到她的吧,但是那个人应该并没有这样的力道,而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山里里面吧? 大概五支箭羽之后,敌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们不能轻易取胜了,一边打一边准备撤退,而在这个时候,从林子里,箭羽来的方向终于再次冲出来了一波人,穿着并不一样,大多是方便行动的劲装,手中拿着长剑,利落地冲进了敌群之中,不管是身手还是穿着,这显然是一波江湖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湖人会过来帮自己,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显然并不是很重要,先脱离险境才是现在要做的事情。 但是江湖人的介入也只是让敌人撤得更快了而已,不过还是在他们撤离之前留下来了更多的人,陈平羽看着周围的尸体还有受伤的人,暗暗叹了口气,冲着身边还能动的人吩咐道:“去照顾一下受伤的人。” 看着他们开始收拾现场之后,他扭头冲着身边的江湖人行了一礼,刚想说话,后者已经摆了摆手道:“我们主人马上就到,将军有话稍候再说吧。” 陈平羽还是第一次还是被这样将话语拦下来,也不说什么,又拱了拱手,飞身上树将任南风接了下来,看着后者软着腿挪到旁边的树下休息,才扭头看向传来脚步的方向看去。 为首的是一个老人,大概半百的年龄,身着灰色的布衣,但是目光炯炯,身材健硕,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如果不是身后两个持剑的年轻人将他护在中间,陈平羽觉得任谁可能都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虽然还不清楚后者的身边,但是他还是上前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仗义相助。” “陈将军不必客气。”展江摆了摆手笑了笑道。 陈平羽闻言愣住,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不由更加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但是后者除了眉眼幽深,依稀能够看出来年轻时应该是英俊的之外,也是在看不出来什么,后者的衣服甚至都是沾着一些泥巴的,这是这群人的主人吗? 看着他的表情,展江的笑容更明朗了,仰头道:“好了,你不要猜了,我没什么特殊的身份。” 真没有?陈平羽不信,看了看旁边的年轻人,后者似乎也终于是忍不住了,无奈地说道:“陈将军,这位是药谷的谷主。” “药谷谷主?”陈平羽惊呼出声,连忙又弯了弯腰道:“是晚辈失礼了。” “这没什么,我不过是恰好路过罢了。”展江自然不在意这个虚礼,将他扶了起来道。 “展谷主怎么会,”陈平羽下意识地想要问问展江怎么会在这里,话说了一半有突然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自己应该问的,倒好像是审问一样,他连忙收了话头:“啊,是我失礼了。” “都说了不用这么见外,”展江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出来行医,顺便来着山上找些药材罢了。” “原来是这样,”陈平羽点了点头道:“不管如何,还是多谢展谷主出手相救。” “嗯,”展江也不再推辞什么,却是直接问道,“你们,是来调查拾州的事情的吧?” “展谷主知道些什么?”陈平羽早就将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份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有些期盼地问道。 开玩笑,面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堂堂药谷的谷主啊,那可是多少人一生都求着想要见一面的人,更何况,展江可以说是天下仁医的当头人了,就算这个人知道了自己身份又如何,他还能害自己不成? 陈平羽自己都没办法解释这个人会让人起来的莫名的信任之情,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任谁现在站到这里,只要不是一个仇家,都不会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动手,也绝不会轻易对这个人动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一 弓弩 这可是药谷的谷主啊。 这一句话,便抵得上千军万马。 还好遇到了展江,若不然他们能不能平安到达拾州就真的成了问题,不光救了他们,还瞬间治了他们身上的伤,士兵们看着手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瓶药膏,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展江笑了笑道:“收下吧,南梁安,药谷才能安。” 南梁安,药谷才能安,陈平羽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眼前展江的形象也越发高大。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大概就是如此吧,他想道。 士兵看向陈平羽,后者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收下吧。” 展江用事实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虽然自己作为应该保护百姓安的官兵,却被别人护送这一点让陈平羽有些无地自容,但是后者又分明不容人拒绝,何况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安,也只能跟展江一路同行,总算在天黑之前到了拾州。 …………………………………… 而天渐渐黑下来的北海,蔺淮坐在一个帐篷中间,面前是摆着没有动过的食物,万云进来的时候,后者似乎还在看着地图想着什么,至于想的是不是战事,他就不能够肯定了。.. 知道他行礼叫了一声“陛下”,后者才回过神来看向他:“怎么了?” 万云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开口说道:“要将饭菜热一下吗?” 蔺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动面前的食物,停了一会儿才说道:“算了,不用管了,说罢,有什么事情吗?” “嗯,”万云低头从腰间取下来一个袋子说道:“北漠的派人送过来一个东西,说是,晟歌公主让带来给陛下的。” 袋子是个两本书大的灰色布袋,没什么特别的装饰,里面放着的似乎是一个盒子,看着这个袋子,蔺淮莫名想起来自己给覃亦歌的那个手链,不由在心里怀疑了一下:那个人不会顺便给还回来了吧? 但是看起来这里面似乎还是一个挺大的盒子,他安慰自己,伸手道:“给我吧。” 万云老老实实将盒子放到桌子上,但是还是目光警惕地盯着那个袋子,生怕里面有什么暗器。 蔺淮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拦着他,伸手将袋子打开,他们看的没有错,里面的确是一个方正的盒子,朱红色的盒子,几乎有两寸厚,盒子上随意地挂着扣子,并没有上锁,倒是用绳子缠了两圈。 蔺淮伸手将绳子扯掉,然后看了看万云警惕的目光,笑了笑将盒子开口的地方朝向了另一个方向,然后才看着他点了点头,言下之意:现在可以打开了吧? 万云脸上微红,伸手挠了挠头。 蔺淮将盒子的锁扣打开,双手扶着盖子的两边将盖子掀开,木盖缓缓打开,最后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完露了出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测的事情。 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精巧的弓弩,刚刚好斜放着,卡在盒子里,将盖子完放下来之后,蔺淮才看到盒子上钉着两段绳子,里面放着两支箭。 一只除了稍一点,与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另一个其他的地方都一样,但是箭头却是三个菱角的,甚至仔细看还能够看到剑尖末端的地方带着的倒勾,锋利的箭尖在烛光下闪着淡淡的流光。 这样的箭支,要是刺到了人的身体里,光是想想着会造成的伤害,万云就皱起来眉头缩了缩肩膀。 显然蔺淮也想到了这一点,看着那个箭尖抿紧了唇角,但是目光也没有在上面停留太久,就拿起来了里面的弓弩,虽然弓弩不大,但是握在手上还算是有些重量的,蔺淮看着上面精细地组成,手指莫名地紧了紧。 盒子中压在弓弩下面的,还有一封信,万云拿出来递给了蔺淮。 后者看着上面“国君大人亲启”几个字,莫名地勾了勾唇,将弓弩放到了一边,然后将信封拆开,从里面抽出来一张不大的纸张,上面只寥寥地写着几个字:弓弩出自詹寺德之手,国君大人可留在身边保护自己。 就这么两句话?蔺淮有些怀疑地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看,也没再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不由得撇了撇嘴:“我看上去像是很弱的那种人吗?” 这个女人是不是忘记了她当初输在自己手里的事情,虽然里面不是手链,也没什么要伤害她的东西更没有他已经想象出来的,离开之后的报复和“恩断义绝”的说明,让他感觉还算不错,但是上面短短的两句话还是让他有些,不满,不满足。 “不像。”万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她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蔺淮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实在是不太明白,“这种东西,是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才用得着的吧?” “担心陛下吧。”万云随口说道,但是他的眼中对于那个机弩的兴趣已经是藏不起来的了。 “是吗?她会担心我?”蔺淮挑了挑眉,还没等着万云再说话,就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有些憋屈地说道:“多半是担心我要是输了,詹寺德还要对南梁动手。” 他有点生气,又看了看旁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万云,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心思收起来,把弓弩递给他道:“想看就看吧。” “谢陛下!”万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接过来叫道。 蔺淮摆了摆手,却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再睁开眼睛的手,眼眸里面已经是一派清明,伸手拿过来了旁边的几张地图,还有之前将领呈上来的一些东西,一条条研究着。 虽然是欢喜地研究着机弩,但是万云还是上心地添了几盏灯,坐到了角落里看着手中的东西。 说起来也是让人觉得新奇,向来只有反贼攻入京城的,怎到了这里,就变成了被陛下亲临老巢,镇压叛乱了。 帐篷里面烛火悠悠,帐篷外面一片冷肃,所有人都知道,对于他们而言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二 喻年 月亮渐渐上了上去,军营中一片安静,就好像是没有人在这里一样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火还在亮着,盈盈显现出来片的区域。 周围阴暗的林子中传出来浅浅的动静,不注意的话甚至根本就听不出来,只会以为有风吹过罢了,林子中偶尔飞出来已经该歇息的鸟儿,证明现在的林子并不安静。 远方渐渐有黑云飘过来,挡住了原本还算亮堂的月光,林中想起来一声像是鸟鸣一样的长啸。原本还算是心晃荡着的灌木或者草丛瞬间放肆起来,一层层人影像是从里面钻出来的一样,越聚越多,最终黑压压的人权完暴露在林子中。 不知道是哪里的一声令下,人群蜂拥向前,又带着火苗的箭支飞进了营地之中,本来安静的营地瞬间燃起来一处处的火焰,有人喊了一声什么,人群带着叫喊冲进了营地中。 手中的短刀长矛挥舞着,带着激动和狠毒的人叫嚷着,被惊醒了的营地仓促地迎战,手中的武器却也不输分毫,空地上瞬间掀起来大战,嘶吼声,叫喊声,刀枪相碰,短兵相接,带着燃起来的火焰,叫响了这一方天地的黑夜。 “这不对!”有人退了两步,愤怒地叫喊道。 “哪里不对?” “不该只有这么点人!”那人又喊了一句,话音还没落下,喉咙中就传出来一声闷哼,一支箭支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说话人的心脏,几乎整支箭都贯穿过去,留在心脏外面的白色箭羽带着星星点点的血液在空气中颤了颤。 站在那人对面的人毫不犹豫地举起来手中的长剑,嘴巴才刚刚喊出来一个“撤”的前音,喉咙便被人狠狠地斩断。 进攻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说不清楚,只能够凭借着身体的本能继续战斗,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林子亮了起来,跟营地中隔两处就会燃起来的火焰不一样,林子中整整齐齐地亮起来一排火焰,藏在林子后面,又照亮着他们的视野。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本似乎边打边退的士兵收起来所有的倦怠开始反击,从周围的林子里涌出来越来越多的士兵,哪怕根本就不加入战斗,光是在哪里站着,他们也知道,这一场战斗,胜利到底是属于谁的。 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原本主动进攻的人开始撤退,没有了首领下命令,他们开始尽自己所能地逃跑,没有方向,没有计划。 不过也不可能有方向了,看着周围几乎形成了巨大的圆形的灯火,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才是瓮中的鳖。.. 战斗结束得快得超出他们的想象,成片的俘虏跪在地上,营地中的火焰被熄灭得只剩下刚好能够看得清楚眼前场景的,蔺淮站在那些跪着的人面前,俊朗的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通红的火焰照耀在他的身上,打出来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他副手站在那里,身上的威严却不容人质疑,哪怕年轻,哪怕并不壮硕,也不影响他作为一个帝王在这个地方的绝对地位。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罪名,谋逆,诛九族的大罪,他们跪在地上,哪怕膝盖冰凉,哪怕身上的伤口还在疼,也不敢露出来其他的什么动静,等着他们会面对的裁决。 没有人不怕死。 蔺淮勾了勾唇,声音不大,似乎根本就只够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但是话已出口,却让场震动:“降者,不杀。” 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迅速传遍了场,万云站在临海的身边,冷眼看着面前的人,锐利的眼眸中闪着火焰的光芒,像鹰一样审视着他们的猎物,不允许后者有任何反抗之心。 ……………………………………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蔺淮坐在自己的帐篷内,手边是覃亦歌让人送过来的弓弩,他一只手放在上面细细地摩挲着,直到千水从外面走进来道:“陛下,喻将军到了。” 蔺淮将手指从弓弩上拿开,淡淡地道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千水应了一声,随后引进来一个身着黑色劲装,不披甲胄,头发用红绳系起来的青年,脸色很是平淡,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脸上却时不时露出来长者的淡然和从容来,让人会忘记他的年龄。 “参见陛下。”喻年走进来行了礼。 “嗯,起来吧,昨天若不是喻将军来得及时,恐怕朕就要……”蔺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陛下吉人天命罢了。”喻年不惊不宠,淡淡地说道, “你啊,算了。”蔺淮想说什么,又有些无奈地放弃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将军了,当然也知道后者的性子,遂也不多说什么。 “对于易天祈,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想法吗?”蔺淮索性问道。 喻年低头仔细思量了一下,缓缓说道:“易天祈为人刚愎自用,做事情向来容不得他人置喙,齐钧如果还在那边,定会有大用,所以边关的事情,陛下大可以不用担心,但是现在需要的,是陛下需要回到京城主持大局,柔则就算我等在这里将易天祈打压下去,朝堂却已经换了天,一切就都是徒劳了,毕竟朝中蠢蠢欲动的人,并不止有易天祈一个。” “嗯,朕知道这些,明日,朕就启程回京,至于易家,就劳烦喻将军还有齐将军了。”蔺淮看着喻年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也不多说什么就应了下来。 喻年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陛下,易家的人,可否要……” 蔺淮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能活捉,便活捉,如果不能,格杀勿论。”说出来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蔺淮的心里猛地松了一下,不知道是轻松了一些,还是缺了些什么感觉到了空荡。 “陛下,那,易姐呢?”喻年垂着头,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丫头啊……”蔺淮愣了愣,露出来些许苦笑,暗暗叹了口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三 牵线 谁不知道易家有位叱咤京城的大姐呢,那是先帝都捧在手心里的宝,那里有人敢要动她,但是那毕竟是儿女情长的打闹,国家大事之前,就算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在这个国家占有多么重的分量呢? 蔺淮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道:“她还在京城就行,不用管她,等朕回京城了,在再行另说吧。” “是。”喻年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了帐篷。 蔺淮看着帐篷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伸手拿起来旁边的弓弩,一时间有些失神,易家的那位大姐穿着粉色长裙手握长鞭的样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或许女子的事情,交给一个女子来做会好一些? 他拂了拂弓弩的主干,眼眸在烛光里面微微闪动。 ……………………………… 南梁京城,覃亦歌坐在一个阁楼临窗的位置,手里面捏着一块咬了一口的点心,看着街上风景,莫名地就叹了口气。 刚刚走进来的展子虞撇了撇嘴:“你天天叹什么气呢?好像人到暮年了一样。” 覃亦歌无奈,接过来他递上来的茶水说道:“我在药谷可没怎么叹气吧?” 展子虞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似乎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番,点了点头道:“那说的也是,所以,你是回到了这个地方,故地重游,颇多感慨?” 覃亦歌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笑着说道:“大概吧,毕竟这个地方,对我来说还是又些意义的。” “也不都是好的意义对吧?”展子虞拿起来自己茶杯,凉凉地说道。 “是啊,所以忍不住想要叹口气了。”覃亦歌有些迷茫地说道,“我当初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改变我自己,改变大燕的命运,我以为,只要改变了南梁,我就能够安心了。” 她停了停,展子虞笑了笑接过话来说道:“但是就像人的欲望一样,只要活在世上,就会不断有新的东西进入你的生命,每一次走得更远,你都会发现,你想做的事情也太多了,这就是人为什么不愿意死。” “是啊,我也是个贪心的人吧。”覃亦歌苦笑了一下,想到了自己曾经在这里的时间,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这个世界呢?” “人固有一死的啊。”展子虞不屑地随口应道。 覃亦歌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没有那么长,我说的是,或许,过两年,或许三年,我如果就会离开了呢?” 展子虞放下来手中的被子,不甚理解又无比认真地盯着覃亦歌的眼睛,似乎是想看清楚后者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直到覃亦歌实在是没坚持住,眨了眨眼睛,他才直起来身子淡淡地笑了:“虽然我知道你一向是知道的很多,未雨绸缪,未卜先知,但是就这么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 覃亦歌想到他不会理解,也不再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笑着问道:“那少谷主,最近有查到什么消息吗?” “啊,这个啊,有还是有点的,”展子虞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虽然你的红楹楼是能够知道不少东西,但是药谷和十二堂毕竟才是真正的遍布天下。”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覃亦歌颇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点头称是,才问道:“我们来的路上,你就又安排过一些什么了吧?现在可是走了什么消息?” “算是吧,”展子虞收起来嬉笑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你可记得,之前方,当今陛下还是长靖王爷的时候,身边有个年轻的将领,叫公子尧?” “记得,”覃亦歌点了点头,“他还是南岐人。他的妹妹,现在就是宫中的德妃,虽然当年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她跟方佑乾有些扯不断的关系,但是本着罪不株连的想法,方佑泽还是把她留在了身边。” “当真只是因为罪不株连?”展子虞5看着她,多了几分轻松,“你不会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吧?” 覃亦歌无言以对,她刚刚的确只说了一半:“所谓罪不株连,不过是给天下人的一个解释,一个仁君的样子罢了,而其中更深一层的原因,其实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吧。” “不管是你还是方佑泽,都知道南岐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不清楚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罢了。”展子虞哼了一声,淡淡地说出来事实。 “那,这个跟少谷主查出来的有什么关系呢?”覃亦歌有些不解,南岐的确是动手了不错,但是现在她们还没有抓到内院里也要做些什么的把柄。 “这位公子尧,你猜现在在哪里?”展子虞眼睛眯起来问道。 “我只知道他不在南梁。”覃亦歌皱眉,看着展子虞的脸色,颇有些惊愕地说道:“他现在,不会是在,南岐吧?”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展子虞的表情很显然已经确定了这个消息。 “他和南岐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南岐呢?”覃亦歌不能理解。 “他是怎么去了南岐,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他曾经还出现在北海和北漠,最近才在南岐停了下来。”展子虞敲了敲桌面说道,“我倒觉得,他可能根本就是北海和南岐之间的牵线人,要不然也没法解释他在两国之间出现那么多次。” “他,去帮南岐,联系北海,要对抗南梁?”覃亦歌几乎一字一顿地将展子虞所说的话整理出来,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打算隐藏。 “依照我看,应该就是这样的。”展子虞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覃亦歌不能理解:“方佑泽救过他的命,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当这个牵线的人,他在北海,并没有可以仰仗的人吧?”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展子虞摇了摇头道,“毕竟北海对你而言,还是一片陌生的地方,光靠听说的一些事情,肯定无法推测出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四 疯子 “其实,也不一定没有吧,”覃亦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摩挲着下巴轻声说道。.. “你想到了什么?”展子虞抬头问道。 “也算不上吧,”覃亦歌将手放下来说道,“其实我们就算知道了这其中关联也没什么,重要的是,南梁不能被南岐整垮,北海也不能落到易天祈的手里。” 这倒是事实。展子虞点了点头,晃着手中的杯子,低头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眼眸突然闪了一下道了一声:“物是人非啊。” “嗯?”覃亦歌不明所以,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往窗户外面看去,正见到从街道的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个身穿青绿色长裙的女子,身上的衣服并不算干净,甚至还破了几个洞。 头发上仅仅别着一支木簪子,但是也并没有把头发部挽起来,倒更像是挽起来之后又被弄乱了的,看上去绝对算得上是邋遢了,藏在头发下面的脸色煞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忍不住来是谁。 覃亦歌默默感叹了一句展子虞的眼睛还算不错,遂低头继续看着那个女子,直到后者和一个摇着扇子的贵公子擦身而过,她才拧了拧眉头,缓缓站起身道:“我下去一趟。” 展子虞记性向来也不错,看着覃亦歌这副模样,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街上很快就出现了覃亦歌的身影,有些无奈,这姑娘怕不是跑着下去的。 接着就看到了她和那个青色的身影发生了些许的争执,连带着那个贵公子都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但是展子虞并不觉得覃亦歌连这么点事情都解决不了,抿着杯子中的茶水,斜着眼睛看着,果然没过多大会儿,覃亦歌就已经领着那个女子往店内走来,这才将杯盏放下来,等着覃亦歌的到来。 没让他多等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门被人推开,进来了三个身影,一个走在前面的覃亦歌,一个在街上的那女子,还有端着一托盘吃食的二。 他想了想,只好从自己窗边的好位置挪到了屋子正中央的圆桌前坐了下来,二将东西摆好就离开了,覃亦歌坐到了桌边看着站在旁边双手扭在一起的青梅,眼眸中闪过一丝莫测的暗光,淡淡地说道:“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青梅的手指分来,咬了咬惨白的下唇,又看了看覃亦歌,然后默默摇了摇头。 覃亦歌愣了愣,她确实没有和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交流过的经验,也不知道为什么青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似乎她已经完不记得自己了,这让覃亦歌有些说不上来的无奈。.. 展子虞倒是自顾自地捏起来一块点心放到了自己嘴里,笑着说道:“放心吧,没毒,你已经很饿了吧?” 要不然刚刚也不会去偷那个人的钱袋子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青梅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覃亦歌看了一样正在嚼点心的展子虞,又看了看面前似乎油盐不进的青梅,不由得皱起来眉头,想了想后还是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青梅抬头,对上她的眼睛,难得的停了许久,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回忆着什么,只不过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覃亦歌低头看着她裙子上的血污,双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神态,突然散发出来的冰冷让旁边的展子虞都是突然一愣,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后者。 但是却又没有从后者的眼睛中看出来什么东西,只得耸了耸肩,将嘴里的东西部咽下去之后,将桌子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道:“我们要是想伤害你,刚刚就不会管你,何必花钱给你买食物?” 这话说的倒是没有问题,显然青梅还是有些拘束,往后退了一步,又对上后者安慰的目光,停了好久,才缓缓坐到了桌边,颤颤巍巍地伸手拿起来一块糕点,又像是怕这两个人跟他抢夺一样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覃亦歌伸手的动作都让她整个人停了一下,将头埋得更深,她叹了口气才一边给她倒了杯水一边说道:“慢点吃,喝点水。” 青梅似乎是终于确定了这两个人不会伤害她,才开始放肆地吃自己的东西,是不是拿过来旁边的茶杯喝上一口。 “她以前好像……”展子虞指了指埋头苦吃的青梅,看着覃亦歌轻声说道,“伤害过你吧?”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 “那你也,过分善良,过分以德报怨了吧?”展子虞呆呆地说道,他不觉得面前这个人会是那么善良的人才是。 “那又如何,”覃亦歌扬了扬眉看着他道,“她也只伤害过我罢了,我选择原谅,也只有我有资格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嗯,也是。”展子虞不予置否,反正她们之间的事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但是她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的?”覃亦歌不解,当初事情结束之后,她不是没有了解过她的情况,但是听说她还跟在齐妤的身边,便也没再关注过,她们之间不该有什么情分。 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再次回到这里,这个丫头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好像是一个,被折磨的疯子一样。 展子虞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皱眉问道:“你,要不要调查一下?” “如果这件事情跟正事有关的话。”覃亦歌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说实话,她没有给青梅报仇的必要。 “是吗?”展子虞看着她的脸色,笑着问道。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垂下头:“算是我的错吧,如果行有余力,就查一查吧。” “行有余力?”展子虞上下看了看她,毫不在意地说道,“恕我直言,我没看出来你现在有什么好忙的。” “少谷主这么希望我掺和这件事情?”覃亦歌撇了撇嘴。 “我只不过是让你面对你自己的内心罢了。”展子虞微微勾起来唇角道,“你其实还是想帮她的吧,要不然你干脆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就任由她在路上游荡,说不定如果不是你,那个贵公子还不会知道自己的钱袋子丢了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五 寻儿 这话覃亦歌没法接,低头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无奈地说道:“那还真是,多谢少谷主了。..” “那这个丫头?”展子虞指了指埋头吃饭完不理人的青梅问道。 “她身体应该损伤不,就,麻烦十二堂了。”覃亦歌笑着说道。 “给钱。” “什么?” “一个病人一百两。”展子虞看也不看她,将手伸了出来。 “……”覃亦歌很认真地思考了自己一下身上有多少钱,想了想后说道,“先赊着吧。” 展子虞嗤笑了一声,倒也没真的想要钱,看着青梅将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说道,“我先带她去十二堂,你是不是要去红楹楼?” “嗯,”覃亦歌站起来,“多谢少谷主了。” “别用嘴上多谢。”展子虞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覃亦歌抿唇笑了笑,转身走过了外面。 展子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末了又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也叹上气了。 抬眼的时候正见到已经将桌子上的两盘点心吃完了的青梅,后者看向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期待,他无奈笑了笑,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你身体底子已经不太好了,暂时不能吃太多,先跟我走吧。..” 青梅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但是到底没做什么,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边,乖乖地跟着展子虞走了出去。 另一边,覃亦歌看着面前挂着红绸招牌的红楹楼,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地方还真是长盛不衰。 正想着走正门还是绕后门的时候,身边突然经过了一个穿着白衫的男子,她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后者已经看着她张大了嘴巴,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压低了声音吐出来几个字:“长……晟歌公主?” 覃亦歌莞尔一笑:“秦侯爷,好久不见。” 秦懿四处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你,真的,真的是晟歌公主?” “如假包换。”覃亦歌点了点头。 “公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懿连忙弯了弯身子问道。 “就这两天。”覃亦歌笑着,看了看手边的红楹楼说道,“秦侯爷倒是,一直没变啊。” 秦懿自然知道她没什么夸奖的意思,但是也不在乎,扬眉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倒是公主殿下,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算是吧。”覃亦歌抿唇笑了笑,抬脚率先进去了红楹楼道,“今天可是有什么场子?” “对啊,今天可是空竹姑娘一个月来的第一次出场,我当然要来了。..”秦懿笑得明媚。 空竹出场啊,覃亦歌愣了愣,想着要不要打扰她,已经萌生了离开的心的时候,却见着一个帮着双髻的丫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道:“秦侯爷来啦?位置给您备好了,我带您过去?” “好啊,还是寻儿懂我。”秦懿见着这丫头,更是满脸笑容了,抬脚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连忙扭头看向覃亦歌,后者的目光却停留在被称为“寻儿”的丫头身上,他好奇地看了看两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订了包间,姑娘要不要,一起?” 似乎是不想暴露她的身份,覃亦歌冲着他感激地笑了笑:“不了,我自己可以,秦侯爷快去吧,别耽误了看空竹姑娘出场。” “哎。”秦懿点了点头,跟着寻儿离开。 她就是寻儿吗? 跟展子虞形容的倒是挺一致的,看上去就像个机灵的人。 覃亦歌的眸子闪了闪,抬脚往着楼上的一个房间走去,偌大的花楼内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到她一个陌生的女子去了哪里。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脑海中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大约是空竹姑娘的音乐起来了。 外面也适时的响起来了脚步声,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走进来的正是之前被叫做“寻儿”的丫头,往里面看的样子有些怯怯的。 覃亦歌突然觉得这场景倒是很像被夫子训话的人,不由得笑了笑道:“我不会吃了你的。” 寻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过来问道:“你,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位晟歌公主?” “传闻中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确是晟歌公主。”覃亦歌点了点自己身前的位置道,“不用拘泥,坐下来说吧。” “啊,是。”寻儿在她的对面坐下来,轻声问道,“晟歌公主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 “那我,开门见山了,”覃亦歌提醒了一下便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来到红楹楼的?” “我,”寻儿闻言愣了一下,咬了咬殷红的嘴唇才低头说道,“我是,被父母卖到这里的。” “卖?”覃亦歌拧起来眉头,“为什么?” “这个,没有什么为什么吧?”寻儿扯了扯嘴角道,“不想养了,便卖了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正常? 覃亦歌的眼睛眯起来,手指攥在手心中捻了捻,轻声说道:“可我记得,你有一个哥哥?” “啊,”寻儿的脸上露出来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落寞的神情,苦笑了一下说道,“不愧是晟歌公主,和传闻中一样,什么都知道呢。” “……”覃亦歌无言以对,只能淡淡地继续问道:“他在朝中当官,不是吗?” “是。”寻儿低着头说道。 “他现在去了拾州,你应该很担心吧?”覃亦歌又问道。 “对啊,公主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吗?”寻儿这个时候有些激动起来,伸着脖子问道,“公主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你,很在乎他?”覃亦歌看着她问道。 “当然,他是我兄长啊。” “那他知道你在这里吗?”覃亦歌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吧。”寻儿轻声说道。 “你们家,还真是奇怪呢。”覃亦歌抿了抿唇说道,“放心吧,拾州虽然不安定,但是陪在他身边的是个了不得的将军,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六 突然 覃亦歌并没有从寻儿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起来他们不过是一个家庭有些问题罢了,但是也绝对扯不上南岐一类的。 南岐,南岐是内,北海是外的话,南岐会从哪里动手呢? 快要回到十二堂的时候,她突然就意识到,她一直都忽略了的那个,最明显的地方,离方佑泽最近的南岐人,不就在宫里面好好地过着呢吗? “你不进来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呢?”十二堂里面突然探出来一个脑袋冲着她问道。 她回过神看去,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抬脚进去问道:“青梅怎么样了?” “哦,给她吃了点药,睡下了。”展子虞顿了顿,又问道,“估计明天中午才能醒。”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好像是不太在意的样子。 “你刚刚在想什么?”展子虞可没忘记他们一开始要进行的对话。 “我在想,南岐最容易选择动手的地方是哪里。”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 “最容易动手的地方?”展子虞不明所以。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从旁边随手拽了一本书,在上面戳戳点点地说道:“南岐已经没有北海作为外援了,他若是想要从内部一口气瓦解南梁,需要做的可不只是引起动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嗯,这是没有错。”展子虞自然看得出来她是把这个书面当做是地图来看了,点了点头问道,“可是动乱如果足够大规模,能够拖得足够久的话,也不是不能的。” “可是跟南梁相比,南岐毕竟还是一个国,没有足够的国力跟南梁打持久战,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才是最合适的战术。” “那按照你的意思,从边疆兴起来行动应该是不行的了,”展子虞在书页上点了点说道,“拾州现在防御必定跟以前不同,虽然马市主要在拾州出了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情,反而不会在拾州出事。那在你看来,会出现哪里?” 覃亦歌垂眉看着面前的本子,好似上面真的有一张地图一样,垂眉轻声说道:“依照我,对南梁军防浅薄的认识,我觉得可能会在淮安。” “浅薄?”展子虞嗤笑了一声。 覃亦歌心情微微好了一些,笑着说道:“不过这些想来秦侯爷他们也能想得到,倒不是需要我掺和的事情,关键是如果没有了北海,那淮安就是南岐的外,那内在哪呢?” “都已经进了南梁了,再往里面,也只有……”展子虞的眸子闪了闪,最后的话没说出来咽了下去。.. 但是事实是覃亦歌和展子虞都知道所谓的内,指的是什么,也只有这个地方,还能够跟边关里应外合了。 那就是京城。 如果京城不倒,那么所谓的里应外合,所谓南岐的计划,就都是一纸空文,就像是一场的起义一样,只要南梁根基还在,就总能镇压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展子虞抿了抿唇直接问道。 “啊?”覃亦歌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想,我能想到的,方佑泽也能想得到,他应该会有所应对的吧。” “那他要是没有呢?”展子虞皱眉问道,这个人就这么相信方佑泽的能力吗,明明之前还是放不下心地参与进去呢。 “那也不会走到绝路。”覃亦歌将手上的书放到了一边,淡淡地说道,“不如说我还是相信他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吧。” 展子虞对于女子的善变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摇了摇头就不再说话。 覃亦歌透过半开的门扉看着从外面洒进来的阳光,轻轻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眸中闪过一丝忐忑,更多的,却还是带着信任的坚定。 另一边,宫中—— 一队禁军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德妃的宫中,腰间别剑的士兵围住了整个院落,不管是路过还是院子里的丫头仆役,都被留了下来,成片的人瑟瑟发抖躲在旁边,壮着胆子的询问换不来任何一个回答。 齐妤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成列的禁军沿着墙壁将整个院子包了个水泄不通的场景,听着身边的丫头委屈地诉说,蹙了蹙细长的蛾眉,走上前去问道:“敢问陛下,是下达了什么样的旨意,我仪德宫又做错了什么?”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成列的禁军中连一个出来说出话的都没有,齐妤一个个看过去,甚至没在里面找出来一个看着像是领队的人,葱白的手指握了握,抬脚就向着院门走去,没有人理会她,但是站在门口的士兵却同时单手将腰间的长剑拔出来一半,锋利的剑刃相抵,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去找陛下问个明白。”齐妤的声音难得的冷了下来。 旁边的丫头跟着都是脸色一凛,相处已经三年了,她们记忆中的德妃一直没有愧对过这个名号,温良贤惠,不争不抢,温柔似水。 可是现在这潭柔水,忽地就变成了让人萧瑟的冰块,还磨出来了锋刃,能不让她们心中紧张吗?想来这样毫无预兆的事情真的触到了她的底线。 但是哪怕是这样的话,也没有换过来一句话的答复,面前的士兵唯一给出来的回答就是个子往前走了一步,将出院子的门堵得更进了一些。 “你们!”齐妤第一次失去了她的德妃风范,但是面对这样不讲道理的对待,又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方连让她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给一个。 她站在院子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恢复了平常的淡然模样,刚刚的确是事发突然,让她失了态,在宫中被压抑了太久的性子认不出就想要爆发出来,但是方佑泽不给她一个回答,她也绝不想放弃。 想了想,她扭头说道:“好,在院子里撑个榻子,今日我们便陪着各位军爷等着。” 身边的人想要劝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自家娘娘刚刚明显愤怒的样子,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地下去准备榻子,倒也不真的认为也算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人能真的一直呆在院子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七 早朝 但是偏偏就好像是为了让他们信服一样,齐妤真的往屋子里拿了本书,就坐到了院子里的榻子上,一脸不在乎地打开了书,斜着躺到了榻子上。.. 在她面前的丫头互相看了看,终究没敢阻拦,准备了一些吃食就收到了一边,开玩笑,主子都在这里了,他们还能下去休息不成? 知道天色都暗了下来,齐妤也只是让人在院子里多掌了几盏灯罢了。 “娘娘,外面风寒露重,要不就进去吧,何必委屈了自己的身体呢?”贴身的丫头凑上来声说道。 “不了,让我在这里待着。”齐妤淡淡地说道,“你们若是累了,就下去休息吧。” 他们哪敢啊?一众人苦了苦脸,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偷偷瞄了瞄旁边的禁军,后者连表情都没给出来一个,也不知道是禁军还是锦衣卫。 夜渐渐深了,养心殿内—— 方佑泽看着手中的奏折,脸色沉静。 旁边的韩公公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陛下,时候不早的,要不然先歇下吧?” 方佑泽放下来手中的奏折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德妃怎么样?” “这……”韩公公低下头来,颇有些犹豫。 “直说。..” “德妃娘娘让人弄了榻子在院子里,似乎,打算在院子里待着了。” “真亏她想得出来。”方佑泽哼了一声说道。他一直都不觉得德妃会真的是一个软绵绵的人,也料到她迟早会做出来什么的,不过这样的锋芒,对他来说,对于现在的南梁来说,根本不足以在意。 他起了身有些疲惫地往里面走去,却在即将到达床上的时候,双腿猛地发软,然后斜斜地倒到了地上,眼睛用力睁了睁,最终却没有抵抗得了脑海中传过来的疲惫和难受,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陛下!”大殿内传出来韩公公的喊声,“御医,快传御医。” 第二日,覃亦歌正在十二堂里面坐着,若是来的人多了还能帮个忙,直到展子虞脸色并不好看地从外面进来,才皱了皱眉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跟着他走进来后院。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率先问道。 “嗯,陛下今日没有上朝你知道吗?”展子虞语气沉重地问道。 “没有上朝?”覃亦歌愣了愣,“是因为,身体?” “你觉得,还会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吗?”展子虞叹了口气道,“昨天晚上就召见了御医,但是没有出来一个所以然的结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知道的时候已经没打算早朝了。” 覃亦歌瞅着他的脸色,轻声问道:“你是在怀疑……” “我是在怀疑你昨天怀疑的事情恐怕是成真了。”展子虞凉凉地说道。 “……”覃亦歌沉默了一下,低头轻声说道,“可是南岐还没有动静,宫里会这么早就动手吗?” “这有什么,反正陛下倒下来的会造成的动乱,总要延后一些时候才会引起天下惊慌的,”展子虞淡淡地说道,“南岐大可以等到最佳的时候再动手。” 覃亦歌双手轻轻握紧,过了许久后才说道,“边境有秦侯爷,方佑岭,其实大可以不必担心,但是朝中一旦方佑泽倒了……” “所以,你也没办法上阵带兵,只能就在这里,找出来伤害当今陛下的人,然后让朝局稳定下来,是吗?” 覃亦歌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反而平淡下来,甚至露出来淡淡地微笑说道:“稳定朝局什么的,我现在只不过顶着晟歌公主名头的一介布衣,哪里有资格参与朝局,不过是查出来能查出来的,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罢了。” “你笑什么?”展子虞愣愣地问道。 “少谷主太过霸道了吧?”覃亦歌有些无奈。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还不打算告诉我?”展子虞完不理会她的话,盯着她问道。 “没有,不是。”覃亦歌摇了摇头。 “那你笑什么?”展子虞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 “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存在的事情,再考虑会不会真的是这样罢了。” “什么可能。” “可能,方家的人,都很擅长装病呢?”覃亦歌低下来声音说道。 “你,认真的?”展子虞挑了挑眉。 “嗯,认不认真也没办法吧?”覃亦歌无奈地笑了笑,“反正我也插不上手,都这都该仰仗朝中的大臣了,我也只能这么骗骗自己了吧?” 展子虞伸手就想要摸她的额头,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歪着头一脸好奇:“你,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有吗?” “来南梁之前,你可是一副要指点江山的样子,怎么现在倒当起来撒手掌柜了?” “那是因为我到了京城才看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 “我本就不是个掌柜啊,撒手不撒手又有什么区别,”覃亦歌很认真地想了想,轻声形容道,“就是,那种,孩子已经长大了,要放手了的感觉。” 展子虞闻言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行,虽然你的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更想看到的本就是这样的覃亦歌吧,现在突然成真了,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两人正谈笑的时候,店里面的南兄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少谷主,你们之前带过来的那个姑娘醒了。” “醒了?”展子虞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 “少谷主也有失手的时候啊。”覃亦歌站在后面带着笑容凉凉地说道。 语气一如展子虞之前说出来方佑泽可能出了事情时候的语气。 覃亦歌笑了笑,不再调侃他,往前走了一步问道:“她怎么样了?” “嗯,身体终究是受了太大伤害,恐怕恢复过来要不少时间。”南兄认真地说道。 “那,她神智呢?”覃亦歌问得直接。 南兄的脸色变得有些纠结,停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那姑娘受到了不的打击,恐怕不太想要清醒过来。” “不太想要清醒过来……”覃亦歌低头轻声重复了一遍,一时间有些失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八 答复 覃亦歌抬头问道:“不太想要清醒过来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南兄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不太说得上来,但是能够感觉到那个姑娘似乎很抗拒别人提起来她以前的事情。 “那是不是,也会有人因为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相信所以失去记忆呢?”覃亦歌低头轻声问道。 “大概吧……”南兄说得含糊,有些求救一样看向展子虞,这姑娘的为题太过刁钻了,他实在是不清楚啊。 展子虞将手放在嘴边咳了一下,给南兄使了个颜色,看着后者忙不迭地离开之后,才笑着说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药谷之前就收过一个这样的,看样子也不是装的,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以前经历过什么,稍微查了一下,倒是些很让人心疼的经历。”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突然扭头问道,“那,我会不会也有这种?” “什么?”展子虞挑了挑眉。 “就是,因为太痛苦了,就不记得了什么的……”覃亦歌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显然就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件事情。 要说痛苦的事情,她早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一边,似乎没有忘记什么啊? 展子虞当然也不太相信,但是想想看他识这个人也不过是从前几年才开始的,实在是不好直接下定论,张了张嘴,犹豫地说了一句:“你,还有什么痛苦没经历过?” “……”覃亦歌也没话可说,她要是知道的话,刚刚也就不会那样问了。.. 实在是听到南兄说的因为自己不想清醒一类的话,才突然想到了自己,准确的说,是想到了自己可能失去的,跟蔺淮有关系的记忆,会不会也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想要回忆起来? 算了,现在这种事情也不重要了,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我去看看青梅。” “嗯。”展子虞跟着她走出来,又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她比较需要一个大夫去看她,而不是一个,想都想不起来的人。” “……”覃亦歌木木地点了点头,瞥了展子虞一眼道,“少谷主真是,宅心仁厚啊。” 展子虞负手走出去,还没说什么,南兄已经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道:“少谷主,宫里来人了。” “嗯?”覃亦歌走上前皱眉道,“宫里的人怎么知道少谷主在这里的?” “不是,瞧我急的,”南兄连忙摇了摇头道,“没来这里,是去了主街的十二堂,但是没见着少谷主,留了口信,说是让我们帮忙寻找什么的,我刚刚出去就听到消息了。..” “宫里的人找我做什么?”展子虞不满地皱了皱眉,他骨子里跟什么皇宫,什么贵人就是不对付的,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想要直接拒绝,但是出于好奇,还是问了一句。 南兄自然也知道他不喜权贵,不由得就低下来了声音:“说是,让少谷主去看看陛下的病情。” “……”展子虞闻言顿了顿,扭头看向覃亦歌,后者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撇了撇嘴道,“宫里面能用的御医多了去了,找我这个药谷的半吊子做什么?” 南兄不敢说展子虞是半吊子,但还是挠了挠头道:“大约是什么御医也查不出来的病症吧。” “呆在深宫大院里面闭门造车的一群老头子能高明到哪去?”展子虞不屑地说道。 是是是,不高明,南兄不敢应声,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说一句:刚刚少谷主不还是宫里能用的御医多,轮不到他呢吗? 不过少年人说话,南兄还能当真了不成,他想了想还是将话题扯回正路,思索着说道:“我觉得他们最可能的,应该是想要通过少谷主来找到展谷主吧?” “我爹啊?”展子虞眼睛上抬,想了想说道:“现在不是哪个深山老林里面找草药,恐怕就是在哪里的村子里当神医呢吧?” 旁边一直没插话的覃亦歌总算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问道:“找老谷主也应该直接让人去药谷啊,来十二堂做什么?” “这……说的也是,那,少谷主是去,还是不去?”南兄心地说道,“那边的人就是让我过来问问少谷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啊……”展子虞很认真地想了想,扭头说道:“你去回复,就说是我说的,如果是让我去给当今陛下看病,先把这两天御医研究出来的病症药方子什么的资料都拿给我看看,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去看。” 南兄愣住,有些为难,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摆架子吗?就差说一句:不是疑难杂症,不值得我去看。 旁边的覃亦歌闻言却是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管他,转身朝着青梅待着的地方走去。 她当然是明白展子虞的想法的,这个人虽然不想进宫去看方佑泽,但是又想要知道方佑泽到底是个怎么情况,这种趁着别人有求于自己就端起来架子的行为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如说这还是个挺好的办法。 实在不行,他再进宫去看看就是了,覃亦歌要谢谢他。 另一个屋子里,覃亦歌进去的时候,青梅正坐在窗边,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的表情一如一开始一样麻木。 但是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梳得整齐了不少,虽然脸上看上去还是带了些煞白,但是至少看上去已经和将之前魂不守舍的模样相去甚多。 看到有人进来,青梅抬头看去,进来的女子身着浅青色长裙,外套一件白色的长衫,穿得素净,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的穿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从她的身上,她莫名感觉到不可抗拒的威压,哪怕这个时候,那个女子看向她的眼中带着的分明是淡然和温柔。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她看向她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会颤抖,像是在害怕,又像是想要接近她,她心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零九 秘密 可她又忍不住觉得,或许自己之前真的认识这个女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情,但是自己却完不记得,也完不在乎,自己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覃亦歌站在门口哦,看着青梅失落而麻木的样子,走过去说道:“我知道你不记得我,这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不希望你再继续过流浪漂泊的日子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把你送到一个安的地方。” 青梅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摆出来一个怎么样的答复,停了许久僵硬的脸上才露出来一个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开心的表情,看向覃亦歌的眼中总算有了些许波动。 “你也不用现在就给我消息,”覃亦歌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可以现在这里在生活一段时间,等到,等到你觉得可以相信我了也没关系。” 青梅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又继续低下头去。 覃亦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外面展子虞似乎还在纠结什么,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嗯,我就是在想,宫里做什么要找我?”展子虞疑惑地说道,“就像你之前说的,想要找能看好当今陛下的病症的,不应该去药谷找我爹吗,做什么来十二堂找我,朝廷这点辛苦都不愿意吗?” “可能找你看病,看病不是重点吧。”覃亦歌想了想说道。 “找我,是重点?”展子虞的眉毛纠结道一块,很是烦躁地说道,“那我更不愿意去了,绝对没什么好事。” 覃亦歌多少也算是明白的,南梁朝廷跟十二堂积怨已久,就算换了个皇帝,也不会影响展子虞心里的不满,她停了一会儿,看着展子虞道:“少谷主,不用为了我去看方佑泽……” “……”展子虞沉默了一下,缓缓凑近了问道,“你知道,如果我爹在这,会怎么说吗?” “嗯?”覃亦歌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展子虞站直了身体,摸了摸自己的光滑的下巴,吧咂了一下嘴巴,学着展江的语气说道:“南梁安,则药谷安,南梁若真的有难,我药谷,岂可坐视不理?” 覃亦歌反应过来,不由得弯了弯眼睛,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多谢少谷主了。” 展子虞啧了一声,张口说道:“都说了……” 话说到一半,就被覃亦歌拦了下来:“替南梁的百姓多谢药谷少谷主。” 展子虞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收了起来,无话可说。.. ……………………………… 四天后,覃亦歌悠闲地坐在桌边吃饭,外面穿过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她抬头跟展子虞对视了一眼,后者皱眉问道:“怎么了?” “淮安出事了。”跑进来的一个伙计擦了擦头上的汗,压着声音说道。 “南岐真的在淮安动手了?”覃亦歌放下来手中的筷子,她认得那个伙计,是主街的十二堂里面的。 “对,我们药谷算是知道得早的了,军内的消息应该过两天就回到了。”那伙计说道,“好像拾州也起了不的风波。” “拾州也出事了?”展子虞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覃亦歌也不由得绷紧了身子,前两日他们就已经收到了展江就在拾州的消息,如果那里出了事…… 伙计当然知道展子虞在想什么,连忙说道:“放心吧,老谷主没有事情,拾州的消息就是老谷主让我们传过来的。” “是吗,那就好。”展子虞慢慢低下头,松了一口气才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握着的筷子放到了桌子上,起身说道,“我去宫里一趟。” “啊?现在吗?”覃亦歌站了起来,有些疑惑。 “嗯,之前我还能一拖再拖,现在南岐都已经有了动静了,我可不能再拖了。”展子虞的脸色沉静,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 覃亦歌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展子虞了,一时间竟没说出话来,直到后者走出去一步,又折回来捏起来桌子上的一块点心放到了嘴里,跟她打了招呼,才无奈地笑了笑。 看着展子虞匆匆出门,覃亦歌拿起来旁边的筷子,但是又觉得实在是吃不下,还没说什么,之前的伙计走过来道:“姑娘,十二堂还收到了一封信。” “嗯?”覃亦歌抬眸看向他。 后者拿出来一个严严实实地封着的信递给她说道:“是给姑娘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覃亦歌狐疑地接过来,看着上面的“晟歌”两个字,轻轻抿了抿唇,冲着伙计道了句:“多谢。”然后才找了刀子将信封打开。 从里面抽出来的两张信纸,洋洋洒洒地几段字跟覃亦歌一向的言简意赅实在是不太相称,但是字迹并不算是熟悉的。 她索性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面,信封的尾端印着一个章,上面只有一个字:蔺。 蔺淮? 她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从头开始看信。 展子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覃亦歌坐在院子里面等他,抬眼就看到了来人的欲言又止。 “我猜的是对的吗?”覃亦歌有些紧张地问道。 展子虞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算是?”覃亦歌不明所以。 “他的身体的确有些问题,只不过没那么严重罢了。”展子虞说道。 “那,他叫你去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展子虞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当初就不该因为覃亦歌跟这个男人扯上什么瓜葛,现在可好,好处没捞着,需要帮忙的时候到想起来他了。 “嗯?”覃亦歌给他倒了杯茶,发出来疑惑的声音。 “其实也没什么,”展子虞坐下来心安理得地接过来后者的茶水,灌了一口才说道,“毕竟药谷的能力是天下都知道的,得到了我的帮助,能让他的计划进行的更顺利一些罢了。”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计划?”展子虞凑过去问道。 覃亦歌闻言挑了挑眉:“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 北海 什么秘密,展子虞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再说什么,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是真的要放手让南梁自己面对现在的情况了,要不然早就自己问出来了。 覃亦歌笑着道:“我,打算去北海了。” “什么?北海?”展子虞张大了嘴巴,开什么玩笑,他们才刚刚从北海那个破地方回来,就又要回去了? “嗯,南梁的话,既然方佑泽已经不会出事,那么南岐的计划就已经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了,我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覃亦歌轻声说道。 “等一下,”展子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着她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个人去?” “毕竟南梁还需要你吧?”覃亦歌点了点头。 “……”展子虞默默闭了嘴,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去看方佑泽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根本就不是为了面前的女子,他甚至觉得这种幼稚的事情本就是不合理的。 但是要他承认他是为了方佑泽,为了南梁,为了百姓又决计是不可能的,这样想着他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手掌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看着覃亦歌问道:“那你就算去了北海,就又能做什么了吗?” 覃亦歌被他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低头想了想才轻声说道:“也不是说做什么,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吧。..” “为了你自己?”展子虞不解地挑了挑眉。 “我之前在北海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事情,跟我自己有关,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在北海,我能够弄清楚。”她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说道。 “这样吗?”展子虞随口嘟囔了一句,许久后才说道:“不过要我说,你早该这样做了,你也该为你自己活一活了。” “嗯?”覃亦歌挑眉看了他一会儿,才很心地问道:“你,不生气吗?” 说实话他一直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她始终觉得毕竟是自己先提出来来南梁的,但是现在才在这里呆了几天,就马上要离开,当然是有些对不起展子虞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展子虞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啊,生什么气?” 覃亦歌闻言只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但是却突然想到了她之前答应了方佑泽的事情:等到事情结束了,再离开南梁的话。 她的脸色出现了些许的僵硬,答应了的事情,现在反悔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怎么了?”展子虞半天没听到声音,只看着后者的脸色越来越尴尬,不由得问道。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答应了方佑泽,等到事情结束了,再离开南梁的。”覃亦歌苦着脸说道。 “……”展子虞咋舌,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行了,我明天进宫,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就,行了吗?”覃亦歌还有些纠结。 “谁在乎你做不做得到,就算留在这里,你又不去见他,他也不需要你,干嘛,你们两个还能隔着皇宫做些什么不成?”展子虞显然非常地无所谓。 覃亦歌垂头算了算自己可能只剩下三年的时间,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我要不要进宫亲口跟他说?” “还是别了,”展子虞喝了口茶水说道,“皇宫现在就是一个暗潮汹涌的水坑,你要是不打声招呼就进去,带过去的可不一定是福是祸。” 这句话算是完说服了覃亦歌,她当然知道现在不光是后宫,南岐用四年时间布下来的局,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皇宫,自己贸然出现,若是被南岐捉了什么痛脚,对方佑泽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展子虞一边站起身一边问道。 “等到青梅做好打算吧,”覃亦歌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把她送去宣娘身边。” “也行,顺便的事情,也省得我费心。”展子虞点了点头往外走着说道。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 “站在那做什么?”展子虞扭头看了她一眼,“该吃饭了。” “哦哦。”覃亦歌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与此同时,宫内。 韩公公仔细又仔细地伺候着方佑泽吃东西,龙床上男人靠着两个枕头,上身微微倾起来,面色苍白,完看不出当初东境的长靖王爷的风范。 只吃了没两口,方佑泽就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韩公公讪讪地将盛着粥的勺子收回去,低声问道:“陛下,要躺下来歇一歇吗?” 方佑泽失了血色的嘴唇嗡动,发出来细微的声音,韩公公连忙将手里的碗放到了一边,凑近了一些,这才听到方佑泽说的话:“把秦侯爷的上书拿过来。” “陛下,身体重要啊。”韩公公直起来身子苦口婆心。 但是看着方佑泽一个眼神扫过来,绷了绷脸上的肌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起身到一边老老实实地翻出来一个奏折给方佑泽递了过去。 看着方佑泽完动不了的样子,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将奏折在方佑泽的眼前打开,举到了他的眼前。 方佑泽微微勾了勾唇,眼睛顺着奏折上的字一行行看下来,本就已经灰白色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老实说,就算是想要有什么变化,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韩公公举得手有些酸了,把走着往下挪了挪,让自己看到了方佑泽的脸,好知道什么时候收起来。 方佑泽大概看了三遍,才闭了闭眼睛, 韩公公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连忙将奏折收了起来,轻声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说罢顺势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到了方佑泽说了一句:“请,秦侯爷,入宫。” “啊,是。”韩公公不敢怠慢,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方佑泽一个人。 也算是方佑泽要求的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不是韩公公,而是一个穿着黑色布衫的青年,进来的时候眉头紧紧锁着,脚下的步子轻巧,几乎没有发出来任何声音。 方佑泽斜斜看过去,脸上露出来些许笑容,歪着头问道:“怎么了?”声音然不似之前的苍白无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一 钱财 信子闻言抬头看了看走到前面默默地跪了下来,方佑泽笑了笑:“过来说话。..” 信子点了点头,缓缓站起来,来到了方佑泽旁边说道:“德妃,还没有回去。” “还在院子里面住着?”方佑泽有些惊讶,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竟然当真能够坚持这么多天。 “是,”信子点了点头,“还要继续看吗?” “嗯,看着。”方佑泽的目光微微冷了下来,沉声说道,“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信子不是一个玩武功的人,也不应该做这种事情,但是方佑泽知道,只要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他,他也会把事情安排好的。 “还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吗?”方佑泽低声问道。 信子闻言,第一次看向方佑泽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嗯,”方佑泽有些惊愕地看向他,差不多能够想到事情是关于哪个人的了,脸色沉了沉,最终还是说道,“直说吧。” “是,”信子的头又低了一些,轻声说道,“晟歌公主她,似乎打算离开南梁了。” “什么?”方佑泽直接坐起来身子,扭头看着信子,压着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信子摇了摇头,“但是药谷的那个少谷主似乎会告诉陛下的。..” “她可真自在。”方佑泽哼了一声。 “那?”信子抬头看着她,不知道应不应该问。 “软件,随他去吧,本来也就不指望他能够做些什么,反正流下来,朕也见不到她,还不如让她去做她觉都有用的事情,”方佑泽缓缓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哦,信子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方佑泽才不去管覃亦歌,打破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虽然对于这个人的决定有些惊讶,但是这个时候他除了遵守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信子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了。” “是吗,你下去吧,看住德妃还有她之前联系过的人就行了。”方佑泽的声音重新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 “是,”信子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他厉害没多久,屏幕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很显然韩公公已经知道了什么时候应该进来,什么时候不应该进来。 秦侯爷又离开,赵丽颖科技,道了声:“见过陛下。” “秦侯爷快快请气。”方佑泽当然不想跟这个人客气什么,胶囊说道。.. “陛下近些日子的提如何?”秦侯爷站起来笑道,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 “托药谷少谷主的赌气,还算不错。”方佑泽笑了起来说道,哪里还有之前瘫痪在床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粉红就是一个健康的人。 秦侯爷也不说什么,走过来问道,“那不知道,陛下这个时候叫臣过来,室友切莫事情哦啊。” “也没什么,秦侯爷应该已经知道了拾州的事情了?”“知道了。”秦侯爷点了点头,“听说陈两句还被药谷的老谷主就可以明?” “嗯,药谷的人却是在哪里,不过好像真的是个巧合,”方佑泽的手指下意识的在被子上敲了敲,淡淡地说道,“不过依照药谷的影子也不太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就是了。” “那陛下实在怀疑什么?”秦侯爷问道。 “也不是怀疑什么,我只是觉得,拾州毕竟是个找地方,南岐如果想要做什么的话,应该不会从这个地方的时候开始吧?”方佑泽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秦侯爷还算是完成这个说法,想了想说道。“陛下是想问南岐应该会从哪里懂四五?” “也不算,朕基本上已经知道了,”方佑泽的眼睛微微你起来看,看着前方说道,“今日见秦侯爷前来,是想让秦侯爷去西藏淮安,” “淮安?”秦侯爷有些惊讶,“为什么是淮安,哪里之前就已经是军的重点之中了,现在去哪里,不应该是自寻死路吗?” “那可不一定,”方佑泽闲着摇了摇头,“南岐去淮安,必定不是因为那里从里攻破大梁,所以才去的。” “那是因为什么?”秦侯爷不解, 如果说之前的马市都是因为南岐在作战争片的准备上的话,那么他们的招兵买马已经停了下来,按照拾州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还筹集足够养很多士兵的钱财才对,这些日子的少啥结局个,就已经够了吗? 如果还没足够就向比他们大出来太多的那你讲打起来进攻,岂不是太过荒唐? 那才是真真的自寻死路。 招兵买马,筹集钱财?秦侯爷的目光突然挺住,扭头老乡方佑泽,似乎想要运输一个答案,方佑泽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笑了笑道,“不愧是秦侯爷,这么快就能想到。” “所以说真的是为了钱财?”秦侯爷虽然猜对了,但是还是很惊讶,淮安,能有什么钱财。 不对,虽然说淮安是个挺大的城池,真的算起来,里面的财富的确是挺多的,可是为什么是淮安,他们大可以那任何一个地方动手,城池之间,知道规模差距不大,里面的钱财又能够差多少啊? 秦侯爷不能明白。 方佑泽但是笑了笑道,“奇怪尽力,我没很秦侯爷解释太多,侯爷可否能两桌子上的地图给我?” 秦侯爷冷静一下,连忙转身在穿一身翻出来一个地图,转手递了过去,一边还有些无奈,演戏这种事情,他怕是真的比不过年前的这个男人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为人君这,还是演奏者脸上的功夫。 他两地图递给他之后,方佑泽在被子上将地图摊开,上面是详细的不能再详细地一张淮安旁边的山地的图。 他抬手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沉声说道,“这个地方,有一个墓,里面尽是黄金珠宝,如果南岐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南岐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之前在拾州的打击发不过去打闹的障眼法,他们知道这个地方的话,就一定回去。” “陛下,这么肯定?”写到让秦侯爷不太肯定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二 离开 “肯定。”方佑泽微微勾起来唇角,自信地点了点头,他当然肯定,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来了。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秦侯爷当然没有理由拒绝,缓缓站起身来说道,“那,微臣今天就出发,以免延误了战机。” “嗯,辛苦秦侯爷了。”方佑泽颔首,看着秦侯爷走出去。 自己往被子里面钻了钻,靠着身后的枕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疲惫的灰暗,不由得就让人担心他什么时候就会睡过去。 信子说的没一点醋,第二天的时候,展子虞果真进了宫,一边在旁边写着药方,随口就说起来了覃亦歌要离开的消息。 “她不打算亲自跟朕说?”方佑泽终究还是有些不满,端着茶水抿了一口问道。 “打算来着,”展子虞写字的手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方佑泽说道,“只不过我给拦下来了。” “……”这个人太过坦率,方佑泽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展子虞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反应,勾唇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其实也怪不得我,毕竟我可是为了陛下着想的。” “是吗,那朕还要谢谢你了?”方佑泽不以为意。 “毕竟陛下能够让我和陛下二人单独待在这宫殿里,已经废了不少心思了吧?”展子虞继续低头写自己的,淡淡地解释道,“南梁认识晟歌公主的人不在少数,竭尽力气盯着陛下动作的人,更是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她若是入宫,反而会引祸上身吧?” 方佑泽也知道这个人说的没有错,但是怎么想想也还是觉得不爽,但也只是一会儿,便就接受了事实,抬头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展子虞一边说着,停下来了手上的动作,满意地看着自己洋洋洒洒地一张纸上写的字,将其放到了桌子上,转身看向旁边神采奕奕的方佑泽,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方佑泽看着他的脸色,下意识地问道。 “陛下这两天是不是生活太好了?”展子虞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什么意思?”方佑泽现在毕竟已经是皇帝了,面前还是由不得随便一个人这般放纵的。 “呃,不是,”展子虞立刻就明白了他想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陛下的脸色,太好了。” 方佑泽挑了挑眉。 展子虞突然觉得这样的说法好像也不太对,他拍了拍额头,叹了口气道:“不是,就是,有点假,陛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吧?” 方佑泽看着他好像绞尽脑汁去想一个词的样子,最终无奈地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就直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吧?” “嗯,”展子虞一只手捏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陛下今天晚上不要睡觉了。..” “什么?”方佑泽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立刻微微冰冷下来,盯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陛下今天晚上还是不要休息了,”展子虞不怕死地再次说了一遍,看着方佑泽的样子,顿了顿解释道,“不睡觉是最快地让身体疲惫的方法了。” “你们药谷,就没有哪种药,吃了就能让人昏昏沉沉,脸色苍白,好像病入膏肓的那种吗?”方佑泽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们药谷,是治病救人的,做什么要找这种药物。”展子虞也有些无奈,在方佑泽的床边坐下来说道。 “哦。”方佑泽随口应了一声,也没说到底是不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展子虞也不在乎,反正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也不指望后者会真的这么做,想了想后转移了话题:“陛下,宫中那位南岐来的娘娘,我能不能见见?” “你见她做什么?”方佑泽看了他一眼。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她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了不得的药物罢了。”展子虞耸了耸肩,显然并不是真的非要见一见。 “如果你想的话,见见也没什么。”方佑泽低眉淡淡地说道。 “那我,先多谢陛下了。”展子虞笑了笑行了一礼。 …………………………………… 与此同时,七巷子内的十二堂里面,覃亦歌看着面前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又欲言又止的青梅,皱了皱眉还是率先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青梅放在身前的手指相互扭在一起,用力抿了抿嘴,停了好久后,才站起来往覃亦歌的身边走了一步,吓得覃亦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知后者却只是在她面前停下来,屈膝在她身前跪了下来。 “喂……” 覃亦歌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她有多少久没有看到这个人了先不多,这样的大礼,她有多久没见过了,几乎也记不清楚了。 她停了一会儿,蹲在它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道:“你,是要告诉我,跟我走,还是,不走?” 青梅眨了眨眼睛,轻咬下唇,然后带着些许肯定点了点头。 “不过不是跟我走哦,是送你去一个安的地方,那里,还有你以前的朋友。”覃亦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朋友? 青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她还有朋友吗,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记得,但是覃亦歌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什么的,反正她也不希望想起来,还不如不告诉她这些,反正宣娘还有澄心那样的性子,也不会多么记仇,相处好了也就没什么。 她当然想要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一些信息,但是她若是真的想不起来,她也不在意什么。 “那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覃亦歌一边往外走这一边说道。 青梅点了点头,低着头站起来,送覃亦歌出了屋子。 后者一边走出去,一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外面的阳光,抬手挡了挡眼睛,心中想着展子虞什么时候回来,抬手的时候却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绳,不由得愣一下将手放了下来,低头看着那个系在她手腕上的殷红手链,一时间有些失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三 人生 北海啊。 她伸出来一只手指勾起来手腕上的链子转了半圈,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将袖子放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其实要去北海,除了展子虞说的所谓的为了自己而活,还是有一方面蔺淮的原因的——帮我摆平了北海的事情,我就同意不再动南梁。 这种条件不管怎么说,也太让人心动了。 虽然作为一国之君,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怎么说呢,幼稚,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她还是想要去试一试的,就算是假的,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她曾经的记忆,也算不上是亏的了。 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带了点琐碎的东西上了路,东西也不用带太多,怎么说她也是个公主,行走江湖不缺钱的那种,坐在马车上,对面就是低着头不说话的青梅,车上不出意外地极其安静。 覃亦歌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早就不觉得气氛这种事情是会影响得到她的了,车上有些颠簸,她索性闭上眼睛休息,似乎是对青梅完放下了以前的戒备,越是往城门的方向去,她越是忍不住回想起来昨天展子虞跟她说过的话。 展子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覃亦歌正在吃着午饭,后者就冲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叫喊:“给我盛碗饭。..” 覃亦歌将旁边一开始就给他留着的一碗饭递过去,南兄连忙送了筷子进去。 “哟,还给我准还好了啊?”展子虞接过来,脸上似乎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本以为少谷主会回来得更早的。”覃亦歌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肉丝,淡淡地说道。 “我还不是为了,为了家国百姓,这才耽误了这么久吗?”展子虞半真半假地说道。 覃亦歌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才勾唇笑了笑道:“是,少谷主最是无私。” 展子虞闻言却没有露出来多么开心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准备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扭头轻声问道:“我问你,你觉得我做的所有事情,是为了什么?” “嗯?”覃亦歌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显然就连展子虞自己都没明白自己问的到底是个什么问题,他将筷子放下来,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纠结着眉毛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覃亦歌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想了想后问道:“你想知道,你一直以来,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不是,是为什么。..”展子虞歪头说道,停了一下又解释道,“是因为,我应该这样做吗?” 虽然展子虞表达得并不算是清楚明白,但是覃亦歌却还是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还是问道:“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嗯?”展子虞仿佛大梦初醒,伸手拧了拧眉心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嗯,刚刚的话确实不像是你会问的。”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不过也没有人要一定按这一种样子活着啊。” “你是在安慰我吗?”展子虞有些无力地笑了笑。 “如果少谷主需要的话。”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展子虞这样想着,索性坐直了,看着覃亦歌说道:“我今天在宫里,见了那个南岐当年送过来的妃子,德妃娘娘啊。” 齐妤吗? 覃亦歌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带着些许侠气的女子的脸,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跟我聊了几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那样想的。”说到最后的时候,展子虞的脸上流露出来些许不可思议。 “怎么想的?”覃亦歌还在回忆上一次见到齐妤时候的场景,下意识地顺着展子虞的话往下说。 不过她们可算不上是关系好的两个人,覃亦歌虽然算是了解过她,但是真的算起来,并没有面对面地去了解过她的曾经,所有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都不能证明什么。 展子虞倒是不介意她捧场子一样的应答,低着头缓缓说道:“她觉得,她做的事情,是为了国家大义,她是南岐人,也理应为了南岐去做一些什么。” 覃亦歌终究还是仔细听了的,闻言也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展子虞,不解地问道:“就算是攻打其他国家,甚至是一个几乎没有胜算的国家,就算她自己的国家,害死了她的家人?” “或许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说辞呢?”展子虞淡淡地问道,“在她眼中世界,跟我们眼中的是不一样的。” “……”覃亦歌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这世界就有人不一样。 “那,少谷主是被她说动了,所以好奇自己活着的的原因了吗?”她又问道。 “什么叫被说动了,我就是突然……对这种问题感兴趣了而已。”展子虞哼了一声自己开始回答自己之前说过的问题,“我生在药谷,当然按照药谷做事的态度活着,人就是要有个自己扎根的地方的。” “嗯,是。”覃亦歌点了点头,遂不再说些什么。 昨天的时候,她的确不想说什么,因为她害怕自己也会被说动,人活着的目的,人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思考那些问题,可是现在,手里没什么事情可做,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就是齐妤的脸。 那个明明生动明艳,带着自由的侠气的脸,现在在深宫大院中,为了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思考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呢?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看着突然晃动的窗帘,微微皱了皱眉,心中闪过并不舒服的感觉。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青梅,也是一件呆滞的样子,但是来不及多想,外面传进来了真真切切的杀意,她往旁边侧了侧身体,一支飞箭穿过帘子,在她的眼前飞过,钉到了旁边的墙上,发出来“登”的一声。 她抬手拽住了青梅的胳膊,直接将帘子整个拽下来甩了出去,来不及看眼前是什么样一副场景,侧身堪堪躲开了旁边刺过来的一把长刀。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四 相信 清晨还没有热闹起来的的街道上,停着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但是不管怎么看,这辆马车面对的场面都不算是普通了。.. 一群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马车,围成一圈,将整个马车困在了中间,旁边还有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一个是马夫,另一个也是一个黑衣人。 而在马车的车顶上,站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红色窄袖,黑色秀鹤的裙子,手中提着一把从他人手中夺过来的长刀,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 另一个惹穿着青绿色的长裙,准确地是一个是站着的,她是被扯到了车顶上的,现在瑟瑟发抖地蹲在旁边。 但是青梅早在再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下变得脆弱无比,覃亦歌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也能感觉到后者不断颤抖的身体,还有从心底深处流露出来的恐惧。 但是这个时候她可没时间去安慰她,只能往前走了一步,将青梅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手上的长刀斜在身侧,目光淡然地在周围的黑衣人身上环视了一圈,而后盯着其中一人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覃亦歌会揪着自己,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提刀直接往马车上冲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覃亦歌啧了一声,看着因为这个人的动作而都要冲上来的几个人,一面护着青梅,一边借着自己的高处将冲上来的人拦下来,那感觉竟然有点像在城楼上的战斗,但是城墙不会轻易倒地,马车却无比脆弱,没有几个来回,整个马车就已经添了无数缺口。 而之前为首的那个人也已经跳上了马车的顶层,手中的武器朝着覃亦歌砍过来,她堪堪用手中的刀挡住,金属相碰的声音并不好听。 覃亦歌有些无奈地咧了咧嘴,抬脚向后将冲上来的一个人踢到了马车下面,若是比拼力量,她本就不如这个男人,这样一个动作,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松了几分。 似乎是瞅到了空档,男人眼中闪过一分残忍,猛地抬腿屈膝,朝着覃亦歌踢了过来。 覃亦歌将手中的刀换了个方向,朝着下面剜过去,逼着男人将腿收了回去,但是男人的刀也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早做好准备的覃亦歌往后退了一步,猛地蹲下来身子揽着青梅的腰身,手中的刀朝着男人扔出去,两刀相撞的时候,她已经提气后撤,带着青梅跃到了一处房顶上。.. 男人的眉头瞬间皱紧,他既然过来动手了,自然是了解过这个人的,当然也知道这个人的轻功不俗,此时让她逮到了机会远离这里,想要截住她,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了。 覃亦歌半蹲在地上,朝着下面笑了笑,本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现在的距离,她不打算扯着嗓子跟他说话,索性微微一笑,牵着青梅往京城的另一个地方跑过去。 黑衣人凑到一起,没有人敢率先说些什么,直到男人抬手说了句:“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黑衣人迅速散开,街道很快恢复成之前安静的样子,直到官兵围住了这个发生了命案的地方。 覃亦歌坐在一个似乎是客栈的房子的墙头,看着旁边似乎终于缓过来,不再颤抖的青梅,叹了口气道,“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些。” 青梅只是愣愣地摇了摇头,呆滞的样子一如从前,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覃亦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话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绝不相信这些人会就这么轻易地找到她,就这么巧,在一个准确地时间,出现在一个安静的地方。 如果下手的是南岐的人,那还真的不明白了,覃亦歌自认为她现在一来已经撒手不管南梁的事情了,按道理来说也不会对南岐完成任何威胁,二来,杀了她,对于南岐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她搞不明白,但是现在也没心情去搞清楚,不管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到她的,她现在也不打算在京城继续待着了,她也没什么复仇的心情,但是转念又想到了那个马夫。 她的眼眸暗了暗,虽然是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但是却是展子虞推荐过来的,她也是完信任的,现在却因为她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她咬了咬下唇,扭头看向青梅,声音微微冷了下来问道:“你还记得,你也会武功的吗?” 说她冷血也好,其他也罢,她现在可不想带着一个需要保护的人,如果青梅能够恢复过来,哪怕是只凭着本能不让她自己受伤,覃亦歌也算是能够轻松许多了。 青梅听到了她的话,眼神中露出来几分惊愕,显然她没觉得那些可能是自己会的东西。 “虽然很希望你现在就能想起来,但是不行也没办法了,”覃亦歌叹了口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我把你送到一个可靠的地方,你在那里等着我。” 靠谱的地方?青梅的眼眸中流露出来些许难过,她并不想离开覃亦歌,也不想拖累她,似乎是这样想着,她猛地站了起来,在覃亦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另一头的屋檐跳了过去。 覃亦歌的瞳孔一阵紧张地收缩,转身看着已经腾向空中的青梅,抬脚往前迈了一步,下一瞬,她就看到青梅的脚尖在最边缘处的瓦片上点了一下,然后几乎是飞跃一样,来到了巷子对面的屋顶,向前跑出去了几步。 成了!她真的会! 青梅扭头看向覃亦歌,脸上带着惊喜和开心的笑容,这是她遇到覃亦歌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来笑容,在这种面对生死的紧急时刻。 覃亦歌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冲着她招了招手,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来的力量吧。 她突然有些好奇,青梅跳出去的那个瞬间,在想些什么呢? 是因为相信她,相信她没有骗她,她真的会武功,还是相信就算她不会,自己也会救她呢,因为相信她,所以才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吗? 不管是哪一种,覃亦歌喜闻乐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五 采花 既然青梅在这时候带给了她惊喜,那覃亦歌当然也就没有理由送她离开或者怎么样了,扶住了她因为跑过来有些不稳的身体,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先去我们之前待的地方看看他们有没有受到波及,之后,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青梅点了点头,发出来一个音,哪怕只有一个,她也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覃亦歌也愣了一下,看着后者的样子随即勾唇笑了笑,朝着七巷子的方向过去,青梅在后面跟着,速度并不快,像是在适应自己的身体一样。 说实话覃亦歌并不特别担心展子虞,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武林高手了,怎么说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别人给伤了,只不过南兄和老板娘,就不一定了,还有那个十二堂的铺子若是被砸了,南兄定然要痛苦一阵子的。 虽然还是认为展子虞一定会处理好,但是覃亦歌还是想要回去亲自确认一下,这些日子承了他们的情,她也不太想因为她的原因让他们受到伤害。 两个人终究还是很快就到了十二堂,熟练地爬到了她们之前住的后院的墙上,刚准备往院子里面去,就看到了两个拿着武器的陌生人从她之前住的屋子里走出来,她连忙往后退了退,藏住了气息。 但是那两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只是在院子里搜了搜,便顺着墙根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一支飞镖就从后面飞过来,稳稳地扎到了墙上。 两个人并没有回头刚准备加快自己的脚步离开,就看到了从头顶落下来的一片阴影,只得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去,只看到墙上一个半蹲,一个站着的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灰白色的素衣,一个年轻一点,一个更成熟一点,但是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似乎还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怎么?两位是合伙的采花贼吗?” 这个人…… 覃亦歌看着院子中央站着的修长身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什么叫采花贼,哪有大白天就来采花贼。 虽然还不清楚墙上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但是她朝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个较为成熟的人,往这边扫了扫,四目相对,她敢肯定对方一开始就知道她躲在这里了,这两个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她就知道,这是白担心了。 反观院子里,三个人面对面对峙着,那两个人显然是没心情参与展子虞无聊的笑话,而是冷冷地拔出来了腰间的刀。.. 虽然别人都已经亮出来武器了,但是展子虞依旧是毫不在乎的样子,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刀子,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浓郁了几分,笑着问道:“不是采花贼啊,那敢问,你们进这个,以前是女子住的地方,做什么呢?” 说罢,似乎也没想要对方给出来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你们拿着刀,不会是想要杀人吧?如果是这个屋子里以前住着的人的话,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哦,要动手的话得快点追上去才行,出了京城想要在找到人就更难了。”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过来,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墙头上站着的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默默扯了扯青梅的袖子,换了个方向转身离开。 至于那两个人会是什么下场,覃亦歌不感兴趣,也相信展子虞会处理好,毕竟他也算得上有头有脸有手段的江湖人了。 下了房顶,覃亦歌挑着路往红楹楼走去,她并不觉得杀她的人连这个也调查得到,就算真的查到了,她到哪看一眼也就知道了应该怎么做了。 虽然说是意料之中的,但是覃亦歌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从后门进去了红楹楼,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躲避追杀,心里莫名就有些紧张,甚至差点忘了自己身后的青梅,被提醒之后才连忙改口:“准备两身衣服,最好是轻便的男人的衣服。” 和青梅坐在她一向待着的房间里面没多久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空竹带着焦急走进了,看到她似乎是没事才松了口气,坐过来问道:“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嗯,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处境吧?”覃亦歌苦笑着说道。 “我听说前街发生了命案,让人打听了一下,车夫是你之前告诉我们的,我担心了好久。”空竹拧着眉心说道。 覃亦歌笑了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空竹,而红楹楼怎么说也是在京城扎根了里面的了,又是在覃亦歌的刻意培养下,她所说的事情,空竹很快就安排好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经过这一番折腾,太阳已经高挂,京城的大街巷也热闹起来,而在其中不易为人知的地方,十几个身穿布衣的人,在其中穿梭,只为了追寻两个人。 “找到了,在那里!” “快追!” 这样的声音在京城的每个方向想起来,但是他们却又不互相知道,只顾着追逐自己不远处那两个,一个上红衫下黑裙的女子,一个青绿色衣裙的女子。 但是等待他们的,只有停下来的女子转过身来的时候无情的刀剑或者匕首。 而在京城门口,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时不时扇起来几缕头发的一个公子,身后跟着一个带着斗笠的书童,看上去颇像是谁家进京赶考的少爷。 可惜煞风景的是,后面的书童吃着前面的少爷递过去的点心,边走边鼓动腮帮子的场面实在不怎么好看。 覃亦歌摇了摇扇子,并不在意,当然,青梅也不在意,她们可是刚刚才逃过一劫的人,吃点东西怎么了? 覃亦歌也不急着找一个马车,一边走一边问道:“青梅你会骑马吗?” 青梅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呆呆地看着覃亦歌——不能因为自己会武功,会发出来声音,就对自己抱着这么大的期望啊。 看着后者的样子,覃亦歌淡淡地笑了笑,看着手心里的碎银子,无奈地说道:“那就马车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六 请求 当然,马车也不能在京城边买,若不然追杀她的人,若是直到她出了城,只要查查,也就知道她在哪了。.. 她们终究还是走了一段路,到傍晚的时候,才到了不远的镇上,在里面找了住处,又找了马车。 悠悠上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请的车夫是个受了伤的镖师,见识或者身子也都算是不一般的了。 覃亦歌倚着车门的位置,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四周,偶尔听着镖师提一提路过地方的历史和逸闻趣事,但也还算是有趣。 她一路看过去,风景也都说不上陌生,经过五十五仕山的时候,车夫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当年迁都之祸,又岂止是只有皇室?” “于大哥莫非知道些什么?”覃亦歌对五十五仕山倒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想要亲近,往外探了探身子问道,“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也不能算知道,”于大哥往后靠了靠,笑着说道,“这些事情,谁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看法了呢?” 覃亦歌意识到是自己有些敏感了,垂头笑了笑点了点头:“可是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历史吧?” “那倒也是,”于大哥显然不在乎这些历史,甩了甩手里的缰绳道,“怎么,姑娘要去山上看看吗?” 覃亦歌抬头看着旁边的山林,低头笑了笑道:“不用了,走吧,今天天黑之前,我们能到哪里?” “看着天色,能到前面两个镇的地方,”于大哥一边想了想一边说道,“我记得是叫千渠镇,镇上还是有挺多的好吃的。..” “好吃的?”覃亦歌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对现在的她来说,好吃的东西哪有那么重要? 但是既然说了能到那里,见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覃亦歌不再说话,倚着马车的门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路上,青梅在旁边抓着一本书不知道在看什么,外面的阳光已经暗淡下来,不远处隐隐能看到一个城镇在远处的地方。 “那里就是千渠镇吗?”覃亦歌掀开帘子问道。 “啊,那里就是了,”于大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我们运气不错,路上没什么事情,比我估计得还要早到了这里,这几天接连赶路,姑娘必定累着了,在镇子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觉得马车内有些昏暗不透气,索性走出来坐到了车子的另一边,看着前面的路,缓缓松了口气。.. “姑娘,”于大哥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叫道,目光却是直直盯着前方说道,“有件事情,虽然我知道,不应该是我问的,但是……” “于大哥问便是了。”覃亦歌歪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反正如果她不能回答的话,也不会客气什么,会直接跟他说出来。 于大哥点了点头,纠结了一会儿问道:“姑娘,应该是要去药谷吧?” 覃亦歌也不好奇这个人会猜出来,毕竟她可是说了她要去白淞镇的,这么意图明显的去那里,除了药谷,也不太有其他的什么可能了。 “是。”她索性直接回答道。 “是为了后面那位姑娘吗?”于大哥扭头看了看马车,指的显然是青梅,他当然也看得出来,青梅有一些问题。 覃亦歌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于大哥想问什么?” 于大哥闻言,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纠结起来,垂没说了一会儿后才问道:“我看得出来姑娘不是一般人,姑娘此行去药谷,似乎是料定了药谷会把你姑娘一下,于某大胆,也知道此话不当,但还是想,试一试,姑娘是否认识药谷的老谷主,有生之年,我的身体,是否该能够调理得过来?” 覃亦歌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摇了摇头道:“于大哥误会了。” 于大哥闻言,脸色瞬间落寞下来,以为自己猜错了,或者覃亦歌不愿意帮他。 却听到覃亦歌笑着说道:“于大哥误会了老谷主的为人。” “什么?”于大哥不解,愣愣地看着覃亦歌。 误会了,老谷主的为人,是什么意思? 覃亦歌却是勾唇笑了笑,缓缓开口道:“世人皆认为,能力出众者,必然桀骜,有常人不可触及的高度,也就有常人不能理解的怪异脾气,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老谷主并没有什么清高的脾气,所以才说老谷主。” “这,”于大哥的眉头拧了又拧,终究是愣愣地说道,“还请姑娘明说。” “意思就是,但凡真诚向老谷主求医治的人,老谷主都不会拒绝的,只不过天下大多人,都像于大哥一样,光是听说了老谷主的名头,便不奢望自己能够接近那个人,而且,老谷主经常云游四方,也是真的,所以大多数人,也真的找不到老谷主罢了。”覃亦歌伸手够了够旁边的树叶,淡淡地解释道。 “是,这样吗?”于大哥轻声喃喃道,停了片刻又大梦初醒,扭头问道:“那意思是不是,我可以求见老谷主?” “啊,”覃亦歌抬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可以是可以,倒是就像我刚刚说的,老谷主现在可是云游四方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于大哥眼中露出来失落之色,叹了口气道:“那可能,我的确跟老谷主有缘无分吧。” “那于大哥的身体?”覃亦歌有些担心地问道。 “也没有办法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又何必要奢求那么多呢?” “……”覃亦歌沉默下来,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老谷主不是神明。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一个老谷主这样妙手回春的大夫,她当然也总不可能给他安排些什么。 于大哥也不再说话,晃了晃手中的缰绳,朝着千渠镇过去。 而他之前估摸的也没错,他们确实是在天刚刚要黑之前就到了这里,覃亦歌在镇子口的时候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顺手在旁边的摊贩处买了点吃,分了青梅和于大哥一些,自己抱着一部分,陪着马的速度慢慢往里面走。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七 玩玩 正如于大哥说得那样,这个地方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光是在路上买了些他之前没有见过的玩意儿,就买了好几种,到达一家客栈门口的时候,覃亦歌终于放弃了,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青梅,自己率先进了客栈中,定了三个房间。 就在她们正悠悠然地休息下来的时候,京城中,展子虞看着自己面前的信件,眉头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怎么看都不是他平常的样子。 淮安出了事情,她们药谷作为救死扶伤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可是淮安的地方分明是作了万的准备,南岐一定要拿下来淮安,竟然当真对十二堂动了手。 虽然毁掉几家十二堂说实话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但是药谷在南梁这么多年,别说被毁掉一城的铺子,任谁听到了十二堂和药谷的名头不是老老实实的。 他们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在南梁横着走,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可是他们药谷,有哪里是这样无法无天的人。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更何况他们是药谷,明明安分守己,却在这时候受到了从不曾遇到过的伤害和侮辱,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看着自家少谷主脸色少有的冰冷样子,旁边的人一个个都不敢说些什么,颤颤巍巍地等在旁边,等着展子虞下达命令,他们照着做就是了——药谷在这个时候,是一定会一致对外的。.. 但是他们不敢说话,当然也是有人敢说话的,房间里面一直安静坐着的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衫,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开口道:“就算此事牵扯到的是南岐或者南梁,整个国家的事情,我药谷也绝不会等着任人欺负的。” 如果覃亦歌在这里,就会注意到,说话的人十分面熟,分明就是她那天来到十二堂的时候,带着一个年轻人将杀手堵在了院子里的那个人。 展子虞当然是赞同这个人的看法的,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最后一个来信,将所有的信件随手扔到了桌子上,有些疲惫地说道:“我都知道。”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男人遂也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等着这个人下命令。 低着头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展子虞才缓缓开口道:“好了,第一,让人通知药谷,南梁在淮安遇到的任何问题,药谷都提供能提供的所有帮助。第二,派所有人保护好城内十二堂的人,尤其是被毁了店铺的,必须将他们暂时带离淮安,不能再城内成为南岐的目标,第三,为受伤的人,报仇。..” 说罢这些,他便站起来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跟我们药谷关系最大的一场战争,开始了。” 他不是老谷主,更不是什么真真正正只懂着救人治病的大善人,他是药谷的少谷主,展江为了天下人秉持着一副热心肠,帮助所有人,而他没那样的目标,但是不管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十二堂,他都不能允许十二堂的人受到伤害,管他什么保护还是复仇,能做的都要做,他可没想当一个善良的少谷主。 身后的不管是大夫还是展子虞手下的江湖人,都应了声是,陆陆续续走了出去,展子虞看着人都走完,才缓缓坐了下来,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封已经有些折痕的信封,上面写着“少谷主亲启”几个字。 笔迹算不上好看,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一个人刻意地在用一种她还不擅长的,不同于她原本字体的方法写字,才出现了这样的效果。 他收起来脸上冰冷的表情,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将信封打开,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信纸,上面清秀干净的字体一看就是覃亦歌写的。 洋洋洒洒几页的纸,让展子虞有些惊愕。又有些无奈,他自认为已经有够了解覃亦歌的了,当然也知道她写信想来讲究言简意赅,别说是太多字的信了,恐怕至今为止。她都没有写过超过两页的信,展子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高兴还是无奈。 不过说起来,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说什么,反正这几页纸,除了前面几句报平安的寒暄话,其他都是关于京城内还有南岐需要注意的事情,就这些东西,她也能写这么多,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了? 但是想想,他又觉得也没什么,里面有些事情也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所在心里不服地认了个输。 想了一会儿,才是揣着手中的信进了宫——方佑泽应该挺想看看这个的,他觉得。 他还觉得覃亦歌把这些东西写给他,本就是为了让他顺便告诉方佑泽的,这个女人,写两份都要懒死了。 客栈中正在吃一种带着甜外衣的点心的覃亦歌,突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头,扭头向外看去,安静的镇子到了黄昏时候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这让她有些好奇,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于大哥,挑了挑眉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着问道:“于大哥要出去?” 于大哥转身看着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外面人越来越多了,正想去给姑娘打听一下,今天晚上这镇子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于大哥有心了,”覃亦歌不无感激地笑了笑,走过去说道,“等我叫了青梅。我们干脆一起出去看看吧。”覃亦歌说道。 “当爷没问题。”于大哥摆了摆手笑道。 覃亦歌点了点头,进了青梅的房间,刚刚敲了敲门没多久,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来脸色已经好得多了的青梅。 “要出去看一看这个镇子吗?”覃亦歌扬了扬下巴,带着笑意问道。 青梅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有指了指覃亦歌,后者瞬间明白,点了点头道:不光有你我,还有于大哥,也跟着我们一起出去,这么久了一直在路上,你也该在有人的地方散散心了。 青梅愣了愣,扭头看着一眼旁边等着的于大哥,冲着他点了点头。 于大哥连忙也回了过去,其实他不得不说,他还挺喜欢这个两个姑娘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八 齐月 于大哥向来自认为是不愿意利益会那些家子兮兮的女人们的,又懦弱又聒噪,但是跟覃亦歌她们两个人相处起来,除了并不说话的青梅,一路上只觉得后者见识认知都不是寻常人可比。 他分明感觉得到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的姐,但是却也不见后者露出来娇贵的感觉,这种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的差别感,让他对这个人怀有更大的兴趣,但是又不想贸然去了解。 现在覃亦歌自己提出来要一起出去看看,他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反正他当初收的就是车夫还有护卫的钱。 千渠镇算是个古镇了,覃亦歌以前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并不知道这里有哪些个好吃的,顺着一条街走了一半,就看到正在忙忙碌碌收拾出来街道或者是摆上摊铺的人们。 于大哥看了一眼覃亦歌,后者似乎还正在看一个从巷子里往外推出来的车子,也不管他,随手拦了个哥问道:“这位哥,不好意思,我们初来乍到,想知道,今天是镇上的什么日子吗?” “哦,外地人啊,”哥显然见怪不怪,扬了扬手道:“也不是什么日子,就是旗城的彭家,每月十号,就包下来这条街,让大家热闹热闹而已。” “彭家?为什么啊?”于大哥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彭家这么有钱没地方花的吗?” “咳,什么没地方花,”那位哥看了看他们三个人,微微低下声音说道:“他们家公子哥,看上了我们镇上的齐姐,听说齐姐最爱热闹,这是讨姐欢心呢。” 于大哥抿了抿唇,抬眸问道:“是,齐月楼的齐姐吗?” “哟,你知道啊?”哥有些惊讶。 “啊,来的路上听说了几句。”于大哥讪讪地摆了摆手道。 哥也不再说什么,随口应了几句,便继续走自己的路,覃亦歌站在旁边颇有些感兴趣地说道:“千金一掷为佳人,那位齐姐,想必不同凡响。” “嗯,大概吧。”于大哥呆呆地看了一眼远处,挂着齐月楼招牌的酒楼就在即将热闹起来的大街中间位置。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眉梢不着痕迹地扬了扬,但也没说什么,拉着青梅往前走着说道:“反正这盛会还没开始,我们先去齐月楼看看能不能吃点东西吧。” 于大哥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出去的覃亦歌,连忙上前了一步道:“苏姑娘。” 覃亦歌停住脚步看向他:“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停了一会儿握了握手指道:“没什么,走吧。..” 覃亦歌知道自己算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这并不是她要去齐月楼的原因,虽然是机缘巧合之下,但是她清楚于大哥之前在的镖局是怎么一个情况,也知道他受伤的原因,此去北海,她不想带上跟自己相熟的人,但是却又不能够一个人。 她需要至少,一个帮手,所以就算这是什么手段也罢,她想试试这个人。 齐月楼在在千渠镇还是有些地位的,若不然彭家的公子恐怕也不会遇得到这里面的大姐,光从阔气的门楼来看就知道这个酒楼的地位了,但是跟外面的热宝不同,明明阔气的酒楼,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布衣的男人,双手负在伸手,一脸的铁面无私。 覃亦歌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们的腰间,上面挂着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别人看不出来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彭”字。 彭家的人?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于大哥,后者却歪头看着不知道哪个方向,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似乎是看到他们在门口不离开,门口站着的两人眼中流露出来不满之色,扭头朝着她们喊道:“看什么看,离这里远点。” 旁边缩在覃亦歌身后的青梅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覃亦歌,眼中有几分疑惑,在她的心里看到覃亦歌的人没谁不是客客气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的原因,她也从来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现在看到这么一个人竟然冲着覃亦歌口出狂言,不由得抿了抿唇,想要看到覃亦歌把他们两个都震慑住的样子。 就连旁边的于大哥都有些慌张,生怕面前的女子真做出来什么事情。 但是出乎他们两个所料的,覃亦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于大哥的身边,歪头问道:“于大哥当真的打算放弃?” “什么?”于大哥露出来不解之色。 覃亦歌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说道:“于大哥和齐姐……” 她的话还没说完,从头上的位置突然打下来一层阴影,覃亦歌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到一个粉色的身影从窗户的位置往这里坠了过来,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覃亦歌往后撤了一步,躲过了阴影,然后往上抬步伸手接住了那个身子。 堪堪落到地上,覃亦歌半跪着,怀中的女子却已经猛地直起来上身,伸手推了一把覃亦歌,双眸中瞬间流下来泪水:“你就让我去死啊,你救我做什么?” 覃亦歌看了一眼旁边表情呆滞的于大哥,淡淡地松了手说道:“不接你,你会砸到我的人。” 随着她的松手,女子坐到了地上往后跌了一下,看着一脸冷漠的覃亦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气恼地擦着自己的眼泪不说话。 覃亦歌抬头看向头顶,从窗户口探出来一个男人的脸,似乎是松了口气,然后就收了回去,看样子应该要往楼下来了。 “你再不死,上面那个男人可就下来了。”覃亦歌不咸不淡地说道。 女子愣了愣,抬手将覃亦歌推到了一边,猛地闭上了眼睛,朝着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但是还没有碰到柱子,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她看也没看,猛地甩一甩胳膊怒声道:“你干什么?” “你冷静点。” 在她身后响起来的是一个低沉的男生,拽着她胳膊的手掌也大而有力,她回头看去,原本带着愤怒的脸色瞬间变为惊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一十九 收买 呆呆地张大了嘴巴,看样子还没办法相信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之前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也准备拦着女子来着,但是看到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不由得就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从楼上冲下来的那个男人伸手还跟着一个一脸惊慌的中年人,看样子可能是那个女子的父亲,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吧。 不过也并不是特别在乎,牵着青梅负手站到了旁边。 冲下来的男人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牵着齐姐胳膊的于大哥,上前就要将齐姐的胳膊抓到自己的手上,但是面前粉色的身影一动,就躲到了于大哥的身后。 齐姐咬着下唇看着面前的男人宽阔的脊背,眼眸眨了又眨,把剩下来的泪水都挤了出来,才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但是于大哥却只是僵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齐姐愣了一下,重新伸手拽住了于大哥的袖子,再次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来这里?” “姐你大概是认错人了。”于大哥看着对面的男人已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淡淡地说道, “不可能!”齐姐毫不犹豫地喊出声来。.. “姐,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没有。”齐姐咬着牙重复了一遍,伸手将于大哥的袖子扯开,看着上面的一道伤疤,流着泪重复道:“我没有。” 覃亦歌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皱了皱眉挪到了旁边的一棵树后面,侧身看着那边的情况。 于大哥跟齐姐之前发生过什么,覃亦歌不怎么知道,但是他们两个对对方还有着绝对放不下的感情一定是真的。 至于彭公子…… 她看着那个身材跟于大哥相比要矮上不少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纠结,万一于大哥就这么认死理,坚决放弃齐姐,岂不是……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于大哥看着面前就要冲上来的几个彭家人,突然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齐姐却在那一瞬间犹豫了,她愣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愿意,可是如果我走了,彭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爹娘的。” 家人的确是个问题。 覃亦歌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面纱带到了脸上,在彭家的两个下人冲过来的时候握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同时踢中了另一个人,将这两个人甩到了一边,才直直地走过去说道:“彭公子是吗?” “你又是谁?”男人看着自己的下人被打退,露出来些许怯懦,旋即扬着下巴逞强:“我告诉你,最好不要碰我,我爹可是……” “可是个当年买了官的知府大人?”覃亦歌低下来声音,淡淡地说道,“还是当年,姜大人的余党,是吗?” “你,你说什么?”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不明白面前的女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齐姐和于大哥没听到她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退回来之后,那个彭家的男人就变了一副样子,别说是上来抢人了,直接嘻嘻笑着道了歉,让人好生赔偿了一番,才往后退着离开了原地。 “苏姑娘?”于大哥愣了愣,不解地问道,“你这是?” “反正也只是顺便的事情。”覃亦歌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说道,当然心中并不是这么想的罢了。 “那,那个彭家?”齐姐心翼翼地问道,她可还记得自己刚刚怎么对待了这个人的,现在平复下来,整张脸都红透了。 覃亦歌走过去,盯着她说道:“不会来的,除非你真的死了。” 完了,她真的还在记仇。 齐姐闭了闭嘴巴,往前走了两步低着头道歉。 覃亦歌当然不会真的跟她计较什么,只抬头看了于大哥一眼道:“就算你们两个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也该是要先去白淞镇,再去北海的。” 于大哥愣了愣,连忙应了声是。 彭家都走了,今天的街道突然就有些尴尬起来,这种为了讨好大姐的事情,到底还继续做不做了呢,一群人现在原地,有些尴尬。 好在齐老板出来做了主:“今个,我高兴,大家该玩玩,该折腾折腾算我齐某人的!” 镇算是热闹起来了,但是覃亦歌的心情却不大好,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人情她是送出去了没错,但是于大哥还不还是另一回事啊,她总不能要求别人陪着她待在北海,不回来陪着自己的姑娘吧? 她趴在窗口,暗暗谈了口气,白干了。 想想算了,反正北海是蔺淮的地盘,到了北海也还有机会找到个其他人,不一定非要是于大哥。 这样想着,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索性带着青梅出去逛街,吃了不少东西。 而在北海皇宫内,蔺淮坐在榻子上,看着面前的战报,眉头紧紧皱起来,但是仔细看就知道他的目光根本不在战报上,显然是在为其他事情烦忧。 千水坐在旁边看着一本兵法的书,听到轻微的叹气声,抬头看了一眼蔺淮,不解地凑过去问道:“陛下有什么心事吗?” “苏姑娘还没进北海吗?”蔺淮直接问道,他当然知道覃亦歌的真实姓名,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觉得用苏秦这个化名大概会解决很多麻烦。 千水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没收到消息。” “啧,”蔺淮不满地皱了皱眉,一手拿着桌子上的战报,一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让自己不去想覃亦歌,他可是一国之君,当然要以大局为重。 “喻将军说什么了吗?”千水跪坐在旁边问道。 “你觉得呢?”蔺淮晃了晃手中的战报,淡淡地说道,“以他的能力,当然不会落了下风,凡是写上去的,是事实,没一句自己的想法。” “喻将军这一点不是很好吗?”千水不太理解,不请功的人,应该都挺招人喜欢的吧? “也好,也不好,这世上哪里有绝对是好的事情?”蔺淮叹了口气倚到了榻子上,目光流转一圈,随机变得坚定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 抢马 千水似懂非懂,但也不太在意,他又不是一个上位者,不需要去计较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闻言也只是应和一般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蔺淮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也没指望千水真的往心里去,但是怎么说呢,若是千水真的往心里去了,那他恐怕还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蔺淮低着头将桌子上的各种东西看个差不多,才往后躺了躺,伸展了一下身子问道:“易家的郡主怎么样了?” 千水上前了一步给蔺淮倒了一杯茶,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今天上午去的时候,郡主还在府上闹,把下人们折磨了一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可有人跟她说过什么吗?”蔺淮端过来茶水淡淡地问道。 “府上没有别人,要是真的说了,恐怕也是她听到了哪些个下人嚼舌根子。”千水想起来那个指着他鼻子,柳眉倒竖,睁大了一双眼睛叫喊的女子,光是想想以后自己都要经常面对那个女子就觉得一阵头疼, 莫名其妙的,他有些怀念起来起来之前被他们的陛下关在院子里的那位苏姑娘,不吵不闹,就算真的生气逃跑,也是跟他们做些身手或者其他的什么比较,不管怎么说,也断断不需要面对那些鸡飞狗跳。.. “哦?”蔺淮却没有生气,只是颇有兴趣挑了挑眉,扭头看着他问道:“她都知道了一些什么?” 这本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但千水垂眉有些为难地一边说道:“我也不清楚,郡主也根本不跟我说这些,谁要上前,她就打谁,也绝不相信他的父亲会造反。” “我一开始,不也不相信吗?”蔺淮今天莫名地话有点多,抿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 那个男人,在他看来,是北海的国柱,是有着赫赫战功,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一个爽朗慈爱的长辈,直到几年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他这样一个不过是得了几次照顾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何况是那个被他捧到了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呢? 他理解易郡主,也对这个妹妹一样的存在抱有几分怜悯,但是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感情就移动自己的位置,他是君王,易天祈是臣子,臣子造反,君王必诛,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五天后,覃亦歌坐在一棵树上看着远处的一个城池,心中不由得生出来几分感慨,谁能想得到呢,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她一开始曾经无比想要逃离的地方。 青梅留到了药谷,于大哥留到了南梁,她一个人,带着地图,一匹马,哦,还有一把剑,还有不少银子,再怎么挥霍,也够她从边疆挥霍到京城了。 顺着地图上的标好的路线,堂堂公主第一次身边没有一个人的走在陌生的道路上,北海的不少地方说话还是有些口音的,覃亦歌拧着眉头理解着面前卖包子的大娘嘴里说出来的话,索性扔下来一块碎银子,拿了三个包子,甩了甩手走人。 路过一座地图上标着的林山的时候,她看着旁边的山林露出来几分疑惑,北海的人给山水起名字都这么随便的吗? 上一次青岩寨在的是什么郭山,这里又来了个林山,下一次她是不是要遇到刘山,李山? 正吃着包子,看着山林跑神,从山林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的骚动,看样子人还不算少,覃亦歌挑了挑眉,牵着马就要离开,但是刚刚把手上的包子塞到嘴里,正准备上马,林子里面的声音已经到了边缘的地方。 那算了,她耸了耸肩随手拽着绳子,目光淡然地盯着传出来声音的地方,不过几瞬息的时间,就从林子里面连滚带爬滚下来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还算是华贵。 里面黑色圆领,外罩金色半臂暗纹外衫,头上簪着的一个玉簪明明是温润不显眼的颜色,但是在男人的身上却显得尤为的醒目,似乎是跟男人的行为搭不上边的东西。 男人很快“滚”到了覃亦歌身边不远处,抬眼看到了覃亦歌,准确的说,是看到了覃亦歌的马之后,眼中立刻露出来惊喜的神色,往前冲了两步就要去抢覃亦歌手中的缰绳,嘴里还叫唤了一句:“把马给我!” 覃亦歌看戏的心收了起来,默默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抬脚站到了男人的面前,冷冷地盯着他,没说一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林子里传过来了更大的东境,像是成群的脚步声,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惊恐起来,更不会去看覃亦歌的脸色了,伸手就要把她推到一边。 覃亦歌手中握着没出鞘的剑挡住了男人的手,然后牵着马往旁边的方向跑了几步,马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被覃亦歌拉着,也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嘴里刚准备骂什么,林子里已经冲出来了一队人,穿的并不是多么整齐的衣服,看样子不像是军营里出来的人,但是个个手中都拿着一柄长矛,立刻就将覃亦歌和男人围了起来。 覃亦歌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她也没打算帮助这个男人就是了,连忙拉着自己的马往前走了几步道:“我路过,他想抢我的马。” 队伍中间一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男人,皱着眉头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北燕。”覃亦歌带着些许警惕,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是什么人?劫匪?那我可走错地方,告错了人了。” 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看着面前眼中并没有什么害怕,反而带着好奇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发愣,仔细想想刚刚这姑娘冲上来的第一句话可不就是告状的样子吗,自己要真的是劫匪,那她也的的确确是告错了人,但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刚准备说话,另一边被控制起来的男人已经一边挣扎着一边冲着他们大叫道:“你们抓了我,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不可能赢得过易家的!北海已经完了,你们也会完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一 纯良 话音还没落下去,就被旁边一个满脸不耐烦的男人一掌劈晕了过去。..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一脸没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但是心里已经在暗暗思量,他们是不是易家的人,那是不是能算作是,蔺淮的人,也就是说,不是敌人? 为首的年轻人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脸懵懂的样子,皱了皱眉道:“你真的是北燕人?” 覃亦歌看着他,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后:“那我是什么人的话,你们不会伤害我?” “呃……”年轻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这个男子一脸天真的样子,覃亦歌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坏人,哪有坏人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的啊? 年轻人不知道覃亦歌在想什么,停了好久后只好说道:“我们的确不是坏人,但是刚刚的事情,我也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哦,”覃亦歌应了一声,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我真的是北燕人,想告诉谁也没人可告诉的。” 年轻人对于她还纠结于这个问题很是苦笑不得,只好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相信你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覃亦歌笑了笑道。 年轻人刚准备说话,扭头看到自己的队友已经开始离开,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如果你知道的更多一点,你就没办法好好离开了。” 说罢就跟着队伍往林子里面走去。 覃亦歌伸手揉了揉下巴,有些不解,这个年轻人到底怎么就选择了相信自己? 刚刚那个男人她的确是不认识的,不过看起来她是遇到了一个易家和蔺淮相争的战场,但是自己没有受伤,她索性也不在意。 但是也算是意识到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游玩的,上一世易家和北海之间的战斗可是持续了不少时间,这一次定然会有一些变化,但是她也不会知道得很详细。 牵着马走出去了两步,从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子里之前几个人又冲了出来,在覃亦歌的面前站成了一排,为首的还是之前那个年轻人。 覃亦歌停住脚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怎么?” “呃,”年轻人似乎是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又站直了身体道:“抱歉,虽然我是相信你的,但是,我们老大说,要把你带过去问一问才行。” “你们老大?”覃亦歌扬眉问了一句,暗道他们老大不会是蔺淮吧。 “嗯。”年轻人倒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诚实的样子倒是让覃亦歌有些无话可说了,索性问道:“那我要是不去的话,怎么办?” 年轻人愣了愣,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覃亦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想自己也算是一个公主,就算这里不是他自己的国家,为了两国邦交,她也不该有这样的对待才行,这样想着,她抬眸缓缓说道:“我好歹也是个弱女子,跟着你们一群男人进去林子里面,不管是为了我的名声,还是安,我都不该答应吧?” “……”就算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覃亦歌,他们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覃亦歌却是勾唇笑了笑道:“我就在这里等着,让你们的老大过来见我。” 年轻人的脸瞬间僵住,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停了一会儿后拧起来眉头,在这样明知道是弱势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不慌不忙,甚至还说出来这样的话,他可不愿意相信面前的女子真的是什么弱女子了。 他皱了皱眉,一边往前走了一步一边说道:“那,对不住了。” 覃亦歌往后退了一步,取下来之前这群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挂到了马的一侧的长剑,横在面前挡住了年轻人前进的脚步,歪头笑了笑道:“对不住,如果你们一定要动粗的话,我也敢保证,你们拦不住我。” “姑娘当真不是普通人。”年轻人皱着眉头下了结论。 覃亦歌不予置否,但也没有立刻同意,有些无奈地抬了抬手:“出门在外,自保而已。” “如果姑娘对我们而言是安的,那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姑娘。”年轻人还想劝说两句,他身边的两个人像是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样,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有出声说些什么。 覃亦歌低头思索了好久,将手中的剑扔到了面前的人的身上,看着后者抬手有些惊讶地接住了剑,才低着头说道:“那走吧,我倒挺想知道,怎么样的老大会收你这么,纯良的人当弟。” 覃亦歌说出来的形容词显然让年轻人有些无所适从,脸色有些发红地说道:“姑娘此言差矣。” “没差。”覃亦歌毫不在乎地走到了年轻人的身边。 其实她还真的不太想跟着进去这林子,就像她之前说的为了安,还有其他的什么心里抗拒或者是懒的原因,但是其实仔细想想,这事情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 如果这里面的人是蔺淮的人,那她也算是找到靠山了,要是不是,她也自信自己能跑出去,还能得到易家内部有问题的消息,不管怎么看,除了累点,没尊严点,还真的没什么问题。 她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公主命运,跟在几个人的身后走进了林子。 跟她想得差不多之前这几个人刚进去没多久就跑出来“请”她了,显然他们的老大离这里并不远,就是平常女子走路的速度,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一个屋子旁边。 确实是一个木屋,看上去并不显眼,门窗破败,屋顶茅草乱,没有一点山中大王的气势,但是重点显然不在木屋,而是屋子旁边,在林子的空地上驻扎着覃亦歌一眼看不到头的帐篷,三三两两的,绝对不算是少数。 看来之前的推断错了,他们真是军营里出来的,覃亦歌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那她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天真又纯良的样子也就有了解释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二 “你们是士兵?”覃亦歌随口问道。 “如果姑娘觉得是,那就是吧。”年轻人没回答,也没反驳。 覃亦歌突然觉得这个说法有点熟悉,仔细想想,不就是自己之前回答年轻人的问题时候的感觉吗。 算了,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叹了口气道:“那,你们老大在哪里?” 刚刚 《燕南行》一百二十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燕南行/>&b》顶点z文文字更新,牢记址:digdia 一百二十三 大佛 五天后,北海皇宫前,覃亦歌手里捧着一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点心,看着面前绝对算的上是宏伟壮阔的宫城,不由得有些发愣,这就是北海吗? 跟南梁的华贵阔丽不一样,跟大燕的古拙大气也不一样,她一时间还有些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总之北海的宫城,给人一种一到走进去可能就会情不自禁地闭上自己的嘴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目光端正,身体安静的状态。.. 但是她现在还没想这样,张嘴又吃了一块点心,扭头看着旁边也有些恍惚的章青道:“先去吃点什么吧。” “姑娘不是已经在吃了吗?”章青歪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这个叫点心,糕点,你见过拿糕点当饭吃的吗?”覃亦歌瞥了他一眼,将最后一块塞到了他的手里,笑着说道,“我记得你说你是京城人氏,京城可有什么好吃的酒楼吗?” 章青捧着最后一块点心,也知道自己说不过覃亦歌,索性也不去尝试,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应该吃中饭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嗯,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李肘子,里面的饭菜都很不错,只不过比较贵就是了。” “哦,”覃亦歌当没有听到后面的话,爽快地说道,“那走吧。..” “可是……”章青还想说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覃亦歌打断,“钱不是问题。” 我知道钱不是问题啊,他们好歹一起行走了这么多天的路了,他当然也知道,面前这个女子从来都不缺钱啊,章青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着覃亦歌一脸等着他带路的样子,苦着脸说道:“但是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能吃得到。” “人很多吗?”覃亦歌不解。 “也不是,”章青有些纠结,停了好一会儿后一脸认了命的样子,垂着头说道,“但是可能会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你不想碰到的人?”覃亦歌愣了愣,她可是刚刚到京城的人,怎么会有不想碰到的人。 “是京城都不想碰到的人。”章青将手里的点心塞到了嘴里,把纸袋子揉成了一团,凉凉地说了一句。 “那也不是问题。”覃亦歌摆了摆手,带着期待的笑意说道,“走吧。” 她突然觉得这几天的生活太过舒适,她甚至都隐隐露出来了曾经在大燕时候的放肆感,什么皇权富贵,什么金银财宝,她有点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不管怎么说,这种生活,过一天少一天,能够享受的时候,干嘛要藏着掖着呢? 章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看着面前的人已经等着的样子,只好垂下头叹了口气道,伸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覃亦歌扬眉笑了笑,转身朝着他说的方向走过去,也的确不是很远,不过是半条街的距离,一个朱红雕漆的酒楼旁边十分突兀地挂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灰黄色木牌子,上面绝对算不上是有什么书法水平地写着三个大字“李肘子”。 “看得出来,这老板应该是卖肘子出身的吧?”覃亦歌看着那个牌子,露出来感兴趣的样子,看这牌子,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了,可能是刚起家的时候,的店前面挂着的牌子,留到了现在,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把一个肘子铺坐到这样的地步,也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了。 覃亦歌扭头朝着章青确认了一下,看着后者点了点头才抬脚走了进去。 让她惊讶的是,楼里面的人并不多,覃亦歌不由得挑了挑眉,按道理说这里面应该门庭若市才对啊,现在可正是吃饭的时候。 她扭头去看章青,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心中不由得空了一下,不是吧,这么巧真的让她遇到了?传说中整个京城都不想遇到的人? 见她走进来,很快就有一个二打扮的个子走了过来,脸上堆着不好意思地笑容说道:“抱歉啊,两位客官,店今天不营业了。” “不营业?”覃亦歌也不觉得这里这个店,但是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开什么玩笑,指了指门口说道,“不营业你开什么门?” “这……”二看着覃亦歌,又看了看后面的章青,后者似乎是一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什么意思? 他蒙了一会儿,走上前问道:“姑娘,是外地人吧?” “算是吧。”覃亦歌点了点头。 “哎哟,我可跟姑娘说了,今天店已经走了尊大佛了,真的塞不下其他人了。”店二委委屈屈地声说道。 “大佛?”覃亦歌抿唇笑了笑,“是北海的君主陛下吗?” “呃,”店二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算什么大佛?”覃亦歌不能理解现在北海最大的两个佛,一个是蔺淮,另一个就是易天祈,易天祈远在边境,又不是蔺淮,那还能有什么人? “而且,我看你们这里也没有人啊?”覃亦歌又补充了一句,店里面冷冷清清的,的确是不像有人的地方。 “这……”店二脸上露出来为难之色,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连忙说道,“姑娘,姑娘!大佛来了,算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覃亦歌扭头看向外面,门口的地方停了一个朱红色纱帐,围绕金色流苏的精致轿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来人身份不凡。 覃亦歌自己虽然还想争一争,但是又不太想难为店二什么了,叹了口气道:“行吧,改天再来尝尝。” 二的脸上露出来喜色,连忙伸手将她和章青往外请,章青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覃亦歌刚走到门口,从轿子里突然飞出来一道鞭子,像是发起进攻的毒蛇,朝着覃亦歌的脸飞袭过来,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句娇喝:“谁拦本郡主的路?” 郡主? 覃亦歌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旁边的章青,带着他躲开了鞭子,脑海中一边想起来一些什么,京城中会有的郡主,还能有谁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四 比较 但是人家鞭子都已经抽到了自己头上了,再重复一边,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没受过委屈的公主,这个时候这个什么郡主来了这么一下,可算是把她以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给勾了出来。.. 躲过了鞭子之后,几个人才刚刚站稳了身子,轿子里有是一阵怒喝:“谁允许你躲开的?” 覃亦歌挑了挑眉,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亮,眼看着轿子上面的帘子晃了晃,皱眉再次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下一瞬从轿子上下来的人,脸上闪过淡淡的讥笑。 下来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着一张可爱的水灵脸蛋,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头上带着吊红玉碎流苏的额饰,看上去破有种异域的模样。 看着女子走下来,旁边的店二已经慌慌张张地越过了她和章青两个人,搓着手走到了前面,带着歉意和紧张说道:“郡,郡主,这两个是外地人,不知道郡主的身份,这才冲撞了郡主,的这就让他们离开……” “一边去,”不待他说完,易兰衣已经抬手将他推到了一边,站到了覃亦歌的面前,声音稚嫩,却又待业不容拒绝的嚣张,“外地人怎么了,见到本郡主还不行礼?” 她最近可因为父亲的事情,心情本就差得不行,现在正碰到两个送到面前让她教训的,她又怎么可能放过? 章青反应过来,连忙弯了弯身子道:“见过郡主。..” 但是易兰衣在意的显然也根本不是她,而是她面前站着一动不动的覃亦歌,眉眼中带着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愤怒和威压,但是覃亦歌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就连旁边的章青什么时候拽了拽她的胳膊都没有感觉。 她只是在很认真地思索着一个问题:在北海的地盘上,北海的郡主和北燕的公主,谁更厉害一些? 这个答案她暂时还不清楚,但是说到底,这也是个叛贼的郡主,虽然她直到现在还能在京城横行,显然在蔺淮那里,她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但是具体高到什么地步呢? 她破有兴趣地抬眉看了一眼易兰衣,后者看她这个样子,眼中掠过愤怒之色,手中刚刚收回来的鞭子再次甩了出去,在空中发出来“啪”的一声,盯着覃亦歌的目光越发狠厉,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不是还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 “清楚了,”覃亦歌勾唇笑了笑,朗声回答道,“郡主嘛,我知道了。” “放肆!那你还不给本郡主跪下!”易兰衣的耐心显然已经被覃亦歌消磨干净,手中的鞭子又甩了一下,在这个无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发出来声音的地方,鞭子抽响空气的声音十分地突兀,下一瞬间,那个鞭子似乎就会毫不犹豫地抽到覃亦歌身上。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易兰衣的手已经朝着覃亦歌的方向挥了过来,手中的鞭子当然也一样,原本准备再次躲一下的覃亦歌,却在那一瞬间暼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人,犹豫了一下,在原地站定没动。 旁边的章青实在是搞不懂覃亦歌想干什么,后者愣愣的样子就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当然他怎么不会认为覃亦歌是那种会在这种时候被吓傻了的人。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鞭子,都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的时候,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地来到了覃亦歌的面前,用握着剑的手背挡住了易兰衣的手腕,手臂挥下来的动作戛然而止,鞭子也瞬间挺住只是由于欢迎往前来了一段后边落了下来,直直地垂到了地上。 来人穿着白色的短衫,臂上还束了软甲,背影看上去有些瘦削,看上去只是个少年,那也是个武功不低的少年,章青这样下了定论。 覃亦歌微微笑了笑,看着身前的千水,脸上也露出来淡然的自信,她刚刚之所以停下来,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当然她也没有完放下来警惕,如果千水不过来,她也能避得开。 但是千水过来了,那对她而言就跟重要了,一来如果能自己不动手就解决面前的郡主,她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但是另一方面,千水过来,便说明了一件事情,说不定,她真的比这个郡主厉害,或者说是,重要。 她没有说话,面前的易兰衣已经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瞪着他怒声道:“你做什么拦我?” “……”千水只是默默松开了手,一时间没有说话。 “怎么,管天管地,我教训两个贱民你也要管?”易兰衣柳眉倒竖,冲着千水大叫道。 “在下不敢。”千水一反常态,低眉顺眼地轻声说道。 “那你做什么!”易兰衣怒吼道。 千水没说话,心里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天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个是好是坏的场面? 他不久之前冲进去郡主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颤颤巍巍地凑过来的家佣,不由得就是一阵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那人说郡主出门了。 出门,能往哪里出门? 他立刻就出来找,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正拿着鞭子往一个人身上抽的样子,而且被抽的那个人,好像还有点眼熟啊? 看那人似乎完没有闪躲的样子,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叹了口气冲了上去,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这个女子绝对是看到他了才不躲的,卑鄙! 但是这可是他们陛下护着的人啊,他怎么敢让她真的出一点事情啊。 来都来了,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回答易兰衣的问题,不过看起来易兰衣似乎也真的不敢对这个人真的做出来什么,只是叫道:“你让开!” “郡主,这个人你不能动。”千水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直接开口说道。 “什么能不能动!你给我让开!”易兰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怒声说道。 但是旁边的章青确实愣了一下,不能动?连郡主都不能动的,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但是千水却现在原地,一点想要移动的意思都没有,好像真的一定要为这样一个“贱民”跟她对抗一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五 高度 易兰衣看着他的态度,似乎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盯着被千水挡在身后的那个女子,后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眉眼仔细研究就会渐渐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作为一个女子,她对自己产生的这种感觉表示不满,但是再看对方的衣服,虽然料子未必算是舒服的那种,但是端端算不上是高端,整个人看上去也只能给人一种淡漠的平常女子的感觉而已,她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人,当然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特殊的角色。 她立刻就相信了自己的看法,这是千水在挑事而已,他不想让自己伤害这个人,还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不能动。 易兰衣的眼睛重新变得不满,手中的鞭子晃了晃,冷声道:“你让开!” 千水没有动作,覃亦歌皱眉想了一会儿,扭头对着旁边还在发愣的店二说道:“去准备些吃的,要招牌菜。” 店二稍稍回过神来,但是看了看覃亦歌却又没有立刻去做,而是看向了旁边的易兰衣,后者瞪了他一眼:“你敢!” 他不敢。 覃亦歌垂下头,拍了拍千水的肩膀,指了指店二说道:“你跟他说,今天不吃饭,我不进宫见陛下。..” 第一句话是请求,后两句话就是威胁了,千水张了张嘴,扭头看了覃亦歌,却见到后者眼中带着他不曾见过的少女赌气的模样。 这是个假的吧?千水眼眸闪了闪,又连忙让自己把这个想法去掉,暗暗叹了口气,对着店二说道:“按照她说的去做。” 店二当然看出来了他害怕的郡主似乎并不能拿这个少年怎么样,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进了店内。 “你!”易兰衣凑近了千水,怒火从眼眸深处蔓延出来,但是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千水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无奈,她才突然想起来那个女子刚刚说过的话,她说,她要去见陛下? 她还算没那么激动了,看着覃亦歌缓缓问道:“你要去见,陛下?” “也不是,”覃亦歌有点“恬不知耻”淡淡地说道,“要是吃不上饭就不去了。” “你!”易兰衣被眼前的这个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吃不上饭就不去了,这还有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她抬手指了指覃亦歌,又抬头看着千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问道:“你就任由她这样?” “……”千水停了一会儿,索性对着易兰衣冷漠地说道,“郡主请回吧。..” “你说什么?”易兰衣不敢相信这个要求。 “如果郡主想吃这里的饭菜,我可以让人送到府上,”千水似乎有点万云的样子,执行公事一样地说道,“希望再没有其他的事情的时候,郡主不要再擅自离府了。” “……” 易兰衣似乎是被千水逼迫得实在是无可奈何,猛地将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抽了一下,瞪着旁边一脸无辜的覃亦歌,怒气冲冲地上了轿子。 跟千水或者是章青的行礼不一样,覃亦歌在易兰衣离开的那一瞬间就毫不在意地转了身子,进到了店里面,似乎不管是易兰衣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现在对她来说都不如这个“李肘子”里面可能会吃到的好东西重要。 千水直起来身子,看了看旁边的章青,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不记得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他也不觉得这有多么重要,冲他点了点头后问道:“苏姑娘是住在客栈吗?” “啊,嗯,”想着刚刚覃亦歌跟这个人说的话,似乎这个人是陛下身边的啊,他没什么怀疑,连忙说道:“就在前面的天字客栈。” “嗯,”千水点了点头,留下来一句,“照顾好姑娘”,边很快消失在街上。 “哦。”章青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应了下来之后就进了店内。 覃亦歌就在里面的一个角落的桌子边坐着,看上去很是惬意,见到他进来,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脸上露出来在他看来不怀好意的笑容。 虽然一路上跟这个人相处起来还算是融洽的,但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他可不再觉面前这个还是什么单纯的姑娘了,虽然本来就不是,但是现在可是跟皇帝陛下扯上了关系了,可不是什么其他,普通,女子了。 覃亦歌看着他的样子,多少表示理解,但是又觉得其实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怕,拍了拍前面的位置。 章青有些不太确定地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才活了下来,微微苦笑着说道:“苏姑娘,虽然你之前是让我不要问你的身份的,但是你总要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高度的人吧?” “什么高度?”覃亦歌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你来北海,是为了见陛下?”章青索性直接问道。“你和陛下,是什么关系?” “嗯……”覃亦歌不讨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介意跟他说些什么,想了想后只好说道,“算是,朋友吧。” “你觉得,你这话说出来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章青吧咂了一下嘴巴,有些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看着覃亦歌完没有其他申请的眼眸,只好有些无力地瘫了下来,轻声说道,“行吧,我信了,我也没其他选择了,对吧,反正我已经把你送到了京城了,我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后面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这个纯良的年轻人将自己的想法部说了出来。 “你不能留下吗?”覃亦歌看了一眼正在往这里端菜的二,带着绝对友好的笑意问道。 “留下来做什么?见陛下?”章青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他可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接近那样身份的人。 “帮助我。”覃亦歌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帮助你?”章青的脸上露出来不可思议地神色,随即又变得古怪起来,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强调一样地点了点,叹了口气说道,“那里面的人,恐怕没一个不会帮助你的,你干嘛非要我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六 挑事 “这个啊……”覃亦歌拿起来筷子,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轻声说道,“说来,没什么理由。..” “……”章青的脸色都不太对劲了,这句话怎么也都不应该这么说出来的吧,大家不都是“说来话长”,“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一类的吗?这个人怎么不一样呢?什么叫没什么理由? “我,还是走吧。”章青停了许久,低头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 覃亦歌张了张嘴,有些无力地低下头,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她倒也没打算强迫年前的年轻人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身边有个人才安心罢了,如果章青在的话,她还能继续了解一下公子尧那边的情况。 但是章青似乎并不是很想留下来,覃亦歌也只好叹了口气,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你,真的是北燕人?” 她正吃着,突然听到了旁边的章青问了这么一句,不由得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点了 点头:“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来北海?”章青又问道。 “事情有点麻烦,来北海是因为,总之,有些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覃亦歌犹犹豫豫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章青想起来自己好像问过这个问题,撇了撇嘴后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你在北海,有认识的人吗?” “呃,”覃亦歌将筷子放到一边说道很认真地掰着手指说道,“北海的国君大人,今天救了我的那个人,他的一个伙伴,还有你。” “没了?”章青愣愣地问道。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老大。” “……”章青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双手有些无措地晃了晃,对上覃亦歌坦荡的双眼,无力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覃亦歌不解。 “很奇怪啊,”章青睁大了眼睛解释道,“哪有人只认识这么几个人就算了,还每一个都是大人物的啊?” “……”他这么一说,覃亦歌也觉得有些不正常,但是事实又的确就是这样,她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章青无奈地拿好了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吃进去之后才抬眸带着犹豫问道,“那你,没有没其他认识的人了吗?” “没有了。”覃亦歌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她抬眼看着章青的表情,带着些许疑惑。 章青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面前的女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面前的人换了任何一个,他都不该相信的,但是现在,他又偏偏觉得这个人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骗他。..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低头说道:“那我留下来帮你。” “嗯?”覃亦歌嘴里还咬着一口菜,呆呆地看着章青,没反应过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吧? 章青这样想了一句,又重复道:“我说,我可以留下来。” “真的?”覃亦歌直起来身子,有些没有想到。 “嗯。”章青收起来自己脸上莫名柔和起来的表情,点了点头。 “嗯……”覃亦歌思索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多谢。” 章青摇了摇筷子,低头认真吃饭。 李肘子店里面的东西确实不错,覃亦歌吃得不多,每一样都尝了尝,觉得这几天来的舟车劳顿都已经被这么一顿饭冲了个干净。 回到客栈的时候,覃亦歌眼尖地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虽然并不是穿着官兵的衣服,但是看上去也不会让人相信他们是两个普通人。 章青显然也注意到了,扭头看了一眼覃亦歌,后者却并不是怎么在意,直接朝着客栈里面走了进去。 章青愣了愣,也只好跟了过去,果然上楼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就已经跟了上来。 覃亦歌在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那两个男人问道:“谁派来的?”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男人中的一个声音微微冷下来。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郡主,别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招惹她,我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覃亦歌会这么说,倒也只是愣了一下,表情就恢复了冷漠,声音也更加低沉起来,“什么郡主?” 覃亦歌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教养,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学着展子虞的样子翻一个白眼了,她刚刚来北海两天,除了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追过来的人,能过来招惹她的,也就只有那位郡主了。 她也不说破,先章青一步往前走了一步,冷冷地说道,“那随便你,我没什么时间跟你们玩,是来做什么的直接说出来。” “你?”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们只不过是来探查一下这个女子的身份罢了,可没想要挑什么事情。 但是谁能想得到呢,面前的这个女子突然散发出来这么冷漠的气场,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把他们杀了一样,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显然她根本不在乎他们两个的生命,之前她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拧紧了眉头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覃亦歌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了,别来管我,我自然也不会管你,除非你真的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你,”男人的双拳在身侧握了握,声音带着些许怒气,“这里是北海,你不要太嚣张了。” “跟你有关系吗?”覃亦歌又重复了一句刚刚自己说过的话,盯着男人的目光依旧冰冷,似乎没有一点感情。 后面的章青终究是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覃亦歌的身边,扭头看着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已经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了,但是想想一个女子的脸上曾经被留下了这样的伤口,他还是觉得惊心,甚至连覃亦歌从不曾在他面前露出来过的冰冷气息也不太在意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是自己到底能不能接触呢?他有点怀疑自己今天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七 开心 对面的两个人说不出话来,最终总算是指着覃亦歌说了一句:“我也只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别太嚣张了。..” “哦。” 让两个人没想到的是,覃亦歌闻言并没有继续她冰冷的神色,反倒是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他们说道,“放心吧,我从来不怎么嚣张。” 谁信啊,在北海京城都敢跟郡主对着干的人,说自己不嚣张? 看着两个人又憋屈又不满地离开,覃亦歌才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本不想那么嚣张的,也只是实在不喜欢那个郡主罢了,所以任性了一点。 章青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扭头看向覃亦歌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休息啊。”覃亦歌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休息好了我们就,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章青莫名地紧张了一下,他还真的没见过他们的陛下呢。 覃亦歌转身就要进屋子,却又被章青叫住,她扭头看去,后者有些纠结地问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吗?” 说出来的那个瞬间他就后悔了,在他看来他并不应该去了解这些事情的,先不说他和覃亦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女子之前的事情。.. 章青连忙补充了一句:“不,不说也没事,我就是,突然……” 但是覃亦歌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戳了戳自己留有伤口的脸,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仿佛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事实也差不多,都过去三年了,这个伤口是怎么引起的呢? 覃亦歌想了想,将手收了回来,不深在意地说道:“就,因为某些原因,落到了坏人手里。” “哦。”章青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扭头进了对面的屋子。 覃亦歌莫名松了口气,进了自己的屋子,躺到床上的时候还在想,南梁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方佑泽,他和展子虞一定是计划了一些什么的,但是现在却什么消息都该没有传过来,如果出了什么大事的话,展子虞应该会给她传来一些消息的吧。 想着这些事情,她渐渐睡了过去。 在她不知道的北海皇宫内,蔺淮在宫殿里面的榻子上毫无形象地躺着,看着上方似乎触手可及,但是又远在天边的房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穿着黑衣的万云从外面走进来,向他行了礼。 “过来吧。”蔺淮连姿势都没有变,只是侧着头看了看万云,招了招手说道。 万云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凑到了前面说道:“千水还在郡主府,有些事情让我告诉陛下。” “嗯?”蔺淮挑了挑眉,早知道万云可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让他讲出来不知道说多少句话才能说完的故事更是难为他,不由得就有些惊讶地歪头看着他问道,“什么事情?” 万云脸上带着浅浅的期待,看着蔺淮说道:“苏姑娘来到京城了。” “什么?”蔺淮表现出来了万云想要看到的反应,直接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往前凑了一步,将千水告诉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蔺淮。 看着蔺淮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万云有些开心,又有些无奈,现在能这样影响陛下心情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苏姑娘了吧? 说完之后,蔺淮连忙问道:“那她又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进宫?” “应该今天下午就会来。”万云按照千水教的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来这里第一天,就能招惹到郡主,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运气了。”蔺淮一脸的兴趣盎然,似乎想要知道她们两个真的碰撞起来,谁能够更胜一筹一下。 “陛下不怕她们两个真的做出来一点什么吗?”万云难得有些担心地问道。 “随他们去吧,”蔺淮带着笑意摆了摆手,反正终究都是要出什么事情的。 万云看着蔺淮不怀好意的表情,默默地低下了头告退,刚走两步就被蔺淮叫住:“你去那个什么客栈门口守着,她一出来,你就领着她过来,省得一层层通报,再出了什么事情,走了什么弯路。” “是,我知道了”万云应下来,转身离开大殿,来到了天字客栈门口,在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等到熟悉的身影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还真是下午,有够说到做到的。他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覃亦歌一楼就看到了坐在楼梯口不远处,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旁边两个桌子都没人的少年,不由得笑了笑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万云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打的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过来接我的?”覃亦歌问道。 “嗯。”万云点了点头,猜的真准。 “那走吧,”覃亦歌完不客气,让出来自己身边的章青说道,“他跟我一起。” 万云有记得千水跟他说过一个跟在覃亦歌身边的青年,看上去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了,他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章青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跟着走出去的时候才在心里算清楚了。 根据覃亦歌自己说的,她在北海一共只认识五个人,除了他和老大之外,还剩下三个,国君蔺淮肯定不在这里,刚刚那个少年也算是一个。那就很明显了,这个是之前救了覃亦歌的那个少年的伙伴,看上去年龄也差不多,应该没错了。 他跟在后面,听到覃亦歌颇为熟稔地问道:“你们陛下,最近怎么样?” “很好,”万云淡淡地说道,扭头看了一眼覃亦歌,又难得地补充了一句,“知道姑娘来了之后,很开心。” “是吗?”覃亦歌笑了笑,没再说话。 旁边的章青越发看不懂了,刚刚那个少年说的话中的意思,显然他们的国君,他们的陛下对面的女子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啊,为什么这个女子完没有流露出来正常女子会有的羞涩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表情啊? “那你呢?”覃亦歌又问道,“箭法怎怎么样了?应该有一直在联系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八 帮忙 万云听到这句话脸色却是有了些许变化,撇了撇嘴道:“前两天被千水赢了。” 覃亦歌笑了笑:“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两个本就是有输有赢的场面不是吗?” 万云别过头去没有理她。 覃亦歌也不在乎,反正这孩子性子如此。 旁边的章青一路上都很沉默,仔细看上去,还有点紧张。 不过有万云带路,的确比他们两个贸然求见蔺淮要快多了,走在路上完没人阻拦的感觉谁不喜欢呢? 进了皇宫的时候,万云问她要不要步辇来送她过去,被覃亦歌拒绝了。 “我给挺想看看你们北海的皇宫是什么样子的。”覃亦歌四处看着,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都这么说了,万云自然也不在意,只想着自家陛下可不要等急了。 北海皇宫的里面和外面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庄严,精致,即便是覃亦歌也不自觉地有些心翼翼起来。 虽然皇宫足够大,但是三个人的脚程也都不算慢,很快就到了蔺淮所在的宫殿,覃亦歌抬头看着上面“临东殿”三个字,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个她虽然叫着“国君大人”但是相处起来从没有当做一国之君看待的男人,却真实地居住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层,跟方佑泽不一样,她是看着方佑泽登基的,但是这个男人,她听说了她的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到了这个位置。.. 年轻,果断,决绝,她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君王,真正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万云在前面带路,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直接进去,而且站到了旁边看着章青道:“姑娘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章青皱眉看向覃亦歌,后者冲着他点了点头,并不在乎万云或者是蔺淮的私心。 他只好站到了旁边,覃亦歌指了指门:“直接进去?” “嗯。”万云点了点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却没明白覃亦歌为什么要多余地问一句。 覃亦歌当然会问了,哪里有皇帝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哪里有见皇帝连通报都不用通报一下就进去的啊? 但是看着万云带着不解的样子,她只好了然地扬了扬下巴,也是,蔺淮啊,哪里会跟别人一样呢? 转身推门进去,屋里面倒是跟南梁的养心殿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非说起来的话,倒是比方佑泽懂得欣赏得多。 “来了?” 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声音,覃亦歌快步向里面走了两步,扭头就看到了坐在榻子上蔺淮,后者坐得端正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意,却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了。.. 覃亦歌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行礼道:“见过陛下。” “当初可没见你这般行礼。”蔺淮带着些许揶揄说道。 当初陛下看上去也没拿自己当皇帝啊。覃亦歌笑了笑,将这句话压在了心里。 蔺淮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无奈地笑着招了招手道:“过来说话。” 覃亦歌依言在他旁边的垫子上坐下来,抬头直接问道:“陛下现在可以告诉我,让我过来京城,是有什么事情了吧?” “你都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吗?”蔺淮有些不满。 覃亦歌抿了抿唇,淡漠地说道:“来得路上问过万云了,他说陛下很好。” “……”蔺淮无话可说,只好坐直了身体说道,“你今天在京城,和易郡主作对了?” “我想吃饭而已。”覃亦歌有点委屈,虽然说章青有警告她可能会遇到一个不好惹的人,但是他可没说这个人去“李肘子”的时候,不让别人在那里吃东西啊。 “……”蔺淮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却冷了冷目光道,“你还拿千水当挡箭牌?” 嗯…… 这个覃亦歌就承认了,但是也不能完怪在她的身上,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依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我自己躲过去了,千水也还是会出面的。” 这个当然是事实,千水怎么说也不会让易兰衣在那里待太久的。 “都是你有理是吗?”蔺淮看着她,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覃亦歌摇了摇头没说话,但是她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她是这样认为的。 “那我还要告诉你了,让你过来帮我做的事情,就是跟郡主有关系的。”蔺淮也没指望她认错,淡淡地说道。 “嗯?”覃亦歌抬头呆呆地看着蔺淮,显然是完不理解的。 先不说北海的事情,北海的郡主,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可是今天刚刚嚣张地招惹了这位郡主的啊,她还需要顾及易兰衣郡主的身份,可后者可不知道她是谁啊,万一下了狠手,她还回得去吗? “你做什么一副这样的表情?”蔺淮也第一次见她露出来这种像是无辜又好像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抬手挡住了勾起来的唇角,戏谑道,“堂堂晟歌公主,怕了吗,还是说,做不到?” 覃亦歌觉得他幼稚,收起来脸上的表情,扯回来话题道:“陛下可是北海的一国之君,还需要我一个外人来对付一个郡主?” “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再打趣我。”蔺淮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覃亦歌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做什么要打趣陛下?” “你不是知道很多事情吗?”蔺淮皱眉,还是有些怀疑,“怎么,没查过我,没查过易家的事情吗?” “没有。”覃亦歌再一次摇头,她当初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南梁上,哪里有空去管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北海的事情。 虽然是确定了她没有骗自己,但是想到这个人竟然都没花时间去了解一下自己,蔺淮又莫名觉得有些不爽,可是又不好发作,只好咳了两声,坐直了身子道:“郡主,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覃亦歌眨了眨眼睛,“她是陛下的未来妃子?” 一个是年轻的国君,一个是一起长大的郡主妹,就算是两个人有什么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啊,她当然会想到这个。 “瞎说。”蔺淮瞪了她一眼,“不是那种不一样。”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二十九 答应 哦,覃亦歌不再胡乱猜测,等着蔺淮给她一个答案。 后者看着她完不知道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道:“当年易家立了大功,年底的时候,郡主出生,先帝念及其父的功劳,将其封为郡主,待遇与公主同样,此外,还有一条。” “嗯?”覃亦歌挑了挑眉,她之前还一直在想,一个郡主,一个公主,说不定自己还略胜一筹来着,这下可好,人家易郡主享受的可是公主级别的待遇,跟她可算是不相上下了,这还是北海的地盘,说不定她还要让着人家。 但是听蔺淮的样子,似乎重要的,不只是这么一个公主啊,她听到蔺淮继续说:“而且,下旨,任何人不得伤害郡主,不得贬其地位,也就是说,易兰衣活着的一天,她就是北海的郡主。” “就算她的父亲已经变了?”覃亦歌了然,微微拧起来眉头问道。一个叛臣的女儿,按道理可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啊。 “就算她周围所有人都变了也是一样,”蔺淮想到这里,拧紧了眉头,“甚至她自己。” “就算她犯了错也不行?”覃亦歌微微睁大了眼睛,那这岂不是就是一个无法无天,没有任何人可以管束的人了吗? “易家在朝堂还是有一定人脉的,有人想要护住易家,肯定会拿出来先帝的指令,不管是易家还是其他人都好说,唯有易郡主,拿不起,也放不下。..” 覃亦歌被他“进退两难”的说法逗笑,无奈地说道:“所以,陛下就想到了我?觉得陛下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能够解决?” 蔺淮也不反驳,坦然地说道:“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有一些其他的方法。” “……”覃亦歌从不反驳别人对她的夸赞,但是也从不自夸,尤其是夸大自己的能力。 她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都知道,面对什么都能拿得出来办法,但是如果做这件事对她有好处的话,她也不会不考虑。 “怎么?很难吗?”蔺淮看着她思索的样子,挑了挑眉问道。 “嗯,很难,”覃亦歌认真地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不难的话,陛下自己岂不是就能够解决了吗?” “我知道很难,所以才找你啊,如果你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的话,那我就只能任由着她无法无天了。”蔺淮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话覃亦歌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但是万一真的有些易兰衣闹下去,易家的事情平复不下去,也不太好,况且她一定要待在北海把自己不记得的事情想起来的,什么也不做跟着蔺淮也有点不太好啊,不道德。.. 这样想着,覃亦歌只好说道,“世上所有人都是有弱点的,陛下不妨找一找郡主在乎的人,或者是事情。” “那你的弱点是什么?”蔺淮抬眸直视着她问道。 “陛下,一个人如果有点好想想活下去,是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的。”覃亦歌看着蔺淮,呆呆地说道,那样子仿佛是蔺淮不懂得这个道理,她生怕他着了别人的道一样。 “我知道,”蔺淮忍住没翻白眼,无奈地问道,“那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我能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 “不是。”覃亦歌漠然地摇了摇头。 “……”蔺淮往后坐了坐,倚到了榻子上,哼了一声道:“那你过来做什么?”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没有预兆地笑出了声,意识到了什么之后,连忙抬手用袖子挡住了嘴巴,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已经藏不住了。 “你笑什么?”蔺淮又直起来身子,不满地问道。 “没什么。”覃亦歌连忙摇了摇头,开玩笑,在她面前的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帝,更何况她还见过这个人喜怒无常的样子,万一他一个生气,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说出来。”蔺淮摆出来皇帝的样子,等着覃亦歌说道。 “呃,”覃亦歌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将手放了下来道,“只是刚刚陛下的样子,太像一个耍脾气的孩子了。” “你……”蔺淮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挽回自己的面子,但是看着对面的女子盈盈的眼眸,张了张嘴又把话给收了回去,半天后才微微眯起来眼睛问道:“孩子?” “是陛下让我说出来的。”覃亦歌坐直身子说道。 蔺淮无言以对,的确是她要这个人说出来的,停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算了,那你,还要留在北海吗?” “要啊。”覃亦歌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知道,我到底在哪里,在什么时候,为什么,会遇到过陛下。” “你真想知道?”蔺淮的眼睛亮了亮,微微凑近了一些问道。 “想啊。”覃亦歌坦坦荡荡地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蔺淮笑了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只要你帮我。” “陛下就算告诉了我,我自己想不起来,我依旧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覃亦歌摇头拒绝,但是看到了对面的人期待的样子,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说道,“至于郡主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的,但是我不能给陛下承诺,我一定会解决这种事情。” “我相信你。”蔺淮盯着她的眼睛,不由得待了些许暧,昧说道。 但是覃亦歌的眼眸却一片清明,笑得淡然:“我尽力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从临东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旁边依旧很万云在外面等着的章青,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问公子尧的事情了,但是出来都已经出来了,再拐回去岂不是有点尴尬,她暗暗叹了口气,埋怨自己的放松。 但是想来来日方长,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问不迟,这样想着照顾着章青离开,刚转头跟万云打招呼,却见后者往前走了一步,分明是要跟着覃亦歌离开的样子。 “不用送我了,我记得路。”覃亦歌说道。 “我跟你走。”万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呃,不用,我有他了。”覃亦歌指了指旁边的章青。 “他武功不行。”万云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 折腾 覃亦歌扭头看了一眼章青,后者几乎跳了起来不满地问道:“谁武功不行?” 万云哼了一声,丝毫丝毫不后退,抬眼看着比他稍稍高出来一些的章青道:“回去比试一下就知道了。..” 这才是这个少年真正的目的吧。 覃亦歌有些无奈,伸手挡在了两个剑拔弩张的少年人,扭头看着万云说道:“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千水现在在郡主府,陛下身边又不习惯别人,你还是留在陛下身边吧。” “你也可以就在这里。”万云有些惊愕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你让我,住在宫里?”覃亦歌挑了挑眉。 “嗯,”万云点了点头,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覃亦歌觉得这颇有几分用陛下来压着她的感觉,但是也不太在意,笑了笑道,“不了,我还是出去吧。” “为什么?”万云不解。 覃亦歌这下自己也说不上来了,只是单纯地有些抗拒罢了,想了想后还是说道:“可能在外面比较自由吧,等我把你们京城逛得差不多了再说吧。” 毕竟她不接触蔺淮的话,应该是找不回自己的记忆的。.. “哦。”万云也不强求,只是看着章青的目光中依旧带着些许,说不上是敌意的抗拒情绪,大约是已经把这个人当做是自己的对手了吧。 看起来章青也颇有迎战的意思,覃亦歌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好摊了摊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离开的,过几天你们会有机会交手的。” 万云别过头去不再说话,覃亦歌拽了拽章青,生怕这两个年轻人现在就动起手来,她率先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外走去。 章青最后看了一眼万云,才撇了撇嘴跟上了覃亦歌。 覃亦歌觉得这个地方的路线还是挺好记的,相比较起来,南梁的皇宫就难记得多了。 “我们去哪?”章青一边来回看着走出了皇宫一边问道。 “天差不多要黑了,京城晚上有什么好玩的吗?”覃亦歌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来京城,忍不住就有点好奇地来回看着,下午休息得时间也足够长,她还有的是精力去看看京城晚上的样子。 晚上吗?章青的表情有些奇怪起来,“晚上不就是那些勾栏柳巷吗?” “……”覃亦歌挺惊讶他能把这件事情直接说出来的,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啊?”章青没反应过来,他知道这个女子很大胆,所以才会直接说出来那样的话,但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能接受这个人就要去那里了。 覃亦歌摇了摇头,带着些许笑意道:“易郡主容貌不凡,性格直率,那种地方,说不定会有些消息。” 是这样吗? 章青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个说法,他早就认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女子才不去看上去这么认真无害,并且表面极其具有欺骗性。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算是信了吧,扭头看着覃亦歌道:“你要这样子过去吗?” “不行吗?”覃亦歌看了他一眼,一边把自己的面纱拿出来一边说道,“我们又不是去玩的。” “那去做什么?光是这样打听不出来消息的吧?”章青不解地问道,就算不上去玩的,好歹也要装一装样子吧? “我们去折腾。”覃亦歌戴好了面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道,“我觉得,郡主既然经常在京城折腾,应该也没放过那种地方吧?” “是没有,”章青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我还在京城的时候,听说她还曾经把一家青楼的墙给砸了,就因为里面的一个人在路上碰到她一个人出门,没认出来,也没放尊重。” “墙给砸了啊?”覃亦歌挑了挑眉,“还真是有够嚣张的啊。” “但是现在她连门都出不来,遑论过来这种地方。”章青依旧不太赞成她说她要做的事情,皱着眉说道。 “说的也是,”覃亦歌低头很认真地说道,“那我们先去郡主府吧。” “嗯?”章青愣了一下,完没反应过来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不是要逛逛京城的吗,不是要打听一下郡主的消息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要去郡主府,挑衅郡主了?这个不太对啊! “郡主府怎么走?”覃亦歌却似乎完没在乎他在想什么问道。 什么郡主府怎么走,章青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仿佛听到的话不是郡主府怎么走,而是在问地狱怎么走。 半天没听到回答,覃亦歌扭头看过去,正看到后者一脸呆滞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你,要去郡主府?”章青呆呆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去见见郡主。”覃亦歌说道。 “去见她做什么?” “嗯,认识一下,先认识了,之后相处起来才会更简单嘛。”覃亦歌说得理所当然。 “什么更简单,”章青在脑子里将这句话思考了好几遍,才一脸茫然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说这句话的样子仿佛在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嗯,是这样。”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承认了,这本就是她的想法。 “你,做什么要招惹郡主啊?”章青急得跳脚。 “呃,”覃亦歌这才想起章青并不值得她和蔺淮之间的事情,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过来北海,是因为蔺,陛下有些事情让我帮忙,而刚刚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是跟郡主有关系的。” “所以你就什么计划都没有,就要冲到郡主府去了?”章青觉得不可置信。 “因为也没什么办法了吧?”覃亦歌笑着安慰道,“放心吧,郡主现在不过是牢笼中的金丝雀,不会杀了我们的,大概。” “你做什么要说大概。”章青看着她,已经没有能力再挤出来其他的表情了,一脸认命了的样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覃亦歌一脸理所当然。 章青也是没办法了,索性挑了个方向,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去啊。”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一 挑衅 章青在心里默念,少见多怪,见多不怪,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覃亦歌没想到郡主府竟然距离皇宫还挺远的,走了两条街才看到那高高的府门,不需要什么封号,不需要什么特殊,在北海这个地方,门上面简简单单的“郡主府”三个字,就代表了这个地方不允许人随意侵犯。.. 走到上面,看了一下章青,后者已经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她笑了笑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给她开了门,是个穿着黑色裋褐的男人,弓着腰看上去很谦卑的样子,后面还跟着两个腰间挂剑的士兵,不知道是府内的还是皇宫来的。 覃亦歌感觉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皇宫禁军很像,但是并不是很确定。 开门的男人看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后面站着的男人其中一个就问道:“是苏姑娘吗?” “嗯,是。”覃亦歌点了点头,将自己挂着红绳子的袖子往上拽了拽,露出来那个手链。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的动作,点了点头上前将门拉开道:“姑娘请进。” 虽然进去的路一帆风顺,但是覃亦歌却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这人知道手链的事情,还允许她进去郡主府,这是不是可以看做是,蔺淮早就知道她要过来郡主府? 这种被提前看穿了行动的事情让她有点挫败,但是她也不是会在这种事情浪费尊严的人,不甚在意地摊了摊手,她跟着两个男人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外面的大门虽然和古朴的街道融合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但是一旦走进来,就会意识到,这里面住着的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 其中楼台设计,亭阁路,一步一景,步步让人赏心悦目,除了路上偶尔能看到的被人破坏的树枝,没来得及收拾的石子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杂东西,都让人知道,这里被人大闹了一番。 想来是易郡主不满自己被软禁,所以才这么折腾的吧,覃亦歌在心里想着。 事实也就是如此,前面走着的两个人扭头看到了覃亦歌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来有些无奈的苦笑。 不得不说,这个院子相比起来皇宫当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是对于曾经的长靖王府来说,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覃亦歌今天本就走了不少路了,在院子里过了两个庭院才停了下来,带路的男人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的院子道:“到了,郡主留在里面。..” 覃亦歌抬头看了一眼面前毫无遮拦的院子,微微眯起来眼睛道:“练武场?” 男人愣了一下,垂眉无奈地笑了笑道:“嗯,郡主心情不好,就会在里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从院子里面就传出来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还有浅浅的求饶的声音。 “是发泄吧。”覃亦歌撇了撇嘴,脸色微微冷了下来这可不是一个练身手能解释的程度。 男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眉眼中带着几分愤怒,但是也只是一闪而过。 不过旁边的章青却丝毫不掩饰他的愤怒,双拳在身侧微微握紧,盯着院子里面仿佛在看什么深仇大恨的人。 覃亦歌也不觉得惊讶,虽然第一次在街上遇到易兰衣的时候,他的反应并没有这么大,但是她知道,章青本就是个纯良的人,原本跟易兰衣也没有仇怨,但是现在目睹了后者的行为,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我要是进去了,郡主会杀了我吗?”覃亦歌声说道。 旁边的男人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看了覃亦歌一眼,对方却只是淡淡地看着院子,仿佛并没有想要一个答案,而只是在自言自语,便也不说话,他可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说到底,虽然郡主是个嚣张跋扈的,但是面前的姑娘他也不熟悉啊,虽然说这是自家陛下都看得上的女子,但是并不代表就是一个天真无害的人,光看她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郡主府,就能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了。 章青已经习惯了她莫名其妙的问题,看了她一眼后说道:“那我替你先试试。” 覃亦歌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是我先吧,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郡主应该不会贸然动我。” 章青也不阻拦,点了点头往旁边撤了一步,看着覃亦歌走进去之后,才跟了上去。 刚刚她在门口并没有看到,不过想来在章青的位置是能够看到的,被逼到角落里面的几个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身上已经挂着不少红色的伤痕,有人身上浅色的衣服都已经渗出来血迹。 在他们对面站着的,是覃亦歌刚刚在中午的时候见过的易兰衣,手中拿着皮鞭,正死死地盯着角落中的几个人,脸上带着些许狰狞。 这本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个这样年龄的姑娘脸上的表情,覃亦歌叹了口气,在院子四周又看了一圈,最终在一间屋子的屋顶上找到了千水,后者直直地站在屋檐的地方,看着下面的易兰衣,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和万云都是心思赤诚的孩子,覃亦歌想来也明白他看不下去这样的场面,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直接动手阻拦吧。 看到她过来,千水冲着她点了点头,并没有下来,而是直接坐了下去。 这人,那样子分明是好像知道她能解决这件事情一样,覃亦歌有些无奈,但是又分明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完是进来走一步看一步来的。 但是看着已经再次扬起手的易兰衣,覃亦歌抿了抿唇,上前了一步道:“郡主!” 易兰衣的手停了下来,扭头看到覃亦歌,好看的眸子闪过惊讶,随即变得愤怒,手中握着皮鞭一步步走过来道:“是你!” “嗯,别来无恙啊郡主。”覃亦歌笑眯眯地打招呼,仿佛完没看到后者手中握着的皮鞭和脸上分明是想要杀了她的表情。 旁边的章青已经往前走了一步,随时准备阻拦一天易兰衣了,覃亦歌再次说道:“当真奇怪,郡主在外面都不动我,在府内就能动手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二 信啊 听到这句话,易兰衣似乎忌惮了什么,手躲了躲,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屋檐边的千水,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鞭子继续下落,擦着覃亦歌的袖子落到了地方,当然,这也是因为覃亦歌往旁边躲了一下。.. 看起来易兰衣并没有打算收手,盯着覃亦歌道:“你不会是以为,你是陛下护着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了吧?” 覃亦歌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这么以为,她又不是和自傲的人,她看着易兰衣的表情没变,嘴里吐出来的话确实异常讽刺:“易天祈的大名,天下无人不知,是个重情义的大人物,怎么他的骨肉,就是个一点武德都没有的宵女子,当真让武林人讥笑。” “你说什么?”易兰衣闻言眉眼中的怒气更胜,瞪着覃亦歌叫道,“我父亲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一个有些让天下忌讳的女儿的反贼的名字,我有什么叫不得的?”覃亦歌说出来的话越发狠毒,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易兰衣的眼睛,似乎在看什么笑话一样说道:“不过说来也是,女儿在京城无法无天,当爹的才能一心一意地造反啊,这么看来,郡主这性子还是挺有用的啊。” “你混蛋!”易兰衣双目泛红,手中的鞭子朝着覃亦歌抽了过来,带起来风声凛凛,不留一丝情面。 覃亦歌毫不犹豫地弯身躲过了抽过来的鞭子,再易兰衣准备回抽的时候,往前动了动脚步,在易兰衣的面前消失。 这下不光是易兰衣,就连不远处的章青都不由得愣住,他是知道自己送过来京城的女子有些身手的,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的速度能如此之快。 易兰衣没找到人,手中的鞭子空落落地垂了下来,一脸被戏弄的愤怒还有茫然。 但是在她对面的章青却已经看到了现在易兰衣背后不远处,几乎和易兰衣背靠背的覃亦歌,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也是,那里可不就是最安的地方吗? 当然,他肯定不会去提醒易兰衣什么的。 “天下闻名的高手易天祈的女儿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啊。”覃亦歌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了起来。 易兰衣听着自己身后仿佛贴着耳边穿过来的讽刺声音,脸色瞬间绷紧,抬手用肘部往后打去,同时另一个手中的鞭子也朝着后面抽过来。 “我以为易郡主能够称霸京城,凭的是易家不输与任何人的身手呢,原来靠的不过是投的一个好胎啊。”覃亦歌站在面前的人旁边的位置,声音中的揶揄和不屑越发明显和过分起来。 “你!”易郡主气得不行,偏偏凭着自己的身手,又真的无法拿这个人怎么样,耳边过分的话语越来越可笑,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到了,但是怎么都没办法堵住这个人的嘴,只能任由愤怒在脸上堆积,却没有能够发泄的地方。 “郡主的鞭子倒是个好东西,北漠聋北方的妻子当年以鞭子闻名天下,可惜后来遭遇不测,便仅留了几条在世上,算是难得的珍品,竟然落到了一个丝毫不会用的人手中,当真是玷污了。” 覃亦歌说得淡然,但是听在易兰衣耳朵里,可是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了,就连旁边的千水和章青听到这话都有些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女子的嘴竟然如此之毒。 易兰衣挥舞着鞭子的话总算停了下来,瞪着覃亦歌的双眼都泛着红色,紧紧咬着下唇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生怜悯,但是不包括在场的这几个人,他们可不在乎这丫头是不是真的可怜,只是把她平时的样子记得清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易兰衣紧紧握着手中的鞭子,盯着覃亦歌问道,声音中带着愤怒,不甘心,还有说不上来的委屈。 覃亦歌见她停了下来,微微笑了笑,看着易兰衣道:“不过是路过北海的人罢了。” “你胡说!”易兰衣被逼得急了,咬牙道,“路过,路过的人能去见陛下?路过的人,敢这样侮辱本郡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信,做什么不信。”覃亦歌笑了笑,但是这样的笑容反而让人说不出来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你!” 明明对方说的是信了,可是易兰衣却还是莫名地感觉到生气,光是看着覃亦歌脸上那种虚假的笑容,她就觉得心里是厌烦和生气。 但是面对对方十分坦然的回答,她又觉得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够回答,原本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不都应该说“不信”吗? 然后自己才能把自己,把易家有多厉害告诉这个人啊!现在她信了,她该怎么说? 覃亦歌觉得自己很诚实,她真的相信,毕竟上一次在北海青岩寨的时候,她自己在对方的手上吃了亏了,如果不是蔺淮就在城里,她可能真的会死在他们手上的。 “郡主自己,好像都不太相信,你们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但是看着易兰衣无话可说的表情,覃亦歌想,得理不饶人大概就是现在的她了。 “你说什么,本郡主说到就能做到!”易兰衣大叫道,在任何人眼里,都算不上是有郡主身份的。 “那郡主就试试啊,”覃亦歌看着她淡淡地说道,“看看陛下,不,就算是你们易家,能不能承受我死了的下场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易兰衣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下叫道。 “随便郡主怎么想,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覃亦歌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每个身份高贵的人,都像郡主这样嚣张跋扈的。” 易兰衣闻言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最终露出来一个与好看的脸极为不搭的笑容,哼了一声道:“嚣张?这里是北海,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能高贵到哪里去吗?” “郡主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覃亦歌走到她面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下道:“在下苏覃,请多指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三 好了 阳光已经渐渐偏西,郡主府的练武场里面许久没有传出来声音,这本不该是这个郡主府应该有的样子。.. 易兰衣看着面前她完看不透,看不懂想要做什么的覃亦歌,一时间心里竟然找不到应对的方法,旁边的千水倒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 “你给我等着!”易兰衣反应过来,最终咬着牙吐出来这么一句,一点威吓力都没有的一句话。 “嗯,我当然会等着。”覃亦歌点了点头,她留在北海的一部分原因可就是因为这个柴米油盐都不进的郡主。 北海的夕阳洒在京城上的风景很是好看,但是南梁此时的天空却阴沉无比,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时不时有凉风吹过来,让坐在屋子里面的人听着外面的声音都不由得抖一下身子。 养心殿内,展子虞坐在桌边,听着外面传来的风声,苦笑了一下道:“南梁的天气总是很应景。” “应的是谁的景呢?”坐在床上的方佑泽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嗯?”展子虞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看着后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但是他也看不清楚,只好耸了耸肩膀道,“陛下这病,差不多也该好了。..” “再不好,朕光在这床上躺着,都要躺出病了,”方佑泽笑了笑,看着展子虞,突然问道,“对了,最近有没有她的消息?” “嗯,有一些吧。”展子虞整理着桌子上的书本,很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虽然她说不一样陛下想起来她,但是我想也是不可能的。” “直说。”方佑泽的脸上有几分不自然,瞪了展子虞一眼后说道。 覃亦歌笑了笑,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前几天她刚到北海的时候寄过来的,我想陛下可能会想要看看,便带了过来。” “朕若是不说,你便不会拿出来是吗?”方佑泽有些不满。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展子虞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她不一样陛下想起她。” “为什么?”方佑泽皱眉。 “误国。”展子虞淡漠地说了一句。 “……”方佑泽有些无奈,哪里会有误国这种事情,他又不是那种人。 “不过我想陛下也不会是那种因为红颜误国的人,”展子虞说到这里,看向方佑泽朗声笑了出来,“所以说我就把这个东西带过来了。” “说得好像你很善良一样。”方佑泽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 “我们药谷的人一直很善良的。”展子虞笑得无辜。 方佑泽摆了摆手,看着手中信纸上冷漠的几个字“进入北海”,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最终也没有露出来一个让人明白的表情。 还真是符合她风格的信啊,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展子虞,后者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默默地将信纸收了起来,然后说道,“差不多了,动手吧。” 德妃的宫院中,成排的禁军像几天前一样守在宫墙周围,将整个院子为了个水泄不通,为的只是守住院子里住着的一个女人。 当真是住在院子里的,谁能够想得到呢,这个看上去一举一动都合乎情理的女人,竟然真的生生在露天的院子里住了这么多天。 吃饭,睡觉,甚至看书,和宫女们玩耍,都毫不避讳周围的男人,仿佛将他们视若无睹。 但是何必呢? 这个女子到底在坚持一些什么呢?禁军们不懂,甚至方佑泽到最后也不太懂了,他也无所谓自己懂不懂,他知道这个女子绝不是无辜的。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布衣的男人,看上去很是沧桑,跟周围的宫墙格格不入,但是就是这个男人走进来,让本就绷直了身体的禁军们再次挺了挺身子,看向这个人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尊敬。 就连正在跟宫女们读诗的齐妤都停了下来,有些惊讶地朝着门口看过去,正见到男人往前挥了挥手,所有的禁军们都往前踏了一步,将腰间的长剑拔出来横在身侧,冷眼看向齐妤和院子里的人。 安安稳稳地在院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天,齐妤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变故,她看向刚走进来的那个男人,咬着一口银牙问道:“敢问穆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德妃齐氏,你身为后宫妃子,意图谋害陛下,难道还不知罪吗?”穆统领看着齐妤的目光带着冷漠,丝毫没有因为后者姣好的面容还有委屈的神色而有什么动摇。 “谋害陛下?”齐妤愣了愣,脸色大变,带着委屈,带着不满和恼怒:“穆统领说话可是要凭证据的!” “证据,马上就会有了。”穆统领挥了挥手,对着周围的禁军士兵道,“将德妃押起来,仔细搜查!” 禁军们的速度当然不是平常人能比的,本来想要挣扎一下的齐妤看着禁军的动作,似乎又想到了如果反抗会有的后果,终究还是安静下来,只是看向穆统领的目光多少含着恨意。 禁军们在院子里面的每一个屋子来回穿梭,丝毫不在意这是一个女子,一个陛下的女人住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淮安关外,大批的军队渐渐围住了城池,紧闭的城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一个举着“方”字旗的队伍从城门中冲了出来,直直地朝着城外的大军奔去,汇合。 在他们身后的淮安中,随即冲出来成队的军队,里面有民兵,有南岐的军队,甚至有南梁的铠甲,没有人知道这几年到底混杂了多少人,但是人数端端比不过城外已经能够将整个淮安围起来的军队人数。 从淮安一侧的左淮谷中再次冲出来一队军队,为首的人骑在高头战马上,手中一把长刀横在身侧,沧桑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羸弱,扬起来的灰白色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虎虎生风。 他旁边的马上的士兵手中同样举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秦”字,正是秦侯爷。 秦侯爷手中的长刀可谓无人不认识,随着他来到城外的军队中,队伍的整个氛围都为之一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四 奇怪 这就是南岐和南梁之间的第一次对抗,南岐之中没有一个人会想得到,双方竟然有这这样的落差,仿佛他们花了那么久的招兵买马,都成了笑话。.. 什么兵,什么马,在秦家的铁骑下,只不过是一个举着玩具的孩子,他们只不过是南梁给自己准备的游戏罢了。 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每一个人都无法面对这一点,他们的心里无一不恨着一个人,那就是北海的君主,蔺淮,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出尔反尔,如果他们两国一同进攻,现在的局面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可是恨意现在阻挡不了双方交战,秦侯爷率领的战队在这其中杀出来一条裂缝,乌泱泱的人群仿佛被生生劈开的大地。 被分裂了的队伍妄想将中间的长刀围起来,但是后面还有着更大的队伍包围着他们,进不得,退不得,南岐的士兵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能为力。 天上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到地上,仿佛无尽的银针,将南岐的士气,南岐的士兵,体力,部戳得千疮百孔,在空中散去。 蔺淮! 有明白一些事情的人在心里喊出来这个名字,将恨意发泄到面前的敌人身上,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心气,都是平白无用的。.. 可是他们心里恨着的人,现在的状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蔺淮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一张地图,旁边扔着各种各样的奏折,一只手拿着毛笔,时不时在上面批注一些什么,就连万云什么时候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都不知道。 万云也不好出声打扰他,只默默地将已经空了的茶杯拿了下来,转身到旁边去煮茶。 茶香在开着窗的屋子里氤氲开来,顺着清风吹到了案几旁边。 蔺淮看了一下旁边,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也不催,等着万云准备好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后者已经不在研究地图了。 连忙大步走过来,将手里的茶水放到了桌子上。 蔺淮将手中的地图随手收到了一边随口问道:“她去做什么了?” 万云似乎早就知道他要这么问似的,准备好了一样说道:“姑娘去了郡主府,似乎是,打了一架。” 他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 “谁打了谁?”蔺淮挑了挑眉,先帝的圣旨里面可说了,没人能碰郡主的。.. “嗯……”万云很认真地想了想千水告诉他的情形,才带着犹豫说道:“郡主和姑娘动手,但是姑娘没被打到,还,讽刺了郡主。” “是吗。”蔺淮淡淡地来了一句,心里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讽刺了郡主吗?蔺淮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真想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看她讽刺人的能力,易郡主肯定被气得不轻吧? 当然气得不轻,郡主府里面,千水看着几乎要被易兰衣部毁掉的一个院子,颇有些震惊地微微长大了嘴巴。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郡主的破坏力,虽然以前也算是听说过一些,什么砸了别人的桌子,什么毁了别人的东西。 但是真真正正地看到了院子里面整个房子都布满了伤痕,时不时还能掉下来几块瓦片的屋子,纸条都已经掉到了地上,在夏天落了一地树叶的树,碎了的盆栽外盆…… 光是看着易兰衣一鞭子挥下去飞起来尘土,旁边侯着的仆役都是心惊肉跳的,生怕这鞭子一个不留神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发泄累了的易兰衣扭头就看到了正在看热闹的千水,又想到了在练武场,在李肘子店门口,他都在护着那个女人,不由得咬了咬牙,手腕转动,鞭子朝着千水抽了过去。 千水撇了撇嘴,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实在是无理取闹,站起来脚尖点地往后退了几步,躲过了鞭子,嘴巴张了张,最终也也没说出来点什么,只在心里说了说覃亦歌,自己玩完了扭头就走,结果这郡主生气的后果还不是要他来收拾。 但是他不说话的退让在易兰衣的眼里却又变了一副模样,就好像是不屑和她说话的嘲讽一般。 虽然千水的确有些不想在她身上花费精力,但是他也搞不明白这个郡主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啊,只能看着她愤怒地再次挥舞着鞭子冲过来。 任何人不能伤害郡主。 他在心里把这句话想了一遍,默默叹了口气。停住了本来准备逃离的脚步,眼看着那鞭子挥过来,抬手握住了鞭子的末梢。 虽然说覃亦歌在嘲讽郡主的时候说的是她侮辱了手里的鞭子,但是实际上易兰衣也并没有那么弱,只是因为生气,手法单一起来,更容易对付罢了。 千水在握住鞭子的瞬间,能够感觉到自己手心里传来的力道和一阵生疼。 覃亦歌之前说的没错,这个鞭子大有来头,光是握在手里都能够感觉到它的质感,还有最末梢处带着的一个勾刺,像是蝎子的尾巴一样。 易兰衣没想到他会直接握住,拽了两次都没能够拽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手中的鞭子砸向千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千水这次没躲,在身前伸出手,任由着鞭子砸到自己身上,然后落到了手里。 看着远去的那个身影,他耸了耸肩,走过去一个侍女身边,将手中的鞭子放到了她手里说道:“去还给你们郡主,顺便告诉她,如果她看苏姑娘不顺眼的话,可以去天字客栈找她。” 说罢他又想起来,郡主似乎知道覃亦歌住在哪里,但是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打算更改了,自顾自点了点头离开了院子。 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天字客栈可就找不到覃亦歌了。 勾栏瓦肆的地方,覃亦歌带着面纱,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任谁都会觉得这不是单纯过来玩耍的,有了郡主这样的人的存在,他们看到这个不知道身份的女子,就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路。 覃亦歌当然也意识到了路人对她的态度不太一样,扭头看着章青愣愣地问道:“我们看上去很奇怪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五 找事 但是看着覃亦歌无辜的眼睛,他揉了揉眉头道:“不是我们很奇怪,是我们来这个地方很奇怪。..” “那不还是我们很奇怪吗……”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没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一样,一边往前有些一边说道,“易郡主,以前也来过这种地方?” “嗯,我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来过。把这里闹了个天翻地覆。”章青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青楼不过年的吗?”覃亦歌不知道怎么想的,呆呆地问道。 “……”章青默默地闭了嘴,他就不该接这个女人的话,更不应该引出来新的话。 覃亦歌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哈哈笑了出来,从郡主府出来时候的阴郁一扫而光。 虽然在郡主府的时候,基本上是她在讽刺可怜的郡主,但是她并不觉得舒服,她不能理解易兰衣的生活。 明明是一个因为父亲的原因才会被整个北海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为什么会是这样暴虐不知错的性格呢? 她也生活在宠爱里,她也曾高高在上,但是平心而论,除了上一世遇到方佑乾之后,她从未伤害过什么人。 更何况,现在他的父亲已经变了,她更是仗着一个已经去世了的人的圣旨,才能不受到伤害,没人能耐她如何,她却还能和以前活得一样,她是不懂得谋逆是什么大罪,还是根本就不打算明白,情愿活在自己的梦里面呢? 看她想出来,章青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故意这样问的,他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扭头就看到了正站在一个楼的门口,满眼勾人的秋波看着他的一个女子,突然觉得有些无措,只好自以为不准痕迹地收回来目光,看着覃亦歌道:“我们,还没吃晚饭。..” “啊,是哦。”覃亦歌点了点头,扭头看着旁边从她身边经过的几个公子哥勾唇笑了笑道,“走,跟上他们。” “跟上他们做什么?”章青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不解地声问道。 “他们那么一脸兴奋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青楼里面有什么人人皆知的名角有什么活动了,跟上他们,就能看到这片地方的头牌了吧。”覃亦歌也压着声音解释道。 “你怎么这么了解?”章青有些不服气,他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久,可都没在乎过这里的头牌是谁,更不知道会有什么活动。 “嗯……”覃亦歌这也没法解释,她总不能告诉他,她在南梁和一个青楼关系密切,在空竹有些新曲子的时候,很多自认为有些格调的公子哥们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是我太了解了,是你太纯良了。”覃亦歌最终只能这样说道,说完之后才想到他真的很纯良,不由得问道,“你,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这里?” “……”章青的脸红了,拽了拽头发扯开了话题,“那几个人快跟丢了。” 覃亦歌笑了笑,也不再难为他,连忙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覃亦歌的说法没错,这地方今天的确是有些事情,有一个叫玉生楼的里面,有个所谓的头牌,似乎是叫烟宁的姑娘,在今天晚上要跳舞了。 “烟宁?”覃亦歌撇了撇嘴,“这个姑娘不会是青楼的幕后老板吧?” “为什么?”章青不太明白。 “因为蓝田日暖玉生烟。”覃亦歌胡诌。 “……”章青意识到这又是一个玩笑,但是却没有无奈地叹气,而且很认真地说道,“我想并不是。” “嗯?”覃亦歌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这个年轻人似乎真的对这个青楼知道一些什么,这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的了。 “玉生楼里面的姑娘似乎都以烟字为名字的首字。”章青站在玉生楼门口不远的地方,抬头看着门口的几个姑娘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覃亦歌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章青的脸又红了,咳嗽了一声才掩饰着说道:“我听朋友提到过。” “紧张什么,”覃亦歌的眼睛弯了起来,“又没人会因为这个吃了你。” “要进去吗?”章青再次扯开了话题。 覃亦歌抿唇笑了,抬脚率先往玉生楼的门口走去,刚刚走出去两步,就被章青拽住了胳膊,她不解地回头看去,后者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道,“你真的,要这样子进去?一个女孩子,进青楼?” “我觉得,只要有钱的话,我刚刚还有机会进得去。”覃亦歌说得理所当然。 “不是,”章青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一个女孩子进青楼,不怕……就,你的名誉吗?” “我又不是北海人,这里也没人认识我啊。”覃亦歌笑道。 有道理。章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跟着覃亦歌走了过去。 然而果不其然,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被人拦了下来,“这位姐,你来这里,是来找人吗?” 说话的女子语气轻佻,说罢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齐齐地笑了。 “嗯,是来找人的。”覃亦歌也不在乎,点了点头随口承认了。 “那,找谁?”女子娇笑着说道,“我们这里,人可多了去了。” “找易郡主。”覃亦歌随口说道。 话一出来,两个女子的脸色却变了变,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个有些无奈地说道,“姐,找郡主,难道不应该去郡主府吗?来这里,怕是见不到郡主吧?” “哦,是吗。”覃亦歌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那我来找烟宁姑娘。” “姐,你是特地过来逗我的吗?”一个女子有些无奈地问道。 “不是。”覃亦歌似乎丝毫不在意她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一样,竟说点没用的。 旁边的章青都清楚地知道,她说这些话,这人也不会让她进去的。 “你……”两个女子愣了愣,总算明白了覃亦歌的意思,她真的是来找事的,索性态度也变得不满起来,“姐别再这里无理取闹了,还是快离开吧,再继续下去,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我来看烟宁姑娘的舞蹈,这是真话,真的。”覃亦歌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银子递过去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六 烟生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递过来银子的笑脸人,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收钱,而是摇了摇头道:“那请姑娘在这里等一会儿。..” 覃亦歌也不在意,将银子收回到自己的手里,笑着说道:“麻烦了。” 其中一个女子笑盈盈地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玉生楼,另一个留下来颇有些好奇地问道:“往日来玉生楼的,都是些男人,姑娘还是头一个。” “头一个掏钱看烟宁姑娘的吗?”覃亦歌笑着回应道。 “岂止,恐怕还是头一个面不改色站在这里的。”那女子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 “以往,还有什么其他的女子会过来?”覃亦歌好像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但是其实女子不说,她也猜得到答案,过来找自家男人的妇人,好奇心胜兴致勃勃的大姐,女扮男装不知真假的侠女,但是没有哪一个,愿意想她这样大摇大摆,掏钱买路。 大家闺秀通常都瑟瑟缩缩,不好意思,妇人们嚣张跋扈一脸愤怒,侠女们装模作样罢了。 女子说出来的答案也跟她想得差不多,覃亦歌眼波流转,含着笑轻声问道:“那易郡主呢?她也应当和寻常女子不同吧?” 易郡主。.. 听到这几个字,女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紧张又尴尬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覃亦歌,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完了,她恐怕以为自己是替郡主过来探探口风,万一这个人说了郡主的坏话,就会带着郡主杀过来大闹一场的人了。 她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解释,女子听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郡主当然不是寻常女子,郡主若是在此,想必也是不在乎世人眼光的无惧无畏。” 覃亦歌微微张开了嘴巴,所幸蒙着面纱,面前的女子应该看不到,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她的惊讶,女子不解地看着覃亦歌,后者愣了一会儿才吐出来一句:“你,好会夸人啊。” “……”这算是,夸奖吗?女子不知道。 章青也不知道,只是冲着女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 三人正说着,从楼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裙,外罩长衫的女子,打扮得异常妖冶,眼角的地方还勾着一顿盛放的菊花,让人不心就被勾走了魂魄。 这就是,玉生楼的老板,或者说,妈妈吗? 覃亦歌有些惊讶,得空瞟了一眼身后的章青,已经一脸通红地别过头去了。 “这位姑娘,真的清楚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吗?”女人打扮得好看,声音也比常人更好听,只是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寻常女子恐怕都待不下去了。 可覃亦歌哪里在乎,又何曾在别人的气场中输掉过,微微扬眉笑道:“都看到这般的大美人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来人愣了愣,不远处的女子也张了张嘴,旁边的章青更是无所适从地垂下了头。 不过显然那女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维持一个青楼要碰到的风风雨雨,哪里是一个覃亦歌能比得上的。 她脸上的笑容也只是僵住了一下,便继续绽放,眼角的盛菊随着她的笑盛放得更加艳丽,女子笑着说道:“哪里来的大姐,比京城中的贵公子们还会说话,一张嘴就戳到女子心里头去了。” 说话的样子,活像是在拨弄一个男人的心弦,目光却止不住地看了看覃亦歌身边的章青,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笑,大姐像是走过风流场的公子,怎么身边跟着的人却像是个扭捏的姑娘呢。 覃亦歌当她是在夸自己了,点了点头道:“那姐姐就当让我来见见世面,看看烟宁姑娘的绝世舞姿如何?” “见世面?”女人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世面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姐姐尽管说条件就是了。”覃亦歌当然知道世面不好见,但是莫名其妙地,她也不觉得面前的女人会伤害她,而且有一种,奇怪的眼熟感,但是一时间也搞不清楚是在哪里见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爽快感让她觉得有意思,还是她真的秉承着玉生楼“只要给钱一切好说”的原则,扬了扬手道:“姑娘跟我来吧。” 覃亦歌笑着招呼了一下章青,丝毫不害怕身前的女子会不会给她下套,凑过去问道:“怎么称呼姐姐?” “烟生。”女子似乎顿了一下,才说出来这句话。 “烟生?”覃亦歌愣了一下,玉生,烟生,这两者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玉生是我妹妹。”似乎是明白覃亦歌在想什么一样,烟生也不看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 “这样啊,”覃亦歌点了点头,也不细问这之间是有什么关系,跟上去说道:“我叫苏覃。” “苏琴?”烟生念了一遍。 覃亦歌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是也不打算解释,毕竟覃是大燕的国姓,怎么说也不会随便用到一个女子的名字里面的。 “苏姑娘是哪里人?怎么没听过京城有哪家的大姐是姓苏的。”烟生问道。 “北燕人。”覃亦歌回答道。 “北燕人?”烟生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覃亦歌,很是认真地问道,“北燕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北海?还过来这种地方?” 在她看来这个谎话实在太过拙劣。 “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吧。”覃亦歌模棱两可地说道。 “玉生楼可不招待不知来路的客人。”烟生停住了脚步,扭头定定地盯着覃亦歌说道。 “……”覃亦歌有些头疼地歪了歪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以前来过北海,但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忘记了,我来这里,是想要将那些事情再想起来。” “是吗?”烟生带着疑心看着她,想要琢磨出来她真实的想法,但是除了带着面纱,这个女子的眼睛中一片坦荡,好像天生就让别人无法怀疑她一样。 章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覃亦歌,也不觉得她在骗人,她以前是跟他说过,要来这里找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七 玉生 但是覃亦歌却一直很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烟生,盯着她妖媚,又似乎没有感情的眸子,隐隐在里面看到了波动。 “烟生姐姐可是去过北燕?”覃亦歌有些惊讶地问道,刚刚她说自己的是北燕人的时候,烟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不甘心。 她觉得,北燕可能是她接近这个女子的突破口,不管怎么样,如果能在北海这个地方能和这个女子相交,必定有利无害。 “没去过。”烟生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听到这话覃亦歌却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姐姐否定得这么快,反而让人不相信呢。” “妹妹,”烟生闻言转过头来,盯着覃亦歌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危险,“不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听的。” 覃亦歌闻言将自己的面纱拿了下来,当着烟生的面乖巧地闭了嘴,示意她她知道了。 烟生看到她这幅样子,却愣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后才敛眉扭过头,一边走上了楼梯一边说道:“我是没去过北燕,但是却听说过北燕一位有名的人物。” “嗯?”覃亦歌一边重新带上,整理好自己的面纱一边问道。大名能传到北海来的人物,会是谁呢? “听闻你们北燕有位年轻有为,骁勇善战的少将军,似乎是肖氏一族的世子?” 肖大哥?覃亦歌愣了愣,鼎鼎有名的人物,是肖倾胤? 下一瞬间,她也猛地想起来烟生让她觉得眼熟的原因了,她曾见过这个女子,也或许是另一个女子,但是跟烟生长得实在相像,是在肖倾胤书房的一张画上。.. 烟生一时间没听到回答,扭头却看到了覃亦歌丝毫不掩饰的惊愕,皱了皱眉道:“怎么,你没想到吗?” “我以为晟歌公主会比肖……将军,更有名呢。”覃亦歌反应过来,连忙用手捂着嘴笑了笑说道。 烟生闻言不予置否地点了点头:“晟歌公主的确,比他更有名,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 覃亦歌还没做出来反应,就听到烟生继续说道:“可是我们这样的女子,除了男人,还会在乎什么呢?” “烟生姐姐欣赏肖将军那样的人物?”覃亦歌颇有兴趣地问道。 “天下会有女子不欣赏那样的人物吗?”烟生毫不在乎地说道。 “嗯,也是。”覃亦歌点了点头,本就是世子家世,又战功赫赫,还有一副好皮囊,是很招女子喜欢的类型。 覃亦歌还想打听一些什么的时候,烟生已经停了下来,拉开了一扇门,率先走了进去说道:“想看烟宁的舞蹈,就在这里待着,会有人过来侍候你们。..” “多谢姐姐。”覃亦歌笑着说道。 “一个时辰,一百两。”烟生凉凉地说道。 “黄金?”覃亦歌挑了挑眉。 “懂事。”烟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将门拉上。 章青往前走了走,一脸不解地问道:“你身上有那么多钱吗?” “有吧。”覃亦歌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来到了屋子的里面。 整个玉生楼的房间都是围着中间的天井而建,从房间的窗户能够看到下面正在布置的一个舞台,比寻常的要更高一些,似乎是有添了一层,上面铺着红色的绸缎,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仙鹤。 一寸锦一寸金,这样的一副锦绣,竟然用来铺在地板上。 呵,相比起来,她们这一百两黄金,还真是不算什么了。 不光不算什么,好像还是白捡的一样,她有些不解地皱起来眉头,不太明白为什么烟生这么容易就将她放了进来。 而离开的烟生却也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明白已经怎么想的,竟然也这么轻易地就将这个女子放了进来,还是这么低的价格,亏了。 她有些后悔,但是又莫名地觉得,可能这会是一个机会,一个,说不上来会导致什么结果的机会。 为什么?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有些烦躁地抹了抹自己眼角的菊花,看着指尖的一点点红色,摇头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到楼下去安排晚上会有的烟宁的新舞。 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蔺淮终于知道了覃亦歌去了青楼的事情,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她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姑娘进了玉生楼,我们便没有进去了。”台下的人低着头说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蔺淮揉了揉额头,安慰自己不会出什么事情。 一个女子,去是女子的地方,蔺淮认真地想了想这其中的关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只不过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应该也能够对付吧,他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地方不过是朝局和边疆,其实边疆有喻年和齐均他倒并不是十分担心,但是重要的是朝局。 他继位三年,一再忍让易天祈,才会让朝堂上近乎一半的人都站在易家的位置。 想到这些,他有些烦躁的握紧了拳头,那群老家伙,他的任何事情,都能成为他们“劝谏”的理由,什么不立后,什么亲征,什么减税,可是偏偏他们又是稳固朝局不可动摇的力量。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抬头看去,是万云,手中似乎还拿着一些什么。 万云走到他身前,跪坐下来将手中的战报递了上来,脸色难得地并不是很好。 “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啊。”蔺淮接过来战报,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万云抿了抿唇,没说话。 蔺淮看着战报的目光越来越凌厉起来:“泗州?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万云垂着头,并不觉得这个人是在真的问自己什么话,于是也不说话,生怕打扰了这个人的思绪,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泗州,有着这个男人不可触碰的逆鳞。 蔺淮也却是不是在问他,但是脸上的愤怒却是丝毫不掩饰的了,泗州。 他想起来了覃亦歌跟他提过的詹寺德,也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可能真的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狠厉。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八 利用 天已经完黑了下来,偌大的京城,竟只剩这勾栏院一片的灯火通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人在用生命铺就历史,在用血冷的兵器收割生命,但是一切都和这里没有关系。.. 只要没有攻到京城,这里就永远是岁月安稳,只要他们没有踏出去城门,夜晚就永远有酒色笙歌的享受。 覃亦歌坐在窗户边,看着台下已经被红缎子围住的舞台,有些不明白今天这舞是想做什么。 红楹楼并不以舞擅长,她也甚少接触这些,光是看着面前的舞台,她还真的什么都猜不出来。 章青也有些好奇地看着楼下,似是等得无聊扭头问道:“姑娘做什么一定要呆在这里?”他可不觉得覃亦歌真的只是为了见见世面。 “为了打听郡主的弱点。”覃亦歌丝毫不避讳地说道。 “郡主的弱点?”章青愣了愣,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虽然说是来过这里,但是也只那么一次而已,哪里会有什么弱点?” “那个时候的事情,你清楚吗?”覃亦歌扭头看着他问道。 章青闻言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清楚。” “但是烟生,一定清楚。”覃亦歌颇有些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道,“如果我能和烟生相交,便能知道了吧?” 原本跟着那几个贵公子,只是为了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在门口提到郡主的时候,那个女子的反应,让她确定易兰衣曾经就是在玉生楼挑起来过事端,而烟生似乎又和肖大哥有些关系。 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她的人情啊,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但是旁边的章青却皱起来眉头,有些反感:“你在利用那个女子?” “利用?”覃亦歌愣了一下扭头看着章青,突然觉得也许这个人说的没错,她这的确算是一种利用,她在南梁的时候也习惯了这样的处事了。 但是现在却不太一样了,她并不是很愿意让面前这个纯良的少年觉得她是这样唯利是图的一个人,想了想后她问道:“怎么算是利用?” 章青显然有自己地评判标准,看着覃亦歌的目光有些微冷,看得出来他很讨厌利用别人感情的人,他问道:“如果她不知道郡主,或者过郡主也没在这里出现过,你还会想要和她有关系吗?” 覃亦歌对上章青的目光,她看得出来对方的反感,但是却没有丝毫羞愧,很认真地说道:“会。” 这下轮到章青惊愕了,他看得出来覃亦歌回答得坦坦荡荡,只好问道:“为什么?” 覃亦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她想了想缓缓解释道:“想结识烟生一开始并不是因为她可能知道易郡主的事情,事实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知道不是吗?” 章青知道她没说错,不解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提到了一个人。”覃亦歌看着他说道。 “那个,姓肖的将军?”章青很快回想起来,烟生提起来过这个北燕人。 “对,”覃亦歌点了点头,“巧的是,我也认识肖将军,还跟他私交甚好,我从没听过他提过烟生这个人,却又在他那里见到过一个和烟生很像的女子的画像,所以,我想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章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过来了,明明面前这个人已经带给他足够多的惊讶了,但是刚刚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却又再次超过了他的想象。 她认识那个鼎鼎有名的肖将军?还和肖将军关系亲密?肖将军又和烟生可能有些某些关系?他该不该信,该不该信? 覃亦歌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知道得太多,你可是会很危险的哦。” “……”章青咽了一口口水,往后挪了一步没有说话。 他还能说什么呢?自己都已经选择了留下来了,就只求这个女子不要玩得太过火就好了吧? “你不问问我的真实身份吗?”覃亦歌却看着他问道,带着浅浅的笑意。 章青摇了摇头,他可不想知道太多,万一哪天就出了什么事情呢。他只需要记住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就够了,至于大人物是谁,为什么要来北海这种事情,他们的国君大人都不在意,他还能在乎什么呢? 看着他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覃亦歌没忍住笑出声来,心情轻松了许多道:“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放心个鬼啊,哪里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啊? 章青撇了撇嘴,但是想想覃亦歌一路上的相处,他又真的没办法相信她会是个城府深沉的“坏人”。 覃亦歌还想说些什么,楼下的舞台中突然想起来一阵琴声,手指扫过琴弦,想起来由高到低的清脆琴声。 “嗯?开始了?”覃亦歌连忙转身看去。 章青听到琴声后也往窗口探了探头,他还是第一次开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周围,正看到不少人都将头探出栏杆,还有着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隐藏自己身份的人,窗口的位置还挂着红色的纱帘,也不知道隔着纱幔能看到些什么。 他低头看向舞台,只一声琴声之后,下面便没了动静,他颇为不解地皱了皱眉,却看到下面那个巨大的仙鹤刺绣上映出来一个清瘦的影子。 在上面? 他余光扫到旁边的覃亦歌似乎已经抬起头,连忙也抬头看去,正见到一个女子从屋顶的位置,坐在一片红色的绸缎上悠悠落下来,几乎从他的面前经过。 不愧是头牌啊。他心里闪过这么一句,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脸上泛上来一层红色,将身子往屋子里面收了收,才低头去看已经要落到地上的那个女子。 铺天盖地的红色里面,落下来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一头黑发随着女子从绸缎上下来的动作晃了晃。 下一瞬,琴声乍起,女子的动作猛地快了起来,绸缎被猛地扬到了空中,然后慢慢落下来,在那期间,中间的女子已经转了两圈来到了舞台中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三十九 男人 覃亦歌不得不承认,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当真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姿态。.. 就连舞蹈停下来之后才在安静地回味,原本嬉嬉闹闹的玉生楼中安静得呼吸可闻,覃亦歌也不例外。 直到后面传来有人拉开门的声音,她才猛地转过头去,正见到走进来的烟生,后者自然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欣赏和惊愕,自然是颇为自豪的,走过来笑道:“苏姑娘觉得如何?” 覃亦歌笑了笑,扭头看了一下外面的舞台,像是认输了一样说道:“今日见烟宁姑娘一舞,我曾见过的舞者都当自认贻笑大方。” “能得到姑娘的夸赞,我便替烟宁谢谢了。”烟生笑得熟练,盯着覃亦歌的眼睛悠悠地说道,“世面也见了,舞蹈也看了,姑娘差不多也该说出来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吧?” 覃亦歌并不觉得意外,有她这样一个奇怪的客人过来,不去查一查她的来历才算是奇怪,她笑了笑道:“看来姐姐查出来一些什么?” “苏姑娘当真厉害,我们查到的东西可是少得可怜,姑娘还是直说了吧。”烟生并不跟她客气。 覃亦歌想了想自己在北海能够留下来的资料,歪头笑了笑道:“也行,那我就直说了,我来是为了易家的郡主。..” “郡主?”烟生闻言,眼睛立刻微微眯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覃亦歌道,“你是什么人?” “有人请我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郡主的弱点,我听说郡主来过这里,便过来看看。”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烟生拧起来眉头,眼角地菊花都有些扭曲起来。 “这个……”覃亦歌无奈,“我若是过来砸场子的,在刚刚烟宁姑娘跳舞的时候动手,岂不是更加合适?” 这话说得有道理,烟宁脸色微微缓和下来,想了想重新换上了生意人的面孔:“那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当初郡主到底为什么大闹玉生楼。”覃亦歌说道。 “那你有什么值得让我告诉你的吗?”烟生微微一笑问道。她是个生意人,就算覃亦歌真的不打算对玉生楼不利,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 覃亦歌扫了一眼门口藏着的人,微微一笑凑过去低声说道:“肖将军的消息,如何?” 烟生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盯着覃亦歌道:“你知道些什么?” “只要是烟生姐姐想知道的,我都知道。..”覃亦歌好像没有感觉到从烟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淡淡地笑着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烟生又问出来一个让人不厌其烦又十分有道理的话。 覃亦歌垂眉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玉出覃关,君心……” 明明是声音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话,听在烟生的耳朵里却好像是震耳的雷声一般,还没说完,烟生已经猛地睁大了眼睛,再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伸手拽住了覃亦歌的袖子,声音带着颤抖地问道:“你,你从哪看到这个的?” 覃亦歌闭上了嘴笑了笑,目光却看向门口的位置那里还有烟生带来的人,她也并不是害怕那些人,凭她的能力,她自认为能够从这里逃脱,不过是费力的问题了,只不过这是烟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想张扬罢了。 而且,显然,她赌对了,这句在画上看到的句子,现在谈判的权力在她的手上了,她并不想浪费。 想起来这个句子,也更让她确定,烟生和肖大哥之间的关系,玉出覃关,玉…… 烟生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冲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门口的人瞬间散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覃亦歌微微笑了笑道:“烟生姐姐现在可以相信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烟生觉得自己连摆出来怎样一副姿态都不知道了。 “北燕人。”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烟生显然已经不太在乎这个问题了,看着覃亦歌问道:“那个姓肖的,现在在哪?” “姐姐这话,他当然是在北燕了。”覃亦歌回答道,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我太久没回去了,至于他现在在京城还是边疆,就不太清楚了。” “那看来他活得还不错?”烟生冷冷地说了一句。 看来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啊。 覃亦歌在心里说了一句,面上却没有变化,看着她说道:“大约是的吧。” “你刚刚那句话,是在哪里看到的?”烟生的脸色再次恢复了正常,语气也平淡起来。 覃亦歌微微一笑:“烟生姐姐问了我这么多个问题,差不多也应该告诉我一些消息了吧?” “……”虽然有些迫不及待知道自己想要的,但是烟生当然也知道覃亦歌的要求是合理的,抿了抿唇道:“你想知道什么?” “郡主为什么会来玉生楼?”覃亦歌再次问道。 如果只是来青楼的话,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覃亦歌觉得自己都能接受,但是毁了别人的墙这种事情,就算是易兰衣,也不能毫无缘由地做出来吧? 烟生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别过头去说道:“一个女子,带着一身怒气过来这种地方,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一身怒气?覃亦歌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过来,找男人?” 烟生扬了扬下巴,不予置否。 覃亦歌扭头看了一下章青,后者同样也是一件震惊地微微张大了嘴巴。 他活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易兰衣跟男人扯上关系的,普天之下,那个男人不是对这个女子又爱又恨。 爱她容貌出众,身份高贵,又恨她桀骜不驯,嚣张跋扈,想接近她讨一个荣华富贵,又想远离她保自己安然无恙。 可是易郡主却从没接近过任何男人,所有人都以为,像她那样的女子,若是看上了哪个男人,必定是二话不说上门去收为男宠的,没听过动静,也就一直以为她看不上京城的公子们。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完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覃亦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眼中带了几分兴趣盎然。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 陆云 “那请问姐姐,是怎么一个男人,竟然会让易郡主看上呢?”覃亦歌凑过去,笑眯眯地问道。.. 烟生不在乎地扬了扬眉梢,抬手指了指覃亦歌身后的窗子,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带着红纱的房间,淡淡地说道:“看到了吗?就是那个。” “这个人似乎钟情于烟宁姑娘?”覃亦歌有些惊讶。 “是,”烟生点了点头,话锋回转,“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也该告诉我姓肖的将军的事情了吧?” “姐姐还没告诉我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覃亦歌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将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一次亮出来。 “……”烟生拧了拧眉头,声音沉了下来“你最好没有跟我耍什么花招。” “当然不会,姐姐都已经告诉我他在哪里了,查清楚他的身份不过是需要花点时间的事情,可是我初到北海京城,实在是没什么人情可以用,只能麻烦姐姐告诉我,好让我少走着些弯路了。”覃亦歌说得情真意切,她向来都情真意切。 烟生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她不会说谎一样,直到她看着面前的眸子坦坦荡荡地迎上来,没有丝毫闪烁或者后退,才微微低下头。.. 覃亦歌往前挪了一步,才听到烟生轻声说道:“那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跟那个药谷似乎有些关系,是个有着好皮囊的江湖浪子罢了。” 药谷?在此在这里听到了就在自己身边的人,她的心脏都不由得多跳了两下,愣了愣才不解地问道:“药谷难道不是医药大家吗?怎么会是个江湖浪子呢?” “呵,”烟生闻言不屑地笑了笑,“这世上的男人,都是浪子,就算是药谷又如何,还指望那些不过学会了看病救人的人就能够变成正人君子不成?” 这话覃亦歌不喜欢听,但是她也明白风月场合的女子,恐怕大多都是这样觉得的,她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好苦笑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不瞒姐姐,我也认识几个药谷的人物,还都算是正人君子,不知道姐姐玉生楼里面的这个是谁,姐姐可否告知名字,说不定,我曾经见过不成。” “妹妹的人情好似不在北海,但是又遍布天下啊。”烟生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 旁边的章青真是在认同不过了,他现在已经觉得没什么事情是覃亦歌不能够做到的了。覃亦歌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烟生觉得无趣,撇了撇嘴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不过他在这里待了也有一阵子了,除了知道他叫陆云之外,其他就没什么知道的了。..” “不是北海的贵公子,也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在我这玉生楼待了这么久。” 烟生的语气中也带着些许困惑。 陆云? 覃亦歌挑了挑眉,陆家,云者,不会这么巧吧? 当年陆家举家被关押,出了那场大火之后,更是少了一半的人,所幸后来方佑泽继位,大赦天下,免了他们的株连。 但是所谓免了株连,真正从牢狱中走出来的人,也不过只有一个陆云机罢了。 听说他后来便云游四海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去过北燕找陆禹衡,但是他后来是不是来了北海,她就更不知道了,她本以为他会跟窦堂主在药谷隐居起来的。 “我能去见见他吗?”覃亦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如果真的是陆云机的话,那么这其中的纠葛,可就值得琢磨了。 “可以是可以,”烟生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覃亦歌道:“你要先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才行。” “哦,那是自然。”覃亦歌想起来这一点,点了点头道:“玉出覃关那一句,是我从肖……肖将军的书房看到的,他那里有一张画,上面画着的女子和烟生姐姐有几分相像。” “当时我还年轻,没当成一回事。”覃亦歌笑着说道,“只是因为并没有在他身边见到过女子,感到惊讶,所以才将上面提着的诗句记了下来。” 烟生的表情随着覃亦歌的讲述不断变化,最终抬手轻轻搭在嘴上,惊讶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覃亦歌点了点头。 “你和姓肖的什么关系?” “什么姓肖的,”覃亦歌有些无奈,带着隐隐的不爽,但是又不想完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说道,“他叫肖倾胤,算是,很好的友人吧。” “很好的友人?”烟生挑了挑眉,随即又哼了一声道,“你们认识了多久了?” “嗯,”覃亦歌掰了掰手指头,“十年?”肯定比十年要多了,准确的说,覃亦歌活了多少岁,他们就认识了多少年,但是她并不想说出来罢了。 “十年,那你可曾听他说过,他认识了一个叫玉生的女子?”烟生冷冷地问道。 玉生楼,玉生,覃亦歌当然知道烟生说的就是她的妹妹,听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那个男人,有妻子了吗?” “没有。” “婚约呢?” “没有。”覃亦歌一个个地否认,都没有,肖倾胤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和哪个女子亲近过。 “真的?”烟生有些惊讶。 “真的。”覃亦歌点了点头。 她也看得出来,烟生不过是在确认,肖倾胤到底有没有背叛玉生罢了,说是背叛,她也不清楚当时在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更不要提知道肖倾胤为什么会留着玉生的画像了。 她看向烟生,后者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似的。 她往前凑了凑问道:“姐姐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烟生似乎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又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都是稍稍打听一下,就会知道的不是吗?”覃亦歌有些不解,为什么一定要从自己的嘴里知道答案。 “可是花卷这种事情,终究不是能够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吧?”烟生看着她,脸上带着不知名的笑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一 丢人 覃亦歌不予置否,对面的烟生抬眼看了看覃亦歌身后的位置,突然说道:“晚了,他走了。..” “嗯?什么?”覃亦歌还没反应过来。 烟生指了指后面的窗户说道:“陆云,你想见的人,已经走了。” “啊?”覃亦歌扭头去看,果然,那个红色的帘子已经被收了起来,而在屋子里面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看不到了。 “什么时候走的?”覃亦歌连忙站起来,一边往外有些一边说道:“多谢姐姐招待,来日再来叨扰。” “给钱!”烟生喊了一句。 覃亦歌脚步停了停,从怀中拿出来一个银票放到了地上道:“身上只有这么多,改日还给姐姐送过来,或者姐姐让人去天字客栈找我!” 说罢就和章青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烟生也只是象征性地跟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看着覃亦歌已经离开了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银票,默默地收了起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天字客栈吗,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覃亦歌几乎用跑的速度离开了玉生楼,来到了外面的街上,只是来回看了两眼,就停了下来,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虽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章青还是莫名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低头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我做什么要追出来?”覃亦歌扭头眨了眨眼睛问道,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好像不是很好使。.. “嗯?”章青没明白,他怎么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追出来呢? “我只要在玉生楼里面等着,那个人迟早还会再去的吧?”覃亦歌声音低落下来,有些无奈地说道。 “哦,”是这个道理,章青闭上了嘴,扭头看了看两边的人流说道:“反正都出来了,在这里吃点东西吧。” “嗯?”覃亦歌愣了一下。 章青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地方,颇有些怀念地说道:“也不是很晚,那里我记得还有几个酒铺子。” “那走吧。”覃亦歌点了点头,觉得章青说的有道理,人嘛,就是要活在当下的。 章青到底是在京城长大的,对于这些东西很是清楚,虽然没有进来过这里面的地方,但是似乎对吃的颇有几分研究。 而就在他们正大快朵颐的时候,南梁的情况却并不是很好。 方佑泽坐在床上,一只手捂着胸口,看着面前的女子,好看的眼睛里面此时此刻装满了凌厉的愤怒。 而在他年前的是跪着的一个女子,穿着素色的长裙,头发简单地挽起来,跪在他年前的样子乖巧安静,就好像实在虔诚的祭拜着什么人一样。 正是齐妤。而在他周围的,是用手中的长剑指着她的禁军,他们愤怒,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方佑泽往后推了两步,伸手指着齐妤,声音沙哑而愤怒:“你,到底做了什么?” “臣妾什么都没有做。”齐妤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冰冷,沉静,不带一丝感情。 “你什么都没有做?”方佑泽冷笑了一声,猛地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拽了拽,他觉得自己现在不仅浑身发热,还呼吸不过来了。 好在在他准备说下一句的时候,韩公公已经跑着进来说道:“陛下,陛下,少谷主来了。” 方佑泽闻言,这才摆了摆手,低着头说道:“这两个女人带下去,好生看着。” 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他才抬头看向另一边匆匆忙忙走过来的展子虞,露出来一丝苦笑:“真不想让你救朕。” “陛下还说什么胡话,”展子虞的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紧紧地皱着眉头,对着旁边的韩公公道:“去,多准备几壶茶水,还有一桶热水。” “啊,是!”韩公公急急忙忙的跑了下去。 展子虞上前将方佑泽的手腕扣住,皱着眉头问道:“陛下刚刚和,德妃娘娘,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方佑泽的脸色苍白,低声说道:“我只不过是找她过来问话罢了,谁知道她刚刚过来没多久,就突然出了问题。” 方佑泽说罢,用力地咳嗽了几声,脸上的血色又少了几分,看上去跟他前一阵子的状态一模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前些日子的是他装的,但是这一次,却是真真实实地出了一些问题。 “陛下没有碰她?”展子虞不解,难道那个女人还能把毒散到空气中不成?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为什么其他的人没有事情呢? “没有。”方佑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可……”展子虞吐出来两个字,停了一会儿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连你都觉得棘手了?”方佑泽讽刺地笑了笑说道。 “是啊,”展子虞毫不犹豫地承认下来,“连我都觉得棘手啊。” 他是少谷主不错,他是个大夫不错正因为如此,他才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逞强撒谎。 “但是看着毒,短时间内,之前今天,应该不会要了陛下的性命。”展子虞将手收了回来,一边打开旁边的一个箱子一边说道。 “那能撑到什么时候?”方佑泽费力地问道,说完一句话就要喘上许久。 “这就不确定了。” “看你刚刚的样子,”方佑泽低声说了一句,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下一句,“朕以为你知道这是什么毒,要用什么药了呢。” 展子虞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越发严肃起来,沉声说道:“陛下现在的病状,和之前假装生病时候的症状是一样的,所以我会觉得就是我认为的那种毒,说要的东西,也是用来对付那个毒的,但是陛下又说并没有接触她,我才会觉得棘手,可能并不完是一种东西。” “……”方佑泽很奇怪,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去嫌弃展子虞,但是这个时候,正常人不是都应该感觉到害怕的吗? 他暗暗叹了口气,还好那个人不在南梁,要不然现在可丢人了。 他已经觉得喉咙像是含着一块碳火一下,完说不出话来,只能正胡思乱想着,旁边听到了一句:“陛下,冒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二 使命 方佑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衣服已经被展子虞从前面掀开,露出来整片胸膛,他刚想说着不满的话,抬眼却看到了展子虞十分严肃的目光。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下移看向自己的胸前,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是他能够看到那绝对不是自己身子原来的样子。 胸前布满了黑青色的纹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这是个什么东西? 方佑泽抬眼看向展子虞,想要从后者的眼里看到一些答案,但是展子虞却完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盯着他的身体,嘴角绷得越来越紧。 看来真的很严重啊,一直除了难受没有其他的什么感觉的方佑泽第一次从自己内心深处感觉到了害怕。 他甚至都说不出已经在害怕什么,害怕这个不知名的伤,还是害怕死亡。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风轻云淡地问一句“是不是很严重”的时候,展子虞已经将他的衣服盖住,然后将他的衣服袖子卷了上去,挑了几根针插了进去。 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但是大脑却传来一阵困意,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展子虞在跟他说“我现在施针也只是能够暂时阻止毒物扩散罢了,陛下还是先休息着,不能再损耗身体一丝体力了。..” 这一类有的没的的话,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韩公公将茶水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晕过去的方佑泽,还是紧紧拧着眉头站起身来的展子虞。 “少谷主?”他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这茶水……” “……”展子虞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放着吧。没用了,让值得信任的御医过来看着,不要把陛下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韩公公连忙应了下来。又有些不解,他做什么要听这个人的呢?可是看看现在这空空荡荡的养心殿,他又觉得,除了他好像也别人的话可以听的了。 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还有一种莫名的使命感。 第二天清晨,覃亦歌刚刚把门打开,就看到了外面侯着的万云,不由得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问他怎么过来了,而且问道:“吃饭了吗?” “……”万云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没有。” “那正好,一起吧。”覃亦歌招了招手,扭头招呼了正在往楼梯上走过来的章青,下去要了点吃的便坐了下来。 万云盯着章青,似乎有些不爽,或许还记着他们还没进行的比试吧。 章青对上后者的目光,也是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 幼稚。 覃亦歌看向万云问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让我来的。”万云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无奈地笑了笑,“那你的陛下,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万云却是很认真地说道:“没说。” “……”哦,覃亦歌明白了,说到底就是蔺淮想让这个少年跟着她而已。 三个人安静下来,覃亦歌将自己的粥揽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边喝着一边直接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他:“我今天再去一趟郡主府和玉生楼。” “玉生楼?”万云眨了眨眼睛,他昨天虽然也听到了这个地名,但是并不清楚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青楼。”章青突然放低了声音,凑过去解释了一句,虽然怎么看都像是在跟万云炫耀他的见识。 万云的脸突然红了一下,然后默默地低下头去吃自己碗里的饭。 覃亦歌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总是这样幼稚,她看着万云,最终说道:“所以呢,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告诉你的陛下,你要保护他的安就好了,知道了吗?” 万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让我跟着你。” “你跟着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啊。”覃亦歌实在是无奈,好言劝导,“跟着我你就只能去去青楼啊,郡主府这些会让你学坏的地方。” 万云抿了抿唇,有些冷漠地说道:“我不是孩子。” 覃亦歌不知道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把他当成是孩子来看待还是说他已经可以去青楼了。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让覃亦歌觉得有些挫败,和他对视了许久,才无奈地说道:“行吧,我知道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那你留下了,陛下谁来保护?”章青适时地插了一嘴问道。 万云看也不看他说道:“陛下不需要人保护,宫里也还有禁军。” “……”覃亦歌回想了一下,依照蔺淮的身手来说,普通人的确是奈何不了他的。 几个人正吃着,从门外走进来两道身影,覃亦歌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眼熟,眨了眨眼睛才突然身手拍了万云一下:“用到你的时候到了。” “什么?”万云还没反应过来。 门口的两个人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又见面了。”开口的是覃亦歌。 “……”这个开头不太对,先开口的不应该是他们吗,现在覃亦歌一开口,好像他们很熟一样。 但是也只是愣了一下,两个人就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看着覃亦歌道:“有人请你过去一趟。” “郡主就郡主,什么有人请。”覃亦歌挑了挑眉,“别说得好像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你,”虽然早就见识过这个女子的胡搅蛮缠,伶牙俐齿,但是再一次面对上的时候,男人还是有些失神,停了一下才说道,“说请你,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啊?” 覃亦歌不屑地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旁边的万云道:“来,告诉他们,是该请我。”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不做声的黑衣少年,看清他的样子之后,立刻露出来惊慌的样子,刚刚将手抬起来准备行礼,就听到万云冷冷地开口道:“行了,请她便用请的。” “这……”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到底是万云比较让人害怕,还是家里那位姑奶奶呢? “怎么,陛下的人,你也敢动?”万云可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直接说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三 圣旨 陛下的人。 覃亦歌挑了挑眉,终究没说什么。 对面的两个男人似乎是屈服于这几个字,停了好一会儿只好说道:“姑娘,能否……” 说出来这几个字,后面的却怎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覃亦歌没什么难为人的习惯,淡淡地说道:“可以。” “啊,”两个人只是愣了一下,就连忙弯了弯身子道:“多谢姑娘。” “嗯。”覃亦歌也丝毫不客气。 旁边的章青撇了撇嘴,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要去郡主府的,这两个人是白来了。 覃亦歌微微一笑扭头看着万云道:“记住了,从现在开始,除非我自己撞到墙上,其他的我出了任何事情,都是郡主府的原因。” 万云愣了愣,淡漠地点了点头:“哦。” 对面站着的两个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向覃亦歌的时候又想起来“陛下的人”这几个字。 半天后其中的一个才说道:“姑娘此言,未免太过诛心。” 覃亦歌却丝毫不在乎,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说法,看着两个人淡淡地说道:“事实如此。” “……”行吧,万云在这里坐着呢,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慢慢悠悠地吃完了饭,覃亦歌跟着两个人来到了郡主府,郡主府的大门依旧紧闭,两个人上前去敲了敲,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覃亦歌一副来了自己家一样的自然模样进了郡主府,跟着两个男人一路走向之前练武场相反的方向,越来越像是一个女子居住的地方。 一个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地方绝对价值不菲地院子门口,覃亦歌突然问道:“你们陛下为什么不直接把郡主给关押起来。” “因为没有人能伤害郡主。”万云冷冷地说道。 “可以用蒙汗药啊。”覃亦歌说得理所当然。 “蒙汗药拥有醒过来的一天吧?”章青在旁边无奈地说道。 “然后呢?”覃亦歌不解地问道,“她也已经被关押了啊。” “……”万云沉默了以来,过了一会儿,突然从后面传过来一个人的声音:“因为醒过来之后,郡主会自己伤害自己。” “圣旨里面规定的,到底是个什么内容?”覃亦歌扭头看向后面似乎是抱着一盆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千水问道。 “就是,没人可以伤害郡主,没人可以对郡主做所有会伤害到她的事情。”千水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大概地解释了一下。 “哦,她自己也不行。”覃亦歌撇了撇嘴,这待遇也真是太好了吧。 千水还没说话,万云指了指他手中的植物问道:“这是什么?” 千水低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颇为不满地说道:“郡主要的茉莉花。” “这种事情,让下人做不行吗?”万云不解地问道。他和千水毕竟是跟在蔺淮身边的人,还是少有自己动手做些什么的。 “……”千水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郡主说了,不是我搬回来的不要。” “……”万云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遍千水的衣服,上面沾着不少泥土,难得地露出来些许笑容。 千水瞪了他一眼,抬脚进了院子。 但是覃亦歌却还是很认真地思考着圣旨中可以钻的漏洞,一边思考着一边走进院子。 几个人刚刚进去,易兰衣已经将屋子的门打开,看了一眼覃亦歌后冷声说道:“你,进来,其他人,在外面待着。” 万云等人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反应,覃亦歌已经果断地拒绝了:“不要。” “你说什么?”易兰衣的火气立刻就被挑了起来,从来都没有人这样拒绝过她的要求。 覃亦歌煞有其事地说道:“我只是个弱女子,这里有是郡主的地盘,万一屋子里面藏着手里握着蒙汗药的武林高手,我岂不是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易兰衣气得不行。 就连旁边的其他人也不由得有些无奈,这话说得,明明知道就是谬论,但是又莫名其妙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我,”覃亦歌学着易兰衣的样子说道:“郡主可以选择我,留下,其他人,进去。” “你放肆!”易兰衣骂道。她身后可是女子的闺房,怎么可能会让这样一群人进去。 覃亦歌点了点头:“总之,我不可能孤身一人跟郡主待在我不熟悉的,屋子里面的,郡主要么出来,要么我们就这么聊天好了。” 她刚刚说的话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在逗弄易兰衣,但是有些话还是没有说错的,她的确害怕这个郡主一时头脑发热会伤害自己。 易兰衣咬了咬牙,她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叫过来让自己受委屈了,她就是想要伤害年前的这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但是现在别说伤害她了,这么多人看着,她还再次在她手上吃了亏,她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对了,郡主,有些话,其实我也想单独跟郡主说说,如果郡主不愿意出来的话,那我们这样说也无所谓,”嘴上这么说着,覃亦歌还是往易兰衣的方向走了几步,比着嘴型问道:“陆云是谁?” 不出覃亦歌所料,她刚刚说出来这句话,就看到易兰衣的眸子瞬间睁大,随后咬紧了下唇用力瞪着自己,那样子真是纠结得很,似乎是坟墓,又似乎是忌惮。 停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的几个人惊愕的目光中易兰衣缓缓推开了门走了出来,一步步来到了覃亦歌的面前,随之而来的,是覃亦歌的快速后退。 这让易兰衣愣了一下,随即变得委屈又恼怒:“你躲什么!” “我害怕郡主会杀了我。”覃亦歌说得坦荡,好像自己完不是怀疑易兰衣的人品,而只是自己保护自己的本能一样。 易兰衣愣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你混蛋!” “……”覃亦歌无所谓的笑了笑,“郡主真的不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聊一聊吗?” “你想去什么地方?”易兰衣问道。 “练武场。” “为什么?” “那里比较开阔,而且,我去过一次,有亲切感。”覃亦歌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四 正事 准确的说,是越来越不像是以前在南梁的那个她,她甚至都不太清楚现在的自己处在哪个阶段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或许就像是展子虞说的那样吧,已经过去三年了,她真的要随自己的性子活着了吧。 但是更令人费解的是年前的这个小郡主,竟然也真的会“屈尊”跟着她去那个练武场,怎么看都不太对吧? 千水依旧抱着那盆茉莉花,直到旁边的万云提醒了他一声,才默默地将东西放到了一边,有些不满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低声问道:“郡主在姑娘面前也太乖了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万云显然也这样觉得,点了点头道。 覃亦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易兰衣,停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去低声说道:“那个陆云,果真对郡主这么重要?” “你闭嘴!”易兰衣瞪了覃亦歌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是我来这里就要要跟郡主聊一聊的,闭嘴了还怎么聊?”覃亦歌好像一个耍流氓的人一样。 “你……”易兰衣无话可说,只好跺了跺脚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聊一聊罢了。”覃亦歌说罢直起来身子朝着外面走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现在是在郡主府,更不在乎后面的易兰衣是不是跟了上来。 虽然她还没清楚这个陆云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光看易兰衣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点什么关系,不过这么看来,玉生楼竟然没被灭口,也算是好运。 练武场上,覃亦歌随意地坐在旁边用来休息的桌子前面,看着易兰衣说道:“看不出来,像郡主这样的女子,竟然也能够将芳心暗许。” “你什么意思?”易兰衣抬头看着她,生气地叫道:“我这样的女子如何,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能像平常女子那样吗?” 覃亦歌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看着易兰衣似乎又委屈又愤怒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有些重了。 昨天她是因为看到郡主迁怒别人,所以嘴上丝毫不留情面,但是今天却是为了男女之事来的,她是不是不应该太过带着成见? 但是她随即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些惊讶,我本以为郡主这样,不拘小节的女子,喜欢上谁家的男子都是可以……” “可以直接收为男宠是吗?”出乎覃亦歌意料的,易兰衣直接将她要说的话接了下来。 “……”覃亦歌顿了顿,也没有反驳。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是易兰衣闻言却将身前的手掌握紧,咬着下唇道:“所以呢,就因为这个,天下的人都要避我如蛇蝎吗?我就没有接触我喜欢的人的权利了吗?”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她都有点觉得这个易小郡主可怜得紧了。 因为她的身份,恐怕不止没有男子会主动接近她,她也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吧。 当然,这不是可以伤害别人的理由。 覃亦歌笑了笑,往易兰衣的方向凑了凑问道:“那既然郡主不愿意将他直接收为男宠,又何必为了他,砸了青楼呢?” “……”易兰衣抿了抿唇,抬眸看了覃亦歌一眼问道:“难道我应该任由他留在那种地方吗?” “那种地方?”覃亦歌微笑着摇了摇头,“郡主自己不也把自己活成了别人不喜欢的样子吗?” “你,轮得到你跟我说这些吗?”易兰衣真是无话可说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女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挑起来她的怒火。 覃亦歌好像没听到她说的什么一样,继续说自己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郡主,说不定都不知道郡主是喜欢自己的,他去哪里,又跟郡主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说得好像是有道理,易兰衣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又突然惊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教训我?” “我刚刚只是在说客套话罢了。”覃亦歌的脸色微微冷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之前也教训过郡主,也没见郡主听话啊。” 她颇为不解地摊了摊手。 “你……”易兰衣默默在心里咬牙切齿,她若是不杀了这个人,此生都不得安宁。 覃亦歌好似完全不在乎她在想什么,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后说道:“客套话说完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什么正事?”易兰衣微怔,刚刚那种话也算是客套话吗? 另一边被留在练武场上的几个男人看着那边似乎气氛并不是很好的两个人,章青有些纠结地问道:“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嘴上功夫而已。”万云淡淡地说道。他还没看出来这两个人有想要打起来的样子。 “嗯,而且是苏姑娘占上风。”千水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别说郡主了,我还没遇见谁能说的过她的。”章青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嗯……”万云很认真地想了想,并没有认同,但是也没有否定。 另一边覃亦歌露出来冷漠的微笑,看着易兰衣说道:“正事就是,我想请郡主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易兰衣不屑地问道。 “比如你的特权。”覃亦歌说罢站了起来,俯视着易兰衣说道。 “你算什么,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杀了陆云。”覃亦歌往后退了一步,说得风轻云淡。 “你说什么!”易兰衣也猛地站了起来,抽出来自己腰间的鞭子,瞪着覃亦歌道,“你别逼我杀了你!” “有本事你便试试,你看看是我先杀了陆云,还是你先杀了我。” “你去死吧!”易兰衣手中的鞭子往下,直接讲两人中间的桌子抽成了两半。 覃亦歌不慌不忙地躲了过去,淡淡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认为陛下会没有查到这个人,但是他没有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易兰衣只想杀了她,干脆不回答,只是瞪着她,咬紧了牙关,将手中的鞭子再次抽了过去。 覃亦歌微笑着躲过去:“因为他还念及他跟你父亲,跟你的情分,所以不想用这种方法动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五 底线 “但是我不会,我跟你没有任何感情,我也是个不会顾及别人感情的恶人,所以随便你信不信,我话已经放到这里了。”覃亦歌说罢哼了一声,淡漠地后退到了练武场边缘的地方。 易兰衣的鞭子跟着就追了出来,场面看着就很熟悉。 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终究是没上前去。 覃亦歌当然不在乎易兰衣手里这根鞭子,一边躲过去一边说道:“郡主自己思量一下吧。” “你站住!”易兰衣叫道。 覃亦歌才不想理会她,径自来到了练武场的门口,扭头冲着章青和万云招了招手:“走了。” “嗯。”章青连忙跟了上去。 易兰衣却在后面喊道:“给我拦住她!” 覃亦歌的脚步顿了顿,看着从四周冒出来的人,歪了歪头扭头看向千水道:“易小郡主的权力,原来这么大的吗?” “什么?”千水没明白过来。 覃亦歌指了指周围的一圈人说道:“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是戴罪之身了,可是她却还能在府上养府兵?” “……”千水微微垂下来眉眼,没有应声。 覃亦歌扭头看了一下气势汹汹的易兰衣,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看着章青问道:“跑得起来吗?” 章青怎么也算是跟着覃亦歌经历了不少了,听她这么一问立刻就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嗯。” 覃亦歌勾唇笑了,朝着身后招了招手,然后第一个跑了出去。 易兰衣的眼眶泛着红色,瞪着几个人离开的方向怒声道:“追过去!” 章青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就跟了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堂而皇之的进了郡主府的,她是第一个,能把郡主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她是第一个,能在郡主已经想要杀她的时候还能大闹郡主府逃跑的,她也是第一个。 这么一个开创历史的人,他真是何德何能。 但是要么跟着跑,要么就要死在郡主手里了,这还能怎么选择呢,当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覃亦歌可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在郡主府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她可不能就在这个地方被这个无法无天的郡主给杀了。 起身跃到墙上,覃亦歌回眸看着身后的追兵冷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郡主,我想来说到做到,让她自己思量思量吧。” 说罢便一跃而下,来到了墙外,扭头却看到了旁边的千水,不解地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怕被牵连啊。”千水颇为无奈地说道,这个人以为是谁让他不得不逃出来的? “现在去哪?”章青问道,“客栈回不去了吧?” “北海之大,能保护我们的,也只有一个地方了。”覃亦歌叹了口气,脸上分明又没有惆怅的样子,笑着说道,“走吧,去皇宫。” “嗯?”万云刚刚才落了地,皱眉道:“现在?” “要不然,追兵可是快出了郡主府了。”覃亦歌说着,率先从袖子里面抽出来一个面纱遮住了脸,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哦。”万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毕竟他才刚从皇宫里出来,现在可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他们的陛下会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快要中午的时候,蔺淮看着面前一脸无辜的覃亦歌各有她旁边似是有些尴尬的章青,还有垂着头站在他们身后的千水和万云。 “所以,你是过来躲郡主的?”蔺淮挑了挑眉说道。 “嗯,算是吧。”覃亦歌点了点头道,“而且陛下前几天不也说了,让我在皇宫住下来的吗。” 蔺淮终究是点了点头,冲着后面的千水摆了摆手,后者立刻领会,转身和万云走了出去。 章青愣了一下,也连忙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才看到两个人好像正等着他一样,不由得顿了顿,有种自己要被绑架的感觉。 千水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走吧,去给苏姑娘收拾出来一个院子。” “哦。”章青松了口气。 殿内,覃亦歌看着蔺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陛下,生气了?” “嗯?”蔺淮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把易小郡主,气得不轻吧。”覃亦歌犹豫地说出来。 “你又没伤害她什么。”蔺淮不甚在意地说道。 “哦,那就好。”覃亦歌点了点,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蔺淮低头很认真地看着她问到。 “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陛下。”覃亦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什么。”蔺淮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边问道。 “陛下可否能够清楚地告诉我,那个留给郡主的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 “……”蔺淮皱了皱眉,“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我只是觉得奇怪。”覃亦歌皱着眉,回忆着自己的感觉,阻止语言说道,“大家都知道郡主不好招惹,但是郡主自己,却好像也不清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的,底线在哪里。” 蔺淮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这种话,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不由得就问道:“你说具体一点?” 说具体些啊,覃亦歌咬了咬指尖,低声说道:“就像是,有时候她觉得她可以去拆了别人的墙,但是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杀人,或者她知道她可以打人,但是有又不清楚能不能打死。” “……”蔺淮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人给说糊涂了。 覃亦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这么说吧,郡主知道,她可以做出来很多要求对吧。” “嗯。”蔺淮点了点头,等着覃亦歌继续说。 “但是郡主不知道,她能够提出来的要求的底线在哪里。”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郡主会让千水做一些事情,但是又不会为难他,她会想要杀了我,但是又不确定能不能杀了我,也就是说,郡主可以做的事情,终究是有底线的吧?” “但是明明是在利用这个圣旨的人。却也不知道底线在哪里吗?”蔺淮轻声说道。 “难道陛下也不知道?”覃亦歌真的愣住了。 “这是先帝早些年就传下来的圣旨,我怎么会知道。”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六 爆发 从蔺淮的临东殿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正到了中午热的时候,她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等着的章青,后者的脸上带着汗水,挑了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章青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覃亦歌看向另一边,对面的万云也不看她,冷冷地抿着唇角,似是有谁得罪他了。 “打过了?”覃亦歌了然,笑着问道,“看样子没人赢啊。” “姑娘聪明。”千水带着笑意说道。 “走吧。”章青不理会幸灾乐祸的千水,上前一步道。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走出来两步又回过头去道,“千水,你让人去盯着玉生楼,郡主说不定要去闹事。” “玉生楼?”千水愣了一下。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那个很有名的青楼。”万云闻言抬头,看了一下千水后说道。 “哦。”千水呆呆地点了点头,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万云却知道,苏姑娘到底教给他一些什么啊? 覃亦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照顾着章青离开说道:“帮我盯一会儿,下午我过去。” “哦。”千水应了下来,看着万云跟着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进了临东殿。 覃亦歌不认路,跟着万云转转悠悠来到自己的院子,嗯,看上去就跟自己上一次在边境的时候住得差不多朴素。 “皇宫里面还有这么,素净的地方啊。”覃亦歌四处看着,颇有些惊讶地问道。 万云的脚步顿了顿,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石桌说道:“这是陛下曾经生活的院子。” 覃亦歌愣了一下,看着周围和奢华的皇宫格格不入的屋子,小花圃,木亭子,半天后才吐出来一句:“这样吗?” 她一直都知道蔺淮曾经是不大受宠的,但是却不知道他和其他皇子的差距竟然能够如此之大。 她想起来自己的父皇,突然就有些庆幸,自己是生在北燕的。 如果自己也像蔺淮一样,是被这样对待,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们陛下,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覃亦歌看着之前不算是荒芜的院子问道。 “很久。”万云的声音有些冷淡,显然他对于蔺淮经历的这样的对待感到十分不满,“在他登上皇位之前,都生活在这里。” 为什么? 覃亦歌张了张嘴,这个问题没问出来。 她想到了那个,生活在蔺淮身上的另一个人,是不是跟这个地方有关系呢?或者是因为他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所以才有了那个人,还是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才被冷落在这个地方呢? 覃亦歌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也不太在意,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放弃了,日久天长,她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 现在对她来说,先解决了易兰衣的事情,让蔺淮放弃南梁才是最重要的。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进去屋子适应了一下生活。 躺在床上的时候,又不免想到,南梁,怎么样了呢? 南梁皇宫,方佑泽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偌大的养心殿内安安静静,只有韩公公一个人跪在旁边,看着外面的阳光,在心里思索着:是不是又要变天了呢? 是不是又要变天了呢? 京城之内,明明正是在家中吃午饭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三三两两的人。 他们大多带着面罩,手里拿着长刀,面色凶恶地将手中的武器挥向能够看见的每一个人,冲进开着门的每一个房间。 繁华的京城在不过一刻钟之间沦为地狱。 福字斋门口,店小二抬眼就看到了从另一边冲过来四五个凶神恶煞,手中拿着刀剑的男人,不由得就睁大了眼睛,大叫出声,刚连忙准备关门,一把长刀已经朝着他挥砍过来。 “啊!”店小二毫不犹豫将手拿开,往店里面跑去,却不留神被旁边的椅子撞倒在地上。 他却根本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看着外面已经冲过来的几个男人,一边用手肘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一边再次大叫:“不要过来,快跑!” 正是吃饭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人看他这幅样子都不由得站了起来,但是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直到外面的几个拿着刀剑的男人冲进来。 福字斋内瞬间乱成一团,但是几个男人就挡在门口的位置,他们又不知道应该往哪里逃跑,齐齐往后退,挤到了墙角的地方。 几个人看着角落里面的百姓,脸上露出来笑容,显然这种害怕的表情让他们感觉到了成就感。 几个人往商边的地方走去,另外的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早就吓软了腿脚逃无可逃的店小二,眼睛里带着嗜血和残忍。 手中的长刀举起来,朝着店小二挥舞过去,后者紧紧闭住了眼睛,身体不停颤抖,嘴里叫喊着“不要”,却已经接受了绝望的命运。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过来,眼前蒙上了一层阴影,他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到的确实挡在他身前的一个灰色身影。 得救了? 他再次往后退了几步,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筷子,挡下来了对面的男人手中的长刀。 “当啷……”碎裂的几根筷子落到地上的声音在充斥着恐惧的小楼内并不清楚,但是店小二那一瞬间却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叫声,只听到了那几个木棍掉下来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脸,还没看到,就看到对面因为自己的动作被挡下来而一脸惊讶的男人在一下瞬间被一双黑色的布鞋踹了出去,直直地飞到了大街上。 这是,武林大侠? 店小二在心里想了一下,面前的身影已经突然消失,他四处看去,看到的就是将另一边的四个男人一个个扔出去的那个灰色的身影,潇洒,利落,高手。 直到五个人站了起来,拿着各自的武器聚集在一起,似乎还又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再次攻进来的时候,店小二才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七 假的 并不是特别出彩的一个男人,脸上留着短短的胡子,穿得也是平常的布衣,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如果不是他刚刚亲眼看到那几个人被扔出去的话。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显然是自己的安全,他往后退了退,跟别人待在一起,还能让人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柔。 林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看着正在变换着阵型的几个人,头也不回地问道:“我要是砸了桌子椅子啥的,不怪我吧?” “不怪不怪!” 说话的并不是店小二,而是刚刚从楼上下来躲在楼梯半腰地方的掌柜的。 开玩笑,怎么会怪他呢,怎么看都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啊。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林复点了点头,顺手将旁边的长板凳拿了起来,直接朝着几个男人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自己也立刻跟了上去。 哪怕是不懂得武功,店里面的人也知道,年前这个样貌平平的人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另外的五个人又如何,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瘫倒在地上哀嚎,连手上的武器都被扔到了一边。 林复拍了拍手,冲着后面的人说道:“行了,找绳子,把他们绑起来。” “啊?”店小二张大了嘴巴,一群人都是不想上前的样子,这种事情,他们办不来吧? “怎么?你们二十多个人,怕他们残废的五个?”林复显然很不满,皱眉嫌弃地说道。 “这……” 人群中不乏有些性子的年轻人,壮着胆子走上前来。 林复将地上的刀剑都扔到了墙角,又确定了几个人身上没有其他的武器,才拍了拍手走了出去,走出去一步还不忘记退回来,将自己的饭钱放在桌子上。 而就在差不多的时候,京城也不止一个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 青楼里被护住的姑娘,大街上被救下来的富贵小姐,小巷子里扔出来蒙着脸的男人,房屋里面断掉了刺向孩子的刀剑。 在这种好像没有人能够主持局面的时候,京城各处冒出来人们平常都没有注意过的人。 买菜的老翁提溜着晕过去的一个男人毫不费力,刚刚买了糖葫芦的女子抬脚踩住地上趴着的男人的手腕,行走忙碌的跑堂的用桌子砸到了两个冲进来的男人…… 各种平常的人,突然就变成了大侠,锄强扶弱,让人意想不到,也让提着刀的人意想不到。 林复走在大街上,看着头顶并不热烈,反而有些萧索的阳光,抬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莫名有些不爽。 “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轻声说道,但是空气中并没有人回答他。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本以为是会让整个京城都为之一振的动乱,却在士兵和这些无名英雄的配合下,不过一个时辰就镇压了下去。 无数的匪徒被扔在大牢里面,京兆府尹看着满满当当的大牢咽了咽口水,摆着手说道:“不行,不行,我要去见陛下,快,带我去见陛下!” “大人,陛下现在不见人。”旁边的下人劝道。 “……”京兆府尹顿了顿,再次叫道:“大皇子!带我去见大皇子!” “……” 另一边,皇宫里面,方佑泽躺在床上,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韩公公心里忐忑得都快受不住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人推门进来。 都这个时候了,能这样直接进来的也就只有那个少谷主了吧。 他扭头看去,看到展子虞的时候脸上的肉都松了松,连忙凑过去问道:“少谷主?怎么样了?” 展子虞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布包放到了一边一边走近方佑泽一边说道:“我已经让人通知我父亲了,现在也只能先由我施针,稳定住毒性了。” “哦,这样,”韩公公点了点头,又殷勤地问道,“那,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嗯?”展子虞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没有,你退后些就行了。” “哦,”韩公公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展子虞将方佑泽的袖子掀开,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布包,放到外面的是卷着银针的,他认识。 退下去两个台阶之后,他微微歪了歪头,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看着上面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展子虞,猛地睁大了眼睛。 下一个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接冲了上去,将上面的展子虞推到了旁边,然后护在了方佑泽的面前,瞪着展子虞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少谷主!” “展子虞”从一边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公公,怒声道:“你做什么?” 韩公公却完全不理他,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展子虞”讽刺地笑了笑,手腕落出来一把匕首,带着冷漠的笑容冲了过来。 韩公公往后退了两步,摔到了床上,看着那把匕首在自己眼中放大,却什么都做不出来。 但是匕首最后却在他眼前几寸的地方停住,“展子虞”的胳膊猛地移到了旁边。 他连忙稳了稳身子,扭头就看到另一个穿着不同衣服的展子虞一脸焦急地大步跑了过来,手中还握着几根银针。 “少谷主!”韩公公都快哭出来了,紧紧地护着床上的方佑泽叫道。 展子虞又震惊又无奈,一边挡在他和方佑泽面前一边说道:“韩公公做的不错嘛,等陛下醒了,可以邀赏。” “少谷主就别哄我玩了,这个人怎么回事啊?”韩公公五官都皱在一起,一脸欲哭无泪地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展子虞看着面前那个跟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啧了一声说道。 面前的那个“展子虞”看到这种场面,起身就打算退出去,但是展子虞怎么可能放过他,起身就拽住了他,逼迫他跟自己扭打在一起。 对面的人毕竟一开始手腕就被展子虞用银针伤了,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外面穿过来禁军跑过来的声音,那人的脸色变了变,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展子虞的手刀从后颈切过去,那人却并没有闪躲,而且生生受了下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八 熟人 展子虞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停住动作向下看去,身前的“另一个自己”已经软软地躺到了地上。 他连忙蹲下身来,后者的嘴脸溢出来鲜血,已经没有了呼吸。 展子虞烦躁地撇了撇嘴,将尸体往旁边拖了拖,然后将其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啧,”他有些头疼地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扭头看着韩公公问道:“公公怎么知道,他不是我的?” 韩公公吓得腿软,闻言回过神来,指了指桌子上的布包说道:“我,我记得上次少谷主的这个里面,缠着一个手帕来着……” 展子虞“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仅凭一个手帕就能这么果断地出手,公公难得啊。” “也不是,”韩公公缓了缓,不好意思地说道,“少谷主的银针想来不是什么粗制乱造的东西可以比的,这个人又迟迟不打开……” 不管怎么说,展子虞还是佩服的,点了点头来到了方佑泽的身边,将手搭到了那人露出来的胳膊上,半开玩笑地说道:“这次你盯着,我是真的。” “哈……”韩公公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无力地说道,“少谷主别开玩笑了。” 展子虞将自己的手拿下来的时候,禁军也终于姗姗来迟,不得不说。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展子虞看着上去就拽着为首的将士不松手的韩公公,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但是这些并不是他能够管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大夫罢了,而且虽然能让一个假的自己混进来有些危险,但是他并不觉得方佑泽能够蠢到连他自己的安危都保护不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是这个人自己的问题。 他认同地点了点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自己没有负罪感一样。 无视了后边忙忙碌碌的禁军,他坐在后面的帘子里面,将银针一一收起来,然后做到了床边的地上。 看了床上几乎没有血色的方佑泽,暗暗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怎么就会发生得这么突然呢? 他不免得又想到那个人,街上的场景他并不是没有看到,也知道林复他们能及时出面,也跟覃亦歌脱不开关系,但是方佑泽的事情呢,这件事情,她知道吗? 她又不是神仙。 展子虞自己摇了摇头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反正覃亦歌自己以前也说过不是吗?她又不是神仙。 覃亦歌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外面陌生的道路,微微闭上眼睛,心里莫名堵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让她有些烦躁,又有些担忧。 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呢,虽然她一向不相信这种预兆一样的东西。 正想着的时候,身后传过来章青的声音:“走吧。” “嗯,”她直起来身子,向着外面走去,还没走出来几步,就看到从另一边走过来的万云,挑了挑眉道,“一起?” “嗯。”万云显然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玉生楼。 覃亦歌站在一个小胡同里面抬头看着上面的窗子说道:“我要是从这里进去,会不会被打出来?” 章青双手环胸抬头看了看,很认真地说道:“你自己去,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覃亦歌将视线收了回来,哼了一声。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万云从外面对着她们招了招手,说明郡主的人并不在这附近。 “看来郡主也没那么,唯恐天下不乱。”章青也有些惊讶。 “是啊,说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回过来玉生楼呢?”覃亦歌不甚在意地说道。 “郡主没这么不灵敏吧?”章青不太信。 “正常人会觉得我一个女子会三番五次过来这种地方的吗?”覃亦歌看着他有些好笑地说道,“她又不知道我们认识了烟生。” “哦。”章青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是他没考虑清楚。 或许是因为还没到晚上,玉生楼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也还是有不少富家子弟在里面左拥右抱。 覃亦歌走进去的时候,更是没有人拦着她,只是有路过的女子用好奇又感兴趣的目光看看万云和章青。 她走了两步,随手拦住了一个女子问道:“你们烟生姐姐呢?” “姐姐在楼上呢。”女子好像是昨天迎接她的人中的一个,看到是她,甩了甩手中的手帕,带着几分调侃道,“一天不见,身边就有多出来一个公子哥,姑娘当真比我们还会做事情。” 做事情…… 覃亦歌撇了撇五,没理会她这句话,朝着楼上她昨日待过的那个房间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烟生的声音:“进来。” “烟生姐姐,”覃亦歌推门走了进去,带着笑意道,“我该给姐姐送钱了。” 烟生似乎是正在描着脸上的纹样,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带着魅惑的笑容道,“算你还是懂事的。” 覃亦歌点了点头,冲着万云招了招手,后者从腰间拿出来银票递了过去,脸上颇有几分不乐意。 明明自己就是个公主,为什么出门不带钱的,还要他来? 但是陛下说了要应着,有什么办法呢? 烟生接过来银票看了看,笑着说道:“我看你过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 “这姐姐还要问吗,当然是关于那个陆云的事情。”覃亦歌也不介意,点了点头承认下来。 烟生早就想到了,扬了扬下巴,抬手指着楼下现在舞台边正在跟烟宁说话的一个男人:“喏,那不就是了。” 可惜了,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是那个男人的背面并不能认出来是什么人。 覃亦歌道了声谢,摆了摆手下了楼,却并没有立刻接近,而且绕了一圈来到了对面的地方,扭头看过去。 陆云机。 真的是那个男人。 覃亦歌微微眯起来眼睛,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男人穿着白色绣青竹的圆领长衫,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正侧着身体倚着舞台,不知道跟烟宁再说些什么,不管怎么说,至少脸上是挂着笑容的。 呵,过得还不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四十九 暗许 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陆云机和窦堂主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但是她可没有想要知道这些事情的意思,只不过对于他跟郡主之间的纠葛有些好奇罢了。 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旁边的万云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认识。” 不是疑问的语气。 覃亦歌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怎么办?”万云对于这个人都认识些什么人感到迷惑,但是看着周围的女子看他的眼神,他只觉得浑身难受,只想知道现在打算怎么做,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你想走了?”覃亦歌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扭头看着他笑道。 “不正经。”万云绷着脸说出来这三个字的样子,好像覃亦歌在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下。 旁边的章青难得赞同的点了点头:“是不正经。” “行吧,我上去打个招呼。”覃亦歌笑了笑,朝着陆云机走了过去。 章青看着她离开,拍了一下万云,指了指旁边空出来的桌椅,过去坐了下来。 万云愣了一下,也不打算站着等人,索性过去坐了下来。 周围是来来去去的女子,两个单纯的少年坐在中间的桌子上茫然又尴尬,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另一边覃亦歌已经来到了陆云机的身前,后者显然也看到她了,愣了一下之后默默地低下头去,似乎是不打算打招呼。 “陆三先生,好久不见。”覃亦歌一凑近就能够闻到陆云机身上滔天哦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招呼也打得毫无诚意, 烟宁愣了一下,看了看覃亦歌,又看了看陆云机,失笑道:“我是知道姑娘的,既然如此,烟宁先下去了。” “唉……”陆云机似乎想要拦一下,但是刚刚抬手,烟宁就已经快步离开了,好像是在逃离什么一样。 他只好无奈地看向面前的覃亦歌,颇为惊讶地问道:“哎哟,这不是晟……” “苏覃找到陆三先生可花了些功夫呢。”覃亦歌打断了陆云机的话,微笑着说道。 哦。 同是天涯沦落人,陆云机也明白覃亦歌的意思,扯了扯嘴角道:“苏姑娘怎么来到这里的?” “有些私事罢了。”覃亦歌淡淡地说道。 “那找陆某又是为了什么?”陆云机可不觉得面前的人有什么私事能跟自己扯到一起,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也更加无所谓起来。 覃亦歌也不客气,直奔主题:“想问问,陆三先生,关于易兰衣,易小郡主的事情。” “易小郡主?”陆云机挑了挑眉,一脸的茫然,“易小郡主的事情,为什么要问我?我也到这里不久啊,这种事情,随便拉过来一个路人,知道的都比我多吧?” 嗯?覃亦歌看着陆云机的表情,虽然说是喝了不少酒,但是神色还算是清明,说话也算是一片坦荡,不像是隐瞒什么的样子。 “陆三先生,不认识易小郡主吗?”覃亦歌不解地问出声。 “……”陆云机沉默了,听了一会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覃亦歌问道,“在姑娘眼里,我是这样有水平的一个人吗?不过一个异国他乡的流浪客,也能结识郡主那样的贵人?” “完全不认识吗?”覃亦歌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陆云机微微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未,曾,谋,面。” 覃亦歌不觉得陆云机在骗自己,但是之前她跟易兰衣提起来陆云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分明是认识他的。 难道,堂堂易小郡主,在这样的事情上,当真选择远远观望的暗许芳心吗? 是,因为介意她的身份,害怕这个男人反而会因此疏远她吗? 覃亦歌抿了抿唇,第一次觉得,易兰衣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管身份多么高贵的人,只要是活在世上,就拥有自己的难处的吧。 “姑娘,是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吗?”陆云机低头去看覃亦歌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没有,只是发生了一些误会。”覃亦歌笑了笑,就准备告辞离开。 刚刚转身又问道:“陆三先生住在哪里?” “街头。”陆云机说得认真。 “……”覃亦歌摇了摇头,“先生不介意的话,天字客栈第十二号房,算我送给先生的。” “嗯?”陆云机纠结起来眉毛,露出来迷糊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完全喝醉了一样。 覃亦歌走到万云两个人的身边,招了招手:“走了。” 两个人连忙从几个女子的簇拥下逃了出来,跟着覃亦歌来到路上之后,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覃亦歌扭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伸手虚虚地点了点两个人:“很好,又是平手。” “什么?”章青愣了一下,扭头跟万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才同时明白过来,不约而同地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样,那个陆云有问题吗?”章青凑过去问道。他毕竟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人。 覃亦歌有些头疼地拽了拽头发,无奈地摇了摇头:“陆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郡主啊。” “怎么说?” “郡主明明是喜欢陆云的,但是刚刚看陆云的样子根本就不认识易小郡主啊。” “不认识?”章青也怔了一下,不解地问道,“不应该吧?怎么会完全不认识呢?” “他说他们两个完全是平生素未谋面的人啊。”覃亦歌想着陆云机的样子,有些泄气。 旁边的万云一直听着,冷不丁地插嘴道:“他说你就信?” “……”覃亦歌无话可说,听了一会儿后嘟囔道:“信是不会全信了,但是我觉得,陆云应该不知道郡主喜欢他的事情。” “可是烟生说,郡主为了他才砸了玉生楼的墙。”章青觉得不对,“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纠结了一会儿又改口道:“应该说是,如果烟生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陆云没道理不知道吧?” 是啊,不应该啊。 覃亦歌想了想只好编了个理由道:“大概是,他那时候被人打晕了过去吧。” 这一听都不可信啊,章青在内心叫道:认真一点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 战报 虽然到最后也不知道陆云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认识易兰衣,但是这也不是很重要。 之前她可以确定,易兰衣真的是一厢情愿的,至于之前对易兰衣的威胁。 覃亦歌不觉得她会为了陆云放弃她现在的立场,易小郡主肯定会想尽办法保护陆云周全,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个郡主,做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覃亦歌原本轻松的脚步顿了顿,看着章青说道:“我忘了一件事情。” “嗯?” “我忘了告诉郡主时间了。”覃亦歌拍了拍额头,哪有威胁别人不告诉别人期限的啊,她还没说她会什么时候杀掉陆云。 就算她这么解释了,不知道她对郡主做了什么的章青还是一脸迷茫,看了看万云,后者也没明白,只好问道:“什么时间?” “嗯,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覃亦歌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告诉他们,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郡主的眼中钉了,再告诉他们自己刚刚威胁了郡主,恐怕就会跟北海的法律扯上关系了。 三个人走在主街上,一时间有些无聊,已经在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覃亦歌连忙扭头看去,拉着两个人往路边躲了躲。 “这是,前线战报吧?”覃亦歌不确定地说道,她还是知道街道不能骑马的,但是有几种情况例外,其一便是前线有紧急战报的时候。 万云的眼尖,看着来人直奔皇宫的样子,还算稚嫩的眉心皱了皱道:“我要回皇宫。” “一起回去吧,”覃亦歌一边走了两步一边补充道,“我回去休息,我对你们的战术不感兴趣哈。” 而跟在她身后的章青脸色也有些严肃起来,对着万云道:“我也要去见陛下。” “嗯。”万云并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覃亦歌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认为公子尧在北海的地位必定不一般的推断。 但是就算很好奇,这也算是北海的国事,她终究是一个外邦人,还是没有过问的资格的。 三人的很快就回到了宫内,覃亦歌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面,另外两个人去找了蔺淮。 她其实也并不累,想着能不能在宫内逛一逛,但是要是走错了地方,惹了什么事情可就麻烦了,又没有事情可做,又不想休息,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 直到,千水和易兰衣出现在院子门口。 覃亦歌咬着一个果子,有些呆呆地看着眼睛泛红的易兰衣,又看了看千水,将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郡主,又见面了……” 她有点后悔没告诉千水她做了什么,这个时候,让郡主知道了她住的地方,不是等于告诉饿狼,哪里有食物吗? 千水感觉到覃亦歌有些幽怨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郡主说她有话跟你说。” 有个什么话啊,千水又不是没看到这个人想要杀了自己时候的样子!覃亦歌在心里无奈地说道,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在那里不动,只是抬头问道:“郡主,是有什么事情呢?” 易兰衣往前走了几步,也不在乎千水是不是在场,径自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覃亦歌微微放松下来,点了点头道:“嗯,郡主难道不知道吗?” “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易兰衣显然不信。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也是,你连陆云都没告诉。” “你……”易兰衣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一开始在府中的时候,她的确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狂妄自大的女子。 但是再之后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这个女子没有这个能力,她好歹是堂堂郡主,想要在京城里面护住一个人,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相比较杀了这个人,她心里更多的却是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陛下要护着她,为什么自己不能动她,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郡主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覃亦歌继续吃手里的果子问道。 “当然不是!”易兰衣有些生气起来,干脆跑到了覃亦歌面前不远的地方指着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 这个人,太奇怪了吧,莫名其妙就接近自己不说,还处处针对自己,简直就像是为了自己过来北海的一样。 “受人所托,让你收敛一点罢了。”覃亦歌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地说道。 “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会相信吗?”易兰衣皱着脸上的肉说道,“你一个北燕人,凭什么来管北海的事情?受人所托?难道还能是受了陛下所托吗?”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你……”易兰衣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这太奇怪了吧? 她知道蔺淮一定会找人管住她的,但是为什么是这个人,一个北海人? “说起来,”覃亦歌突然想起来自己过来的事情,凑过去问道,“郡主算是跟陛下差不多一起长大的吧?” 易兰衣没想到她为什么转移话题这么快,不由得就愣了一下:“嗯?怎么了?” “你们陛下,有没有去过北燕?” 易兰衣刚想回答,看到面前的女子,又变了脸色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覃亦歌张了张嘴,“我可以不杀陆云。” “呵。”易兰衣停了许久,冷冷地吐出来一个字,然后转身离开,只留给覃亦歌一个背影。 覃亦歌也不太在意,反正她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问的。 易兰衣扭头看了一下跟在自己后面的千水,有些凶狠地扯了扯嘴角:“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千水有些无辜,“这种事情,陛下不想告诉别人的话,我也更不能说了吧?” 易兰衣随即闭了闭眼睛,轻声说一句:“呵,陛下……” 易家的情况,陛下的态度,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她只是一个女眷罢了,越是清楚,越是无可奈何,越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一 无聊 覃亦歌无聊,拿着手里没吃完的果子追了出去:“郡主!” 还没走远的易兰衣收起来脸上的几分落寞,烦躁地扭头:“做什么?” “郡主要去做什么?”覃亦歌在几步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走过去问道。 “回府啊,”易兰衣恶狠狠地说罢,又带了几分讽刺道,“难道去李肘子的店里面吗?” “郡主在府内有事情可做吗?”覃亦歌浑然不在意易兰衣对她的态度,说到底也是她先得罪了这个人的,她仿佛交好的朋友一般问道。 “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易兰衣咬牙切齿,扭头就走。 覃亦歌跟上去说道:“郡主要是无聊,我可以陪陪郡主,找点事情做啊。” “做什么,在我面前耍轻功吗?”易兰衣含着怒气说罢,又立刻后悔了,她就不该机会这个女子的话。 “郡主想要比武也可以,”覃亦歌倒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是说,郡主在府内应该憋坏了吧?我可以带郡主出去玩玩啊。” 憋坏是真的憋坏了,易兰衣这几天心里压了太多的东西,早就累得不行了。 但是歪头看到身边的女子,又是一阵烦躁,出去是想出去的,但是不想跟这个人出去。 而且,她看了看旁边的千水,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她是一个反臣的女儿,哪里有出去的资格。 覃亦歌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扭头看了千水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千水,只要你跟着,我跟着,郡主就可以出去的吧?” 啊,就知道会这样。 千水暗暗叹了口气,从覃亦歌从院子里面追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果然,但是想来这个人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吧,他想了想自家陛下的吩咐,叹了口气道:“嗯,可以。” 易兰衣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千水,没想到这个姓苏的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这么一想,更不爽了,她跺了跺脚往前加快了速度:“那又怎么样!本郡主做什么要跟着你出去?” “不是跟着我出去,只是我看郡主再憋下去,身子会受到影响的,我们就暂时放下仇怨,怎么样?”覃亦歌“循循善诱”,“反正我们两个都是无事可干的无聊人,为什么不能出去玩玩呢?” “呵,”易兰衣放慢了脚步,冷冷地说道,“跟着本郡主出去,你还想要玩?” “为什么不行?”覃亦歌不解。 易兰衣被噎了一下,伸手指着覃亦歌叫喊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吗?那群人只会对本郡主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例外!” “那也只能怪你投胎运气不太好吧?”覃亦歌说得直接又满不在乎,看着易兰衣愤懑又痛苦的样子,顿了顿终究叹了口气说道,“只要别人不知道你是郡主不就可以了吗?” 易兰衣闻言愣住,然后又别过头去:“凭什么啊,就因为我是郡主,就要把自己藏起来才能被他们接受吗?” 凭什么她就要这样委屈自己?她不理解,也不想接受。 覃亦歌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严肃起来,盯着易兰衣说道:“因为他们怕你,所以你就要高高在上吗?” 易兰衣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看上去就像是生气了的样子,不由得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覃亦歌抿了抿唇冷声说道:“你一生下来,就有了别人牺牲也求之不得的富贵生活,高贵身份,而你却想要什么都不做,就得到别人的认可吗?就让别人将高高在上你容纳到他们平凡的生活中吗?” 什么? 易兰衣看着面前明明跟她差不多高,看上去也没那么成熟的女子,听着她冷酷的话语,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自己的想法。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吗? “你如果自己都不认为这世界没谁比谁生下来更高贵,你就不配得到别人的认可。”覃亦歌绷着脸说完最后一句话,才猛地出了口气,似乎对刚刚自己的反应也有些没想到。 千水也同样愣愣地看着覃亦歌,他是知道这个似乎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子的实际身份的,那是天子之女。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陛下这么,重视她,相信她了。 易兰衣似乎还沉浸在她说的话没反应过来覃亦歌却已经直接抬手拽着易兰衣往她自己的小院子里跑过去:“走吧,我带你化妆。” “啊?”她还没同意要出去吧?这个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刚刚那种,冷酷的教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得就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双脚却是听话地跟上了覃亦歌。 覃亦歌走出去一步后还不忘记回头对着千水喊道:“你去准备点银票,越多越好!”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京城主街,一个穿着黑色暗纹圆领衫的俊郎少年现在主街上,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一身青色衣衫,带着面纱的女子,看样子像是这个公子的丫头,另一边还跟着一个双手环胸,颇为不屑的少年,腰间佩着一把短剑,看上去像是护卫。 路上的人不时投过来好奇的目光,暗自猜测这是谁家的少年郎。 易兰衣有些纠结地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扭头看着覃亦歌问道:“真的,认不出来是我吗?” “放心吧,”覃亦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纱,笑着说道,“不信你问千水。” 易兰衣再次转过头看向千水,后者撇了撇嘴道:“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言下之意,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公子哥,而不是易小郡主。 覃亦歌笑了笑,走上前去问道:“公子想想去哪里玩啊?” “我……”易兰衣微微敛眉道,“我不知道。” 覃亦歌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大燕时候的生活,还好她天生放纵不在乎什么,要不然恐怕生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至于有哪些好玩的。 覃亦歌在心里回忆了一下,扭头看向千水问道:“钱拿够了吗?” 千水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说道:“国库够了吗?” “那也不用那么多。”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二 赚了 半个时辰后,千水看着拽着易兰衣在桌子前面将一把银子扔到了桌子上的覃亦歌,又看了看银子下面正压着的一个“大”字。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覃亦歌要让他带够银子了,他们刚刚输了多少,他已经不知道了,谁会想到一个女子想到的第一个玩乐的地方,竟然是赌场呢? 他微微抿了抿唇,外面的内乱战火滔天,这里的人却还能拿着银子买玩乐,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讽刺。 但是谁让这里是京城呢。 “公子!赢了!”耳边突然传出来的叫声让他回过神来。 哦?赢了?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抬头看去。 易兰衣也是一脸惊喜地扬了扬手:“终于赢了一次了!” 好在吃了点药物,她的声音听上去和正常的少年没什么不一样。 “别说这种话,容易把好运赶走哦。”覃亦歌笑了笑让她冷静下来。 易兰衣抱着赢回来的钱眯着眼睛笑,那样子好像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覃亦歌的话,睁开眼的时候,一双眼眸都是亮晶晶的。 覃亦歌索性乖乖地当自己的小侍女,笑着往旁边退了退,看着易兰衣已经足够熟练地将银子放到她想要押的位置。 看了一眼旁边的千水,微微笑了笑道:“怎么,大侍卫不想试试吗?” “没兴趣,”千水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道,“朝廷人员可是不能来这种地方的。” “啊?不能有一个例外吗?”覃亦歌有些遗憾地问道。 “……”千水扯了扯嘴角:“也就姑娘能有这种例外了。” 覃亦歌也没在意她说的什么,笑着说道:“放心吧,公子现在运气好能赚回来的。” “谁在乎这点钱。”千水摆了摆手,压着声音说道,“要是让易天祈知道,你竟然带着他的宝贝女儿过来这种地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听他这么一说,覃亦歌也有些好奇起来,笑着说道:“父亲不就是要让孩子去做她喜欢做的事情的吗?” “……”千水闻言只是抿了抿唇,不予置否,但是看得出来,他也认同感。 两个人正说着,旁边的易兰衣朗声笑道:“又赢啦!” 覃亦歌笑了笑,上前和易兰衣举起来的手击了个掌,看了看周围因为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而投过来好奇眼神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道:“公子继续,看看什么时候能把本赢回来。” 易兰衣怔了一下,看着自己还有些发热的手掌,然后扬起来笑容道:“看本……公子的吧!” 一局,又一局,就连覃亦歌都不由得露出来惊愕地表情,看着旁边一脸无奈地拿着袋子将易兰衣赢回来的银子装起来的千水,再看看周围已经虎视眈眈的人群,有些不淡定了。 易小郡主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庄家也是烦躁,原本看他们一看就涉世未深的少年模样,而且开局半个时辰不到就输了大把的钱,觉得自己能赚不少的。 谁知道这个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公子上阵之后,局势立马就发生了改变,眼看着别说挣了,赔都要赔进去不少了,怎么还能淡定地玩? “啧,”覃亦歌想了想,凑到易兰衣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暴露你的身份,知道吗?” “嗯?”易兰衣一边下着注一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发生什么?”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记住就好。”覃亦歌拍了拍她的手腕说道。 “哦。”易兰衣虽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但是看着覃亦歌认真的样子,也只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反正她正在兴头上呢。 “这位公子好手气啊。” 两人的交谈没结束多久,易兰衣已经又赢了一盘,这下别说是本了,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易小郡主笑得眼睛都没了,不远处冷不丁传过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覃亦歌扭头看去,正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华服,看起来跟易兰衣差不多大的少年出现在桌子的另一边。 原本因为易兰衣而把桌子围起来的人群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都停了下来,默默地让出来道路。 仅凭一句话,整个赌场都安静下来,覃亦歌挑了挑眉,看来这就是要找她们事情的人了吧,看着不大,架子倒挺高的。 少年人眉眼狭长,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也算是有一副好皮囊了。 易兰衣看了一眼覃亦歌,后者的脸色淡然,随即也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少年人摊了摊手,饶有兴趣地往前走了两步说道,“竟然还有走进来这里的人,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 “谁稀罕知道你是谁啊,你有事情吗?”易兰衣不屑地撇了撇嘴,就算是她,也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身份必定不一般,并且这样的人,还来者不善,她当然也不会摆出来一副好脸色。 少年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看公子手气很是不错,也想跟公子赌一把。” “赌什么?”易兰衣下意识地问道。 “用你们所有的筹码赌,赢了,归我,我输了,便答应你们一个条件,如何?”少年笑着说道。 所有的筹码?易兰衣眨了眨眼睛,她们的筹码可多着呢。 一直站在旁边的覃亦歌总算上前了一步,笑了笑说道:“不如何,我们可是知足的人。” 易兰衣遂也不说话,她看得出来覃亦歌不想让她跟这个人赌,索性点了点头。 少年人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他听到面前的那个带着面纱的侍女喊了一声:“水!来路!” 下一瞬间,他就看到那个侍女毫不犹豫地拉起来了那个小公子的手向着外面跑过去,脸色一变道:“给我拦下来!” 但是这种拥挤的地方,有什么人能拦得住堂堂国君身边的护卫呢? 千水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中的短剑也不出鞘,手脚并用得就开出来一条道路。 易兰衣被覃亦歌拉着,跟在千水的后面跑出来赌坊,然后随意挑了一个方向逃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三 过分 易兰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京城的街头被人追着,她看着前面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女子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来一股莫名的感觉。 她在以一个陌生的身份,穿过她不熟悉的大街小巷,经历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呼吸渐渐变得粗厚起来,可是心里却分明出现了两个字:自由。 耳边是吹过的风声,还有从追着他们的人的叫喊声,她从未觉得如此放松过。 直到覃亦歌和千水直接用轻功带着自己跳过了一堵墙,来到了另一条街上的一个巷子里,她们才停了下来。 她微微弯着身子喘气,耳边传来了“叮当”的脆响,她循声看去,原来是袋子里面的银子落到了地上。 “哈哈……”易兰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是就是止不住地咧开了嘴角,指着千水一只胳膊几乎都要抱不住的袋子笑出声来。 覃亦歌看她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看着千水赌气一下将袋子放到了地上,她才蹲下去将那几块银子捡了起来重新放进去,然后问道:“公子还想去哪里见见世面啊?” 易兰衣停住笑容,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带着笑容说道:“青楼!” 千水愣了愣,看向覃亦歌,后者已经毫不犹豫地扬手道:“行嘞,反正天快黑了,正是又游舫的时候。” “游舫?”易兰衣不解地问道。 “公子不知道吗,”覃亦歌也没有取笑的意思,认真地解释道,“就是游湖的画舫啦,里面多是演奏曲子的女子。” “这样啊,”易兰衣点了点头,“青楼不是只有……” “只有什么?”覃亦歌问道。 易兰衣别扭地看了一眼千水,后者明白过来,脸色微红假装听不到地率先往巷子外面走去。 “就是……”易兰衣纠结了一下,低声说道,“那档子事……” “哦。”覃亦歌明白过来,也无奈的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道,“当然不是啦。” “那就好。”易兰衣遂抿着唇笑了起来,不知道在开心一些什么。 虽然覃亦歌差不多也能够想得到,但还是摇了摇头往外走去。 一边走着易兰衣还有些不满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要逃跑?” “嗯?”覃亦歌扭头看了她一会儿,倏地笑出来道,“你不觉得,这样好像逃亡一样的事情,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易兰衣只能说自己没经历过而已。 “跑完之后,你没有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吗?”覃亦歌又问道。 “好像吧……” “没有的话,你刚刚做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覃亦歌说话毫不留情,指出来刚刚易兰衣的样子。 “我……”易兰衣虽然想反驳,但是想想,那个时候,自己好像真的觉得有一些轻松了,是因为,这样好像逃亡一样的事情吗? “我来北海这么几天了,还是第一次见你笑,”覃亦歌不满地点了点她说道,“可见你活得多么无聊。” 易兰衣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覃亦歌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你欺负我!” “哦,”覃亦歌也不反驳,淡淡地问道,“那在我来之前呢?你过得开心吗?” “我……”易兰衣想要给自己一个正名的几乎,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又说不出来了,她清楚地知道,那是谎话,她清楚地知道,覃亦歌说的是对的,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好了,这些事情回头再想,先去湖边吧。”覃亦歌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拉着她往前走着说道。 另一边,赌坊的门口,之前的少年人身边多了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低着头道:“少爷,人丢了。” “嗯,”少年人并不太在意,眼睛微微眯起来道,“那个像是侍卫一样的男的,只要查清楚他的身份,另外两个也就能简单知道了。” “少爷觉得,他们不是一般人?”那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穿得那么华丽,能有多一般?”少年有些不屑,顿了顿露出来几分思索,“不过有一点还是有些奇怪的。” “哪里奇怪?” “虽然说看上去最尊贵的是哪个易了容的公子,但是那个人行事说话,却分明都在看那个侍女的意思。” “莫非,那个侍女不一般?” “谁知道呢,”少年人微微眯起来狭长的眼睛,轻声说道,“不管她什么身份,以这样方式过来赌坊,本身就足够奇怪了吧。” “少爷说的是,那我们……” 灰衣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算了,不用管了,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那个护卫,回去想想,说不定就知道了。” “哎……”灰衣人显然很惧怕眼前的少年,低头应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覃亦歌坐在船舷旁边,看着周围倒映着烛光的一池湖水,手中拿着一个酒杯颇为惬意地说道:“要不是公子,恐怕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享受。” “这算享受吗?”易兰衣喝了点酒,有些迷迷瞪瞪地问道,“我又不喜欢听曲子。” 覃亦歌“啧”了一声,眼眸却还算是清明,看着她说道:“享受的不是曲子,是自由,知道吗?” 说罢没等着易兰衣回答,扭头看向旁边站得笔直的千水,招了招手问道:“大侍卫不来享受一下吗?” 千水看着明显有了醉意的易兰衣,抿紧了唇角道:“不了!”声音中待了些许咬牙切齿。 覃亦歌笑了笑,也不难为他,袖子突然紧了一下,她扭头看去,正见到易兰衣委屈又迷茫的目光,后者撇着嘴问道:“苏覃,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欺负我啊?” 覃亦歌愣了一下,有些好笑地将她的袖子拿开道:“公子别觉得喝醉了就能套我的话啊。” “切,”易兰衣撅起嘴,不满地说道,“你冷血!” 覃亦歌闻言摇了摇头:“我要是冷血,公子可就来不了这地方了。” 易兰衣似乎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后又说道:“你,你过分!” 覃亦歌没话说了,她抿了一口酒说道:“嗯,我过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四 出城 “公子呢,”覃亦歌将杯子里的酒全都倒进去嘴里,淡淡地问道,“伤害别人的时候,难道不过分吗?” 易兰衣的眸子眨了眨,又垂了下来,低声应道:“嗯,我也过分。” 眼看着易兰衣醉醺醺的,覃亦歌也不觉得跟她能说清什么撇了撇嘴不再理她。 但是易兰衣却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口子一样,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为什么你就可以从北燕玩到北海,就没有人会管你,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自由?” 她自由吗?覃亦歌有些迷茫,轻声说道:“没有人是真正自由的吧。” “你还不自由吗?”易兰衣很是委屈,这个人都能够欺负自己了,怎么还会不自由。 覃亦歌说不上来,也解释不清楚,瞥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易兰衣听到这句话,却将脸埋到了胳膊上,闷声说道:“我长不大了。” “什么?”覃亦歌有些没听清。 “我知道的,我爹是朝廷重犯,”易兰衣往覃亦歌身边趴了趴,低声说道:“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不会放过他的,等到我爹输了,我也就死了。” 谋逆…… 覃亦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满天星斗,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自由吗?” “嗯?”易兰衣坐起来,眼角还含着泪水。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千水也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知道为什么。 覃亦歌一边倒了一杯酒一边说道:“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而我现在也不过是在等死罢了,等死的人,总是不会在意自己做事的后果,所以才会自由。” 莫名其妙。千水撇了撇嘴,权当自己没听到。 但是已经晕晕乎乎的易兰衣却好像真的信了,拖着下巴看着她问道:“是,因为没什么好在乎的了吗?” “没什么好在乎的才算是自由,可是我还在乎的挺多的,所以我可没有真正自由啊。”覃亦歌微笑着说道。 “可是我,连京城这个地方都没有出去过。”易兰衣说着,更加难过起来,低着头蹭了蹭眼泪。 覃亦歌闻言有些惊讶了:“你,没有出去过?” “没有,”易兰衣抬眼看着她,低声说道:“父亲不让我出门,而我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只要我护着他,他就会更有底气……” 覃亦歌好像不是特别在乎她在家里面是什么一个地位,而且低下身子很认真地说道:“我过来的时候,京城外面有座山。” “什么?”易兰衣不明白她的意思。 覃亦歌却有着兴奋地跳起来说道:“我说,京城外面有座山,你爬上去过吗?” 易兰衣怔了一下,呆呆地摇了摇头,她当然没有去过,她是一个没有自由的机器罢了。 覃亦歌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困吗?” 易兰衣没回答,而是摇了摇头委屈地说道:“我不要回去……” “好,”覃亦歌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用纸包着的糖果,剥开塞到了易兰衣嘴里。 旁边的千水一脸震惊,不明白她身上怎么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 扭头对上了千水的目光,她笑了笑道:“累吗?你可以先回去。” “回去被陛下责骂吗?”千水撇了撇嘴,随即敛下眉眼,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这样四处玩耍的事情,而且看着这两个人放肆的样子,他莫名还有些陪着开心的感觉。 “哦,”覃亦歌微微笑了笑,又拿出来一块糖果说道,“提神醒脑不困倦的,你要来一个吗?” “不要。”千水别过头去,那样子分明是在嫌弃。 覃亦歌无奈地给自己放进嘴里,摇了摇头道:“分明是个少年人,做什么这么成熟的样子。” “……”千水被噎了一下,不屑地说道,“你才是个小孩子。” 覃亦歌反倒朗声笑了,看着他说道,“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我已经三十岁了哦。” “……”千水上下看了她一眼,对上后者带着笑意的眼眸,又扯了扯嘴角,“谁信你。” “啊,不信算了。”覃亦歌终究还是又拿了一个糖果塞到了千水的手心说道,“拿着吧,万一因为你困了,我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情,你的陛下可还是要怪你的。” “……”千水看着手心包装粗糙的圆球,摸摸地收到了腰间。 覃亦歌转头看向已经有些清醒过来,正在挠头的易兰衣,招了招手道:“船就要靠岸了,一会儿我们就出城。” “一会儿?”易兰衣有些惊讶,“可是城门不是已经关了吗?” “……”覃亦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郡主竟然还在乎这样的东西吗?” “……”易兰衣顿了一会儿,哼了一声说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覃亦歌完全不在意地说道,“都是快死了的人了,还在意这个做什么?” “……”千水闻言有些看不过去,“你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好吗?” “嗯,对不起。”覃亦歌很果断地说道。 “……” 反倒是易兰衣并不在乎,而是看着覃亦歌问道:“你不怕死吗?” “怕,”覃亦歌很认真地说道,“怕死是对死亡的尊重。” “那你刚刚说那样的话……”易兰衣不能理解。 “我没必要尊重我自己的死亡吧?”覃亦歌苦笑了一下,人啊,就应该尊重生命,又笑着面对自己的死亡。 哦,你说的是你自己啊。千水和易兰衣同时明白过来,扯了扯嘴角。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只好摸了摸鼻尖,看着快要接近的湖岸安静下来。 易兰衣看着旁边的人趴在栏杆上,湖上的冷风吹过来,扬起来她的面纱,还有乌黑的头发。 她说她已经三十岁了,易兰衣想到自己见她时候的样子,在心里哼了一声,那如果是一个三十岁的人,可让她怎么办? 但是为什么呢,这个明明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却能够活得这么通透,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清楚她的一生应该为什么而活,这都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过的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五 上山 说是京城外,但是实际上距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的,所谓望山跑死马,直到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覃亦歌三个人才来到了山脚下。 易兰衣仰头看着山路,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双眼发亮,恨不得张开怀抱把这一切都捧到自己怀里,兴奋地说道:“我终于出来了!终于!” “嗯,”覃亦歌看着身边的马有些头疼地说道,“山路不好走,还是爬上去比较好,但是马怎么办啊?” 易兰衣可不是会为这种事情发愁的人,只光顾着享受从京城出来的自由感觉,比在京城里面的时候,比那群人追着,风在耳边呼呼刮过的感觉还要自由。 “那边有些农户,我去拜托他们照看一下吧。”千水牵过来他们的马说道。 “好。”覃亦歌点了点头,现在一棵树下看着面前的易兰衣不知道哪里来的四处蹦哒的力气,终究还是劝道:“你冷静一点,留着一些体力爬山。” 易兰衣嘻嘻笑了笑,却还是乖巧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出来的感觉怎么样?”覃亦歌斜着眼睛问她。 “当然好了。”易兰衣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从来不知道外面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覃亦歌闻言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你父亲,不让你离开京城吗?” “是啊,”提到自己的父亲,易兰衣有些失落起来,低着头说道,“我以前问他,他说外面太危险了,后来我长大了,学了些身手,他说外面太复杂了,只因为他是为了保护我这一句话,我永远都不能出去。” “外面的确危险又复杂,”覃亦歌轻声说道,“但是有人喜欢安逸的生活,就有人渴望自由和江湖,这没什么,人都应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你呢,你现在做的,是你喜欢的事情吗?”覃亦歌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是,但是也不是我讨厌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罢了。” “人如果很自由很自由了,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易兰衣似乎有些不明白,当然,她可不想面前的这个人再用什么“长大了就会明白”这样的话搪塞自己了。 “人的自由,可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覃亦歌好心情地解释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动物,人活着,总要有自己的想法,目的的。” “那你的目的是?”易兰衣问道,她的样子有些像是在套话。 覃亦歌也不在意,坦然地说道:“我不能全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我有些重要的东西落到了这里,我要把它找回来,让我的人生完整。” 什么人生完整不完整的,易兰衣有些迷茫,但是也算是知道了她不是专门为了自己才来到这里的,心里还有点小放松,如果她是专门为了自己才来这里的,也太恐怖了吧? 两人正聊着,千水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灯笼,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覃亦歌微微笑了笑,伸手从他的手里拿过来灯笼,笑着说道:“不愧是大侍卫。” “……”千水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易兰衣已经上前将他手中的灯笼拿了过去开心地叫道:“我来拿我来拿。” 说罢就往山上走去,千水怔了怔,覃亦歌却笑了笑,将刚拿了没多久的灯笼塞回他的手里说道:“正好,我不想拿。” “……”千水看着手上的灯笼和已经走出去的两个女子的身影,嘴角抿紧,最终垂头叹了口气。 他现在无比地想念万云,造了什么孽,他要来伺候这两个难为人的主子?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山路上,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公子蹦蹦跳跳地往山上跑,手中的烛火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好像飘摇的火焰,好不恐怖。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不疾不徐地走在后面,时不时向前两步跟上去前面的女子说些什么。 再后面是一个少年,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往前走着,好像走的不是山路,而是什么刀山火海一样。 “这个是什么?” “恶妇藤。” “啊?这什么奇怪的名字啊?” “因为传说这种藤蔓曾经被一个女子当成是家里面的家法,用来教训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用的,所以就叫做恶妇藤,意思就是说,只有恶妇才会用这种植物打人。” “这上面这么多刺,打到人身上已经很疼吧?” “疼啊,要不然怎么能叫做是恶妇藤呢?” “对了,这个山上会有狼吗?”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来。” “对哦,你是北燕人来着……” “……” 听着前方传来的叽叽喳喳的聊天,千水看着手上的灯笼,更加想念安静的万云了。 而被千水惦记着的万云,此时也并不舒服,跟章青站在临东殿的门口,看着眼前广阔的宫殿,看上去颇有几分,神游的样子。 “你要回去吗?”最终是万云率先问道。 “嗯,”章青点了点头,“差不多该回去了。” “需要给姑娘说一声吗?” “不知道,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吧。”章青想到覃亦歌,一时间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边境已经稳住了,境内绝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万云垂眉说道,“你回去之后,给你们老大带句话,让他小心点。” 这个少年难得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章青闻言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若是什么准备也没有,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天。” “我以为你贪玩。”万云冷冷地说道。 “……”章青感受到了刚刚认真严肃的气氛在消失,扯了扯嘴角道,“打一架?” “等你回来吧。”万云看了他一眼,转头回到殿内。 章青没进去,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夜空,轻轻吐出来一口气,脑海中尽是白天的时候蔺淮跟他说的话:“前些日子,派去邺南的官员,死在了易家的手里,邺南已经是易天祈手中的了。” 林山就在邺南不远的地方,章青怎么会不清楚这一点,他低下头,第一觉得有些紧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六 日出 夜半时分的山顶上,易兰衣手中拿着已经燃尽了的灯笼,站在一处崖边张开了双臂,任由山顶的风从山上掠过。 山下没什么灯火,但是好在月光还算皎洁,差不多能够看到一些轮廓。 站在他们的位置,能将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易兰衣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巴盯着远方,将手放到了嘴边,捂住了嘴巴之后用力喊出声来,声音沉闷,被憋在了手心里。 覃亦歌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吧,从来没有从这样的角度去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从来没有人能带她来这里,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雀鸟一样,空有一双翅膀和啄人的尖利嘴巴,却从来不知道飞在空中是什么感觉。 她挑了个石头做了下来,笑着说道:“郡主要是不想走,可以继续带着,等到天亮,还能够看一场日出。” 易兰衣闻言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覃亦歌闻言失笑,戏谑道:“郡主以往怕不是还说出来过,山有什么好爬的,这样的话吧?” “你……”易兰衣知道这个人在逗弄自己,遂不再说话,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继续去看眼前的辽阔风景。 千水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看着眼前的风景也有些发愣,原来京城从高处看,是这个样子的吗? 覃亦歌突然觉得现在是一个“套话”的好时机,随即问道:“千水,你什么时候跟着你们陛下的?” 千水侧身看向她,直接说道:“姑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别拐弯抹角的了。” 这孩子…… 覃亦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问道:“你们陛下,什么时候去过北燕吗?” 千水看着她,很是淡然地说道:“不知道。” “……”覃亦歌盯着他,扯了扯嘴角,“你故意的?” “没有,”虽然看到这个人吃瘪的样子让人莫名心情会好,千水也只是笑了笑,就很认真地说道,“如果去过,也应该是我来到陛下身边之前的事情。” “这样啊。”覃亦歌叹了口气,心中暗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见过面呢? 千水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提醒道:“这种事情,你问问你家人不就知道了?” “话是这样说……”覃亦歌终究还是有些犹豫,她小时候最粘着覃亦肃,按道理应该是他会知道,但是后者现在可是在北漠忙着整顿呢,她实在不想因为这种自己的事情去打扰他。 而且当初她被蔺淮“掳走”的时候,覃亦肃也并没有露出来什么奇怪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她跟蔺淮之间有过纠葛才是。 覃亦歌不太明白,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斗,让自己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松了口气——来日方长,她再一次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 覃亦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前不远处是偶尔发出来噼啪声音的一个火堆,她离得近的小腿被烤得暖乎乎的。 刚刚醒过来,天又还没有亮,她还有些迷糊,索性蜷起来腿,双手抱着暖和的地方取暖。 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看向坐在地上,正睁大了眼睛看着火堆的易兰衣,后者的眼眸中倒映着闪烁的火焰,亮晶晶的像是星辰烟火落到了湖泊里。 “千水呢?”她问道。 易兰衣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说道:“他说去找些柴火。”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刚刚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就看到易兰衣一直在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睛问道:“郡主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吗?” “我……”易兰衣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扣了扣手指说道,“我说了,你不准讽刺我。” “我是那么刻薄的人吗?”覃亦歌有些无奈,自己给这个人留下来的印象有点差啊。 “是,”易兰衣趴到了自己的臂弯里,轻声说道,“其实,你可以现在抓了我,把我带回去给陛下,我不会做什么的。” “不要。” 让易兰衣没想到的是,面前的人竟然没有一点犹豫就拒绝了,她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覃亦歌看了她一眼,颇为随意地说道:“我还没看到日出,抓了你还要费劲带回去,等到回了京城再动手不迟。” “……”易兰衣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你果然很过分。” “嗯,”覃亦歌也不知道自己心情怎么这么好,颇有些“大言不惭”的样子,“所谓一物降一物,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 “谁要跟你一物降一物!”易兰衣不满地叫道。 覃亦歌笑了笑没应声:“天快亮了。” 易兰衣愣了一下,来回看了看,感觉这里似乎真的泛白了几分。 正惊讶着,丛林中传出来几声声响,千水用衣服兜着应该是一些果子走了过来,看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两个人,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易兰衣率先说罢,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从千水的怀里拿走了两个果子坐到了一边的石头上。 千水不明所以地在火边半蹲下来,看着覃亦歌愣愣地问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了?” “没什么,”覃亦歌笑了笑,接过来千水递过来的果子,想了想还是轻声凑过去说道:“回去告诉你们陛下,他交代的事情,我完成了。” 千水挑了挑面前的火堆,利落地说道:“不去,姑娘要说便自己说。” “……”覃亦歌也不在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等到火堆快灭了的时候,天色也差不多放亮了,覃亦歌咬着一个果子来到了崖边,站到了易兰衣身边。 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层层云彩,太阳从云层中一点点挪出来,洒下来的光芒渐渐热烈,明亮,笼罩整一片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 易兰衣张着嘴看着眼前的风景,轻声说道:“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 覃亦歌笑了笑,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就停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千水!” “嗯?”千水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七 治罪 从他们的方向,刚好能够看到京城前缓缓出门聚集的队伍,并不多,但是却也聚集出来一个不小的方阵。 千水微微眯起来眼睛,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说道:“回去!” 覃亦歌没应声,伸手拉住了易兰衣的手腕朝着山下奔跑而去。 “我们出来的时候,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千水一边下山一边问道。 覃亦歌仔细想了想,连忙说道:“啊,有一个战报来着,万云和章青都去找你们陛下了。” 千水闻言倒也没生气,而是稍稍放松了一些,皱着眉头了句:“有人在就好。”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是不管怎么说,下山快啊,何况三个人还都是有功夫傍身的人,很快就来到了山脚,千水先一步离开,在两个人出山的时候,已经将他们的马匹牵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易兰衣始终很沉默,覃亦歌能够理解,毕竟这个时候出事,除了关于易天祈的,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也难怪她会难受。 但是覃亦歌也没并没有去劝慰她,说到底,有些事情,必须由她自己想清楚,有些关卡,也只能她自己才能够迈得过去,别人可以陪着,但是不能代替。 其实千水也知道,他们回去多半是赶不上离开的那个队伍的,但是也没什么,千水只是担心蔺淮罢了。 覃亦歌虽然不在意,但还是要由着千水来了。 千水停也不停地冲进皇宫,覃亦歌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易兰衣说道:“我也不用抓你什么了,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什么?”易兰衣微愣,似乎没明白覃亦歌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要,束手就擒了吗?”覃亦歌想了个词,看着她,“现在就是你的机会。” “我……”易兰衣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覃亦歌叹了口气道:“我没办法给你解释得更深,但是如果你想要结束这一切的话,就放弃你在京城对陛下的影响。” “可是……”易兰衣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又沉默了下来,轻声说道,“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覃亦歌叹了口气,只好说道,“只要去见他了,你自然可以的。” 易兰衣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我知道了。” 覃亦歌也不清楚她知道什么了,看着她不知道全部算得上沉稳的侧脸,暗暗叹了口气,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子,终究还是承受了太多。 临东殿内,蔺淮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几个人,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脸上还带着些许困意,目光触及站在中间的小姑娘,倒是愣了一下。 又看向旁边有些得意的覃亦歌,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招了招让她过来。 覃亦歌看了看旁边的千水和一脸紧张的易兰衣,无奈给了后者一个放松的微笑,才走上前去问道:“陛下要问什么?” “你们昨天一天都去哪了?”蔺淮冷哼了一声问道。 “这,在这里有些闷,就出去逛了逛,”覃亦歌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轻声说道,“陛下怎么,派人跟着我吗?” 蔺淮微微凑近了些许道:“不跟你,你是不是还能把郡主给带到北燕去啊?” 覃亦歌摸了摸鼻尖,笑着说道:“那倒不会了。” “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蔺淮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等着覃亦歌问道,“她不懂事,你也带着她闹,想去哪就去哪吗?” “……”覃亦歌往后退了退,没说话。 蔺淮像是教训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这么多年,没有人想要带着郡主出去玩吗?你以为为什么没做到?” 覃亦歌微微低着头,多少明白一些,因为易天祈在阻挡,更不会让人轻易打破他定下来的规矩。 “说吧,你都带她去哪了?”蔺淮直起来身子,语气放得徐缓了些许问道。 “就,青楼,赌场……”覃亦歌本就是压着声音说出来的,提及他们去的地方以后,声音更是小得像是蚊子哼哼一样。 “青楼,赌场,”蔺淮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道,“是不是该去享受了美人环绕,左拥右抱的感觉啊?” “没有。”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 “然后呢。还去了哪里?” “京城外的那座山上。”覃亦歌回答道。 “哦,没了?” “没了。” “还知道回来,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啊?” “不用了吧。”覃亦歌摆了摆手,抬头看到蔺淮瞪着她的样子,又默默将手收了回来,无奈地说道,“反正我也将郡主带回来了,她呢,有些话想跟陛下说,陛下要不然,先听听她的?” 蔺淮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 覃亦歌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却被后者按住了袖子:“你也留下。” “……”覃亦歌抿了抿唇,最终也没说什么,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屏风后面的易兰衣,有些怯怯地看着坐在那里的蔺淮,看到后者对着自己招了招手,又看了一眼旁边托着下巴根本没在看自己的覃亦歌,无奈地垂头,握了握自己的手掌,轻轻呼了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走了过去。 “参加陛下。”易兰衣低头跪到了蔺淮的身前行礼道。 “平身吧,”蔺淮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道:“过来坐。” 易兰衣抬眸停了一下,却又一动不动地说道:“请陛下允许我,在这里说话。” 蔺淮看了一眼覃亦歌,后者却在漫不经心地扣弄着手指,让他有些无奈,但是看着难得露出来这样坚毅表情的易兰衣,叹了口气,点头道:“随你开心吧,你想跟朕说什么?” “我……”易兰衣张了张嘴,抬眸触及到蔺淮的双眼,心中不由得一跳,又低下头去。 蔺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无奈,他有那么可怕吗? “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蔺淮说道,他又不会吃了她。 易兰衣深吸了一口气,抬眸对上蔺淮的双眼,莫名地觉得鼻头一阵发酸,朝着蔺淮拜了下去道:“请陛下,治臣女之罪!”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八 凉吗 蔺淮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身上还穿着并不整齐的公子衣服,头发也是散乱的,怎么看不像平日里那个郡主,唯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镇静,决绝。 …………………………………… 走出来临东殿的时候,是覃亦歌强烈要求蔺淮一定要让她出来的,关上了临东殿的门,覃亦歌抬头看着天空,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说得挺好的。” “……”易兰衣却没有理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出卖了我父亲。” 覃亦歌知道她此刻心情肯定很沉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停了一会儿后却听到易兰衣自己说道:“他也利用了我,我们扯平了。” “……”嗯,看样子是扯平了,覃亦歌在心里这样应了一句,对此不做评价,她毕竟并不真正清楚这一对父女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关系。 易兰衣难得地一直十分正经,见覃亦歌不说话,停了好一会儿后便问道:“对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覃亦歌点了点头,伸出来一只手指道,“我免费回答。” 易兰衣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无奈地敛眉片刻,抬头看着覃亦歌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覃亦歌没想到她竟然选了这么个问题,但也不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想了想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是覃亦歌,北燕的晟歌公主。” 说罢看着易兰衣的表情,后者微微张着嘴,一直没什么神采的眼眸亮了亮,又不停地眨了眨,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猛地转头离开。 “唉……”覃亦歌张了张嘴想拦下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推开了不远处的临东殿说道:“千水,郡主回去了,你要送送吗?” “哦。”千水正好跟蔺淮的话也说完了,冲着对方行了个礼后离开了大殿。 “你是专门把千水引走的吧?”蔺淮凉凉地说道。 覃亦歌全当他在胡说,摆了摆手道:“陛下,有些问题,我想问问你。” 蔺淮给自己到了杯茶说道:“问。” 覃亦歌凑近了些许,有些纠结地说道:“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凉吗?” “凉?”蔺淮挑了挑眉,没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个字。 “不,冷清吗?”覃亦歌换了个词,又解释道,“总之完全不像是一个皇帝会有的生活吧。” “我习惯了。”蔺淮淡淡地说道。 覃亦歌不解,歪着头问道:“可是,你的圣旨谁来写,还有上朝的事情……” 蔺淮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无奈地说道:“朝堂上的事情,我自然会拿到朝堂上去说,去做,临东殿不过是我休息的地方罢了,不需要那些人,有千水和万云就够了。” “对哦,说起来,万云呢?”覃亦歌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好像一直没看到万云的身影,连带着章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蔺淮直接回答道:“他和章青去了邺南了。” “哦,”覃亦歌想到了早上看到的队伍,也并不是很在意章青跟万云一起离开了,眨了眨眼睛道:“现在千水和万云都不在了,陛下是一个人了,凉吗?” 蔺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又勾唇道:“这不是有你吗?” “……”覃亦歌一边往后退一边说道,“陛下这么成熟稳重的人,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挺好的。” “你回来!”蔺淮被她气笑了,拍了拍桌子说道,“回来!” 覃亦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回去了说道:“那我还是陪一陪寂寞的陛下。” “……”蔺淮扯了扯嘴里道,“算了,你走吧。” 覃亦歌现在原地不动:“陛下这么逗弄别人,很好玩吗?” “嗯,还不错。”蔺淮恶劣地点了点头。 “好了,”覃亦歌走到他面前坐下来说道,“陛下想说什么就说吧。” “……”蔺淮将手中的茶水喝完,放下来杯子后问道,“你是怎么劝服了郡主的?” 覃亦歌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给她她想要的,自然就好了。” “那你觉得,她说的话,可行吗?”蔺淮的语气微微沉了下来问道。 “这种事情,陛下应该去跟你的大臣们讨论吧。”覃亦歌有些无奈,虽然她还不确定这个国家会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但是她也并没有兴趣去参与他们的事情。 “我现在就要问你。”蔺淮看着她说道,那样子活像是撒娇的孩子。 覃亦歌也不跟他客气什么,索性说道:“不怎么可行,直接原因就是,我并不觉得易天祈有多么喜欢这个女儿,虽然这个女儿某种程度上给他带来了特权,但是说到底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而且京城内的变故,易天祈把握不住的,他当然也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他把握不住?” “他若是把握得住,我早就死在他手上不知道多少遍了,别说还会带着郡主出门了。”覃亦歌不在意地说道,“恐怕他早就放弃了京城,唯一的目标就是兵权了。” “所以你觉得?” 覃亦歌微微低着头,有些怜悯地说道:“我觉得让郡主留在京城就行了,就算带着她去要挟易天祈,他也不会让步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造反的时候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了。” “还真是有够残酷的事情。”蔺淮轻声说道。 “陛下之前难道不是这么觉得的吗?”覃亦歌有些惊讶。 蔺淮不予置否,只淡淡地说道:“你不在北海长大,所以不知道那道圣旨的重量。”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等一下。”蔺淮再次叫道。 “嗯?”覃亦歌好脾气地转身,对上的却是低着头没有看她的蔺淮,皱了皱眉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留下来。” “为什么?”覃亦歌不解。 蔺淮低头轻声说道:“殿内,有点凉。” “……”覃亦歌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后者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也不说话,她索性在桌上翻了一本书自己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五十九 后事 殿内一点也不凉,但是蔺淮的性子覃亦歌摸不太准,索性由着他,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走,她不是好看书的人,昨天晚上休息得又不太好,盯着书上的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梦里自己站在一处山崖旁边,脚下是湍急的河水,她低头向下看去,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 没有失重的感觉,她直接掉到了水里,周围被水包围着,整个人被冲向了陌生的方向,流水时不时就漫过头顶,让她呼吸不过来,那种感觉越来越痛苦。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 覃亦歌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蔺淮,好看的眼睛里尽是紧张。 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缓了一会儿苦笑道:“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 蔺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没说话。 覃亦歌觉得有些尴尬,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蔺淮的手里握着,愣了一下将手抽了回来,轻声说道:“多谢陛下。” “不过是噩梦而已,有什么好谢的?”蔺淮看了一眼已经空落落的手心,轻声说道。 覃亦歌轻轻笑了,指了指蔺淮的手掌说道:“你如果不拉我一把,我可能就死在梦里了。” 蔺淮闻言失笑道:“梦里的事情,怎么会影响到现实呢?” “那可不一定,”覃亦歌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说道,“现实的事情,可以影响到梦不是吗?” 歪理。 蔺淮这样想着,也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道:“过两天我也要离开京城了。” “嗯?”覃亦歌愣了愣,“去哪里?” “战场上。”蔺淮看了她一眼后说道。 “……” 覃亦歌低头没说话,停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那你,注意安全。” 蔺淮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她问道:“你不跟我去吗?” “陛下,我不过是个外人,陛下何必这么相信我。”覃亦歌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答应陛下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我便只是北海的过客罢了。” “你要离开?” 覃亦歌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还没找到我跟陛下曾经的记忆。” “……”蔺淮突然有些纠结自己当时做的事情是不是对的,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我不想残缺着离开这个世界。”覃亦歌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道。 活着的时候能够真正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了,连记忆都不能找回来的话,那也太失败了,她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来日方长,你何必急于一时呢?”蔺淮不解地说道,“你跟着我出去转一转北海,说不定也能想起来吧?” “我没有急于一时,所以才不跟陛下出去的,”覃亦歌叹了口气,站到了蔺淮的身前说道,“我愧对陛下的情意,至于北海的战事,更加没有资格参与,陛下如果真的想要我跟着去的话,我也可以答应。” 蔺淮盯着她,没有说话。 “我这个人,活得还是很随意的。”覃亦歌摊了摊手。 不知道为什么,蔺淮总有一种,面前的人已经做好了要去赴死了一样的感觉。 因为已经打算直面死亡,所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感觉,这让他有些烦躁,想要将这种感觉抛在一边,又做不到,双手用力握拳,半天后才越过覃亦歌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说道:“那你便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出发。” 还真要去啊。覃亦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明白从蔺淮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还是问道:“陛下在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蔺淮淡淡地说道。 “我不知道,”覃亦歌老老实实地说道,“但是我感觉得到。” 蔺淮闻言闭了闭眼睛,索性说道:“嗯,我是有点生气。” 覃亦歌闻言却有些犹豫,好一会儿后才问到:“是,因为我吗?” “这里站着的,还有别人吗?”蔺淮说话丝毫不客气。 覃亦歌扯了扯嘴角,走过去现在蔺淮身后问道:“为什么?” 蔺淮自己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覃亦歌说出来那样的话之后觉得烦躁,想了好一会儿后才扭头看着覃亦歌说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安排好自己的人生。” “什么?”覃亦歌不解。 “我说你,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是吗?”蔺淮拧着眉头,犹豫了半晌,沉声说道:“你做的事情,你要做的事情,你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在给自己安排后事一样。” 覃亦歌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原来一直都是在这样做的吗。 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给蔺淮以后正确的回答了,犹豫了一会儿后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这个话题转得太过牵强,蔺淮当然不会接受,伸手就要拽住覃亦歌的手腕,却被后者躲了过去。 “陛下,我,等我准备好了,说不定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 “……” 覃亦歌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说道:“陛下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蔺淮皱了皱眉,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动南梁了。” 覃亦歌这才放心的出门,将门关上,然后按着记忆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然她这里好像是解决了南梁的一个大问题,但是南梁现在的情况却并不算好。 南梁的皇宫养心殿中,展子虞看着面前虽然气色好了很多,但是完全醒不过来的方佑泽,眉头紧紧地皱着,有些无奈地说道:“也就是你运气好,竟然能将毒给挡在外面,要不然多少个药谷都救不了你。” 只可惜他的话没人听得见,偌大的养心殿中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异常的清冷。 整个南梁陷入一种异样的平静之中,虽然只过了短短几天但是南岐和直面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的国力让他们在各种地方兴起的暴乱很快就被镇压下来。 但是让人尴尬的事,外面的事情解决了,最重要的陛下却还是受到了伤害,这原本算是南岐计划中的一个,虽然现在整个活动已经失败,但是方佑泽受伤却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 没毒 于是虽然解决了外面的事情,朝堂上却还乱哄哄的,各级处理不了的南岐人都送到了朝堂上,而现在的朝堂,秦侯爷还没有回来,别人又没有足够的资格,不乱才是不可能的。 但是说乱,也只不过这两天罢了,等到秦侯爷回来了,也就差不多了。 只不过方佑泽的身子,却依旧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展子虞看着方佑泽胸前的纹路,眉头紧紧地皱着,他父亲来到京城还需要两天的时间,他自知药谷的能力,他自己只学得了半成而已,因为也不奢求自己真的能够彻底救好方佑泽。 他能做的不过是尽量清楚这个毒的来源和病理,好为展江尽量多的铺好路罢了。 垂眉思索了许久,他决定还是去看一看齐妤,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事情当天他就去看了那个女人,但是说不定过去了这么多天,这个人的心情还是能有些变化的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得出来这个结论的,但是南岐那边对于这个毒的消息还没有消息,他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哪怕是在夏天,大理寺的牢狱里面也是阴凉的,展子虞摸了摸自己一进来就有些发凉的手背,有点熟门熟路地朝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面走过去。 牢狱里面现在没什么罪人,最尽头的地方只关着一个人,一个胆子大到弑君,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的女子。 齐妤跪坐在牢房内的干草上,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依旧让自己浑身都保持着干净整洁。 头发虽然只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挽起来,但是却梳拢得很整齐,跪在那一方几乎没有阳光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挺直纤瘦的背影。 展子虞走过去,旁边的人把门打开之后便离开了,展子虞走进去有些无奈地在齐妤的面前蹲下来问道:“齐姑娘,累吗?” 齐妤抬眼看了他一眼,就在此低下头去。 展子虞也不介意,往前挪了挪,离齐妤更近了一些,从身边拿过来一个盒子放到了齐妤的面前,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软硬不吃,这是你们南岐的点心,我记得是叫什么玉仙儿,你总能吃点吧?” 齐妤面上没有一丝特殊的神色,只是定定地看了展子虞一会儿。 展子虞没等到回答,也不急轻声说道:“大理寺里面的食物想来应该是不怎么好的,齐姑娘可不要饿坏了自己,久别故乡,尝一尝家里的味道也没什么,当然,我可不会下毒的。” 齐妤总算有了些许动容,面前的人要是不说一句话,她说不定还能真的吃一点,但是他这么一说,她反倒有些不确定了。 她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人可能会在糕点里面下同样的毒,然后逼自己将解药交出来。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展子虞现在根本就还不知道这个毒到底是什么,更不要说下毒了。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留着自己琢磨研究用更好吧。 气氛陷入了安静的尴尬,展子虞看她实在没有动静,也只好说道:“我真的,没有下毒。” 齐妤抬头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白痴。 展子虞微微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问下毒的事情的,你不用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戒心,况且就算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南岐的队伍也早就落败了,南梁也并不会出什么事情。” 齐妤显然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而展子虞也有很好奇的一点,为什么这么久了,却没有人来审讯齐妤。 虽然说方佑泽极为之后,摒弃了严刑逼供的“传统”,但是这可是关系了一国之君的大事,况且方佑泽现在也是不清醒的,拿着朝中的大臣,也不乏“毫不怜香惜玉”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过来用酷刑逼问出来解药的。 齐妤抬眸看了他一眼,停了许久后终于说道:“你想聊什么?” 展子虞的眼睛亮了亮,只要不是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就算是有可乘之机的。 他想了想笑着问道:“你还记得晟歌公主吗?” 晟歌公主? 齐妤看着她,冷冷地勾了勾唇:“就算他走了,这两年我又什么时候能够忘得掉她?” 周围人的嘴里,方佑泽的挂念,哪里不是这个人? “看来你不怎么喜欢她?”展子虞挑了挑眉问到,眼中的兴趣倒是真情实意的,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问题一样。 齐妤却没有肯定,而是缓缓说道:“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包括陛下?” “……”齐妤看着他不说话。 “抱歉,下意识的,不提陛下了,”展子虞摊了摊手表示歉意,继续问道:“包括你的哥哥?” “我没有哥哥。”齐妤冷冷地说道,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好像她真的是冷血无情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展子虞想了想后问道:“那你算是讨厌晟歌公主吗?” “嗯?” 展子虞理所当然地解释道:“你看,不喜欢并不能代表讨厌吧?” 是这个道理,齐妤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除了敌人,这世上还有人讨厌晟歌公主吗?” “有啊,”展子虞微微直起来身子,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说道:“比如我啊,你不知道,我们药谷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名贵的药材啊!” 齐妤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你只是不想让她受伤吧?” “齐姑娘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啊。”展子虞无奈地笑了笑后说道,“那你呢,又是怎么想她的?” “一个很厉害的女子。”齐妤说出来中规中矩的回答。 展子虞显然是这样觉得的,撇了撇嘴道:“知道晟歌公主的人,没有人觉得她不厉害的,你明明也算是跟她有过接触恶人,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吗?” 这句话显然不知道戳中了齐妤那一点,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讽刺地说道:“我活着,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想法。” “那还为什么活着呢?这不会很无聊吗?”展子虞不解地问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百六十一 玉仙 “你想我去死?”齐妤反唇相讥,倒突然像是一个平日里耍性子的女子了。 “也不是,只是人活着,怎么说也要有自己的目的吧?”展子虞不慌不忙地辩解道。 “有的人,就是活着就够了。”齐妤淡淡地说道。 展子虞挑了挑眉不予置否,只好将话题扯了回来:“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看待晟歌公主。” “还能怎么看待,”齐妤抿了抿唇说道,“非要我说出来,她很善良,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词才行吗?” 展子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笑道:“其实你跟她很像。” “没人希望自己跟别人像。”齐妤显然不怎么满意展子虞的说法。 但是对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笑着说道:“我是说,你们这种,活得没有自我的方式。” “我可看不出来晟歌公主活得没有自我。”齐妤抿了抿唇说道,那个女子,明明是让天下女子艳羡的,真正自由的人。 “她刚刚到南梁的时候,对任何人都隐瞒着自己的情绪,好像她真的甘心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一样,没有人会说她不懂礼节这种话,做事滴水不漏,八面玲珑,难道不是跟齐姑娘在宫中的这三年很像吗?”展子虞说出来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着笑意肯定地看着齐妤问道。 齐妤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少谷主好像认识晟歌公主很久了吧?” “嗯,不久,但是以前也有幸见过,”展子虞想了想说道,“以前的晟歌公主,就是大家所想的那样,张扬放肆,敢和男儿比英雄,有皇帝和哥哥们宠着,从来不用担心什么国家存亡,什么政治牺牲。” 齐妤当然听说过这些传闻,但是传闻也只是传闻而已,她只听听就算了,但是莫名其妙,从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地值得相信了一些。 “我当时去北燕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在他们的猎场里,她和一个公子哥比拼箭术,直接让所有的公子哥对她五体投地。”展子虞的语气中不无怀念的意思,但是抬眸看到对面的齐妤后,又说道,“但是她和你一样,都因为自己的国家,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那又如何,不管像不像,我们走上的都不是同一条道路。”齐妤的语气又冷了几分,显然,她也并不喜欢自己的人生。 展子虞扬了扬下巴,将面前装着点心的盒子往前推了推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想知道,你怎么看待她。” “……”齐妤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展子虞复又问道:“你知道她曾怎么跟我说起你吗?” 齐妤很想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但是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当着她的面打了下人的那个女子,眸子却又突然闪了闪。 从那个时候,她就对那个人有了更加多的兴趣,那样一个,值得天下女子羡慕的人,是怎么看待,把人生活成这个样子的自己的呢?原本并不好奇的,但是这样一想,却又多了几分期待。 好在展子虞根本不在乎她好不好奇,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她说,你身上有种侠气。” 侠气?齐妤扯了扯嘴角,她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两个字有一天竟然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我也没想到,所以我问她,哪里有侠气,”展子虞颇有些声情并茂的样子,微微直起来身子说道,“结果她说,相由心生,你的脸上是有着侠气的。” “那我还真是愧对晟歌公主了。”齐妤不咸不淡地说道。 “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展子虞突然说出来的话,让齐妤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问道:“赌什么?” “我赌,你是个有侠气的人。”展子虞笑得有些狡黠,凑过去说道,“我赌,你没有忘记你的感情,没有忘记你以前的感情。” “……”齐妤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皱着眉说道,“好了,你走吧。” “我等着有一天我能得到我的赌注。”展子虞也不强行留下来,站了起来说道。 齐妤却依然低着头,没有去看他,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会他了。 展子虞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感觉应该是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却又感觉自己的好像抓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不清不楚的线索在他心里绕来绕去,却怎么也抓不住,只好挠了挠头离开了大理寺。 牢狱之中,齐妤看着面前的盒子里面放着的四块粉色的点心,眼眸渐渐有些迷茫,她和那个闻名天下的晟歌公主很像吗? 可是自己已经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活了多久呢,明明那个女子,就已经过上了自由的生活了吧? 她伸手拿起来一块点心,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点心比手心还要小上一些,两边是粉色的,中间是青白釉色,也因为这个,才被叫做是玉仙儿,是她从小就很喜欢吃的点心。 可是展子虞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是说只是一个碰巧? 她抬手将糕点放到了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害怕展子虞会毒害自己,进了嘴里的玉仙儿因为凉了的原因,并不是很好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嘴里嚼了嚼之后,她突然感觉鼻头有些发酸,她连忙伸手摸了摸眼睛,手指上有液体。 她哭了? 她将手中还剩一口的点心放到了盒子里,然后低头捂住了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失控的流过泪了,为什么,只不过是吃了一块以前的点心而已,就会这样忍不住的想要哭? 她完全不能够理解这一点,但是又阻止不了不停地溢出来眼泪的眼睛,只能将脸整个埋在袖子里,低声呜咽。 大理寺冷清而沉闷的牢狱中,传出来一个女子用力压抑着的哭声,实在有些让人心生怜悯,只是现在的大理寺中,也并没有在意到这个最角落的女子罢了。 另一边,展子虞刚刚出了大理寺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应该是小太监急急匆匆地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见到他的时候喊了一声:“少谷主,可算找到你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一 醒了 “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展子虞不解地问道,他认得出来,这是韩公公之前带在身边的小子,也算是信得过的了。 “陛,陛下醒了!”小太监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身边说道,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惊喜和讶异。 “什么?”展子虞同样也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梢,这不对啊,根据他今天才看过的情况,没有找到解药之前,方佑泽绝对醒不过来才是啊。 小太监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这幅样子,难道醒过来不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 但是他也不敢问,只好急匆匆地跟上了展子虞赶往养心殿的步子。 展子虞是习武之人,哪怕在皇宫里面不能随意使用轻功,脚程也比平常人要快得多,小太监一会儿就跟不上他的步子,只能小跑着追在后面。 养心殿内,方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起来了身子,旁边的韩公公急得满头大汗,只记得之前这个人一动也不能动的样子,也不知道他醒来了能不能动,只能先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再躺下去休息一下。 方佑泽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没感觉到有哪里不舒服的。” “哎哟,陛下没感觉到,也不代表就没有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先躺下,等到御医或者是少谷主过来了。给您看一看,可以的话再起来也不迟啊。”韩公公都快急死了。 方佑泽看着他焦急的样子,也没执意坐着了,慢慢地躺了下来,后脑勺刚碰上枕头便问道:“我睡过去几天了?可有出了什么事情??” 韩公公连忙上去一边拉着被角一边说道:“已经快三天了,至于大事,秦侯爷快回来了。” “哦,是吗。”方佑泽随口应了一句,似乎不太在意,但是脸色却明显松了一些,回来了,那就意味着胜了,胜了就好,一切好说。 展子虞来到殿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双眼却还算有神采的方佑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恭喜还是该说些其他的什么,愣了一会儿后才连忙来到了床边将手搭到了方佑泽的手腕上。 脉象沉稳,不凝滞不混乱,只是有一点虚浮,谁能看出来在几个时辰前这还是个在鬼门关徘徊的人呢? 他分明是只是休息不够,而造成的体虚,而不是差点死了的人。 看着他将手收了回来,韩公公一脸紧张地问道:“少谷主,怎么样了?” 展子虞深深地看了一眼方佑泽,最终像是认输了一样说道:“看上去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看上去?”韩公公没得到一个具体的回答,心脏又被吊了起来。 展子虞上前将方佑泽的衣服从中间掀开,露出来了方佑泽的胸口,上面那个青紫色的巨大纹路依旧停在上面,随着方佑泽的呼吸而张牙舞爪。 没有消失。 展子虞用力拧起来眉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几天,有没有给陛下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展子虞扭头看向韩公公,皱着眉头问道。 “没,没有啊。”韩公公一脸不解,他可都是按着这个人的要求准备食物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方佑泽看着自己的胸口,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想了想说道:“也许这个东西,跟我中的毒没有关系呢?” “不,”展子虞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说法,“毫无疑问之前就是这个东西在散乱你的心脉,所以你才会不省人事,我能做的,也只是压制它而已,但是现在醒了,这个纹路却还在,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方佑泽清楚自己毕竟是不懂医的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药谷的实力是天下皆知的,展子虞也不在乎什么同行相轻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先让御医们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在典籍中找到类似的情况,再做定夺吧。” 说罢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让御医随时随刻都跟着,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 韩公公连忙应下来,叫了人去请御医。 展子虞盯着方佑泽胸口的那一片杂乱而恐怖的纹路,缓缓说道:“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活物一样。” 方佑泽看着他颇有些畏惧的样子,自己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看着自己胸口的那个纹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至于就像一个活物,他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也不回去反驳展子虞的看法,他因为他明白,对于自己的身体,年前的这个人,一定是比自己要更加清楚的。 “现在只要这个东西解决了,大梁应该就能够松一口气了吧?”方佑泽轻声问道。 展子虞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嗯,不过留下来的烂摊子也不少啊,等到好起来,陛下可要忙一阵了。” “呵,”方佑泽却是笑了,“前提是,如果能够解决这个东西是吧?” 展子虞抿了抿唇没说话,他比谁都清楚,方佑泽身上现在几乎算是潜伏着一个沉睡着的怪物,而这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将方佑泽推入地狱。 虽然方佑泽并不怎么愿意用这种消沉的样子面对现在的事情,看着旁边的人不说话,但又分明是真心实意在担心的样子,他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大梁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可全看陛下的洪福无疆了。”展子虞叹了口气说道。 “你都说了我洪福无疆,又做什么这幅表情?”方佑泽有意让他轻松一点。 本人都这么说了,展子虞自己还能还能够说些什么呢?只能够笑着摇了摇头,一边退了下去一边说道:“那我先下去了,去迎一迎我父亲。” 方佑泽点了点头,颇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自己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危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拜托身上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位王妃,又在哪里,做些什么,展子虞应该不会随便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二 处置 虽然,展子虞是没有告诉覃亦歌,但是皇帝病倒这种大事,就不说出来,坊间也猜得到。 就算药谷不传消息,红楹楼也不会放弃这么大的一个事情。 覃亦歌只说了她会去北海,也没说具体是哪里,信送过来了,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送。 想着多半是皇宫,可是皇宫怎么会让他们随便送信进去,如果不是刚刚从郡主府回来的千水正巧让被逼的没办法的送信的给拦住了,怕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信交给覃亦歌。 覃亦歌的小院子里,她看着脸上颇有些不耐烦走进来的千水,将手上的书放到了一边,挑了挑眉道:“什么事情?” 千水将手中的信扬了扬,放到了桌子上:“有人送给你的信,人我安排下来了,你要见见吗?” “什么人?”覃亦歌拿过来信封问道。 “就是,一个送信的。”千水眼眸微抬,很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 “哦,那应该不用见了。”覃亦歌摇了摇头,将信纸从信封里面拿了出来。 千水对她的信没兴趣,见她拿出来了,自己摆了摆手去找蔺淮说一说郡主的事情,没注意到身后的覃亦歌蓦地变得冷酷的表情。 在走出庭院的时候习惯性地往后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后者并不好看的脸色,不由得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覃亦歌抬头看着他道:“发生了一点,不太好的事情。” “严重吗?” “不知道,远水难救近火,我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覃亦歌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冷静。 “哦,”千水点了点头,停了会儿才问了一句:“那我走了。” 覃亦歌没想到他竟然还问了这么句,不由得失笑,点了点头:“嗯。” 看着千水离开,她才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上的信,内容有点多,但是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方佑泽的身体。 她不太清楚这件事情是自己离开之前,方佑泽和展子虞谋划的,还是真的出了事情。 红楹楼既然能够送消息过来,多半是因为已经确定了是真的了,她不免得有些紧张地叹了口气。 只是像她说得那样,紧张没有用,担心也没有用,她更应该相信留在京城的展子虞一定能够解决好的,药谷的医术,还没有人可以怀疑。 蔺淮要离开京城的准备速度快得超出覃亦歌的想象,她不清楚北海的朝局怎么样,如果她在朝中,必然会觉得,蔺淮是个昏君吧? 第三天的时候,覃亦歌看着面前已经摆出来一队禁军,一边整理了一下头发,一边又到了千水身边说道:“走吧。” 千水愣了愣,上下看了看她,惊愕地说道:“你,不带点东西吗?” “嗯?”覃亦歌不解地抬头,“什么东西?” “就……”千水也说不上来,但是他又觉得,并不应该这么一身轻松地出门。 覃亦歌摇了摇头道:“总会有停留的时候吧。” “然后?” “然后衣服可以再买。”覃亦歌说得稀松平常,好像一直是这样在做一样。 “……” 千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率先走在了前面。 蔺淮事故并没有打算搞出来太大的阵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城外侯着了,恐怕百姓们都不知道他们的陛下已经离开了京城。 覃亦歌出城不久就看到蔺淮身着深蓝色便服,坐在马车外面马夫的位置上,一脸惬意地看着外面撒着阳光的风景,见她过来,便招了招手。 覃亦歌不曾想他会提前出来等着,感觉像是自己耽搁了离开的行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好依言过去道:“陛下。” “都离开皇宫了,你不用这么客气了吧?”蔺淮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笑道。 覃亦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好扯开了话题问道:“要出发了吗?” 蔺淮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好冲着千水比了个手势,自己率先进了马车,然后回头向覃亦歌伸出了手。 覃亦歌下意识地拒绝:“我骑马也可以。” “我有事与你商量。”蔺淮毫不犹豫地说道。 “……” 覃亦歌觉得,这话八成不是真的,但是对上后者认真的眼眸,也只好叹了口气,自己扶着马车上去,坐到了一边。 “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吧?”蔺淮看着她几乎挨着马车门口坐着,小小的一个好像是什么可怜人家的姑娘一样。 “……”覃亦歌无言以对,停了一会儿后说道:“和陛下同乘,诚惶诚恐。” 蔺淮冷冷一笑:“我可不知道晟歌公主什么时候竟然还懂得诚惶诚恐?” 覃亦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索性问道:“陛下不是说有事情跟我说?” “嗯,”蔺淮点了点头,“我听千水说,南梁给你来信了。” “嗯。”覃亦歌一点也不惊讶他会知道这件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蔺淮看了一眼窗外开始晃动的风景,皱了皱眉道:“如果是不太好的事情的话,你可以选择回去,不用再陪着我。” 覃亦歌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笑了笑摇头道:“不了,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真的吗?”蔺淮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所以才不会去的?” 覃亦歌看着后者眼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期待,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道:“是的啊。” 哦。蔺淮点了点头,直起来身子别过头去,看样子竟然有些闹别扭的样子。 覃亦歌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陛下是想让我说……” “闭嘴吧。”蔺淮抬眸看了她一眼,赌气地说道。 “哦。”覃亦歌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只得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覃亦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但是又觉得马车上不太安生,也不去拿起来,便觉得无聊,想了想后问道:“陛下可有想过如何处置易家?” 蔺淮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道:“还没赢,便像这样的事情了吗?” 覃亦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陛下不会输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三 相信 蔺淮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垂头无奈地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输?” 覃亦歌敛眉看着手心的纹路,笑了笑道:“相信陛下罢了。” 她也只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说因为她经历过吧,可是她经历过的也只是她没有参与过的那个过去罢了,这一场,她其实并不能够完全确定,但是她选择相信蔺淮,相信这个年轻的君主。 “你,为什么相信我?”蔺淮不解地问道。 “难道要我去相信一个利用自己女儿的人吗?”覃亦歌微微扬眉说道。 蔺淮失笑,摇了摇头道:“那我,就尽量不辜负你的信任吧。” 覃亦歌笑着点了点头,却听到蔺淮又说道:“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吗?” “嗯?”覃亦歌眨了眨眼睛,随即点头道:“记得。” 当初她从青岩寨的手里逃走之后,曾说过,欠了这个人一个谢礼。 “陛下想要什么?”她问道。 蔺淮微微凑近了些许说道:“我想要一个赌约。” “赌约?”覃亦歌不解。 蔺淮笑着说道:“赌我这次能不能赢。” “赌注呢?” “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你之前说过,会告诉我的话,全部告诉我。” “……”覃亦歌没想到他会想要这个,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可是我根本就不觉得陛下会输啊。” 蔺淮被噎了一下,干脆摆了摆手道:“那好,干脆等我赢了之后,你就告诉我,我要是输了,你就告诉天地好了。” “陛下曾让我不要把死亡说得这么轻松。”覃亦歌笑着说道,语气间颇有些报仇的意思。 蔺淮冷哼了一声说道:“当皇帝的一贯的做法不就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吗?” 覃亦歌被他无所谓的样子搞得无话可说,只好应了下来:“好。” 中午的时候,车队停到了一个镇子旁边,蔺淮摇了摇自己的扇子,跟着覃亦歌下了车。 镇子不大,也少有这么多人到来,一时间有些惊慌,好在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千水,蔺淮和覃亦歌两个人就好像普通的路人一样进了镇子里面。 可怜了千水,一边还要安排人担心自家主子的危险,一边还要安排他们的队伍休息。 蔺淮和覃亦歌找了个小铺子,随意点了一些吃的,好不悠闲,有谁能看得出来,这会是要上前线去的他们的国君呢? 蔺淮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覃亦歌不解地问道:“问什么?” 蔺淮微微笑了笑道:“比如,公子尧?” 覃亦歌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抬头很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差不多能知道一些。” “嗯?”蔺淮有些惊讶,但是有说不上来特别地惊讶。 覃亦歌笑了笑道:“只要对南梁,对大燕,对所有人没有危害,我并不想插手那么多事情。” “你怎么知道不会出事?”蔺淮有意吓她。 覃亦歌笑着摇了摇头:“我未卜先知啊。” 蔺淮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但是看着后者胸有成竹的样子,最终只好放弃了恐吓她。 覃亦歌没有说的是,她之所以没那么急着回南梁,一来是因为她回去也没什么,二来是因为她相信药谷的能力,三来,她知道南岐本就赢不了的。 ……………………………………………… 南梁境内,方佑泽坐在榻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的展江,不无恭敬地问道:“老谷主怎么看?” 展江的脸色也有些奇怪,皱了皱眉道:“我敢确定,陛下体内的毒已经彻底被压制了。” “那不是很好吗?”方佑泽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看着展江的表情,小心地问道。 “好还算是好的,”展江叹了口气道,“但是如果不清楚这个毒到底是什么,不搞清楚其中缘由的话,终究是藏着的一个毒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尖来。” 方佑泽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一边说道:“辛苦展谷主了。” “陛下客气了。”展江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那草民先告退了。” “展谷主不必客气。”方佑泽说道。 这天下,有谁在这位谷主面前不会把态度放尊重一些呢? “对了,”展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陛下的身子还有些虚浮,最近多补补身子,但是要循序渐进的来。” 旁边的韩公公连忙称是,然后朝着方佑泽行了礼之后送展江出去。 刚刚走出去,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展子虞,他拱了拱手,也不跟这个少谷主客气太多,目送着他们离开才转身进了殿内。 展子虞连忙问道:“怎么样?” “就算是我,也不是什么都见过的啊。”展江有些无奈地说道。 展子虞比他高上不少,闻言抿了抿唇道:“南岐那边传过来消息了。” “嗯?” “说是像一种蛊。” “蛊?”展江有些惊愕地问出声来。 “嗯。”展子虞叹了口气说道,“据说是来自南岐深山中的,一个神秘民族的蛊,但是并不是毒蛊,反倒是一种,救人的蛊。” 展江越发迷糊了,听了一会儿后问道:“那也就是说,陛下性命无虞了?” “算是吧,父亲不也看到了吗?陛下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被压制下来了,”展子虞颇有些失落,“我之前做的一切,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展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落败。 所以也没有那么在意,只是继续问道:“这个蛊有什么用吗?” “嗯,这个蛊一般是母亲持有母蛊,将子养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如果孩子出现意外,子蛊就会通过吸食母蛊所在的人的精血,来挽救孩子,轻则有损寿命,重则,以命换命。” 展子虞说完,不无感慨地顿了顿,才又说道:“不过这个民族现在已经没有可寻的踪迹了。” “是吗?”展江的目光带了几分萧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凡有些这样隐秘能力的宗族,时至今日,有多少个能够安安稳稳的呢?” 展子虞抿了抿唇没说话,停了一会儿后问道:“父亲要去看看那个人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四 活着 展子虞轻声说道:“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陛下这件事情,就是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样,但是想来父亲见多识广,也曾在南岐行走,若是叫了幕后之人,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 “幕后之人?” 展子虞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给展江说着齐妤的情况。 而在养心殿内,刚刚送走了展江,就迎来了另一个大人物,正是从外面回来的秦侯爷,身边还跟着秦懿。 方佑泽已经做到了位置上,秦侯爷进来看到他还算精神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行礼道:“参见陛下。” 方佑泽抬了抬手笑道:“辛苦侯爷了。” “为国家利民,怎么敢称辛苦。”秦侯爷连忙说道。 方佑泽闻言停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摇着头说道:“这么几天不见。怎么觉得秦侯爷已经疏远朕了呢?” 秦侯爷闻言也笑了,上前了一步问道:“不知道陛下可有恙的?” “展谷主刚刚走,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有些虚浮,稍微补一补就好了。”方佑泽说罢问道,“南岐的情况朕已经了解了,只是京中最近也算是出了不少问题,恐怕也要先辛苦秦侯爷了。” “陈将军还没有回来吗?”秦侯爷有些惊讶。 “嗯,朕让他沿路处理各地的叛乱了。” “如此一战,的确有不少地方都收到了影响。”秦侯爷感慨着说道。 旁边的秦懿也点了点头:“京城也一样啊,所以才要陛下的龙体安好才行。” 方佑泽一向纵容他,只是摇头笑了笑道:“是,朕会尽力的。” 秦懿咧嘴笑了笑,旁边的秦侯爷也是无奈,停了一会儿后说道:“虽然这话我问不太合适,但是陛下,打算如何处理德妃娘娘?” 方佑泽闻言有些犯难地摸了摸鼻尖说道:“药谷的少谷主之前跟朕说,这件事情还有些不确定的地方,所以暂时先不会动她。” 而那个暂时不确定的人,现在在牢狱中,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有些疲惫地勾了勾唇:“少谷主还不打算放弃我吗?” “齐姑娘想多了,”展子虞摇了摇头道,“见你的不是我。” 齐妤这才挪了挪目光,看向展子虞身边的男人,身穿深青色的布衣,长得跟展子虞有七分像,身上带着一种莫名柔和的气质,让人看上去就不会想要怀疑他什么,有点脑子的也能猜出来他的身份,药谷谷主,展江。 齐妤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但是看展子虞的样子,又分明像是要让这个人来劝服自己,她撇了撇嘴道:“那请老谷主也不要多费口舌了。” 旁边的展子虞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道:“你,比之前的样子要活泼得多呢。” 齐妤自己一时间竟然没有意识到,不由得抿了抿唇,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展江不是好开玩笑的人,闻言上前一步说道:“你哥哥,是公子尧?” “……” 齐妤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打算否认,淡漠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应该叫公子语是吗?”展江继续问道。 “哪有人会姓公子的?”齐妤冷笑了一声说道。 “是不会,但是你们不一样。”展江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是郢侗族的后代。” 齐妤的身子僵了僵,抬头看着展江封闭一笑:“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郢侗族?” 展江的目光变得有些悠悠然,轻声说道:“郢侗族的确一度没落,但是当年族长带着小部分人,被南岐收留,你们公子氏得以生存下来。” 旁边的展子虞闻言也愣了愣,他毕竟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看着齐妤的表情,稍稍往旁边凑近了一些。 齐妤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起来,沉声说道:“不愧是药谷的老谷主,果然见多识广,可是又何必跟我这样一个小辈说这些呢?” 展江叹了口气道:“那个护身的蛊,在公子氏一向是传女不传男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用在当今圣上的身上呢?” 齐妤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摇了摇头:“现在纠结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你再不承认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给陛下下了毒。”展江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一向仁厚,当然不愿意看着这个女子自投罗网。 齐妤闻言却突然笑了笑:“原来堂堂药谷,还没有查出来是谁下了毒,又是什么毒吗?” 展子虞的眸子微微冷了下来,看着她说道:“是你,你下了毒,但也是你救了他,为什么?” 齐妤抬眸看着展子虞,抿了抿唇带着些许嘲讽说道:“药谷自诩医家圣地,难道还不知道人心不可测吗?” “……”展子虞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所以你承认了?” “我没什么不能承认的。”齐妤微微一笑说道,“反正都被少谷主你们猜到了,我承认不承认还有什么关系吗?” “你……”展子虞拧起来眉头,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可是我承认了又如何,我承认了,南梁就会相信吗?”齐妤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讽刺地说道:“没有人会相信的,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展江好像明白了什么,缓缓说道:“姑娘已经不想活了是吗?” “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你还有你哥哥。”展江说了一句好像完全不着边的话。 齐妤的眸子眨了眨,淡淡地说道:“就让他认为他妹妹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理应死亡就是了。” 展江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旁边的展子虞却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她问道:“那天的玉仙儿,你吃了吧?” “什么?”齐妤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展子虞叹了口气道:“人只要还有一点念想,就应该继续活下去。” “少谷主觉得我还有救?” “南梁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完全可以抛弃你那些残忍纠结的破事,然后过上属于你的,侠气的生活。” “侠气?”明明前两天,展子虞才跟她提过,齐妤却感觉自己好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齐妤(一) 齐妤的眸子在昏暗的牢房中闪着不易琢磨的光芒,她抬头有些费力地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那个男子,停了好一会儿后才轻声问道:“少谷主难道是在救我吗?” 展子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竟然在下意识地想要救了这个已经一心求死的女子,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最终叹了口气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大概吧,我们这种人,总是想要多管闲事。” “你们这种人?”齐妤挑了挑眉。 展子虞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齐妤的眉心,勾唇说道:“我们这种,行走在江湖上的,侠士。” 现在后面的展江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齐妤眨了眨眼睛,半天后失笑道:“我可不是侠士。” “可你救了别人,”展子虞将手收了回来,抿了抿唇道,“随便你自己怎么想,但是你不一定非要过上这种,让人痛苦的生活。” 齐妤重新低下头去,好久之后才问到:“晟歌公主她,现在在哪里?” 展子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顿了顿后老老实实地说道:“北海。” “北海?”齐妤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她,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了吗?” 展子虞想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但是也并没有撒谎,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她去北海,是为了她自己。” “……”齐妤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低着头不再说说话,展子虞觉得自己的话也已经说到了,一边站起来一边摆了摆手后说道,“齐姑娘自己思量吧。” 随着旁边的牢房门打开又关上,一阵脚步声之后,牢房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齐妤改跪坐为坐,穿着薄薄一层单衣的身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身子,将脸埋到了臂肘间。 脑海中她曾经逼着自己压下去的记忆都一一浮现—— “哥哥!”不过十二岁的齐妤坐在一个几乎快到了树梢处的树叉上面,紧紧地搂着旁边的树干,撇了撇嘴叫唤道,“哥哥!我下不去!” 树下一个穿着白色束衣的少年用手挡住了阳光,看着树上小小的那个身影,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怎么上去的?” 齐妤低着头委屈地说道:“我用娘教我的功夫上来的,但是我下不去了!” 公子尧叹了口气,只好喊道:“你等一下,我现在上去!” “嗯!”齐妤点了点头,虽然很是害怕,但是身在高处,又忍不住就想要抬头远眺,触及到远处的一个宅子的展江,瞳孔突然收紧,颤抖着声音叫道,“哥哥!” 公子尧刚刚跃上第二个枝丫,还是听出来了对方声音里的不对劲,闻言停住了动作问道:“怎么了?” 但是并没有得到回答,树干突然开始晃动,随之而来的,是头顶上投下来一个晃来晃去的阴影,他抬头看去,一个就算不停往下也看得出来在颤抖的小身子落了下来。 他的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上就压了上来一个重量,他脚步不稳,便随着齐妤一起落了下去。 “啊……” 公子尧吃痛,轻轻喊了出来,一只手还不忘记扶着齐妤,坐起来之后问道,“怎么样,你没摔伤吧?” 齐妤坐起来摇了摇头,揉了揉似乎有些摔着的胳膊,突然想到了自己下来的目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凑近了公子尧叫道:“我,我刚刚看到,我们家着火了。” “着火了?”公子尧不明所以,就算是着火了,也不用这么火急火燎的吧,甚至还直接从树上下来了。 “不是,”齐妤又摆了摆手,都快哭了出来,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是好大了火,整个房子都没有了的那种!” “什么?”公子尧的心里一紧,连忙跳了起来,看着她问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齐妤实在太过慌张,又被公子尧拉着往家里跑过去,呼吸有些没换过来,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好像还看到了……好多人……” 公子尧的眉毛紧紧皱到了一起,年轻的脸上展现出来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静和成熟。 两个人虽然年龄还没有那么大,但是却还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府邸前面。 齐家在北海算是一个贵族了,宅邸虽然不在皇城中心,但是至少大小是足够贵族的了。 但是两个人还没有回到府邸,就被一个骑在马上的男人拦了下来。 男人看上去跟公子尧大不了太多,但是脸上却是一派沉稳,看着他们说道:“别再继续往前了。” “你是什么人?”公子尧将自己的妹妹护在了身后,冷眼瞪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他们面前的男人看着他们两个,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南梁方佑泽。” “我可不认识什么南梁人。”公子尧哼了一声后说道,“当我们过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佑泽的眼眸中闪过一分欣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更严肃了几分后说道:“我受人所托,过来护你们周全的。” 公子尧眼中的戒备不减,看着方佑泽问道:“受谁所托?” 面前的人刚想说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起来,他下意识地护着齐妤往后推了推,却听到“当”的一声,男人手中的长剑横在身侧,一支箭应该是砸到了剑刃上,掉到了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不远处传过来的呼声:“找到了!” 找到了?公子尧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是找到了他们了吗? 到底,是什么人? 来不及他多想什么,方佑泽突然冲着旁边喊了一句,公子尧只听到了一阵踏动土地的马蹄声,没多久,就从他身后冒出来了一群骑兵,看样子是听这个方佑泽的话的。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应该相信谁? 齐妤明亮的眼眸已经泛红,壮起来胆子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南梁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想离开这里再说,”方佑泽没有去看身后已经厮杀起来的人,拽了一匹马走过来问道:“会骑马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齐妤(二) 公子尧当然会骑马,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这个不明身份的人离开? 他面对着方佑泽,刚好能够看到对方身后已经打起来的两方人马,一队身着不明身份的布衣,另一队就是这个人带过来的兵,身穿铠甲,手握长刀,但是是一时间却和那群“普通人难舍难分。” 偶尔还会有提着刀的人或者是暗器飞过来,都被男人一一挡了下来。 没多少时间让他们浪费了,方佑泽猛地弯身,长臂一揽,直接越过公子尧将齐妤提到了自己身前,全然不顾小丫头的挣扎,看着公子尧说道:“上马。” “啊!你放开我!哥哥!”齐妤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道。 “你!”公子尧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后者竟然会来这么一手,完全不打算表明他适合好人啊! 他拧紧了眉头,刚想不顾一切先跟这个男人打一架,就看到后者不耐烦地撇了撇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晃了晃道:“赶紧!” 公子尧的眸子中映出来那个手串一样的东西,用力眨了眨眼睛,只能先上了马,跟着方佑泽往一个方向冲过去。 齐妤看着自己的哥哥已经服从了,遂也不再吵闹,安静地坐在方佑泽的前方。 方佑泽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小丫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两个孩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都超过他想象得成熟,懂得审时度势啊。 他将手中的那个手串递给了齐妤,后者急急忙忙地接过来,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着。 手中的手串由一个个白玉珍珠串成,看上去和平常的珍珠串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只要仔细去看,就能够看到每一颗珍珠里面都藏着不同的图案,在阳光下忽隐忽现,似乎隐藏着某种玄机。 公子尧眼看着身后的人离得远了一些,又看着方佑泽的动作,感觉他好像真的对他们没有恶意之后,才扭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会认错的,刚刚这个人拿出来的那个手串,是他的母亲一直以来戴在手上的,据说是他们家族流传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会交到这个男人的手里? 方佑泽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公子尧想到了齐妤口中的,家里面的景象,他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大致想想也能知道出现了大事。 他越发觉得不对劲,抬手就要勒住马,但是旁边的方佑泽却好像看出来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将手中的长剑拍到了他胯下的马匹的屁股上。 马匹受了疼,不顾背上想要停下来的公子尧,长嘶一声朝着前方奔过去,方佑泽也紧了紧马肚,跟了上去。 “喂,你干什么!”齐妤见不得自己的哥哥被欺负,有些生气地扭头瞪着方佑泽叫道。 “放心,我是为了你们好。”方佑泽低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谁信啊,齐妤想要反抗,却又无处可反抗,只能握紧了手中的珍珠手串,闭了闭眼睛,默默祈祷。 直到他们顺着一段山路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茅草屋旁边,方佑泽才扶着齐妤翻身下马,顺便安抚了一下因为受惊早就疲惫不堪的马匹,带着两个人进了房屋。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陈设,看上去就是临时找到的一个小茅草屋罢了。 太阳偏西,山林安静,一个建在差不多山脚地方的小木屋里面,两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和一个青年争论着什么。 最终从房屋内传出来一阵怒喝:“不可能,我要回去! “事实就是如此,你回去也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空负了你爹娘的遗愿罢了。”方佑泽的语气冰冷得吓人。 “不可能。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公子尧站起来,怒视着方佑泽说道,“你一个南梁人,我爹妈你怎么可能把一切都交给你!” “因为你额头本就是南梁人,”方佑泽一点也不害怕年前的两个人会突然反抗跑出去,看着他们说道,“并且你们的爹娘,选择了相信我,而不是南岐的朝廷。” “你,什么意思?”公子尧终究还没有完全失去神智,闻言只是颤抖着身心问道,“你是说?” “你以为要杀他们的是谁,是你们结识的仇家吗?”方佑泽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齐妤,后者的手中紧紧握着那个珍珠手串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一时间有些心软。 想来他跟对方也没什么愁,不过是因为对方是不太懂事的孩子,所以有几分烦躁罢了,没必要让他们可以冷静地对待自己家里面发生的这么大的事情。 他顿了顿后说道:“等到我的人回来了。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回去看看的?” 回去看看?看什么? 公子尧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正一件事,他毕竟并没有亲身经历,所以还没有那么不可忍受。 他也知道,他打不过面前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异常的冷静。 齐妤始终没有说话,知道手中的珍珠都已经有些发热了,才将其换了换位置,然后抬头看向方佑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佑泽停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南梁四皇子,方佑泽。” “你是南梁人,还是皇子?”公子尧有些惊愕,他之前还在琢磨,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原来是这个样子。 “是。”方佑泽点了点头。 “那你,有为什么会来这里?”齐妤继续问道,“你有事怎么认识我的爹娘的?” “……” 方佑泽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种事情,说来话长,其中关联。也不是你们两个小孩子可以理解的。” “你怎么认识我父母的,总可以说吧!”齐妤瞪着他问道。 她实在是不喜欢面前这个冷漠,高傲的男人,即使这个人可能救了她的命。 “机缘巧合。”方佑泽回答得像是没说一样。 “你……”齐妤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过分的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半天后才问到:“那你知道,是谁想害他们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齐妤(三) 齐妤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那个时候,率先问出来这个问题,不是关于自己,不是关于父母的安危,而只是问了,凶手。 她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认定了他们的结局。 方佑泽也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微微低下眉去,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齐妤不相信这个答案,她摇了摇头,看向旁边的公子尧,后者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不大的屋子一时间安静下来,停了许久方佑泽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出去看看,在这里待着,等到安全了,我会带你们回去,你们大约也就会知道答案了。” 他说罢就走了出去,破旧的木门咯吱响了两声,然后将阳光关在了外面。 屋子里面变得昏暗起来,齐妤看着空气中的浮沉,才后知后觉地突然软了身子。 公子尧连忙伸手接住了她,轻声哄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但是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果都已经是那样的情况下,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而对于他们一族和南岐之间的尖锐关系,他更是比齐妤要清楚得多,齐妤虽然跟着母亲学了更多,但是他差不多算是个江湖人了,当然也想得更深一点。 “哥哥……”齐妤轻声唤道,抬眼的时候,眼眸里面已经是一片水雾,“爹娘会不会出事啊……” “不会的,”公子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有我在,有我在……” 屋子外面,方佑泽并没有走远,只是在一个坡上跟对面的一个人说话:“情况怎么样?” “我们去晚了,”那人叹了口气说道,“除了他们两个,恐怕没有别人活下来了。” “一个都没有吗?”方佑泽有些不可置信,“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啊。” 那人的脸上也带了几分遗憾,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怜了他们兄妹两个,恐怕一族的希望,都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这对他们,未免太过严苛,”方佑泽双手负在身后,看了一下身后的小屋子,轻声说道,“公子家族代代相传的秘笈,恐怕也要就此失传了,不知道留下来的能有几分。” “公子家想来传女不传男,看那个小姑娘的年龄,恐怕学到的不多。” “你再去查一查,南岐当初是不是要求他们做了什么,必须查清楚,既然他们敢灭口,必然是已经找到了其他的方法。”方佑泽的声音冷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是!”男人领命快速离开,转身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屋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低头离开。 屋子外面的人已经在遗憾这个家族所承担的宿命,而在屋子里面的两个人,对于他们两个的命运,到底还有着什么巨大的影响。 齐妤已经微微冷静下来,蹲着身子坐在墙边,轻声问道:“哥哥,你说我们之后应该怎么办?”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公子尧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咬牙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再出事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了下去,本就不够敞亮的屋子更加没有亮光,只有些许顺着窗户缝隙打进来的淡淡的月光,偷着些许寒意。 齐妤有些微冷地蜷缩了一下身子,正想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然后歪头看过去,进来的是她并不喜欢的方佑泽,她撇了撇嘴将目光移开,缩到了公子尧的怀里。 方佑泽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将手中的一个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过啦吃点东西吧。” 公子尧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齐妤,又看了看方佑泽,后者已经从怀里拿出来了几个蜡烛放到了桌子上,正在点燃。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尚且觉得不太能够忍受,何况是齐妤,他伸手将后者扶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一句:“没有毒吧?” “扑哧……”方佑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笑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公子尧,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公子尧当然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可笑,就算下了毒,难道这个人真的会承认吗? 方佑泽也只是笑了一下就将这个问题草草带过,自己从怀里摸出来以后果子说道:“吃完了,带你们回家看看。” 家? 公子尧苦笑了一下,率先将桌子上的饭菜唱了一遍,确定没有事情之后,才让齐妤动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家这个选择的诱惑太大,也许是齐妤真的饿了,桌子上的几盘菜她一个小姑娘几乎吃了大半。 方佑泽咬完了身上的两个果子之后,这两兄妹也放下了筷子,她也没提醒他们不要吃太多,不要吃太快。 但是看着两个人还算正常的样子,想来心情也是会影响食欲的,遂也不再说说什么,出门的时候才点了点齐妤说道:“你,跟你哥哥骑一匹马。” 齐妤当然更乐意这样,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反对,便跟着公子尧上了马。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方佑泽,跟着他们的还有一队士兵,看穿着跟白天的是一样的。 一行人没花太长时间就来到了齐家原来的府邸,几个人率先从马上跳下来,点亮了几个火把,找到了门的两边。 公子尧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齐妤就往府内跑过去。 身后的方佑泽坐在马上没有动,只是看了一眼已经一片漆黑的齐府府邸,抿紧了唇角冲着身后的人说道:“去,护好他们。” 几个人连忙跟着公子尧两个人跑了进来,一阵脚步之后,就没了声音,方佑泽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从马上跳了下来,跟着走了进去。 他不想去看这两个还涉世未深的人悲伤的样子,但是又不真的放心他们两个走进去。 刚刚走进去,就看到两个在各个院子中奔走的身影,耳边是带着哭腔的叫喊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五 相像 牢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沉浸在回忆里面的齐妤猛地回神,抬头看向门口,最近回来看她的,除了狱卒,就只有展子虞了。 但是展子虞又刚刚才离开,不会这么快就有回来了吧,看清除来人的五官的时候,她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轻声道:“参见陛下。” 方佑泽摆了摆手,看着身后的人都退了下去之后,才在齐妤的面前随意地坐了下来,看着她说道:“好久不见,看你的样子,他们没敢亏待你。” “多谢陛下。”齐妤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一起变化,好像刚刚回忆起来的东西再次被她扔到了心里的深渊之中。 “你不用这么跟朕生疏。”方佑泽低头玩弄着手指,似乎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你当年,性子了不是这样子的。” “陛下,”齐妤的语气变得有些冷冽起来,沉声说道,“陛下提起从前,不会是想要我心软认罪吧?” 方佑泽闻言愣了一下,看了齐妤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妤抬眸瞥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一幕很是眼熟,明明那么多年过去了,年前的这个男人却好像没有一点点变化一样,还是那样的年轻有为,意气风发。 就连每次嘲笑别人的时候,发笑的动作都一样。 齐妤不明白他笑什么,索性低着头不说话。 方佑泽朗声笑够了,才托着下巴问道:“你以为,朕为什么不定你的罪?” “臣妾自然不会自视甚高地以为,是陛下念及往日,不过一天半晌的情意。”齐妤并没有立刻意识到已经在被这个男人牵着走,只是淡淡地带着讽刺说道。 “一天半晌?”方佑泽显然很在意这个时间,挑了挑眉说道,“你跟真待在一起的时间,又何止一天半晌?” 齐妤看了他半天,突然又笑了,扬眉说道:“我倒是忘了,臣妾的兄长,也跟陛下有些情分呢,陛下不会是因为兄长,竟然饶了我这样一个有着弑君之罪的人吧?” 方佑泽实在是对面前这个人无奈了,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哭笑不得地说道:“朕一直觉得你很聪明,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越发得愚笨起来了呢?” 太久没有被人这样嘲弄,齐妤的心里起了淡淡的怒火,抬头看了方佑泽一会儿,又压了下来,哼了一声后说道:“是臣妾愚笨,陛下能不能不跟一个愚笨的女流绕弯子了?” 方佑泽着实是觉得有意思,但是看着后者好像真的不懂,也只好缓缓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公子家族都有些什么,我清楚你根本不会害我。” 齐妤的眉梢挑了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也只是讽刺一笑道:“我为什么不会害陛下,陛下可别忘了,我还是帮先废太子做过事情的人,即便如此,还能入宫成为妃子,陛下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 “你是第一个用这样的词说朕的,”方佑泽笑着点了点头,索性说道,“你如果会害朕,你就不会在我身上,种齐母蛊了。” 直到这个时候,齐妤的脸色才微微发生了变化,抬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方佑泽,半天后才呆呆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朕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个?”方佑泽笑着摊开手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朕当年会救下你们,是因为恰好在南梁,又接受了你们父母的托付吧?” 齐妤张了张嘴,没把那一句“不是吗”给问出口。 她只问了一句:“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所有,”方佑泽微微凑近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从当年郢侗族为什么会跟着南岐走,到南岐想要你们的父母帮忙做一些不能见人的事情,甚至你们郢侗族很多不可随意传人的东西,我都知道。” “那你……” 齐妤只说了两个字,话就被拦了下来,方佑泽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一样,笑着说道:“我希望都没学,你们的父母不希望公子家的有些东西随便地流传到世上。” 齐妤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觉得遗憾和难过,他们公子家,这个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陌生的称呼在这个时候尤其得别扭,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公子家中他们费心费力保护了继承得那么多东西,当年就那样付之一炬,她所学到的,不过是最皮毛的,都可以换人姓名,何况是她的母亲呢?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刚刚让她觉得,那些他们时代守护,依靠的东西有了挽救的可能就再次把希望的火苗压碎。 “陛下还真是……”齐妤想了好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方佑泽好像没有看到她微妙的表情一样,毫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齐妤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轻声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又没有犯罪,我为什么要处置你?”方佑泽不明所以。 齐妤一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陛下,有个,私人的问题,想要问一下陛下。” “嗯。”方佑泽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 齐妤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呼了一口气,才犹犹豫豫地说道:“之前,有人跟我说,我和那位晟歌公主很像,是真的吗?” 方佑泽闻言愣了一下,换换低下头来,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抬头说道:“怎么说呢,这世界上没有那两个人会有多么的相像,但是你们两个经历的事情,是有一点像吧。” “那,晟歌公主,现在是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而活的吗?”这个问题对于齐妤来说,似乎更加地急迫一些。 方佑泽不由得笑了笑:“她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的啊。” “可是……”齐妤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这个晟歌公主之前在南梁,也没有那么自由不是吗?就像在宫中的时候的那个她一样。 “那不过是她的选择罢了。”方佑泽笑着解释道,“她想要这样做,虽然不符合她的性子,但是也还是她希望自己去做的事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六 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齐妤觉得她还没懂这句话,但是方佑泽却好像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话,一边走出去一边说道:“门就不锁了,你想好了,便走出来吧。” 齐妤看着他离开,敢断定展子虞一定跟他说了什么,至少说了她不愿意离开的事情。 门确实没有关,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打开着,仿佛这里不是牢房,而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哪个房间,想来便来,想走边走了。 她垂下眉去就算走了,她又能去到哪里呢?难道回去那个,早就和公子家决裂,背叛了她,也被她背叛的南岐吗? 她有些疲惫地松下来肩膀,脑海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地名来:北海。 昏暗的牢房中,只有一只眼睛闪出来一样的光亮,如果去北海的话,就能够遇得到那个她看不懂的姑娘了吧,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以后的道路了吧? 她不能够确定,但是光是想起来未来会有着希望的生活,她就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好像她第一次见到新生的生命一样,浑身发热,激动不已。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因为太久没有过运动,身子有些不听使唤,尤其是双腿,软而无力,她在原地走了两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朝着外面跑过去。 一路上就像方佑泽说的那样,她想通了就能够离开,一路上都没有人拦她,但是她走出去的时候却愣住了,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不就是刚刚才离开的方佑泽吗? 她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后者,又不得不眯起来眼睛去适应外面的阳光,眸中一闪而过的就是方佑泽得逞一样的笑容。 她就是不喜欢这个笑,好像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了一样,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问道:“陛下不是离开了吗?” 方佑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本也就不需要回答,他只是笑了笑问道:“你想去哪里?” 这种问题很像是拦下来了一个逃跑的人之后问出来的问题,但是齐妤却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也只抿了抿唇便说道:“北海。” 对于这个回答,方佑泽也只是挑了挑眉,好像有些惊讶,又好像没那么惊讶。 他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我会让人给你准备盘缠。”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方佑泽又问道。 齐妤停了一会儿,果断地说道:“现在。” 方佑泽看了她一眼,有些怔怔地说道:“不洗个澡?” 齐妤的脸红了一下,又想到自己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天,咬了咬牙道:“洗。” 方佑泽笑了,扬了扬手,率先走了出去。 ………………………………………………… 三天后,覃亦歌站在一处山坡上,看着面前的城关,颇有些惊愕地问道:“陛下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你猜猜看?”蔺淮双手负在身后淡淡地说道。 “不猜。”覃亦歌话说得一点兴趣也没有,耸了耸肩说道,“反正我是陪着陛下来的,至于陛下到底想做什么,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蔺淮失笑,只好解释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过来平乱罢了。” 覃亦歌有些不解:“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陛下又何必亲自过来?” 蔺淮的薄唇微微抿住,停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这是我母亲的家乡。” 覃亦歌闻言愣了一下,她稍微听说过一点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低下头没说话,旁边的蔺淮却继续说道:“母亲离世后,不入皇陵,我把她葬在了这里。” 是母亲,不是母妃,覃亦歌看了一眼旁边的蔺淮,半天后说了句:“抱歉。” 蔺淮闻言反倒笑了:“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覃亦歌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要进城吗?” “恐怕不是进城,是攻城了。”蔺淮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在这里等着,进去了我派人接你。” “等着做什么?”覃亦歌不能理解,“我难道不是跟你们一起去吗?” “当然不是,这可是战场,谁要你过来。”蔺淮淡淡地笑着说道。 “我……”覃亦歌还想说什么,后者却已经拍了她一下抬脚离开,整顿队伍。 覃亦歌不得不承认,蔺淮不只是治国,在带兵打仗上也很有自己的手段,她干脆没有去关注战局,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她就是相信这个男人。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她就也到了城内,看着桌上还算是丰盛的饭菜,也不怎么客气,坐下来之后问道:“你们陛下呢?” 旁边的一个不认识的青年说道:“陛下在忙,让姑娘先吃了休息。” “哦。”覃亦歌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了下来,想了想后问道,“陛下的母亲,葬在了哪里?” “这……”年轻人有些局促,摇了摇头道,“姑娘要不然去找找陛下吧。” 覃亦歌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难为他,摆了摆手一边走出去一边问道:“那你们陛下在哪里?” “现在应该在城门口吧。”年轻人有些不太确定,只好说道,“我带姑娘去吧。” 覃亦歌刚想说话,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的千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放心吧。” 千水直奔着这里过来,看到她后问道:“姑娘是要去先陛下吗?” “嗯。”覃亦歌想,蔺淮应该也算是足够了解自己了吧,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半个时辰后,一处山的半山腰的地方,覃亦歌微微喘着粗气,看着面前有些破败的一个陵墓,尽力平复着呼吸。 从蔺淮说了他来这里的原因的时候,她就这样想着了,这个地方,一定是遭到了攻击的。 可是易天祈的造反,事不及逝者,他们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蔺淮过来,这是一个残忍的陷阱,还是一个,蔺淮知道是陷阱,却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进来的陷阱。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穿着一袭白衫跪在那里,修长的声音有些无力,难得地透着些许脆弱,周围还有淡淡的血腥之气,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七 目的 她一时间没说话,只低头走了过去,在蔺淮的身边跪了下来,朝着面前的陵墓拜了拜,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后者似乎感觉到了,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歪头将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覃亦歌的身子不自觉地绷紧,却没有把他推开,看到了他肩膀上的一处伤口之后,不由得轻声唤道:“蔺淮……” “你还有不叫我陛下的一天啊。”蔺淮叹了口气说道。 覃亦歌抿了抿唇,轻声说道:“陛下的伤……” “不要紧,不过是小伤罢了。”蔺淮淡淡地说道。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覃亦歌能感觉到肩头的重量越来越重,犹豫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换了个姿势,让蔺淮躺到了自己的腿上。 她不太清楚他身上的伤口都有哪些,生怕移动的时候扯到了他,也只能先让他在这里睡一会儿。 蔺淮也没休息太久,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醒了过来,却没有立刻起来,轻声问道:“你不好奇吗?” “嗯?什么?”覃亦歌推了推他的头示意他坐起来问道。 “不好奇我的母亲,为什么不能入皇陵吗?” 覃亦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好奇的。” 蔺淮有些费力地坐起来,没有说话,覃亦歌却扯开了话题道:“不过我最近想通了一件事情。” “什么?” 覃亦歌看着他说道:“我被骗了。” “嗯?谁敢骗你。”蔺淮愣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覃亦歌盯着她说道,“你根本就没打算对南梁动手。” “哦?”蔺淮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怎么说?” 覃亦歌盯着他的眼睛,也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点惊讶,自己竟然直到刚才才明白这件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是我自己的问题,竟然一直没有看透,公子尧和齐妤,他们是兄妹,同出一族,公子尧现在在为你做事情,但是却不是为了攻击南梁。” “还有呢?”蔺淮勾了勾唇问道。 “齐妤虽然表面上是南岐安排在南梁的棋子,但是说一句我靠赌来的话,齐妤不会直接动手伤害方佑泽,公子尧懂得知恩图报,他的妹妹我也不觉得是大凶大恶之人。” “你这种猜想,未免太过于随心了吧。”蔺淮无奈地笑了笑道。 “那陛下呢?” “我?” 覃亦歌继续说道:“陛下做事如此随意,将两国之命运随意交付在一个女子手中,难道不够随心吗?” “……” “陛下难道真的动不了郡主吗?未必吧,以陛下的能力,解决郡主太简单了,换句话说,郡主的价值,跟南梁完全不对等。” “可你还是来了。”蔺淮笑了笑说道,仿佛是拿到了糖果的孩子。 “我来的原因,难道不是之前就跟陛下说过的吗?我不想带着缺憾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话说完,蔺淮的身子突然紧了紧,抬头看着她说道:“既然说到这里了,你也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 “嗯?”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你自己。”蔺淮的眸子中再也没有嬉笑,定定地看着覃亦歌说道,“为什么,就好像是看透了你自己的一生一样地对待自己?” “……” 覃亦歌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她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墓碑,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陛下说的,难道不是胜了易天祈,在让我告诉你吗?” 蔺淮闻言愣了一下,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才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只好叹了口气道:“好,那我随时侯着。” “可不是随时侯着,”覃亦歌摆了摆手道,“是要陛下护住这江山才可以。” 蔺淮笑了笑跟上去,又没忍住问道:“如果北海和南梁真的打起来了,你帮谁?” “啊?”覃亦歌张了张嘴。 “嗯,换个问题,”蔺淮看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和方佑泽打起来了,你帮谁?” “……”覃亦歌有点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但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后,只好说道,“你们两个武功应该差不多,没什么好帮的吧?” “必须选一个帮呢?”蔺淮终究还是不满意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追问道。 覃亦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不想骗你。” 蔺淮闻言停住,有些讽刺地勾唇笑了笑:“也是,怪我,做什么非要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覃亦歌看着他的背影,白色的衣衫有的地方还渗出来了血色,她跟上去说道:“你,等到你赢了,我告诉你一切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蔺淮只是脚步顿了顿,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在潮州待了三五天,蔺淮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大概是顾及身上的伤吧。 好在潮州算是人杰地灵,颇有一番风情,覃亦歌也乐得在这样的地方多待几天。 直到第七天的时候,覃亦歌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只好敲了敲自己眉心,朝着镇上晚上似乎要准备什么庆祝活动的地方走过去。 说是活动,不过是为了庆祝这里恢复了安宁,百姓们自发地提前了一个没逢十就要开一次的集会罢了。 覃亦歌当年就一向爱热闹,这一世性子拘束着了不少时间,如今才稍微有想要回去的样子。 因为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她也只是过来随便转转,了解一下,好知道自己晚上怎么来会比较好一些,转了没几圈就回到了客栈。 虽然蔺淮是皇帝,但也不是在哪里都能随便买个宅子住的,千水索性包下来了一个客栈给他们住着。 她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小二费尽心思地在跟一个人解释:“不行啊,客官,我们这里真的住满了,您去别家看看也行啊!” 背对着她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绣青竹长衫的女子,看着这个人,覃亦歌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八 跟着 才刚刚入了夜,集会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覃亦歌坐在一个酒楼的二楼,看着外面的风景,将窗子打开了一些,才看着面前的女子笑着问道:“齐姑娘专门来找我的?” 对上后者好像是礼貌性的笑容,齐妤莫名有些紧张,怎么说她之前也是害过这个人的,就这么上前实在是有些气坏了吧,她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轻声道:“算是吧。” “是,有什么事情吗?”覃亦歌问道,她自认和面前的人并没有那么熟悉,三年过去,她对于以前的事情也不想追究太多,对她来说,放下反倒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不明白对于这个女子而言,什么才是她想要的。 “我……”齐妤张了张嘴,想了想后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覃亦歌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对于这个女子来说,能够向自己有请求的,能是什么事情。 齐妤似乎直到现在都还在犹豫,对上覃亦歌的眼睛又别过去,拽了拽衣服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弯下来身子说道:“我想,请晟歌公主,把我带在身边!” 绕是覃亦歌,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反应了一会儿,半天后才张了张嘴发出来一声:“啊?” 齐妤当然知道她一时间不会接受,连忙解释道:“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要,想要跟公主一样,去寻找一些东西罢了。” 说到最后,她微微抿着嘴看着面前的人,明亮的眸子里面满满的紧张和期待。 覃亦歌不由得失笑,事实上她并不怀疑面前的人,方佑泽既然能够让她离开南梁,必定是因为某些内情说明这个女子并没有恶意的。 她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成了受到推崇的人了,她有些无奈地问道:“那,你为什么想要跟着我呢?” 齐妤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心里也没有这个词的答案,想了想后说道:“少谷主和陛下,都曾告诉过我一件事情,他们说,我跟你有点像。” “嗯?”覃亦歌挑了挑眉,但是她还算是个聪明人,仔细想想确实挺像的,她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我,也不是值得人学习的圣人。” “我知道,”齐妤连忙说道,“我只是觉得,跟着公主的话,我大约,能知道我以后,能做些什么。” “每个人能做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齐姑娘怎么就知道,我是会让你知道方向的人呢?”覃亦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我也不知道答案,”齐妤有些失神地看着身前的茶杯,轻声说道,“但是,至少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我觉得你能给我答案。” “……” 覃亦歌没话说,她有点懂得这种感觉,但是有没有那么懂,她只是觉得,如果是这种直觉的事情,她来北海,不也只是因为直觉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笑道:“齐姑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这么说,公主同意了?”齐妤微微直起来身子,惊喜地问道。 覃亦歌愣了一下,看着她呆呆地问道:“说起来,你哥哥也在北海,你不想去见见他吗?” 说起来公子尧,齐妤的眸子闪了闪,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惆怅地说道:“等到事情,全部结束了再说吧。” 覃亦歌也不勉强她,点了点头问道:“南梁的情况怎么样?” 齐妤大概地将南梁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两个人说得竟然还算是投机,覃亦歌看了一眼外面突然有些感慨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第一次见过你之后,我就觉得,如果没有立场问题,我和你能成为朋友。” 齐妤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一开始的不好意思也渐渐消失,有些开心地问道:“药谷的少谷主跟我说,你觉得我长得,有些,侠气,是真的吗?” 覃亦歌闻言笑了,抿了抿道:“我是这样觉得的不错,不过我可没告诉他。” “啊……”齐妤张了张嘴,不只是是不是有些遗憾。 覃亦歌反倒笑了,和她倒了杯茶说道:“这说明,你的眉眼真的透着些许侠气不是吗?如果你喜欢这个词的话。” 齐妤点了点头,碰了碰自己的眉心说道:“说起来我也觉得惊讶,我以为像晟歌公主这样的人,才会有侠气的,却不想公主却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惹人爱怜的样子。” 覃亦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口说道:“我竟然还觉得自己长得挺,硬的。” 齐妤被她的用词逗笑,刚想再说什么,门突然被人推开,她连忙收了笑容看过去,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绣红云鹤纹长衫的男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想起来风流倜傥四个字。 但是,为什么进来不敲门的?齐妤撇了撇嘴。 蔺淮倒是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又看着覃亦歌问道:“你的朋友?” “嗯。” 让齐妤惊讶的是,覃亦歌好像并不在乎,点了点头道,“你认识的,是……” 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齐妤,看着后者点了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公子尧的妹妹,齐妤。” “原来你就是他的妹妹啊,”蔺淮挑了挑眉,“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有女侠风范。” 女侠啊…… 齐妤听到这个词,心中莫名笑了笑,才问道:“你是?” 覃亦歌没介绍,因为她也不知道蔺淮希不希望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蔺淮明白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自己说道:“我是,东海国君,蔺淮。” “什么!”齐妤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半天,才连忙弯了弯身子,“参见陛下……” 蔺淮不介意地摆了摆手道:“好不容易来了这里,要下去玩一玩吗?” 覃亦歌倒是不怎么在意,虽然说是喜欢热闹,但是也不是一定要参与进去才行的,扭头看了一眼外面一排挂在屋檐下的花灯,眸子微微闪了一下道:“那就下去看看吧,不过齐姑娘长途跋涉,必定劳累了,稍微看看便歇息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九 纠缠 齐妤摆了摆手道:“我不碍事的,我也,挺想看看的。” “嗯?”覃亦歌有些惊讶,后者确实微微笑了笑后,看着外面的风景悠悠地说道:“我,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覃亦歌了然,笑了笑站起来说道:“那走吧。” 蔺淮冲着两个人甩了甩扇子,率先走了出去。 覃亦歌站起来,又扭头看了一眼刚刚注意到的花灯,灯下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来回看看,像是在等人。 覃亦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街上的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着街对面的客栈看过去,只看到了一个打开的窗户,还有从里面透出来一盏灯火,他眨了眨眼睛,又别下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覃亦歌下楼之后往刚刚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她扭过头不在去想这些。 “陛下怎么不好好歇着?”覃亦歌一边转过头一边问道。 “我做什么要需要歇着。”蔺淮不屑地说道。 覃亦歌也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凑近了齐妤问道:“下午你没吃些东西,现在看看这路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嗯,”齐妤点了点头,但是就像曾经的覃亦歌一样,不太清楚应该怎么样跟人交流,尤其是旁边竟然还有一个皇帝啊,那可是一国之君啊,她怎么还能平常心地跟着到处转悠? 蔺淮当然也感觉到了,停下来叫了千水,说了些什么之后,便离开了他们,留着一个千水跟在她们两个身后不远处。 没了“生人”,齐妤显然要自在得多了,两个人一边聊一边逛,真的回去的时候,几乎都要到了后半夜,千水看着前面一人提着一个花灯,时不时还要蹦蹦跳跳的两个女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接受这种,这种,陪着女人的活计了。 齐妤手里捧着一块并不正宗的玉仙儿,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公主来北海,是为了做什么?” “怎么说呢,有两个目的吧……”覃亦歌喝了些果子酒,虽然还算是清醒的,但是说话的时候淡淡的酒气还是让人觉得她醉了。 齐妤却是很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听一个答案。 “嗯?”齐妤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明不明白这些个东西,她想了想后,跟上去了覃亦歌的脚步。 直到后半夜两个人才回到客栈,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清晨醒过来的时候,覃亦歌还有些发愣,昨天,她真的和那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齐妤一起游玩了一个晚上,走出去的时候正看到站在自己门口的女子,她才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无奈地笑了笑道:“齐姑娘精神可真好。” 齐妤笑了笑没说话,旁边传过来蔺淮凉凉地声音:“我看你们精神都挺好的。” 齐妤闻言连忙行了一礼道了一声:“陛下。” 蔺淮摆了摆手:“不用拘礼。” 覃亦歌见惯了他这幅样子,站在那里没动,笑着问道:“陛下去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去搞定一些,余孽。”蔺淮说着走进了房间道,“我要休息一会儿了。你们自便吧。” 看着他关上门,齐妤才愣愣地问道:“他,真的是一国之君吗?” “嗯。是不太像。”覃亦歌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跟,陛下,是怎么认识的?”齐妤一边下楼梯一边问道。 “这个啊,”覃亦歌微微纠结起来眉头,笑了笑后说道:“说来话长,一会儿吃饭之后,我慢慢告诉你。” ………………………………………… 跟她们悠然自得的生活不一样,京城内的易小郡主,现在面临着人生的重大问题。 清晨的阳光下,她看着面前那个眉眼带着“不正经”的小少爷,咬牙切齿:“谁准你进来的!” “放心,我是正规渠道进来的,”小少爷勾唇笑了笑,颇有意思地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在我的赌坊里面,赢了那么多钱的人,竟然是堂堂的易家小郡主,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不错,这人正是那天覃亦歌带着易兰衣小闹一场的赌坊里面那个长得还算好看的小少爷。 “你……”易兰衣眨了眨眼睛,怒声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小少爷摇了摇头打量着周围,淡淡地说道,“放心。我不是来寻仇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易兰衣看了看他,毫不犹豫地喊道:“来人!” 话音还没落,就有一队禁军冲了进来道:“郡主。” “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易兰衣着实是气得不轻,不光是因为这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能够进了她的郡主府,还因为他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 “唉唉,”小少年难得露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摆了摆手道,“郡主,先聊一聊啊,郡主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出来郡主的吗?” 还提这个事情! 易兰衣扯了扯嘴角:“扔出去!” 小少爷似乎被逼急了,往前跑了两步躲开了禁军,在易兰衣的身前带着一些讨好说道:“我可以带郡主出去玩!” 易兰衣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不要随便跟着不认识的人出去!” “……”小少爷叹了口气,一边躲避着一边解释道,“哎呀,郡主,你觉得,你们的人真的会让我进来,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吗?” 易兰衣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莫名地觉得有些开心,一边转过身去一边说道,“带有,敢快,立刻!” “唉……”小少爷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挫折,被一群禁军围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郡主,你都不好奇的吗?” 易兰衣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只剩下后面的小少爷跟一群禁军大眼瞪小眼。 易兰衣走出去几步又有点后悔了,覃亦歌不在,她在府上着实有点无聊,烦躁地趴在练武场旁边的一个桌子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轻松叹了口气。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 朋友 然后她的叹息还没落下去,突然从房顶的位置掉下来一个小石头,正砸到了她的脚边,易兰衣眨了眨眼睛,伸手拿了起来,石头上赫然描着一个小花朵。 什么东西…… 她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房檐,上面站着的人不就是那个刚刚离开没多久的小少爷吗? 易兰衣莫名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甩了甩袖子,将石头扔了回去就要转身离开。 小少爷从屋子上跳了下来,本想伸手拽着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挡到了易兰衣的面前,笑着说道:“别啊,郡主等一下,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一聊的。”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私闯我的宅院的……”易兰衣想了想最终吐出来一句,“的坏人坐下来聊一聊。” “我不是坏人的!”小少爷争辩道。 “呵,”易兰衣冷冷一笑,“就你那看不得别人赢的赌坊,不是坏人是什么?” “……”小少爷叹了口气,“那是赌坊间的习惯,我没有给你们出老千,已经很道德了好吗?” “哦,我还要谢谢你哦?”易兰衣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就这么进了人家的院子,还装什么好人?” “好人不能进来吗?”小少爷眨了眨眼睛。 “好人都是从大门送帖子,然后再进来的!”易小郡主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会胡搅蛮缠的人,气急地说道。 “那不行。”小少爷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要是跟出去了替帖子,你一定不会让我进来了。” “那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易兰衣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小少爷叹了口气,“小郡主你何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我要是闯进你家里,你还要请我吃杯茶怎么样?” “如果小郡主大驾光临,那当然是要的了。”小少爷咧嘴笑着说道。 “油嘴滑舌,准没好事。”小郡主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嗯……”小少爷思索了一会儿,走到了小郡主的身边,也不怎么在乎是不是干净,直接坐到了台阶上说道,“郡主,圣人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多一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易兰衣烦的不行,看着他问道。 小少爷的脸色微微正经起来,说是正经,也不过是调笑变成了微笑:“我想来跟郡主交个朋友。” “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朋友。”易兰衣怀抱着自己的双腿,趴在腿上说道。 “我,”小少爷闻言犹豫了,低头想了半天后说道,“随便你怎么叫了,至于我的身份,你也看到了,赌坊的少爷嘛。” “名字都不告诉我,你让我跟你做朋友?”易兰衣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骗你,等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的身份的。”小少爷颇为认真的说道。 “谁信你?”易兰衣撇了撇嘴。 “是真的。” “你赌坊的少爷的身份,难道就不是骗我的?”易兰衣哼了一声。 “这个,也算是我身份的一个嘛,不能算做是骗人的。”小少爷还想给自己辩解一下。 “呵……”易兰衣真的是被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气笑了,索性别过头去抽了一本书不再说话。 小少爷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的,坐在那里自己说个没完,全然不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温和又冷漠。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适合让人知道,郡主去我的赌坊,不也是易了容的吗?” “郡主不好奇我是怎么查到郡主的吗?作为朋友的坦率,我可以告诉郡主……” 易兰衣一开始强迫自己去忽视这个人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却又好像是有什么魔性一样,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心弦,怎么都放不开,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听他说话。 小少爷最后说得口干舌燥,才换到了易兰衣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累吗?” “有点。” “……”易兰衣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莫名其妙地,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会出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小少爷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但是问了两声也没得到回答,但是想着小郡主也没有赶自己走,算是一个好的进步吧。 一下午一口茶也没喝上的小少爷默默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找了个人跟着自己,大摇大摆地从大门出去了。 两天后,潮州—— 覃亦歌刚刚下了楼,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公子尧,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尧将军,好久不见。” “见过公主。”公子尧低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覃亦歌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扭头看向楼上,楼梯的尽头已经出现了那个纤瘦的身影。 公子尧显然也意识到了覃亦歌的不太对劲,看了一下旁边的蔺淮,有些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他才顺着覃亦歌的目光向楼上看过去,看清楼上那个人的瞬间,微微张开了嘴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跟他的惊讶和不解不一样,齐妤微微笑了笑走了过来,盈盈一拜:“兄长。” 公子尧张了张嘴,停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张开了双手,齐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蓦地笑出声来,也不在乎旁边有人,更不在乎什么授受不亲,扑到了公子尧的怀里唤道:“哥哥!” 公子尧轻轻抿了抿唇,轻轻摸了摸齐妤的头发。 覃亦歌也没打扰他们兄妹两个团聚,自己绕过去默默找了点吃的,坐到了窗边。 蔺淮一直看着她,自己端了一壶茶坐到了对面,笑着说道:“看到他们兄妹团聚,会不会想你的兄长?” “怎么不会,”覃亦歌口粥,笑着说道,“不过,也没那么想,大约是我太过冷清了吧。”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跟他们分开这么久吧,”蔺淮看着旁边正在跟自己的妹妹聊天,时不时还露出来些许笑容的公子尧,叹了口气道:“不过他这幅样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一 好巧 “大概吧,”覃亦歌不以为意,想了想后又问道,“我从来没问过陛下的事情,陛下可有,值得你喜欢的妹妹吗?” “没有,”蔺淮淡淡地说道。 “哦,”覃亦歌想了想也是,她的确不知道宫里面有任何一个公主,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怎么了?”蔺淮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啊,”覃亦歌无奈地说道,“不过是闲聊罢了。” 蔺淮碰着茶杯的手晃了晃,轻声说道“不过有一个弟弟。” “嗯?” “他是幺子,母妃只不过是个嫔妃,还算是得父皇喜爱,但是也只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又不弄权术罢了,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蔺淮无意怀念当年,只是一带而过。 覃亦歌挑了挑眉:“怎么从来没有听陛下提起过?不对,好像根本没人知道还有一位皇子啊。” 蔺淮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隐瞒:“我继位之后,他执意皇宫,不愿意沾染皇家之事,我便由了他,找了个罪名贬为庶民,不过依照他的能力,不管做什么都是风生水起的。” “真好啊。”覃亦歌由衷地感叹道。 “什么?” “像我和陛下的弟弟这样的人,”覃亦歌抬头笑着说道,“一生下来,就是有人护着的。” 她始终觉得这一点让她终身庆幸,如果不是因为有几位兄长护着,她怎么可能顺风顺水走到如今? “嗯,让人羡慕。” 两人正说着,覃亦歌突然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倏地勾了勾唇,对着外面扬了扬手。 蔺淮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门口,两个微微绷着脸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万云和章青,两人走过来行了礼道:“参加陛下。” “嗯,”蔺淮扬了扬手,点着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覃亦歌无意听他们讨论正事,说了两句便离开了,一边是讨论战事的男人们,一边是正在和兄长聊在南梁经历的妹妹,中间站着一个无所事事的覃亦歌,怎么想都颇为无聊。 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花灯早就摘下来了,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个站在花灯下的少年,走到外面跟刚从外面回来的千水说了一声便要离开,却被后者拦了下来。 “怎么?”她不解地问道。 “请姑娘在此稍等一会儿。”千水颇有些为难地低头说罢,然后进了客栈,不一会儿便又扭过头来说道,“苏姑娘,走吧。” “啊?”覃亦歌没反应过来。 后者却已经一副护卫的样子站到了旁边。 行吧,很好,她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千水既然出来了,肯定是蔺淮吩咐的,她再反抗也没什么用了。 她摇了摇头,挑了个前两天熟悉下来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前方莫名熟悉起来的道路,千水的唇角不自觉地咧了一下,然后微微凑过去问道:“你要去……” 覃亦歌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笑了笑后道:“这里最大的寻乐场所,是哪里?” “……”千水真的无语了,为什么一个女子会这么喜欢去这种地方啊,如果是个男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她堂堂公主,会喜欢这种地方啊? 他终究没忍住,往前两步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覃亦歌笑着说道,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找人?”千水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你上次去那个,玉生楼,好像也是要去找人吧?” “是啊。”覃亦歌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谁让我认识的人有点多啊。” 怎么可能,千水完全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是也只是撇了撇嘴没说话。 但是,让他觉得更不可能的事情是,覃亦歌走进了还没有才刚刚准备关门的巷子里,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着他说道:“我忘了大家都是晚上热闹的。” “……” 千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就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跟着过来。 覃亦歌的目光在周围的门楼前扫来扫去,突然冲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千水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只看到后者脚步不停地又到了一个关着门的小楼旁边,准确的是,那里坐着的一个男人身边。 他的表情微微警惕起来,盯着那个男人半晌没说话,似乎是在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坐在哪里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衫,头发有些散乱,手中拿着一壶酒,似乎是听到了脚步,抬头看向来人,狭长的眉眼挑了一下,最终没有说话。 覃亦歌站在他的对面,微微弯下来腰说道:“陆三先生,好巧啊。” “好巧啊。”陆云机也点了点头。 陆云?千水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盯紧了面前的人:他不是放浪在京城的云生楼吗,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但是再看看覃亦歌,却好像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只是看着陆云机笑了笑问道:“陆三先生来这里,不会是为了哪一个美人吧?” 陆云机扯了扯嘴角,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怪不得陆某无礼,公主殿下,不就是一位美人吗?” 覃亦歌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千水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他,还知道覃亦歌的真实身份,这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啊。 见覃亦歌没说话,陆云机破有兴趣地问道:“公主殿下怎么知道陆某在这里?” “陆三先生风流倜傥,自然要来风月场所才能够找得到。”覃亦歌直起来身子,语气却微微变得严肃起来,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问道,“当初在京城,我以为我素来了解先生,便不多加打扰,却不想先生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不知道,陆三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陆云机笑了,笑得轻松自然:“公主既然都已经说了是不为人知的目的,怎么还要陆某亲口说出来呢?” 覃亦歌收起来脸上的笑意,抿着嘴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希望,先生没有恶意。” 陆云机的表情也微微变化,脸上的放肆一扫而光,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陆某不会负了公主的救命之恩的。”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二 覃亦歌闻言半天没有说话,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救过这个人的姓名,说到底,救他的人是方佑泽,而不是她。 陆云机的脸上重新露出来笑意,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看着面前有些迷茫的女子,笑着说道:“公主前来北海,又是什么目的呢?” 覃亦歌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做个交换罢了。” 陆云机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似乎没有答案,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陆三先生知道什么了?”覃亦歌皱眉问道。 陆云机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摇晃着不稳的身子默默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她说道:“没什么,大约是知道了公主跟我,不是敌人吧。” “敌人……”覃亦歌盯了他半天,才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道,“陆三先生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主殿下又如何呢?”陆云机狡黠地笑了笑问道。 “我已经完成了我原本想要做的事情,”覃亦歌微微抬头看着他,悠悠地说道,“希望陆三先生,真的没有变吧。” “变……”陆云机听到这句话,讽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向另一边走了过去,长长地叹了一声才说道,“人生在世,若是能够永远不变,那便好了。” “……” “先生要去哪里?”覃亦歌扭头问道。 陆云机的步子停住,语气中多了几分疲惫,轻声说道:“受人所托的事情已经完成,陆某当然要回去了。” “回去,药谷吗?”她问道, 陆云机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离开的时候,顺手将自己的酒葫芦扔到了一边的地上。 没什么行人的空旷巷子里响起来突兀的声音,有些吓人,又带着些许萧瑟。 覃亦歌微微眯起来眼睛,看着远去的那个身影,放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千水一脸的莫名其妙,跟过去问道:“你不把他带走吗?” “带去哪里?”覃亦歌反问道。 千水当然也不知道答案,但是又觉得不应该就这么放着,挠了挠脖子,有些烦躁地说道,“那也不能任由他这么……跟着我们吧?” “不知道啊,”覃亦歌摊开了双手,看了他一眼道,“这里可是你们北海的地盘,想做什么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吗?” “可是这个人……”千水没想到覃亦歌会来这么一句话,本想说“这个人你不是认识的吗?” 话到嘴边,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没把话说完,只是闷声说道,“我以为你要管管呢。” 覃亦歌失笑,想了想还是没继续逗他,认真地说道:“他身上却是有些故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北海,你最好去查一查。” “往哪里查?”千水希望她再多说一些,问过之后有突然想起来,凑过去道,“对了,刚刚那个人说,不会辜负你的救命之恩?” 覃亦歌点了点头,露出来一丝苦笑:“还在南梁的时候,算是吧……” 想到这里,覃亦歌突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说道:“救命之恩?” 救了他的人,不就是,方佑泽吗? 他在为方佑泽做什么事情? 她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方佑泽应该不会随意向北海挑起来战争的,那他过来这里,跟着蔺淮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公子尧,她是不是可以回去问问,他和蔺淮之间的关系了? 这样想着,她连忙拽着千水回到客栈之中,回来的时候万云和章青都已经不在里面,只剩下蔺淮和坐在他对面的公子尧,两个人面对着一盘刚开始不就的棋局。 见她进来,蔺淮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回来了?” 覃亦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棋局,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齐姑娘呢?” “在房间。”回答的人是公子尧,他手中执着一枚白子,温和地说道。 覃亦歌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尧将军的性情,还真是变了不少。” 公子尧也只是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公主难道不是吗?” 是,她们都变了。 覃亦歌找到了陆云机走之前说的话,有些失落地敛下来眉梢,一边转身一边道:“那我上去了。” 两个男人应了一声,就继续他们的厮杀,千水颇有兴趣地坐到了蔺淮的身边凑上前去看着。 楼上的房间里面,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传过来齐妤的问声:“谁?” “我。”覃亦歌随口道。 里面响起来了脚步声,齐妤很快就打开了门,覃亦歌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红红的,连忙走了进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齐妤连忙摇了摇头,一边请她进来一边说道;“没有,只是刚刚和哥哥聊天的时候,思及过往,不由得有些难受。” 覃亦歌了然地点了点头,走了进来说道:“你也压抑了太久了。” “公主不笑话我就好。”齐妤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有什么好笑话的。”覃亦歌摇了摇头道,“人生来就是会哭的,才不应该被笑话。” “公主也哭过吗?”齐妤一边倒茶一边顺口问道。 覃亦歌突然想到了上一世,眨了眨眼睛,却是轻声说道:“在我父皇刚刚离开的时候,我远在他乡,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哭过,回到故国见到的第一个家乡人,是小时候陪我长大的一个哥哥,虽然不是皇子,却待我如亲妹,也是思及过往,反倒比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哭得更凶了。” 齐妤很惊讶覃亦歌竟然还能够这样笑着说出来,低头轻声问道:“那,公主又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覃亦歌看了她一眼,低头看着茶杯中荡漾出来纹路的茶水,轻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过去了,更重要的是,我们都知道,离开我们的那些人,她们希望看到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齐妤闻言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嗯,我父母离开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当时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甚至不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是回到破败家里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什么都懂……”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三 爱过 覃亦歌还是第一次听到齐妤讲她自己的事情,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虽然眼中还带着些许水雾,但是已经清明了最多,最多算是有些怀念。 没机会她的反应,齐妤继续讲道:“那个时候,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他们,更恐怖的事,我也永远失去了我自己。” 覃亦歌闻言没说话,她还记得之前展子虞跟她说过的话,齐妤,就好像已经完成变成了一个机器一样。 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生存而作出来的牺牲,她就和刚回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一样,把所有真实的自己,都隐藏起来,只为了一个目标而活。 只不过,覃亦歌是自己的选择,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却是被迫的,她被迫承认她只是一个工具,也被迫作为没有自我的人活着。 期待着能到南梁,又不能和自己的哥哥相认,期待着自己能够得救,等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终于等到了自由。 覃亦歌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出来安慰的话,她没体会过这种痛苦,不能让别人轻易就忘记。 但是齐妤显然是一个坚强的女子,轻轻说罢,便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说道:“不该跟公主聊这些伤心事的。” 覃亦歌摇了摇头:“无妨。” “公主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齐妤看向她问道。 “嗯,算是吧,”覃亦歌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转手上的杯子说道,“我想要知道,你和尧将军,准确的说,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尧将军为什么会来到北海?还是为蔺淮效力?” “怎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齐妤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覃亦歌笑着说道,“我,对于这种拿不准的事情,有些好奇,不过不说也没关系,不过是我自己的心性罢了。” 齐妤闻言笑了出来,抿了抿唇道:“公主其实是在关心南梁吧?因为关心南梁的安危,更关心陛下的安危,所以才想把这些事情都知道得清楚一些吧?” 覃亦歌笑了笑不予置否,齐妤给自己添了茶,这才轻声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清楚,只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兄长来北海,实际上也是陛下的安排。” “是吗,这样的话,我知不知道也没什么了。”覃亦歌点了点头,将杯子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这才有些无聊地看向窗外。 “公主是不是觉得无聊了?”齐妤看她的样子,了然地问道。 “嗯,”覃亦歌一只手托着下巴,轻声说道,“总这样待在一个地方,诱如果没有什么值得寄托的事情的话,总是会无聊的吧。” “是啊,陛下为什么不离开了呢?”齐妤问道。 覃亦歌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悠悠地说道:“尧将军,万云,千水,齐聚在此,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吧,这里,恐怕又要乱了。” “公主一向都这样擅长战场策论的吗?”齐妤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哪里算的上是擅长,恐怕南梁那位陛下,驻守东境近十年,才是真的擅长吧。”覃亦歌笑着说道,“再说了,这算什么战场策论,不过是推测一下罢了。” 齐妤也有些无聊地趴了下去,小姑娘家的,要是没有事情做,难免就要谈起来情爱,齐妤率先开了口,好奇地问道:“公主殿下,可曾对谁人动过情吗?” 她问得直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女子不会羞于将这种话说出来,她坐在看着后者眨了眨眼睛,眸中流露出来某种异样的感情,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怀念。 她想她猜对了,一定是有的。 她还没继续问,覃亦歌已经抬脸冲着她笑了笑道:“你猜猜看?” 齐妤抿唇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公主对陛下,就没有一点情意吗?” 她听说过不少关于他们两个的故事,也见过了一些,想来所谓相敬如宾,说得就是他们两个了,可是她也看得出来,方佑泽心里放着这个人的,放在爱慕的地方,但是这个女子呢? 完成了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后,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更不在乎方佑泽今后会遇到什么人,她都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越是这样冷清的人,越是让人想要知道,她曾经真正爱慕过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覃亦歌摇了摇头:“人说日久生情,我也只是个俗人罢了,纵然不是所谓男女之情,也不可能一点情意都没有的。” “不是男女之情?”齐妤眨了眨眼睛,“那公主可曾有过将自己的感情放到谁的心上?” “有过。” 覃亦歌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齐妤挑了挑眉,往前凑了凑含笑问道:“不会是北海这位国君吧?” 覃亦歌摇了摇头,轻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真心地爱慕过,南梁三年前的那位太子殿下。” “什么?”齐妤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怎么会?她是听过这位晟歌公主喜欢过方佑乾的传闻,但是在看透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之后她就认为这是一场骗局了。 可是现在看来…… 覃亦歌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点了点头道:“对,是真的。” 齐妤张了张嘴没说话,覃亦歌反倒是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我年幼无知,见着了宛若天神下凡,虽身处地处,却留有一身傲骨的太子殿下,动不动心,哪里由得自己?” “他,曾经是那样的人吗?”齐妤有些不敢相信。 “看不出来吧。”覃亦歌笑了笑,“我也没看出来,等到看出来的时候,再看他做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什么傲骨,什么天神,不过是一个自负的宠儿罢了。” 自负的宠儿,齐妤莫名被这个词逗笑,摇了摇头问道:“那,公主是怎么看透的呢?” 覃亦歌也笑了,直起来身子刚想说话,外面就传开了敲门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还有章青的喊声:“齐姑娘?”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妤连忙道:“进来吧。” 章青推门进来,脸色并不是很好,从这两个人行了一礼道:“请两位离开这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四 匪徒 覃亦歌看了一眼齐妤,后者也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无奈地说道:“果然说什么来什么?” 章青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只好低头道:“外面有匪徒四起,请两位离开这里。” 覃亦歌许久不见他,看着他绷着脸的样子,摆了摆手道:“你去保护好你家陛下就好了,我和齐姑娘又不是身娇体弱的弱女子。” 章青被她噎了一下,直起来身子道:“姑娘何必跟我较真,我也是奉了陛下的命,才来请两位姑娘离开的,恐怕不多时,匪徒就要冲到这里来了。” 覃亦歌闻言只是勾唇笑了笑,看了一下齐妤,后者站起来道:“还是不要为难他了,走吧。” 章青冲着齐妤微微笑了一下,让出来了门口的位置,点头道:“多谢齐姑娘。” 覃亦歌无意为难他,只是习惯了在这种时候不立刻撤退罢了。 城中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覃亦歌跟着章青下楼的时候已经能够听到外面出来的喊杀声,明明前两天才举办过欢庆的集会,这个时候却又不得不再次面对争乱。 齐妤不由得问道:“公主殿下似乎经常在站场行走?” 覃亦歌摇了摇头:“也不算是经常行走吧,说到底真正参与的,也只有一开始刚刚到南梁时候的那一次罢了。” 旁边就是生死一瞬的战场,身后的两个女子却像是踏青一般自在随意,让章青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闷。 齐妤无意替北海摆平什么叛乱,所以也没提出来自己很想上去试一试的想法,只是跟着章青绕来绕去,最后停到了一处府衙,从后门进去一个院子,才说道:“两位在这里等着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齐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环顾四周一圈,默默地摇了摇头:“还真是个破败的地方。” “嗯,”覃亦歌说罢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其实很想看看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吧?” “有一点吧,”齐妤轻轻说罢,又摇了摇头道,“但也不是,这种换来的只有伤害的事情,还是没有的好。” 覃亦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南梁,皇宫之中,方佑泽坐在养心殿中,看着手上的一封信,刚刚放下来准备写回信的时候,韩公公上前道:“陛下,少谷主来了。” “请进来。”方佑泽将手放了下来,脸上颇有些无奈。 五天前—— “这么说陛下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了?”展子虞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丝毫不在乎这个人是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也丝毫不隐藏自己脸上的不满。 韩公公在旁边都看得心惊肉跳的,只能低着头在旁边不说话。 方佑泽也不介意道歉,轻声说道:“不是,醒过来之后才有些明白,见了齐妤之后才敢确定。” “早知道陛下如此睿智,草民何必请父亲过来,不过是丢人现眼罢了。”展子虞把说了出来。 方佑泽微微皱起来眉头,但是还是没有跟他生气,只是说道:“朕知道的时候,老谷主已经过来了,没有立刻告诉你,也是因为朕不确定罢了。” “哦,”展子虞好像不在乎一样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恭喜陛下,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身体了。” 那个时候算是不欢而散,方佑泽也不知道他现在又过来是要做什么。 展子虞很快就走了进来,照例行了一礼,被方佑泽见了上去才坐在他身边说道:“陛下近日可还好?” “嗯,还不错,”方佑泽将手上的信纸放到了旁边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展子虞看了他一眼,从身后拿出来一封信放到了桌子上道:“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嗯?”方佑泽拿起来那封信,打开来看,里面是熟悉的字迹。 草草看了一遍,他脸上露出来无奈地笑容,轻声说道:“什么我感不感兴趣,她这是在向我的人感兴趣啊。” 展子虞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额头道:“忘了要钱了。” “嗯?”方佑泽挑了挑眉看向面前的人,也知道他既然这样说了,必定是不生气了。 展子虞哼了一声道:“下次一封信一百金。” 方佑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就应了下来道:“好。” “有钱就是好,”展子虞闻言凑过去问道:“那个公子尧,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在北海还遇到了这么多人?”方佑泽晃了晃信封说道,“也没什么,你回信的话告诉她,陆云机的确是我派过去,公子尧也是,我怕蔺淮会不遵守约定,所以才派了陆云机过去。” “就这么简单?”展子虞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问这种事情,摇了摇手道,“这样机密的事情,还是不告诉她了,万一信在路上被什么劫了,岂不是会有灾祸。” “没什么机密了,”方佑泽伸了个懒腰,又拿起来旁边的一封信晃了晃轻声说道,“北海的事情也已经到了最后了,过两天就能够结束了。” “哦。”展子虞放了心。 方佑泽微微眯起来眼睛问道,“少谷主这么关心,你不如来朝堂上当个官啊。” “我这种无拘无束江湖人过来当官,陛下是想让我累死吗?”展子虞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南梁不差我一个人才。” “……” 方佑泽没想到他还能再夸一夸他自己,无奈地说道:“行,展人才才有什么事情吗?” 殿内的气氛比前两天好得多, 旁边的韩公公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覃亦歌可不知道这边还有这么一段,虽然也大概确定了公子尧和陆云机都是方佑泽的人,但是终究没有拿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也只好先放着。 趴在桌子上很是无聊地盯着不远处的树干,索性将旁边已经断裂的一节木头用绳子缠到了上面,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来一个,朝着木头上甩了过去。 齐妤看得惊奇,在旁边时不时问道:“听闻公主的箭法是一绝,是师从何人啊?” 覃亦歌抽出来发簪,随口道:“我兄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兄长(一) “公主可好多个兄长呢。”齐妤笑着说道。 覃亦歌闻言动作停了下来,手中的簪子在手指尖间转了一圈,轻声说道:“那位兄长,已经离开了。” “啊?”齐妤有些惊愕地张了张嘴,有些无措地说道,“抱歉。” “没什么。”覃亦歌猛地抬眸,看向墙外,手中的簪子挑了个花,然后猛地甩了出去,从墙头上掉下来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刀。 覃亦歌有些无奈地说道:“姑娘不想有战事,但是现在别人却找上门来了。” “嗯。”齐妤站了起来,看着墙上翻进来的几个男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覃亦歌看着已经没入那个人眉心的簪子,还有上面的血迹,不由得还是跑了神。 ……………………………………………… 十五年前,大燕皇宫—— 年方八岁的覃亦歌偷偷摸摸来到了宫中的练武场,她身后跟着的是一脸焦急,但是又劝不住的宣娘。 练武场内几个少年正站成一排,手挽长弓瞄准了前面不远处的同一个靶子。 覃亦歌轻轻一跃就上了墙头上,破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的比试,结果还没开始,就听到一个公公尖着嗓子地喊道:“哎呀,公主,怎么爬那么高啊,快下来,快下来……” 覃亦歌撇了撇嘴,还没说话,院子里的少年已经回过头来,肖倾胤甚是开心地迎了过来道:“怎么上那么高啊,来来来,跳下来,肖哥哥接着你啊!” “才不要信你。”覃亦歌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让下面的人又是一阵惊慌,生怕这个小祖宗不小心摔下来,这可是陛下捧手心都怕摔着的人,要是真的摔了,那还了得? 几个人在下面伸着胳膊就要接着,覃亦歌眨眼看着,抬脚晃了晃:“肖哥哥我下来咯!” “来来来,肖哥哥接着呢。”肖倾胤咧嘴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又引得下面一阵骚动,她看了半天,知道他们是真的担心,只好站起来就要从旁边下来。 还没站稳,旁边就突然传过来一声冷硬的声音:“别闹了。” 一阵黑影掠过,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搂着腰提了起来,下一瞬间就轮到了地上,又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 覃亦歌知道旁边的人是谁,落地的时候心跳还没有稳下来,就连忙站稳,一落地就朝着肖倾胤跑了过去委委屈屈地叫唤道:“肖哥哥救我!” 只可惜才跑出去两步,就被人拽住了领子,生生止住了步子。 肖倾胤见此情景,也只是冲着她无奈一笑,然后转身让旁边的宫女太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小的覃亦歌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恶魔给握在手里的感觉,颤颤巍巍地回头看着旁边穿着一袭黑色劲装,正背着她站着的少年,瘪了瘪嘴道:“四哥。” 覃亦琅闻言只是松松地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她没说话。 覃亦歌捏不住自己这个兄长是怎么想的,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她带着讨好问道:“四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刚刚都没有看到你。” 覃亦琅闻言只是哼了一声,低头看着她问道:“没有看到我,所以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是吗?” “我没有!”覃亦歌委屈地说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而已嘛……” “看什么,看别人因为你担心吗?”覃亦琅说话丝毫不留情,每一个字都能准确地插到覃亦歌的心上。 覃亦歌吓得都快哭了,双手背在身后不敢抬眼看他,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快发现我嘛……” “抬头。”覃亦琅没理会她的解释,只是冷冷地吐出来两个字。 覃亦歌的身子抖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用力地噘着嘴。 不过十四五岁,五官挺立宛若刀削,哪怕还没有完全张开,也能够窥见几分俊秀,只可惜现在这张脸紧紧绷着,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一分温柔。 “委屈了?”覃亦琅冷声问道。 不应该委屈吗?覃亦歌很想这么说,但是完全没有勇气,只能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轻功没练好就别乱爬,”覃亦琅完全不同情,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一边说道,“指望着摔下来了好不用读书吗?” 这明明就是,就是诬陷,覃亦歌张了张嘴就要反驳:“我……” 一个字刚刚说出来,覃亦琅就松了自己的袖子,负手看着她,挑了挑眉问道:“想说什么?” “……” 还能想说什么,什么都不敢说。 覃亦歌正在心里诉苦的时候,从她身后传过来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好了,兄长你不要吓唬她了。” 宛如听到了救命之音,覃亦歌连忙扭头,走过来的人分明和覃亦琅拥有着一样的脸,但是却怎么看都是温逊柔和的,正是覃亦琅的同胞兄弟,覃亦琼。 她抬脚就要扑过去求救,身后却已经立刻响起来严厉的声音:“不准动!” 覃亦歌闻言呆在原地,果真没有走动,只是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覃亦琼唤道:“五哥……” 覃亦琼走过来笑着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好了,你琅哥也只是关心你的安全,下次不要爬这么高了,知道了吗?” 覃亦歌伸手拽着他的衣服抱住了他的腰,又听着覃亦琅的话站在原地没有动,轻轻应道:“嗯。” 覃亦琅皱眉道:“你就是太纵容她。” “她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对吧?”覃亦琼低头柔声问道。 “嗯嗯!”覃亦歌连忙点头,又扭头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覃亦琅,往覃亦琼的身后缩了缩。 或许是走了覃亦琼撑腰,就连肖倾胤都勇敢起来,过来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来,跟小哥哥学射箭好不好?” 覃亦歌的眼睛亮了亮,她始终对此有兴趣,只不过燕帝全当她是玩闹,虽然不拘束着她,但是也不会认真地找人教导就是了。 现在由将门之子肖倾胤提出来,她何乐而不为呢? 她连忙松开了覃亦琼,点了点头,布子还没迈出去,就听到身后再次传过来了恶魔的声音:“等一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兄长(二) 覃亦歌的步子定住,扭头看向身后的人,覃亦琅已经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一扭头正对上了后者漆黑如夜的眼眸,眨了眨眼睛问道:“怎,怎么了?” 覃亦琅抬手毫不留情地捏着面前柔嫩的小脸蛋,脸色却是一如既往地严肃,沉声问道:“你想学射箭?” 覃亦歌被捏了脸,抬手扶住脸上那只手,想要以此止住后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的手劲,巴眨着眼睛点了点头。 覃亦琅的脸上难得露出来一丝丝的笑意,在他的唇角眼眸中一闪而过,接着便听他问道:“肖倾胤,我们两个谁的箭法更好。” 肖倾胤听也听出来他想做什么了,扯了扯嘴角道:“你不就,稍微好那么,一筹,不对,一丢丢,小爷明天就超了去。” “那就是我比较好,”覃亦琅淡淡地说出来事实,手指在覃亦歌的脸上搓了一样,看着她说道:“所以我教你。” “什么?”覃亦歌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双手捧着覃亦琅的一只手也没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呆呆地问道。 “就是,以后,我来教你箭法。”覃亦琅在她脸上最后捏了一下,将手拿开,淡然又不给人拒绝的余地,说出来让覃亦歌呆滞的话。 以后,四哥,教自己箭法? 这句话在覃亦歌的小脑袋里面转了好几圈,她才张了张嘴道:“为什么?” “因为你四哥比较厉害啦,跟着他学,你一定也可以很厉害的。”肖倾胤走过来在她肩上拍了拍安慰道。 “可是肖哥哥也很厉害啊。”覃亦歌仰头看着他不解地说道。 肖倾胤还没说什么,覃亦琅已经伸手再次捏住了她的脸,直截了当地问道:“小公主是不想被我教吗?” 覃亦歌毫不犹豫地就摇了摇头:“不,不是……” 只不过这话说得实在是毫无底气,覃亦琅也不在乎,松了手道:“以后每天清早辰时到这里等我。” “辰时……”覃亦歌低头算了好一会儿,抬头不可置信地说道,“那也太早了!” 覃亦琅却是已经悠悠站了起来就要离开,覃亦歌懂事之后第一次主动接近这个哥哥,扑上去拽住了他的手道:“晚一点嘛,下午也可以啊。” “没得商量。”覃亦琅任由她拽着自己,淡漠地说道。 “呜!”覃亦歌明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油盐不进,但是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于是整个练武场上覃亦琅所到之处都能够听得到覃亦歌可怜巴巴的声音:“四哥哥……太早了……” “四哥哥,我起不来……” “……” 然而没有人帮他,覃亦琅也没一点同情心,任凭旁边软糯的小丫头跟着,自己却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直到快吃的时候,才一把将她提溜起来,路过肖倾胤的时候问道:“要出去吃吗?” “嗯?”肖倾胤下意识地说道,“明天吧,明天灏城的那个万渔楼就在七街开张了,我订好位置了,我们去凑个热闹。” 覃亦歌听着眼睛亮了亮,插嘴道:“我也要去!” “嗯,”肖倾胤还没回话,覃亦琅已经点了点头,提着手上的小公主将她扔到了宣娘的面前道,“带她回去。” “呜……”覃亦歌委屈地被宣娘拽在怀里。 覃亦琅转身走出去两步又走了回来,看着她说道:“明天早上到了,中午就带你出去。” 不待覃亦歌问出来一个真假,后者已经大步离开了原地,她只好压着心里的好奇和委屈,跟着宣娘离开。 她没看到的是练武场中坐在旁边的覃亦琼给面前的人倒了杯茶,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真的要教她箭术啊?” “嗯,”覃亦琅端过来茶水道,“她天赋不错,但修武不易,学了箭术,配上她的轻功,在外也算是可以护身了。” “她可是公主,哪里会有受欺负的时候。”覃亦琼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也就你能欺负她了。” 覃亦琅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覃亦琼又问道:“不过辰时也的确有些早了吧,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覃亦琅放下来茶杯,淡淡地说道:“严师出高徒,不能惯着她偷懒的毛病。” 覃亦琼不觉得这句话是用在这里的,但是也不再说什么,反正他做什么有他的道理就是了。 可怜了一向娇生惯养脸晨礼都不用天天都去的覃亦歌,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被宣娘叫起来梳洗打扮。 “做什么啊?”覃亦歌倒是没什么起床气,好脾气地问道。 “公主忘了吗,你答应过四皇子,要在辰时到练武场的。”宣娘一边扶着她坐起来一边说道。 “啊……”覃亦歌哀嚎一声,眯着睁都睁不开的眼睛任由宣娘折腾。 梳洗吃饭的时间,天差不多也要亮了,直到出了晟歌宫的门,才觉得稍稍清醒了一些,但是被宣娘放到步辇上一晃,又有些困了。 巧的是刚刚快到练武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也从路上走过来的覃亦琅,后者直接将步辇拦了下来,看着宣娘道:“下次让她自己走过来。” “啊,是。”宣娘行了礼站起来,连忙应道,又扭头去叫覃亦歌,“公主,快起来。” “嗯,到了?”覃亦歌迷迷糊糊地问道。 宣娘心里暗暗叫苦,看了一眼旁边的覃亦琅,后者干脆直接走了过来,声音冰冷:“嗯,到了。” 这个声音…… 覃亦歌猛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险些摔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扶着覃亦琅站稳,抬头看着他道:“四哥……” “嗯,走吧。”覃亦琅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扯着她从队伍中走了出去。 覃亦歌内心连连叫苦,又抬头问道:“我来了,中午要带我出去!” “嗯,”覃亦琅点了点头,顿了顿说道,“看你表现吧。” “怎么这样!”覃亦歌委屈地叫道,昨天不是说了自己只要到了就带自己出去的吗? “怎么样?”覃亦琅挑了挑眉反问道。 不怎么样,她还能怎么样,难道跟这个四哥抗争吗?覃亦歌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兄长(三) 正在心里吐着苦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扒拉了一下,遂勾头地看过去,只见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套着一个连在一起的皮革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保护手指的。”覃亦琅淡淡地说道,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覃亦歌连忙低头去看手上的东西,握了握拳试了试,眨了眨眼睛道:“是挡住弓弦的吗?” 覃亦琅看她如此容易就被牵引开话题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不动声色看着前方说道:“还算聪明。” 覃亦歌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夸自己,嘻嘻笑了笑,突然就有了干劲。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笑不出来了,撑着手里的弓哭喊:“四哥哥,我好累!” “那就别叫了,省点体力。”覃亦琅丝毫不同情地说道。 “呜……”覃亦歌真的要哭了。 一个时辰过去,她早就疲惫不堪,覃亦琅一说完今天就这样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地上,苦着脸揉着自己的肩膀。 覃亦琅在她面前蹲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碟子花生糕,拿出来一个晃了晃问道:“还学吗?” 本来想着这小丫头要是说一句“不学了”,他就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一句“不学也得学”来着。 谁知道面前娇嫩的小公主撇了撇嘴,咬牙吐出来一个字:“学!” 他倒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遂将自己手中的花生糕递到了她嘴边,喂她吃下去才坐到了一边问道:“为什么想学?” 正在心里吐着苦水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人扒拉了一下,遂勾头地看过去,只见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套着一个连在一起的皮革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保护手指的。”覃亦琅淡淡地说道,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覃亦歌连忙低头去看手上的东西,握了握拳试了试,眨了眨眼睛道:“是挡住弓弦的吗?” 覃亦琅看她如此容易就被牵引开话题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不动声色看着前方说道:“还算聪明。” 覃亦歌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夸自己,嘻嘻笑了笑,突然就有了干劲。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笑不出来了,撑着手里的弓哭喊:“四哥哥,我好累!” “那就别叫了,省点体力。”覃亦琅丝毫不同情地说道。 “呜……”覃亦歌真的要哭了。 一个时辰过去,她早就疲惫不堪,覃亦琅一说完今天就这样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地上,苦着脸揉着自己的肩膀。 覃亦琅在她面前蹲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碟子花生糕,拿出来一个晃了晃问道:“还学吗?” 本来想着这小丫头要是说一句“不学了”,他就毫不犹豫地怼回去一句“不学也得学”来着。 谁知道面前娇嫩的小公主撇了撇嘴,咬牙吐出来一个字:“学!” 他倒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遂将自己手中的花生糕递到了她嘴边,喂她吃下去才坐到了一边问道:“为什么想学?” 覃亦歌闻言闭了嘴,扭头瞧了一眼覃亦琅,又默默别过头去不说话。 “说。”覃亦琅看着她说道。 覃亦歌这个时候还不怎么会说谎,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嘟囔道:“说不定,四哥哥有一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 覃亦琅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住了后者的脸用力一拧,看着覃亦歌要哭了的样子,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没什么是我坚持不下来的。” “我知道啦!”覃亦歌伸手捂着脸,低声说道。 两人正有些无聊地坐着,就看到肖倾胤和几个人从门口走过来,远远地就跑过来道:“哎哟,来让我看看小公主练得怎么样了?累不累啊?” 覃亦歌撇了撇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不累。” “真坚强啊,”肖倾胤哈哈笑了,坐到了另一边说道,“你四哥哥没欺负你啊?” 覃亦歌还想说什么,抬眸却看到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秀水墨青衫的青年,眼睛亮了亮从地上一跃而起,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了过去:“二哥!你回来啦!” 覃亦客连忙弯身接住了面前的人,笑着说道:“嗯,回来了,想不想我啊?” “想!”覃亦歌拽着他的手说道,“二哥你这次去哪里了?” 覃亦客低眉微笑,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道:“你猜猜看?” “唔……”覃亦歌哼了一声道,“天下这么大,我哪里猜得到嘛。” 覃亦客了然地笑了一下,想了想后引诱道:“那我带回来的东西,已经送到你宫里了,你回去看看后,再猜猜看,猜对了,还有奖,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覃亦歌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跳来跳去的,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浑身酸疼的样子。 “啧,”肖倾胤点了点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丫头,肖哥哥平时对你不好吗?” “可是二哥难得回来嘛。”覃亦歌笑嘻嘻地解释道。 “二哥。”覃亦琅抬头对着覃亦客点了点头。 “嗯,”覃亦客牵着覃亦歌的手笑着问道:“我听说你教她箭术?” “嗯,难保以后不会用到。”覃亦琅点了点头,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公主说道。 “嗯,挺好的,”覃亦客笑着说道,“你可悠着点,别把在军中那一套真的用到她这小身子身上。” 覃亦琅难得笑了,点了点头道:“要是真的不小心把她折腾坏了,你们还不杀了我?” “哼,那是我身子好!”覃亦歌蹦蹦跳跳地,拽着覃亦琅撒娇道,“四哥哥可严厉了……” “哦?”覃亦琅冲着覃亦歌挑了一下眉,然后招了招手道,“过来。” “呜……”覃亦歌往后缩了缩,“我错了嘛!” 周围的人看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覃亦琅也是无奈地敛眉,又微微正色道:“过来。” 覃亦歌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覃亦客的手,来到了覃亦琅的对面,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覃亦琅伸手道:“把手伸出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兄长(四) 覃亦歌缩了缩手指,盯了他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抬眼看着覃亦琅,生怕他会对自己的手做出来什么。 上一次在御膳房偷了只鸡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被这个哥哥发现了被打手掌的事情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当时可是她哭闹着闹到了父皇面前也没得到什么宽谅,最后还要可怜兮兮地抄了书给覃亦琅道歉。 虽然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但是那种害怕的感觉可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光是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就觉得上次那种发烫的疼痛要浮现出来一样。 覃亦琅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只是伸手将她右手手指上的哪个指套拿了下来,一边收起来一边说道:“让你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丢了。” 覃亦歌摸了摸自己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手指,撇了撇嘴轻声道:“丢了就再买一个嘛……” 话刚刚说完,就被人捏住了脸,她呲牙咧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道:“我错啦……” 覃亦琅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什么,站起身道:“走吧。” 肖倾胤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今天天气不错,你们是想要出去玩一圈,然后再回来吃饭吧?”覃亦琅淡淡地说道。 肖倾胤哼了一声,不死心地凑过去问道:“啧,没意思,那你再猜猜,去哪?” 后面的覃亦客站在覃亦歌的身边,等着几个人走出去一段距离,才牵起来覃亦歌的手说道:“你知道刚刚你四哥哥为什么生气吗?” 覃亦歌低着头想了想说道:“我不该浪费?”毕竟丢了就再买一个这种话,在一向节俭的覃亦琅心里,应该不怎么中听吧? “不止如此,”覃亦客拉起来覃亦歌的手晃了晃说道,“你看看你这小手,市面上哪里会有卖这么大点的手射箭用的东西的?嗯?” “嗯?”覃亦歌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没什么可卖的,那岂不是很贵? 覃亦客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无奈地说道:“笨蛋,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是你四哥哥亲手给你做的,知道了吗?” 亲手,做的? 覃亦歌的心里漾过一层莫名地感觉,她不太能够想象得到那个永远冷着脸的哥哥去做那样一个小玩意儿的样子。 怎么说呢,好像,有一点开心,一点紧张,一点不相信,但是更多的,还是兴奋,好像发现了这个人不为人知的一面一样。 覃亦客怕她不懂,又加了一句道:“要是我把你亲手做的竹扇子弄丢了,还说,丢了就再买一个这样的话,你也会很不开心的吧?” 覃亦歌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不光会不开心,还会难过,还会生气,还会赌气不跟二哥说话…… “所以啊,要珍惜别人给你的心意,知道吗?”覃亦客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 “嗯。”覃亦歌用力点了点头。 覃亦客也不再说什么,他还是相信,自己这个小公主虽然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本质还算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的。 肖倾胤拉着他们去了城北,在新建成的日月桥周围转了好几圈,又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不过正是春末夏初,天气刚刚好,日月桥周围的风景也的确算是不错,大家也颇有兴致,逛了好几圈,把时间拖到了吃饭的时间才悠悠然地往城中去。 倒是覃亦歌,本就不经常早起,今天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好不容易撑到了快要吃饭的时候,就没忍住缠着覃亦琅抱着她睡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是覃亦琅,因为只有这个人话最少,身上最安静,好在覃亦琅也是体谅她的,也不说什么娇惯的话,硬是抱了一路。 直到需要骑马回城中的时候,才不得不把她叫醒,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前。 也好在他们不赶时间,她在马上还能又睡了一觉,再被覃亦琅叫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个被肖倾胤推崇的酒楼门口。 看起来肖倾胤跟这家店的老板还很熟,率先跳了下去跟小二打了招呼,就带着众人往提前准备好的包间过去了。 覃亦歌搂着覃亦琅的脖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趁着他最后进去的空挡,拽着他的衣襟,将头埋在了后者的脖子地方,轻声说道:“四哥哥对不起。” 覃亦琅脚步顿了顿,面前却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进门的时候才有听到耳边传来委屈又带着歉意的声音:“我不该不珍惜你给我的东西。” 覃亦琅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一点,想也想得到是覃亦客跟她说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够听到她说这样的话,真正意识到她做的事情,那无疑就是一个好的结果。 虽然在那个时候,她认了错,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那不过是因为对他的害怕,下意识说出来的,跟现在,很刚刚的话,不一样。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嗯了一声,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又抬头看着正在催促的肖倾胤,抬脚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肖倾胤期待了这么久的酒楼,的确有他们的出色之处,几道招牌菜更是超出了覃亦歌的意料,本来早饭就早早地消化干净了,现在面对着一桌子珍馐美食,她可在乎不了那本来可能就不存在的什么公主姿态。 不过终究人小,没吃多少就饱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停端上来的新鲜菜式,缩在窗口的位置不说话。 一群带着一个小丫头的少年,在这个时候还能聊些什么,天南海北的话都说了个遍,什么江湖争斗,什么京城秘闻,这群京城最受人瞩目的公子哥可不在乎得罪什么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可怜了覃亦歌,除了吃到了一顿平常不常吃到的菜式,就只能听到她基本上理解不了的东西。 覃亦客扭头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将她往前拽了拽,夹了一小块鱼肉递过去道:“怎么不吃了,已经吃饱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兄长(五)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颇有些委屈。 覃亦客无奈地笑了:“谁让你一开始吃那么快的,没事,店又不会跑的,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尝尝其他的菜。” “好。”覃亦歌应下来,趴到床边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也不管身后的人都聊一些什么。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覃亦歌拨弄着窗户纸,突然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官兵会往这里来啊?” 扭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的一群人不知道什么都趴到了桌子上,心中立刻害怕起来。 她从小就听着他们讲过江湖上的危险事,什么蒙汗药,什么杀人,现在这事情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怎么能不害怕。 “二哥!”她伸手去去拽离自己最近的覃亦客,拽了两下对方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又越过覃亦客去晃肖倾胤,后者直接躺在椅子上,更是没一点动静。 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而她的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这种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她实在承受不来。 爬过肖倾胤去看覃亦琅的时候,却看到了后者起伏着的胸口,她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鼻子还有呼吸出来,没死,那就是蒙汗药了? 可是,为什么?她又想到了楼下快要到这里的官兵,一只手拽着覃亦琅的衣襟,趴在他身上看了一会儿,也是有些呼吸的。 应该怎么办?她四处看了看,拿着桌上的一杯茶水泼到了肖倾胤的脸上,后者没有一点反应。 算了,出去求救吧,反正下面就是官兵。 她正准备从覃亦客身上下来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闯进来几个缠着黑色面罩的男人,手中拿着几把刀,面目凶狠地扫视着这间屋子。 覃亦歌愣了一会儿,握着覃亦琅衣服的手微微握紧,从他身上下来站到了他身前,莫名地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那个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她,只有一个现在第一个的人愣了一下,粗着声音问道:“怎么有个小丫头?” “这就是那个晟歌公主吧?”旁边的人打量了她一会儿说道。 “哈!那还真是赚了,”那人朝着周围人叫唤道:“这个丫头,要活的,我们还能再捞一笔。” “那其他人?”刚刚说话的人问道。 “砍死,伪装成劫匪误伤就行。”那人摆了摆手说道。 旁边的人刚想说什么,就迎面拍过来一盘剩菜,正砸到了他的脸上,随之一起的还有一声稚嫩但不屑的声音:“呸,我哥哥武功高强,才不会被你们这种人误伤!” 盘子在地上碎裂成渣,被砸了的人用袖子一边用力擦着脸一边怒声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我今天非把你的手给剁了不成!” 覃亦歌哼了一声挡在了桌上大声喊道:“你要是敢伤害皇兄!本公主今天才要剁了你的手。” 她平时并不经常用这种皇室的称呼,但是现在被逼急了,也就下意识地抬出来了自己的身份,至于另一点,她现在不好离开,只能试着能不能叫人过来了。 拿着刀的几个人愣了一下,为首的那个突然提起来刀说道:“她这是在叫人,赶紧动手!” 覃亦歌再怎么胆大,终究是难以敌得过这么多人的,在看着他们要冲过来的时候突然就慌了神,只能护在覃亦琅身前,瞪着一群人道:“不准过来!” 但是面对扑面而来的刀锋,却又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听到了“当”的一声,她的头顶蓦地出现了一把剑,将头顶的刀挡了下来。 “四哥哥!”她回头看过去,覃亦琅一只手执着剑,一只手将她护在了怀里,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手腕翻转,就将他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原本或瘫倒着,或者趴在那里的人全都一跃而起,根本没有给进来的人反应的时间,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就将所有人都撂倒在地上。 而刚刚覃亦歌所看到的官兵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门口,为首的人冲着几个人行了礼,才着手去收拾那些匪徒,楼下也不停地传过来碰撞翻腾的声音。 覃亦歌抬头看着面前的覃亦琅,委委屈屈地哭了出来,无数话想说,但是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在覃亦琅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覃亦琅伸手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慰,旁边的肖倾胤拿了个帕子一边擦脸一边说道:“肖哥哥告诉你哦,泼水对中了药的人没有用的啊,除非到了药效时间才有用哦。” 他真是哭笑不得,原本躺得好好地,正想着小公主终于要从自己的身上下去了,结果迎面就是一杯凉茶水,要不是他毅力够强,怕不是早就穿帮了。 覃亦歌擦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哭得更凶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明明刚刚那么害怕,但是看到他们都没事之后,第一反应是开心和惊喜,下一瞬就是莫名的委屈和生气。 现在肖倾胤这么一说,她更委屈了,她那么害怕,就做了一件事情,还是没用的,真是太委屈了。 覃亦客无奈地瞪了一眼肖倾胤道:“你还逗她。” “呜哇……”覃亦歌的哭声更大了。 肖倾胤脸上露出来难色,连忙哄道:“是肖哥哥不对,肖哥哥给你赔罪了,好不好?” 覃亦歌看也不看他,搂着覃亦琅的脖子依旧哭的大声。 肖倾胤看向覃亦琅,后者冲着他摇了摇手,低头去安慰怀中的人。 说实话他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只能低头去问道:“告诉我,为什么哭,嗯?” 覃亦歌哭了两声,呜咽了半天,最终还是习惯性迫于覃亦琅的威严,轻声说道:“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嗯?” “我,我害怕,你们会……会有事情……”覃亦歌说两个字就要停一会儿说道。 “但是我们不是没有事情吗?”覃亦琅难得地好声好气地问道。 覃亦歌揉着眼睛哭道:“但是,我……我刚刚太害怕了……”覃亦歌呜咽着说道,“我……你们……呜,我本来……不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五 回京 她说得断断续续地,但是覃亦琅听了一会儿,也能听出来一个大概,想了想后低声安慰道:“嗯,让你害怕了,是哥哥不对。” 覃亦歌撇了撇嘴,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环住了覃亦琅的脖子,费力地平复着因为哭而怎么也不顺的呼吸。 好好的出去,红肿着眼睛回来,宣娘吓了一跳,连忙好声好气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送她回来的覃亦琅也只是摇了摇头,最后在覃亦歌的头上摸了一下就离开了。 被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虽然覃亦歌不记仇,但是还是缩在自己的床上,谁也不想理了一下午才缓过来。 第二天覃亦琅却还是专门派了人叫她起床去练习射箭,覃亦歌委屈得不行,哼了一声道:“平常不都应该要休息一下的吗?” 宣娘看着有些怯懦的通报小太监,无奈地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劝道:“好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公主想要学习射箭的不是吗?” “可是……”覃亦歌坐起来,不满地嘟着嘴。 宣娘又劝道:“四皇子也是为了教公主才早起的啊,公主昨天心情不好,总不能以后每一天都这样吧?” 覃亦歌翻腾了半天,终究还是吃了点东西跟着小太监往练武场去。 覃亦琅就站在练武场的中间,穿着一套黑红交加的劲装,手中挽着一把长弓,在覃亦歌进来的时候,送来了手,箭支破空,带着劲风钉到了远处的一个靶子中心。 扭头看到了覃亦歌,他招了招手,小太监识趣地退下,覃亦歌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上前闷闷地行礼道:“四哥。” 覃亦琅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覃亦歌抬眸看他,感觉每一次这个兄长问出来的问题都是直接又莫名其妙,她低头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昨天思考的问题,最终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覃亦琅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骗你。” “你们装……装作中了毒!” “我们是想要骗进来的坏人的。”覃亦琅低声解释道,“但是你又刚好在场。” “那你们,瞒着我!”覃亦歌很快就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差别,依旧是不满地说道。 “那是因为如果告诉了你,你就不能跟我们好好吃那顿饭了啊。”覃亦琅好脾气地说道。 覃亦歌不知道是不是那家店有什么问题,只是抬头委屈地说道:“那,那我也没有吃好。” “嗯,那等下次,带你去灏城的万渔楼,让你再吃一次。” “真的?”覃亦歌的眼睛亮了亮,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再吃一次,还因为,灏城就意味着,她可以出京城了。 “嗯,”覃亦琅站起来道:“我骗过你吗?” “没有。”覃亦歌毫不犹豫地说道,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然而,就算是达成了和解,练箭的苦还是一点都没少。 这种事情,哪怕现在想起来,她还是觉得气不过,现在齐妤身边对着旁边的人下手更狠了。 齐妤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变了,但是只是奇怪了一下,就跟上了自己的节奏。 周围的敌人并没有越来越多,应该只是偶尔发现这里的一队人马,覃亦歌先不说,齐妤也不是一个弱女子,两人很快就全部解决,退到了院子门口。 覃亦歌松了一口气将手中并不顺手的刀直接扔到了地上,才无奈地说道:“很明显,章青带我们来这个地方一点用也没有。” 齐妤也没忍住笑了,点了点头道:“还好有公主在这里,要不然我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 “你也太谦虚了。”覃亦歌笑道。 两个人坐在一堆尸体旁边聊天聊地小半天,才看到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千水,看到他们没事,千水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走过来道:“陛下让我,接两位姑娘回京。” “这就回京城了?”覃亦歌有些惊讶。 “嗯,”千水点了点头,“这里有尧将军在,无需担心。” 她们本就不怎么担心,覃亦歌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才看了齐妤一眼,后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见到蔺淮的时候,后者身上明显有些伤,应该是前些日子还没有好彻底的伤又在今天裂开了。 覃亦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没事吧?” 蔺淮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一道划痕,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你们,恐怕又要舟车劳顿了。” “一定要要走得这么急吗?”覃亦歌有些不解,“你可以先养伤的。” 蔺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停了好久才轻声说道:“朝中有变,我必须回去。” 覃亦歌闻言脸色也微微严肃起来,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也不太能够知道这个人说的朝堂有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按说他们早就不该待在这里了。 覃亦歌和齐妤都没什么好收拾的,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就又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蔺淮的眸子总是闪着不明情绪的光芒,周身时不时就掠过的冰冷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哪怕覃亦歌也有些心惊,相处得久了,她都快忘了,这个人身体里面,可是藏了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人啊。 朝堂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难得的好奇,歇息的时候,蔺淮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不能问的,你想知道就问啊。” “呃,”覃亦歌有些尴尬,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觉得,没有知道的必要。” 蔺淮闻言却皱起来眉头,盯着她问道:“你觉得,没有关心我的必要?” “什么?”覃亦歌闻言愣了一下,无奈地说道,“陛下怎么想到这里来了。” “那我应该怎么想,”蔺淮瞥了她一眼问道,“想你真是相信我,觉得我一切都能够摆平?” “我觉得就是这样。”覃亦歌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她的确相信这个人的能力。 蔺淮闻言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心,但是心情还是好了那么一点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件事情,牵扯到郡主,就算是我,也有些无可奈何。” 十六 婚约 “事关郡主?”覃亦歌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可是,郡主应该不会做出来什么危害朝局的事情吧?” “是啊,”蔺淮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轻声说道,“她是不会,可是她身后的人,可不一定呢。” “那,易天祈拿郡主,做了什么文章?”覃亦歌当然明白这个身后的人指的是谁,索性直接点名道姓的问道。 蔺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易天祈有一个养子,和郡主曾经有过婚约。” “养子?”覃亦歌有些惊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没听过也正常,早在十年前,这个人就已经死了,据说是战死在战场上的。”蔺淮缓缓解释道,“婚约也就没人再提起了,但是当年,因为这个养子的婚约,先帝给郡主和易家的特权,也用到了他的身上。” “……” 覃亦歌微微低下头,掩藏起来眼中的无奈,轻声说道:“陛下不会想说,这个已经死了的人,现在又复活了吧?” 蔺淮闻言,看了她一眼,脸色并不好看,覃亦歌知道,自己说中了,蔺淮轻声说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人是易天祈从一个村子里捡回来的,似乎已经失去了当时的记忆,但是面貌一模一样……” “可是那又如何,”覃亦歌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冷硬下来,不解地问道,“就算当年有婚约在,终究不过是一个叛臣的家事罢了,陛下为何要为这种事情忧心?” “她们的婚约其实并不重要,”蔺淮的眸子也微微冷了下来,轻声说道,“重要的是,借由这个机会而聚集想要追随的臣子。” “……” 覃亦歌闻言沉默下来,这种事关整个朝堂的事情,她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管理。 蔺淮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为难她什么,空气沉默下来,直到千水过来说该出发了。 ………………………………………………… 京城,郡主府,易兰衣坐在一处楼阁的屋檐上,看着眼前的京城繁华,天地辽阔,忍不住想开了双手,任由风吹过头发,将她真个人包裹在凉爽中,开心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的啊?” 她旁边坐着的正是赌坊的小少爷,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圆领,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躺在她身边,闻言却坐了起来,看着她笑着说道:“你真想知道?” “怎么,不能说?”易兰衣收回来胳膊问道。 “那倒不是,”小少爷笑了笑,将扇子收了起来,扬了扬手道,“想当年,我行走江湖……” “你才多大啊,什么当年,什么行走江湖?”易兰衣听到这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在骗我吧?” “也没有骗你啦。”小少爷笑着说道,对上易兰衣坦率的目光,停了一会儿又只好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两年前,两年前,好了吧?” 易兰衣好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 小少爷继续讲道:“两年前,我因为一些事情,在江湖上被人追杀。” “什么人?”易兰衣好奇地问道,“也是在赌场被你欺负了的人吗?” 小少爷无奈了,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道:“我哪有在赌坊欺负人?” “哼,你想欺负来着。”易兰衣吐了吐舌头,又催促道,“好了好了,被追杀,然后呢?” 小少爷挑了挑狭长的眉眼,笑着说道:“然后我凭着我优秀的轻功,经过这里,碰巧看到了当时夕阳落下的美景,然后就记住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选择来到这里。” 易兰衣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后者不解地挥了挥手道:“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易兰衣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嗯,谁?”小少爷好奇地问道。 “想不起来了。”易兰衣纠结地说道,“大概是偶尔遇到的人吧。” “瞎说,”小少爷第一个不服气,昂首挺胸地说道。“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怎么回事随随便便偶尔就能遇到的?” 易兰衣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小少爷打了个哈欠,再次躺到了瓦片上,轻松地说道:“真好啊,这种什么都不用做的午后,躺在这里看看风景,还有郡主这样的天资的女子陪着,真是人生难得的享受。” “哼,谁要陪你。”易兰衣别过头去,看着下面小小的行人,轻声说道。 “郡主之前有过喜欢的男子吧?”小少爷突然问道。 易兰衣微微抬头,说不上有没有害羞,她只是扭头瞪了旁边的小少爷一眼,咬牙说道:“哪里会有人问女子这样的问题的!何况你还是个男的……” “那就是有咯。”小少爷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歪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比我还优秀吗?” 易兰衣脑海中浮现出玉生楼的那个男人,拽着自己的袖子揉了揉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是一个留恋于风月场所,只爱风花雪月的浪子罢了!” 小少爷对于她的态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想了想后说道:“郡主竟然会看得上一个风流浪子?” 易兰衣闻言突然就委屈起来了,扭头瞪着小少爷叫道:“不行吗?只准你们男人喜欢那些妖媚的女子吗?” 小少爷连忙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自古那,被约束着长大的人,都会羡慕那些自由的人吧?” “废话啊,这样的人谁会不羡慕啊?”小郡主撇了撇嘴不看他。 “我曾经,就是因为羡慕这样一个人,才成了现在的模样。”小少爷突然说道。 易兰衣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人?” “这个嘛,”小少爷神秘地笑了笑说道,“还不能告诉你。” 易兰衣哼了一声,不满地说道:“你什么都知道,还浑身都是秘密,真过分。” “啊,这个……”小少爷为难地挠了挠头,叹了口气道,“现在还不能说,过一阵子,过一阵子肯定可以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七 姓沈 覃亦歌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每个地方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朝堂,朝堂在京城又如何,只要不暴乱,丝毫影响不了脚下这群百姓的生活。 覃亦歌直奔郡主府而去,按照蔺淮说的,这两天易兰衣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了,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来到郡主府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正在给郡主塞点心的小少爷也停住了动作,看着她笑着道:“苏姑娘,别来无恙啊?” 她挑了挑眉,这个小少爷查到的还挺多的,想了想也知道他应该是从千水查到的,只是一个赌坊有这样的能力,不得不说,一开始是她低估他了。 “你怎么来了?”易兰衣抬眸有些惊讶地问道。 覃亦歌笑了笑道:“回来了就过来看看郡主。” 她又冲着千水扬了扬下巴问道:“赌坊的小少爷为什么会在这里?” 易兰衣想了想,挠了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啊?”覃亦歌这次真的惊讶了,什么叫她也不知道,这里可是郡主府啊,进来这样一个人,她竟然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小少爷抿唇笑了,眼角闪过一丝嬉笑,抬眸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在下来给苏姑娘解释吧,我呢,凭着自己的某种特权,进来了郡主府,所以郡主也不清楚。” “特权?”覃亦歌挑了挑眉,想了一会儿后冲着小少爷点了一下头,笑着问道:“可是看这样子,郡主和你的关系,好像甚好啊?” “才不好呢!”易兰衣率先挑起来说道,“他就会神神秘秘的!” “……”小少爷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冲着覃亦歌无奈地摊了摊手。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又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嗯,不好。” “你做什么这样的语气啊!”小郡主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拽着覃亦歌不满地说道。 小少爷看着她的样子,用扇子挡住了嘴,低头笑了笑。 覃亦歌拍了拍小郡主,歪头问道:“我和郡主有些事情要说,沈少爷可否行个方便?” “嗯?”易兰衣率先愣了愣,扭头在覃亦歌和小少爷之间来回看了看,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姓沈?” 小少爷闻言也愣了一下,看了覃亦歌半天后,摇了摇头道:“苏姑娘自便。” 覃亦歌点了点头,拉着易兰衣离开,后者还在不停地追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嘛?” 覃亦歌摆了摆手道:“那家赌坊的老板姓沈,我随意猜了一下罢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小少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抿了抿唇摇着扇子离开了原地。 另一边,易兰衣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覃亦歌不解地问道:“你都没有查过他的身份吗?” “我,我哪有能力去查啊。”易兰衣的眸子黯淡下来,轻声说道,“这偌大的郡主府,我拥有的不过是几个丫头仆役罢了,至于去查一个人的来历,怎么可能办得到。” 覃亦歌沉默了一会儿,表示理解,想了想后说道:“那我们说一下另外的一件事情。” 易兰衣扭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些许苦笑着说道:“是为了婚约的事情吧?” 覃亦歌也有些无奈,轻声道:“郡主果然已经知道了。” “是啊,知道了,”易兰衣的语气变得有些惆怅,又带着些许怀念说道,“其实我对于那个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他比我大几岁,但是不苟言笑,在我印象里面,他根本不喜欢我。” “可是你们还是有了婚约。” “婚约这种事情,父亲根本没跟我商量过,”易兰衣提起来易天祈,颇有些冷漠,摇了摇头道,“就算商量了,那个年纪的我,懂得什么呢?” 覃亦歌明白这种感受,她小时候,还不是被开玩笑要嫁给肖倾胤的?可是各自长大之后,谁会拿那些玩笑话当真。 她直接问道:“那你想嫁吗?” 易兰衣的脚步停下了下来,双手在身侧握紧,低着头微微颤抖地说道:“如果是晟歌公主,会想要嫁给一个已经陌生,毫无感情的男人吗?” “不想。”覃亦歌倒是认真地说出来的答案。 这让易兰衣有些惊讶,她不是不知道覃亦歌经历过什么,抬头不解地问道:“可是你嫁给了南梁的那个……当时还是王爷的人。”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说道,“因为对于我而言,当时有比我个人的婚姻,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吗?”易兰衣有些不敢想象。 覃亦歌闻言低头笑了,声音温柔下来,轻声道:“以前在乎,后来就没那么在乎了,那不是我的一生都应该在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易兰衣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才是,你应该在乎的东西?” “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覃亦歌站直了身体,扭头看着易兰衣说道。 易兰衣觉得,自己或许得到了一个想要得到的答案,她看向覃亦歌,伸手拽住了她的手问道:“我不想嫁给他,你能帮我吗?” “我不知道。”覃亦歌看着她说道,“事实上在我看来,你根本不用遵守这样的约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也是叛臣,堂堂郡主,只要不愿意,随时可以悔婚。” “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个小少爷的?”覃亦歌换了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那天他突然闯进来,说要跟我做朋友什么的,然后就赖着不走,每天都过来。”易兰衣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覃亦歌有些无奈:“你也心大,就不怕他是什么登徒子吗?” “因为有禁军在啊,”易兰衣摊了摊手道,“禁军不拦着他,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没什么问题。”覃亦歌也只是教训了她一句,就摆了摆手道:“他确实没什么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你一把。” 沈少爷,嗯,覃亦歌在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你怎么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一样。”易兰衣有些疑惑地问道。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八 败了 “也就郡主心大,被追杀了还不调查对方的身份。”覃亦歌无奈地笑了笑道。 易兰衣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覃亦歌又问道:“那,陆云呢?” “嗯?”易兰衣扭头看向覃亦歌,坐在旁边的栏杆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撩了撩头发道:“我跟他,没有缘分。” “郡主,会等到最适合的那个人的。”覃亦歌最终只能这么说一句。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蔺淮,想来朝堂上的事情应该让他废了一番功夫。 覃亦歌偶尔在路上也能听到一些传闻,什么户部侍郎被捕,刑部尚书病了……总之就是一团混乱。 除了跟他商量了一下郡主的态度,她也只好不去打扰他,偶尔喝齐妤出来逛一逛,反正京城光是玩就能玩上很久。 跟齐妤到了一个湖边的地方的时候,覃亦歌挑了挑眉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准确的说,是两个。 “那边的两个人,是公主认识的吗?”齐妤说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奇地问道。 “嗯,”覃亦歌点了点头,介绍道:“嗯,那个女子,就是京城中曾经叱咤风云的小郡主,至于旁边的那个,一个神秘人,是我们在一个赌坊的时候认识的,赌坊的少爷。” “赌坊的?”齐妤摇了摇头道,“真是奇怪的组合。” “嗯,但是挺顺眼的不是吗,”覃亦歌吃了一口点心,笑着说道,“郎才女貌的。” “那倒是。”齐妤点了点头,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其实小少爷的身份并不难猜,只不过小郡主没注意过罢了。 一来,一个赌坊的少爷,能够根据只露出来一个真容的千水就能够调查出来她跟易兰衣的身份,说不定连她是晟歌公主的事情都也已经知道了。 二来,能够随随便便出入郡主府,还不受禁军的阻拦。 三来,他身上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蔺淮,虽然小少爷要更加白净一点,但是时不时还会有跟蔺淮相像的一点。 那么最后的结果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蔺淮护在民间的弟弟,蔺沈。 这名字有些奇怪,但是覃亦歌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味道。 兄弟之间,大概都有一种莫名的羁绊吧,方面她的四哥和五哥,不也是一样的吗? 蔺淮和蔺沈两个人,一个从小不受宠爱,最终却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另一个受尽恩宠,最终却自愿留恋民间。 覃亦琅生来不善言辞,不苟言笑,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是最适合成为主君的那个人,覃亦琼呢,一副书生气质,文质彬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现在那个人身边,帮他文定天下。 两个人正聊着天的时候,对面的两个人已经走进了,易兰衣跑了过来打招呼道:“好巧。” “嗯,挺巧的。”覃亦歌点了点头,手掌对着齐妤朝着两个人介绍道,“南梁的朋友,齐妤。” “见过郡主。”齐妤笑得温柔。 “不必客气的。”易兰衣摆了摆手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只准郡主和别人来吗?”覃亦歌笑着说道。 “当然不是啦!” 覃亦歌不再逗她,看着他们两个人道:“你们才是吧?怎么想起来到这里?” “说起来这个……”易兰衣坐到了覃亦歌身边,低声问道,“你知道,陆云去了哪里了吗?” “嗯?”覃亦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蔺沈,了然地问道,“你去找他了?” “我,我想再见他一面……”易兰衣的声音越来越低。 覃亦歌表示理解,但是也只能有些遗憾地说道,“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里了?”易兰衣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的的确确已经不在京城了。” “是吗?”易兰衣的情绪有些低落下来,低头轻声说道。 “既然没有缘分,不如当做是回忆就好了。”覃亦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安慰道。 “嗯。”易兰衣轻轻点了点头,但是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很开心。 旁边的蔺沈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旁边朝着他们身边的一群人跑过来的一个男人,明明疲惫地喘着气,却还是难挡兴奋之态,卖着关系问道:“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什么?”众人分分问道。 独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笑着说道:“我猜猜看,恐怕是从潮州传过来的战报吧?” “你怎么知道的?”来人惊奇地问道。 书生喝了一口茶,无奈地笑道:“你有个表弟在皇宫门口值班,这种事你都吹了好几次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唯有跑过来的的那人,哼了一声道:“行行行,你聪明,好了吧?” “好了,快说说什么情况?”有人安慰道。 没注意到旁边的覃亦歌几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开始竖起来耳朵偷听。 来的人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才说道:“不管是潮州还是边境,今天传过来的,就知道消息!易家的那个,败了!” “败了?” “真败了?” 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就连覃亦歌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扭头看向易兰衣,后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抬头看向蔺沈,后者跟她对视一眼,思索了一会儿,才凑到易兰衣身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易兰衣离开了。 旁边的人还在兴奋地猜测这消息什么时候能传到京城,什么时候能把易天祈押回来。 覃亦歌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齐姑娘,今天晚上玉生楼游舫你要去看看吗?” “玉生楼是……”齐妤有些好奇。 “青楼,一个风月场所。”覃亦歌坦然地说道,“他们当家的,还跟我的一个,算的上是兄长的人有过交情,所以今日游舫,她告知了我一声。” 齐妤闻言不由得惊讶地说道:“姑娘的人脉,也实在是太广了吧?” “不过是仗着出生的地方罢了。”覃亦歌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恐怕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现在认识的这些人。” 齐妤不甚在意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公主当初也不用嫁到南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十九 游湖 “那倒也是,”覃亦歌点了点头,“现在再想想在南梁的日子,简直就像是梦一样,一场已经过去了很久的梦,除了认识的那些人,最后竟然什么也不剩下了。” 齐妤闻言也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对我来说,也是一场梦吧。” ……………………………………………… 夜了,覃亦歌和齐妤如约来到湖边,烟生早早地就安排了人迎着她过来,上了船后却在栏杆边见到了另一个让她惊异不已的人。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自己没有做错路,才小心翼翼地打招呼道:“陛下?怎么在这里?” 蔺淮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手中捧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酒水的杯子,声音中带着淡漠说道:“这就是你带着郡主来的地方?” “呃,”覃亦歌自知理亏,凑过去笑道,“嗯,算是吧。” “算是啊?”蔺淮哼了一声,“能带着堂堂郡主来这里人,也就你一个了。” 覃亦歌只是笑了笑,但是却又有些疑惑,这件事情,他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今天的蔺淮,现在站在她身前的这个人,有点奇怪。 “陛下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她站在一边问道, “易天祈败了,”蔺淮低头沉声道,“我出来散散心。” “易家败了,陛下不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吗?”覃亦歌笑道。 蔺淮扭头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可真严格,我想要休息一个晚上都不行吗?” “行,当然可以。”覃亦歌连忙摇了摇头,人嘛,该低头就低头。 蔺淮不再说话,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覃亦歌感觉他心情不好,她也不擅长跟这样状态下的人交流,索性也就站在旁边,无奈地看向齐妤,后者却是笑着拍了她一下,然后指了指里面,示意她自己先进去了。 覃亦歌点了点头,刚刚看着她走进去,船就开动了,从屋子里面也传出来演奏的声音,覃亦歌连忙伸手扶着旁边的栏杆。 蔺淮这才好像回过神一样,扭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坐吧。” 覃亦歌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的桌子旁边坐下来,低头却看到了蔺淮身边放着的一把长剑。 她眨了眨眼睛,刚准备看看四周,就听到蔺淮压着声音道了一句:“别看。” 覃亦歌明白过来,了然地扭过了头,低头看着蔺淮早就已经干干净净的酒杯伸手拿过来桌子上的酒壶,给他添满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蔺淮本想着她能主动问自己一些问题,结果对方完全没有要问的意思,停了一会儿后自己轻声说道:“这是计划好的,你安心待着,不要生事。”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蔺淮无声的笑了笑,一边抿了一口酒一边问道:“为什么?” “我以为你心情不好。”覃亦歌低声说道。 “嗯,是不怎么好。”蔺淮轻声说道,“不过,也有一点好的。” “嗯?” “易天祈输了,你要告诉我,你之前想要告诉我的事情了。”蔺淮说罢,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又低声说道,“等到今夜,回宫之后,我就要听到。” 覃亦歌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情,但是都已经到这样的份上了,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她点了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蔺淮终于露出来淡淡的笑容,却在也下一刻,将眼睛眯了起来,轻声道了句:“要来了,小一点。” “嗯。”覃亦歌嘴上应着,却不慌不忙地端起来了面前的酒杯送到了嘴边。 就在她刚刚喝完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动了,猛地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翻腾的湖面,手中的杯子甩了出去,正砸到一个人的额头,那人当即就晕了过去。 船上的舞乐声停了下来,原本悠扬舒适的声音瞬间变成了金戈相对的碰撞。 她站起身往旁边挪了几步,手中没有武器,只好空手跟不停爬上船的敌人练手,在今天之前,她怕是也没想到,一个船上,能承受这么多人。 有敌人,有队友,甚至都是玉生楼的人,也不全是来自同一方的人。 玉生楼,跟蔺淮竟然也有关系? 覃亦歌实在是觉得惊讶,她还是低估了蔺淮了,哪里会有一个皇帝,竟然还能掌控这样的,小江湖势力呢? 这么一想,不由得就跑神了,侧身再后跃想要躲过一个攻击,下一瞬就脚下一空,仰着身子直直地落到了湖中。 背上疼了一下,她感觉到有水进了自己的嘴里,她一向是怕水的,后来再仔细想想怕水的原因,竟然不太能够想到了。 只是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头在水上一起一伏从喉咙传来窒息的感觉,一边是根本无法动弹的四肢,另一边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的大脑。 但是不管她怎么冷静,在冰凉的湖水中渐渐降低了温度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失去力气。 快要倒下去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不会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吧? 她闭了闭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面沉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身侧突然传过来一道温热的触感,她被什么人扣住了腰身,然后猛地感觉到脸上一轻,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已经湿透了的侧脸,轻声唤道:“蔺淮?” 蔺淮? 她轻轻皱起来眉头,然后伸手拽住了身前的人,用力咬住了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来哭喊的声音。 蔺淮感觉到了怀中的人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他们的情况也并不是很好,他伸手扶着船,深吸了一口气后,提气用轻功朝着岸边飞去。 千水和万云默契地换了方向,挡住了拿着想要追过去的人。 原本都是为了享乐才会过来的画舫游湖,在这个夜里,变成了粉碎易家的最后一次战争现场。 远离了船的蔺淮停到了一个假山后面,扶着自己面前的女子问道:“没事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番外 记忆(一)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摊在他身上低着头,明明浑身都在颤抖,却怎么也不把自己的情绪给表露出来。 “喂……”蔺淮低头去看她,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覃亦歌感觉自己恢复了知觉的手拧在蔺淮的前襟上,感觉到自己手都在发疼了之后,才抬头看向蔺淮,轻轻松开了牙齿。 蔺淮被吓了一跳,年前抬头的女子红着眼圈,因为刚刚咬着下唇,直到刚刚松开的时候,唇上瞬间留下来深深的牙印。 “你,到底怎么了?”蔺淮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 “蔺淮……” 覃亦歌轻轻叫出声来,然后猛地凑上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 蔺淮闻言原本想要安慰她的手顿在半空中,最终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以为你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覃亦歌轻轻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推开了蔺淮,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站起来道:“我们回去吧。” 蔺淮摸了摸自己突然空了一片,被冷风一吹,更加发亮的胸口,点了点头:“嗯,先回去吧。” 十五年前,七月份,正是热的时候,清晨的大燕皇宫练武场。 肖倾胤搂着覃亦肃的肩膀,蹦跳着进去,正见到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对着一个靶子松了手,箭支正中靶心。 他不由得用力拍了拍覃亦肃的肩膀,惊讶地说道:“小公主也太有天分了吧?这才几天啊,就能够练到这个地步了?” 不远处站在覃亦歌旁边的覃亦琅却只是挑了挑眉,往后画了一道线道:“这里。” “哦。”覃亦歌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拿着自己的弓箭站到了那根线后面,瞄准,松手,只是打中了靶子而已,离靶心还有一段距离。 “……”覃亦琅摇了摇头,“就这吧。” 覃亦歌扣了扣手中的箭支,抬头看着覃亦琅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覃亦琅斜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淡漠地说道:“马上就巳时了,练到那个时候吧。” “啊……”覃亦歌委屈地长叹道。 “你再叫试试?”覃亦琅在她面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带着些许威胁说道。 “呜……”覃亦歌看了看他,乖乖闭了嘴巴,老老实实地拉开弓弦,就听到了身后的传过来肖倾胤带着笑意的声音:“小公主辛苦了啊。” “肖哥哥,三哥……”覃亦歌扭头看到了覃亦肃,苦着脸喊道。 “让我猜猜,你琅哥又批评你了?”肖倾胤笑着问道。 “没有。”覃亦歌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哭什么?”覃亦肃好笑地问道。 “我……”覃亦歌想说,但是又觉得怕累这种话说出来太丢人了,索性别过头去,朝着靶子拉开了弓弦。 覃亦肃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然后冲着覃亦琅扬了扬下巴,后者立刻会意,指了指身后的一个位置,率先走了过去。 覃亦肃拍了拍肖倾胤,后者点了点头在覃亦歌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去教她。 另一边的覃亦肃声音有些严肃地说道:“恐怕要去赣州一趟了。” “万渔楼后面到底干不干净?”覃亦琅皱眉问道。 “京城那个是干净的,就是为了抓那一波人,但是赣州的就不清楚了,”覃亦肃说到一半,又改了口道,“最近天气也不错,全当踏青了也不亏。” “嗯,”覃亦琅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正在练箭的覃亦歌道,“我还答应了她,要带她去赣州吃万渔楼,这下好了,一起吧。” “你也真的放心?”覃亦肃愣了一下。 “我们几个人,还能让她知道小姑娘出什么事情不成?”覃亦琅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一样觉得人就是要出去练一练的那种。 “那你去跟父皇讲,我可不想被他唠叨。”覃亦肃摆了摆手道。 “哪一次不是我去的,”覃亦琅差点就要翻白眼了,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越早越好吧,”覃亦肃自己伸手算了算,然后说道,“下午出发怎么样,这样傍晚还能赶到芽儿镇。” “他们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烟火晚会,”覃亦肃点了点头,“她应该挺喜欢的。” 覃亦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丫头,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岂止是应该。” 覃亦歌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在一次射中了靶心之后跳了起来,扭头叫道:“四哥哥,中了!你让我休息嘛!” 肖倾胤扶着她的肩膀,也扭头帮忙求情道:“对啊,都射中靶心了,你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覃亦琅走过来看了一眼靶心,点了点头:“休息吧。” “好耶!”覃亦歌闻言兴奋地跳了起来。 覃亦肃说的没错,覃亦歌却是很喜欢,能从京城出来就已经很让她惊喜了,更何况晚上还真的能看到烟花。 晚上的时候,芽儿镇上热闹非凡,头顶一层又一层的烟花炸裂,将整片天空染得明亮无比。 难得的是,肖倾胤竟然还能在镇子中心的客栈抢到几个房间,最后累得不行的时候赶回去。 覃亦歌原本想着的是她可以兴奋得玩到很晚,但是折腾了半天的路途,才刚刚入夜,她就累得不行。 但还是强撑着回到了客栈,进去的时候却看到门口的地方坐着几桌子应该是一起的人,其中有一个少年身穿劲装,却戴着黑色的斗篷,挡住了自己的样子。 她好奇地看过去,不由得就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趔趄摔到了少年身边,连忙爬起来,抬手就看到手上正往外渗出来红色。 她撇了撇嘴,忍着泪水吹了两下。 “哎呦,怎么摔了?嗯?”肖倾胤无奈地拉她起来,将她的手擦了擦,笑着问道。 覃亦歌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后者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坐在那里宛如一个冰块。 她收回来目光,摇了摇头道:“不小心……” 肖倾胤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遂回头哄道:“疼不疼?” “疼……”覃亦歌坦然地说道。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关于更新 犹豫作者要考试了,所以本书要缘更了,抱歉大家了 《燕南行》关于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燕南行》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番外 记忆(二) 肖倾胤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笑了笑道:“那可怎么办?我让你给你买些药膏回来抹着?” 覃亦歌摇了摇头,仰着脸说道:“一会儿就好了!” “真不用?”肖倾胤是受伤惯了的人,自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仔细看了看确实不太严重后,也只好牵着她往楼上一边走着一边教训道:“那你以后可小心点,这次是手,下次可就不一定喽!” 覃亦歌哼了一声,晃着自己受伤的手,拐角的时候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冰冷的少年,从侧面看可真好看。 蔺淮从没有对这个路过自己身边还摔了一跤的小姑娘有记忆,但是他也没想到,晚上他上房顶竟然还能碰到这个小姑娘。 夜色清朗,他坐在屋顶的地方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心情并不算好,他来这地方说是求医,可他完全是当做出来散心的。 哪怕他根本不喜欢出门,但是这个时间看着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月亮倒是真的能给人一种轻松的心情。 本以为这是一个人的安静时间,却不想身后突然传过来脚步声,他眯着眼睛扭头:“什么人?” 随着坦荡脚步传来的还有一个小姑娘不屑的声音:“房顶又不是你家的,你这么凶做什么?” “……”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个青衣小女娃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覃亦歌认出来这个少年,愣了一下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上来的,我就怎么上来的啊。” 他可是用轻功飞上来的,蔺淮在心里暗暗想着,若是没有别人帮助,这么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上得来? 他撇了撇嘴道:“你还是快回去吧,要不然家里大人可着急了。” “你不回去家里大人也会着急。”覃亦歌毫不在乎地坐到了他旁边不远处说道。 “他们不会。” 让覃亦歌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少年只是顿了顿,就冷漠地说道。 她巴眨了一会儿眼睛就认可了这种情况的存在,然后又问道:“你从哪里来?” “说了你会知道吗?”蔺淮有些不屑。 但是同样让他吃了一惊的是,面前的小姑娘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说道:“你是北海的贵人吧?” “你可别瞎猜。”蔺淮抿了抿唇道。 “你今天袖子上有蝙蝠的纹样。” “这又能证明什么?” “你身上也带了一个玉佩,上面也有,这应该是一种象征吧?” “你还挺聪明。”蔺淮起了些兴趣,“那你为什么不说我是北漠的,南梁的?” “我认识北漠和南梁人,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 这个问题难到她了,覃亦歌想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就是不一样。” “我的确是北海的,我来求医的。”蔺淮枕着双手看着天上说道。 “哦,你生病了?” “嗯。” “什么病?” “一种别人看不到的病。” 蔺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跟这个看起来才不大点的小丫头聊了半个晚上。 要不然小孩子还是需要睡觉的,他怕不是能跟他聊一个晚上,这种久违的舒坦感觉,让他莫名期待跟这个丫头的下一次见面。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看到昨天的一个冷着脸的男子抱着还在睡着的小丫头可就出了门了。 昨天他却连名字都忘了问了,真是失策。 覃亦歌也没想到她和那个少年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她这样的小孩子交到朋友不容易,但是却真心实意,突然离开不免得有些失望。 也还好外面的世界还是有吸引力的,到了赣州玩了一天,她才算彻底放下来这件事情。 却不想吃了玩了,秦亦琅他们讲该处理的什么事情也处理完的时候,她竟然又遇到了那个人。 也不顾是在大街上,她跑过去问道:“你不是去京城的吗?怎么在这里?” 秦亦琅看到冲出去的覃亦歌还有那个不认识的少年,不由得皱眉道:“那是谁?” “不知道,但是很眼熟啊。”旁边的肖倾胤搓着下巴说道。 两个人相顾无言,只能盯紧了覃亦歌,又吩咐人去查一查。 蔺淮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愣了一下后连忙低声道:“我偷偷跑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蔺淮不屑置辩。 “那你晚上住哪啊,住我在的客栈好不好?”覃亦歌想也不想地邀请道。 “嗯,看看吧。”蔺淮没把话说太满。 覃亦歌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另一边等着的哥哥们,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蔺淮。” “真奇怪的名字,”覃亦歌想不出来是哪个蔺哪个淮,自顾自地说道,又连忙抬头:“我叫覃亦歌。” 覃?蔺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覃亦歌不知道蔺是北海的国姓,可是他可是清楚,覃是北燕的国姓,亦是这一代皇子的辈分呢。 她是公主?这个年龄,覃亦歌,可不就只有一位晟歌公主吗? 真是,世事难料。他神色有着复杂起开,原本想着,还能跟她有更多交集的。 如果是平民,带回到北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是位公主,他清楚自己在北海的地位,迎娶这个受宠的公主,恐怕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他苦笑了一声道:“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那你还来找我吗?” 蔺淮对上那双眼睛,沉默了一下道:“来,晚上房顶见。” 覃亦歌闻言眼睛立刻弯了弯,笑着说道:“好!” 蔺淮本想着,既然以后遇见的可能性太小,不如这几天再好好相处一阵子也好。 却不想他们的变故就在今晚发生。 ………………………… 覃亦歌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面前同样还有些失了风度的蔺淮,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蔺淮笑着问道。 “我当初……”覃亦歌抠着杯子道,“我当初以为我真的害死了你,我还太害怕,还忘了这件事。” “当初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是被扯进来的,被甩下悬崖的是我们两个人,你是跟我一起的。”蔺淮淡然地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 “这个,”蔺淮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怪谁了。” 二十 天下(大结局) “当时追杀你的,是北海的人吗?”覃亦歌问道。 “是,”哪怕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蔺淮提起来,还是不自觉地暗了双眸,轻声道,“大约,是想应和我父皇想法的臣子做的。” “那,看你掉下悬崖,他们是以为你死了吗?” “应该吧,要不然也不会撤得那么快。”蔺淮说着笑了笑,“还要感谢你的兄长,要不然他们在附近找你,恐怕我也不会获救。” “可他们也没告诉我实情。”覃亦歌瘪了瘪嘴,“直到最后我都以为因为我,才会有人害你。” 蔺淮觉得好笑,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但是你不是还是想起来了吗?你的身体选择了更适合你的方式。” “大概吧。”覃亦歌抱着自己双膝,有些委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听过来的。 蔺淮是因为接近了公主才会被人追杀,现在想来,当时的记忆虽然说恢复了,但是还是混乱的,这些事情是别人后来告诉她的,让她给记混了也说不定。 而湖面上这场易家最后的挣扎不过半个月就被蔺淮彻底平定下来,事实证明,他还是赢了。 “你该告诉我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说了?”蔺淮看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女子问道。 覃亦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是,你听完之后,不管你相信不相信,你都必须相信,并且不能告诉其他人,也不能追问我其他事情。” “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蔺淮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 覃亦歌当然也意识到这有些过分,拽了拽自己的头发,叹气道:“那也没办法,反正我不会说谎的,你也只能相信我。” “……” 蔺淮被她的态度说动,他有预感,他一定会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覃亦歌咳嗽了一声,盯着蔺淮的眼睛说道:“其实我已经死了,在大概三年后,但是我又活到了三年前,我觉得这是老天借给我的命,我,总要还回去的。” 蔺淮眼睛眨也不眨地听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往后倾了倾身子:“你,你是鬼吗?” “我也不知道,”覃亦歌看了看自己有影子的手,歪头道,“反正不是正常人。” 蔺淮闻言笑了出来,覃亦歌看着他的样子,不解地问道:“你不觉得可怕?” “啊?”蔺淮皱了皱眉,反应过来后随机笑道,“怕什么?” 覃亦歌手足无措地乱放,摇了摇头道:“怕我,在说谎,怕我是妖怪……” “这有什么,”蔺淮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膀道,“毕竟我也不是正常人啊。” “啊?” “你不知道吗?我心里住着一个妖怪呢。” 覃亦歌看着蔺淮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啊,对。” 这个人的身体里面住着另一个人呢。 “什么对,你也太让人心凉了吧?”蔺淮对她的反应哭笑不得。 覃亦歌也笑了,但还是好奇地问道:“那个人,会伤害你吗?” “不会,”蔺淮摆了摆手,“他,是小时候陪我的人,只不过现在陪我一起长大了。” “那就好。” “你能留下来吗?”蔺淮突然问道。 “什么?”对方突然转换的画风让覃亦歌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睛问道。 蔺淮挑眉:“反正我们不是正常人,你大可以留在我身边,没人会拿你怎么样。” 覃亦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抱歉。” “我就知道。”蔺淮失笑,但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覃亦歌低头轻声道:“我想,我不能留在任何人身边。” “没关系,我不会难为你。”蔺淮站起来说道,“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大可以回来。” 覃亦歌明白,她欠了太多人太多情了,她也还不起,也没有资格还。 感情是她愧对他们的,但是她依然觉得,在感情面前,或许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 三年后,冬天,北燕皇陵。 覃亦歌穿着红色绣鹤纹的大氅,伸手去接面前的雪,看着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缓缓呼出来一口白气。 旁边跟着的宣娘心疼地递过来一个手炉道:“公主,别冻着自己了。” 覃亦歌笑了笑,将自己手缩回到袖子里说道:“宣娘放心吧,我身子可好了。” 的确,跟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笔,的确好得多了。 她拿着手炉道:“宣娘,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宣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好,公主可小心点。” “嗯嗯。”覃亦歌目送着宣娘离开,才缓缓又到一个陵墓前坐了下来。 “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时间过得真快对不对,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您放心,大燕很好,外有易哥哥镇守,内有二哥勤政不怠,百姓们都赞誉有加。” “周边也很久没有战事了,北漠有三哥在,南梁两年前和大燕签订了友好相处条约,北海也跟着立了不挑事端的诺言。” “南岐的陛下前些日子送了信过来,将要将他们的公主送过来,就是不知道二哥怎么看。” “毕竟南岐现在里面还有些混乱,不知道齐家能不能辅佐尚还年幼的新君。” “三哥还是没有娶亲,哪怕是北漠的君主亲指,还是皇上的亲妹妹,也被他拒绝了。” “其实也挺好,他若是不喜欢,岂不是难为了人家姑娘。五哥依旧驻守边关,不过因为战事少了,也经常回来了。” 六哥虽然胆子还是很小,但是学了很多东西,现在在文哥领衔修复古书。” “对了,大皇嫂还生了一对双胞胎,一龙一凤,等着五哥回来取名字呢。” “至于我,我觉得我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至少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了。” “您和四哥哥见面了吗?你们还好吗?” “父皇,这样的天下,是你想要的吗?” 覃亦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呢喃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寒风卷着雪花在空中飞舞,不顾身下的大地早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 雪花落到红色的棉布上,顷刻就化了水珠,最后来不及化掉的,就将那展翅的鹤渐渐埋起来。(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