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修难为》 第一章 投胎还是穿越 草长莺飞的春三月,京城外科手术第一人黄一刀倒在了手术室门口,8分钟后,活人无数的黄一刀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年仅45岁。她去世的那一日在手术室里连站了10个小时,做了4台大手术,不是开胸就是开颅,要求极高。本来可以只做3台就休息,第四台是黄一刀自己要求加的。前三位病人其实并不急,奈何人家有关系,面上抹不开。第四位才是真正等着救命,据说从偏远地区牛车转汽车再转火车千里奔波才来的京城,在医院楼道里打了好多天地铺才排上号,到黄一刀跟前一看:再不及时动手术估计以后就得瘫了。 看着病人妻儿惶惑的脸庞,黄一刀大笔一挥,给他排上了手术。据说病人的儿子很出息,带着村的希望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才读大二,要是父亲瘫在了床上,他估计就没法继续上学了,那个家那个村也就没有希望了。黄一刀不敢肯定这个孩子一定会改变家和村人的生活,但她不想由自己去亲手掐断这点渺茫的希望。开颅手术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然后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举手,就把自己给举没了。做好人果然是高危行为啊! 爷这短暂的一生也算是活人无数,临死前都在助人为乐,下辈子应该能投个好胎吧。无神论者黄一刀失去意识前脑中出现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难道是物极必反? 晃晃悠悠,浮浮沉沉了不知多久,黄一刀忽然觉得头疼欲裂,窒息欲死:爷都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死一次?老天爷你玩我呢…… “出来了,出来了……”一片惊喜地尖叫声打断了黄一刀的怨念,有冰凉的气体刺入胸廓,带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黄一刀忍不住咳了一下,纯属条件反射! “咦,这孩子怎么不哭呢?”说话间,一双手抓上了黄一刀的脚踝,一阵天旋地转外加屁股上狠狠两巴掌,黄一刀怒了,想要抬头看看是哪个这么不尊重人权。奈何头大颈软,再加上这头下脚上的体式,抬头动作难度太大,脑袋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小幅度晃悠,活似个即将静止的钟摆,这力不从心的感觉真他妈憋屈,黄一刀想哭,不过过去45年的坚强岁月告诉她,哭是最没用的,她忍了…… “刘嬷嬷,让我看看孩子……”一阵虚弱的声音传来。再一次天旋地转之后,黄一刀被放在一个暖暖的身体旁边,鼻端有汗味,混杂着极淡的乳香味…… 黄一刀忽然悟了:我现在是个初生婴儿?旁边这个身体是今生的母亲?那,谁能告诉我这满脑子过去的记忆是咋回事?这他娘的到底是投胎还是穿越啊?优雅了20多年的高知女青年黄一刀忽然有一种飙脏话冲动,可惜声带发育未完,一切都只能在脑海里打转…… 往事不可追,还得看眼前,黄一刀的性格一如动手术,手起刀落,从不犹豫,既然弄不清投胎和穿越的学术区别,还不如花点心思熟悉眼下的环境。 小脑袋蹭了蹭身边的布料,嗯,触感柔滑;又有纤纤素手在轻抚自己的脸蛋,柔滑细腻,还略带馨香。黄一刀心中大定,看来这辈子的家庭环境也不错,上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可怕极了投到贫苦人家,忍饥挨饿可是高技术活,她不觉得自己能胜任,就算可以利用前世的知识发家致富,但悲惨的童年总是逃不过吧?据说童年是奠定一生性格的基础,过得太惨会留下阴影的…… 正神游天外到兴头上,忽然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据说新生儿都是要哭的,可黄一刀自出生到现在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因为想的太多,忘记了婴儿的本职工作,给在场诸位哭一哭以示正常。 不知道现在补哭一场还来不来的及?黄一刀纠结的想。 “到现在都没哭,这孩子莫不是个傻的?”有个略嫌尖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貌似想压低嗓门却蓄意让所有人听到的狡诈。 黄一刀准确的向声音的来路转过去,可惜眼前像遮着一层白纱,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身影,完看不清五官。 另一个声音响起,好像是刚才的刘嬷嬷:“二少奶奶说的什么话呀?你看小孙小姐眼睛四处乱看,小眼神灵着呢,怎么会是傻的呢。定是这孩子早慧……” 黄一刀给刘嬷嬷暗暗点赞,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嬷嬷。 “哼,再早慧能早到这程度,可别是个妖孽。”这二少奶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莫非今生要以宅斗为业?听这恶意满满的声音,黄一刀一个哆嗦,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宅斗宫斗那可都是厚黑学范畴,想她黄一刀上辈子业务杠杠的,向来就是直来直去,难道这辈子就要一辈子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天天嘴上姐姐妹妹套近乎,夜夜想着怎么弄死那个小贱人?这个前途可比饿了几年肚子后带着家发家致富晦暗多了。 黄一刀越想越悲从中来,蹬着小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魔音穿脑,声声不绝,周围的人立刻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哄,奈何一点用处也没有。 “奶娘,奶娘,快叫奶娘过来……”刘嬷嬷一迭声地喊。 黄一刀吸吮着甜美的**,隔三岔五抽泣两声,再次大赞刘嬷嬷,这默契送梯子的功夫真是无敌了! 第二章 一朝成弃婴 作为一名合格的医务人员,黄一刀深知婴儿时期的营养问题对往后一生身体素质的重要影响,因此她以45岁高龄心态尽职尽责的做好婴儿的本分——吃、睡、排,将自个儿那股子认识这个新世界的渴望死死的拍在心底。 不过,黄一刀终究不是个真正的婴儿,某些表现还是令人啧啧称奇,例如过分的乖巧与爱洁,基本不哭,大小解从不弄脏小尿布,从无夜啼,旁人说话总是静静地听,时不时转一转乌溜溜的小眼珠,好似能听懂,桩桩件件的事都让奶娘和嬷嬷们表示:从未见过如此乖巧的小孩,大少奶奶好福气。 但是这样的奇,在某些有心人嘴里却又成了妖。 这日,黄一刀正在自己的小床上尽力伸展四肢,为培养良好的肢体协调能力努力,刘奶娘在旁做着针线。 房门吱哑一声,周奶娘偷偷摸进来,凑到刘奶娘耳边,悄悄道:“刘姐姐听说了吗?” 刘奶娘猝不及防,一针扎在了自己的食指上,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她“嘶”了一声,忙将渗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着,含糊的嗔道:“神神道道的干什么呢?” “哎呀,我的姐姐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这小妖怪绣东西。”周奶娘顺手扯过刘奶娘手里的绣绷子一扔,刚好落在黄一刀伸展的小脚丫上,弹了一下滑到了一边。 黄一刀吃疼,扁了扁嘴,在哭与不哭之间纠结。刘奶娘将她抱到怀中轻轻哄拍,忍不住白了周奶娘一眼:“做什么呢?就算小小姐不懂事,不爱哭闹,我们做下人的就能这么作践主子吗?” “主子?”周奶娘嗤了一声,“很快就不是了。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刚才老太太请了城外知贞观的柏彦道长来安家宅,道长仙笔玉批,说月内家中有妖孽入宅,主刑克六亲,应在不足周岁的女婴身上。你说这府里不足周岁的女婴,除了咱俩奶的这一个,还有谁?” “啊!”刘奶娘张大了嘴,半晌才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少奶奶知道吗?府里……府里要怎么发落孙小姐呢?” “唉哟,我的姐姐呀?你怎么就这么不灵醒呢?这小妖怪怎么样,哪里轮得到我们来操心呀。还是想想我们的出路吧?我们进府是来奶孩子的,现在这孩子是个妖孽,眼看府里是不会留她了,那会怎么处置我们呢?听说豪门大宅,最重面子了,摊上这样的事,我们还能有好?”周奶娘一屁股坐到刘奶娘身边,愁眉苦脸,喃喃道:“听说仁慈点的是灌上一碗哑药,远远的打发了,心狠点的那就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啊……” 周奶娘的想象力都还挺丰富,知识积累也不错.这个平日喜欢偷点小奸耍点小滑的妇人很有危机意识,若是放在前世那个文明社会估计也能博出个不错的前程,黄一刀赞赏了半天周奶娘的远见卓识后,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妖孽说的好像是自己啊? 他奶奶的这万恶的旧社会,可恶的封建迷信,凭着一个骗子道士三言两语就要草菅人命啊!该怎样才能自救呢?黄一刀转动了半天小脑瓜子,自救的法子一条条想出来,又一条条被否决。 与道士当面对质,拆穿他的谎言?那就真坐实了自己是妖孽的说法。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当众侃侃而谈,不是吓死听众就是让别人来把自己烧死。 偷偷出逃?怎么逃?连翻身都不会呢。 思考了半天对策,结论就是没有对策。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真是令人沮丧啊!黄一刀化悲愤为食欲,在刘奶娘抱着她喂奶的时候,拼命吮吸,好几次呛得咳出声来。 “好孩子,难道你也知道吃不了几天奶了,才这么着急?”刘奶娘抚摸着黄一刀脑门上软软的胎发,叹息了又叹息。 次日,刘嬷嬷来抱黄一刀,对两个奶娘说:“大少奶奶要去知贞观上香,求了老太太恩典,带着小小姐一起去,你俩就在家歇着吧。” 油壁香车内,年轻美妇抱着小小婴儿亲了又亲,珠泪簌簌而下:“嬷嬷,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小姐啊,听嬷嬷一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把小小姐交给他们,回去再告诉老太太,说灵仙门的仙长说小姐是仙子转世,把人带走了。这样不仅小姐保了命,你也不用背上生出妖孽的恶名。只有借灵仙门的名,才能压着柏彦那个老骗子啊。” 黄一刀惊讶的张大了无牙的小嘴:这是要偷偷将她送人?嬷嬷威武,在妖孽的传言下,先下手为强,将她偷运出门确实是保命首选,但……灵仙门是个什么鬼?她还以为自己的前途在宅斗界,怎么看着却要转战修仙界了?天意难测,古人诚不我欺也…… 美妇抱着黄一刀泣不成声,一滴清泪落在了她幼嫩的小脸颊上,微凉却入心,黄一刀一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了点离愁。毕竟是这一世唯一的亲娘,对她又是真心的疼爱。想到以后可能无缘再见,黄一刀睁大眼,想要看清娘亲的脸,记住她的样子,可惜刚足月婴儿的视力虽比初生时好了点,但看出去还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一般。直到瞪得眼皮发沉,黄一刀也没能细细看清娘亲的五官。双目阖上时,眼帘上只留下了一双哭得红肿的美目投影,澄澈而哀伤。 第三章 初入修仙界 黄一刀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处于自由落体状态中,还没来得及尖叫便已着陆,骨碌碌滚了几圈后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态趴在了桌面上,幼嫩的小鼻尖被磕了一下,两眼诚实的遵照身体本能孕出了两大泡泪水。 “啊!哪来的孩子?”公鸭嗓猛然响起。 黄一刀费力的撑起沉重的大脑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转了一圈,隐约看见几具身躯的腰腹部位,看那尺寸估计都是男性。 前途似乎不太美好,黄一刀双手一软再次趴了下去,把头侧到一边,吃起了袖子。经验告诉我们,初到陌生环境,当以不变应万变。当然,作为一个小婴儿,目前她什么也变不了。 一双大手叉着黄一刀的腋下将她托了起来,抱的人大概没有经验,不明白婴儿脖子尚不太能承重,在引力的作用下,黄一刀只能往一边耷拉着大脑袋,看起来像朵蔫了的花。事实上,她也快饿蔫了,心里默默期待这些陌生男子们能够不负男子的本性,快刀斩乱麻的给她一个决定,然后让她饱餐一顿。 可惜,快刀斩乱麻是一种可贵但稀缺的品质,在大部分人身上,包括很多男子那里都是缺失的,更何况身为男子,还有更可怕的一个地方,那就是完想不起来小婴儿也会饿这个事实。 于是黄一刀在一双双大手之间被传递,听了一堆无营养的话,诸如“谁家的孩子?”“老五,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去你的,这可是在老七的药箩里发现的?”“五哥,不待这么冤枉人的,你这么说让芸师妹听到了怎么想?” 黄一刀被晃的头昏眼花,正在是否放声大哭上纠结时,第一个说话的公鸭嗓忽然提出了一个令大家一致关注的问题:“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瞬间寂静,过了半晌,一个沉稳的声音道:“要不,老七你看一眼!” 啊!不要啊!黄一刀的内心瞬间泪流满面,虽然身体是小婴儿,理应没有男女之分,但架不住内心是个熟女啊,还是很在意一种名为隐私的东西啊! 于是,当老七为她验证性别之时,她抬起小肥脚丫,用尽自出生以来的所有力气狠狠踹在他的脸上,然后……放声大哭。 一群没有带娃经验的大老爷们七嘴八舌、又哄又拍,也不知是谁用力过猛,拍的黄一刀开始打嗝,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都在吵吵什么?一点修行之人的气度都没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压过满屋鬼哭狼嚎飘来,围观众男子瞬间收声,只有黄一刀还在继续干嚎(因为惯性,停不下来)。 一位老道倏忽而至,眉目清隽,须发俱白,颔下三绺长须直垂到胸口。若黄一刀能看清老道的相貌,定会大赞一声,好一幅仙风道骨。若此老道去俗世行骗,估计只要亮个相就能将那柏彦老道甩出十万八千里。 先前稳重声音的男子上前一步施礼道:“师尊,五师弟和七师弟今日去山越国武阳城行医施诊,被人往七师弟药篓子里塞了个小女婴,适才刚刚发现。” 老道冷哼一声,黄一刀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抖了一抖,一边打嗝一边心生向往,暗赞:这才是真正的师道尊严,不像某些假道学,日日以面瘫脸掩盖与女徒弟谈情说爱的真相。 “小七,你可真长进。身为修道之人,居然能被凡人动了近身的东西,还没发觉。”老道慢悠悠的陈述事实。 黄一刀觉得自己做了一小段自由落体运动,原来是抱着自己的公鸭嗓小七跪下了:“师傅恕罪,徒儿……徒儿……不该中途离开。不过,徒儿离去时,放了个符箓人在那里看着药篓子,这孩子定是那个时候被放进去的……” “随身物件无故离身,回来后又不知细细查验,罪加一等……” “啊,不要啊师尊。”公鸭嗓七惨号一声,吓得怀里的黄一刀连打嗝都忘了。默默的吐槽变声期男孩嗓音的杀伤力。 “师傅,此事也不是七师弟的错,都怪我肚子太饿,非拉着他去酒楼吃……” “老五”,稳重声男子一声断喝,却为时已晚。 “还是成群结队的去?哼哼”老道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修行多少年了?居然还抗拒不了口腹之欲,我让你们入世俗界行医锻炼医术,你们竟敢擅离职守去胡吃海喝。好,好的很。待会儿一人二十鞭,罚去妙丹峰看丹火半年。” “师尊不要啊!我们会被妙丹峰那群王八蛋欺负死的。”在老五老七两人齐整并情真意切的求饶声中,黄一刀忽然觉得前世天朝人民智慧实在出群,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不就是眼前场景的最佳写照吗? “师傅,那这女婴怎么办?”稳重声男子同情的看了老五老七一眼,及时转移话题,估计是怕五、七二人再做出什么蠢事来加重刑罚。 老道瞥了一眼,捋了捋胡须道:“我们灵仙峰没有女弟子,这么个小婴儿,怕也照顾不好,不如送到外门执事堂,让他们去安排。” 外门?黄一刀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厥。在前世那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中,黄一刀唯一的爱好便是浏览网络小说,且口味驳杂,言情、虐恋、耽美、百合、宫斗、宅斗、武侠、玄幻均有涉猎,自然知道作为修仙门派基层部门的外门弟子生存条件有多恶劣。 “这……也好。”稳重声男子犹豫了一瞬,还是同意了师傅的意见,从老七手中抱过黄一刀,对老道弯了下腰,准备出门。 “且慢,”稳重声男子才踏出两步,老道忽然飘到他身前,看着黄一刀皱眉道:“可曾测过灵根?” 堂内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相继摇头。到底还是年轻,思虑不周啊! 老道一挥袖,冲着黄一刀抛出一个白色圆球。已经失去争取美好生活愿望的黄一刀看着圆球飞到自己上方,开始滴溜溜旋转,然后从中飞出七个不同颜色的光球(估计代表的就是金木水火土光暗七种灵根属性),向自己降落下来。 随后,黑白红金四色光球在下降中越来越小,最终消逝于无形,黄一刀身上一凉,心里也一凉,三灵根的低劣资质,还混个啥呀?不如从此绝食,早点换个世界投胎好了。 “水木土三灵根!还算不错,不如留下来做你们的师妹吧!这样今年我们就也有新收的核心弟子了,可以堵堵妙丹峰那群人的嘴了。”老道捻须点头。 “师尊远见。”稳重声男子微一躬身,抱着黄一刀退了回去。三灵根、还没开始修行就成了核心弟子,神转折啊!黄一刀在内心仰天长笑,不过后来她才明白,世上本不会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如果你不幸碰到一个,那也多半是别人不要的、有毒的。 “师傅,师傅,那弟子二人是不是可以将功赎罪啊?”五、七二人膝行上前,一边一个,抱住了老道的大腿。 “滚!”老道怒吼一声,袍袖翻飞,将两人摔出大殿。 第四章 长在灵仙峰(1)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连修仙之人也不能免俗。若论修仙界最大且历史最悠久的争斗,当属魔、道之争,双方信仰不同,修炼途径不同,难免互看不顺眼,隔个百来年偶尔大斗一场,一方面可以互相印证一下各自修行的成果,另一方面还有助于控制人口数量以节省资源。 你若认为休战期间,双方内部阵营内乃是铁板一块,团结互助,那就真是太年轻、太天真啦。通常,道魔大战后的前十几年间,双方内部各派之间会有个短暂的蜜月期,大家互通有无,携手开展战后重建工作。一旦重建工作告一段落,门派之间的内斗就开始了,从低层弟子之间的小规模冲突开始,一直到大规模的两派群殴皆有出现,等到规模扩大到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往往就需要德高望重门派给予仲裁。 至于这个德高望重的门派是谁,自然非“东玉藏、西灵仙”莫属,指的是修仙界极东的玉藏派和极西的灵仙门,两者有个共同点,富。前者盛产灵石,修仙界素有天下灵石出玉藏之说,后者靠卖丹药发家致富。当然,财富是需要一定的武力维护的,因此两派的武力值也是相当可观,各有七名元婴修士坐镇,率领金丹数百、筑基上千、炼气遍地。 不过,规模大不等于战斗力强,比起修仙界公认武力值第一的剑隐神宗来说,两派这种水平也就只能让中低层次的门派景仰景仰,至于剑隐神宗这种神一样的存在,那是让玉藏派和灵仙门来景仰的。 学过现代几何的黄一刀初次了解到修仙界道修门派的结构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宗两派及无数中小门派构成了一个稳定的金字塔食物链结构,这样很好很好,且她所处的门派还是在食物链上层,不用随时担心被吃,这样绝对有助于她平静的成长。 灵仙门坐落于极西的瑶山正中,与西荒的魔道接壤。灵仙门有内外门之分,所谓内门便是五座仙姿玉秀的卫峰拱卫着正中峻绝雄奇的接天峰,剑、法、丹、符、医五脉各居一峰,至于中央的接天峰,因为自然条件过于恶劣,先辈们灵机一动,就地取材,将其设置成了修炼之地,从山脚到山顶,难度依次递增,据说峰顶还有专供元后修士突破化神、举霞飞升的修炼之所,整个修仙界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过,对于灵仙门弟子而言,除了极个别的,大多数人都是对接天峰敬而远之,不是被留下了惨痛的回忆,就是怕未来被留下惨痛的回忆。至于外门,就是瑶山中以内门五峰为圆心,直径500里的覆盖的范围。 灵仙峰在接天峰之东,每天总是第一个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瑶山上唯二的两只瑞禽——五色鸾鸟总是早早的栖到峰顶最高的梧桐上,迎着朝阳梳理羽毛,尔后双飞对舞,婉转鸣唱,仙家气象,令人观之忘俗。自一年前黄一刀满五岁后,灵仙峰顶梧桐下便又新添了一景。 头顶扎着个小揪揪的小女娃在树下盘膝而坐,胖胖的短腿艰难的盘成半莲花式,两只小肥爪子交叠着掌心向上、拇指相对放于腹前,呼吸绵密细长,吸纳着灵仙峰顶几成雾状的浓郁灵气。虽说身形肥短了一些,但那姿势和气势是分毫不差,此时如果有修行有成之人在旁,就会发现,小女娃的呼吸节律与鸾鸟的鸣唱节奏隐隐相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肥短的小身影居然开始若隐若现,几乎与身后的梧桐融为一体。 没错,这颇有修仙资质的小身影便是年方六岁的黄一刀,哦不,错了,现在应该叫夏隐。说起这名字,黄一刀又有一肚子槽想吐。 话说那天师尊大人明景真君因黄一刀的优秀天资(可见其他师兄们的资质废到什么程度)拍板收徒后,大师兄于衔玉便请师尊赐名,老道士抱过黄一刀在手里掂了掂,抬头犹豫道:“小胖?” 迎来一片控诉的眼神,作为灵仙峰目前唯一的、且是资质最好的女弟子,况且怎么看都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奶娃,怎么能起这种下里巴人的名字?在众弟子的难掩嫌弃的视线中,明景真君妥协了,盯着黄一刀左看右看,忽的从黄一刀的衣领子里提溜出一颗药草来,估计是在被带来灵仙门的过程中,在药篓里粘上的。看着那颗药草,师尊乐了,得意的对众弟子道:“你们看这夏枯草,在娃儿身上沾了这么久都没掉下来,可见和她有缘,我们修道之人最重缘法,不如就叫她夏枯如何”? 话音落,大师兄于衔玉呆愣,二师兄段灵注低头,三师兄宁白元仰天翻了个白眼,四师兄沈霄晖垂头对起手指,正偷偷摸摸往大殿爬刚摸到门口的五师兄高崔巍和七师兄李明威一个手软,双双栽倒,咚咚两声,额头磕在门槛上,伤上加伤。黄一刀一口咬住师尊大人老而柔软的手掌,恨恨不已:丫的,有没有念过书啊?敢给爷起这个名字,咬死你!奈何没牙,只能糊了师尊大人半手掌口水,聊解仇恨。 还是大师兄于衔玉反应快:“师傅说的没错,缘法确实重要。不过枯字意境不好,为免给小师妹前程带来不好影响,还是取个同意的字吧。弟子觉得,夏枯草过夏而枯,等闲不再得见,犹如隐去,不如就取个隐字,叫夏隐吧!”新鲜出炉的夏隐小奶娃奋力举起双手以示赞同,夏隐二字虽然平常,但比起夏枯二字实乃天上地下,好歹听起来像个名字啊。 等一年后口齿终于清晰的夏隐问大师兄于衔玉,既然师尊起名这么废,那为何几位师兄的名字或雅致如衔玉、或清隽如白元、或威猛如明威,哪怕是失踪的六师兄名叫百墨邪,听起来不像个好人,至少也是邪气的有格调?大师兄一边温柔的替夏隐扎小辫,一边答道:“我们的名字都是各自家中长辈所起,师尊这辈子到现在估计也就只替小师妹起过名字吧,能有这种水平已经算不错了。”夏隐受到暴击伤害:“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天朝人民的俗语果然是智慧与阅历的结晶。 于衔玉看她垂着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连忙柔声道:“其实名字不过符号,小隐儿你别太看重了,”看夏隐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于衔玉忍不住补充道:“世上名不符实的人多了,看看你五师兄和七师兄”。 听到这里,夏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大师兄你太会扎刀子了,五师兄名崔巍,七师兄名明威,结果两人一个贪吃、一个二缺,被二师兄段灵注称为“呆傻二人组”,实在是名不符实的典型。当然,段灵注和三师兄宁白元也不遑多让,说起话来噎死人不偿命,被其他峰的师兄弟评为“毒舌二人组”。再加一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明景真君,一个寄情书画的四师兄沈霄晖,偌大一个山峰都靠大师兄于衔玉一个人撑着,一直被大师兄带在身边的夏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因此很早就开始帮大师兄分担杂务了。 最先归到夏隐手中的就是厨房。修仙之人到了一定境界是可以禁绝五谷的,没达到的也有辟谷丹可吃,因此整个灵仙门内门厨房的数量只用一个手指数就行,那就是灵仙峰上那整个门派唯一的、设施最齐的厨房。一切都是五师兄这个吃货去俗世历练时买回来的,不过他买厨具的时候忘记了学厨艺,一厨房设备皆是摆设,直到夏隐三岁。 夏隐还记得那日起名之后,自己实在饿的受不住,只得用哭声示意各位师兄,结果哭睡饿醒了三次,那七个糙汉子也没明白这孩子到底是在哭啥,只好轮流抱着她踱步。鸣剑锋的寒玉剑君恰好半夜睡不着,过来寻明景真君下棋,看到一群老爷们围着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奶娃面色如土,随口问了一句:“这孩子哭成这样,是不是饿了?”众人大惊失色,于衔玉忙将半颗辟谷丹化到水中喂给夏隐吃,才喂了两勺,夏隐就在明景真君的怀里头一歪,睡了过去,直到两天后才醒。 辟谷丹泡水可以饱腹,但不解馋啊。上辈子享受了40多年天朝美食的夏隐一能走就径直跑去了厨房,天天在灶头前量身高,于衔玉作出了两种推测:一、厨房中有灵宝,吸引灵智未曾开的幼儿;二、厨房中有邪物,勾引灵智未曾开的幼儿。师兄弟六人将厨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连灶头都拆了两次,还请明景真君用神识入地三尺将厨房检查了一遍,都没啥发现。 夏隐三岁的某一天,终于发现站在凳子上能够着灶头了,二话不说熬了一锅白粥,喝的泪流满面,闻香而来的五师兄高崔巍两口喝光了剩下的粥,同样泪流满面,终于不用再被师兄弟们威胁拆掉厨房了! 自此以后,夏隐的食谱日日升级,蹭饭的人数也逐日增加,一年后灵仙峰师徒八人每日如俗世中人一般按时用餐成为灵仙门一景,很是吸引了一群无聊弟子来围观。夏隐向师傅提议收参观门票,每10人一块下品灵石,并准备当日套餐向有意品尝的人出售,被师傅在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并罚面壁思过10天,抄门规500遍。夏隐无奈,没能在五岁前赚到人生第一桶金,给各位穿越姐妹们丢脸了,不是妹子我不努力,实在是师傅他太古板,闹心啊! 第五章 长在灵仙峰(2) 阳光渐强,五色鸾鸟扯着嗓子发出最后一声优雅长鸣后,一飞冲天,到峰顶的窝里歇着去了。 夏隐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拍了拍小屁股上不存在的尘土,背着双手迈着小短腿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五师兄高崔巍已经将白米泡好,手里倒提着一根猪肋排,讨好的笑道:“小隐儿,今天早上吃排骨粥吧,你看我都准备好了!”那么高大的身躯佝偻出一副猥琐形象,真是难为他了。 夏隐瞟给他恨铁不成钢的一眼,第一千次告诉他:“五师兄,早餐宜清淡,把排骨放起来,我中午给你炖排骨汤,乖。” 高崔巍脸一垮,突然蹲下身子缩成一团,一手抓住夏隐的小肥爪子不住的摇晃:“不么,不么,我就要喝排骨粥,你都已经半个月没做排骨粥了!” 夏隐扶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种角色错位的感觉真特么酸爽。算了,权当他是只哈士奇好了!夏隐伸出小手,拍了拍高崔巍的头:“乖,早上喝凌琳草粥,晚上再做排骨粥行不?” 高崔巍一看夏隐口气变软,心头暗喜,有戏啊,于是手上再接再厉,晃的夏隐东倒西歪:“我就要现在吃,就要,就要!” 拿着肉麻当有趣还没完了,夏隐大怒,气沉丹田,怒喝一声:“滚!” 高崔巍一愣,飞速起身将手里的猪肋排往灶上一放,撒腿就跑。夏隐翻了个白眼,同样的戏码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次,真不知道五师兄是什么毛病! 凌琳草粥加齐蓝花馅包子,配上水煮雪翼鸟蛋,又拌了一个白灵菇豆腐丝,不过半个时辰一顿色香味俱的早餐便出锅了,夏隐控制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灵气,好不容易将几个大盘同时运到桌上(二师兄段灵注教的,生活中能用灵气就用灵气,这样有助于熟悉了解它),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环视了一眼围在长桌前,眼巴巴看着饭菜的师尊和师兄们,夏隐忍不住又吐槽那个将她送到这里的不知名神仙:本以为今生会走宅斗路线,结果不出一个月给送到了修仙界,当她信心满满的准备书写一篇凡人励志修仙传奇时,却发现画风又转成了种田流,天天思考给7个大老爷们做什么吃的,难道老天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到这里,就是为了让灵仙门这几个大老爷们尝尝她来自大天朝的手艺?难道这几个人是老天爷他家亲戚? 夏隐满脑子的不着四六,一碗粥喝的七零八落,没发现桌上已经展开了一场关于食物的无声战争。在大师兄给师傅盛了一碗粥夹了两个包子之后,五师兄立刻将一大盘包子拢到跟前,七师兄笑眯眯的从其腋下伸过筷子夹走了两个,四师兄手举筷子一脸渴望的望着正拼命往嘴里塞包子的五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同时冷哼一声,一个将雪翼鸟蛋摄到手中,另一个将粥和凉拌菜摄到跟前,然后冷冷的盯着五、七两人,脸上表情不言而喻,交换。 七师兄哇的一声叫,伸手去抢最爱的雪翼鸟蛋,三师兄横掌便挡,五师兄趁机飞起勺子欲偷一勺凌琳草粥,二师兄并指成刀直点五师兄腕上的神门穴,五师兄右手一沉,左手成勾,掌心发力,欲将凉拌豆腐丝反摄过来,四师兄趁其后方空虚,飞起四只筷子,直取包子…… 一时间只听见桌上掌风呼呼,筷子勺子短兵相接,叮当声不断。明景真君就在这一片凌乱中一脸淡定的吃完了包子,还抽空于掌影翻飞之间给自己添了一碗粥。而后优雅的抹了抹嘴,淡淡的道:“小八,将桌子收了,我有事要说。” 夏隐同情的看了各位师兄一眼,将没吃完的饭菜默默送回灶间,一肚子郁闷,不明白几位师兄这逢饭必抢到底是什么毛病,他们反正有辟谷丹可吃,不必担心饿肚子,白瞎了她一番功夫。 明景真君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几个弟子,面容一肃:“小二到小七你们五个,三日后去俗世间历练半年,好好磨练一下医术,回头你们将各自分管的药园禁制和事务都交给衔玉和小八。” 五师兄谄笑的看着师尊道:“师尊啊!弟子半年前刚去历练过了,这次可不可以留在山上啊?” 三师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要不你和小八交换,我带她下山,你留下,你留不留?” 五师兄粗眉一竖,怒道:“宁白元你又冒什么坏水?” 二师兄一挑眉,笑道:“老五啊,我也觉得带小八比带你强,你留下吧,我们把小八带走。” 七师兄哈哈一笑:“小八连练气中期都不到,医术都没正式开始学呢,哪里能下山。”夏隐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二缺师兄难得这么清楚。 大师兄无奈的道:“你们几个,好好听师尊说。” 四师兄忧郁的蹙起眉头:“师傅啊,最近三年我们五个历练的已经够多了,你看……”。 明景真君冷哼一声:“五年后就是南境换防的日子,接下来我们灵仙门就要在南境的横断山脉驻守三十年,按惯例南境要去两名医修。随后便是百年一度的与魔族会战之时,我们灵仙峰惯例要出人。衔玉伤了根基不能去,小八太小还不到去的时候。如今我峰人丁稀少,除了你们五人还有谁能去。难道还能从杂役弟子中出人。”说到最后几句,明景真君的声音已经十分严厉。 自二师兄以下的五人都低下了头,明景真君看着几个弟子,心下也是不忍,他一向不是严厉的人,对这几个弟子的资质也是心里有数。自打大弟子在三百年前驻守南境时伤了根基,资质最好的六弟子又在外出游历时失踪后。他对其他几人素来都是放养,此番要不是事情迫在眉睫,他也不会这般逼迫于他们。首座太上长老渊和道君已经和他说了,灵仙峰势力弱小却占据了地势最好的一峰,门中已经有很多不满之音,长此以往,他也难以维护他们,还是应该多督促弟子们上进。 想到自开山祖师灵仙道君以来,素由医修一脉执掌的灵仙峰可能会在他手中旁落他人囊中,他才忽然发现,自大弟子受伤以来,他似乎浑浑噩噩太久了,也是时候让几个孩子们懂点事了。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又放软声音对几个弟子道:“如今我们灵仙峰在门内的地位每况愈下,妙丹峰的丹阳道君对我峰觊觎已久,你们既为灵仙峰核心弟子,自当为我医修一脉传承不衰出力。这些年来,为师对你们疏于管教,扪心自问,你们目前的修为与医术和三百年前的衔玉比如何?可能在驻守南境与妖族对抗中、前往西荒与魔族会战中自保救人?为师不求你们扬名天下,至少要好好保住自己,确保我脉传承不断。” 于衔玉见几个师弟们还是低着头不出声,忍不住道:“师尊,要不……” 明景真君冲他一摆手道:“你留守峰上应对妙丹峰那群贪得无厌的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们几个晃荡了这些年,也该收收心上进了,至于你”,他又转向夏隐,“你就好好留在峰上修炼,有什么不懂的,为师会亲自指点于你。” 夏隐默默点头。 第六章 长在灵仙峰(3) 关于灵仙峰的困境,其实夏隐早有所觉。灵仙门五峰,法象峰有首座太上长老渊和道君一个元婴圆满大修士,掌门冲盈真君一个元婴中期修士,门下金丹几十人,筑基数百;妙丹峰同样有丹阳道君和赤阳真君两名元婴修士,同样金丹数十,筑基上百,而且妙丹峰主炼丹,是整个灵仙门创收最大的部门,说话分量可想而知;鸣剑锋虽只有寒玉剑君一个元婴后期修士,但架不住人家战斗力强,号称剑隐神宗之外道修中剑术第一人;归藏峰的玲珑真君虽然为人谦和低调,但据说其符阵双修,防守能力之强当世无双。 据说千年前尚未修成元婴的寒玉剑君和玲珑真君乃是一对好闺蜜,号称“剑阵双绝,灵仙双姝”,两人一攻一守,打遍整个东陆道修界无敌手后,一时兴起,跑到西荒魔修的地盘环游一周,金丹以下未尝一败,令整个道修界的男修心生爱慕、女修羡妒不已。 两人在西荒周游一路后便回到门中双双结婴,将灵仙门的风光推到了最高峰。但敏锐的吃瓜群众忽然发现,两人在结婴后居然互不理睬了。以玉藏派为首的各门派真是又惊又喜,喜过之后便开始探寻两位元婴真君反目的根源。经过某些八卦人士孜孜不倦的调查取证,最终得出惊人结论:寒玉剑君与玲珑真君反目成仇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男人。 玉藏派首座太上长老玉润道君在某次道修界聚会时摇头叹息并捋须总结:女人哪,不管修为多高,还是不能免俗啊!各门派以后有资源还是多紧着男修用好了。 直接结果:此话传出三月之后,玉藏派的十几处灵石矿脉先后被劫,损失千万灵石,被列为道修界第一大案!玉藏派直指寒玉剑君是幕后黑手,寒玉剑君一剑劈了几个嚷嚷的最凶的金丹真人,然后甩下一句话“拿出人证物证来再说”。于是玉藏派,怂了。玉润道君摸摸鼻子表示:好男不与恶女斗! 间接结果:玉藏派女修数量锐减几至于无。据说现在玉藏派内最年轻的女修都已经多岁了,搞得年轻一代的玉藏弟子每次在道魔会战时看到别派年轻娇嫩的小女修都是狼哇哇的两眼放绿光。 夏隐泡着师傅专为她准备的炼体药浴,继续思量灵仙峰在门中的地位。峰上只有师尊一名元婴真君,还停留在中期,斗法能力么,据说也不出众。300多年前有过一个金丹修士,大师兄,可惜在驻守南境时为了护着受伤的同门撤退,被妖族大能打碎了金丹,境界跌落到炼气期,经过这么多年修养,回到了筑基中期,但因为当年还伤了丹田,师尊诊断今生恐怕是重结金丹无望了。这些年来大师兄也渐渐把精力放在管理杂务上,希望给其他师弟们创造出个好的修炼环境来。 结果么?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其他几个师兄不是四灵根就是五灵根,修为最高的就是二师兄和三师兄两个筑基后期,目前看来,结丹前景不明。五师兄筑基中期,七师兄筑基初期,还有一个四师兄炼气期大圆满,再加夏隐一个练气初期。和其他几峰比起来,实力相差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不是有开山祖师钦定灵仙峰必由医修一脉执掌,只怕早就被其他几峰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就算是现在,妙丹峰的丹阳真君眼红灵仙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叫灵仙峰有门中最好的药田呢。两百多年前,丹阳真君就提出将灵仙峰纳入妙丹峰,明景真君据理力争不得,只好求助寒玉剑君。寒玉剑君当着掌门的面,一剑削掉了丹阳真君半面飘飘欲仙的长须,也只是帮明景真君保住了留在灵仙峰的权力,但灵仙峰每年都要向妙丹峰优惠提供各品草药百株到千株不等。如果妙丹峰有需要,还需要无偿为他们种植炮制草药。 灵仙峰出品的草药,在整个道修界都是质量杠杠的。妙丹峰仗着这个便宜,年年都练出高品质的丹药,成就了道修界丹道至尊的地位,名利双收,在门中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了。而提供草药的灵仙峰却日渐生计艰难,如今不过剩下一个空壳子而已。夏隐觉得这活脱脱就是前世某些资本主义大国与某大陆原材料出产国之间关系的写照。 因为灵仙峰前途不好,最近几十年都没有内门弟子愿意过来,原有的一些内门弟子也都托关系去了其他峰,现在峰上也就师尊带着七大核心弟子,外加门派强行分来的一群杂役弟子。如今师傅一下子把五个弟子派出去历练,剩下的人手够不够完成妙丹峰的任务还真是个问题。想到这里夏隐忍不住烦躁的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没入药浴汤中。前途困难重重,真想自溺在澡盆子里一了百了啊! “咚咚咚”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的,是大师兄温和的声音:“小隐儿,怎么啦?” “没事,师兄,只是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夏隐连忙从药汤里钻出来。 门外传来衣物摩擦的悉索声,该是大师兄正在转身离开,想到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夏隐觉得不能忍了,立刻大叫:“大师兄等等!” “怎么了?”于衔玉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焦急。 “大师兄啊,为什么对凡人那么重要的医术在修仙界却成了个没前途的行业啊?”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夏隐好多年了,要知道在前世,如果不考虑某些不讲道理的医闹,医生那是绝对的高大上的职业,救死扶伤,受人尊敬啊!结果到了这里还不如炼丹师受人尊敬。从前世的职业角度出发,炼丹师不就是个卖药的吗?没有医生开方,他的药卖给谁去?所以前世医生是医药代表的上帝啊!结果跑到这里,堂堂医修居然被一群制药卖药的欺到头上来,真是让一直以来深以学医为荣的夏隐同学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改天找个时间,师兄再与你细细说!” “不用改天,大师兄,我这药浴还要泡半个时辰呢,反正我一个人呆在里面也无聊,你就现在和我说说呗。”被这问题困扰太久了,夏隐觉得一刻钟都不能等,话说完才忽然意识到就让师兄站在门口讲古好像有点不太人道,连忙又道:“外面露重,师兄不如进来坐着说。”咦?这话放在这场合说好像有点别扭,不过想到自己这小萝卜头的样子,也就假装自己不懂了。 “还是就在这里讲吧。你明年就要满七岁了,俗世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修仙界规范虽说少点,但身为女修还是要稍稍注意言行,流言蜚语能少一些是一些,免得麻烦多了影响修行。”门外又传来衣物摩擦声,似乎是大师兄已经靠着门席地而坐了。 “夏隐多谢大师兄教诲”。大师兄虽说迂腐了一些,但确实是端方君子,这一点着实令夏隐钦佩。 “大师兄,七师兄曾经和我说,十万载前,我派灵仙祖师就是仙界医仙下凡,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活人无数,后来从追随者中挑出有灵根者传授修行之法,弟子多了才慢慢有了灵仙门,才有了其他门派。那为何如今的修仙界除了我灵仙门都没有专门的医修一脉,即便是在我门中,医修一脉也没落至斯,这中间就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呵呵,还是你有心,小七他们就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大师兄的笑声里有苦涩之意,但话语中却有欣慰之情。 “灵仙祖师本人既是医修,也是炼丹师。他一生经手的病人无数,对于修行者中常见的伤病,都拟出了对症的丹方,再加上有益于修炼的丹方,集结成册,这便是妙丹峰的根基《万丹谱》的由来。后世弟子没有祖师的惊世之才,无法医丹双修,因此衍生出了医道和丹道两派,所以修者有伤病之后,先寻医修诊断,再寻丹修取药。不过,修行之人常年引气入体,炼体修行,对身体经络气血的了解远胜俗世之人,久而久之便发现医修的诊断与自身推测并无多大不同,很多人便直接去寻丹修求药了。 只有遇到了疑难杂症才去寻医修诊治,可惜灵仙祖师留下的《玄真医典》玄奥非常,后世弟子大多只能领悟个十之一二,好一点的十之三四,很多丹药解决不了的伤病,后世医修基本也是束手无策。常此以往,后世修行者便对医修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学医者渐少。而炼丹一道,只要按着丹方反复练习,熟能生巧后自然能够练出高品质丹药,此消彼长之下,医道没落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白了,修仙界是一个民懂医的世界,专业人士一没有掌握远高于一般人的技术能力,二没有掌握专利配方以维护自身利益,想要名利双收,难! 第七章 一怼妙丹峰(1) 三日后,妙丹峰执事堂派来三名弟子收取上半年的份例:200株10年份的清心草,100株30年份的紫萱花,50株50年份的赤绛珠。据夏隐了解,这300多株草药,要是出售给坊市中的灵草铺子少说也值上万下品灵石,而交给妙丹峰却只能换来5000下品灵石。这价格乃是妙丹峰丹阳道君所定,老道当时言之凿凿:大家同在一门,谈灵石太伤感情! 夏隐听到此语,恨得直跺脚,当时她若在场,一定呵那老道一脸,并附赠一句:贱人就是矫情!你都要霸占我们财产了还有脸谈感情。可惜,此事发生时连毒舌二人组都不在场,老实敦厚的明景真君就这样被绕了进去,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因大师兄还在半山的药园收集赤绛珠,此灵草最得用的部分就是中间一颗赤红如火的果子,指头大小,其性极阳,需用灵气包裹采下并放入寒玉盒中保存,否则一摘下,其中的纯阳灵气就会开始暴涨,整个果子不出三刻钟便会化为飞灰。杂役弟子灵气不足,只好由大师兄亲自去采。 夏隐命一名杂役弟子去请大师兄,另一人去泡茶待客,自己就晃悠着小短腿坐在东侧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三人“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心里琢磨着怎么让这三个家伙吃点亏。 杂役弟子端上待客灵茶,其中一个外貌约20上下的练气中期青年拿三根手指提起茶碗来嗅了嗅,冷笑一声放了下来,大声道:“徐师叔、陆师兄,灵仙峰居然穷得拿这种陈年的下等灵茶来待客,太欺负人了!” 领头的筑基修士假惺惺的道:“哎呀何师弟,再下等的灵茶,那也是要花灵石买的,你以为如今的灵仙峰还是以前的灵仙峰吗?看看这四面光的大殿,你觉得他们有灵石买新茶吗?”说着,嘴里啧啧做声,摇了摇头,对着夏隐假笑道:“这位小师妹啊,在灵仙峰日子苦吧?” 夏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乖巧的点点头:“是呀!师兄怎么知道?” “唉吆喂,瞧这可怜见的,来,师兄给你一颗灵石,拿去换点灵茶灵米。”徐姓筑基修士掏出一颗灵石,对着夏隐招招手。 你大爷的,好的灵米一斤就要五颗下品灵石,一颗下品灵石叫人去换灵茶灵米?明摆着就是在埋汰人。夏隐一手摸过腰间的储物袋,心头计算着怎么叫这三个讨厌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嘴里却还糯糯的道:“多谢这位师兄厚爱!不过师尊说了,小丫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世上多的是那种拿着一块下品灵石拐带好人家小孩去卖给魔修的坏人。” 徐姓筑基修士一哽,想要发火,可是看着夏隐的包子脸大眼睛外加小矮个,自己都觉得冲着这么个小包子似的丫头发火怎么都说不过去。只好讪讪的收回灵石,问道:“灵草怎么还没准备好,要不我们去催催!” 夏隐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眯眯的道:“好呀好呀,我带各位师叔师兄过去!”在路过三人身边时,双手拍了两拍,对三人道:“各位师兄跟我来!” 赤绛珠种植在靠近灵仙峰顶的7号药园,夏隐领着徐、陆、何三人前去时于衔玉还在采集赤绛珠。夏隐见他小心翼翼的用灵气包裹着一颗鲜红如血的果子移入身侧杂役弟子手捧的寒玉盒内,立刻合上盖子,方才转身冲着夏隐一行道:“还有五颗便好,有劳三位师弟多等一会儿。” 夏隐见他鼻尖见汗,两颊发红,想来45颗赤绛珠的采集甚耗灵气,便对妙丹峰三人道:“各位师兄师叔既然来了,不如就帮我师兄一起收一下余下的几颗如何?总好过在这里空等。” 哪知徐姓筑基修士翻了个白眼道:“我等是来取灵草的,可不是来打下手的,还是请于师兄快些吧!若是让兄弟们等久了,少不得要向我峰首座告你个拖延之罪,万一闹到掌门那里,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是?”说着,向其余二人一挥手道:“二位师弟,我们难得来一趟药园,正好到处巡视一下,免得有人不尽心养护灵草,净拿些残次品来敷衍了事。” 三人正要往药园深处而去,于衔玉身子一晃拦住了去路,冷声道:“药园乃我峰重地,几位师弟还是在门口等着的好?” 那位何师弟一挑眉,扬声道:“这灵仙峰的药园难道不是专为我妙丹峰种植灵草的,我们提前看看自己峰上的灵草长得好不好,有何不可?” 夏隐见三人非要入内,心思一转,便悟出了点道理,当下窜到于衔玉身侧,厉声道:“我看你们查看药园是假,想趁机顺手牵羊中饱私囊是真。” 徐姓筑基修士被说破心事,恼羞成怒,不知怎的心头冒出一股邪火,对着夏隐便是一掌,同时喝道:“臭丫头胡说八道,真当我不敢教训你怎的!” 于衔玉见状大惊,连忙挥掌来挡,奈何他适才采集了半天赤绛珠,灵气半空,又是仓促出掌,竟未能拦住,还被震得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踩坏了十来株灵草。 夏隐感到两人双掌相击的掌风扑面而来,疾步后退,只是人小腿短,再加修为低浅,竟是没能避过,被徐姓修士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左肩,小小的身子整个飞了出去,撞到药园的禁制后又被弹到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压坏了一大片灵草后,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衔玉见状大惊,扑过去抱起夏隐见她双眼紧闭,面色青白,忙将灵气输入他体内,为期护住心脉并活血行气。少倾,夏隐咳出一口淤血,缓缓睁开眼睛,苦着脸道:“师兄,疼死了。” 于衔玉拍了拍她,扭头对着妙丹峰三人道:“几位师弟无故打伤我师妹,这事少不得要拿到掌门跟前辩一个是非曲直。” 夏隐恶狠狠地看着那徐姓修士站在原地目光呆滞,恍若未闻,而陆、何二人居然正旁若无人般将身侧的灵草拔出来往储物袋里装,心下知道是刚才下的药粉起作用了,待会儿到了掌门跟前,一个“捉贼拿赃”是肯定跑不了了。心下窃喜,一个没忍住,牵动肩头的伤势,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差点没厥过去,嘴角又流下一缕鲜血。 夏隐本来只想下点迷魂药给他们出点丑,哪里知道计划跟不上变化,还没杀敌一千,自己已经先损了八百。 筑基修士一掌,哪怕已经被大师兄拦了七八分,若非自幼浸泡炼体药浴,本体强度远胜一般修士,只怕此时夏隐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即便如此,恐怕也要将养上个把月才能好。 他奶奶的,待会儿也要不从你妙丹峰狠狠的敲一笔,哪里对得起爷这一身伤。 第八章 一怼妙丹峰(2) 法象峰顶的掌门大殿,渊和道君与冲盈真君居中,丹阳道君和赤阳真君带着一众妙丹峰弟子居左,明景道君和寒玉剑君居右,下首只有于衔玉抱着夏隐以及目击证人杂役弟子甲。至于玲珑真君,有寒玉剑君的地方,自然是照例缺席。 夏隐窝在大师兄的怀里,看了看强弱对比悬殊的双方,又看了看丹阳赤阳两个面沉似水的老道,外加群情激愤的妙丹峰众弟子,默默的把头埋进了于衔玉怀中。峰比峰,气死人啊! 渊和道君长叹一声,道:“说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于衔玉向前一步正欲开口,赤阳真君伸手一拦道:“此事是灵仙峰告我们妙丹峰,不如让我方弟子先说。”也不待掌门示意,便对着三名弟子道:“此事究竟如何,你们从实说来,为师会为你们做主的。” 徐姓修士冲着何师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上前来对着殿内高位修士环施一礼道:“今日弟子等三人依例去灵仙峰收取灵草,于师叔无故拖延,弟子等久等不得,便想随意走走,哪知灵仙峰的这位小师妹出言不逊,诬赖弟子等人盗窃灵草,争执间徐师叔错手伤了这位小师妹,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赤阳拍案怒道:“灵仙峰为我妙丹峰提供灵草,乃是掌门并各位长老商量而定,如今灵仙峰弟子无故拖延,着实可恨,此风不杀,叫我妙丹峰弟子如何心甘情愿为门派炼丹。求掌门严惩灵仙峰!” “求掌门严惩灵仙峰!”赤阳身后的妙丹峰弟子哗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应和。 明景真君和于衔玉气得满脸通红,但两人都不是口舌便给之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夏隐大声咳嗽,喷出一大口血,这可不是装的,纯粹是被气的。何姓弟子颠倒黑白,赤阳真君咄咄逼人,师尊和大师兄竟毫无还手之力,难怪灵仙峰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夏隐忽然无比怀念二师兄和三师兄,至少旁人很难在口头上从这两人身上占便宜。 寒玉剑君从于衔玉手中抱过夏隐,对着妙丹峰众弟子冷哼一声,下跪的众人立刻觉得一股杀意袭来,个个背上汗毛倒竖,连忙运气抵御,修为低的更是两股战战、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丹阳道君大袖一挥,抵住了寒玉剑君的剑意威压,皱眉道:“寒玉,这是我两峰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怎么不学学玲珑!” 寒玉剑君冷冷的道:“门中上下,谁不知道我和明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为人敦厚易吃亏,我这做师姐的焉有不帮之理。” 人生偶像啊!夏隐看着霸气侧漏的寒玉剑君满眼冒星光,老天不开眼,怎么就没让她摊上这样美貌与霸气兼具的师傅啊? “再说了,赤阳老道耍的好一手先发制人,没有我寒玉最擅长的后发先至,我怕明景师弟敌不过啊!”说着将一颗丹药塞进夏隐的嘴里,又握着她的手输进一股灵气,助她运化药力,这才对夏隐道:“小丫头,你来说。那些个修仙不修心的大人,满口没一句真话,师伯更相信你的话。” 夏隐不敢怠慢,忙将事实一一道来,渊和道君见她年纪幼小,修为才刚入练气,在一众元婴修士的逼视下依然口齿伶俐,没有丝毫犹豫错乱,心下就先信了五分。听到夏隐说陆、何二人偷摘灵草之时,立刻将二人的储物袋摄了过来,沉声喝道:“打开,否则本座亲自抹去你们的神识!” 陆、何二人战战兢兢的打开储物袋,渊和道君从里面各找出几株还带着泥迹的灵草往地上一扔,怒道:“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陆、何二人吓得瘫倒在地,连呼冤枉,寒玉剑君冷冷的道:“你们储物袋上神识未损,自然也说不上栽赃嫁祸,妙丹峰的弟子,好教养,嘿嘿!” 赤阳真君待要分辨几句,丹阳道君冲他摇了摇头,传音道:“证据确凿,若还强辩,不免令法象峰生厌,不过两个低阶弟子,舍了便舍了,只要留着向灵仙峰索取灵草的权力,不怕没有找回场子的机会。” 见妙丹峰这边哑火了,寒玉剑君眉开眼笑道:“方才衔玉不过是晚了些,赤阳老道你就要严惩,现在你峰上的这三个弟子,一个无故伤人,两个盗窃,这该怎么惩才好呢?比严惩更严厉的刑罚是什么呢?”寒玉剑君抱臂歪头,貌似思索的很认真。 夏隐及时补刀:“几位师叔师兄还嘲笑我们灵仙峰穷来着,可是我听二师兄说过,去年妙丹峰从我们这里取走的灵草还没有付灵石呢,可就算他们总是拖着不付灵石,师傅也不让师兄们把灵草拿到山下去卖。”有对比才有伤害呀! 后面的量刑与索赔过程据说场面相当火爆,夏隐早早被于衔玉抱回灵仙峰休养,无缘得见。 据大师兄说,寒玉剑君当晚就拉着明景真君小酌了几杯,然后在灵仙峰上耍了几套拿手剑法,大笑而回之前拍着满目惊艳的明景真君的肩膀说“小隐这丫头不错,就是修为低了点,等她伤好了,叫她到我鸣剑峰来,我教他几招,下次再遇到妙丹峰的人渣,劈他丫的!” 至于赔偿的数额么?夏隐憋了三天,终于忍不住问送药过来的大师兄,于衔玉嘴角微勾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道:“可解燃眉之急,不过要维持一峰营生,只怕还是不够。”说着话锋一转,静静地看着夏隐道:“小隐儿,你说实话,那天是不是对妙丹峰三位师弟下手了,我看首座太上长老从何、陆二位师弟的储物袋中拿出灵草时,他二人的震惊之情不似作假!” 师兄啊,你的精明能不能用来对着外人,不要用来对着师妹啊?夏隐把头埋进枕头底下,表示拒不回答。 于衔玉固执的将她扯出来,皱眉道:“回答我?要不我就去告诉师尊,你对他们下手了,我们将赔偿还回去!” 有个圣父师兄真是折磨啊!夏隐对着小胖手指低声道:“是月光蔷薇和迷情玫瑰的花粉混合而得,我在自己身上试过了,作用是让人产生瞬间的迷幻,抛开一切顾虑,做自己心底最想做的事情。药力很短,半盏茶时间不到就会消失于无形。我用在他们身上,本想让他们做出些出丑的事情被人嘲笑的!” 话说,前世的经验告诉夏隐,一群男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可是女人啊?本来以为能旁观脱衣舞来着,哪知道这三个人,一个好面子小心眼,两个爱灵草胜过爱美女,夏隐为自己对修真者心理了解不足而深感愧疚! 于衔玉看着她低头的小模样,惩罚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长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夏隐的头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不可再用。修仙路漫漫,切记心不能偏了,心若走偏,大道难成事小,荼毒生灵事大啊!你可记住了,修仙者法力高强,一旦为祸,远胜凡人,所以要时刻自省。” 这番道理夏隐还是第一次听到,前世看那些修仙小说,都说修仙者一心长生,最是自私,为了争夺修炼资源,杀人夺宝乃是常事。大师兄说的怎么完不一样,是前世那些小说写偏了,还是师兄说偏了呢,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第九章 一怼妙丹峰(3) 用唯物主义史观来看,夏隐认为本次“妙丹峰弟子打人事件”是灵仙峰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从宏观来看,灵仙峰从此一扫以往的逆来顺受态度,开始维护自身权利,为后来的由衰转胜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从微观来看,灵仙峰众核心弟子一扫往日的惫懒心态,开始努力修炼(实力差了容易在外被妙丹峰弟子打击报复),为灵仙峰的繁荣昌盛奠定了人力资源基础。多年以后,夏隐回首往事,深觉那一掌是她一生中受的最有价值的一掌。大善! 此次打人事件的余波一直持续到半年后,被师尊踢到俗世磨练医术的五位师兄回峰,拿到了比往年多了许多的修炼用灵石,惊喜追问之下,才知道是小师妹以弱质女流之身亲受妙丹峰筑基修士一掌换来的。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三师兄宁白元的带领之下,四师兄沈霄晖负责望风,二师兄段灵注、五师兄高崔巍与七师兄李明威人手一个麻袋,守在接天峰禁闭室外头,妙丹峰三个刑满释放人员方一露头,宁白元祭出法宝旋龙灯,一阵狂风将三人吹了个晕头转向。 三位麻袋手一拥而上,一人套一个,扛到妙丹峰与灵仙峰接壤的山谷中,二师兄和三师兄亲自下黑手,将三人一通胖揍,并禁锢了灵气吊在了树上。 “所以吊他们上树的时候,你们几个没有蒙面?”听到五师兄的转播时,夏隐正在1号灵药园里练习以灵气为针,刺杀灵草上的害虫呢!深为几位师兄的智商担忧,套麻袋下黑手这种事,最讲究个神不知鬼不觉,揍完扯呼就好了,居然还把人从麻袋里放出来又吊到树上,这不是明摆着让别人来寻仇吗?夏隐差点被几位大爷给蠢哭了。 高崔巍倚在药园门口,捧着夏隐秘制的卤猪蹄啃的满口流油,含糊道:“放心吧!下手的是二师兄和三师兄,只要在门内,给他们十个胆子都不敢的?”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们两个长得帅?个人认为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派四师兄上场更好!”夏隐不以为然。 “二师兄可是首座太上长老的直系玄孙,三师兄是掌门的外甥,那帮在执事堂的弟子都是人精,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的气得受,清楚着呢!” 啥!这两人居然有这么硬的后台!难怪以这么低的修为毒舌怼人这么多年居然没被灭掉。夏隐稳了稳心神问道:“那为啥不留在法象峰背靠大树好乘凉?” “唉!后台再硬,资质差是硬伤啊!两位师兄都是四灵根,在法象峰那么多好资质的弟子,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就算再偏心也不能给他们核心弟子的待遇啊!在灵仙峰就不同了,你看看其余四峰,哪里有四灵根五灵根的筑基期核心弟子?” 夏隐秒懂,上下打量了高崔巍一眼,笑眯眯的道:“所以其余几位师兄也是有后台的喽?那师兄你呢?最硬的后台是什么?” 高崔巍将骨头往身后一丢,摸了摸嘴道:“虽没有两位师兄硬气,但震慑几个低阶弟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唉唉唉,看左边那颗忘忧花,花心快被那肥虫子啃光了,灭了它,赶紧的。” 夏隐伸出食指,灵气运转,一缕如针,直取焦心虫,白胖的虫子扭了扭,从忘忧花上滚落下来。再回头时,五师兄已经出了灵药园,留给夏隐一个背着双手的、高大威猛的背影。 根据前世经验,凡有领导关系户的部门一般不会有被裁撤的危险,但因为关系户太多,管理者不好施展手脚(心疼师尊一秒钟),因此基本很难做出亮眼的业绩,因为修二代、三代们根本不需要。修仙界纯真草根、刚满月就被遗弃的小孤儿夏隐同学一方面庆幸自己进了个极为稳当的部门,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振兴灵仙峰的计划似乎阻力重重。 正当夏隐以为套麻袋揍人一事为“妙丹峰弟子打人事件”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时,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前世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受了四十多年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教育的她真的是tooyoung,toosile,toona?f了。 有句古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夏隐一直以为下半句是:小人报仇就在当下。不过二师兄和三师兄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句古话的下半句是:因为他们一报就是十年。 圆满完成套麻袋扁人任务的两位师兄联袂找到夏隐小同学,希望她改进月光蔷薇和迷情玫瑰花粉混合物的配方,并提出了两个明确的要求。第一:希望成品无色无味,作用到人身上后短期内连金丹修士都看不出端倪,消散后不留丝毫痕迹,连元婴修士都查不出跟脚。第二,希望制作出潜伏期长短不一的成品,具体如3天生效,10天生效,1个月生效等。 夏隐表示,这是个艰巨的任务,需要长期反复实验验证,因此建议两位师兄设立一个专项,并拨付专门的经费用于支持夏隐同学的研究工作。三人就项目期限、经费额度等核心问题展开了长达半夜的讨论,迷幻散(二师兄给成品起的名字)项目研究团队正式成立,由夏隐同学主持日常研究工作,二、三、五、七,四位师兄共同分担研究经费,并帮助夏隐完成除修炼外的多项杂务,确保研究工作顺利开展 凭着夏隐同学从《鸿蒙灵草宝鉴》这本草药图鉴中悟出修炼法则的绝世天资,以及对灵草性能超乎常人的理解,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借助五师兄和七师兄二人甘当实验品的大无畏牺牲精神,迷幻散终于半年后成功问世。 二师兄当天就将他用在了前来取灵草的三个妙丹峰弟子身上,3天后,3名弟子中有两人在妙丹峰上裸奔半夜,一人向妙丹峰首席大弟子韩书君表明了自己对他的不伦之恋。 三个月后又再次用在了妙丹峰取灵草弟子身上,结果其中2个弟子3天后在执事堂大打出手,毁坏公物无数,导致妙丹峰执事堂工作瘫痪。1个于10天后半夜仰天长笑,宣称自己已经进阶元婴,要其他弟子速速参拜元婴老祖。 妙丹峰首席弟子韩书君顺藤摸瓜,发现这六名执事弟子事发前唯一的共同经历便是到灵仙峰取灵草,于是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前来问罪。 段灵注和宁白元二夫当关,守在灵仙峰入口力阻妙丹峰一干弟子。段灵注首先祭出了首座太上长老的名号以佐证自己等人是那种外表纯真,内心阳光的仙n代典范,绝对想不出这种阴损的主意。 宁白元随即表示我家掌门舅舅向来处事公允,最讲究人证物证俱,韩师兄率众前来,看来是有证据了? 韩书君无语凝噎。 二人随即还神神秘秘的表示:灵仙峰是开山祖师修行坐化之地,祖师神念经久不散,是不是几位执事弟子来灵仙峰期间做了什么惹怒祖师的事情,导致祖师亲自动手惩罚呀? 与此同时,躲在两人身后十丈开外的高崔巍祭出他们高家杰出炼器弟子的最新成果化影分光镜,于是妙丹峰众人看到灵仙峰上云雾中,出现了一道高约丈于的祖师虚影,正目光严厉的盯着他们。 此役,妙丹峰弟子铩羽,掩面而回。 灵仙峰厨房内四位师兄啃着夏隐做好的烤肉庆祝胜利。欢声笑语间,大师兄进来了,厨房内气温立刻下降了三度,夏隐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大师兄看了几人一眼,沉声道:“我知道最近妙丹峰的事是你们搞得鬼,我警告你们,别再有下次,否则我就禀告师尊。”说罢甩袖而去。 夏隐想了想自己的苦逼出身,觉得还是珍爱生命、远离关系户的好,于是一边往门口蹭,一边说道:“师兄们慢吃,我回去修炼了。” 哪知被段灵注和宁白元一边一个拉住胳膊道:“小师妹等等。” 段灵注:“大师兄的话,我们还是应该听听的。” 宁白元:“所以我们最后干票大的就收手吧。” 高崔巍:“有计划了吗?说来听听!” 李明威:“加上我,加上我!” 夏隐弱弱的举手:“各位师兄,我可以不参加吗?” “不可以”,四人异口同声的否决。 宁白元狞笑道:“这次还要拉上老四!” 李明威:“为啥?哦,我懂了,从犯里加上丹阳老道本家弟子,这样就算事发,妙丹峰也得投鼠忌器啊!” 段灵注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才老鼠呢?不会说话就别说!”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灵仙峰五人组用段灵注的法宝破开了妙丹峰的入口禁制,宁白元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从沈霄晖那里骗来的灵峰灵蝶,用灵气将他们送到了妙丹峰炼气期弟子的宿舍,那些蜂蝶的翅膀上都提前涂好了迷幻散粉末,即刻起效的那种。约过了盏茶时分,宁白元召回蜂蝶塞进乾坤袋里,然后五人一人往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趴在树上看热闹。 第十章 修仙靠自学(1) 未几,妙丹峰练气期弟子的宿舍内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嘈杂声起,有光着膀子奔出来的,有两人互骂对殴的,还有群殴的,有仰天长笑的,有痛哭流涕的,有摆出姿势开始假装炼丹的,还有抱着灵石在一边数了又数的。 夏隐看得直摇头,还以为修仙者有多了不起呢。结果内心深处的渴望完和凡人一样么!左不过就是爱、欲、贪、嗔、痴。 值守的筑基期弟子闻讯赶来,也被眼前这一片混乱惊呆了,忙着拉这个扯那个。夏隐正看得有趣,冷不防被人挟着就奔下了妙丹峰。 出了妙丹峰范围,高崔巍边飞奔边对夏隐道:“二师兄叫我们去归藏峰看热闹,重头戏。” 归藏峰半山有个温泉,一向是门中女修沐浴之地,夏隐也去过,当下迟疑的问:“难道有妙丹峰的漏网之鱼去了那里?” 高崔巍边跑边拍了拍她脑袋:“聪明,二师兄在传讯符里说,妙丹峰乱象刚起,他就发现有几个高阶的练气弟子径直往峰下去,他和三师兄想跟上去看个热闹,结果发现那几个色欲熏心的居然直奔归藏峰啊!” 李明威哇哇大叫:“这帮家伙,太无耻了。” 三人到达时,闹剧已经接近尾声。几个女弟子对着地上倒卧的几道人影拳打脚踢,一个苗条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冷声道:“够了,把人捆起来,送到掌门大殿去,今日一定让丹阳老道给个说法。” 众女弟子领命,临走前那背影忽的回头看了一眼,饶是躲在半人高的长草中,身上还贴了高阶隐身符,夏隐还是觉得脊背一凉,浑身汗毛倒竖。想来这便是归藏峰主,与寒玉剑君齐名的玲珑真君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妙丹峰低阶弟子大乱,值守弟子束手无策,最后由韩书君率领一群筑基修士一一制服,个个泼了一盆凉水才清醒。这边刚告一段落,丹阳道君便传讯韩书君说让他挑一群弟子随他去法象峰。 法象峰掌门大殿,被半夜叫醒的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两人深觉最近这大殿的使用率有点高。 一向温婉柔和的玲珑真君第一次当着门内其他四位元婴修士的面大发雷霆,控告妙丹峰管教不严,居然放任弟子半夜跑到归藏峰偷窥女弟子沐浴。声称,如果妙丹峰不给个说法,休怪她归藏峰以后不给妙丹峰张设维护各炼丹室的禁制。这可真抓住了丹阳道君的七寸啊!修士炼丹最忌被人打扰,要是归藏峰不负责妙丹峰的禁制,从外头请人那可是大笔灵石啊! 丹阳道君得了韩书君的示意,声称这些弟子可能中了暗算,并将妙丹峰今夜大乱之事告知众人。 可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用灵气和神识对着那几个被抓了现行的弟子反复检验也没查出什么来。玲珑真君呵呵冷笑两声,就那一峰废柴的灵仙峰能把你妙丹峰搅成这样?那你们哪来的胆子三天两头跑到人家峰上要这要那。找替罪羊也得找个有点说服力的才行,你咋不说是鸣剑峰的人干的呢? 事件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灵仙峰五人组身心愉悦的结伴而回准备抓紧黎明前最后一点黑暗好好睡一觉,然后彻底忘记这件事。刚踏入灵仙峰禁制,就看见大师兄黑着脸守住了上山要道,身后站着一脸小媳妇样的四师兄。 五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快速认错以求减刑。 一行人回到灵仙峰大殿,大师兄冲着五人冷喝一声“跪下”。 五人齐刷刷跪成一排,段灵注和宁白元:“主意是我出的。” 夏隐:“药粉是我弄的。” 高崔巍和李明威:“放风跑腿我两也是有份的。” “唰”五根手指同时指向沈霄晖:“灵峰灵蝶是他给的。” 沈霄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师兄我冤枉。” “你们……”于衔玉指着这一群死不悔改的,身子抖得像三秋落叶。 段灵注昂着头道:“下药是我们不对,可妙丹峰弟子如果道心清净的话,根本不会丑态百出,迷幻散不过就是放大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而已。” 于衔玉深吸一口气,摇头道:“好,我管不了你们,我不管了。让师尊来管你们!”说着,甩出一道传讯符,扣响了明景真君居所的禁制。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修行悟天道的明景真君听完了五个弟子的丰功伟绩呆住了,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自修仙以后便未曾经历过,但却令无数凡人谈之色变的感觉——头疼。在大殿正中的座椅中呆坐了半晌,明景真君才揉着额头长叹一声道:“你们五个,四个大的每人20鞭,小八5鞭,然后罚抄门规500遍,去接天峰的禁闭室面壁半年。” 高崔巍和李明威待要哀叫,却被段灵注抢了个先:“师尊,主意是弟子出的,弟子又是最大的,还是罚我一个人吧。” 宁白元也道:“把我也算上吧,主意我也出了一半。” 夏隐在挺身而出和做缩头乌龟之间艰难抉择,到底要不要出头啊?没有背景的孩子就是硬不起来啊! “小明你这罚人的本事真是多年没长进。”寒玉剑君人未到,声先至。 红衣飞扬的女剑修往五人跟前一站,指着昂头的段灵注和宁白元道:“看这两不服气的。” 又指着一脸泫然欲泣的高崔巍和李明威:“瞧这两委屈的。” 最后指着虽然低着头,嘴角却上勾的夏隐道:“再看看这口是心非的。” “小明我告诉你,想把弟子罚的心服口服,同样的错误不敢犯第二遍,那可是技术活,你不行,还是交给我吧!” 明景真君点点头:“师弟无能,只好麻烦师姐了。你们今天就跟着师伯去吧,什么时候真心悔改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师傅,我也要去吗?”沈霄晖膝行上前两步,做垂死挣扎。 寒玉剑君摆摆手:“小四你就算了,不用说我就知道没你的事,这种事对你来说难度太高。” 沈霄晖展颜,其余五人对他怒目而视,夏隐觉得再是美人,露出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笑容时,也是会令人讨厌的。 寒玉剑君长袖一挥,卷起五人直往鸣剑峰而去。 第十一章 修仙靠自学(2) 鸣剑峰顶早就被前辈元婴修士削平,除了最北侧一座坐北朝南的正殿外,余下的便是大的惊人的演武场,此时正有弟子在演练剑诀。 寒玉剑君挟五人落在广场正中,众弟子过来拜见。领头的青年筑基后期修为,古铜肤色,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稍稍中和了那一身凌冽的剑气。他对着灵仙峰五人颔首一笑,又对寒玉剑君道:“师尊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寒玉剑君翻了个白眼:“你师尊我天天都很空,今日凑巧得了个好主意,刚好用来考教一下你们的千花万叶诀练得如何了!纯钧哪,把留在峰上没有闭关的练气后期、筑基前期中期的男弟子都叫过来集合。” 纯钧扫了灵仙峰五人一眼,笑道:“师尊可别玩太过分了。” 寒玉剑君也不生气,笑骂道:“就你小子机灵,还不快去!” 纯钧领命含笑而去,夏隐听着他们的对话后心直冒凉气,师伯该不会是要拿他们几个给鸣剑锋弟子做靶子来考教那个什么千花万叶诀吧?偷眼看了一下四位师兄,段灵注和宁白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能和夏隐想到了一处,高崔巍和李明威两人却还在兴致勃勃的游目四顾,果然是无知人士欢乐多。 寒玉剑君接下来的作为证实了夏隐的猜测。只见她手挥目送,瞬间便在演武场南侧竖起了四根高大的木柱,一扬手将段灵注等四人高高的吊了上去。夏隐刚想要窃喜一下,谁知寒玉剑君又一扬手在四人左侧不远处竖了根稍矮些的柱子,一脚把夏隐踢过去牢牢绑在柱子上,代表了妇女和儿童两大弱势群体的夏隐同学得到的唯一优待便是还算脚踏实地。 片刻之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纯钧已经将符合条件的弟子集合完毕。看着目测超过200人的庞大队伍,夏隐的心哇凉哇凉的。 寒玉剑君玉容一肃,对众弟子朗声道:“千花万叶诀是我鸣剑峰弟子入门必修的基础剑诀,千花万叶诀练的越好,后期修习更高级的剑诀才能事倍功半。今日,我便考考你们对这套剑诀的掌握程度。看到后面柱子上挂的四个人了吗?”寒玉剑君玉手一指,众弟子齐刷刷转头,夏隐看着挂在半空中挣扎的如鲤鱼甩尾一般的四位师兄,好想大叫一声:“各位师兄待会还是别挣扎的好,刀剑无眼哪!”可惜也不知道被寒玉剑君在哪里动了手脚,非但灵气被封,连话都说不出来。 寒玉剑君拍了拍手,将众弟子召回,宣布规则:“待会你们按照修为依次出手,运用一次千花万叶诀,练气后期弟子从四人的外袍上割一条布片下来不能割破中衣,筑基前期弟子从中衣上割一条布片回来不破亵衣,筑基中期弟子要从亵衣上割一片布回来却不能伤他们的身体,另外记得把底裤给他们留下啊!”这声音比较促狭,下头便有不少弟子笑出声来。 寒玉剑君冷哼一声:“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待会谁要是割破了不该割的,那就去接天峰的五号试练室呆上十天。”下边响起了抽气声。 这五号试练室,夏隐早有耳闻,据说里面暗无天日,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万道剑气纵横,持续半个时辰。听起来是休息半个时辰,抵抗半个时辰的剑气,但那半个时辰剑气实在太密,基本上扛下来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可里面目不能视,又不知道时辰,谁敢放心的在那里入定啊,因此所谓休息时,也必须得随时警戒,防止剑气卷土重来。简直就是对身心的双重折磨,所以除了一些修炼狂,很多弟子都是谈五变色。 寒玉剑君不是个啰嗦的人,说完了规矩便给纯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主持。自己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躺椅,斜倚在上头看热闹。 纯钧大喝一声:“练气后期弟子出列!”约有100多名弟子站到了前排。 纯钧又喝道:“千花万叶诀,出手!”众弟子人出手、剑出鞘,外花内花,内花外花连绵不绝,一时间广场上俱是剑花残影,美不胜收,夏隐正看得开心。 忽听一声大吼“放”,百余把飞剑呼啸而出,直奔段灵注等四人,夏隐只觉得眼前一片银光,剑风割面生疼,吓得紧闭双眼,张大嘴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剑啸声止,寒玉剑君悠悠的道:“割破了中衣的,自己站出来。” 夏隐睁眼,见有十余名弟子低着头走了出来,寒玉剑君扫了一眼,沉声道:“还有一个人,给我站出来。” 余下的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无人出列,寒玉剑君冷笑一声:“本座跟前也敢装傻。”长袖一挥,便从余下的弟子中卷出一人摔在广场中心,那人手中的飞剑也掉在了地上,剑尖上挂着的一条青色布片中夹着一缕白丝。寒玉剑君淡淡的道:“我鸣剑峰弟子可以不够强,但绝不能偷奸耍滑,你下山去吧,从此不要再说是鸣剑峰的人,否则的话,虽远必诛。”那弟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跪在那里磕头。 寒玉剑君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对纯钧说:“继续。” 纯钧挥了挥手,便有站在广场边缘的执守弟子过来压着那练气弟子离开。 接下来便是六七十名筑基初期弟子对战段灵注等四人的中衣,结束后有六名弟子自行站了出来。 寒玉剑君点点头,纯钧便大喝“筑基中期弟子出列”。此次虽然只有30多人出剑,但那气势,反正夏隐看着秒怂!深怕四位师兄交代在这里,但铺天盖地的威压之后,夏隐才发现二师兄等四人亵衣被割了个干净,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红白痕迹。鸣剑峰筑基中期弟子对千花万叶诀的掌握部过关,这弟子成材率,夏隐好想献上自己的膝盖。 三轮考教一过,段灵注等四人就只剩底裤在身,挂在木柱上凄凉的随风晃悠。 寒玉剑君交代纯钧清场,然后走到夏隐跟前:“怎么样?” 夏隐看了看几位师兄,诚实的道:“四位师兄身材很好,胆量也不错。”被这么多剑围着割来割去居然都没有尿裤子,胆子真是够大! “啪”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谁让你看这个?我是问你千花万叶诀看得怎么样?” “闪花眼了,没看清。”夏隐小声的说。其实是太害怕了没敢看。 “大爷的,我就不该对小明教出来的徒弟抱太大的期望。”寒玉剑君拍了拍头,转身一挥手将木柱上悬挂的四人放了下来。四人互相搀扶着瘫成了一团,张着嘴呼呼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寒玉剑君走过去拍了拍段灵注的脸,笑眯眯的问:“你猜我今天这么折腾你,你家老祖会不会为你出头呢?” 见段灵注瞪着她,也不生气,自顾自笑眯眯的说:“不会。”又对着宁白元等三人竖起食指摇了一摇:“你家掌门舅舅也不会。至于你们高家和李家的老祖就更不敢了。” “第一,我对门派的作用比你们大,他们会权衡。第二,我够强。他们都知道,就算来找我,也不可能从我手里讨到什么好处。” “对妙丹峰弟子下药这件事,我没觉得你们做错了。你们的错是在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还去招惹强大的对手。别跟我说你们的破药粉神不知鬼不觉,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到是你们干的。更何况,强者要杀弱者,根本不需要理由。” “别以为你们的老祖舅舅什么的能护你们一辈子,出了灵仙门试试看。你们真以为丹阳赤阳老道是吃素的。” “现在,给我滚回灵仙峰闭关去,小二小三,我把话给你们放在这儿,要是结不成金丹,你两就等着战死在南境吧。” 段灵注和宁白元两人低头不语,两人都是聪颖之辈,虽然受资质所累修为进阶不快,但也不可否认其中有点因被家人抛弃放在灵仙峰这种没前途的部门而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如今寒玉剑君将几人的处境明明白白的告诉给他们,两人也知道此后不努力怕是不行了。 想通此节,两人同时对寒玉剑君抱拳道:“多谢师伯教诲。”这态度可比面对明景真君时诚恳多了。 说完便一人一个搀着高崔巍和李明威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寒玉剑君嫌弃的看了几人一眼:“去找纯钧要身衣服穿好了再下山去。就这小鸡仔般的样子,小八丫头居然还说身材好,什么眼神啊!”段灵注等四人的脸红了,又黑了,夏隐的脸白了,师伯你一定是故意的,二师兄和三师兄这两个小心眼要是知道我偷窥他们的身材,还不得把我往死里整啊! 打发走了他们四人,寒玉剑君复又对夏隐道:“怎么样?想不想留在鸣剑峰学千花万叶剑诀。” “想!”夏隐两眼冒星光,“我想做个和您一样帅气的剑修!” “好”,寒玉剑君开心的仰天长笑。 但是—— 第十二章 修仙靠自学(3) 半个月后,一道气势十足的遁光落在灵仙峰顶,寒玉剑君牵着夏隐的手大吼:“小明,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正在放养灵蜂灵蝶的沈霄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除了闭关的段灵注和宁白元,其余众人都从自己的住所冲了出来,准备应对师姐(伯)的雷霆之怒。 夏隐无辜的回视师尊和师兄们或谴责或疑惑的目光,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灵仙峰大殿内,寒玉剑君对着坐在正中主位的明景真君步步紧逼:“说,你给小八丫头教的什么功法?练得什么法术?为什么她身经脉中没有灵气运转?” 原来是这件事,明景真君松了口气:“师姐别急,这事且容我慢慢道来。” 这是一个关于无经验男子带娃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的悲伤故事。前半截由师尊和大师兄主讲。 话说夏隐刚入灵仙峰的时候,鉴于她水木土三灵根的优秀资质,明景真君还是为她拟定了极为完备的培养计划的,不过等待婴儿的成长是个能充分体现相对论作用的过程,当你一天看三回迫切希望她长大的时候,她就是不长,等你放弃她不再管的时候,蓦然回首你才发现她居然已经长得你都不认识了。 焦急等待夏隐长大的明景真君在等了三四个月后发现,夏隐还是那副吃了睡、睡了吃,见谁都乐呵呵流口水的憨傻模样,于是决定先闭个小关。 闭关前将夏隐交托给了成熟稳重的大弟子于衔玉。于衔玉是个不辜负师傅重任又深受弟子们信任的好师兄,但有个缺点,就是太忙了。既要料理一峰事务,还要时不时给几个不省心的师弟们善后。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记得每天给夏隐喂一顿辟谷丹泡水并整理好个人卫生,他甚至还想到了小婴儿需要玩具这样的精神层面的需求,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在修仙世界里找玩具真的很难啊!师弟们武器法宝一大堆,玩具可真没见过。千挑万选之下,决定把灵仙祖师传下的至宝《鸿蒙灵草宝鉴》给夏隐玩,不知材质的纸张啃不烂、撕不破、水火不侵、还没有棱角,不会伤着小婴儿,最重要的是还能兼顾一个未来医修的学前启蒙,让夏隐小同学提前从书本上了解一下有关灵草的知识。 要问为啥把这本传峰至宝给个婴儿玩,难道不怕丢失吗?答曰:其他的书要不就是玉简,需要神识阅读,夏隐做不到。要不是字,夏隐不认得。虽然是个高知穿越者,但这个修仙界的文字形似前世的小篆,比繁体字难辨认多了。夏隐前世读的是医学博士,偶尔会看看中医典籍,看个繁体字没问题,小篆么,呵呵,还是不要出丑了。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本《鸿蒙灵草宝鉴》里面记载的都是十万年前灵仙祖师时代的草药,很多都已经绝种了,所以说这本所谓宝鉴现在也就只剩纪念价值了。 一个月后,于衔玉发现夏隐老是躺在床上歪着头盯着《鸿蒙灵草宝鉴》封面上的一副灵草图案发呆。咨询了归藏峰一位有过生育经历的女修,得知原来小婴儿需要时常带到户外,多接触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才好,否则将来长大容易迟钝。 于是于衔玉想到了峰顶梧桐树上那两只五色鸾鸟,又给夏隐加了一项每天早上躺在梧桐树下看无色鸾鸟唱歌跳舞的活动,效果不错。不到一个月于衔玉发现夏隐的眼神灵动多了。 后半篇由夏隐小同学补充。 话说夏隐同学看到于衔玉每天都将一本书往她身边一放,然后转身开始处理每日事务。夏隐同学便对这本书的用途产生了猜测,难道是修炼秘籍?听说在很多大门派大家族,修炼都是从娃娃抓起的,估计灵仙门也是这样吧。但是为啥大师兄不教口诀呢?看着《鸿蒙灵草宝鉴》封面上那株画得灵气四溢的可爱灵草,夏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此秘籍就和释迦摩尼的佛法一般,都是不设文字、教外别传?于是夏隐天天盯着那株灵草,猜测它代表的修炼法则。 还别说,真叫她看出了一点门道:你看那灵草两条扭曲的根系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双腿?那两片肥嘟嘟的往下垂的叶子是不是我们的双手啊?还有中间那根绿油油的细枝上顶着一个红果果,这不就是我们的躯干和脑袋吗?盘腿而坐,把双腿想象成根须吸收地之灵气,头顶就可以吸收天之灵气,枝叶和根须交汇之处不就是那著名的丹田吗?地之灵气上行,天之灵气下行,于丹田处融和成阴阳平衡的元气,再出丹田,循着身骨骼的方向运行一周不就能滋养身了吗? 多么聪明的脑袋,多么合理的推论啊! 正当夏隐刚看出一点门道的时候,于衔玉又把她抱到了梧桐树底下放着看五彩鸾鸟飞舞来着。夏隐听说修炼过程中呼吸也很重要,于是认为大师兄把她放在这里看两只瑞禽飞舞与此有关。 听说瑞禽仙兽秉天地灵气而生,很多天赋神通都是暗合天地之道的。这两只瑞禽的最擅长的便是唱歌跳舞,歌舞为什么吸引人啊?节奏和韵律!所以夏隐悟了,大师兄应该是让她从这两只鸾鸟的歌舞中寻找符合天地大道的呼吸节奏。还别说,听了一段时间后,夏隐便找着了规律,循着鸾鸟的鸣唱节奏呼吸,还真觉得足底处有丝丝凉气进入,头顶处进入的气体则是带着点暖洋洋的感觉,天阳地阴,古人诚不我欺也。 等到夏隐三岁第一次做出白粥后,明景真君便觉得这孩子连粥都能做出来了,应该可以开始修炼了。于是便提出要开始教夏隐修炼,结果夏隐笑眯眯的说:“师傅啊,我早就修炼出了灵气了。” “是呀是呀!”段灵注等人在旁边连连附和:“小八一周岁不到就引气入体了,两岁就已经灵气化实,可以逼出体外了。实在是难得的修炼奇才。” 于衔玉大惊失色:“你们谁教的?” 段灵注等人无辜的看着他:“难道不是大师兄你教的?小八天天都是你在带,我们就是偶尔逗着玩一玩啊!” 明景真君听完了夏隐对自己修炼入门过程的叙述,捋着胡子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骨子里的随缘概念占了上风,摸了摸夏隐的头,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鸿蒙灵草宝鉴》不过是本灵草图集,你竟从中悟出了修炼功法,便是你的缘法。只不过这种修炼方法,师傅闻所未闻,实在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以后修炼你就随缘吧,孩子!” 第十三章 修仙靠自学(4) “所以说,你的灵气储存在丹田,运行在骨骼,而经脉中则是虚虚荡荡的?”寒玉剑君转向夏隐再次确认。 夏隐弱弱的分辩:“也不是完没有,弟子修为提升后,所有骨骼外层都包裹着一层灵气,其中也分出了一部分灵气来滋养血肉经脉。” 寒玉剑君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那点子微末灵气可以忽略不计。那你现在的攻击手段是?” 夏隐伸出食指,一股灵气从指尖发出,削掉了四师兄鬓边一缕长发,吓得沈霄晖直往于衔玉身后躲。 寒玉剑君点了点头:“对于练气期来说,倒也不错。那你的进阶程度怎么确定?” 明景真君咳了一声道:“隔一段时间,我便让小八用尽身灵气点我一指,我根据她的灵气度量估摸的,她现在大约在练气七八层的样子。” “你行,”寒玉剑君向明景真君瞪了一眼,“这么大的事就由着几个孩子瞎胡闹,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这孩子怎么也练不成千花万叶诀,我探了她的经脉情况,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明景真君道:“师弟只是觉得,小八这情况前所未见,就算告诉你们恐怕也无用,万一到时一人一个主意干扰了她修炼的道心,反而不好。” 寒玉真君倒在座椅里,捂着眼睛仰头不语,良久之后才抹了一把脸问夏隐:“你的丹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夏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一开始只是迷迷蒙蒙的雾气缭绕,五岁时雾气中出现了《鸿蒙灵草宝鉴》封面上那颗小草的虚影,那虚影随着修为增加日渐清晰,现在已经接近化实。去年开始,小草的根部出现了一个水潭的虚影。” “水潭?有多大?” 夏隐左手食指和拇指扣起来围成一个圈比了比:“这么大!” 寒玉剑君嗤笑一声:“你那连水坑都不够格。”又问:“还有其他特殊之处吗?” 夏隐摇了摇头。其实,还真有点其他功能,比如说夏隐站在灵药园里,想象自己是扎根于天地间的一棵灵草,然后自足底往地下输出一部分灵气,通过地底下那庞大的灵草根系跑到每棵灵草的体内逛一圈,那药园里的灵草长势就会格外的好,堪比人形施肥机。将那部分灵气收回时,能明显觉得那股灵气粗壮了一些,似乎是得到了灵草们的反哺。 再比如说,她要是躲在树上或草丛中,可以将自身灵气和植物本身的气息循环形成一个整体,可以潜踪蹑迹,就连明景真君要是不刻意搜索都发现不了。 不过在灵仙门第一好战分子寒玉剑君眼中,这两种功能估计连鸡肋都算不上,她还是不要说出来找骂的好。 寒玉剑君再次确认:“你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对?” 夏隐肯定的摇头。 寒玉剑君沉默了许久,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灵仙峰众人,摇摇头,从乾坤袋里翻了半天,摸出一把长约三尺的青色灵剑和一本剑谱扔给夏隐:“我鸣剑峰的剑诀都要求体内灵气循着特定的经脉运行,看来你是学不了了。这本残缺剑谱是我年轻时探索一位古修洞府时所得,只有剑招,没有灵气运行法诀,你自己摸索摸索,看看能不能从招式中反推出灵气运行轨迹来?这青冥剑是我结丹前所用,乃是先师所赐,如今也一并转赠给你。” 明景真君连忙道:“师姐这太贵重了,小八不是鸣剑峰弟子啊!” 寒玉剑君横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夏隐的头道:“小八啊!你师父说的没错,你的修炼问题,师伯帮不上忙,以后啊,你就自生自灭吧!” 第十四章 八卦与备战(1) 瑶山晴雪谷位于灵仙门西南方三百里,此峡谷蜿蜒数百里,自东北向西南逐渐变宽,是东陆道修界与西荒魔修界的一条天然分割线。因为人烟稀少,一些妖兽便在这里繁衍生息,竟成了南境之外另一个大型低阶妖兽聚居区。 有资源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灵仙门中的一些为生计所苦的外门弟子便会到这里来猎杀一些妖兽换取修炼所需,西方魔修界的一些低阶弟子也隔三差五来光顾一回。双方一旦遭遇,便是一场流血冲突,严重打乱了道魔双方每百年约战一次的节奏。 面对妖兽这种异族,人民内部矛盾完可以忽略不计。因此,离晴雪谷最近的灵仙门和血魔教中前辈专程来此考察了一番,随后双方达成共识,在晴雪谷的中段设立了一道结界,东北方归道修界,西南方归魔修界,供筑基中期前的弟子历练修行之用。 此时的晴雪谷东北段,正有一群约十来名低阶练气修士围攻一头裂土兽,此妖兽为土属性,身体形似俗世中的野猪,皮糙肉厚,不过鼻梁上长了一支类似犀牛的尖角,尾巴长且粗壮,还覆盖着一层倒刺,估计是长期面对猎杀,进化出来的自保手段。 只见它大吼一声,头一偏,鼻端的尖角贴地一铲,便将站在它头部左前方的一名练气小修士铲到了空中,同时长尾倒卷,浑似一根长鞭,只一鞭便将那小修士抽到了一侧岩石上,小修士滚落到地,连吐了几口鲜血,眼看是失去战斗力了。 其余修士一声喊,便将各种法器、法术往裂土兽身上招呼,可惜这一群人修为最高也不过练气五层,攻击杀伤力太低,反而惹怒了裂土兽,长尾左右横扫,又将五六名小修士扫倒在地,也看这一群低阶修士离团灭不远了,便有那机灵的抽身飞退,想要逃命而去。 一道青芒呼啸而来,直取裂土兽的眼睛,裂土兽低吼一声偏头躲避,那青芒忽然转向,逆着裂土兽的偏头方向,画了一道弧线,裂土兽只觉得颈间巨疼,忍不住仰天大吼,那青芒去而复返,快如闪电,从裂土兽的下颌起沿着腹部一路切割而过,然后打了个旋,又从裂土兽的身体上方向来处而去,回到一个蓝衣少女手中,却是一柄泛着青芒的长剑。 众人见一行三人倏忽而至,当先一人是一名看上去约十二三岁的少女,身着深蓝色外袍,腰系一条手掌宽的同色腰带,显得柳腰纤细不盈一握,是故少女虽身量不高,却也显得极为匀称轻盈。 少女身后左侧是一名高大的壮汉,虎背熊腰,足足比少女高出两个头不止,身着青色长袍,右侧是一名身量中等的少年,手长足长,身着深灰色长袍。 少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抽搐的裂土兽还有呻吟翻滚的低阶修士,侧头对壮汉道:“7个伤者呢?五师兄你三,我和七师兄一人两个,如何?” 壮汉嘀咕道:“凭啥我得多治一个?” 少年长着一张容长脸,但面颊上还带点婴儿肥,此时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谁让这里你最大,修为最高呢?”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杏仁大眼眯成了月牙:“多救一个,回头要来裂土兽肉做成好吃的,先管你饱如何?” “这还差不多!”壮汉说话间便将背在身后的药篓放到地上,少年与少女也是一般动作,三人各自来到伤者跟前,止血、上药、包扎、扶脉、或针灸或推拿,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几个剩下的修士看傻眼了。 他们都是灵仙门外门的低阶修士,每日里猎杀妖兽或被高阶妖兽或修士猎杀,平常受伤是家常便饭,为了省几块灵石,受了伤基本靠扛,只要不是昏迷的无法运气了,那是绝对不会吃丹药的。 眼前这三人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在丹药之外修仙界居然也是有止血类的疗伤药的,哪里有的卖呀? 少女在忙碌中居然还有空注意到他们,脆声道:“裂土兽血可是制作土属性符箓的好材料,你们居然就这么由着它流掉?” 剩余的修士恍然大悟,这才争先恐后掏出玉瓶去取血,也有那心思活的看着裂土兽的尸身计算着价值几何,不知一会儿能不能从这三个看起来身手不俗的修士中讨一点便宜。 三人救治完七名受伤的修士便来到裂土兽跟前,少女扫了眼身边的修士,长眉微蹙:“这么多人?怎么分好呢?” 魁梧大汉道:“别的我不管,我只要肉!” 少女无奈:“五师兄,你不用时时提醒我。”说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匕首,在裂土兽两眼之间一划一拍,一颗黄色的妖丹便跳了出来,少女将它托在手中,对那些修士道:“刚才我杀了这裂土兽救了几位师兄,这妖丹我想取走,几位可有异议?” 众练气修士便拿眼去看那练气五层的中年修士,中年修士上前一步拱手道:“这是该当的,这位师妹无需太客气!” 少女微微一笑便将妖丹收了,而后手起刀落,麻溜的将裂土兽前头的尖角和身后的长尾切割下来递给那位练气五层的中年,笑道:“这尖角和长尾要是卖到炼器铺子也能得个几百灵石,你们平分一下每人也能得个几十块,这两样便给你们了如何?” 众练气修士一听大喜,修仙界规矩谁猎杀的妖兽归谁,虽说是他们十多人先遇到裂土兽,但如无这少女出手,他们估计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如今这少女居然还愿意分他们这么大一份,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中年修士接过尖角与长尾,连连道谢。 少女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几位师兄,不知这剩下的兽肉你们可否割爱?” 裂土兽的皮和骨架还有一些价值,但那兽肉除了果腹真的也就没什么别的用处了,众修士得了第二值钱的尖角与长尾,谁还管那几块兽肉呀。 中年修士连忙道:“任凭这位师妹处理。” 壮汉一听乐了,大叫一声“多谢!”上前扛起裂土兽便将它背在背上,冲着少女和少年招呼道:“小七小八,还不快走!” 众修士一下就傻眼了。活了这么久,背妖兽的筑基期修士,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啊!难道这位筑基前辈的乾坤袋里已经满的装不下一只裂土兽了?这得是多么富裕能干的修士啊! 第十五章 八卦与备战(2) 三人走远后,那位被裂土兽一尾巴抽飞的小修士忽然一拍大腿:“啊呀!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其余修士齐刷刷转过脑袋看向他:“谁呀?” “那个小女孩就是灵仙峰的夏小医师,那大汉和少年么,嗯,夏小医师叫他们五师兄和七师兄,相必是炼器高家和商会李家放养在灵仙峰的两个后辈了。对,一定是这样。”小修士肯定的点头。 领头中年修士疑惑道:“灵仙峰?你说的是咱们内门那个除了种灵草一无是处的灵仙峰?” 小修士道:“武师兄,你这可真是老黄历了。灵仙峰除了能种灵草,一峰都是医修,能干着呢!” 另一位练气四层的青年道:“你小子太夸张了吧!咱们修仙的,谁没几手止血疗伤的保命本事,医修要是不能修到灵仙祖师那样生死人肉白骨,谁敢说能干呀!” 小修士不服气的道:“几位师兄出去游历了这么多年,有些事看来是不清楚。刘家兄弟知道吗?几个月前大刘在晴雪谷被妖兽所伤,一条胳膊上经脉断了,二刘去妙丹峰求丹药连门口都没进,没办法了,就想死马当活马医,去灵仙峰求几味灵草尽尽人事。巧遇了夏小医师,结果人家二话不说跟着二刘来到外门,亲自动手将大刘手上的经脉都接上了,又施了几次针、敷了几次药,没过一个月,大刘一颗丹药没吃,胳膊就恢复如初了。前前后后跑了五六趟,夏小医师不过收取了50块下品灵石,还不够买一颗续脉丹的呢。” 中年修士皱眉道:“灵仙峰实力虽不强,不过峰上的核心弟子可都是名门之后,能愿意给咱们这些外门弟子治伤?” 小修士又道:“名门不名门不清楚,反正夏小医师给大刘治伤这事是二刘亲口和我说的,一准错不了。” 众修士对夏小医师的各种猜想且放下不提,这会儿的夏隐正有种蒙面的冲动。 第五十次看了看背着裂土兽兴高采烈的高崔巍,被去掉了尖角和长尾的裂土兽长得就像野猪它表哥,此时正咧着猪嘴四脚朝天的躺在高崔巍的背上无语问苍天。 一路行来,哼着小曲背野猪的壮汉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夏隐终于忍不住了:“五师兄啊!你的乾坤袋满了吗?” “没有啊,怎么啦?” “那能不能把这裂土兽放到乾坤袋里啊?” “不能!放在袋子里哪有背在背上感觉实在啊?” 夏隐完败,身为灵仙门附属第一修仙家族,炼器高家现任家主的幺子,五师兄如老农般朴实的心态一次次的刷新着夏隐的下限,他总是喜欢将一切都握在手里的沉甸甸的实在感。据说那是小时候修炼不成才被无数次关小黑屋饿肚子留下的心理阴影。 李明威笑嘻嘻的挤到两人中间:“小八呀!就让你五哥好好练练臂力吧。免得将来回到高家抡不起锤子。” “抡锤子怎么啦?总比某些人每晚睡前数灵石满身铜臭的强,关键是还总也数不清。”高崔巍毫无压力的给师弟揭短,呆傻二人组开始了常规的相爱相杀戏码。 两人一路互相嘲笑到灵仙峰山脚下,夏隐无言的与他们保持五十步以上的距离,因为二师兄段灵注曾经说过:傻,是会传染的! 三人还未来得及打开禁制,远远便跑过来一人,大声疾呼:“高师兄、李师兄等等”。 高崔巍看着跑过来的中年女修,笑道:“原来是钱师姐,这么着急跑来何事?你儿子出事啦?” 这女修夏隐也认识,筑基中期修为,寿元已过大半,自己进阶已是无望,不过有个双灵根的儿子,目前在法象峰内门修行,即将进阶筑基。钱修士如今在归藏峰执事堂领一份差事,赚一份灵石心支持儿子。因为有所追求,办差十分尽心尽力。 差点忘了说,她就是那个提醒于衔玉记得把夏隐带出门去多接触接触自然的女修,和夏隐也算有点不远不近的缘分。 钱修士抹了一把额头的微汗,愁眉苦脸道:“高师兄休要取笑。还是快随我去归藏峰看看妙微真人吧。” “啥?你说谁?”高崔巍没有听清。 “妙微真人啊!她被人伤了经脉,首座真君叫我们来灵仙峰寻人去诊治。”钱修士补充道。 李明威凑过去问道:“是那个妙微真人吗?” 钱修士白了他一眼:“我归藏峰一共就一个妙微真人。” 高崔巍一听,撮着牙花子吸了口凉气,对钱修士道:“既然如此,我们这两把刷子怕是不够啊!钱师姐还是随我去见一下大师兄吧。” 看着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的高崔巍自贬医术,夏隐敏感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于是默默跟上,打定主意凑个热闹。 一行人来到于衔玉的居所,钱修士诉说完妙微真人的伤势,于衔玉面不改色的对高崔巍道:“老五你去看一看吧!” “哎呀,刚才背着裂土兽跑了一路,现在咋有点头晕呢!估计是脱力了,我歇歇去。”高崔巍唱念俱佳,脚底抹油,溜了! 于衔玉将目光转向李明威,李明威一拍脑袋:“对不住啊,大师兄,这次下山不小心把针囊给弄丢了,我还是去库房看看有没有存货。”说着便一步步朝门口挪去,还讪笑着对钱修士道:“钱师姐少陪了。” 于衔玉看了看笑得一脸胸有成竹的钱修士,又看了看杵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口的夏隐,长叹一声:“那就我随钱师姐走一趟吧。小隐儿,带上药箱跟我一起去。到了归藏峰要守规矩。” 夏隐秒懂,立刻向大师兄保证:“师兄放心,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我。”内心却偷偷提醒自己:这里边分明是有故事呀!该听该看的绝不能放过。作为灵仙峰的后来者,年龄差距又那么大,想了解一下师尊师兄的过去真心不容易啊,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妙微真人是玲珑真君的三弟子,两百多年前进阶金丹,如今已在中期,此番在外游历时收到了门中弟子的求救讯号,赶去相救时与魔道四派中相思道的结丹长老玉炼颜正面遭遇。妙微真人本身的武力值就略逊于玉炼颜,更何况身边还有拖后腿的三个后辈。出尽压箱底的法宝,勉强护着三人逃回灵仙门的势力范围,但自己还是挨了玉炼颜一掌。 伤势么?于衔玉把完脉后,顺便让夏隐也实习了一下。根据夏隐的判断,情况很不妙,脏腑皆有震伤,几条主经脉若断若续,灵气乱窜,金丹上裂纹遍布,竟是要即将跌落境界的前兆。 于衔玉把完脉脸色便青了,一言不发的为妙微真人针灸,一套针行下来,两颊见汗,连手都有些抖了。随后沉声对妙微真人道:“真人这伤势甚是麻烦(真人,好见外的称呼!),我先为您行针护住心脉与灵气运行,您还是快请玲珑师叔去妙丹峰求一颗回生丹,回生丹炼制需时,在此期间,我先为您开几副药浴先滋养着经脉再说。” 妙微真人程痴痴的看着于衔玉,竟似半点不为自己的伤势担忧:“若是不治,是不是就会跌落到炼气期?到时你便不用再唤我真人了。那样,多好!” 于衔玉怒声道:“真人慎言!” 夏隐看着他颤抖的衣袖,好想接一句:“师兄,说实话!”这一看就是曾经郎有情妹有意,后来遭逢剧变,郎不敢有情了,妹却还有意着!这自虐虐人的,真看得人着急,难怪连呆傻二人组都知道抓紧一切机会让两人见面啊!不过,从现状来看,两人都忒含蓄了点,恐怕得有点外力才能跨出艰难的一步啊! 第十六章 八卦与备战(3) 是夜,夏隐肩扛一大盆烤裂土兽肉串前去贿赂五、七两位师兄以验证自己有关大师兄与妙微真人青涩往事的猜测。 五七二人在据案大嚼中抽空将这段陈年往事给夏隐拼凑了出来。 妙微真人的出身与夏隐相似,俗世中来的小孤儿。不过运气没有夏隐好,一直在外门那种艰苦的地方挣扎生存。某次受伤后,被恰巧路过的大师兄所救。炼气期外门女弟子一下子爱慕上了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筑基期内门核心弟子(当时的灵仙峰还没沦为妙丹峰的原料出产地),在爱情的激励下刻苦修炼,在门派大比中脱颖而出,因为其出色的制符天赋,被归藏峰玲珑真君收入门下。 拉近了身份距离后,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当时还是筑基期的妙微真人揽下了为灵仙峰维护药园禁制的任务,与大师兄渐行渐近,时不时在药园约个小会啥的,感情迅速升温。终于,在大师兄前往南境驻守前,两人互诉衷肠,相约等大师兄完成驻守任务回来后便成亲。 奈何天妒有情人,大师兄在南境被妖族大能打碎金丹,境界跌落到炼气期,而妙微真人却在这三十年中一举结丹。尽管妙微真人不改初心,但大师兄却觉得两人不再相配,死活不愿履行当年约定,还在言语上反复伤害妙微真人。于是乎,两人之间就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前世阅遍虐恋小说的夏隐认为,两人不能再续前情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大师兄,只要他能接受女强男弱,不再纠缠于筑基修士和结丹修士的寿元差距,高举及时行乐的旗帜,能享受几年就享受几年,两人还是有望过上甜蜜的幸福生活的。 可是,怎么才能给大师兄解开心结呢?夏隐挠头,前世今生的经验加起来,开个心脏绰绰有余,解开心结么,抱歉,不在她的专业范畴内。 夏隐决定,借助送药的机会,探探妙微真人的口风,再出出馊主意,毕竟老情人之间的事还是由两个人来解决比较好,外人介入,容易吃力不讨好! 夏隐边扶着妙微真人跨入药浴汤中,边解释道:“妙微师祖,大师兄说了,一会儿你在泡药浴的时候身放松,我将从你头顶输入木系灵气,等灵气进入你的下丹田后,你再引导这些灵气滋润你的经脉,维持生机,一会儿灵气入体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抵抗才是。弟子我修为低微,灵气存量不是很够啊!” 妙微真人悠悠的道:“你我都是元婴真君的入室弟子,还是不要像普通弟子一样以修为论辈分了,你就叫我一声师姐吧。” “好,师姐可准备好了?”夏隐从善如流,她完理解妙微真人的心理,一声“师祖”活生生把妙微真人叫成了大师兄的奶奶辈,是个恋爱中的女子都不能忍。应该庆幸妙微真人伤重,否则活劈了她都有可能。 见妙微真人闭目点头,夏隐便伸手按住她头顶的百会穴,精纯的木系灵力绵绵密密,从妙微真人的头顶输入两眉间的上丹田,灵气入体,妙微真人惊讶:“想不到你修为虽不高,木系灵力却如此精纯。” 丹田里都修出棵灵草了,能不精纯吗?夏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轻声道:“我不清楚师姐的功法,待会等我的灵气入了下丹田后,师姐记得运行自己的功法,将我的灵力导引到身各处滋养经脉。” 两个时辰后,妙微真人行功完毕,药汤也已经泡成清水了。夏隐礼貌辞行,妙微真人却拦住了她,微笑着请她留下喝杯灵茶,随便聊聊。聊聊的主题自然就是大师兄于衔玉了。 为了彰显大师兄的高大形象,夏隐说起于衔玉来眉飞色舞,赞美之词滔滔不绝。 妙微真人越听神色越黯然:“如今他身边有了你这样的开心果,自然是看不惯我这样沉闷的了。” 卧槽!夸过头了,引起师姐的误会了。夏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连忙表明心迹:“妙微师姐你好着呢。你都不知道我和其他的师兄们有多希望你能来我们灵仙峰做我们的大师嫂呢!特别是我啊,从小被一群男人带大,你看看我,这么大了,连个女儿家的发髻都不会梳,师姐你还是快点嫁过来吧,让我早点和你学学怎么当女人,再晚怕是要改不过来了。” 妙微真人噗嗤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看了看夏隐一身窄袖劲装和高高束起的马尾,忍不住道:“你这装束是太……简单了些。待我好了,教你几种简单的发髻,再帮你选些衣服,年轻轻的小姑娘还是好好打扮的好。” “我手残,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学会呢。还是师姐你到我们灵仙峰来,以后我这衣食住行也有人管了不是?”夏隐打蛇随棍上。笑话,我跑归藏峰来有毛用,你还怎么和大师兄再续前缘? 妙微真人一脸忧伤:“你大师兄避我如蛇蝎,什么嫁过来之类的话,今后再也休提。我只求能时不时见他一面便好。” 如此消极的态度可不是夏隐想要的,她豪气的一挥手:“不就是躲着不见你吗?这有什么难的,等师姐你伤好了,找个机会一巴掌敲晕,带回来先强了再说……” “啊!身为女子,怎可如此?”妙微真人惊的掩住了半张的樱桃小口。 唉!聊嗨了,夏隐还错以为是前世在小说网站论坛和一帮腐女大放厥词呢,一不小心露出了女色狼本性,却忘了妙微真人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白花一朵,保守羞涩着呢! 夏隐呵呵笑,挠着头说:“口误口误,师姐可千万别告诉大师兄啊!”说完立刻脚底抹油。 一路晃荡回灵仙峰,却发现师尊与四位有空的师兄正在大殿里等着她呢,脸上的表情么?颇耐人寻味。 夏隐端正态度挪进殿,并向五师兄投去询问的一瞥,收到一个咧嘴傻笑。 明景真君捋了捋胸前已经很顺滑的长须,肃容道:“回来的正好,为师有事问你。半年后就是门派大比了,你准备的如何了?” 啥?门派大比,这是什么情况?夏隐疑惑的眼神直往几位师兄身上瞟。 明景真君微觉愠怒:“怎么?你们没人告诉过小八门派大比的事?” 几位师兄面面相觑,于衔玉犹豫一下:“好像小八小时候给她提过一次。” 夏隐想打人:那得是多么遥远的小时候啊! 夏隐两三岁的时候,婴儿的身体本能战胜了熟女的心理,有段时间闹觉,于衔玉就挑了一些修仙界的故事给她做睡前故事,其中就有门派大比上的趣事。 但是,这么久远的过去大师兄你还拿出来说,好意思么?要不是夏隐的灵魂是个穿来的成年人,谁还记得这个? “既然如此,那就现在开始好好准备吧!不要堕了我灵仙峰的威风。”明景真君从来都是个随遇而安只放眼未来的好师傅。 夏隐好想问一问:灵仙峰有威风吗?不过没这个胆,只好求助的看向几位师兄。临阵磨枪,光我一个人磨可不行啊!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吃了我那么多烤肉,是时候该算算饭钱了! 第十七章 八卦与备战(4) 当夜,于衔玉率领四、五、七三位师弟对夏隐的大比前准备工作进行了摸底大排查,查漏补缺。 修为?依照明景真君对夏隐目前灵气度量的估计,夏隐已经接近练气圆满,在练气期弟子中应该能够名列前茅。只不过对手应该也都很前茅,优势不明显。 装备?攻击用,有寒玉剑君给的青冥剑。防御用,无。 攻击手段?可以灵气外放,可以以气驭剑指挥青冥剑攻击。(其实还可以撒药,不过在大师兄面前,夏隐不敢说。) 经验?每年都要随几位师兄去晴雪谷猎几趟妖兽,改善伙食。 “没别的了?”大师兄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夏隐肯定的摇头。 四位出身名门的师兄第一次发现,原来世上真的有小修士能穷到夏隐这样的,翻遍身上下只有一把剑拿得出手,还是别人送的。 于衔玉羞愧万分,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小师妹照顾的很好。结果现在小师妹要啥没啥。 好吧,修炼他们帮不上忙,但平常切磋喂招总可以吧?结果他们集体忘记了。作为师兄,时不时送个法器灵器啥的给师妹当礼物应该是可以有吧?可他们天天向师妹要吃要喝的,却从未想过回报哪怕是一块灵石。 看着圆脸大眼的小小少女甜甜的笑容,几位师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愧疚的感觉。于衔玉觉得鼻头有点发酸,他吸了吸鼻子,强笑道:“东西是少了点?说说你觉得有什么想要的,师兄们给你添置。离大比还有半年时间,现在还来得及。” “对对对,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别担心灵石不够,外面买不到我让我家的炼器师给你炼。”五师兄点头如捣蒜。 “真的?”夏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我可不可以请五师兄家的炼器师帮我炼一套绣花针和红线啊?” 想起前世徐老怪电影中青霞姐姐饰演的东方不败,弹指间红线纵横,绣花针疾如闪电,伤人于无形,那样美轮美奂的画面惊艳了黄一刀的整个青春,好不容易穿越到一切皆有可能的仙侠世界,夏隐早就有亲身实践一把的愿望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几位师兄,夏隐比划着双手道:“红线最好使用轻盈,但韧性和延展性好些的材料,平常收起来套在手腕上当镯子装饰,一旦注入灵气就能暴涨数丈长,可围可困。绣花针的话大约两寸来长一根,材质最好是透明的,越细越好,但一定要足够坚硬锋利,可以循着红线的路径攻击,伤敌于无形。” 高崔巍一听两眼一亮:“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攻击手段啊!我回去说说。” 于衔玉也点头道:“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说不定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说着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叠符箓对夏隐道:“这些符箓有防御的,也有攻击的,比武时肯定用得着,你先用着熟悉熟悉他们的性能,比武前我再另外给你些。”夏隐接过符箓,心里暗猜:该不会是妙微真人送的吧? 沈霄晖翻了翻乾坤袋,掏出三只灵蜂托在手心里道:“师兄没啥好东西,就把这三只铁翅蜂送给你吧。”嗯,万一不敌,放出蜜蜂蜇人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夏隐笑眯眯的接过,道了一声谢。 高崔巍有些不舍的将化影分光镜递给夏隐道:“打不过的时候,用这个阻敌有奇效啊。记住安第一,保住性命最重要。” 李明威想了又想,最终掏出一大兜灵石:“小八啊,别嫌弃,师兄不知道啥对你有用,还是给你两万灵石,你觉得什么有用就买什么吧。不够再来我这里拿。” 土豪啊!夏隐抱着灵石兜的手都颤抖了,核心弟子份例每月100块下品灵石,这十几年来,夏隐省了又省也不过存下了万把块灵石,七师兄一出手就是两万啊! 于衔玉看大家该送的礼物也送了,轻咳一声道:“符箓法器都是外物。大比的时候,修为、法术、眼力、经验缺一不可,小隐儿没有过正式和修士斗法的经验,所以接下来的半年,我们每天都要陪你切磋一下,增加经验。” 苦逼的夏隐小同学就这样进入了自来灵仙峰后最忙碌的阶段。每日寅时起修炼,巳时去分管的药园完成浇水除虫施肥等任务若干,然后随大师兄修习医术。午饭后与几位师兄模拟实战演练,夜间继续开展自己的制药研究。当然,最后一项是瞒着大师兄的。 灵仙门练气期弟子数千,练气八层以上的都要参加此次大比,合计约一千余人,分外门和内门两个比斗场。据李明威从李家商会得来的可靠消息,本次大比中练气八层以上弟子,外门有两百余人,先行比斗,决出前五十名进入内门。内门弟子炼气八层以上788人,两两捉对厮杀,胜者进入下一轮,再行抽签捉对厮杀,直到决出前100强,随后便是前100强的排名赛,据说竞争更激烈,黑马逆袭现象层出不穷。 据说,李家商会就前100强排名开的赌档,次次都赚得盆满钵满。比完后,出一本前100强的详细介绍、辅以图像,还能再挣一波。在商人眼中,处处皆是商机。 夏隐初步估计了一下,最良好的情况就是自己两战两胜,进入前197名,第三轮直接轮空,顺顺利利进入前98名,次一点三战三胜,顺利进入前98名。最怕遇到的就是前两战皆胜,倒在了第三轮,到时候输了的98人部下场乱斗,争夺剩下的2个名额。 什么?你说这样对输了的那98人不公平。那么所有的修士都会告诉你,世上本无绝对的公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十万年来,修仙界出现过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可最后修到元婴的有几人。无数天才不就倒在“运气不好”这道关口上。 夏隐理性的预测了一下自己的晋级之路,觉得如果想凭实力一路打进决赛,那纯粹是脑抽,看不清形势。看看鸣剑峰那群好战分子,再看看归藏峰那些属乌龟的弟子的变态防御,还有法象峰弟子那些层出不穷的法器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妙丹峰那些有大力金刚丹和补灵丹加持,战力超级持久的弟子,身为攻防皆不出色的灵仙峰弟子,除了用药还能用啥出奇制胜? 因此她决定前两轮能用药就用药,尽量保存实力备战第三轮。虽然师傅和大师兄都反对她用药,但是曾经生活的世界中有位伟人说过:不管白猫黑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师傅师兄的话,捡有道理的听一听就好了。 不过考虑到师傅师兄正直的秉性,毒药夏隐是绝不敢用的,能辅助取胜又无副作用的药物是首选。夏隐选定了两个研究方向,第一种能将修士定住瞬间,定名为制魂;第二种可以附着在她定制的绣线上,通过皮肤接触或呼吸系统侵入,阻碍修士的灵气运行,称为锁灵。 在修炼与模拟斗法之余,夏隐偷偷的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制药研究。这感觉特别像前世备战高考时,白天畅游题海,夜间偷看网络小说,带着一种奇怪的亢奋,以及一种隐秘的欣喜。 当然,也有很无奈的时候,比如与四师兄模拟斗法时。 美男师兄优雅的朝夏隐施了一礼,口称“师妹有礼。”然后祭出了一件与他外形十分相称的法器,一卷画轴在他头顶徐徐铺展开来,垂下灵气帘幕,竟是个防御屏障。 夏隐铆足身灵气,驾驭青冥剑飞斩而去,唰的一声,势如破竹,画轴从中间断开,青冥剑去势不减,朝着沈霄晖头上斩去。 沈霄晖抬头,然后—— “哎呀”一声抱住头,蹲下了…… 蹲下了?形势变化太快,夏隐根本来不及收回青冥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剑斩过去,心里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么没用,就这样被斩了,应该也算是种解脱吧?” 于衔玉一声轻喝,飞身而上,一指弹在剑身上,青冥剑呼啸着倒飞而回,夏隐伸手接过,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蹲在地上的沈霄晖。 真是:不来修仙界,不知世界多奇妙,邂逅沈师兄,方信废柴真的有! 大师兄你确定沈师兄是陪练而不是妙丹峰派来令我错估大比武严峻程度的无间道? 第十八章 八卦与备战(5) 五师兄高崔巍走的是体修路子,很符合他高大威猛的身材。彪形大汉将修为压制到练气期,双手各执一把大砍刀,抡得如同风车转,左右交替的向夏隐当头砍来,毫无技术与美感可言。 但是,在这样势如疯虎的攻击下,夏隐除了横剑格挡着连连后退外,别无它法,连抽空往身上拍张防御符箓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组织有效进攻了。 刀剑相交了二十余下,夏隐两臂发麻,筋疲力尽,当机立断学沈师兄抱头蹲下了,大叫:“没力气了,我不比了!” 高崔巍挽了两个刀花,将大砍刀收起,脸上显出一种罕见的意气风发表情:“小八,咱们灵仙门里头体修可不少,你要连这个都对付不了,恐怕连进第二轮都悬,更别说进入前一百强了?” 夏隐破罐子破摔的坐到地上,翻了个白眼道:“我为什么非要进一百强,第一轮就被淘汰多轻松?” “小隐儿,”于衔玉难得严厉一次:“这次,你非进前一百名不可?” “凭什么?”两世加起来心理年龄已经六十的夏隐老同学似乎青春期后滞一般的发作了:“咱们灵仙峰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大家一清二楚,做什么非要定这种不切实际的目标给自己找麻烦?” 李明威叫起来:“大师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告诉小八?太失职了吧!”说着,无视于衔玉的白眼,讨好的对夏隐道:“小八啊!你好好练,争取进前百名。因为啊,每次大比的前一百名可以进入接天峰下的传承谷,获得灵仙祖师留下的筑基机缘。要知道,只有筑了基才算真正踏入了仙道的门槛,可以凌虚飞渡,可以餐风饮露。” 餐风饮露?夏隐心道我只看见你们这一群筑基的天天抢东西吃。 “所以,只要进入前一百名,就一定能够筑基?”夏隐反问。 “呃,那倒也是不一定。人的机缘是最难测的,那些练气期赫赫有名的弟子倒在筑基这道门槛前,或者是被人灭杀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只要进入传承谷,就能得到机缘,功法、灵器、法诀都有,就是天才地宝啥的,也不是不可能。”高崔巍补充道。 想想自己扁扁的乾坤袋,夏隐觉得门派大比于自己,就好似高考于寒门学子,乃是人生最重要的挑战与机遇,日后吃粥吃饭,就看这一铺,不过…… 夏隐疑惑的看着几位师兄:“几位师兄进过传承谷吗?”好像没看见他们身上有什么超越常规水平的好东西呀? “呃……”自于衔玉往下,四位师兄集体失声,觉得脸上微微发热。 半晌后,才由脸皮最厚兼没心没肺的李明威公布谜底:“咱们几个,当年成绩最好的就是大师兄,进了最后一轮才被淘汰,算是前两百强吧。至于我们几个么,呵呵呵,你也知道,我们手里头好东西不少,传承谷的机缘对我们来说也没那么有吸引力,所以,你懂的。” 合着你们就是一群学渣集体孵个蛋,然后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不过,李明威有句话没说错,他们一群人身后有实力雄厚的家族支持,无论有没有传承谷的机缘,筑基都是不会有问题的(请自动忽略沈霄晖这样万年停留在练气后期的神奇个案),但一穷二白的夏隐同学就不同了,看看她以核心弟子的身份在灵仙峰混了十五年,不过混到一把青冥剑和一万多块下品灵石,就可以想象如无机缘,她以后的修仙之路将会如何的崎岖了。 这种憋屈的感觉就像在学校里,一群富二代吃喝玩乐着叮嘱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给咱们寝室争气啊。然后你反问“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学”,他们振振有词的告诉你,爷们有的是钱,不用学。除了在认命之余奋起急追,夏隐还有什么办法? 夏隐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倒提青冥剑对着李明威招了招手,七师兄请赐教。 每天与三位师兄切磋,夏隐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攻防手段有多么单一。特别是遇到七师兄李明威这种不计成本狂扔符箓的,夏隐被逼的满场飞奔,完无法靠近他身周五丈以内,而夏隐以灵气驭使青冥剑攻击的最长距离就是五丈。面对用防御法器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停往外扔符箓的人,夏隐觉得完就是虎咬刺猬,无处下嘴。而就是这种实力,在当年的大比武中,李明威也是上台第一轮就被秒杀的。如此可见灵仙门炼气期弟子的普遍水平为何,夏隐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三个月后,高家送来了按夏隐要求炼制的飞针与绣线,夏隐一雪前耻,用绣线将李明威连同他的防御罩一起缠成了一个巨型蚕茧,然后驭使套飞针对着几个点猛扎,半刻钟后解开绣线,露出了一个满脸血点子的七师兄,夏隐长出一口气,爽! 于衔玉亲自下场对战夏隐,夏隐犹如东方教主附身,纤指挥舞间,绣线纵横主困,飞针循着绣线的轨迹,从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击,于衔玉挡了个手忙脚乱,对这个创意赞不绝口。 第二日,明景真君和寒玉剑君应邀前来评估夏隐的新武器。看夏隐以红线穿针大战高崔巍的大砍刀,最后高崔巍的活动场地逐渐被收缩到身周一尺内,眼看就要败于夏隐之手了。 寒玉剑君拍案而起:“够了!真以为大比武是你们这种过家家游戏。” 夏隐呆愣,这兼顾了艺术美感的创意虽是她偷来的,但经过实验,效果还很出色,她很是引以为豪,怎么就得了这么个评价? 寒玉剑君见在场众人一脸茫然,忍不住在内心长叹:师傅啊!弟子是不是把小明和他的弟子们保护的太好了?深吸一口气,寒玉剑君耐心为夏隐解惑:“小八丫头,你的想法不错。灵气离体攻击是你的特殊手段,但有两个缺点:一来受你的修为所限,灵气离体攻击不能及远,二来不能从任意方向攻击,所以你想到以绣线为媒介,再借助飞针的锋利,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不对?” 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寒玉剑君将夏隐的意图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夏隐钦佩的点头。 寒玉剑君又道:“既然是想从任何角度偷袭,那么出其不意才是关键。你弄个那么显眼的红丝线想干嘛?告诉对方你要出手了,让他们好好防备?是个人看见了都会挡。这红线一旦被挡住,你还如何偷袭?要知道对战之时,瞬息万变,有时候就是争那一息之间的先手,便能决定生死了。你把好好的一个杀手锏弄成招摇的绣花线,你以为是比武招亲啊?”寒玉剑君嘴巴的锋利程度比她的剑也是不遑多让。 夏隐闹了个大红脸,想要挽回一些面子“呃……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挡住的吧?你看五师兄他……” 寒玉剑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和谁比不好?和你这几个师兄?他们是医修,医修,一辈子都打不了几次架。你五师兄他们在大比武的时候赢了几次?一次都没有吧!能有什么好的战斗经验?你还是常到我鸣剑峰来和纯钧他们多切磋切磋的好!现在,立刻让高家给你把这丝线改成无色透明的。然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来我鸣剑峰和各位师兄弟切磋。” 夏隐不舍的看着缠在手腕上如同一支绞丝镯般美轮美奂的红线圈,艺术的美感与强大的杀伤力不可兼得吗?在看起来很美和杀起来很爽之间,还是选择后者吧!毕竟修仙不是拍电影啊! 第十九章 谁说医修弱(1) 夏隐的鸣剑峰集训之路开始的极为惨烈,第一天过去就被虐的身心几乎崩溃。用纯钧的话来说,她的腾挪闪跃慢的如同八旬老妪散步,青冥剑攻击路线单一,力度不够,速度缓慢,在剑修眼中简直不值一哂,关键是还经常顾头不顾腚,想着进攻就会忘记防御,想着防御进攻就缩手缩脚。 第一天集训结束,纯钧看着夏隐满身的血口子,忍不住建议道:“要不去和首座太上长老还有掌门说说,你就别参加本次大比了。毕竟你是医修,战斗力弱点也没啥,正式大战之时如果不到山穷水尽,谁会派医修上阵?” 纯钧说的很中肯,但夏隐就是不想这么做。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弱者,并不能因为世人认为你可以弱一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个弱者。要知道,真正危险临头的时候,那些认为你可以弱一点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弱而多保护你一点,大师兄于衔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妖族大能来袭,人人自顾不暇,谁还会来管你几个医修和伤残修士。更何况,被击碎金丹跌落境界之后,那些曾经受过大师兄恩惠的人,又有几个还记得他。 前世有句名言,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夏隐觉得这条铁律放到修仙界一样适用。于是,夏隐拿出了前世啃德文医学著作的劲头儿备战比武,在完成日常任务之于,每晚反思当天所得,制定新的作战计划,第二天拿到鸣剑峰实践。 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出来的,夏隐的斗法能力逐日提升,逐渐从一面倒的被揍,提升到在被伤一千的前提下,偶尔也能杀敌八百。当然,夏隐也留了一个心眼,和剑修们比试的时候,并没有使用自己研究出的绣线飞针攻击法。寒玉剑君的话提醒了她,杀手锏么,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才能在重要的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管夏隐多么希望时间再过得慢一点,让她多准备一点,灵仙门练气期弟子的门内大比还是如期而至,带着师尊和一峰学渣师兄的期盼与祝福,夏隐一个人抽签去了。她抽了个238号,一个比较靠前的数字,因此还需去抽取自己的对手,她抽到的对手是467号,在主持抽签的筑基师叔的见证下,明日即将对战的双方先见了个面,认了一下人。 对方是法象峰弟子,体法双修,个子比五师兄还要大上一圈,看着夏隐那瘦小的身板,又听说是灵仙峰弟子,夏隐发誓她在这个高大的壮汉眼中看到了笑意。 回到灵仙峰,大殿中居然站着两名身着外门服饰的弟子,看到夏隐进来,便施了一礼,口称夏小医师。 夏隐看着两人觉得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大师兄微笑的向夏隐介绍:“这是本次外门弟子大比中进入前五十名的两人,刘一刀和刘一剑两兄弟,他们选择了我们灵仙峰。” 夏隐听到他们的名字终于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她救了一名差点失去胳膊的外门弟子,那就是两人中的大哥。想不到两人居然实力不弱,在外门大比中进了前五十名,夏隐瞬间觉得压力山大,如果两位新进弟子发现曾经崇拜的夏小医师连内门大比的前一百名都进不去,会不会立刻卷铺盖另谋出路啊! 于衔玉给了两人一人一兜灵石,微笑道:“今日你们新入门,照理该有一份赏赐。不过你们来灵仙峰前想必已经打听过了,我峰贫穷,只能给你们一人五百灵石,聊胜于无。” 大刘、二刘两兄弟也是在外门过过苦日子的人,平常所得除了供应修炼外,身边也就能留个几十块灵石,如今一入门便有五百灵石,也算是一笔小财。两人欢天喜地的谢过于衔玉和夏隐,便随着杂役弟子去挑选住处了。 于衔玉看着两人的背影,微笑道:“半山荒废已久的弟子院落终于能添点人气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新弟子加入灵仙峰,于衔玉相当欣慰。 夏隐忍不住打击他:“大师兄,养弟子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啊。你就不怕,他们日后和其他峰的师兄弟一比较,发现选择错误,转身就走?” 于衔玉一呆,三观极正的他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求助的眼神看向夏隐,夏隐苦笑着指指自己的脑门:“大师兄,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正愁明天的比试呢,脑子没空。这两个弟子,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内门练气弟子大比,一共有二十个比武台,每台有一位筑基修士坐镇并担任裁判。夏隐上场的时间在下午,高崔巍和李明威带着大刘二刘两个新入灵仙峰的弟子来给夏隐掠阵。 那体修大汉扛着两把大锤跃上比试台,外形令夏隐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巨灵神。两人见礼后,那体修挥舞着两把大锤就向夏隐冲过来,大脚踩得比武台咚咚作响。 夏隐严肃着小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明威在下面大喊:“小八快出剑啊!” 见夏隐只是看着那体修冲过来毫无动静,李明威急得直跺脚,扯着高崔巍的袖子问道:“五哥,小八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高崔巍心里一样着急,一把甩开李明威,怒道:“好好看,做什么扯我衣服?” 两人一问一答间,那体修已经冲到夏隐跟前,双手高举大锤就要砸下,台下为数不多的观众中有人叹道:“完了,这小丫头完了!” 就在体修的锤举到最高处时,夏隐身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身青色道袍,一脸严厉的看着体修,不是掌门冲盈真君是谁? 体修吓得一哆嗦,想要砸下去的锤子就停在了那里,说时迟那时快,夏隐趁机飞起一脚,正中体修小腹,那体修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嗖”的一声飞过台下观众的头顶,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啊!”台下众人半张着嘴齐刷刷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体修,又齐刷刷回头看向比试台,台上只剩下一个身量不高的蓝衣少女,哪里还有掌门的影子?刚才掌门的身影明显是这少女使的障眼法。 这样也行?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浮出这个疑问。 一个粗豪的笑声忽然响彻场:“原来化影分光镜还能这样用,不愧是小八,脑子就是好。” 第二十章 谁说医修弱(2) 夏隐静静地站在台上,无视体修那边亲友团的嘘声,等待裁判的筑基修士宣布结果。 筑基修士皱着眉头看了看台下吵成一团的双方亲友团,又看了看一脸淡定自如站在台上的夏隐,咳嗽了两声,喝道:“都住口!” 台下观战的练气修士都被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当然高崔巍和李明威除外,李明威笑嚷道:“别吵,公布结果了!”说罢,两人同刘家兄弟一脸期盼的看着裁判。 那筑基修士又咳嗽了一声,方又道:“练气期弟子大比,考教的是真才实学,这位灵仙峰弟子方才的做法实在上不得台面,方才的比试不作数,那位法象峰弟子,你且上台来,重新比过。” “喂,你这叫偏袒!赢了就是赢了,你管我们用什么办法赢的。”李明威大叫。 体修的亲友团又是嘘声一片,一人高叫道:“用掌门的样子吓唬人算什么本事,对战妖兽魔修的时候能好使?” 夏隐给李明威递了个眼色,对裁判修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同那位师兄再比一次。” 裁判修士严厉道:“不可再使用刚才那灵器幻化出门中长辈的形象吓人。”夏隐点头。 那体修还没出手就被踢下了台,正觉得输的委屈呢。哪知道形势逆转,裁判修士不承认方才的比试结果,心下狂喜,扛着大锤又飞上了比武台,再次向夏隐冲过去。 夏隐依然站在那里冷静的看着他冲到身前举起大锤,然后……一扬手,制魂扑面而去,体修瞬间呆愣,夏隐再次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嗖”的一声,场景重现,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弧线,同样的落地点。台下众人的脑袋如同听雷的鸭子般随着体修的飞行弧度转了半圈,略停片刻后又原路返回,看向台上裁决的筑基修士。 虽然大家都没太看清,但体修这么反常的表现说明,夏隐又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此时此刻,左边台上刀光剑影,右边台上呼喝连连,再加上台下不时的掌声喝彩声点缀,更衬得这边台上台下一片寂静的尴尬! 夏隐微笑的问裁判修士:“敢问这位师叔,这次比试结果算不算?” 裁判修士怒道:“用药取胜,自然不算。” “喂,这也不算那也不算,你几个意思?”李明威怒了,撸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爬上台的样子。他也是筑基期,底气足。 夏隐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身笑问裁判修士:“师叔可知我灵仙峰主修为何?” “自然是医道!”裁判修士一甩衣袖,怒道。 “那么,医修用药是否天经地义?” “医修用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比武制敌的。” “师叔此言差已,丹符器阵医,皆是辅助之道。药粉之于医修,就好似符箓之于符修,丹药之于丹修。身为医修倘若用药取胜不算,那么是否符修用符、丹修用丹药辅助取胜都不算?”夏隐清亮的声音响彻比武台上下,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台下部分人开始点头,觉得这女弟子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但要让他们承认她赢了又觉得憋屈。 裁判修士脸色发红,大袖一扬,筑基期的威压直扑夏隐,同时厉声喝道:“我说不算就不算,哪来那么多废话?” 夏隐运起身灵气,在重重威压下仍然挺直脊背,昂着头看着裁判修士,一字一顿道:“世间事皆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符修在比试时可以用符,丹修可以用丹药,阵修可以用阵法,那为何医修就不可以用药?” “一派胡言!”裁判修士举掌欲给这胆大包天的女弟子一个教训。一股柔和至极的灵力托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灰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侧,淡淡的道:“这个女弟子说的也有些道理,且看看当事人服是不服再说。”说着,便问那还一脸懵圈坐在地上的体修:“你觉得输的冤不冤,可还想再比一次?” 那体修倒也光棍,闻言大力锤了一下地面,怒道:“他奶奶的个熊,老子不比了。这丫头说的也有些道理,连一把药粉都躲不过,还是老子太弱,回去还得再练练。”说完,爬起来扛着大锤就走,后面十来个亲友团连忙跟上。原本就稀稀拉拉的观众,这下就更稀了。 夏隐感受到那灰衣男子一身气息高深莫测,猜测可能是门中哪位金丹期前辈,当下施礼感谢:“多谢前辈主持公道!” 男子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今日所言,虽有些道理。不过丹、符、器、阵、药,终究只是辅助,修为不够,在这比武台上也是走不远的,望你好自为之。”说罢,身子一晃便不见了人影,消失与出现一样突兀。 夏隐走下比武台,发现五、七二位师兄居然没有冲过来慰问比赛选手,心里有些奇怪,问道:“怎的缩的像两只鹌鹑?看见天敌了?” 李明威冲灰衣男子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奇怪道:“你不认识他?” 高崔巍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小八入门才十几年,他都出门游历三十多年了,怎么会认得他。” “他谁呀?”夏隐更奇怪了,看样子应该是个名人兼猛人。 “他就是宁白元他大哥,宁归元,首座太上长老的大弟子。”李明威有气无力的说。 三师兄他大哥?这稳重的气质和别扭的三师兄可一点都不像啊!夏隐如是想,嘴里也是如是说的。 “谁说不一样?一样的心黑手黑。”高崔巍偷偷在夏隐耳边嘀咕:“你以后离他远点。” 夏隐不置可否,一个金丹修士黑不黑的,不是她这个目前挣扎在练气期的小修士应该关注的问题。她需要操心的是后天的第二轮比试。 第二和第三轮的比试不再用自行抽签的方式,而是由主持比武的筑基修士随机配对,不知她会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且说宁归元回到上空自己的高台上,继续监控场。一个红衣女修笑嘻嘻的凑过来:“大哥,你怎么跑去管闲事了?” 宁归元面无表情道:“比武出现争执,我去裁决一下,算不得闲事。怎么?你很空?不用裁决比试吗?” 红衣女修宁芷元依然一脸笑容:“裁了两场,忒没意思了,就请个师弟替我了。那么多年没见你,怪想你的,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宁归元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大哥这些年在外游历,没有好好照顾你们,你和白元一切都好?” 宁芷元道:“我当然没问题了,这次大比后,就准备去南境杀杀妖兽,历练一番,也好为结丹做准备。倒是二哥,长进了不少,听说现在正在闭关结丹呢。” “结丹?”宁归元修眉一扬,“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告知我一声,他东西准备的可齐?” 宁芷元撇了撇嘴:“他讨厌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闭关了,后来掌门舅舅和我去给他送的东西都是于衔玉师兄转交的。话说,他都闭关快五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宁归元极目苍穹,看着白云悠悠,长叹一声:“但愿白元此番顺利结丹。” “就是啊,结了丹他的修为就比我高了。估计再看见我就不会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不过……”宁芷元话锋一转:“刚才那个小丫头从小长在灵仙峰,是二哥看着长大的,和他关系可好了。你这次帮了她,说不定二哥出关听说了,一高兴就和我们和好了。” “是吗?但愿吧……”宁归元没把妹妹的话当真,他清楚弟弟的心结,一个天才的哥哥,一个优秀的妹妹,都被掌门舅舅留在了法象峰,而他却被放逐去了灵仙峰,白元的心中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气,岂是小小一个示好就能消弭的。 第二十一章 谁说医修弱(3) 夏隐第二轮对战的是一名归藏峰弟子,姓许,外表看起来在二三十岁之间,一身儒衫,看上去像个俗世中的教书先生,一上台,二话不说就在身周扔下一片阵旗,布了个防御阵,然后站在阵中彬彬有礼的对夏隐道:“师妹请!” 夏隐看着那乌龟壳一样的防御阵一阵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夏隐对阵法一窍不通,只能暴力破阵。当下掏出一堆符箓,什么烈火符、寒冰符、爆裂符之类的,对准离着自己最近的两面阵旗猛轰,打定主意各个击破。 许阵修不过练气后期,大笔灵石都用来购买了一个比较高级的困杀阵法,这个防御阵是自制的,最多能够抵御练气后期修士十击。他事先已经打听过了,这位小师妹是灵仙峰的医修,靠用药放倒了法象峰一个体修才顺利进入第二轮。所以他才一上来就站在防御阵中,让药粉没有用武之地。 可是,谁想到这位小师妹扔起符箓来就像不要灵石一样,许修士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灵仙峰是出了名的峰穷弟子富啊,扔点符箓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啥。 正在懊悔间,离夏隐最近的两面阵旗已经化成飞灰,许修士心疼的收起其余的阵旗,挥手扔出三面小旗,在半途中化为一道烈火和两道剑气,成品字形直取夏隐面门。 夏隐左掌挥出一道水灵气,瞬间灭火,右手驭使青冥剑将两道剑气劈散于无形,青冥剑去势不减,如一道惊鸿直取对方心口。许阵修大惊失色,展开身法左右闪避。 比武台直径十丈,青冥剑的攻击范围只有五丈,为了实现有效攻击,夏隐不得不追着许阵修满场跑,台下众人只见前面一个青年儒生左穿右突,狼狈逃窜,后面一个蓝衣少女紧追不舍,中间还有一把上下翻飞、呼啸不止的青色灵剑,儒生时不时往身后扔小旗,试图阻挡少女的脚步,少女时而发灵气、时而扔符箓,两人之间不时爆出灵气激撞产生的绚烂光芒,场面看起来非常酷炫。 李明威长吸一口气,迷惑道:“五哥,你觉不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啊?” 高崔巍点头:“那是,妙丹峰赤羽真人追打她老公李重明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站在两人身周的几名修士听了这话再看看台上,可不就是么?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个混不吝的还大叫:“小师妹加把劲儿,追上了就把这师兄扛回灵仙峰拜堂成亲去!”换来高崔巍和李明威怒目而视。 台下看得欢乐,夏隐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位许阵修的逃跑路线有些怪异,左一穿、右一绕,似乎循着某种规律。正思索间,发现许阵修顶着青冥剑的剑气,又向自己的左后方穿插过去,夏隐人未回身,但灵气外放,神识铺展开去,紧紧锁定许阵修,发现他在离自己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了一瞬,同时那里有一丝极细微的灵气波动。然后又斜刺向右逃过去。 夏隐心中陡然一亮,原来这许阵修逃跑是假,借机布阵才是真,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掩盖了布阵之物。不过眼下不是执着于此的时候。 弄清了对方的意图,夏隐便不再跟着傻跑了,她当即站定在台中央,右手继续驭使青冥剑追着许阵修跑,左手却悄悄放出了手腕上的透明丝线,从左右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的向徐阵修包抄而去。 许阵修丢下最后一面隐形阵旗,松了一口气,回身面对夏隐,右手举起主阵旗,正要发动阵法。忽觉身灵气一滞,随即后心一麻,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呢,眼前出现夏隐放大的笑容,脖子一凉,青冥剑已经架了上来,夏隐微笑道:“许师兄,承让了!” 这一下突变,在场大多数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纷纷互相询问。高崔巍和李明威猜出了一点端倪,难得聪明的闭上了嘴,忍得相当辛苦。 不过这一切没有瞒过高空中总览场宁归元的神识,他微微一笑,对身侧的宁芷元道:“白元这个师妹胆大心细,时机抓得极准,年纪虽小,眼光却老道,假以时日,恐怕你也难与她匹敌了。” 宁芷元好奇道:“她怎么取胜的?” 宁归元微微一笑:“事涉他人压箱底的手段,我就不告诉你了。” 当夜,因为夏隐备战门内大比而沉寂许久的灵仙峰厨房再次热闹起来,李明威一脚踏在长凳上,双手袖子撸到臂弯,挥舞着手中的烤雪翼鸟翅,眉飞色舞的说书:“大师兄你是没看见,归藏峰那个姓许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小八的剑就已经驾到他脖子上了,那个脸色啊!我看他下台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哈哈哈……” 于衔玉看着撑着头一脸平静的夏隐,满面笑容:“小八,做的真不错!再赢一轮就能进入传承谷了,这两日好好休息,我们再帮你添补些必要的符箓丹药和法器。” …… 妙丹峰丹阳道君的居所,一个丈余高的丹炉占据了几乎半个大厅的面积,丹炉底下地火幽幽,浅蓝色的火舌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丹炉底部,顶盖的三个气孔中飘出氤氲药香,丹阳道君在一侧的蒲团上闭目而坐,呼吸间不住将这药气吸入鼻中。 一个身影来到门口站定,正要出声,丹阳道君便睁开眼道:“书君,进来。” 韩书君躬身行礼,问道:“师尊何事召唤弟子。” 丹阳道君一挥袖,一排丹药瓶便落在了韩书君跟前,韩书君疑惑的看了一眼药瓶,欲言又止。 丹阳道君道:“将这些培元丹送给主持第三轮大比配对的筑基弟子们,让他们把纪林和灵仙峰那个丫头安排在一起。” 韩书君皱了皱眉:“师尊,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小丫头,有必要这么看重她吗?” 丹阳道君微微一笑:“这些年这丫头给我妙丹峰找了不少麻烦,平常看在渊和和冲盈的份上不和她计较,如今正是好机会。门内大比,虽说点到为止,但总有失手的时候。告诉纪林,力施为,死伤勿论。” 韩书君犹豫的沉吟:“师尊,是不是给点教训就得了?我看于衔玉他们几个还挺疼爱这丫头的,真要到了死伤的地步,难免和灵仙峰那群人交恶。” 丹阳道君冷哼一声,对韩书君道:“目光短浅,所谓防患于未然,下手自然越早越好,等她一天天强大起来,注意到她的人多了,再要下手后患就多了。” 韩书君疑惑:“不过是个孤女,资质不显又无强硬的后台,想来日后成就有限,师尊何必如此涨她志气?” 丹阳道君叹了一口气:“书君你还是太嫩啊!我妙丹峰压制灵仙峰二百余年,于衔玉他们毫不作为,你可知为何?”见韩书君不解,丹阳道君便接着道:“因为他们个个背后都有家族的支持,灵仙峰是好是坏对他们毫无影响。可这丫头就不同,一个孤女,一切修炼所需都要依靠灵仙峰,所以她是最盼着灵仙峰好的人。况且,矮子里拔高个,眼下她是灵仙峰资质最好的核心弟子,明景那个老家伙对她寄予厚望,寒玉那老泼妇三天两头给她开小灶。这些年来,我冷眼旁观这丫头对付我妙丹峰的手段,虽说表面看来不过小孩子胡闹,但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我妙丹峰面上无光、在诸峰之中颜面扫地,且处处坐实我妙丹峰妄尊自大、仗势欺人,令其余各峰与我妙丹峰心生嫌隙。我还听说,那丫头近年来频频跑到外门去给那些外门修士疗伤赠药,邀买人心,这次外门大比前五十人中就有两人去了灵仙峰,这可是近两百年来绝无仅有之事。倘若段灵注、宁白元此次结丹成功,假以时日说不定这丫头就要唆使明景那老糊涂拒绝为我妙丹峰提供灵草了。” 韩书君皱眉思索片刻,少倾,摄起地上的丹药瓶,对丹阳道君躬身道:“弟子愚钝,多谢师尊指点。既然如此,那弟子就去安排了。” 丹阳道君一弹指,一个淡青色的丹药瓶向韩书君平平飞过去,韩书君接过药瓶正要查看,便听丹阳道君道:“这是我亲自炼制的大力金刚丹,服用后灵气暴涨可达筑基期,能持续一个时辰,为保万无一失,你把它交给纪林。” 第二十二章 谁说医修弱(4) 次日查看第三轮比试安排,还是由高崔巍和李明威两大闲人陪同夏隐前去。看到夏隐的对手是纪林,高崔巍浓眉紧皱,沉默不语。 李明威则恰恰相反,边走边围着夏隐转圈,嘴里还不停:“怎么会是纪林呢?” “小八你惨了,纪林可厉害了。” “几年前,他就能一个人单挑五六个练气后期弟子了。” “听说他练气圆满早就可以筑基了,一直压抑修为就是为了进传承谷。” “纪林手还特狠,这些年和他比过的人就没有不带伤的。” 看着猴子一样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跳来跳去的李明威,夏隐停住脚步,揉着额头到道:“七师兄啊,谢谢你这么详细的给我描述纪林的战斗力,不过现在,你,能安静下来好好走路不?这么跳来跳去看得我眼晕。” “小八,你要紧张的话,要不我们下山去坊市好好吃一顿?俗世中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对吧?吃饱了,大家再一起想办法。”高崔巍的建议非常切合他的吃货本色。 夏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正色道:“第一,我不紧张,第二,我也没有空闲到有时间去大吃大喝。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仔细想想明天如何对战纪林,所以,麻烦两位师兄给我一片安静的天地,欧凯?”说完,将两个成事不足的甩在身后,径直回去了。 纪林的大名,夏隐早有耳闻,这位妙丹峰练气弟子第一人近年来威名赫赫,手底下的炮制出的伤残修士不在少数,人命也是有几条的。其人手段不俗、心狠手辣,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有位伟人曾经说过:战略上要藐视对方、战术上要重视对方。夏隐一点都不觉得纪林不可战胜,况且她对纪林的了解远胜纪林对她的了解,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考虑到纪林强悍的斗法能力,夏隐同五师兄协商,提出通过他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向高家购买一件练气期修士能够驭使的最强防御法器——金钟罩。首付一万灵石由夏隐自掏腰包,尾款两万灵石分十年付清,七师兄做保。 看到欠款单上保人一栏中李明威如乌鸦过境一般的墨宝,高家大管事爽快的在第一时间将金钟罩送到了灵仙峰。 金钟罩是一个金色的小钟,斗法之时祭出,便能形成一个防护罩,可抵御筑基中期修士力施为的十击,经过与大师兄于衔玉的共同验证,夏隐对此十分满意。 金钟罩、攻击与防御符箓、青冥剑、绣线飞针,夏隐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斗法的武器,拒绝了高崔巍和李明威想与她一起商讨作战计划的建议,将两人关在门外转圈圈,自己倒头便睡。 与纪林的比试是上午第三场,夏隐早早来到比武台前,这次陪同的是大师兄于衔玉,高崔巍和李明威表示怕看见小八失败心酸,就不来现场观战了,不过高崔巍给了于衔玉一面镜状灵器,据说只要大师兄将这面镜子对着比武台,他远在灵仙峰通过另一面镜子就能看到,听起来像修仙界版的现场直播。 先看了两场其他修士的比武。不得不说,第三轮的对决要比前两轮激烈、胶着的多。第一场是法象峰的一名弟子对战鸣剑峰的剑修徐世宁,夏隐曾经和徐世宁切磋过,知道他以快剑著称,夏隐出一剑的时间,他能出三剑,且角度飘忽奇诡,令人防不胜防,但那法象峰弟子手持一件圆盘状法器,能发出五色光芒,对应五行攻击。 比斗时,那弟子一手不断的往身上拍防御符箓,一手转动圆盘,时而扬沙、时而水淹、时而火烧、时而剑飞、时而叶舞,生生将徐世宁耗得真气不继,败下阵来。 第二场是归藏峰弟子对战法象峰弟子,开始时两人都是不计成本的扔符箓,归藏峰弟子估计家底薄一点,扔了一会儿符箓便掏出几面阵旗在身周布下一个防御阵,然后隔着防御阵向对方不停的扔飞刀状的法器,法象峰弟子还是继续扔符箓阻挡飞刀进攻,两人中间火光四溢,灵气碰撞的爆裂声不断,场景绚烂如同烟花盛放、热闹的就像前世过大年。 不过符箓毕竟是一次性消耗品,引爆之后就没了,不像飞刀,要是没被爆成碎片,还能回收再利用,过了约盏茶时分,法象峰弟子符箓也告罄,不得不抽出一把飞剑来抵挡,防卫手段过于单一,最后被一把飞刀扎中左肩,惜败。 夏隐在台下感慨:家底很重要,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更重要。那法象峰弟子要是分出一半买符箓的钱来买些其他的进攻或防御法器,这场比武的结局可能就要改写了。 终于轮到夏隐上场了,于衔玉拍了拍夏隐的肩膀道:“量力而行!”夏隐回了他一个自信的微笑。 纪林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远看颇有点玉树临风的感觉,不过就近细查五官,就能感受到一股暴虐之气,特别是那过于杂乱浓黑的双眉和一双豹眼,总给夏隐一种张飞的脸安在赵子龙肩膀上的不和谐感。 两人见礼过后,纪林反背双手,双眼左下45度斜视夏隐道:“我让你先出手,免得他人说我以大欺小。” 纪林成名甚早,战力之强在门内已经得到公认,而夏隐虽然不能说是无名小卒,但出名的原因还真是一言难尽:灵仙峰上那个爱胡闹的小丫头。哪怕大比之中连胜两场,大家都觉得那是靠旁门左道,胜之不武。 台下便有纪林的拥趸趁机给偶像造势:“不愧是纪师兄,行事就是大气,灵仙峰那丫头,还是早点认输吧。” 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话,夏隐向来就只当是只苍蝇“嗡”了一下,心中毫无波动,双手向前平推出去,一排排符箓径直飞向纪林。 当先而至的是三张寒冰符,纪林弹指挥出一道火龙,与寒冰符水火相击,爆开一片水雾,两人中间顿时迷蒙起来。 随后而至的是四张烈火符,纪林也不作势,左右手连弹,飞出两道略大一些的火龙,火龙昂首咆哮,竟然将四张烈火符吞噬一空。 纪林一挥袖,正待说几句场面话,忽觉脚下发沉,整个人居然开始下陷,低头一看,脚下一片流沙,这丫头竟然瞒过了他的神识,不知在什么时候用出了流沙符。 纪林长啸一声,飞身跃起,怒喝道:“三招已过,我出手了。”话音未落,四道灵气凝成的锐金箭呼啸着朝夏隐而来,两支取双眼,两支取前胸。 夏隐向后急退,同时双手连动,挥出坚甲护盾符,六张符箓部用完,也没能化解锐金箭的攻击,眼看已经到了比武台边,夏隐退无可退,飞出缠在腕上的丝线,经纬横织,在身前织出一片防御网,锐金箭被丝网挡住,仍前进了寸于,就在锐金箭去势将尽未尽之时,夏隐蓦然发力,绷直丝网,将锐金箭反弹出去。 纪林大喝一声“好”,挥手将锐金箭击散,对夏隐道:“就凭你这手防御的本事,也值得我认真对待了。”说罢,右手五指贲张,五道火龙同时咆哮一声,向夏隐扑去,离手之时火龙不过筷子粗细,等快接近夏隐时,已有儿臂粗细了。 “这纪林竟然已经初窥道法自然的门槛了,看来白元的小师妹危险了。”上空高台上的宁芷元边看边点头。 第二十三章 谁说医修弱(5) 夏隐挥出数道水灵符削弱火龙来势,随后双手在身前画了个半圆,充沛的水灵气从十指间激射而出,顷刻间便在夏隐身前织成一片浅蓝色的水晶帘幕。火龙经过水灵符的削弱,竟然在水晶帘幕的阻挡下消弭于无形。 宁归元微微一笑:“若说借力天道,这丫头的境界可比纪林高。以她的灵气度量,如果不借用天地间的水灵气,如何能结成这连筑基修士施展起来都费劲的水晶帘幕。” 两位高高在上的观战者优哉游哉的评价着,夏隐心中却暗暗叫苦,为了抵挡纪林的火龙攻击,她的灵气已经空了大半,所剩符箓也不多了。而据她了解,纪林最厉害的应该是近身的物理攻击。 果不其然,见火龙攻击无效,纪林又挥出六道锐金箭,分上中下三路直取夏隐。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箭形法器。 夏隐足底发力,身前出现一道齐腰高的土墙,封住了下盘的攻击,同时取出青冥剑,左右挥开,以一化四,将其余四只锐金箭劈向两侧。 说时迟那时快,纪林趁夏隐胸前空门打开,飞起一脚正中夏隐前胸。在于衔玉一声“小隐儿”的惊呼中,夏隐的身子便直直向比武台外飞去。于衔玉算定方位向后飞退,正要接住夏隐。 忽见夏隐左手挥出,然后就好似在什么力量的牵引下一般,又向比武台倒飞而去。台下众人惊“咦”不止,猜不出夏隐施了什么手段。 其实不过是夏隐弹出了几根飞针扎在比武台上,借用了绣线的牵引之力。不过这两样都是无色透明之物,仅有的淡淡灵气波动也被比斗中爆开的灵气波掩盖,以至于逃过了台下的感知。 夏隐落回台上,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纪林上前一步,举掌就劈,同时大喝一声:“再接我一掌试试。” 夏隐发誓,她在纪林这听似豪气干云的一吼之中感觉到了一股森冷的杀意。纪林想要她的命,夏隐心念电转之间,本能的祭出了金钟罩,纪林一掌劈在金钟罩的防御上,被震得倒退了三步。 金钟罩最大的防御能力可以抵御筑基中期修士十击,但那是理论上的完美状态,就好像前世某某手机说可以超长待机n天,但实际使用中开的程序多了可能连一天都坚持不到。夏隐现在灵气几近枯竭,尽管一直在吃于衔玉给炮制的补灵丸,但灵气补充的速度,远赶不上支持金钟罩最强防御的消耗速度。 豁出去了!夏隐心一横,吞下一大把补灵丸,一半灵力用于支持金钟罩的最小防御,另一半灵力经足底涌入地下,寻找着地底下最近的植物根系。 比武台设在接天峰半山腰南向的一片缓坡上,门中在靠近山壁的一方开辟了20座比武台,成半月形排列,比武台周围草木苍翠、树影婆娑,经年累月下来,根系已经繁衍的近乎铺满了整个山坡,夏隐的灵力一接触到地下的根系,便如同离家的游子回归到母亲的怀抱一般,开始欢呼雀跃,撒着欢往前冲。丹田中的灵草虚影摇晃了两下,绿叶愈加清脆欲滴,红果赤红如火,活泼泼似要从枝头跃下一般。 整个半坡地底下那庞大的根系网络便清晰的出现在夏隐的识海之中,那种感觉玄之又玄,就好似夏隐成了半山这一片草木的主宰,可以指挥这无处不在的草木生机随地生发。无穷无尽的生机涌入夏隐体内,原本濒临破碎的防护罩发出一道金光,再次坚固起来。 本以为攻击即将奏效的纪林见状大怒,往嘴里扔了一颗丹药,身灵气顿时暴涨,威势节节攀升,竟似入了筑基期的样子。 台下众人见此,哪还有不明白的。以专出废柴闻名诸峰的灵仙峰一个不甚出名的小弟子,竟然能逼的纪林服用妙丹峰密药大力金刚丹,众人看向于衔玉和夏隐的目光中便多了些许郑重与尊重。 夏隐看着纪林因药力奏效而扭曲狰狞的面孔,嘴角勾出一个冷笑的弧度:太晚了!就算服了大力金刚丹,想以区区一人之力,对抗接天峰整个半坡上所有草木的力量,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意随神走,点点生机随着夏隐的意志在地底慢慢涌向纪林周围,打算攻克这一片土地。纪林身周的比武台面开始出现丝丝裂隙,一点嫩绿从裂隙中冒头,两点、三点、四点……纪林的身周成了一片嫩芽的海洋。 纪林大惊,挥出火龙,想以火克木,但是嫩芽生发太快,烧掉一棵,便有千万棵带着更加浓郁的水灵气的嫩芽顶上,火龙最终力竭而灭。终于,纪林的身周长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柳林,说是林,还不如说是网。没有粗壮的树干,只有坚韧的柳枝,横七竖八的编成一张细密的网,将纪林牢牢的缠缚起来。 夏隐松了一口气,灵气操控着透明的绣线,顺着柳枝的间隙,偷偷潜入,一层层的缠在纪林的身周,绣线上附着的锁灵药粉逐渐起作用,纪林的灵气运行越来越缓慢,逐渐趋于凝滞,挣扎也越来越弱。不过,他不愧是妙丹峰练气弟子第一人,在停止挣扎之前竟然还聚气于口中,吐出一道风刃,直奔夏隐而来,夏隐躲闪不及,被风刃在右额上割出了一道寸许长的血口子。 夏隐也不管它,任由鲜血披面而下,一步一步的走到被悬挂在半空中的纪林跟前,朗声问道:“纪师兄,你可认输?” 纪林冷哼一声,偏头不去看她。夏隐也不纠缠,手拄青冥剑撑地,转向裁判的筑基修士道:“这位师叔,你看这胜负是分了还是没分?” 这筑基修士收了妙丹峰的丹药,心里自然是偏向纪林一些的,不过纪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捆的动弹不得,想舞弊也无法,只得沉着脸点点头,昭告场:“此战,灵仙峰夏隐获胜。” 纪林闭目偏头,面如死灰。于衔玉大叫一声“好”,台下众人掌声雷动,这可能不是他们看到的最精彩的比斗,但绝对是最出乎意料的。 夏隐一口气一松,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比武台上,浑身的生机犹如退潮一般回到地底根系中,柳枝失去灵力支持,消散于无形,纪林结结实实的摔在比武台上,动弹不得。 夏隐还没来得及恢复点力气呢,东边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五彩祥云向灵仙峰聚集而去,凝成一朵青莲模样,莲花上方有两道七色彩虹横过,又有一只金红色的凤凰在七色彩虹下成形飞出,仰天发出一声清唳,声震诸峰! 众人纷纷向东侧涌去,有人大叫道:“结丹天象,灵仙峰上有人结丹了。” “还是一次两人!” “灵仙峰这下要翻身了!” 被遗忘在比武台上的夏隐小同学,在肚子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卧槽!”拼死拼活赢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比试,还没来得及享受众人的景仰与师兄的赞美,就被早不结丹、晚不结丹的两位师兄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他奶奶的,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师兄妹了! 远远看着向灵仙峰飞遁而去,只留下一个潇洒背影的大师兄,夏隐认命的撑起青冥剑,一瘸一拐的挪下比武台。啥叫命苦,这就是! 第二十四章 机缘有点怪(1) 吞下一大把补灵丸,在比武台下静坐了半刻,等因为短时间内生机大起大落而极度适应不良的身体稍稍回复了点精神,夏隐往脚上拍了两张陆地神行符,向灵仙峰飞掠而去,希望还赶得上向两位小气的师兄送上迟到的祝福。 灵仙峰底下乌泱泱坐着一大片过来蹭灵气和天道感悟的人,二师兄段灵注是水木土火四灵根,三师兄宁白元是金火土木四灵根,两人凑起来五灵俱,基本可以造福整个门派的低阶弟子了。 夏隐望人海而兴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评估了一下穿过这片人海的不可行性,顺应民心坐下来打坐,准备赶个末班车。 半空中掠过一道遁光,方从夏隐头顶上方飞过一瞬,又打了个旋折回来落在夏隐眼前,是去而复返的大师兄。夏隐感动的眼泪汪汪:师兄啊,你终于记得被你落下的苦命师妹了吗? 在于衔玉的帮助下,夏隐顺利的赶到了两位师兄的洞府所在地——灵元谷(段灵注的灵,宁白元的元,男人自恋起来真是要命。),两座洞府洞门紧闭,主角还没出现,幸好幸好。夏隐环视一眼,围观者不多,本峰之人自师尊明景真君以下,个个都是欢容满面。经过三百年的沉寂,灵仙峰的弟子结丹率终于实现了零的突破。 闲人寒玉剑君抱臂而立,站在明景真君一侧,见夏隐过来,脸上显出一丝兴奋来:“不错么,衔玉说你赢了纪林。哈哈哈,回头我得去妙丹峰做个客,看看丹阳老道的老脸。” 夏隐无奈:“师伯,等我到了你的境界后再给我拉仇恨也不迟。” 寒玉剑君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正要说什么,左右两侧山壁上,段灵注和宁白元闭关的洞府大门轰然打开,两人先后走出,相视一笑,而后向众人走来,周身威压汹涌澎湃,显然是初结金丹,气息不稳之故。 两人徐徐行来,先向明景真君和寒玉剑君各施一礼,感谢师尊和师伯的教导之恩。宁白元眼风一转,看到虚弱的靠在于衔玉身边、脸颊边还有残余血迹的夏隐,修长的剑眉一皱,嫌弃道:“五年没长多少个就算了,还弄得这么狼狈,怎么着,被妖兽追了?” 不要指望在一个毒舌成性的人身上看到友爱同门、口吐莲花之类的美德,夏隐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半天面部表情,才摆出一个不那么尴尬的笑容道:“恭喜二师兄、三师兄成功结丹。不过,小妹我也不差,刚刚门内大比击败了妙丹峰的纪林,已经获得了进入传承谷的资格了。” 于衔玉也笑道:“是啊,今日我灵仙峰三喜临门,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才好。” 宁白元翻了个白眼:“打败区区一个练气弟子,称得上什么喜!” 这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年没被夏隐在口舌上打压了,忘记了马王爷有几只眼。夏隐恶向胆边生,在大脑完成理性思维之前,张嘴就戳宁白元的痛脚:“我也不知道有人两百五十岁高龄才结个丹有啥好骄傲的,听说宁归元大师兄不足百岁就结丹了,同一个娘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说什么?”宁白元大怒,浑身气势猛增,可怜夏隐刚经过一场苦战的小身板,哪经得住新晋结丹修士的威压,当场张嘴喷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出的一句话:逃过了敌人的明枪暗箭,却伤在了同门手下,论祸从口出的真理性! 夏隐这一昏就昏了半个月,遗憾的错过了两位师兄的结丹大典以及灵仙峰难得风光的时刻。因为在场都是医修,昏倒的原因当时就找到了,身体在短时间内接纳了强大的灵力,后续又忽然跟不上了,小身板本就有点摇摇欲坠,宁白元的威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景真君准备了最拿手的药浴汤,给夏隐温养身体。宁白元本欲将功折罪,奈何本身境界不稳,被寒玉剑君赶去稳定境界去了,她自己接下了监督夏隐泡澡的任务,美其名曰: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夏隐甫一睁眼,她便狞笑这凑过来逼问:“小八丫头,和我说说,把你的经脉冲击的七零八落的那股强大灵力从何而来?”夏隐方才明白,原来这位师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夏隐也没打算隐瞒,作为一个非常相信团队力量的新时代科研工作者,夏隐认为:她的修炼既无成法可循,只能独自摸索,对于将来如何进阶,后续是否可以转换功法等,心中无概念;如今寒玉剑君对此感兴趣,不如拿出来讨论一番,说不定在观点的碰撞中就能迸发出新的火花,给接下来的修炼指一条道路。 当下,夏隐便将对战纪林时自己与接天峰半山上草木的互动详详细细的讲给了寒玉剑君听,寒玉剑君听完后直搓下巴,皱眉道:“你居然能从普通草木身上获得灵力?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夏隐纠正道:“说灵力可能有点武断,我觉得从草木中来的那股力量与我自己修炼出来的灵气完不同,它无形无色,难以言表,但确确实实令我感到浑身充满力量,灵力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将它命名为生机。” 寒玉剑君一摆手:“叫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照你这么说,凡是在有草木的地方,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基本就是不可战胜的了呀?小八丫头,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只要我足够小心,我的小命就有保障了。”夏隐微笑,心满意足。 寒玉剑君一巴掌拍在夏隐头上:“小家子气,保命算什么。我觉得你可能歪打正着,修成了灵仙祖师的功法。据传,当年灵仙祖师的功法就是能够沟通天地,借助天地之间的力量制敌,不过自祖师仙去后,后人就再没有人修成这种功法了。小八丫头啊,在你结成金丹,哦不,结成元婴之前,千万不要将你的这种情况告诉别人啊!免得被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提前把你给除了。”夏隐慎重点头。 …… 丹阳道君的居所,氤氲药气中,丹阳道君和赤阳真君成犄角之形而坐,韩书君站在两人身前,三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半晌之后,丹阳道君冷哼一声道:“书君,这次南境驻守,你和言棹也去,多带一些人,段灵注和宁白元中,至少给我除掉一个。” 韩书君看了丹阳道君一眼,低头道:“是,定不负师尊所托。” 赤阳真君忽然想起一事,对丹阳道君道:“师兄,昨日听霄晖说,灵仙峰那丫头醒来了。” 丹阳道君冷声道:“醒了更好,告诉我峰弟子,后面的百强排名赛,只要遇到那丫头,格杀勿论。” 韩书君犹豫道:“师尊,这是否有点过了?” 赤阳真君摇摇头:“你师尊没说错,纪林输的蹊跷,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丫头诡计多端,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早点除掉我们也好放心。” …… 夏隐醒来的日子刚好遇到百强排名赛开始,这排名赛的对战方式又有不同。进入百强的弟子两两对战,随后赢的与赢的、输的与输的再战,直到决出前三名,其余人排名还要看积分,每赢一场积两分,平局各积一分,输了积零分。 夏隐第一局的对手是鸣剑峰弟子,在备战比武期间没少和夏隐切磋过,夏隐每次都输。自从知道夏隐战胜了纪林之后,那弟子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上台之后也不多话,抢先出手,结果夏隐只是象征性左躲右闪了几下,立刻捂着胸口表示旧伤复发,直接认输下台了,害得那个弟子站在当场,几疑是在做梦。 路过台下数倍于前三场比赛的观众群时,夏隐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想来摸爷的底,没门儿! 这些人此前都没把夏隐当回事,对她擅长什么一无所知。等夏隐战胜纪林后才惊觉突然跳出了一匹黑马,而他们还对这黑马一无所知,所以一看到有夏隐的比试不约而同都过来了,以期看出点名堂来好早做准备。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场儿戏般的决斗,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纷纷质疑夏隐的实力。 夏隐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她的目标是传承谷,既然已经达成了,干嘛还要多花力气来比武。这些个虚头巴脑的排名,还是留给那些因荷尔蒙过剩而好勇斗狠的吧。 话说,师尊大人终于同意夏隐研习《玄真医典》了,这才是身为医修的当务之急。 听说于衔玉向门中报备夏隐因伤未愈,接下来所有比赛都弃权后。韩书君松了一口气,而丹阳道君满心算计落了个空,气得在丹炉上拍出了一个大手印,直骂夏隐狡猾无耻,灵仙峰众人柔奸成性。 第二十五章 机缘有点怪(2) “太古之时,民多苦疾,夭亡者众,是故神农尝百草,黄帝编内经,始有医道,广成子仙君枯坐余前三百余年,乃作《玄真医典》。然天地大变,诸仙飞升,仙无疾苦,《玄真医典》束之高阁,明珠蒙尘,可悲可叹。又三万年,余感下界医道不昌,民死疾者众,故携医典下界……”。 《玄真医典》第一页上灵仙祖师的这段自序,短短百余字,夏隐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直看得一脑门子稻草。 纠结一:夏隐在这里头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神农、黄帝和广成子,前两个人不但与她前世所知的神农和黄帝同名,连功绩都一样,最后一个广成子与她的认知有点出入。她记得前世读《庄子》的时候,貌似扫到一句“黄帝问道广成子”,看《封神榜》的时候,里面又说广成子是元始天尊坐下十二金仙之一。如果庄子他老人家是对的,那么广成子就是黄帝他师傅,和灵仙祖师说先有黄帝编内经后有广成子写医典有点对不上。如果《封神榜》是对的,那么广成子就是商末周初的修仙者(那个时候应该叫先秦练气士),比黄帝晚了好久,时间上倒是和灵仙祖师说的能对上号,只不过封神榜里可没说广成子和医术有啥关系,关键是前世有关中医发展史的著作中都没有提到广成子这个人。 考虑到那是个传承基本靠说的年代,而口口相传又是最容易产生谬误的常识,争论谁对谁错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所以夏隐不打算站队,她只想知道现在这个有修仙界的世界到底是她前世所在那个世界的古时候呢?还是在某个历史节点上与前世那个世界背道而驰的一个平行时空? 纠结二:灵仙祖师这个修仙界普罗米修斯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是个什么东西?广成子能在他跟前枯坐三百余年编医典,他就这么看了三百年,侧面表明他可能是棵树,可能是块石头,又或者某种不可名状但可以保持三百年不动的存在,当然后来都成仙并且顺利飞升了,所以传说接天峰顶有飞升机缘不是空穴来风了? 纠结三:灵仙祖师最后去了哪里?自行返回仙界了还是被抓回仙界了?序言只写到他下凡,夏隐往后翻了翻,也没看到后记。根据仙佛无情的基本原则,想想宝莲灯中的三圣母以及七仙女的传说,夏隐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那么他现在还活着吗?天上的神仙们对《玄真医典》留在下界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某天茶余饭后忽然想起来,来个秋后算账?那就是整个世界的灭顶之灾啊!身为一枚杵在某个可能倾覆的巢穴之下的危卵,夏隐觉得有必要未雨绸缪一下。 第一点涉及人少,且学术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夏隐决定自己抽时间研究即可,于是拿着问题二和三去问师尊和师兄。 师尊答曰:第一个问题,不清楚,没去过;第二个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随缘吧。 大师兄皱眉半晌,犹豫道:“我也不甚清楚,要不我去问问师尊?”夏隐无力挥手,我已经问过了。 四师兄:“听说仙乐无声,令人迷醉,灵仙祖师当年下凡只带了医典吗?没有带乐谱吗?”道不同不相为谋。 五师兄:“让你看医典,你看序言干啥?谁知道是不是后人加的,回去接着往下看,别胡思乱想哈。”单细胞生物只会直奔主题。 七师兄:“啊?《玄真医典》有序言吗?在哪儿我看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看书看了个卖甘蔗? 环顾这帮读书不求甚解的队友,夏隐顿生曲高和寡、知音难求之感。收拾收拾心情,乖乖回去背医典了。 等夏隐把玄真医典倒背如流后,正对着最末一页上一个头顶一片黑云的黑乎乎的小人图案思索其存在意义的时候,百强排名赛终于结束。第一名毫无疑问是鸣剑峰的剑修,第二名是法象峰弟子,第三名则大出夏隐意料,竟然是纪林。能从98人大乱斗中脱颖而出,又一步一步上升到前三名,纪林确实无愧妙丹峰练气弟子第一人的称号。 不过,因为曾经战胜过纪林的夏隐以积0分的辉煌战绩可耻的吊在百强榜榜尾,门中对纪林的评价呈两极分化态势。拥纪派认为: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纪林败于夏隐之手纯属意外,可忽略不计。倒纪派认为:纪林这第三名名不符实,若非夏隐弃权,纪林绝进不了前三名。 作为第二当事人的夏隐担心的完是另一回事:那天在比武台上,纪林对她的杀意绝对货真价值,虽然夏隐反复思量都没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过纪林(五年前给妙丹峰弟子集体下药那天,纪林刚好不在),但妙丹峰和灵仙峰之间毕竟有旧怨,不排除纪林私报公仇的可能性。那么,在传承谷中纪林会不会寻机对她出手,这就是个攸关生死的重大问题了。虽然灵仙门严禁弟子之间互相伤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夏隐还是认真复查了一遍自己的克敌保命手段。 某日,风和日丽宜寻宝,灵仙门炼气期弟子前百强在掌门大殿前的广场站定,聆听掌门冲盈真君的训示,冲盈真君深谙说话的艺术,一席话下来,直说的男弟子激动,女弟子感动,唯有夏隐不为所动,在经历过前世多次誓师大会的洗礼后,夏隐对任何空口说白话的鼓励免疫,她更关心自己的付出是否能得到相等的回报,包括但绝不仅限于口头奖励。 冲盈真君训话完毕,宁归元祭出一艘飞行灵舟,令众弟子上船。夏隐瞄了瞄近在咫尺的接天峰,不明白搞这么大阵仗是要闹哪样?直到宁归元驾驭灵舟绕整个灵仙门一周后才往接天峰而去,夏隐才明白原来这就跟中了状元要跨马游街一般,既是对胜者的奖励、也是对低阶弟子的鼓励。 飞行灵舟最后停在接天峰与归藏峰之间的一片云海之上。这地方,夏隐七岁时就跟着五师兄来赏过云海盛景,看冲盈真君和宁归元一脸严肃的盯着这片云海,夏隐心道:难道云海下有玄机? 宁归元双手掐诀,飞舞的指头在胸前拉出一道道残影,一个个图案繁复的虚影在宁归元指尖生成,而后接连坠入云海中。夏隐看着捻须含笑看宁归元施法的冲盈真君,小心思雀跃:瞧掌门这爱护的眼神,宁归元师兄很可能会是下任掌门,要不要提前抱一抱粗腿呀? 正胡思乱想间,一股大力袭来,夏隐不防,一个倒栽葱便坠下了灵舟。练气弟子还不会凌虚飞渡,夏隐心中惨嚎:“我命休矣!” 上方传来冲盈真君饱含笑意的声音:“诸弟子听着,下方传承谷中藏有一百座石台,你们的任务是寻到一个石台,盘坐其上,等待祖师留下的考验,通过考验者,便可获得相应的机缘,谷内还有一些灵草灵兽,甚至是天才地宝,有缘者自可取之。切记,”冲盈真君声音转厉,“谷内严禁互相残杀,一经发现,定会严惩。” 夏隐忍着劲风割面的不适感,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身周是呈倒栽葱状下降的同门们,大家表情各异,但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 夏隐艰难的朝上方比了个中指:你大爷的,让爷我正常降落会死啊?考虑到头下脚上的坠落方式容易摔断脖子,造成高位截瘫,夏隐费劲的往身上拍了几张轻身符,聊尽人事。 约半盏茶后,百名弟子噼里啪啦先后脸先着地,夏隐闭眼,不忍卒睹。结果整个人就像掉在棉花堆里一般,安然无恙,估计应该是谷中有着某种禁制,缓解了众人的下坠之力,他奶奶的,也不早说,白瞎了爷的轻身符。 夏隐撑起身子观察周围环境,身周草木苍翠,奇花异卉点缀其间,空中仙鹤飞舞,不远处还有几头梅花鹿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们,见众人一副呆愣相,便不感兴趣的低下头继续吃草,完符合夏隐想象中的仙家气象。 第二十六章 机缘有点怪(3) 一百座石台,一百个弟子,一个萝卜一个坑,又有灵草灵兽可以收,所以众弟子无竞争之心,一个个客客气气的互相揖手为礼,然后四散开去各自寻找机缘,看起来十分和谐。 来之前,李明威曾经给她塞过一本书,说是他们李家商会收集的往届进入传承谷弟子的经验,市价100灵石一本,看在小师妹为峰争光的份上忍痛白送了。 夏隐拍了拍有些陈旧的封面,嘲笑说这该不会是你李家商会的一次失败投资,成了压箱底的滞销货,才来送给我的吧?李明威嫩脸微红,讪讪道小师妹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就算是实话,也不用当面说出来吧。 夏隐大笑,传承谷中寻找机缘并无任何竞争、无关生死,会获得什么机缘完由你通过的炼心试炼决定,根本与石台的方位无关,既然如此,那么前人的经验还有什么用,此书滞销理所当然。不过,看在礼轻情意重的份上,夏隐还是收下了七师兄的心意。 看了看传承谷的广阔程度,夏隐从乾坤袋里将这本书拎了出来。无他,想找个最近的石台尽早完成试炼,拿到属于自己的机缘,然后去采点灵草,这里是灵仙祖师布置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远古时期的稀有灵草。 当然,如有合适的,再收个灵兽就更好了。至于不远处的梅花鹿就算了,这种武力值不高的观赏型灵兽用处不大,不值得花灵石去养,没看见各位同门都是直接越过它们往前走的吗。 夏隐捏着书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棵看起来还顺眼的小树下,盘膝而坐,准备快速浏览一下这本书。 果然,所谓经验,基本都儿戏的大同小异。大家几乎都是采着路边的灵草,追着眼前的灵兽,走着走着便能在树底下、草丛中、水潭边、岩洞里、崖壁上,甚至虚空中等任何可能与不可能的地方发现莲花形石台,然后坐上去,接受炼心考验,过关者便有机缘从天而降。 至于最核心的炼心考验内容,对不起,这涉及每个人心底的秘密,无可奉告。夏隐一目十行的翻完这本书,叹了一口气。果然,一件商品之所以滞销,必有其理由,从它身上发现别人未发现的价值的概率实在太小。 既然作弊无效,那还是老老实实的找吧。夏隐站起身来,随便选了个方向朝前去,眼睛紧紧盯着身前三尺地面上出现的任何植物,生怕错过什么珍稀灵草。 半晌之后,盯得都快成斗鸡眼的夏隐抬头扭了扭脖子,放松一下酸疼的肩颈,又刻意看了看远方,免得盯着近处看多了得近视眼。 这一看,坏了,情况好像有点不妙。不知何时,夏隐进入了一片广阔的草原,身周都是齐膝高的长草,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出去,都是一片草连着一片草,除了微微荡漾的淡绿色轻雾,什么也看不到。 夏隐往身上拍了一张轻身符,跃上半空,游目四顾,目力所及之处,还是茫茫草原,偶有轻风拂过,风吹草低,却没有见到牛羊,也没有见到除了青草以外的任何活物。 夏隐颓然落地,思忖了片刻后,便从足底输出一道灵力,去沟通地下的根系。既然上空中看不出端倪,那从地下看看。如果是入了幻阵的话,幻化出来的草应该没有根系吧?夏隐乐观的想。 地底下,白胖的根须纵横交织,夏隐不断输出灵力,去沟通更多的根须,越查探心里越发毛。其实我们脚下的泥土中每时每刻都是喧嚣热闹的,夏隐以前查探过灵仙峰的地底世界,有无数知名与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地底世界安家,在白胖的根须周围来去匆匆。但是,这里的地底是一个死寂的世界,除了白胖的根须,湿润的泥土,没有任何其他生命的迹象。 夏隐不死心,继续向远处查探过去,忽然其中一段根须愤愤的表示有个人踢断了它的叶子,好疼。夏隐分出一丝灵力循着它跑到叶尖上一看,终于看到一个活人了,可惜是纪林,要不要过去相认呢?夏隐相当纠结。 纪林在草原上急速飞掠,过了一会便停下来,细细检查,透过纪林身周的小草,夏隐见他正在查看一片被踩倒的长草,用手比划了良久之后,纪林忽然朝夏隐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狞笑。 夏隐心中警铃大作,纪林明显是在追踪什么人,而这一片正是她刚才踩倒的。难道纪林真的是来杀她的?他竟然敢枉顾掌门的警告? 夏隐随即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迂腐,掌门只说同门相残会严惩,又没说一定要处死,如果得到的好处够多,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被严惩一次又能如何? 一念及此,夏隐当机立断:借助这片草原的力量就算不能将纪林击杀当场,也一定要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澎湃的灵力朝地底涌去,小草们像被打了催生剂,暴涨数尺,向纪林袭去,纪林大吼一声,挥刀猛砍,一时间草叶漫天,火龙向夏隐方向席卷而来。 卧槽,计算失误,失去先机了。木能生火,草叶细薄,比树木更容易着火,这片草原又何尝不是身具火灵根的纪林的主场呢? 夏隐当即飞退,一边催生长草阻挡纪林,一边不断变化飞逃的方向,希望早点走出这片草原。身后纪林的吼声越来越近,他身上的气势也是节节暴涨,有好几次纪林发出的火龙的火舌差点燎到夏隐的后背。 夏隐心中暗骂丹阳老道真看得起自己,居然将亲自练出的大力金刚丹给了纪林。明景真君曾经说过,普通的大力金刚丹最多只能提升一个小境界,而且不能持久,但丹阳老道练出来的大力金刚丹能够直接助人提升一个大境界,并且能持续一个时辰。 夏隐不断吞服补灵丸,但是和纪林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眼看补灵丸即将告罄,而纪林的气势依然稳定在筑基期。 夏隐再次激起一片草墙挡在纪林身前,拐了个弯继续逃。谢天谢地,前方草天相接之处居然出现了一棵树。既然树已经出现了,森林还会远吗? 夏隐精神一震,又往身上加了两张神行符,向着那棵翠盖亭亭的参天大树飞扑而去。 第二十七章 机缘有点怪(4) 夏隐一个懒驴打滚,再次躲过了纪林发出的两支锐金箭和一条火龙,顺势滚到那棵大树背后一跃而起,然后……,傻眼了! 不带这样折腾人的,在这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后,还是一片茫茫草原,别说森林了,连个灌木丛都没有。纪林近在咫尺,夏隐别无它法,咬牙一跺脚,飞身而起,藏进了树冠浓密的绿叶中,灵气从足底汹涌而出,顺着大树的枝干直入地底。 纪林绕树一周没有发现夏隐的踪迹,随即抬头,夏隐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心头一颤,神念一动,树冠上暴涨出数十条枝干,如利剑飞刺入地面,成鸟笼状将纪林围在其中,夏隐挥手将制魂和锁灵铺天盖地的向纪林撒去。丫的,用上最大剂量,爷就不信撂不倒你! 半晌之后,纪林终于挣扎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睁着血红的双眼呼哧呼哧直喘气。夏隐从树上跃下,还不放心,又放出绣线将他缠了个结实,还用飞针封住了他四肢几大要穴,防止他暴起伤人,这才冷声道:“纪师兄,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追着我不放,难道你忘了门规了吗?” 纪林面目狰狞,咬牙道:“你让我被同门耻笑,还说无冤,我不杀你,如何雪耻。” 夏隐撇了撇嘴:“骗小孩子吧!我们修仙之人比武切磋是常事,纪师兄你又不是天纵奇才,百战百胜。如果每一个赢你的人你都要杀之而后快,那你得多忙呀?怕是背后有人授意吧!”见纪林不语,又接着道:“能提升一个大境界的大力金刚丹,想来即便是在妙丹峰也不是人人都拿得出来的,我也不和你啰嗦,且先制着你,等此间事了,我们去掌门面前说话。” 纪林目眦欲裂,怒瞪夏隐:“只会使旁门左道的小人,休想用我来要挟旁人,便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说着,用力一挣,拼命施为之下,竟将缠在身上的绣线数挣断,而后飞扑过来,双手抓着两根枝干用力往两边扯,两根儿臂粗的枝干竟不敌他神力,应手而断。 夏隐大惊失色,青冥剑呼啸而出,向他双手斩去,纪林也不躲闪,大吼一声,面目狰狞,身上竟然燃起熊熊大火,一掌拍飞青冥剑,朝着夏隐飞奔过来,一副要与她同归于尽的样子。 夏隐见他速度虽快但步履沉重,便知他还是受药力所制,当下一个飞跃,轻巧的从其头顶越过,青冥剑再次飞出,在纪林颈间绕了一个圈,纪林的头颅应手而落,身体还保持着惯性向前扑出了好几步才轰然倒地。 夏隐手执青冥剑,呆呆的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堆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温室小花,前世三天两头提刀上阵开膛破肚,掏心挖肺的事情没少做,比这更惨烈恶心的场面都见过,但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因救人而双手染血和因杀人而双手染血的感觉完不同。夏隐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嗓子眼里好像塞了一个巨大的球,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直到热风铺面,才惊觉面前已是一片火海。夏隐暗骂自己猪头,对着草原上的两个火堆还有空胡思乱想,白瞎了前世那么多年的森林草原防火教育,连忙运转水灵气,施了个降雨的法术,扑灭了熊熊烈火。 十丈之内一地黑灰泥泞,连那棵孤零零的大树都被烧焦了半边,夏隐如脱力一般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杀了他,我不内疚,因为我是为了自保,法律都说自卫杀人是无罪的,出去了我就向掌门自首,认罚就是了。但连累你们还是我不对,我若不来,你们一定还在这片天地间自在生长,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我这就还你们一片生机如何?”话毕,将绵绵密密的灵力输入地下,身周的灰烬下冒出点点新芽,不过片刻时间,整片草原,连同那棵大树都已经恢复如初,夏隐吐出一口气,服下最后一颗补灵丸,看着这片生机勃勃,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微微一笑,转身欲走。 风吹大树,枝叶沙沙作响,树上掉下一根细枝,恰好落在夏隐手中。夏隐举起来一看,一根细细的枝条,上面点缀着七八片稀稀拉拉的叶子,一副黄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个是巧合?还是大树的馈赠? 夏隐细看那枝叶,不过三指来长,细细弱弱的,叶片椭圆形,大约有食指面那么大,看起来有点像前世的茶叶,凝神细感,枝叶上透着淡淡的灵气,不知道是这细枝本身就带的,还是因为长期于此沾染了一些。 夏隐皱了皱眉,运转灵力往细枝之内输进去,灵力甫一接触细枝便像脱缰野马一样奔涌而去,夏隐大惊失色,想要切断灵力,却发现自己的灵力根本不听使唤,不一会儿就已经灵力半空,手脚虚软。夏隐跌坐在地,看着指尖的细枝一点点恢复嫩绿,感受着灵力离体而去的绝望,心中大骂李明威提供虚假信息误导自己,谁说传承谷一片祥和来着,随便一根破树枝都能吸人灵力,以后有机会一定把他也扔进这破地方,享受一下这另类的安定祥和。 正骂的解气,忽然指尖的细枝抖动了一下,然后……突兀的消失了,与此同时夏隐丹田剧震,浑身发热,不一会儿便如同火烧火燎一般难受,夏隐咬牙苦忍,奈何人体自有保护机制,没过多久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隐睁开眼睛,入眼还是一片高阔的蓝天,半边被一片树冠挡住,居然还没离开这鬼地方,夏隐低咒一声,坐起身来,凝神内视,检视身体状况。 这一看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惊。喜得的是,晕倒前被抽空的灵力不但已经完恢复,而且还有不小的提升,浓郁的灵力充满身骨骼,连表层上都隐隐泛着点浅绿色。惊的是,丹田里那棵两片肥嘟嘟叶子护着一根顶着红果子的细茎的灵草虚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小小的树苗,低矮的树干牢牢扎根在一个巴掌大的水潭虚影上,顶上分出两个枝丫,每个枝丫上顶着九片叶子,看那形状,与刚才细枝上的叶子完一样。 夏隐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那细枝居然在她的丹田之内安家落户了,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灵植?法宝?还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夏隐努力用神识去沟通那小树苗,小苗完不理她。夏隐凝神静气,默默调动神念想要将它请出来,费了半天劲,出来是出来了,不过只有一片叶子,静静的躺在夏隐的手心里,清翠如上好的碧玉,氤氲着一层浓郁的灵气,夏隐凑近闻了闻,当即觉得头脑一清,精神一爽。看样子是好东西,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夏隐将绿叶塞进了乾坤袋,打算回去请师傅和师兄们鉴定一下。 再内视丹田,发现其中一个枝丫顶端少了一片叶子,不过叶柄的地方已经又冒出了一点嫩芽,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难道……?夏隐脑中浮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个就是传承谷给她的机缘,毕竟从草本到木本,好歹算是个质的飞跃,应该比得上从练气到筑基的飞跃吧? 夏隐看着前面的大树,心想难道此树已经成精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传承谷存在已有十万年了,里面灵气充裕,稍微有点根基的动植物成个精应该也没啥不可能的。于是冲面前的大树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馈赠。”一阵风过,枝叶摇摆,哗哗作响,似在表示不值一提,又似在挥手送别。 夏隐又道:“还请前辈给晚辈指条道,让晚辈离开这里。”说罢,恭敬的半垂着头等树精灵给个指示,大树顽固的保持沉默。夏隐在自行离开和继续苦求之间犹豫,忽然头顶传来冲盈真君的声音:“众弟子听令,传承谷试炼之行结束,都到方才落地的地方汇合。” 第二十八章 机缘有点怪(5) 夏隐一个机灵,眼前一花,哪里还有什么草原与大树,她不就好端端的坐在那棵小树下,右手支额打了个盹,左腿上还摊着李家商会的那本滞销货,左手拇食两指捻着其中一页,将翻未翻。我滴个亲娘姥姥呀,合着刚才只是南柯一梦啊! 夏隐大惊,连忙内视丹田,丹田中小树欣欣向荣,感觉到夏隐的神识还轻轻摇曳了一下。夏隐吐出一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庆幸完了之后,又一阵糊涂,刚才那段遭遇算怎么回事?梦耶?非耶?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被考验了呢? 夏隐略一思忖,便站起身来拨开身底下被坐塌的长草,一个莲花形的白石台赫然入目。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居然就能坐上一个石台?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运气? 总结一下被考验的经过:误坐石台——迷路——遇见仇人——仇人作死——得到机缘。嗯,想想前世看的各类修仙小说中那种被虐的体无完肤,杀的血流成河的考验,自己这个怎么看怎么像小孩子过家家,莫非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夏隐顿生庄生梦蝶之感,不知入了几重梦境,可惜手上没有陀螺供她验证,别无它法,只好求助于传统手段,狠狠掐了一把自个儿的大腿肉,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看来通过考验已是事实,虽说到现在都不知道考验的是个啥,但结果总比过程重要不是。想想这稀里糊涂的运气,夏隐决定赶明儿一定要去李家商会开的赌档玩几手,说不定一赢到底,从此脱贫致富,过上再也不用忧心灵石的生活。 胡思乱想的正嗨时,忽觉一股杀意袭来,浑身汗毛立即进入备战状态,根根直立。夏隐身体左右轻晃,卸去杀意,威压冲着威胁过来的方向汹涌而去,人也随之转头,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 入目的是一个长身玉立、豹头环眼的青年,正是纪林。话说看着在幻觉中已经死去的人又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这种感觉就跟活见鬼一样让人心里发毛,夏隐看着因被抓包而转过头去的纪林,低头默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等他出手,再杀不迟”。 一股大力牵引着众弟子徐徐上升,安然降落到灵舟上,冲盈真君笑得十分和蔼:“这次诸弟子都已圆满通过试炼,真是可喜可贺。在传承之外如有斩获,不拘灵草、灵兽、材料、法宝,如果有用不着的,都可以拿到门派藏宝阁换取灵石或自己所需的东西,门派定会给你们一个极优惠的价格,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大家应该懂的吧!” 传承之外的斩获,灵草?一道天雷将夏隐劈了个体无完肤,她进传承谷半为筑基机缘,半为采集些远古时期的稀有灵草,结果连半片灵草叶子都没见着,对于一名医修来说,还有比这更大的打击吗? …… 垂头丧气的踏上灵仙峰顶,忽听两声嘹亮的鸣叫,那两只瑞禽,除了清晨对舞一番外大白天从不露面的五彩鸾鸟,如两只离弦的箭一般直扑夏隐。茫然之下,夏隐一个躲闪不及,左右肩失守,两只鸟各以单足支撑,颤巍巍站在夏隐的肩头。夏隐一个趔趄,忙气沉丹田,稳住下盘,总算抗住了,这么胖还能翩翩起舞的那么轻盈,简直不科学。 夏隐左右各看了一眼,两只瑞禽都偏着头看着他,两只乌溜溜的鸟眼中,一片高深莫测,夏隐犹豫的问道:“饿了?吵架了?闹夫妻矛盾了?”左肩的鸾鸟又发出一声清鸣,然后拿头蹭了蹭夏隐的脸颊。 夏隐心中一喜,问道:“莫非你们想认主?”两只鸟同时拍拍翅膀,将夏隐的发髻弄得乱如稻草,然后一声不吭的就飞走了。你大爷的,几个意思啊!爷的肩膀又不是飞机场,可以随意起落。 “哈哈哈”,两声开怀的大笑声传来,夏隐应声望去,毒舌二人组联袂而站,正面带嘲笑的看着她。 夏隐一边理头发,一边冲着两人过去,笑呵呵的道:“恭喜两位师兄成功稳定境界,顺利出关。”她可没忘记上次两人金丹初成时,她和宁白元之间的龃龉,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能卖个乖揭过去最好。不然,以两人如今的差距,她是妥妥被虐的那一个,不过宁白元出了名的小气,不知道这招好不好使? 段灵注笑眯眯的说:“小隐儿就是嘴甜,怎么样?在传承谷得了什么好东西没?连鸾鸟都坐不住了,非要出来看个究竟。” 夏隐的脸顿时垮了:“是得了点东西,但不知道是个啥?咱们一起回大殿请师尊和师兄们帮我一起看一看。” 宁白元冷着个脸道:“不必了,是好是坏,都是你的。我们急着去南境,就不看了。” “南境?这么快?”夏隐有点糊涂,她在传承谷到底待了几天啊? “是啊!”段灵注摸摸鼻子,“五天前,韩书君已经带着第一批一百名弟子先出发了,过两天宁归元就要带着大部队过去了,我们这里有个人不想和某人打照面,非要独自过去,做师兄的不忍心让他一人上路啊!” “你喜欢听别人拿医修当笑话看,你就跟着大队好了,我先走。”宁白元冷着个脸。难道是上次夏隐给他的口头创伤还没恢复? “别呀,一世人两兄弟,当然是共同进退的好,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好赶路。”段灵注拐了宁白元一胳膊肘,冲夏隐挤挤眼:“这段时间我俩一直闭关,听说你备战比武的时候,其他师兄弟们都给你准备了礼物,我俩也不好意思太小气了,也给你备了个。” 宁白元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物件扔给夏隐,喝道:“拿着!” 夏隐伸手接过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翠色灵舟,竟然是个飞行灵器。段灵注笑道:“这可是你三师兄的压箱底好东西,我又请我家老祖重新祭炼过了,飞行防御两用,关键是……”段灵注顿了顿,凑到夏隐耳边悄声道:“你三师兄还在里头留了他的灵力印记,回头你要是在峰上闯了祸,就坐上它,不用操控,它自会带着你来找我们。” 夏隐扁扁嘴:“你确定三师兄的印记管用?再说我这么听话乖巧的人,怎么会闯祸?” 段灵注还待说什么,宁白元不耐烦的道:“啰嗦什么呢?快走吧!”段灵注叹了口气,递给夏隐一个玉简:“炼化和操控的法诀都在里头了,好好炼化啊!” 宁白元一挥手,一道金光闪过,空中出现一架驷马金车,四匹雪白的傀儡马,拉着一架宝光闪闪的车架停在半空中,段灵注和宁白元一跃而上,冲夏隐摆了摆手后,破空而去。 夏隐眨了半天被闪花的眼,低头看着手中那低调的翠色灵舟,严重怀疑这是两人淘汰下来的过期产品,心头腹诽:你们就招摇吧!祝你们出门遇劫匪,一路被打劫! 第二十九章 闯祸了,跑吧(1) 夏隐安静的站在明景真君身侧,看着他盯着右手心里的绿叶,左手不断的揉捻胡子,好想提醒他一句“师尊,小点儿劲,胡子快断了!” 明景真君眉头紧皱,再次将树叶凑近鼻端闻了一闻,似下定决心般的一咬牙,转首问夏隐:“小八丫头,这叶子你一共得了一十八片对吧?” 夏隐乖巧的点点头(的确是一十八片,不过是可循环再生的):“是的,师尊。你可看出点什么来了?” 明景真君肃容道:“为师心中有点怀疑,尚需确定。所以,为师想亲自尝一尝这片叶子,你可愿意?” 师尊竟然要学神农氏?夏隐圆睁妙目,惊讶之余心头涌起佩服之情,但还是理智的规劝了一下:“师尊,这叶子虽然闻起来挺提神醒脑的(樟脑丸闻起来也很提神醒脑,能吃吗?),但不知道吃起来有没有问题,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明景真君摇摇头:“为师心意已决,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你无须多言。如有不妥,就捏碎这个传讯符,通知你寒玉师伯过来。”夏隐看了看手里被塞过来的传讯符,又看了看一脸视死如归的师尊,要不要这么较真啊? 在前世那个神农精神消失已久的时代,以身试药这种事情实在有违人道主义。如果夏隐面对这个问题,头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抓只白兔来试试,哪有一峰之主亲自试药的事?况且寒玉师伯又不是修仙界版120,即便她是,等发现了不妥再通知她过来,估计也只能赶上给师尊办后事了! 夏隐深吸一口气,对师尊道:“师尊,还是我来试吧!”万一有个啥,身边有个医术比自己高的活人,自己的生命也能更有保障不是? 明景真君摇头:“你不知道要查验什么,如何试得?”说着,便将绿叶丢入口中,盘膝闭目,不再言语。 一盏茶、一顿饭、一炷香、一个时辰。夏隐站在一旁边掰着指头计时,边观察师尊服下不明绿叶后的临床表现,虽然目测生命体征平稳,但在这个一切都不符合科学原理的世界,前世那些医学知识还能不能管用还真不好说。不好,师尊的眉头的怎么越皱越紧,难道毒发了?夏隐终于不敌内心的不安,一手捏碎了师尊给的传讯符。 不过须臾,寒玉剑君挟惊天遁光而至,一脚踹开明景真君居所虚掩的门,迎上夏隐和明景真君一焦虑一狂喜两双眼,硬生生把那句“怎么啦”吞了回去。冲到明景真君跟前就是一顿狂喷:“好端端的捏什么传讯符,那是留给你救命用的,用一个少一个,知道不?” 夏隐在旁边怯生生的举手:“师伯,是我捏的。” 寒玉剑君“倏”的转过来,怒瞪夏隐:“你也皮痒了不是?” “师尊刚才吞了一片来历不明的树叶,入定一个时辰都没醒,我抗不住了才捏的。”夏隐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寒玉剑君看着垂头丧气的小丫头,满腹咒骂转了个弯,劈头盖脸的冲着明景真君而去:“又胡吃什么东西?看把小八丫头吓得……” 明景真君一脸喜色,连称“师姐息怒”,示意夏隐去关上房门,而后又加了个防御屏障,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师姐,小八这次有大造化了啊!” 寒玉剑君满脸不信,一脚勾过来两个蒲团,自坐了一个,示意夏隐也坐,问道:“什么大造化?”夏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家师尊,心说:难道那小树大有来头? 明景真君连捋了好几下胸前的长须,半眯着眼道:“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的传说你们都知道吧?” 又是神农氏?这个世界与前世的某些远古传说惊人的吻合,要说两个世界完无关,打死夏隐也不信。 寒玉剑君言简意赅:“快说。” 明景真君笑眯眯的继续:“经后世考证,那个荼就是茶,但也有医家质疑,为何后世的茶虽有提神醒脑、延年益寿之功,却无解毒之效,哪怕是我们修仙界所植的灵茶,也不过有些清心凝神的些微辅助修行之力,说道解毒,那是万万不行的。” 寒玉剑君眯眼:“说重点!” “马上就是了”,明景真君正色道:“那是因为后世的茶和神农氏所得的茶不是一回事,据师弟所知,神农氏所得的那株茶树,乃是开天辟地以来,秉承天地间清灵之气而生的第一株灵茶,长在昆吾山脉上的一个灵脉之眼上,名为鸿蒙母茶。后来神农氏为造福黎民,将鸿蒙母茶分株培育,种植于四方。茶叶才大行于世,只不过经过一代代繁衍,加之天地间灵气日少,后来的茶便再也没有了鸿蒙母茶能解百毒的功效。” 寒玉剑君转向夏隐,双眼贼光霍霍:“你是说,小八丫头在传承谷得到了鸿蒙母茶?” 夏隐一个机灵,连忙撇清:“禀师伯,弟子我只得到了一十八片茶叶,有一片刚才已经给师尊吃了。” 寒玉剑君心疼的瞪了明景真君一眼,嘟囔道“暴殄天物”,又笑眯眯看着夏隐道:“小八,拿一片来给师伯看看。” 夏隐假装伸手去摸乾坤袋,动用神识从丹田中的树上摘了叶子下来递给了寒玉剑君,忍不住想:待会儿一定要请求师尊和师伯保密。这破树眼下长在自己的丹田里,看起来似乎是以自己的灵力为养,万一到时候是个人都来问她要一片叶子,那还了得。 寒玉剑君捻着鲜嫩的如同方从水里捞出来的碧玉一般的绿叶,小心翼翼的放到鼻端嗅了嗅,又转了几个圈细细的瞧了几遍,疑惑的问:“我看这也没什么出众啊,你确定没弄错?” 明景真君傲然道:“师弟我方才服下这片树叶后,用灵气神识细细体察对比,这与二代祖师重琅道君手札里记载的鸿蒙母茶叶一模一样,唯一的问题就是……”明景真君略一沉吟又道:“和重琅道君记载的茶叶功效相比,这茶叶的效力要弱不小,实在是奇怪的很啊!” 明景真君顿了顿,指了指寒玉剑君手指尖的茶叶,又道:“最怪的是,你看这叶片的新鲜程度,就如同刚从枝头摘下一样,小八啊,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茶叶的?又是怎么保存的呀?”说完与寒玉剑君一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夏隐,等待她的解释。 夏隐腹诽:这帮千年成精的老狐狸。当下不敢隐瞒,将自己得到这茶叶的经过细细说来,连眼下这茶树就驻扎在她丹田也没敢隐瞒,请原谅她实在编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寒玉剑君听得叹为观止,当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夏隐一番,迟疑道:“小八丫头,你最后不会就把自己修成了一棵鸿蒙母茶树吧?” 夏隐被吓得毛骨悚然,多说草木修行的最终目的是修成人形,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样了呢,活生生把人形修成树形,她连人都还没做够呢,这种逆进化论的进程说什么也不能忍!当下哭丧着脸看着两位师长道:“求师伯师尊想想办法,把这位树祖宗从我丹田里请出去吧!” 第三十章 闯祸了,跑吧(2) 明景真君不满的看了寒玉剑君一眼,对着夏隐开始引经据典,核心思想就是当年重琅道君跟在灵仙祖师身边救死扶伤,发现祖师手中的那新鲜鸿蒙母茶叶就像放在机器猫胸前的口袋里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炼丹之时加一片,炼药之时加一片,遇到毒雾毒瘴嘴里含一片,遇到急救伤患嘴里塞一片还能吊住一口气,于是在某个师生和乐的夜晚,趁着祖师喝了两口小酒心情好,就问了一下。 灵仙祖师只是微醺还没有醉糊涂,于是就含糊其辞的糊弄了几句,显然不想多说。但聪明绝顶的重琅道君根据其中的几个关键点推测了一下,认为这茶树应该就长在祖师他老人家的丹田里(重琅道君肯定没看过后世n多的空间文,不知道随身空间的存在),平时辅助修炼,关键时刻用来解毒疗伤治病救人。 对于这种超自然现象,重琅真人感慨不已,于是将之记录在手札之中,藏于灵仙峰的藏书室,博览群书的学者明景真君曾经详读过历任峰主手札,对其中一些明显超越常理的现象更是仔细研究过,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认出鸿蒙母茶来。 明景真君越说越兴奋,寒玉剑君越听眼睛越亮,夏隐越听越觉得后脖子凉的慌,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鸿蒙母茶效用越多,她就越危险啊。灵仙祖师是修仙界所有修行者的祖师,金字塔尖上的人物,谁敢觊觎他的好东西呀?可她夏隐不过一个刚刚练气圆满的小弟子,目前还在金字塔底层,要是被人知道她丹田里有这好东西,那还了得? 终于,在明景真君告一段落喝茶休息的时候,夏隐带着哭腔道:“师尊,快别说了。弟子愿意将宝树献给门派,只求让我自由自在的修行生活。” 寒玉剑君瞪了她一眼,怒道:“没出息的,天才地宝,有能者居之……” 夏隐连忙举起双手:“弟子无能!” 寒玉剑君“呼”一巴掌扇在夏隐后脑勺上:“拿出点志气来,十万年来多少代弟子进入传承谷,就你得到了鸿蒙母茶,那就是你和灵仙祖师有缘。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吧,说不定你修炼的功法与灵仙祖师大有渊源,现下我是更确定了。把鸿蒙母茶安安心心放在你肚子里修炼,师伯我护着你,我倒想看看你最后能修出个什么。” “弟子不能一辈子做师伯你的小跟班啊?我还想游历四方呢?万一被人知道了鸿蒙母茶的事,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起来随时摘茶叶,这种日子打死弟子都不想过呀!” 这是个问题,寒玉剑君托腮想了半晌,转向明景真君道:“小明,小八丫头得到鸿蒙母茶树的事,你给我把嘴闭紧了。另外,重琅道君手札里有关鸿蒙母茶的记载,你一会儿就去给我毁了。”复又转向夏隐道:“我和你师傅的人品你可信得过?” 夏隐点头如捣蒜,明景真君亦微笑道:“小八不必担心,你给我的那片母茶叶,效力微小的很,最多也就能抗点普通毒物,对我们这样的高阶修士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为师猜测,这估计和你修为有关,只要你每次修为进阶后都能给我一两片树叶来研究,为师便已心满意足。” 夏隐连忙表忠心:“弟子的就是师傅的,只要师傅需要,每天揪两片下来给师傅泡茶喝都没问题。当然,师伯也一样。”杏仁大眼看着两位大佛,希望两位前辈能透过这窗户,直看到她的真心。 “嗯”寒玉剑君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头:“好孩子,那你以后就好好修炼吧。这事儿就烂在我们三个人肚子里。” 明景真君又补了一句:“往后不要随便在人前亮出这茶叶啊!” 夏隐心中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得遇人品好又爱护弟子的师尊和师伯,真是人生最大的幸事啊。 …… 夏隐端坐在灵仙峰顶的梧桐下,就着五彩鸾鸟的歌舞韵律例行修炼,丹田中的鸿蒙母茶树似乎长出了无数的根须虚影,透过夏隐的身体,扎根于灵仙峰顶的沃土中,缓慢而坚定的生长着。 与梧桐的根系交汇而过,分到了一部分梧桐的凝练之力,根须虚影继续四散开去,来到灵药园,忘忧花那轻盈而带着丰沛水汽的灵力,赤绛珠充满火阳之力的灵力,九叶转心草带着锐金之气的灵力,都一一流入鸿蒙母茶的根须中,慢慢汇入夏隐的丹田。哪怕都是木系灵力,原来也有五行之分,夏隐了悟。头顶缓缓输入的微暖阳气汇入丹田中,如暖阳照耀着鸿蒙母茶树,小树轻摇,从短短的枝叶上输出一股股充满生机的柔和灵力,在夏隐身骨骼中游走。 随着根须的虚影覆盖了整个灵仙峰顶,木、土、水三系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夏隐的丹田,融合天之灵气,再经过鸿蒙母茶树的转化为专属于夏隐的一股独特灵力在骨骼中游走,骨骼中的灵力越来越粘稠,运行越来越缓慢,夏隐继续坚持着将小树转换的灵力导入骨骼中,努力推动着步履维艰的粘稠灵力缓缓前行。 忽然,两只五彩鸾鸟同时仰天长鸣,急速下降到夏隐头顶上方三寸处,愈加快速的盘旋对舞,夏隐只觉丹田一震,浑身一轻,骨骼中已然粘稠到极致的灵力突然化为液态,如同一条小溪般欢快前行,在体内回环流转。丹田中的母茶树叶上开始一滴滴往下滴灵液,落入根须处的水潭虚影中,浅蓝的潭水顿时染上了一层翠色,茶树顶端又爆出两颗新芽,缓慢而坚定的长成了两根各缀着九片茶叶的细枝,整个灵仙峰上的草木都似得到了滋养一般,陡然之间变得更加苍翠了一层,生机更甚,许多灵草的叶尖上都凝出了大颗大颗的灵露。 刹那间,夏隐感受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她似乎化身为鸿蒙母茶那无处不在的根须,将整个灵仙峰环抱于胸前。药园中灵草拔节生长,娇怯怯的花骨朵正在悄悄绽开第一片花瓣,一条白胖的焦心虫正准备一口吞下忘忧花心,结果花心中陡然冒出一股灵气将它弹开来。头顶的梧桐树上,有一片叶子上正有一滴露珠欲滴未滴。此时此刻,灵仙峰上的一切都在夏隐的眼中、心中、神识覆盖中。突然,一道神识如蚂蚁的触手般轻触到了夏隐的神识网,那道神识十分警觉,一触即退,夏隐的神识紧随其后,还是慢了一分,没有感觉到它逃往何处。 夏隐缓缓睁眼,目中露出一丝笃定:有高手在监视灵仙峰。尽管已经搜索不道那道神识了,但那种清晰的被窥探的感觉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虽然蜻蜓已经远去,风过水也无痕了,唯有水清清楚楚的知道,曾经有只蜻蜓在某个地方触到过它。今日没能抓住他,不过只要再有一次机会,夏隐相信,自己绝对有把握抓住这个窥探之人。 至于眼下么?夏隐拂袖而起,是时候去和大师兄说说加强一下灵仙峰禁制的事了。 第三十一章 闯祸了,跑吧(3) 对于加强灵仙峰禁制之事,大师兄十分赞同,现有的禁制基础还是大师兄与妙微真人没有闹翻之前留下来的,后来因为两人关系冰封,加之灵仙峰成了妙丹峰的药园,收入有限,所以除了每隔几年惯例的维护,大家也就冷了时时加固的心思。 但在人选上面,两人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夏隐自然是提名妙微真人,好歹算是售后服务,再加上大师兄的面子,可以谈个低价,若两人感情顺利回暖的话,免费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被大师兄一口否决:“四师弟与归藏峰很多弟子都熟,找人的事就交给他去办好了。”于衔玉一副“我是师兄我说了算”的表情一锤定音,拒绝给夏隐任何上诉的机会。 三日后的午后,灵仙峰诸人一致决定晚饭来顿佛跳墙改善伙食,五师兄抡着菜刀剁猪蹄,七师兄蹲在灶头边剥笋,夏隐正往煮着无数妖兽骨头的高汤里加香料,美人儿四师兄翩翩而来,半含羞带怯,半邀功讨好的道:“我已同归藏峰的一位师妹说好了,她明日就来帮我们加固禁制,只要五万灵石。” “啥?五万灵石,还只要?”夏隐吓了一跳,一失手调料勺掉进高汤里,溅出的汤汁刚好落在正抬头的李明威眼睛里,李明威“嗷”的一声,扔下手里的笋就去揉眼睛,白胖的笋直直砸在高崔巍的脚面上,五师兄吃痛,一刀砍偏,正中自己的食指,一截手指应声而落,血流如注。随着“嘶”的一声吸气,高崔巍随手甩出了手中的菜刀,夏隐机灵,一个偏头,菜刀擦着她的左颊飞过,咚的一声砍在窗棂上,刀柄直颤,略有余音。 三个人,五只眼对沈霄晖怒目而视,一句话就能引发一场连环惨案,这货的坑人实力端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夏隐一边利索的给五师兄接手指,一边问:“四师兄你找的哪位好妹妹呀?”杀熟杀的这么干脆利落。 沈霄晖展颜一笑,清辉满室,如云破月来:“是颜如玉师妹。” 啥?这边三人齐刷刷傻眼,颜如玉如此奇女子沈师兄居然也敢相交,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话说颜如玉实力筑基中期,在灵仙门中不过中等,不过其名气绝对排得上前三,主要源于其惊人的美貌及……性情。此女身形高挑袅娜,眉目浓艳昳丽,且喜穿繁复的宫装(也不怕比斗时被绊倒),不开口令人心生爱慕,一开口吓得人退避三舍,盖因她有极严重的公主病倾向。同性或异性多看她一眼,都会被视作对她有意,然后她会根据当时的心情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或以施恩似的口气告诉你“我允许你喜欢我”,然后举袖半掩面,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后,羞答答的离去。 她最近的一件丰功伟绩便是坚持带着两位同门留在离西荒最近的回雁城参加当地一个修仙家族举行的所谓道修界十大美人评比活动,结果引来了魔修界相思道的长老玉炼颜欲对其采阴补阳,间接导致妙微真人受伤。 夏隐看着一身优雅的等待感激之词的四师兄,疑惑道:“归藏峰那么多精通阵法禁制的同门,四师兄为何独找颜如玉师姐啊?你有没有货比三家,问问其他人的报价呀?”五万灵石真不是一般的多呀! 沈霄晖微微低头,羞涩一笑:“与其他人说话,他们总是盯着我看,我着实不喜……”你一个大男人被人看两眼能怎么着?丫的,你以为你是卫阶呀? 好吧,既然王八与绿豆能因为看对眼而互相喜欢,两个超级自恋的美人也完有可能因为互不相看而和谐相处。夏隐强忍着喷沈霄晖一脸的冲动,扯着嘴角艰难的笑道“四师兄辛苦了!晚上记得按时来吃佛跳墙啊!” 看着四师兄那优雅的令夏隐自惭形秽的步伐,夏隐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们说,四师兄生存的意义何在呀?” “什么?”高崔巍没听清楚。 “我说,四师兄都多大岁数了,干啥啥不成。他的寿元所剩应该也不多了吧,修炼还不勤快,他到底怎么想的呀?” “我估计啊,他早就什么都不想了。”高崔巍呶呶嘴:“你不用为他担心,虽说练气圆满最多不超过五百年寿元,不过老四服过丹阳道君亲自炼制的寿元丹,少说还能加个四五百年的寿元,堪比结丹初期了。再说凭他五灵根的资质,再埋头苦修,估计也是结丹无望,好不如好好享受生活呢。” “是啊是啊!我要有延寿五百年的寿元丹可吃,我也不想修炼。”李明威红着眼睛过来插了一嘴。 “那你家老祖肯定杀上峰来,拉你回去关禁闭。”高崔巍直接扼杀懒惰苗头。 “唉!摊上个事多的老祖真是命苦,四师兄就是好命,成天游手好闲,也没见丹阳道君怎么着他。话说丹阳道君对本家子弟是出了名的严厉,看看他家在妙丹峰的那些人,哪个没被丹阳道君修理过,凭啥四师兄就能例外,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李明威摇头叹息,低头继续剥笋。 夏隐脑中“叮铃”一声,思绪脱缰,不由自主的跑偏了。丹阳道君乃是挖灵石的矿工出身,因在一次挖矿时偶然得到了天地灵火提升了火灵根,加入灵仙门后凭借着灵火之助专修丹道,步步高升成为一峰首座。不过,即便现在修为提升,又像明景真君那样蓄了一部齐胸美髯,还是掩不住那一身膀大腰圆的粗犷本质,更令人惊奇的是,妙丹峰上他那一群直系旁系后辈都是惊人相似的五短三粗,连唯一的女性赤羽真人都未能幸免。 沈霄晖在其家族中绝对是鹤立鸡群,这到底是基因突变还是外来基因,还真不好说。联系到丹阳道君对其不闻不问的态度,夏隐莫名觉得,后者的几率比较大。 一念及此,夏隐忍不住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这隐秘的发现,一偏头,发现高崔巍正促狭的冲她挤眼睛,两人视线相接,顿时笑得一脸暧昧。 “你们在笑什么?”感觉到被排除在外的李明威大嚷。 遭到师兄妹异口同声的镇压:“大人想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 当夜,夏隐带着高崔巍和李明威并一把算盘来寻于衔玉,主要目的是向大师兄推荐妙微真人。 高崔巍从妙微真人和颜如玉两人的修为差距开始,直说到性情、容貌、人品,充分体现了他对女修的高超鉴赏能力。李明威将算盘珠拨的噼啪作响,用数据说明付出这五万灵石将会给灵仙峰日后的财务状况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为防止大师兄看出李明威在珠算能力方面的先天缺陷,夏隐以巧妙的站位挡住了大师兄看向算盘的视线,从中途换合作伙伴的五大弊端开始,以保留原供货商争取优质售后服务的八大优势做结,成功将大师兄说得晕头转向,无意识的点头敲定请妙微真人重设药园禁制。 待到第二日于衔玉回过神来想反悔时,发现妙微真人已经站在一号药园前布阵设禁,清风徐来,佳人衣袂飘飘,纤指翻飞,指尖流光飞舞,更衬的玉容清冷。这场景,三百年前只道是寻常,两百年来唯有梦中寻,今日忽现眼前,于衔玉也不知心中是喜是酸,只盼能再多看一会儿,拒绝的话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眼见大师兄两眼放空,脸上悲喜交替,夏隐觉得:时机已到,有些事情得考虑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第三十二章 闯祸了,跑吧(4) 妙微真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以金丹修士之尊将加固药园禁制这等低级任务做足了一个月,并不负夏隐所望的表示,些许小事不用报酬,后续如有问题,欢迎随时找她。 夏隐将脸上的歉疚之情夸大了三倍,对大师兄表示:这般麻烦妙微真人,真是不好意思,不如由大师兄出面,带着其余几人请妙微真人吃顿饭表示感谢。于衔玉思量再三觉得应该没什么阴谋,便点头同意了。 为了体现心意并吃出气氛,夏隐提出了烛光晚餐的创议,指使李明威务必淘到俗世中人才用的红烛若干。 答谢宴当日,夏隐向师尊表示,弟子们在一起吃吃喝喝,师尊在场难免放不开,于是提前做了几道精致小菜并两壶高价购得的灵酒请师尊带上去鸣剑峰找寒玉师伯。李明威给沈霄晖送了一本李家商会收到的神秘的“音攻秘籍”,沈霄晖当即表示心有所系,遗憾缺席当天晚宴。 酒席摆在于衔玉的居所(其余几人的居所忽然间乱的不能见人了),夏隐等三人略陪了几杯便各寻了个借口出来了。然后有志一同的趴在篱笆外的灌木从中等待结果。 高崔巍悄声道:“小八啊,你到底把迷幻散下在哪盘菜里了?吓得我刚才都没敢动筷子。” 夏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笨!怎么能下在菜里呢?万一到时有人没吃那道菜怎么办?我把药粉藏在蜡烛里啦,所以才急着拉你们出来啊,估计这会儿药粉都该起效了。”高崔巍和李明威钦佩的朝夏隐竖起了大拇指。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窗户上忽然出现凌乱摇晃的身影,李明威大惊,忍不住道:“完了,打起来了。莫非他们两已经因爱生恨了?” 高崔巍升出蒲扇大手,用力将他昂起的头摁了下去,低声道:“闭嘴!” 少倾,烛火熄灭,人声杳然。三人互视一眼,夏隐拧眉:“到底怎样了?要不靠近点听一下。”正待起身,左右两肩被两位师兄摁的死死的。高崔巍一脸不赞同:“你一个小姑娘知不知羞?” 夏隐瞠目,不就是听个洞房花烛夜的墙角吗?有什么不好意思,想当年黄一刀还在医院的更衣室近距离观察过真人版呢。当年她面不改色的路过野鸳鸯身边,光明正大的换完工作服,出门后听到里面风云再起,故意重新推开门,大喊一声“谁在那里?”从此以后,更衣室重新成为功能单一的更衣室,科室里多了一个让她随叫随到的小护士,十六楼的男科多了一位神秘病人,每每在下班之时才穿着白大褂、带着大口罩去找最著名的老专家看病,还从不挂号。 不过,师兄们道德底线高,终归是件好事不是?夏隐无奈,只能不停的扫视门口,窗户以及房顶,确保没有人跑出来。约莫又过了半顿饭的时间,看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无。 高崔巍率先起身:“估计事成了,咱们回去吧!”夏隐斜睨了他一眼,暗暗琢磨:不知道五师兄这是纯推测呢,还是经验之谈?三人互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各自回房了。 夏隐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儿,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居所踱过去。灵仙门内因为禁制之故,常年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此时柔柔的晚风拂面,令人神酥骨软,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竟是满月之夜,人月两团圆,真是好兆头啊! 大师兄曾经修到过金丹中期,寿元本有一千多岁,即便后来境界跌落又重修,但经过师尊的调理,活个八百多年应当没有问题,如今他才不过六百岁,便已过得像个清心寡欲的老僧。还有两百年的时间呢,难道也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夏隐可不赞成,生命意义在于多姿多彩的每一天,而不是用日复一日的灰暗日子积累出一个表示长寿的数字。此次出手帮助大师兄和妙微真人这对有情人跨出那一步,虽说手段欠光明了些,但心意和结果是好的,也算得上是功德无量吧。 带着对自己的无限赞赏,夏隐躺在床上兴奋的翻来覆去,明日大师兄会如何感谢我呢?会不会如俗世间一般给个谢媒红包?想到开心处,夏隐忍不住拿被子捂着头呵呵直乐。 “嘎”的一声,笑声忽然哽住。大师兄最讨厌我用药,说不定明早起来要秋后算账,要是这样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夏隐吓出了一身冷汗,坐在床中间设想最坏的结果。师尊和师兄都是宽厚人,所谓惩罚不过就是面壁思过外加罚抄门规。只是多年前,有感于寒玉剑君嘲笑他罚人的技术多年没有长进,师尊在形式上略略创新了一下,要求犯错的弟子在竹木简上刻门规,还不准使用灵力,纯靠腕力。不过竹木简储存不便,且易引起火灾,于是两年后改在金属板上刻门规。 大师兄去门派执事堂一下定制了数百块用于刻门规的金属板,冲盈真君闻讯而来,表示金属板都是用炼器材料炼制出来的,灵仙峰为门派创收有限,不应如此耗费材料,建议夏隐等人将门规刻到禁闭室的墙上,既起到了惩罚之效,还能方便其他入禁闭室的弟子学习,一举两得。 寒玉剑君表示十分赞同这个主意,还说等禁闭室里刻满后,她可以帮助削平一面山壁,到时可以让夏隐等人去做摩崖石刻,时时提醒派弟子学习门规的重要性。 夏隐仔细想了想这些年来的犯错频率,结论只有两个字:太高。貌似接天峰上三十个禁闭室的墙上外加天花板、地板都差不多快刻完了。如果明日大师兄恼羞成怒,搞不好夏隐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上几个月的摩崖石刻。 作为一个有志气有理想的女青年,这么丢面子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它发生呀?那该如何破解这一局呢? 托腮沉思时,双眼无意识的扫过床头小几上的乾坤袋,顿时心下一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下有风险,不如去南境。在背景强大的毒舌二人组的照拂下,平安度过三十年应该不是梦,三十年后再回来,搞不好大师兄都儿女绕膝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寻她的晦气。 夏隐坐言起行,立即开始收拾随身物件,将防身保命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乾坤袋,悄无声息的溜出房门,走出灵仙峰禁制之前,还是抵不过良心的叫嚣,给五、七两位师兄发了个传讯符,大意是此次行事貌似有些过火,大师兄有可能天明后算账,小妹我先行一步,两位哥哥看到传讯也赶紧开溜吧。 一路狂奔到灵仙门山门,见远处一队巡逻弟子过来,夏隐一个急转弯找了棵最近的树藏了起来,丫的,竟然忘记了夜间出山门需要令牌。正焦虑间,一股柔和的灵力将自己托起缓缓上升,来到一眉目温婉的素衣女子面前凌空而立。 呃?做人果然不能太随意,否则报应就在眼前。比如眼下,前脚刚把人家的三弟子送上自己师兄的床,后脚人家师傅就来讨公道来了。夏隐闭目抱头,蹲下来蜷成一团,肢体语言表示,要打要骂随意,但请不要打脸,夏小医师还要见人呢。 玲珑真君掩唇轻笑,声如银铃,悦耳之至:“想下山?”夏隐垂着头点了几下。 “本座送你出去如何?” 啥?夏隐猛的抬头,杏仁大眼里写满疑问:“不用报酬?” 玲珑真君长叹一声:“妙微和衔玉那孩子,我是很看好的……” 夏隐瞬间满血复活,眼前这位可是符阵双绝的元婴真君啊。帮她突破门派禁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那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当下谄媚笑道:“能为师叔分忧,是弟子的福分。还请师叔高抬贵手,送弟子出山门吧。大恩大德,弟子永生不忘。” 夏隐只觉身子一轻,呼呼风声中悠悠传来一句“你可得记得今日的话。”睁眼时,已在山门之外。 玲珑真君朝自己左侧看了一眼,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约五十丈开外的一处半空中,忽然出现两道人影,正是本应在鸣剑峰小酌的寒玉剑君师姐弟。 寒玉剑君似笑非笑的看了明景真君一眼:“现在放心了!” 明景真君叹息:“都怪我当初犹豫,耽误了衔玉和妙微两个孩子,如今小八解决我心头一件大事,理当奖赏她。但身为她的师尊,总不能鼓励下药这种下作手段吧。好在这孩子机灵,还知道跑……” 寒玉剑君白了他一眼:“他俩要是我徒弟,早八百年我就给他们完婚了。结果你们两呢?一个非要假装贤淑搞什么女子不可主动,一个非要说什么万事随缘,要不是小八主意多,那两个孩子不被你们给害了,随缘,随缘,要是事事都随缘,我们还修个屁的仙……”寒玉剑君越说越生气,遁光一闪,留下明景真君自回鸣剑峰去了。 明景真君目送那潇洒的背影远去,将胸前的长须捋了又捋,如果不时时提醒自己随缘,又该如何在这几千年的岁月中熬过那求而不得、相思不果的疼呢? 第三十三章 紫亭村疑云(1)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灵仙门中四季如春,美则美矣,但待久了偶尔也会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比起常年恒温,夏隐更喜欢四季分明,温、热、凉、冻一轮下来,就知道一年已过,日子过得清楚明白,极有奔头。 外界正值夏日,艳阳高照,股股热浪夹在风里扑面而来,不过如今夏隐修炼有成,不畏寒暑,坐在灵舟上,小风吹着,灵果啃着(可惜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卤几个猪蹄和凤爪带出来),小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离峰三日,夏隐牢记二师兄的嘱托,没有刻意控制灵舟的方向,对比着太阳的位置看了看,确定它大致一直都在往南飞,便放心的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了。 只要大师兄没有气到将她告到执法堂,那就不会有人来追捕她这个不肖弟子。夏隐决定游历为主,赶路为辅。说实话,她不太理解某些修仙界劳模的心态,在山上就是闭关苦修,下了山要不就往深山老林里钻去和妖兽较劲,要不就是铆着劲儿杀人夺宝,生活单调的令人发指。 所谓修仙,最终目的是得成长生大道,那不和前世那些致力于养生的大爷大妈们求长寿一样么,差别不过前者是后者的终极版。但长生以后呢?漫长无尽的岁月怎么过?难道还是天天闭关?动不动就杀人夺宝?这绝非夏隐所愿。 所以她的目标很明确,首先修炼以增加寿元,能得长生最好,得不到的话,哪怕只是修到金丹期就有一千多年寿命,和前世不足匆匆百年比起来,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其二,便是在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生活,在山上好好享受师徒亲情,带着峰发家致富,顺便时不时恶心一下对头;出了山门,就多看看壮丽河山,自然风光看腻了还能悬壶济世,看看人间百态。只要小命没有受到威胁,什么猎兽、杀人、夺宝,都得往后靠。 夏隐在山上从未闭过长关,除了每天清早雷打不动的修炼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便是处理杂务(做饭和照顾灵草)、研习医术,晚间要是身心状况良好就修炼,不太好就休息。也不知是夏隐心态好,没有所谓的心境瓶颈,还是她福缘不错,以她三灵根的资质按部就班的修炼下来,居然一直保持着中上水平。在传承谷意外获得了鸿蒙母茶后,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虽说还没让师尊检查灵气度量,但夏隐觉得自己似乎隐隐触到了筑基的门槛了。 风中热气渐弱,西边的天空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绚烂的如同五彩鸾鸟张开的尾翼。天色将晚,夏隐从灵舟中站起身来,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想寻个住宿的地方。最好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连续两个晚上露宿荒野,夏隐觉得自己迫切需要点人气,聊解寂寥。 所谓好运气便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想投宿的时候便看见前方有人烟。前方数里外出现了一大片麦田,金黄饱满的麦穗在夕阳晚风中轻轻摇曳,一派盛世田园景象。麦田已经出现,村庄还会远吗? 夏隐打出一个法诀,催动灵舟加速前行,自己复又坐下,掏出宁白元他们留在灵舟中的地图查看,想看看这附近的村庄到底从属于什么势力。 为了不扰乱凡人世界的秩序,修仙界远离俗世界,中间不是隔着自然天险,便是人为的结界。但修士与修士结合,也有很大的可能会生下无灵根或灵根极其微弱的后代,这些人若是与修行之人混住,容易受欺负或容易因心理不平衡而产生各种问题。若是将他们送往俗世,毕竟骨肉亲情难以割舍,况且修仙之人不能时时去俗世,万一因为隔代遗传又出现有灵根的后代,运气不好的就会错失修行机会。故而一些门派或修仙家族便会将这类人集中起来,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寻个地方帮助他们建立村庄,交给他们一些种植果蔬米粮的任务,一方面让他们自给自足,另一方面也会定期过来收购供门派低阶弟子食用,万一再出现有灵根的后代,也能随时送回去修行,也算是一举多得。 此地已经出了灵仙门范围,但因为没有什么好的灵脉,附近也没什么中小门派,不过地图上有个小小的红点,旁边写着“紫亭村”三个字,看来是个真实存在的村子,不是什么山魈鬼魅幻化的东西(别怪夏隐脑洞大,这可不是前世那个自然科学统治一切的世界),就是不知道依附的哪方势力。 小村就在那大片麦田的最中心,桑榆掩映中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家家小院都是坐北朝南,呈两排分布,中间夹着一条蜿蜒西流的小河,最西边处有一个木制的牌楼,此时正有农人扛着锄头,赶着黄牛朝牌楼走去,估计是入村之路。 夏隐驱使灵舟停在半空中观测了半晌,终于确定这的确是个凡人村庄,村中只有几个人身上有着极微弱的灵气,这才收起灵舟,徐徐降落在牌楼外。常年风吹日晒,牌楼上的彩漆已经剥落殆尽,唯有“紫亭村”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飘逸非常,如欲破壁而去,看来当初建村之人修为不俗。 夏隐轻掸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迈步入村,扣响了第一家的小院的柴扉。 “谁呀?”一个中年妇人从堂屋中出来,抬头见夏隐站在竹篱外冲她微笑,面上一惊,夏隐不以为意,微笑道:“这位大嫂,我赶路到此,想在您家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妇人也不过来开门,只站在堂屋门口强笑道:“我家没有男人在家,实在不方便,姑娘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娘,你在和谁说话?”妇人话音未落,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她身后探出半边身子。 妇人大惊,一手将少年推了进去,尴尬的朝夏隐“呵呵”笑了两声,当着她的面便将堂屋们关上,再也不出来了。 夏隐心下嘀咕:十七八岁的少年算男人吗?按照前世的标准那是还没成年,那这位大嫂也不算说谎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夏隐摸摸鼻子,依次敲响了第二家的院门。 …… 一连敲了四五家,情况大同小异,如果是女子应答,就说家里没有男人不好留宿,如果是男子应答,说不了一句话,便会冲出该男子的母亲或妻子或姐妹,表示家里地方简陋不好留宿贵客,请夏隐另寻别家。 真是活见鬼了,夏隐摸摸自己的脸,确定它依然很邻家、很亲切、很安,那些人用得着像防狐狸精一样防她吗?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村子里随意走了走,隐隐觉出一些不妥来。 如今虽未到盛夏,但天气也算炎热,看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青蓝炊烟,此时应该是做晚饭的时间。黄一刀曾经参加过多次送医疗下乡活动,知道夏日傍晚的农村其实是十分热闹的。被拘在屋里一天的小孩们会聚在一起追逐打闹,劳作了一天的男人们会聚在一起闲聊,或者杀一盘棋,打一把牌放松一下。哪怕到了吃饭时间,很多人家也会把桌椅搬到院子里,露天用餐,左邻右舍还会互相赠送点菜肴啥的,满村都是欢声笑语。但这里家家院门紧闭,不闻人语声,村中道路和晒场上都是空无一人,透着一股压抑的寂静和诡异。 夏隐摸了摸下巴:要不要查一查呢?大师兄有云:修仙之人既有远超凡人的能力,见他们于危难中当伸一把手,这才不负上天赐你的灵根和修行机会。主意既定,夏隐便回身朝村口走去,准备回到灵舟上,从空中监视一下这村子的情况。 刚走了没几步,却听身后有人道:“小女娃儿留步。” 第三十四章 紫亭村疑云(2) 夏隐闻声回头,却见身后一座宅子的大门不知何时开了半扇,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拄杖倚门,正冲着她露出无牙的微笑,衬着那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看起来颇有几分喜感。 夏隐从老者身上感受到微弱的灵气,看来应该是个寿元将近的低阶练气修士,便回身施礼微笑道:“老丈有礼,不知何事呼唤晚辈?” 老者的笑容更大,脸上皱纹更深:“你是不是留宿无门啊?小老儿这里倒有不少空房。” 夏隐秀眉微皱:“正要请教老丈,为何村人如此怕留宿外人,而老丈你……?” “此事说来话长,小姑娘不如随小老儿进来,容我奉一杯茶,慢慢说。”老者朝夏隐招招手,躬背转身往门里走。 看着光线昏暗,情形不明的屋子,夏隐心中警铃大作,虽说这老者的修为看起来连给夏隐当杂役弟子都不够,但三师兄曾严肃教育过夏隐:这世上如果遇到五类陌生人主动凑过来,那就一定要多加小心。此五类人即老、弱、病、残、孕,盖因自保乃是人的本能,而这五类人比较弱势,正常情况下不会主动招惹外人,遇到陌生人一般有很重的防范心理,如果还主动凑过来,那么,恭喜你,他们很可能是饵,专为钓你这条大鱼而来。据二师兄侧面证实,在很年轻、很天真的岁月中,三师兄曾经因为帮助一位孕妇而导致自己身陷囹圄,差点丧命,所以这是血的教训,应当牢记。 出门在外,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老者出现的突兀,身后这屋子不知深浅,万一里头有什么埋伏,夏隐一个孤身出逃的弟子,又无后援,一个失手,那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当下朗声对老者道:“老丈不必客气,晚辈还有要事急着离开,就不叨扰了。” 说完,也不待老者答话,缩地成寸,大步向村口而去,出了牌楼,又沿着麦田中的小径绕了几个弯,见天色昏暗,四下无人,这才祭出灵舟,飞身而上。 当夜,夏隐将灵舟隐于紫亭村上空,自己端坐其中,神识覆盖整个村庄,希冀有所发现,可惜白费力气。不过,紫亭村中的情形确实诡异,鸡不叫狗不闹,牛马猪羊无动静,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奇异的寂静中。一直等到东方发白,村中人声渐起,早起的农人在互相打招呼时都是一脸的庆幸。 内心直犯嘀咕的夏隐见有三三两两的洗衣妇人聚在一起切切私语,决定依靠万能的偷听大法。收获颇丰,众妇人交流话题总结如下: “昨夜没啥事,真是太好了。”“又快满一个月了,不知道这次谁家倒霉?”“是不是该去求个门派来庇护?”“嘘,快别说了,你就不怕紫亭祖师降罪。”“对哦,对哦,我们还是多求求紫亭祖师吧!心诚则灵,说不定求多了,祖师就能重新显灵了……” 妇人闲聊果然是保密工作的重灾区,虽说还缺少一些核心内容,但夏隐基本也拼凑出了一个大概。 首先,这个凡人村子应该是一个名叫紫亭的修仙者所建。可惜夏隐对整个修仙界的名人了解不多,目前不知道紫亭祖师是何人,隶属何门派,是否还在世。 其次,因为某种原因,这个紫亭祖师目前没有保护这个村子,导致该村每隔一个月就会发生一件倒霉事,看情形受害的主要是青壮男子。 最后,目前村人的意见分两派,一派觉得应该找个其他的修仙门派去投靠,另一派仍然对紫亭祖师忠心耿耿,希望用诚心感动他重新庇佑这个村子。从眼下的力量对比来看,后者暂居上风。 听完谈话,夏隐坚定了在此地多留三五日的念头,她倒要看看,在道修占绝对的优势的东陆,到底是什么胆边长毛的玩意儿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她四下瞅了瞅,降落到了村尾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槐树上,白天藏身于茂密的枝叶中修炼加休息,夜晚便用神识监控村。 一连三天,夏隐都无所获。洗衣妇人们的谈话,也逐渐从担忧惊惧转向了育儿经验交流,人果然是容易忘却的动物。 第五日傍晚,看着欲降未降的夜幕,夏隐长叹一声:今夜若还无收获,她就只能离开了,毕竟前头还有个南境在等着她呢。 守到午夜时分,村中的小河面上忽然浮起一簇绿光,似磷磷鬼火开始在村中转悠。夏隐大吃一惊,连忙将神识聚拢过去,却在离那绿光三寸处似被一层屏障给挡住了。 夏隐也不着急,驾驭灵舟缓缓追踪在绿光之后,见它在各家门窗前都转悠了一圈,最后从小河北侧右数第三户人家的窗户缝隙中钻了进去。少倾,那户人家的大门便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只见那绿光中裹挟着一个平躺的青年男子,缓缓向村尾飞去。 夏隐连忙跟上,想要一探究竟,眼看那绿光飘近她白天栖息过的那棵老槐树,似有拐弯之意,夏隐连忙加速。哪知眼前一道惊鸿剑光劈来,伴随着一声大喝:“妖女,哪里走!” 好陈腔滥调的台词,夏隐一个急退,青冥剑出手,青芒与剑光相击,爆出一溜火花与气浪,两人势均力敌,各自召回飞剑,横剑当胸而立。夏隐用眼角余光一扫,周围哪还有什么绿光的踪影,螳螂与黄雀相争,蝉儿就这么跑了。 夏隐满肚子怒气都发到了对面的愣头青身上,当下左手叉腰,拿出寒玉剑君训明景真君的气势大吼:“哪来的二愣子,不分青红皂白乱砍人,耽误爷我追踪妖物。” 对面的愣头青一身黑衣隐在暗夜中,不过在夏隐的眼中,其修长健硕的身形还是一清二楚,此时他正双目圆睁,怒瞪夏隐:“妖女休要狡辩,我看得清楚,分明是你驱使妖光偷盗村中青壮,修炼邪法……” 夏隐怒极反笑,冷声道:“什么驱使?我那分明是在追踪,被你稀里糊涂的一剑弄得前功尽弃,想推卸责任就直说,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再说,你见过长得像我这么朴素的妖女吗?” 黑衣剑客一呆,修仙之人夜间视物如同白昼,此时夏隐一脸怒气瞪着她,细看那眉目,圆脸大眼、琼鼻樱唇,双目清澈泠然,身上灵气隐隐,的确给人一种清正之感,当下底气便有些不足:“那你说,你是何人?为何半夜在紫亭村徘徊。” 夏隐不耐道:“我路过此地,偶听村人说起这里最近有怪事发生,就想留下来查个究竟。你又是何人,方才阻拦于我,莫非?”夏隐眼珠一转,青冥剑“唰”的一声直指愣头青的胸口(本来想指鼻尖的,结果发现身高差距太大,剑尖往上斜指,不利于己方气势):“你才是方才那妖物的同伙?” 愣头青显然是个不受激的人,声音立刻高了八度:“一派胡言,我堂堂剑……剑……剑修,怎么会和妖物同伙?” 夏隐嘿嘿冷笑:“那可难说的很!我在这里蹲点了这么多天,就没发现附近还有什么高阶的修士,好不容易见到那绿光出动,你就突然出来阻我。三更半夜,你跑到紫亭村来做什么?” 第三十五章 紫亭村疑云(3) 这位正气上脑导致脑回路都呈直线走向的青年名唤钟无英,自称师从某位隐世剑修,此番是他首次下山,奉师命来紫亭村解救村民于水火之间,一路日夜兼程来此,刚好看到夏隐跟着那团绿光在村子里飘,当下就把夏隐当成作乱之人,一剑劈来。 钟无英的话,夏隐最多相信一成,因为撇开他那一脸正气,此人在很多关键问题上都十分支吾,例如他师尊姓名、何时得知紫亭村有妖物作乱、此妖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当初他师尊不亲自除了它等。 夏隐拿出前世询问患者病情的耐心循循善诱,结果发现这少年是“打死我也不说”教条的忠实执行者,一涉及核心内容就闭嘴不说。夏隐无奈,只得放弃,想要回头追踪那绿光。 “方才你出剑拦我之时,可曾见那绿光往哪个方向去了?” 钟无英一呆,反问:“这话难道不该问你?它都到了我身后,我怎么看得见?” 夏隐觉得手心有点痒,握了握拳,强自压抑下想给他后脑勺上来一巴掌的欲望,绕过他向前查探。神识铺开,前方老槐树后便是一片麦田,除了一些夜间活动的夏虫来往啾鸣,看起来并无异常。 想到绿光最初从小河上出现,夏隐心中一动,驾驭灵舟折返。谁知那钟无英一声不吭紧跟着灵舟御剑飞行。 夏隐斜眺了他一眼,不悦道:“跟着我干啥?” “我还是怀疑你和妖物有关,所以要跟着你!”钟无英答的理直气壮。 夏隐大怒,一个急转弯逼停钟无英,怒道:“少年,说话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妖物有关了?难道……”夏隐眯眼:“是你师尊说的?” 钟无英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师尊只说紫亭村当有一劫,如今劫满,是时候该解决了,就让我来,权当是给我的考验?” “你师尊是佛修吗?这么讲因缘!”夏隐自认寻到一个突破口。 钟无英茫然道:“佛修是什么?也是修士吗?” 夏隐看着他那一问三不知的糊涂样,决定还是自力更生的好。当下收起灵舟,脚踏实地,从足底输出一股灵力缓缓探索,村中所植多为普通草木,根须中没有灵气,但多少都带着些“生机”,从地底来看,小河周围的草木当与那绿光无关。 夏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催动灵力沟通更多的根系,灵力奔涌而去,毫无阻碍,刹那间,整个紫亭村地底的状况清晰的出现在夏隐的识海中,盘曲纠结的白胖根须中竟然有一片空白区域,这情形前所未见。夏隐催动更多的灵力向那片空白区域而去,结果灵力行至那区域的边缘,便像遇到了一重看不见的屏障,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所有朝着那个方向长过去的根须到了那屏障处,就像被斩断了一般。 夏隐收回灵力,对比着识海中的图影在地面上寻找与那片空白区域对应的地方,发现那里靠近村尾,矗立着一栋宅子,不过与其他村居相距较远。 钟无英看她凝视村尾不语,问道:“可是有发现?” 夏隐淡淡看了他一眼,果断回答:“没有!”然后仰头看了看天说:“天快亮了,等会儿去那个被绿光带走的青年家看看有没有线索吧!” …… 两人藏在半空中看着那青年的母亲发现孩子失踪后当场晕厥,而后大哭,左邻右舍的妇人过来劝解,看那可怜的中年女子差不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夏隐看着钟无英,眼珠往那青年家的方向转了转,笑道:“少年,打个先锋!” 钟无英皱眉:“怎么打?” 夏隐在心中将钟无英那不知名的师尊狠狠诅咒了一十八遍:怎么当师傅的?放个什么都不懂的徒弟下山来惩恶扬善,简直就是挑战人类的忍耐底线。长吁一口气之后,耐着性子道:“你看起来一脸正气,说是来降妖除魔的比较有说服力。到时你下去和这家人打个招呼,说明来意,再提出去那个青年的房里看一看。这里毕竟是第一案发现场,说不定能有发现。” “那你呢?” “我做你跟班。”大概是这句话满足了钟无英的英雄气概,他大度的接受了夏隐的提议。 两人寻了个无人的地方现身,大摇大摆的往青年家走去。 青年的母亲一听钟无英的来意,立刻扑过来,跪倒在钟无英的脚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哭求:“求求这位仙师,一定要救救我家根儿啊!他是我家独子,才刚满十八,没有了他,我们两口子活不下去啊!”说着还回头喊:“老头子,快,快,快,快来给仙师磕头!”众人身后,一直躲在角落里抽水烟的中年村夫放下手中的烟杆,蹒跚着来到钟无英跟前,重重的跪了下去,一声不吭的磕头。 “你们放心,我一定把……” “一定尽力而为。”夏隐赶紧截住钟无英的话头,发出一股柔和的气劲将夫妇俩托起身来。 钟无英气的冲夏隐直瞪眼,意思是:干嘛抢我的话? 夏隐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对他神念传音:人还没救出来呢,别放大话。然后转身笑问夫妇二人:“我等想到令郎房里看一看,可否?” 中年夫妇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夏隐在说什么。一个衣着比较考究的中年人上前一步道:“根儿爹娘,这两位仙师想到根儿的房间里去查看一下可不可以?” 夫妇俩连说“可以”,钟无英揶揄的看了夏隐一眼,夏隐的耳根子稍微有点发热:卧槽!脱离世俗太久,忘记了普通农人读书识字的少,拽文忘记看对象了。 一群村人簇拥着两人来到那个根儿的房间门口,看着夏隐和钟无英两人进去细细搜索。 房间不大,进门左手边有一床一椅,椅背上搭着一件男子的外衫,床上被子平铺着,只中间有一道隆起,似乎那道绿光是将人从被褥中平平抽出的。床对面靠墙处放着一个矮柜,应该是放置衣物之用。床尾靠窗处有个小条案,条案上放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夏隐一眼扫过去,见册子上写着《长生诀》三个字,忍不住问根儿的父母:“你家孩子是修士?”。 根儿的母亲擦着眼泪说:“根儿只有极微弱的五灵根,门派是不收的。不过牛叔祖说,修炼了总比不修炼要强一点,所以他从小就修炼。” 夏隐拿起那本《长生诀》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极粗浅的入门功法,不分灵根属性,主要讲怎么引气入体,如何滋养经脉,补养元气,延年益寿,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用来强身健体确实不错。当下笑问道:“这本功法从何而来?你们村中有灵根的人都修炼这个吗?” 之前帮夏隐翻译过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回仙子的话,这本功法是我们紫亭祖师传下来的,原本放在祠堂里,谁家出了有灵根的孩子,就可以去抄录一份来修炼。” “紫亭祖师?”夏隐疑惑道:“可是建立这个村子的修仙者?能否和我们讲讲他的生平?” 第三十六章 紫亭村疑云(4) 那中年人犹豫道:“回仙师的话,紫亭祖师是我们的建村祖师,但毕竟已是数千年前的人物,我们虽然知道一些他的传说,口耳相传了这么多代人,恐有谬误。两位仙师如想知道祖师的生平,不如去村中祠堂问牛叔祖。” 夏隐看向一直目光如炬,如猎犬般在房间里来回搜索的钟无英,见他点头,便冲着那中年人微微一笑:“如此,多谢了!不知祠堂在何处?” 中年人领着二人出了根儿家门,往村尾一指:“就在那里!” 夏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一呆:这不就是她的灵气无法穿透的那片地底区域上的宅子,原来是祠堂。更重要的是,她还想起来,这也是那位想要热情留宿她的老者所在的宅子。 等钟无英再次表示他一定将根儿救回的决心后,两人告别村人,向村尾的祠堂走去。等到神识中那些目送他们的村人都离开后,夏隐拉着钟无英一个急转弯,来到无人注意处,布下神识禁制,祭出灵舟跳上去,笑眯眯的道:“少年,我们各自发个心魔誓吧,保证在帮助紫亭村民摆脱劫难时互不伤害,互相帮助如何?” “为啥?”钟无英一脸不解。 夏隐指了指不远处的祠堂:“那个地方,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不妥、一种心悸的感觉?” 钟无英闭目凝神,细感良久,睁眼道:“不错,那个祠堂周围笼罩着一股极淡的死气。” 唉呀妈呀,意外收获!夏隐大乐,本来只是信口开河,用来掩盖自己最大的杀手锏,没想到钟无英感知敏锐,远胜于她,居然自己发现了这祠堂的不妥。竟然能感应到死气,不知道这小子修的什么秘法? 看来这小子的师承很有来头,夏隐的心头的小算盘拨的噼啪作响,当下在笑容里多加了三分真诚:“钟兄,待会进入那祠堂,万一遇到危险,你觉得是两人同心协力好呢,还是各自为战好?” “当然是同心协力更好了。”愣头青少年浑然不觉自己的思路已经被人牵着走了。 “那么你能放心将你的后背交给一个初相识的人吗?”夏隐循循善诱。钟无英陷入沉思。 教不严、师之惰。夏隐再次在心中怒责钟无英的师尊:连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真理都不教给弟子,简直是枉为人师。 少倾,钟无英抬头道:“似乎是不能够太放心,万一你是妖物同伙,背后捅我一刀怎么办?” 听到前半句,夏隐心头一喜,听到后半句,一口气哽到嗓子眼里,噎得直翻白眼,良久之后才道:“所以,我们才要互相发个心魔誓约束一下,对不对?” 钟无英点头称是,两人也不啰嗦,互相立了心魔誓:保证在紫亭村期间互不伤害,否则定在进阶之时心魔缠身而死,这才向祠堂而去。 钟无英扣门,夏隐紧了紧手腕上的绣线飞针,严阵以待。 “吱呀”一声,半扇大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佝偻着身子的老者看见门口的钟无英和夏隐,咧嘴一笑:“小女娃,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夏隐微微一笑:“我和朋友来向老丈打听点事情?” “那就跟我来吧!”老者蹒跚转身,苍老沙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夏隐和钟无英对视一眼,打起十二分小心,跟在老者身后。厅堂很阔大,不过在离门百步远的地方砌了一道黑色的照壁(真是奇怪的结构),所以从门外看来,里面是一片漆黑,感觉有些可怖。 老者带着两人绕过照壁,眼前顿时亮堂起来,一股混合着幽香的烟火味扑鼻而来,正面是一块半人高的红漆牌位,上书“紫亭祖师长生”六个大字,前头供桌上燃着一炉香和两支儿臂粗的巨烛,左右两侧靠墙的架子上各有无数小牌位,前面各燃着三排蜡烛,估计是紫亭村历年来故去的先人牌位,真是个历史悠久的村庄。 老者来到红漆牌位前的一个蒲团上坐下,又用手中的拐杖将身边两侧的两个蒲团往前推了推,哑声道:“坐吧!想问什么?” 两人在蒲团上盘腿坐下,钟无英率先道:“老丈,我们路过这里,听说了一些紫亭祖师的事迹,听村人说,您最清楚他的生平,就想来多问一些紫亭祖师的事情,特别是他为何要建这紫亭村。”夏隐偷偷看了钟无英一眼,心说:这小子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愣啊!这话避重就轻的很有水平。 老者浑浊的眼缓缓抬起,似要透过时空看到数千年前,缓缓的道:“紫亭祖师是三千多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修士,不过区区五百年便以散修之身修至元婴,可惜他与妻子所生爱子并无灵根,只好将他送到俗世间托人抚养,四十多年后,夫妇俩重回俗世间,发现爱子已然当了祖父,给他们生的四个孙子中有两个无灵根、两个三灵根,而四个孙子也早已娶妻生子,所得的六个玄孙辈中也有两个是有灵根的。紫亭祖师和夫人深悔没能及时到俗世间寻找后辈,导致两个三灵根的孙子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机,加之玄孙辈中也有身具灵根者,便决定将他们举家迁回修仙界,亲自教导有灵根的后辈。这便是紫亭村的由来。” “那紫亭祖师夫妇现在可还活着?为何这里只有紫亭祖师的长生牌位而没有他夫人的呢?”夏隐问道。灵仙门中记载,元婴修士寿元最长可达四、五千岁,如果紫亭祖师已经修到了元婴后期甚至大圆满,那么他活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不过,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会任由紫亭村人遭受什么劫难呢? 老者缓缓偏头,看了夏隐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族谱里记载,建村之后,紫亭祖师和夫人也是经常出去游历,不过每隔十几年就会回来一次,教导后辈,直到第十五代孙时,还有人见过紫亭祖师呢。” “至于他的夫人,据祖师说,因为后人的灵根都不太出众,因此少有修到金丹境界的,夫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孙相继死去,十分伤心,发誓要寻到改良后辈灵根的方法,可祖师认为夫人是异想天开,两人常因此而争吵,夫人最终在一次争吵后留书出走了。这祠堂,还有这长生牌位是紫亭祖师最后一次见第十五代孙时嘱咐立的,因为他没有提到夫人的事,所以后人就没有立夫人的牌位。” 夏隐点头,又问道:“那紫亭祖师离开后,后人中如果发现有灵根者会怎么办呢?” “祖师留了一些修炼功法,嘱咐后人如果有灵根,就照着这功法修炼,等修到练气后期,就可以自行离开去投门派了。”老者斜靠着手杖,双目微阖,似有困意。 “所有人都修炼那本《长生诀》吗?没有别的功法?” “嗯,那是祖师自创的入门功法,不分灵根属性皆可修炼。”老者的口气中不自觉的带出一股骄傲之情。 夏隐微微皱眉,虽然她只草草看了一遍《长生诀》,可也发现这功法有极大的缺陷,与其说它是一部修炼功法,还不如说它类似一种养生气功,主要注重用微弱的灵气滋养身体,在这个远离灵脉的地方,估计修个十年八年也就最多停留在练气入门阶段,况且里面没有相应的法术,导致修炼之人的斗法能力极弱,想凭着这部功法在这里修炼到练气后期,至少需要两三百年,但没有哪个门派会收一个两三百岁了还停留在练气期的修士。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又惊才绝艳的元婴修士,紫亭祖师怎么会留下这么一部功法来坑自己的后人呢? 第三十七章 紫亭村疑云(5) “那么,老人家可知,这紫亭村中是从何时开始出现青壮失踪的事情?”钟无英的问话打断了夏隐的思绪。 老者的头靠在手杖上一点一点,似乎快要睡着了一般,闻言头稍微动了动,咕哝道:“小老儿也不太清楚,最近两三年吧!” “哼,一派胡言。”钟无英冷笑一声,忽然起身拔剑,指着老者,冷冷的道:“据我所知,三十年前紫亭村便开始有青壮失踪,开始五年才失踪一人,当时村民只以为是被猛兽所伤,并无所觉。后来变成三年一人,五年前变成一年一人,两年前开始每隔一月便要失踪一人,村民们这才变得恐慌起来。我可有说错?” 夏隐托腮,半张小嘴看着钟无英,心道:这臭小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对着我却像河蚌一般把嘴闭的死紧,还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的人才放在前世都可以去应征国安局的公务员了。 老者缓缓抬头,张开无牙的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他哑声道:“小娃儿查的这么清楚何必再来问呢?要知道小老儿年纪大了,记不清也是有的。” 钟无英咬牙切齿道:“我看你不是年纪大了,而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吧?”说着剑尖微颤,又逼近老者几分,喝道:“满身的死气,还在这里装神弄鬼。说,你是什么妖物,占着这老人家的皮囊有什么目的?村里失踪的青壮是不是你带走的?” 老者也不说话,只看着钟无英不停的嘎嘎笑,声音嘶哑粗嘎,如同钢刀刮石,夏隐正想发表一下意见,忽见钟无英身子一歪,软软倒地。夏隐一看,连忙有样学样,眼一闭、头一歪向着另一边倒下去。冲锋陷阵一向不是她所长,还是同队友保持一致,静观其变的好。 老者收住笑声,拄着杖费劲的起身,缓缓来到两人跟前,笑道:“真是造化,一下来了两个修为不弱的娃娃,估计能撑好一阵子了。”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向夏隐这边,喃喃道:“也不知这小女娃修的是什么功法,这满身的生气实在是令人垂涎啊!”说罢,伸出干瘦如枯枝的手掌向夏隐抓来。 夏隐心中大骂,爷哪里惹你了,为啥不先对付那臭小子。手上却不敢怠慢,就在那老者的手将要触到她脖子的时候,青光一闪,老者厉叫一声,向后飞退。枯瘦的爪子应声而落,顺着夏隐的肩头滚落到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住,断口处不见半点血迹,这老者果然已非活人。 夏隐横剑在前,缓缓起身,紧盯着趴在供桌上如鹰隼般的老者,笑道:“老人家好身手,报个来历给晚辈我景仰景仰如何?” 老者右手撑着供桌,左手断腕对着夏隐,上头慢慢冒出一点肉芽,不一会儿居然重又长成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老者嘶声道:“小女娃儿有点意思,居然连我的散灵粉都不怕。不过,这点修为,想从小老儿手底逃生,只怕还差了一点。”说罢,厉啸一声,将手中的拐杖向夏隐掷来,自己紧随其后,挥舞双爪向夏隐扑来。 夏隐驭使青冥剑阻挡拐杖,同时左手一挥,数根飞针无声无息的飞出,直取老者面门,噗噗声连响,几根飞针数扎在老者的脸上,但也仅此而已。老者来势被阻,伸手握住拐杖,随手将青冥剑击飞,这才落在地上,伸手将脸上的飞针一根根拔下来,怪笑道:“小女娃儿也喜欢用药啊!可惜,这本事和老祖我比,可是差远了!” 夏隐心直往下沉,飞针上抹着锁灵和制魂,眼下看来,这两种药对老者都无效,反倒是老者的散灵粉功效出众,钟无英到现在都倒在地上毫无动静。 看来今儿是踢到铁板了!夏隐一挥手,召回青冥剑,一步步退到钟无英身边,笑道:“前辈手段高妙,晚辈佩服,不如再试试晚辈的另一种药如何?”说着,也不等老者反应,右手一挥,迷幻散铺天盖地向他撒去。自己趁机蹲下身来,从丹田中移出一片鸿蒙母茶叶,用灵力旋涡打成糊状,右手一捏钟无英的脸颊,一弹指将茶叶糊弹到了他嘴里。心中默祷,希望这母茶叶的功效能有师尊说的那么神! 迷幻散果然也对老者无效,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夏隐动作,怪笑道:“小女娃儿,别费劲儿了。还是乖乖的让老祖吸了你的精气吧!” 夏隐心中一动,也笑道:“看来,这村中失踪的青壮都是被你抓走吸食了精气喽!那《长生诀》就是为了让他们精气旺盛,效用更好吧?” 老者像枯柴一般的左手五指不断开合,狞声道:“小女娃儿脑子不错,可惜知道的太晚了!”说着,左手暴涨,向夏隐抓来。 夏隐将绣线当成星云锁链,在身前织成一张密密的蛛网,挡住了老者攻势。身后钟无英似乎动了动,夏隐踢了他一脚,低喝道:“别动!” 老者五指开合,锋利的指甲将绣线一根根切割开来,夏隐不断加固防护网,步步后退,来到钟无英身后,忽然将绣线一收,一脚将钟无英朝老者踢过去,同时笑道:“这少年的功力可比我强多了,老前辈不如先吸他?” 老者条件反射,伸手接过钟无英,低头看了一眼,见他仍然昏厥,当下随手将他扔在一边,怪笑道:“这小子修为虽比你高那么一点,但若论生机的纯净与充沛,还是比不上你。老祖我还是先吸你好了!” 夏隐大喝一声,向老者扔出数张符箓,老者伸手一抓,将数张符箓尽数抓在掌中,怪笑道:“区区低阶符箓,何足道哉!”只见粉末从其指间簌簌而落,夏隐脸色发白,颤声道:“老人家,我可是名门大派弟子,师从元婴真君,杀了我后果很严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老者一呆,顿住身形问道:“你师从何人?”就在此时,寒芒一闪,老者惨嚎一声,身体被拦腰斩断,扑跌在地。 夏隐看着缓缓起身的钟无英,心疼的抱怨道:“也不早点出手,浪费我那么多符箓,那可都是灵石啊!” 钟无英揉了揉腰眼,恨声道:“要不是你那一脚踢得太重,我至于缓这么久吗?”话音未落,忽的面色大变,执剑飞扑过来,夏隐正要躲避,却见他掠过自己的身旁,将老者的上半截尸体牢牢钉在地上,冲着夏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的尸身烧掉!” 夏隐低头一看,只见钟无英剑下的半截尸身正在不断扭动,而另外半截尸身正朝着它缓缓蠕动过去,大惊之下,连忙冲那半截尸身扔出一张烈火符,另一边的钟无英嘴唇翕动,食指一指,一道火光烧向剑下的半截尸身。 少倾,老者的尸身化为灰烬,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传来厉啸声、哭喊声。两人双双飞扑而出,看到眼前场景,不由大惊。 第三十八章 紫亭村疑云(6) 此时的紫亭村,说是异形入侵也不为过。墙倒屋颓,地面上是纵横交错的沟壑,从沟壑中长出的粗壮树根矫若游龙,在村子上空飞舞,冲着有人的地方直扑过去,将人卷住便往地下拖,到处都是村民的哭喊声。 一根手臂粗的树根卷着一个少年从夏隐身边过,夏隐一剑斩去,树根应手而断,少年落在地上口吐鲜血,也不知还活不活的成。斩断的树根忽又暴涨,卷住夏隐便往地下拖去,夏隐待要挣扎,转念一想:这里这么多树根,砍了又长,累死都未必能解决问题。不如随这树根去看看它从何而来,来个擒贼先擒王,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树根拖着夏隐缩入土中,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夏隐几欲窒息,忙调用体内为数不多的土系灵力,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护罩,果然轻松了许多。 少倾,夏隐觉得身上一松,却是那树根松开了束缚,当下一个翻身,轻轻落下,却见自己身处一个幽绿色的空间之中,上下左右皆是树根交织出来的屏障,将泥土挡在外面,身前不远处当是树根的中心,中间那一截看上去像个长须长发、盘腿而坐的人形,不知道是树成精呢,还是人化树? 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空间四面有好几个被根须缠住的人,周身被绿光包裹,过不了多久,便有一个金色的光球从人身上出来,沿着其中的一条根须,游走到树根中心那个人形身上。夏隐大怒,挥舞青冥剑,将那些根须尽数砍断,被绿光包裹的几个人先后倒地,面色青白,昏迷不醒。 夏隐给几人扶了扶脉,掏出一把补养元气的丸药,给他们依次服下。见周围又有根须蠢蠢欲动,只得取出金钟罩,将这些人尽数护在其中。却听噗通两声,又有两个人落在身侧,身上有划伤的痕迹,看样子是刚被抓进来的,夏隐顺手抓起两人扔进金钟罩,这才回身细看那树根中心的人形。 许是没有等到金色光球的供养,那个人形树根忽然扭动起来,带动周围的根须都蠕蠕而动,无数的根须向夏隐缠绕过来,夏隐当机立断向前飞扑,青冥剑直取人形树根的眉心处,“叮”的一声,剑尖如同击中金石,夏隐被震得手臂发麻,一个倒翻,后退了三步。一根树根从斜刺里横抽过来,卷住青冥剑,夏隐调动灵力,青冥剑一震,将那树根斩成数段。正要作势再攻击那人形树根一次,结果发现双腿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双膝以下已尽数被树根缠住,从树根上生出无数的细须,扎进夏隐的血肉中,开始吸**气。 夏隐眼睁睁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金色光球沿着根须向那人形树根游走过去,那人形树根的面部扭动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看起来似乎很舒适的表情。感受到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一般汩汩流出,夏隐心中大急,一时间竟无计可施。 忽然,丹田中的鸿蒙母茶树摇晃了两下,同样生出无数根须的虚影,游走到夏隐的小腿处,将扎进血肉中的根须尽数缠住,一股蓬勃的灵力沿着母茶树的根须直入丹田,母茶树瞬间拔高了半尺。夏隐觉得丹田鼓胀,难受万分,咬牙运转功法,将外来的灵力分散到骨骼中。许是没有天之灵气的中和,夏隐觉得这股灵力十分阴寒,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奇寒彻骨。 不过片刻功夫,离人形树根较远处的根须便开始枯黄断裂,一段一段的掉下来,人形树根也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似乎想要挣脱鸿蒙母茶根须的缠绕。夏隐咬牙运转功法,紧缠着那些根须不放。没过多久头顶上边开始往下掉大块大块的黄土,竟是一副要塌方的样子。要真被埋在土里,夏隐还能脱身,但金钟罩里那几个凡人就绝无生还之理。 夏隐低咒一声,忍者彻骨奇寒,调动体内的灵力,从足底输出,重新催生出无数藤条,交织成网将即将塌方的黄土牢牢撑住。不知坚持了多久,夏隐觉得浑身的血肉都快被冻成冰块了,前方的人形树根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大吼,身侧飞出两根不知道是手臂还是树根的东西向夏隐抓来,夏隐艰难的操纵绣线,在身前织成一片防护网,与两条异形手臂苦苦僵持。 正当夏隐觉得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一道精光忽从夏隐身侧飞过,直接将人形树根一劈两半,身前的压力同双腿的灵力来源同时中断,夏隐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抖得像得了疟疾,勉力抬头看了看身边那傲然挺立的黑衣少年,苦笑道:“友军,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钟无英也不看她,只看着前头人形树根的方向,朗声道:“紫亭真君,还不醒来?” 夏隐惊讶的随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分成两半的树干中间,盘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嘴角鲜血长流,面上神情似喜似悲。老者看着两人,悲叹一声:“想不到我半世英雄,临了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愧对后人。” 低头半晌后,忽然朝夏隐弹出一个玉简道:“我看小友宅心仁厚,万望照拂我的后人一二。此中有我一生经历,如有后人问起,可如实告知!” 又对钟无英弹出两个玉简,恭恭敬敬道:“此中是我一生功法集锦,包括令我误入歧途的残缺功法,望转交尊师,免得此物贻害人间。” 钟无英伸手接过,点头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夏隐羡慕的看着钟无英手中的两枚玉简,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凭啥给我的是百无一用的生平简介,给他的却是一生功法精华?就因为人家有个好师傅?好不容易离开了拼爹的世界,却进入了一个拼师傅的时代,啥时候才能凭实力和贡献说话呀? 正要垂死挣扎几句,却见老者双手向上平举,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两人连同那金钟罩缓缓上升,下方传来老者的声音:“多谢两位小友助我解脱,我紫亭愧见后人,当自解于此,临终丑态,恐污小友耳目,就此别过,所托之事,还请两位费心,紫亭铭感五内!” 夏隐眼前一黑一亮,便已到了地面之上,紫亭村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地上都是宽宽窄窄的裂缝,难得的几块完整的平地上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躺着受伤的人,少数几个幸运儿正在照料他们。 夏隐将金钟罩一收,里面滚出几个昏迷的人,一些还能走动的村人走过来一看,便有几人搂着那几个昏迷者放声大哭,显然是家人关系。 夏隐从乾坤袋里扒拉了一下,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纱布、刀具往钟无英手中一塞,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少年,过来打个下手!”钟无英不由自主的跟在夏隐身后,看她熟练的给村人清创、止血、疗伤、包扎,按吩咐随时递上刀具、药瓶、纱布、针囊等物,客串了一把男护士。 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将受伤的村民大致料理完毕。夏隐寻了一道看起来还算稳固的断墙,吃了两颗补灵丸,稍稍恢复了部分灵力,这才朝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钟无英露出一个殷勤的笑容:“钟兄,打个商量呗?” 钟无英看着她谄媚的小脸,嘴角勾出一个笑弧,又飞快的憋了回去。他发现这小女修挺有意思的,她应该就是师尊说的那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修,有求于他的时候一口一个“钟兄”,没好处的时候就一脸老气横秋的管他叫“少年”,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岁数。眼下么,这丫头显然有求于他,钟无英当即将脸绷的更板正了一些,沉声道:“何事?” 第三十九章 紫亭村疑云(7) 江湖谚语有云“面皮老老,肚皮吃饱”,想到钟无英手中那两块玉简,夏隐觉得面子之类的问题,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当下将笑容放得更大了一些,语气也更加诚恳了一些:“钟兄啊,你看这紫亭真君临终前叫我照顾他的后辈,你说万一将来他后辈中出现有灵根的人,问我他们祖师擅长什么功法,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所以你看……”夏隐两手交握,对搓了几下,然后诚恳的看着钟无英,心说:话说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总不见得直接索要吧? “哦,你可以让他们来找我,回头我给你留几个传讯符。”钟无英双手抱胸,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道。 夏隐郁卒,想了想又道:“你说那紫亭真人是怎么把自己修炼成树根的呢?” 钟无英斜睨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不是有记载他生平的玉简吗?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隐咬牙:我他娘的骗份玉简看容易吗?某些女修只需坐在那里微笑,就有裙下之臣眼巴巴的将一切好东西呈上,这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呢?真是隔行如隔山啊!无奈之下,只好掏出玉简,用神识翻阅起来。 紫亭真人的一生还真是一言难尽,前半生叱咤修仙界,笑看风云,以其卓尔不凡的气质赢得了一位色艺双绝的美女的青睐,两人从互相欣赏开始,最终共结连理,又花了数十年时间并肩指点江山,修仙界各处都有这对神仙眷侣撒下的狗粮。 结果后半生就在儿孙问题上栽了个大跟斗,这就好比某从小傲视群雄的学霸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先天智商有缺陷。在这种无力感的刺激下,夫妇俩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紫亭真人打算认命,而他的夫人伍依兰女士选择逆天改命。 截然不同的态度导致夫妻矛盾爆发,伍依兰女士留书出走,声称寻不到重塑和改善灵根的方法誓不归来。经过了近百年的单身岁月,紫亭真君不敌寂寞的摧残,决定出门寻找老婆。可惜,时不我待,老婆去哪儿了一无所得,以前的仇家倒是招回来一箩筐。 大约每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恃才放旷的少年时期都曾人憎狗厌过。也不知道紫亭真君到底招惹了多少仇家,只知道他在玉简中写到“群獠设伏,余惜败于云梦山,伤重难愈,恐此残躯不得再见依兰吾妻。思量再三,修习一上古残卷,将己身与村中老槐合二为一,以期借寿延命。友流光百般劝阻,难消余之执念……” 紫亭真君还提到那棵老槐刚好长在村子地底的一段小灵脉上,自他开始修炼那份上古功法以来,常年累月下来,居然将灵脉中的灵气数抽干,因为没有灵力补充,自己的神智日渐被老槐控制,最后竟然做出抓取村人吸**气的事来。初始时,他还有偶尔清醒的时刻,越到后来越是难以控制自己,甚至还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操纵了村中守祠堂的老人为傀儡,诱骗路过的修士以吸**气。在某次清醒时,紫亭真君听到后辈的哭声与祷告,心生惭愧,便传讯好友流光剑君(估计就是钟无英的师傅了,好友求助,居然只派个徒弟来,这友谊,不提也罢),希望他将自己除掉。 夏隐看了眼那棵已经枯萎的老槐,心里一阵后怕,她可在上头逗留了好多天,居然没有任何发现,没被老槐树吸成人干,真的要感谢上苍啊! 紫亭真人自称是被老槐的意念控制,夏隐觉得他有推卸责任之嫌,恐怕他是因为追求延寿的执念太深而堕落成魔,好在心中还留有一丝对子孙后代的眷念,这才能有偶尔的清醒时刻。修士人人都求长生,最后又有几个能遂了心愿。夏隐心中暗自警醒:知足常乐,方是正道!长生一事,尽力而为便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只不过认命不代表畏首畏尾,有些东西在合理的范围内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的,比如说看看紫亭真君留下的功法玉简,特别是那能帮助他和槐树合二为一的残缺功法。要知道现在夏隐的丹田里就有一棵树,所修功法与草木的生机息息相关,说不定就能从中吸取点经验啥的。夏隐将玉简收起,对钟无英道:“作为一名严肃的科学工作者,纯从理论研究的角度出发,我还是想了解一下紫亭真人说的那份上古残缺功法,不知钟兄能否借我一观?” 前半句钟无英没明白,但这不妨碍他对后半句的理解,当下脸一拉,冷冷的道:“邪道妖法,你看来作甚?师尊说了,这东西需即刻毁去,免得贻害人间。”说完,便有玉简的粉末从他手掌间飘落。 面对这种自认正义毁坏传承的人,夏隐也怒了,当下冷笑道:“夏虫不可语冰。你可知,功法本无所谓正邪,端看应用它的人心……” “莫非你自认为心境修为能胜过紫亭真君?”钟无英反唇相讥,夏隐一时语塞,决定不与这种倔强如牛的家伙计较。当下转身问那个一直畏畏缩缩站在两人前方不远处的中年人:“先生何事?” 中年人见两人不再争吵,便拱手问道:“敢问两位仙师,村中青壮失踪之事,是否已经解决了?两位方才提到我们紫亭祖师,不知他现在何处?” 夏隐略一斟酌,淡淡的道:“你们村中有树精作怪,吸食青壮的精气,我二人发现了树精所在,但敌不过它,危急时刻,多亏你们紫亭祖师出现,与那树精同归于尽,这才能救下大家。”要告诉这些人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祖师抓走了那么多青壮年吸食了灵气,夏隐总觉的心有不忍。 中年人的脸色一变,喃喃道:“祖师、祖师去世了?那……那……我们……我们……” 钟无英道:“你们怎么啦?树精已除,以后你们便好好在这里生活呗!” 夏隐在心里摇头:最讨厌这种只会耍帅,不谙世事不懂善后的伪大侠。柔声对中年人道:“没有了祖师庇佑,你们得另找一个门派来投靠,你们可有人选?” 中年人摇头:“最近的门派也在几百里外,况且无人引荐,一般的门派也不会要我们这群凡人的。” 夏隐沉思半晌,对中年人道:“不如这样。往北五百里左右便是灵仙门,我在里面认得一些人。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将粮食细软收拾好,然后帮你们引荐去投靠灵仙门如何。” 中年人大喜,双膝一曲就要下跪,夏隐连忙拦住,挥手道:“赶紧去收拾吧,三天时间不算太多。”中年人离去领着村民收拾不提,钟无英看着夏隐斜眼道:“瞧不出来你还挺有心的么!” 夏隐现在看见他就觉得心头火气,当下板着脸冲他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少年,后会无期,请!”左手一摊,直接请人上路。 钟无英本来略有些柔和的脸立刻又成了长方形,盯着夏隐看了半晌,脸上神色变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冷哼一声,御剑而去。 第四十章 旅途二三事(1) 站在紫亭村的牌楼之下,夏隐长叹一声,应村民要求驭使青冥剑将刻有“紫亭村”三字的那段木板削下来,交给中年人带走,算是留个念想吧。又悄悄缀在他们身后五十里处,直到看见大刘、二刘同这队村民接上头,这才转身上路,往南境而去。 五日后,途经云梦山,想起紫亭真君玉简中提及,曾于云梦山被昔日仇家围攻,夏隐便决定在此山停留个一两日。无他,只因紫亭真君来云梦山是为了找老婆,能吸引一位以重塑和提升灵根为目的的元婴真君来此,想来此山中应该有些好东西。 夏隐驱使着灵舟往山高林密的地方而去,希望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能有一些不俗的收获。行不多久,便感觉到前方传来灵气撞击的波动,似乎有人在激斗。夏隐将神识铺展开去,却见前方有三名女修正在同一只形似于蜥蜴的妖兽激斗。 此地虽然已算深山,但还在云梦山外围。那蜥蜴看上去不过是二阶接近圆满,即将突破三阶的样子,不过他一身细鳞的防御能力似乎极强,那几名女修的武器砍在上面火花四溅,对它造不成任何伤害。而蜥蜴身躯庞大,稍稍挪一步,长尾就能横扫大半片战场,逼得三名女修东躲西蹿。口中还能时不时喷出毒液,更增杀伤力! 至于那三名女修,夏隐看得直摇头,她们就是纯钧所说的“娇花型”女修,目测修为不错,上阵手忙脚乱。一个练气圆满加两个练气后期,围攻一只修为等同于练气圆满的妖兽居然还能落下风。只因三人无团队合作意识,各自为战不算,还经常走位失误,妨碍队友发挥,互扯后腿。 看在大家同为人类的份上,夏隐决定举一举手。趁着双方激战正酣,两支飞针悄无声息的飞出去,废掉了蜥蜴的双眼,又趁着蜥蜴吃痛,仰天大吼的时候,往它嘴里扔了两张爆裂符,“轰轰”两声之后,蜥蜴头部一片血肉模糊,庞大的身躯趴在地上不住的抽搐。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漂亮女修见此情形,惊叫一声,居然跑到一边弯腰吐了起来,可惜没有怜香惜玉的男修过去抚背外加温言劝慰。余下两人中那个较年长的女修冲着夏隐方向抱拳相询:“不知是哪位道友相助,还望出来一见,容我等师姐妹拜谢。” 夏隐收起灵舟飘然落下,那女修见她样貌,大吃一惊。夏隐知道她吃惊的是什么,拜明景真君的炼体药浴所赐,夏隐的外貌一直显小,如今看起来还是一副十五六岁未成年少女的样子,另一个副作用就是个子矮于女修的平均水平,据夏隐估计,最多不会超过一米六。 当然,和七师兄李明威那泡完药浴一直停留在十七岁没长过的惨状比起来,从婴儿期就开始泡药浴的自己没有成为侏儒,而是一直在缓慢而坚定的长大,夏隐就已经很觉得庆幸了,并且她还一直抱着“自己还在缓慢长大”的美好愿望自欺欺人。 夏隐还了一礼,略说两句便与三人一见如故,这就是外表幼小讨喜的好处。若来的是个美人,估计也就是略寒暄两句就各奔东西了。要知道那位在一边吐的泪汪汪的女修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对着夏隐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露出虚弱的笑容口称妹妹。 夏隐抽出青冥剑将蜥蜴状的不知名妖兽剥皮拆骨抽筋,大卸八块,分门别类摆好,然后微笑对三人道:“几位道友喜欢哪一份,自己取,别客气!”这下两位练气后期的年轻女修一齐冲到另一边去吐了,只留下那个年长的练气圆满女修强撑着笑道:“道友先请!” 夏隐老实不客气的取走了一半的筋骨皮,然后指着那堆肉微笑着向三人建议:“这蜥蜴壳厚但肉嫩,不如生个火,一半烧烤一半煮汤,吃了再走如何?” 正在收战利品的三人吓得连连摆手,高呼“不必”!夏隐一脸惋惜,最后冲三人一抱拳,客套道:“既然如此,那几位道友,我们就此别过。” 练气圆满女修一个飞扑,就要来抓夏隐的衣袖,夏隐身体半侧、手腕一转,避过她的动作,皱眉道:“道友何意?” 女修一呆,随即满脸堆笑道:“不知道友欲往何方?可方便与我等师姐妹结伴同行?” 如此殷勤客气?夏隐立刻警觉,不为别的,就为她们三人目测属于三师兄所说的五类人中的“弱”,另外这满脸的笑容让夏隐想起了前世一段不甚美妙的记忆。那时,刚满35岁的黄一刀升任三甲医院主任医师,在某次业界同仁交流的研讨会上偶遇莆田系某医院的一位主任医师热情要求合影。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主任一脸真诚,黄一刀觉得不该给人落下三甲医院的年轻人目中无人的口舌,于是点头同意。谁知会还没开完,黄一刀就被一通电话召回了医院。 老院长指着该医院首页上的合影质问黄一刀为啥拿着医院的名头给这种莆田系野鸡医院做广告。 黄一刀看着网页上自己与老主任的合影,还有那句“本院某某技术获三甲医院著名主任医师首肯”的广告词,觉得欲哭无泪。天可怜见,心血管科和不孕不育科中间隔了三座大山也不止好不,这种吵噱头的广告词也就只能忽悠忽悠外行人。但架不住某些别有居心的内行人拿着外行的意见做文章,压根儿没想吃羊肉的黄一刀惹了一身骚。 老院长出身红色家庭,拿出当年父亲训新兵的气势拍桌大骂黄一刀革命意识不够警惕,轻易就被糖衣炮弹拿下。 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的黄一刀连忙申辩:我可以向希波克拉底发誓,只有隐形炮弹,没有糖衣。 老院长更怒:你们这帮小海龟,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严重,连祖宗都忘了是不?凭啥向希波克拉底发誓,不向神农、扁鹊、华佗、孙思邈发誓?思想急需再教育,于是大笔一挥,派黄一刀负责送医疗下乡活动,首次任期半年。 结果三个月后老院长他三姨夫病危,远在老少边穷地区的黄一刀被紧急召回参加专家会诊并主刀,因为挽救首长有功,惊险官复原职。 此段经历带给黄一刀的教训很多,诸如社会水太深,合影需谨慎;须学会根据对话者合理选择发誓对象;万般皆下品,唯有技术高等。留下来的后遗症就是不自觉怀疑一切主动凑过来献殷勤的人,穿越一次症状仍未获减轻。 第四十一章 旅途二三事(2) 那女修看着夏隐面色变幻,沉吟不语,心中也知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一想到自己要带两位观赏型师妹远赴南境,恐怕力有不逮。这小女修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身手利索,杀伐果决,一看就是实用型,与之同行,活着到南境的可能性大增。当下开始自掏家底,增加同行筹码。 三人是师姐妹,女修叫杜思瑶,两位师妹分别是李思沅和薛思萍,来自望月宗。此行的目的地是南境,想借着灵仙门驻守南境的时机,去那边历练一下,顺便猎点妖兽发点小财。 发点小财是夏隐给加上的,因为大师兄曾经给她普及过这种知识。南境驻守每120年一轮,其中有60年分别由玉藏派和灵仙门负责,另外60年由14个中型门派分担。据说,每当中型门派驻守之时,南境的情形就会变得非常混乱与惨烈,死在同类手中的修士人数远高于死于妖兽爪牙下的人数,大多小门派弟子和散修都会避免在这个时候到南境去。 而玉藏派和灵仙门驻守期间则形势逆转,首先因为门内严禁自相残杀,其次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两派修士是抵挡妖兽进攻的主力,此时的南境就成了散修和依附于两派的小门派弟子们的淘宝乐园。两大派也并不阻挡这些弟子前来,自己吃肉,也得让别人喝点汤,这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望月宗正是依附于灵仙门的一个小门派。夏隐对它的了解来源于大师兄于衔玉的知识普及。夏隐年满十五岁后,考虑到女修在这个世界的稀少数量以及耽于情爱对修行的负面影响,于衔玉收集了不少情场失意,战场得意的女修实例来给夏隐洗脑,头个案例就是望月宗的创始人望月真人,现在已经是望月真君了。 望月真人出身玉藏派,水木双灵根资质,悟性极佳,因此被授业恩师看中,内定为儿媳妇,筑基之后就由师傅飞琼真君主婚,与她的儿子完婚了,婚后很是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不过,飞琼真君的儿子资质也是极好的,单系金灵根,婚后借助双修之利,再加上母亲的各种小灶,居然一举冲上了金丹期。 俗世间常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放到修仙界就是男人修为高就容易变坏,飞琼真君的孙儿这样一个三高(外貌、修为、背景)仙二代一下子就成了玉藏派众多未婚女修的偶像,在这个没有一夫一妻制规范的世界,居然有不少女修自荐枕席(夏隐批曰:贱人在哪个世界都是不缺的),仙二代经不住诱惑,侍妾收了一个又一个。 当时还在筑基期的望月真人也不啰嗦,自请下山游历,将那狼烟四起的后院留给丈夫和各位侍妾尽情发挥。八十年后以金丹中期的修为强势回归,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和离。 而他的丈夫估计是因为某方面生活太多,身体被掏空,八十年来修为没有寸进。看见发妻归来,想起新婚后那段蜜里调油的双修岁月,自然不肯放弃这么一个良好的双修对象,飞琼真君疼儿子当然胜过疼弟子咯,强压着望月真人不许她和离,并提点她贤妻守则若干。 望月真人见事不可为,回头就向门派报告说要闭长关,没有贤妻督导的丈夫再次陷入侍妾们的温柔乡。二十年后,在一次门派庆典上,望月真人当着各位有头有脸的来宾的面抖出了丈夫的丑行,并公布丈夫与侍妾的闺房之乐画面若干,其中有丈夫与多位小妾在酣战之后扬言只是把发妻当成修炼炉鼎的豪言壮语,而后请掌门玉润道君准许和离。 玉润道君秉承一贯风格,妄图和稀泥,结果望月真君自请被休并逐出师门,被休的罪名是(自己定的),咳咳,俗世七出之罪中的善妒和无子,被逐的罪名是不敬师长(师傅不让离我非离)。总之就是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然后趁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飞快跑路,逃到灵仙门的势力范围内建立了望月宗,门派第一守则,只收女弟子。 灵仙门与玉藏派不过面上光,遇到如此能给老对手抹黑的事情,焉有放过之理,渊和道君与冲盈真君立刻对望月宗给予了春天般的关怀,帮助它迅速成长,并在明里暗里解决了许多玉藏派的小动作。 如今,飞琼真君的爱子早就骨肉化灰,望月真人则荣升为望月真君,羽翼早丰,玉藏派和飞琼真君再心有不甘也只能认了,毕竟对门派而言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离婚方案,夏隐觉得未来如果自己遇人不淑,完可以参考此方案。 遥想望月真人当年风采,且望月宗怎么算都是友派,同行也不是不行,不过考虑到她们那战斗力,又有些犹豫,思考再三后,向三人建议道:“我最后也要去南境,不过眼下还想进云梦山深处看看,山内恐有高阶妖兽,只怕到时候连累道友,三位不如先行出发,只走通衢大道,到时找一个城镇落脚会合,再一同去南境如何?”说完,取出一个传讯玉符看着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由杜思瑶出来接过玉符道:“那我等三人就先行上路,等寻到落脚的地方,再与道友联络。” 挥别望月宗三人,夏隐一路往云梦山中心而去。越往内围走,草木愈加繁密,盘曲虬节的根须藏在腐叶中,头顶上枝叶遮天蔽日,夏隐只得将灵舟收缩到只容一人乘坐的大小,浮在约树干中部的高度,一手提着从五师兄那里顺来的玲珑灯照明,顺着树干间的空隙迂回前进。路上也收获了几颗数百年份的灵草,还在一棵不知年岁的大树根部找到了一大块约五百年份的白玉芝,可算是意外收获了。 白玉芝温补灵力有奇效,打斗中如果灵力消耗过多,现场啃一口就有效,这可是很多灵草都比不上的功能。当然最好就将它混合其余十五种功效较为温和的灵草练成回灵丹,不过想到灵仙峰和妙丹峰的关系,夏隐觉得还是生啃比较保险(送去请他们炼丹,估计妙丹峰的人都会考虑往里加点料毒死她算了)。看来,以后有时间还是考虑一下辅修炼丹之术的可能性,不能因为厌恶妙丹峰的人就让炼丹术受牵连,毕竟技多不压身啊。 在林中又转了一会儿,采摘了几株灵仙峰并未种植的灵草,夏隐觉得基本可以离开了,毕竟钻一趟林子就能收获一乾坤袋天才地宝的经历只属于某些气运逆天的主角,如夏隐同学这样的龙套当学会知足。 第四十二章 旅途二三事(3) 催动灵舟穿过树冠层,夏隐打算在高空辨明方向后直奔通衢大道。谁知刚一飞上高空,丹田忽然快速震动起来,正在控制灵舟的夏隐一个不防,差点气行岔道走火入魔。连忙将神识沉入丹田一看,却见鸿蒙母茶树正在里头摇晃跳跃。夏隐大怒,丫的,抽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连忙盘膝运功想让这位树祖宗安静下来,哪知这位树大爷越压越来劲,舞动摇晃的越加厉害。事有反常必为妖,夏隐凝神静气仔细观察,发现母茶树的摇晃有一定的规律,它朝某一个方向倾倒的频率与幅度特别大。 万物有灵,更何况是开天辟地之初就产生灵物的鸿蒙母茶?夏隐朝着母茶树倾倒的方向外放神识与灵力,想要查个究竟。云梦山毕竟不比南境,内围妖兽虽多,但基本集中在二、三阶,夏隐的神识与灵力一路往前感应过去,只遇到极少几股四阶妖兽的灵力波动,妖兽的地盘意识比较强,这几股灵力波动之间距离极远,眼看灵力与神识外放的就要到极限了,鸿蒙母茶还是在不停的摇晃,显然这些四阶妖兽并不是它的目的。 夏隐无奈,只得在感应的同时,驭使着灵舟不断往前方去,过了约莫半盏茶时刻,感应到一股淡淡的水灵气,鸿蒙母茶瞬间安静下来,夏隐心道:看来就是它了,不过这股灵气并无特殊之处,不知道鸿蒙母茶为何这样激动。 本着宁可错杀莫错放的原则,夏隐驭使灵舟从高空来到那水灵气处,往下俯瞰,却见万木丛中神奇的出现了一片林中空地,形似新月,如茵的绿草地上是东一片西一片的灌木丛,有的地方还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就在那新月的中心地带有一汪同为新月形的小湖,那股淡淡的水灵气就是从这小湖里飘出来的。 虽然目测一切平静美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夏隐还是在灵舟中调息了一会儿,让身心都恢复最佳状态,这才缓缓降落到小湖边。 神识铺展开去,湖边的芳草、灌木与鲜花都是凡品,湖面平静如镜,四周都是碧绿色,只最中央一小片区域泛着微微的蓝,哪怕是站在小湖边,所感应到的水灵气也不过比在高空中感应到的略微浓厚了一些,夏隐将神识沉入丹田想看看鸿蒙母茶有什么指示,结果发现它安静的扎根在丹田内,一动不动。这就是植物的劣势,如果是灵兽,估计就能神识传音自由交流了。 夏隐无奈,只得外放一束灵气向湖中心而去。湖水清凌可爱,浅层处有些小鱼小虾往来游弋,悠然自得,看起来非常正常。夏隐的灵气追寻着水灵气的来源缓缓往下,哪知这小湖面积不大,却十分深邃,让夏隐有种探测无底洞的感觉。一个不查,忽然发现水底下已经没有灵气了。 夏隐大惊,忙将灵力慢慢回收,并向四周扩散,寻找水灵气的来源。片刻之后便发现,这灵气来源于小湖中层左侧壁上,夏隐正待加大灵力探索一下壁上的玄机,谁知一股狂暴的灵气忽然爆发,湖面上顿时激起一股数丈高的水柱。 夏隐调动灵力护身,飞身急退,却见一大粗条白乎乎的东西紧随其后。情急之下,挥出数张烈火符在身前燃起一道火墙。 白色不明物体似乎对火焰颇为忌惮,飞速后退。夏隐定睛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小湖的另一边盘着一条巨大的白蛇,粗壮如水桶的身躯,在草地上盘了足有四周,昂起的蛇头连同蛇身部分还足有两个夏隐那么高,此时,白蛇正垂头盯着夏隐,狭长的蛇眼中满是不善。 爷难道是穿越进了白蛇传的世界?根据这蛇身上的威压,是四阶顶峰无疑,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中期顶峰,实力妥妥碾压刚刚触及筑基边缘的夏隐。 听说妖兽等阶越高就越有灵性,九阶妖兽便能化形,四阶的话,尽管口不能言但理解人类的意图基本已经没有障碍了。本着能用和平手段解决就绝不诉诸暴力的原则,夏隐向大白蛇神念传音:“蛇道友,在下偶然经过此地,发现水灵气甚是浓郁,故而一探,不是故意打扰您修行,还望高抬贵躯,让小道下水一探究竟。” 大白蛇微微侧头,看了夏隐一眼,蓦地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夹杂着腥臭口水的狂风就像夏隐卷过去。夏隐双掌平推,身前忽然张起一片水晶帘幕,将腥风与口水尽数阻在身前五尺开外。而后自我安慰道:爷我是很有谈判诚意的,奈何对方不配合,谈不拢那就只好打了。 大白蛇见一击无效,蛇头带动着上半身左摇右晃,寻找着攻击时机。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切莫让它盘成蛇阵。如今这大蛇就已经盘成了蛇阵,无论夏隐从哪个角度攻击,都会被它轻易阻挡,眼下的关键便是破去它的蛇阵。 夏隐双手连挥,无数木灵力凝聚成的青木刺朝着大蛇劈头盖脸的射去(此项法术是从纪林那里偷师来的),中间夹杂着爆裂符、烈火符之类攻击力极强的符箓。大白蛇一身的细鳞防御力极强,奈何夏隐的青木刺就像无穷无尽一般,频率高密度大了之后,总有一些攻击是集中在同一个点上的,没过多久,大白蛇就觉得身上有些地方剧痛无比,只好在草地上翻滚磨蹭,以减轻痛苦。 夏隐眼见蛇阵不再成形,立刻运转木灵力催生出两条木荆棘将大白蛇捆了个结实,这才飞过小湖落到大白蛇身边道:“怎样?同不同意爷下水一探?” 大白蛇蔫蔫的垂着头,正当夏隐以为它被打服气了时,忽然后背狠狠的挨了一闷棍。他奶奶的,这狡诈的破蛇居然趁夏隐大意,偷偷抽了她一蛇尾,要不是自幼泡着炼体药浴,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换了一般的修士,那还不得被它抽的筋折骨断。 夏隐大怒:笑脸迎人了这么久,都快忘了爷也是力能扛鼎的女霸王。今儿居然让一条蛇给欺到头上了。当下双手用力,揪住蛇尾,将它高高扬起又重重摔下。 大白蛇绵长的身躯在半空中被抖成了波浪线,各节身躯依次重重落地,被摔了个外酥里脆。夏隐摔的性起,抱着大白蛇的尾巴足足将它摔了四五十下,这才把五内俱伤的大白蛇随手丢到一边,而后走到蛇头处,拍拍它的脑袋道:“想清楚了没?抽筋扒皮拆骨还是让爷下水一探?” 大白蛇缓慢而又艰难的将蛇头回搁到腹部,表示认命。夏隐一笑,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颗药丸丢到大白蛇嘴边:“独家疗伤密药,吃一颗保证你恢复如初。” 看到蛇目中闪过一道微光,夏隐立刻又掏出一物在大白蛇前面一亮:“别耍花招,在爷下水期间,给我好好守护着。不然的话,赏你一把千年雄黄精粉,让周围的妖兽将你分而食之。” 大白蛇眼中的微光瞬间熄灭,蛇头深深的埋到了腹部底下,过了一会儿忽然昂起头来,张口喷出一大股腥风。腥风过后,四面林中几道四阶妖兽的气息消逝无踪。 夏隐满意的拍拍蛇躯:“干得不错,好好给爷护法。爷就是好奇想去看看,等爷走了,这地方还是你的哈!” 第四十三章 旅途二三事(4) 看着瘫在一边蔫头耷脑的大白蛇,夏隐觉得还是多加一重防护比较好,于是祭出金钟罩,将整个小湖都罩在其中,这才放心的钻到湖底去探险。 新月形的小湖越往下越窄,下潜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夏隐要是横着伸展手脚,就能碰到湖壁了,神识感应到左侧壁的灵气波动来源,夏隐慢慢的靠过去,借着玲珑灯的光亮,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洞,洞口周围泥土十分光滑,看来应该就是那大白蛇的巢穴。 夏隐双足用力窜入洞中,感觉身体似乎穿过了一层屏障,不知是天然屏障还是人为结界。小洞不高,夏隐只能以单膝跪地的姿态蹲在那里,左手举起玲珑灯四下照了照。 这是一条直接在泥土里开辟的通道,一直往斜上方通过去,大概那条大白蛇平常就在这通道进出,洞壁被蹭的十分光滑,泥土虽然很湿润,但地上并无积水。不过大概因为通风不好,通道里的味道十分销魂,虽然夏隐身怀鸿蒙母茶树,百毒不侵,但鼻端阵阵恶臭实在是严重影响自己的观察与思考能力,当下便在鼻子周围的几个要穴扎了几针,封住了嗅觉,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夏隐沿着通道匍匐前进了好一会儿,一路皆无发现,不由的感慨:要是自己的土灵力再浓厚一点,就可以放心使用土遁之术了。一个修行之人探险,居然要像凡人一样爬进去,说出去都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就这样一路苦中作乐的爬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夏隐加速前行,来到将近出口处将玲珑灯收起,扒着洞口悄悄的探出半个头去。入眼是一个微型洞府,洞内一片柔和的白光,正中心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中心有一个莲花形的石台。水池后面正对洞口的是一张石床,石床左侧是一个圆形石台外加几个石墩,看样子是做桌椅用的。右侧石壁上掏空,做了一个宽阔的架子形状,上下共有五层石质搁板,目测……上头空无一物。 夏隐看得一阵心疼,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光顾过这里,居然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此彻底的扫荡政策,完有违万事留一线的天道准则,都说雁过拔毛,你连雁带汤带锅都给我端走了是怎么回事?驭使青冥剑在小洞府中来回逡巡了几次,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夏隐这才纵身跃下,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边小洞府,别说灵器法宝、修炼秘籍啥的,就连只言片语、半个玉简都没留下,就是想查这洞府的主人是谁,也是欲查无门。 地上靠近水池处有不少亮晶晶的粘液痕迹,看来四阶大白蛇没事就是盘在水池边上的,就是不知道它是洞府主人家养的,还是后来跑来鸠占鹊巢的。夏隐飞上水池中间的莲花形石台,丹田中的鸿蒙母茶树立刻兴奋的摇晃了几下,夏隐看了看这石台,确认它不过是普通石料,便将目光转向石台下的池水,水面平滑如镜,泛着淡淡的灵气,难道好东西在这水池中? 夏隐盘膝坐下,入定前往身上拍了两张防御符以防万一。甫一坐定,鸿蒙母茶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根须虚影透过石台没入水中,一股充沛的水灵力顺着根须直入丹田,母茶树根部那个巴掌大的水潭虚影上竟然出现了波纹,且有往外蔓延趋势。 夏隐长舒一口气,若能让水灵力有所增益,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夏隐虽然身具三灵根,但因为修炼功法有偏重,再加上在传承谷获得了鸿蒙母茶,因此木灵力占了约七成,水灵力两成,土灵力最弱,只占了一成,导致很多土系法术都施展不出来。天地大道,首重衡恒,只有平衡了才能长久。夏隐一直担心自己这样偏科下去会有严重的后果,如今能有机会提升水灵力,上天它老人家对夏隐也算不薄了。 带着微微蓝色的水灵气顺着鸿蒙母茶的根须进入夏隐的丹田,母茶树就像被水洗了一般苍翠欲滴,没过多久叶片上便开始往下滴水,一滴滴往下汇入根部的水潭中,激起一片波纹,潭水似乎有溢出巴掌大区域的倾向。 夏隐以意念导引,从母茶树的根部引出一股蓝绿交汇的灵力,慢慢引导它游走遍身骨骼,骨骼中泛着淡淡绿色的灵力中逐渐加入了丝丝浅蓝,身就像浸泡在水中一样,带着丝丝凉意,但十分的舒服,夏隐的神识逐渐散逸在空中,唯于本能推动中水、木两系灵力滋养着身的经脉。 恍然间似乎有一滴蓝色的珠状物进入了某一条根系,进入了夏隐的丹田,顿时一珠激起千层浪,夏隐觉得丹田一涨一缩,似有被撑裂的趋势,木灵力主生,有治疗之效,想来应该能护住丹田,慌忙间想要收回神识调动木灵力,却觉得似乎有滔天巨浪铺天盖地的压过来,瞬间将夏隐的神识击打的支离破碎。石台上的夏隐头已经歪到一边,嘴角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少倾,夏隐的丹田处爆发出一股耀眼的绿光,绿光中一棵小树虚影轻轻摇曳,一圈圈的绿雾以小树为中心逐渐散开来,将夏隐的身渐渐覆盖。过了许久,小树的绿叶逐渐萎蔫,最后随着绿光消逝于无形。盘坐垂头的夏隐手指微微一动,而后一脸茫然的抬头睁眼。 方才,她似乎被一道滔天巨浪打入了深海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冰冷僵硬,意识也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中,就快忘记自己是谁时,忽然之间腹部一股暖流涌出,行遍身,也唤醒了她差点沉睡不醒的意识。 神识内视丹田,发现丹田空间扩大了许多,原来那个巴掌大的小水坑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湖,居然也是新月形的,鸿蒙母茶树就悠闲的漂浮在小湖的中心(丫的,居然还搞起无土栽培来了),感受到夏隐的神识,居然还晃悠了一下,以示喜悦。树干拔高了许多,不过顶端还是只有那可怜兮兮的四根树枝,每根树枝上稀稀拉拉的缀着九片茶叶,叶片倒是变大了不少,现在有半个巴掌大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师尊说的境界提升,希望其解毒功能不要令她失望才好。神识聚成的小人四下看了看,除了这片小湖和茶树,周围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以手轻轻一探,觉得触手黏腻,难以深入,还隔绝神识。 夏隐大胆猜测,如果将来土系灵力获得质的飞跃,丹田里是否会出现陆地和高山?那样的话,她是否可以将灵草灵植之类的都种到自己的丹田里来呢?要知道,前世看修仙小说时,看到那些主人公遍植灵草的随身空间,黄一刀那是羡慕的直流口水。当时她就想,如果她有一个随身空间,一定将所有的钱都放到里面,简直就是防盗首选! 来到修仙世界,才知道所谓随身空间不过是小说家们的美好幻想,师尊和师兄都未曾听说过(当然也不排除有空间的人从不会对外暴露自己的秘密),不过师尊倒是提到过,上古时期一些具有神兽血脉传承的妖兽修到一定程度,可以沟通天地,在体内自成一界。 如今自己的丹田空间逐渐扩大,有水有树,算不算在向自成一界方向发展呢?咦,难道自己具有神兽血脉?夏隐吓得浑身一抖,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再次细细搜索了一下这个小洞府,确定除了石床石桌之类的固定家具,里面没有可移动物件了。 夏隐抬头看了看那头顶洞壁上那块发着白光的月光石,认真思索要不要将它带走留作到此一游的纪念。转念想到洞外的大白蛇,觉得好歹给人留点东西吧!要知道,经过夏隐这一吸收,中央水池那里现在半点灵气也没有了,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呢,想想好像有点对不起蛇啊! 第四十四章 旅途二三事(5) 出洞之时,本着测试的原则,夏隐调动水灵力形成一个水囊将自己包裹在内,然后就让这水囊顺着通道一路滑行过去,总算是能够出的比来时优雅一点了。 跃出小湖面,收起金钟罩,夏隐满脸堆笑的朝着大白蛇走去,一句“蛇道友”还没出口呢!却见大白蛇极人性化的挺直了上半身,蛇嘴大张(应该是吃惊吧?),半晌之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软下身躯,将蛇头塞进了腹部底下。夏隐回头,刚好看见新月形小湖合拢的最后一点过程,身后只剩下一片茵茵绿草。 夏隐大惊,两步跨回小湖原址,使劲跺了跺脚,确实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又用神识灵力反复探测,地面之下,确实都是湿润的泥土,连个地下湖都没有。难道?想到恍惚之中被鸿蒙母茶吸收的蓝色水滴,还有丹田中的新月形小湖,夏隐一阵心虚。 这就好比你到人家做客,说好吃顿饭就走,结果因为人家伙食太好,把存粮都给人吃完了。怎么想都觉得这种行为不够厚道啊! 夏隐挠了挠头,回到大白蛇身边,从乾坤袋里掏出灵仙峰独门产品补灵丸放到大蛇脑袋边:“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其实她猜到了,不过没有胆子说出来,怕大白蛇找她拼命。 “给你一瓶补灵丸做补偿如何?这是我大师兄亲手炮制的,辅助修炼有奇效的!”夏隐不遗余力的鼓吹。大白蛇从肚子底下露出半个头,半睁蛇眼看了一眼药瓶,然后一脸嫌弃的闭上了眼。 好吧!人家本来坐拥一座油田,你跑人家地盘上把油田开采光了,然后说:嘿,哥们,给你个加油站做补偿如何。是个人都不能干呀!夏隐也觉得自己的赔偿没有诚意,只好又摸出一瓶补灵丸,两个加油站总够了吧? 大白蛇再次瞄了一眼两个药瓶,有气无力的垂下头去。夏隐咬牙,忍疼掏出第三个:“三个加油站,不能再多了。要是还觉得不够,我给你个建议,以后就跟着我,修炼一切所需我都提供,只要你关键时刻出来帮把手就行。”其实夏隐很想跟大白蛇说“认我为主吧!”不过作为具有根深蒂固民主思想的好青年,逼蛇为奴这种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为之,只好说的隐晦一点。 大白蛇立起小半个身子,仔细瞅了瞅夏隐,见她一脸肉疼外加眼里的贼光,大嘴一张吞下三个药瓶,粗壮的蛇躯拧出一个奇异角度,蛇头迅速远遁,蛇尾横扫过草地,带起一股劲风,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夏隐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世道,连条蛇都知道出售可怜以换取谈判筹码!夏隐体会到了智商被碾压的悲伤。忧郁的祭出灵舟一路向南,顺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与望月宗三人联系的传讯玉符。玉符上光芒闪动,如复读机般重复着杜思瑶的话:“夏道友,我们在来一回客栈等你。” 来一回客栈?夏隐拿出地图查看,再往前去便是一个三岔路口,通往南境、东陆和西荒的三条大道在这里分叉,如果以三条路的交汇点为圆心画一个圆,就可以得到一个完美的奔驰标志,而代表来一回客栈的红点刚好落在通往南境和西荒两条路交汇的那个扇形尖角上。 确定了方向,夏隐往灵舟的控制台上填了几颗灵石,加速赶过去。世道艰险,没事还是不要再外面东游西荡了,说不得又会碰到什么坑爹的妖兽害人破财。第二日午时,神识中已经感受到前方的建筑物了。 夏隐收起灵舟,徒步过去。一栋长方体的三层木楼坐西南朝东北,外墙漆黑,头顶茅草,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正中一扇可供四人并行的大门,门楣上方一块破旧的牌匾上阴刻着“来一回”三字。大门两侧各支出一个草棚,里面摆放着桌凳,看样子是作茶寮之用,此时里头空无一人。二三层上隔一段距离便是一扇狭小的窗户,整栋楼给人一种阴暗压抑、年久失修的感觉。 夏隐心头涌起一股不妥的感觉,一半因为直觉、无法解释,另一半源于知识与经验,自古三岔路口多黑店,此店外表简陋显然不是以优质服务吸引顾客的正经旅店,再加上修仙之人对投宿打尖的需求远低于普通人,所以也不像官驿一样有强制的顾客群体和政府补贴,在这么个地方开客栈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那么店中人以何为生呢? 想到这里,夏隐又不得不佩服望月宗那三位师姐妹,简直就是无知者无畏的典范,什么也不管不顾的一头栽进去,搞得夏隐现在进退两难。看来以后挑选队友要提高审核标准了。 夏隐略一犹豫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店堂内光线昏暗,正对门的是通往上层的木楼梯,左手边一条窄窄的通道,估计通道两边是两排房间。右手边紧靠楼梯是一个高高的柜台,里头空无一人,再往前分为两部分,一半是一个大开间,摆着四五张八仙桌,另一边用屏风阻隔着,难道是所谓的雅间? 整个店堂都静悄悄的有些压抑,夏隐扬声道:“有人吗?掌柜的,在吗?”柜台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身穿粗布袍、肩搭毛巾,头缠灰色头巾,一身典型的店小二打扮,却有着练气后期的修为。在这样一个灵气不够充裕的地方,练气后期哪怕去当个猎户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为何会在这么冷清的客栈里当个小二呢? 店小二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这位小仙子有礼,打尖还是住店啊?”好典型的古装武侠剧台词啊! 夏隐笑道:“小二哥有礼,我四处游荡,偶然到此,想在这里歇歇脚,顺便向您一下打听一下南境和西荒的情况。小二哥久居此要地,想必对南境和西荒都很了解吧。” 小二微微一笑,搓了搓手道:“小的不过是个看店的,能有什么见识。” 夏隐一扬手,五颗灵石落在了柜台上。店小二顿时双眼一亮,笑道:“小仙子敞亮!”左右一看,然后一挥手,柜台上的灵石就消失无踪了,他从柜台里出来,走到夏隐身侧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随小的进去,奉一杯茶细细说来。” 夏隐看了看右侧的店堂,摇头道:“我喜欢宽敞地方,劳烦小二哥把茶送到外面茶寮来吧!”说完,也不看那小二,径自出门在草棚里找了张桌子坐下。 少倾,店小二用一个托盘装着一把壶两个杯子出来,将两个杯子都斟上茶,这才捧着个杯子在夏隐的侧边坐下,问道:“小仙子想问什么?” 夏隐将另一杯茶拿在手中把玩,笑道:“也没什么特别想知道的,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最好是与两地眼下情形相关的。” 不得不说这店小二还真有点门道,对两地情况的了解与前方送往灵仙门的谍报并无太多差异,末了还中肯的向夏隐建议:若是想历练加赚些灵石,最好去南境。至于西荒么,身为女子、修为又没上金丹期的道修去了基本只有被相思道的魔修抓去做炉鼎的份儿。 絮絮叨叨说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茶也续了两杯,店小二表示该说的都说完了,夏隐这才像忽然想起来一样问道:“对了,小二哥,前几天我在云梦山遇到三名女修,与她们一见如故,因为有事耽搁才与她们分开。不知道她们三人有没有路过这里?小二哥有没有看到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第四十五章 旅途二三事(6) 店小二一呆,没拿稳的杯子就从手里掉了下来,在桌上滚了半圈,夏隐伸手将它扶正,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店小二的脸。 小二叉腰皱眉,顶着肚子苦苦思索了半天,这才道:“小仙子啊,实不相瞒,路过这里的仙师仙子们都是高来高去的,只有少数像您这样想听个消息的人才会停下来喝杯茶,我们赚的也就是这个钱。您说的那三位仙姑,我还真没见过。” “哦,”夏隐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抬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对小二道:“多谢小二哥,消息很管用,茶也很香,我再休息片刻便走,小二哥自便。”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收走茶具,转身进了店堂。茶寮中的夏隐闭目调息,在心中默数绵羊,当数到五十六只绵羊时,神识感应到通往西荒的那条路上来人了,夏隐惊讶:来得这么快?感觉这团伙的团队沟通工作没做好呀! 收回神识,夏隐侧身回首向来人看去。呃!貌似有点意外,一股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迎面过来的家伙一头乱蓬蓬的披肩发,毛躁的像刚从村口理发店里做完杀马特造型出来,额头上勒了根一指粗的草绳,上身穿豹纹兽皮衣,彪悍的露出左肩及半片肌理分明的古铜色胸膛,下身围着一条黑色兽皮裙,因为骑在一头虎形灵兽身上,兽皮裙下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腿,还有,嗯,半截同样结实的大腿。夏隐脑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问题:兄台,皮裙下小内内在否? 荷尔蒙矫健的跳下灵兽背,扬声道:“有人吗?有肉吗?我和我家的兽兽们都饿坏了。” 店小二从里头冲出来,看见眼前的野兽派青年也是一愣,定了定神才满脸堆笑道:“有有有,本店有上好的烤妖兽肉,不知这位……呃……仙师要多少?” 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来五斤烤熟的我吃,再来五十斤生的给我家兽兽吃。” 夏隐瞄了瞄趴在太阳底下打哈欠的虎形灵兽,嗯,看这体型,确实像一次吃得下五十斤的样子。 店小二眉开眼笑之余还是没有忘记本职工作,打量了一下青年的行头,笑道:“小店规矩,先付账后上菜,仙师您看……” “多少灵石?”青年打断他。 “六块下品灵石!” 青年挠了挠头:“在山里呆久了,灵石都用光了,你看这个能抵多少灵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状物递给店小二。 夏隐外放神识在那丹药上打了一个转,眼角跳了一跳,这青年掏出来的居然是补灵丸,难道他和灵仙峰有渊源?要知道现在的修仙界丹药大行其道,一般修士身上带的最多的就是补灵丹。 而这补灵丸是大师兄自创的,要先对三十余味灵草进行灵气梳理,而后用灵气旋涡打成糊状,再熬炼成膏,最后揉搓成丸。整个过程部使用灵气,且各步骤都有特殊的灵气运行方式搭配。 和外面常见的补灵丹相比,补灵丸除了灵草本身的灵气外还融合了制药人的部分灵气,且前期对灵草本身的灵气运行方式进行过梳理,去除了里面的杂气,丸药里蕴含的灵气更为充沛温和,恢复灵气的功效比蕴含丹毒的补灵丹高出一倍不止。要说它的缺陷,那就是不能久存,一般的丹药存放个几十上百年完没有问题,而补灵丸的功效只能持续三年,三年过后里面蕴含的灵气就会逐渐消散。对此,夏隐的解释是:高温消毒的产品保质期总比普通产品要长一点。 由于妙丹峰对灵仙峰的森森恶意,夏隐他们几人从不向妙丹峰购买丹药,平日修炼用的都是这补灵丸。夏隐也曾向大师兄提议过出售补灵丸以创收,不过遭到体师兄一致反对,原因就是炮制起来太麻烦,他们又不缺这几个钱。 店小二从上头刮下一点粉末舔了舔,眼睛顿时闪闪发光,但随即双眉一锁,为难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一颗最多只能抵三块下品灵石。” 夏隐大怒,恨不得抽那小二两耳刮子:补灵丹要五块下品灵石一颗,这补灵丸在短期内的功效不知道比补灵丹高多少,居然只值三块灵石,摆明了就是欺负山里人。 那青年倒没什么意见,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倒出一颗补灵丸递给店小二,看到那瓶子,夏隐不淡定了。白底青花,上面的花纹是一棵夏枯草,那不就是她专用的药瓶吗?到现在为止,她就给过大白蛇三瓶。 这分开还不到半天,怎么就跑到这青年手里了?大白蛇呢?被打败了还是被杀了呀?神识探了探青年的修为,不过练气后期,大约十层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四阶顶峰大白蛇的对手? 青年走到夏隐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朝着夏隐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然后开始……点名。 “阿花!”黑底白条纹的虎形灵兽迈着优雅的猫步跑到青年身边,偎依着他趴下。 “小黑!”“啾”的一声,一只红嘴黑羽的小鸟从青年的腰间飞出来,站到桌上,用嘴梳了梳羽毛。 夏隐这才发现,这青年的腰间居然挂着几个毛茸茸的袋子,难道就是灵兽袋。 “大灰!”一只灰毛老鼠从青年的腰间跃出来,吱吱叫着在桌上爬来爬去。 “白白!”一条眼熟的大白蛇从青年腰间出现,庞大的身躯围着桌子绕了四圈半,昂起头在青年手上蹭了蹭,然后,貌似在瞄了夏隐一眼之后,将脑袋搭在身体上闭目养神。 这看人下菜碟的破蛇,在自己面前一幅“不自由毋宁死”的坚贞不屈样,转头就给自己认了个男主人,还自备认主礼物。一定是条花痴母蛇,夏隐愤愤的想。 店小二手脚麻利,飞快的端上几大盆生肉,阿花和白白一人占着一盆大快朵颐,小老鼠灰灰就站在大白蛇的头顶,跟着分一杯羹。青年又掏出一把果实放在小黑鸟跟前,然后一脸慈爱的看着一鸟三兽进食。夏隐满心嫉妒的看着这位禽兽缘爆表的青年,暗暗猜测他的来历。要知道,在大师兄给他普及的门派知识中,并没有以驭兽为专业的门派。 大约是夏隐脸上的表情太痛苦了,小二在给青年上烤妖兽腿的时候,顺手也给了夏隐一小盘烤肉片,说是免费赠送的,估计是从给青年的那条腿上片下来的。 夏隐夹起肉片闻了闻,味道还相当不错,当下慢条斯理的将一盘肉片扫荡了个干净,然后起身,还没走出几步路呢,忽然一个趔趄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第四十六章 旅途二三事(7) 青年一惊起身,正要往夏隐身边过去,却见木楼内飞出三道人影,当先一人正是那店小二,后面两人从头到脚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两个眼睛。 店小二对两人哈腰道:“二位尊使,您们看这次的货色怎么样?” 左侧黑袍人取出一面圆盘状物,往夏隐身上照了照,然后点点头嘶声道:“虽然看不出具体修为,但灵力精纯,生机旺盛,而且元阴仍在,相信长老们会满意的。” 青年大急,冲过来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迷晕这小姑娘想干什么?” 两个黑袍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那小二道:“你将这花种带进去和上次那三个放在一起,我们来对付这小子。” 店小二弯腰将夏隐背起,转身就要往里走,青年大喝一声,一拳向他轰去。其中一个黑袍人也大喝一声,出掌拦阻,拳掌相交,“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向四周扩散,青年退了三步,黑袍人后退了五步,店小二趁机跃入木楼中。 黑袍人大喝一声:“好蛮力!”从腰间抽出一个旗幡状的武器,祭到空中,幡上冒出阵阵黑雾,不过瞬间,青年便被浓浓的黑雾包围,他在里面拳打脚踢想要驱散黑雾,可惜迷雾不受力,拳去雾散、拳回雾聚,不过白费精力而已。 本在一边埋头吃肉的白白见状,大嘴一张,一股腥风直接将黑雾向两个黑袍人吹去。执幡的黑袍人右手一抖,将黑雾重又收回幡中。另一个黑袍人看清眼前的灵兽后,身躯一震,惊叫道:“四阶顶峰灵兽!” 阿花伸出右爪,抹了抹嘴慢悠悠的踱到青年身边,与白白一左一右成护卫之势,左侧黑袍人双眼一缩,沉声道:“四阶风虎兽!好小子,真看不出来!”回头对右侧的黑袍人道:“阿庚,你解决这小子!待我将这两只灵兽收服。”话音未落,扔出数个阵盘、阵旗,将阿花与白白分而围之。 青年大急,举拳向黑袍人轰去,劲风刚到半路,右侧黑袍人祭出一块红色方巾,将劲风数兜住,阴恻恻的笑道:“小子,你的对手是我!”一扬手三点黑芒直扑青年而去,青年人快速挥拳,胸前出现一片拳影,将三点黑芒击落在地,竟是三枚外圈遍布锯齿的圆环。 主持阵法的黑袍人左手掐诀右手挥舞阵旗,围困白白的阵中地上涌出流沙,空中开始落石,白白庞大的身躯在阵中左冲右突,奈何身躯太过庞大,被无数落石击中,这还不算,地上流沙的温度越来越高,令白白十分不舒服。而另一边的围困阿花的阵中,竟是出现了十来头饿狼,与阿花互相撕咬,斗的天昏地暗。 青年见两头爱兽被困,不由大急,大喝一声作势欲攻击敌手,哪知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栽倒。对面的黑袍人冷笑道:“臭小子,连我的入骨缠绵都敢用手碰,真是不知死活。”青年定睛一看,只见双手手背上一片紫黑,显然是刚才击落那三枚圆环时中了毒。 青年愤然:“你们如此歹毒,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人冷哼一声道:“爷爷们身份岂是你这野小子配问的,下地狱去问阎王吧!”说着,挥出一股阴风向青年袭去。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精光,阴风瞬间平息,耳中听到一个声音道:“相思道的寻花使,很高贵吗?” 黑袍人霍然转身,惊喝道:“什么人!” 只听那声音道:“爷爷的身份岂是你这下贱的寻花使配问的,下地狱去问阎王吧!”黑袍人只觉颈上一凉,眼前快速闪过自己的胸腹腿脚,最后是黄色的土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个健硕青年飘然落地,还剑归鞘后从黑袍人尸身的腰间摸出乾坤袋,翻找出一个青色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递给兽皮青年道:“快吃了,解药!”如果夏隐在此,肯定会很惊讶,因为这青年正是在紫亭村被她气走的钟无英。 主持阵法之人见状大惊,但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以筑基中期的修为借助阵法之力困着两头四阶灵兽,其中有一头还是四阶顶峰,与自己的修为相当,若是此时放弃阵法,肯定会被疯狂的两兽反扑。若是继续主持阵法,那就没有余力来应付着这新来的青年的攻击,此人修为也是筑基期,而且是个剑修,显然是个硬茬。 这黑袍人也是个果决的,一看形式不利,也不犹豫,立刻扔下阵法,远遁而去,遥遥放话道:“今日之事,本使一定回去禀明长老,我相思道绝不会善罢甘休!” 钟无英一听,双眼一眯,待要去追,兽皮青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道:“这位兄台,刚才有位穿蓝袍的小姑娘被他们抓进去了,救人要紧啊!” 再说夏隐被那店小二背着进入店堂,绕进柜台里面,那店小二在柜台上的一个算盘上拨动了两颗算珠,身后的墙壁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窄窄的暗室。店小二又在一块地砖上点了三点,地面上无声无息出现一个洞口,里面只有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 店小二背着夏隐快步往下,来到一间石室,角落里缩着三名女子,正是杜思瑶等三人。看见他进来,薛思萍和李思沅两人不住往杜思瑶身后躲,杜思瑶颤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店小二将夏隐往三人身边一甩,在杜思瑶脸上捏了一把,狞笑道:“做什么?可惜啊,我什么也做不了!等两位尊使解决了外头的麻烦,明天就送你们去一个极乐之所!” 一边的李思沅忽然惊叫道:“夏道友!” 店小二一听,更是得意了,道:“原来你们认识啊!这丫头要不是为了找你们,也不会着了道啊!她一会儿就醒了,你们好好聚聚吧!”说完转身便走,刚迈出两步,忽觉小腿一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伸出双手撑地,正待用力,臂弯处又是一痛,双臂一软,“咚”的一声,一张脸就结结实实的磕在石板地上,鼻头一热,两股热热的鼻血就这么流了出来。 后边的夏隐睁开眼睛,抓住李思沅狠命摇晃她的双手,苦笑道:“李道友,手下留情,我快被你晃吐了。” 推开三女,来到店小二身前,看着他鼻青脸肿外加两道鼻血的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夏隐觉得心情很好,笑眯眯的道:“药理知识不错么,茶水中加入玉蒲草汁液,可以增益其清香,烤肉上撒上九叶淡竹果实的粉末,可以除腥,两者单用都无碍,要是合在一起,再以茶水为引,便能令人神智昏聩,灵力运行受阻。” 店小二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夏隐,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据说这药方乃是相思道的不传之秘,两位寻花使和店小二在这里多年,专门挑选资质好的女修作为花种,送回门派中做修炼炉鼎,别说是初出茅庐的女修了,便是一些经验丰富细心谨慎的,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也难逃毒手。 不过,三人行事谨慎,一向只挑骨龄五十以下,修为不过筑基初期的女修下手,因此秘密行事多年,居然未曾被人发现过。修士外出游历,遇险丧命之事不少,即便有亲友同门偶然寻访到此,一推三不知,别人也寻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夏隐笑道:“爷从小就是在灵草堆里长大的。”说完低头从乾坤袋里掏出自己常用的切药刀,对着店小二的鼻尖道:“说!你们受何人指使?将迷晕的女修送往何处?在这里作案多久?有多少受害者?”一连串问题逻辑清晰,衔接紧密,中间毫无停顿,气势如虹,夏隐觉得自己还挺有警花潜质的。 店小二一闭眼:“你杀了我吧!”心里默祷两位寻花使赶紧解决外面那个青年过来救场。 夏隐抬手,一刀挑开店小二的头巾,“唰唰唰”运刀如飞,只见发丝纷飞,店小二的脑袋瞬间变得精光锃亮。夏隐拖着切药刀,用刀刃紧贴头皮,沿着头盖骨的方向转了一个圈。 店小二只觉头顶一道凉丝丝的线滑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听对面的女修笑道:“听说人知道的所有事都藏在脑子里,你说我要是沿着这条线,切开你头顶的皮肤,再将头盖骨掀起,然后从里面将你的脑子取出来,一点一点的切开来检查,是不是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呢?”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怒喝:“妖女,休要猖狂!”一柄剑就架到了夏隐的肩头。 第四十七章 旅途二三事(8)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剑气,夏隐用食中两指夹住剑刃缓缓转身,对着那张一看就让人心情不好的脸,悠悠的道:“少年,尊师没有教过你吗?做人如果没有知识就要有常识,如果连常识也没有的话,就要学会藏拙。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妖了,又有哪只眼睛看见我猖狂了?” 钟无英绷着脸道:“正派修士会随意取人脑子吗?” 少见多怪,想当年黄一刀不知取了多少人的脑子。不过,与这种落后地区的人普及先进外科知识无异于对牛弹琴,夏隐决定不费这个力气,“呵”的冷笑一声,讥讽道:“没听说过逼供吗?” 钟无英一时语塞,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杜思瑶等三女是不敢说话,夏隐是懒得说。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兽皮青年在左白蛇、右花虎的簇拥下,一路拾级而下,完无视石室内的冷凝气氛,站到钟无英一侧,笑道:“兄台,你都把人救醒了呀!”又冲着夏隐道:“小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窄窄的石室里一下挤了六人二兽,瞬间变得针插不进。眼看钟剑修一脸高冷,望月宗三人不知所措,夏隐只得对兽皮青年微微一笑,道:“多谢这位道友仗义,适才我是故意装晕进来找我三位朋友的。连累道友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就说么”,青年挠挠头,露出一个了悟的表情:“你明明比白白都厉害,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迷晕?”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夏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对众人道:“此地逼仄,我们还是出去细说吧!” 据钟无英所述,那个店小二不过是相思道的一个外围人员,如今寻花使跑了,这个黑巢也暴露了,目前众人又没有能力跑到西荒去寻相思道的晦气,便由钟无英出手,破了他的丹田,将他逐走了。店小二惨嚎翻滚了半天,才在钟无英冷冷的喝声中连滚带爬的往西荒方向而去。此去西荒要经过不少险境,一个失去修为的人去闯,与寻死没有什么两样。 夏隐对兽皮青年的来历更加好奇,逐走店小二之后,两人便旁若无人的攀谈起来。兽皮青年名叫巴乌(夏隐歪嘴:我还葫芦丝呢!),本是凡人村中的一个普通少年。幼年时,他的父母无意中救了一位受伤的老年修士,老年修士在疗伤期间无意中发现巴乌天生具备与飞禽走兽沟通的能力,便忍不住为他测了测灵根,发现居然是火木土三灵根。 老年修士本是散修,孑然一身,如今寿元无多,见巴乌宅心仁厚又有天赋能力,便萌生了收徒的念头,与他的父母商量后,便留在他家中安心教导他。谁知祸从天降,这个凡人村依附的门派被灭门,连累了整个村子。巴乌一家在老年修士的掩护下逃往云梦山,在逃亡过程中,巴乌的父母先后被杀,两人拼尽力逃入云梦山中心。 巴乌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联合妖兽将追踪之人尽数灭杀,但老年修士也因受伤过重去世。临终前将自己的修炼法诀交给巴乌,嘱咐他好好修炼,不到练气后期不可出山。巴乌在山中修炼之余,时常与妖兽为伴,大白蛇就是与他玩耍的妖兽中修为最高、最通灵性的一头。 巴乌告诉夏隐,昨天大白蛇跑去找他,说遇到一个心地挺好的女修士,如果巴乌想下山可以考虑跟着那个女修士,还给了他两瓶能够补充灵力的药丸。巴乌在山中十几年,静极思动,便在大白蛇的鼓动下,一路追踪夏隐而来。阿花、小黑和大灰都是在失去父母的情况下,被巴乌自小养大的,自然跟着他。 巴乌还告诉夏隐,阿花是四阶风虎兽,不但迅疾如风,还可以越级战斗,小黑是三阶捷翅鸟,善追踪窃听,大灰则是二阶寻宝鼠,就是在这三大灵兽的帮助下,巴乌才顺利追踪到夏隐的方位,一路寻来。 看着身后跟着一群灵兽小弟的巴乌,夏隐羡慕的眼泛绿光,这才是传说中的气运逆天好吧!也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是不是普度众生了。想想自己上辈子悬壶济世,这辈子孝顺师长,好不容易看中一条大白蛇,赔了笑脸又折药的,结果人家还早就心有所属了。 一看白白那追着巴乌乱转的眼珠子,夏隐忍不住问:“白白是雌蛇吧?” 巴乌一愣:“是啊,夏道友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谁叫人家是青梅竹马玩大的呢?夏隐叹了口气,不再质疑自己的人品。连许仙那种文弱书生都可以得到白素贞的爱,更何况巴乌这样荷尔蒙爆表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许仙的勇气,在遥远的未来谱写一曲可歌可泣的人妖恋歌。 夏隐内心os的欢乐,不妨惹恼了一旁的钟无英,他冷哼一声道:“谈完了吗?早点想想后续才是,这里怎么办?” 夏隐皱眉,对望月宗三人道:“来一回客栈是相思道据点的事,我们还是各自禀告师门,由他们通知正道各派如何?”杜思瑶点点头,走到一边去发传讯符。 “至于这里么?”夏隐略一沉吟,“还是毁去的好!”伸手一拍乾坤袋,刚取出一张烈火符,冷不防两团火球从自己双耳侧掠过,落在客栈前的草棚上,瞬间燃起大火。 夏隐咬牙回头,恰好看见钟无英勾起的嘴角下落。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不过夏隐决定无视他。因为在前世留学德国期间,有位睿智的姐姐曾教导过夏隐:这世上有些小心眼的男人会因为你无心的一句话记恨你一辈子,然后寻找一切机会给你使绊子,就想看你失态。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永远保持优雅微笑,无视他并过得比他好。那位姐姐就是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身边一个这种恶劣男人的,后来在那位姐姐的婚礼上,恶劣男喝得酩酊大醉,痛哭流涕,果然被打败的很彻底。 越过钟无英,夏隐对杜思瑶等人道:“三位道友,前番我等说好要一起前往南境的,我有一艘飞行灵舟,速度还算可以,不知三位可愿搭乘。”三人对视一眼后,对夏隐连声道谢。 夏隐祭出翠色灵舟,招呼三人上船,巴乌见状,带着一串灵兽小弟小妹追过来:“夏道友,可否带上我?”夏隐瞄过阿花和白白庞大的身躯,微笑道:“若巴乌道友能将这两头占地面积广大的灵兽收进灵兽袋的话,自然没有问题。” 巴乌拍了拍腰间一个毛绒绒的袋子,阿花化作一道流光钻了进去,白白原地扭捏了一会儿,被巴乌抱着脑袋柔声安抚几句之后,也钻进了袋子里。对于巴乌这手左右逢源的功夫,夏隐佩服的五体投地,决定到南境安顿下来后向他好好讨教几招,说不定也能收服一两头妖兽,咱没有魅力,可以苦练技术。 最后,夏隐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原地的钟无英,刚一抱拳,谁知一道纤细的人影越过夏隐,对着钟无英盈盈一福,娇声道:“此去南境无数艰险,钟道友修为出众,剑术精绝,不知可否护送我等一程?” 夏隐斜眼看着这喧宾夺主的女人一眼,不悦道:“李道友似乎忘了谁是这灵舟的主人了吧?” 李思沅后退半步,一低头,轻声道:“经过客栈一事,沅儿只是觉得我们一行女子上路,终究是太过危险了。我也不过是想给夏道友多找一个帮手而已,都是沅儿的错,夏道友要怪就怪我吧!” 卧槽,这宅斗小说典型反派小白花的表现是做给谁看的呀?这女人绝对是春心萌动了。谁说我们只是一群女子,夏隐对着巴乌的方向看了又看,那个难道不是男人,更何况袋子里还有两头超级打手呢! 杜思瑶等三人默不作声,只当没看见夏隐的眼色,巴乌却会错了意,对着夏隐憨憨一笑道:“钟道友是挺厉害的,刚才还救过我呢!我们一起走吧!” 夏隐的眼神在四人身上滚来滚去,就是不说话,李思沅正待再酝酿出点情绪来再接再厉,谁知夏隐抿嘴一笑:“钟道友,请上船!” 钟无英一跃而上,掸了掸衣袍,斜睨了夏隐一眼,走到李思沅身边站定。夏隐在心里冷笑:臭小子,给爷接着拽,接着耍帅,小心最后变成望月宗的上门女婿! 夏隐添上灵石,灵舟缓缓升空,看着倒塌在熊熊烈焰中的客栈小楼,夏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出门不过十余天,路过紫亭村,紫亭村被毁了;路过云梦山,白白的家消失了;路过小客栈,客栈被烧了。自己这到哪儿哪儿倒霉的bug体质不知道会不会给南境带去什么问题? 第四十八章 南境众生相(1) 道修界在南境驻防妖族的城池名叫三叶城,在三师兄留下的灵气印记指导下,翠色灵舟一路向南速前进,次日清晨便已能远远看见灰蓝天幕下如巨兽般匍匐的三叶城,以及城池之外远处那连绵不断的横断山脉的轮廓。 翠色灵舟还没停稳,城中忽然飞起两道气势惊人的遁光,不过瞬间便已来到三叶城外。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玉树临风、剑眉星目的金丹修士,此时两人一个面带坏笑,一个满脸不爽的看着翠色灵舟。 舟上众人立刻神戒备,李思沅和薛思萍二人的眼神不住在其余人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找出谁是这两个金丹修士的目标。却见夏隐满面欢容,从灵舟上一跃而下,大叫一声“二师兄、三师兄”向两人飞奔而去。 一脸不爽的宁白元兜头一通臭骂:“你还敢来?还敢笑?从灵仙门到南境,不超过三天的路程你走出了十三天,我还以为你死在哪里了呢?去哪儿疯玩了?不知道发个传讯符通知我们一下?”巴拉巴拉巴拉! 飞奔中的夏隐一个急刹,被冷峻师兄秒变唠叨欧巴桑的罕见场面吓了一跳,不过,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好暖哦!唯一的问题就是,三师兄不骂人则已,一骂就停不下来,眼看有翻出夏隐小时丑事的趋势。 夏隐连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边抱臂微笑的二师兄,段灵注收到信号,侧身拍了拍宁白元的肩膀道:“好了老三,小八一路过来想必也累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况且,小八还带了客人呢!”朝夏隐身后抬了抬下巴。 从灵舟上下来的其余人等终于等到发言的机会,杜思瑶快步上前,朝段灵注两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惊喜道:“敢问两位可是灵仙门的青囊与青濛两位真人,晚辈望月宗杜思瑶,曾有幸随门中金丹真人参加过两位前辈的结丹庆典。”说完,有略带嗔怪的对夏隐道:“夏道友,你也真是的,有如此显赫的师门,如此出众师兄还要藏着掖着,瞒得我们好苦!” 夏隐微微一笑,自顾自将翠色灵舟收起,也不接话,若说在云梦山时她还因为望月真人的缘故对三人有些好感,这一天一夜中,杜思瑶放任李思沅和薛思萍两人对钟无英献媚邀宠的行为,已经让夏隐对三人的观感差到极点。从前世到今生,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思进取,一心找靠山的菟丝花型女人,也不知道在感情上栽过大跟斗的望月真人怎么会容忍门下弟子这幅模样,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吗? 段灵注自幼看着夏隐长大,一见她这种疏淡的表情,便已知道她不愿和这几人多有接触,当下微笑道:“你们望月宗的营地在右翼辅城中,有斩五和斩七两位真人坐镇,你们可快去寻她们。” 当了半天花瓶的李思沅不甘寂寞,又上前一步,娇声道:“听说这三叶城中龙蛇混杂,最是危险不过,不知两位前辈可否送我们过去?”这声音比起昨日邀请钟无英上船的时候还要更嗲上五分。夏隐偷偷瞄了一眼被冷落在旁的钟无英,发现他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心里笑得直打跌:该!还以为自己魅力无双呢,谁知道人家只想找个免费保镖并顺便物色饭票,如今见到比你强的,就把你给扔到脑后了吧? 像段灵注和宁白元这种出身名门的仙二代可不是钟无英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比的,他们自小就在各路与李思沅有类似心思的女修的明示暗示下长大,一听她这声音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宁白元斜眼看着她道:“有我灵仙门在这里坐镇,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生事,你是质疑我灵仙门的能力吗?”又对夏隐横眉竖眼的骂道:“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回带,你的眼力呢?” 本来只想扮个柔弱,在金丹真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哪知被如此嫌弃,李思沅顿时花容失色,脸上阵青阵白,眼眶中泪花乱转。可惜无人欣赏她娇花垂泪的迷人姿态。 薛思萍见状,连忙道:“我师妹不是这个意思……” 段灵注笑嘻嘻的打岔:“三位徒孙可是怕不认识路?城中有很多掮客,一块下品灵石,便能带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若是囊中羞涩,师祖我可以借你们两块灵石。”说着,一面将两枚灵石放在手中一上一下的扔着玩,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三人,似乎正在等待他们的回复。 一番话便把己方与望月宗三人的身份拉出一个天差地远的鸿沟,但三人还不能说什么,不同派别的弟子之间以修为定辈分,段、宁二人是金丹修士,与夏隐同出一师可以不用这么论,但对望月宗这三个附属小宗门的练气修士来说,可不就是金丹师祖么?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三人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只得退到一边。 段灵注看了眼钟无英和巴乌,又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夏隐:“这二位是?” 夏隐指了指钟无英:“剑修钟无英!” 又拉过巴乌,笑眯眯的对两位师兄道:“这位是巴乌,曾对我有援手之德,一身驭兽的本领堪称出神入化。” 段灵注看着夏隐眨了两眨眼:小八,这么厚此薄彼,有问题哦! 夏隐看着他回眨了三眨:师兄,此人父母双亡、师傅去世,一身本领又过得去,可以考虑拉拢哦! 段灵注点点头,夏隐便笑着对巴乌道:“巴乌道友,你在此地无依无靠,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灵仙门的驻地吧!”至于另一位钟剑修是否有依靠,那就不属于夏隐的考虑范围了,她开心的拉着巴乌跟着两个师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内心有个小人在狂笑:李道友,前进吧!将钟剑修拉进你的温柔乡吧! 段、宁二人带着夏隐来到三叶城中灵仙门的驻扎地,先找了个弟子嘱咐他将巴乌带到两人的地方,然后径直将夏隐带到一座雅致小院,推开院门,里面是一个小院子,错落的植着几株桂花树,也不知是哪任前来驻守的人的手笔,一座三开间的正堂加左右两侧各一排三间的偏房成u字型将小院子包在其中。 两人推开了左侧偏房的大门,段灵注略有些不自然的道:“一收到老五和老七的传讯符,我们就给你预留了居所。本想留正堂的,不过被人捷足先登了。偏房虽然小些,但你一个人也够住,小八你就凑合一下吧。” 偏房坐东朝西,正门开在最靠近正堂的地方,进去是一个小厅,一桌四凳竟然都是白玉所制,上头放了一套青玉茶具,这么大手笔,想来是两位师兄自掏的腰包,夏隐心中略有感动。 居中一间在朝东的大窗下放了一张长条状的白玉床铺,床铺上放着一个龙须草编制而成的蒲团,龙须草的香味清幽,可以凝神静气,让修炼之人快速入定。左侧靠墙放着一个大立柜,透着隐约的檀香味,竟然是檀香木所制。右侧靠墙放了一个花梨木的多宝阁。段灵注道:“平时无事,就可以在这里休息修炼。”指了指那个立柜:“怕你出逃匆忙,没带够东西,我俩给你准备了几身衣裳放里头了,回头试试。”又指着那个多宝阁道:“知道你爱搜刮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架子就留给你摆东西用!悠着点,要在这儿呆三十年呢,可别太早放满了!” 又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道:“里面给你布置成了沐浴之所!按照霓衫阁老板娘的建议给你购置了些东西,回头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自行增减吧!”这种被人从头照顾到脚的感觉真是爽啊,想想前世身为黄一刀时的孤苦伶仃,再看看眼前两位负责任的师兄,夏隐真想给他们来个熊式拥抱以表达感激之情,不过想到这世界保守的男女观,夏隐强行忍住了,吸了吸鼻子道:“谢谢两位师兄!” 说实话夏隐还真挺好奇,凭着两位师兄对她的宠爱以及过硬背景,居然还有人能从他们手里将地理位置更优越的正堂抢走,想来那人一定非常了不起,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夏隐很好奇,不过此事不急,反正同住一个院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眼下还有一件事更令夏隐挂心,她有些心虚的问:“五师兄和七师兄可还好?” 段灵注露出一个忍笑的表情,掏出一个传讯符:“自己听!” 夏隐接过,输入一段灵力,李明威的哇哇大叫声从里面传出来:“小八你太过分了,跑路也不带上我们,我们现在天天都要去接天峰半山石壁做摩崖石刻,还不能用灵力护体,呜呜呜,寒玉师伯她太狠了,这么大一片石壁……”高崔巍的声音突兀的冒出来:“有这叨叨功夫,还不如早点去刻门规,早点做完,也能少丢人几天。二哥、三哥,见到那丫头啥也别说,先给我狠狠揍一顿再说,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一起犯得的事居然敢偷跑。告诉她,这事儿没完,回来我还得揍。” 没想到自己的担心居然成真了,真佩服寒玉师伯的记忆力,闲谈的一句笑话都能记好多年,可怕的女枭雄!可怜的两位师兄,夏隐有些愧疚的抬头看着眼前的另两位师兄。 段灵注接过传讯符,嘴里啧啧有声:“小八丫头啊,你胆子可真大,大师兄头上都敢动土,不过……干得好!就是临了自己跑路这件事办得太不义气了……” 宁白元冷哼一声道:“自己蠢怪得了谁!小八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两个猪脑子就是想不到!” 夏隐呵呵傻笑:“那两位师兄,大师兄的事后来怎样了?” “后来?自然是如你所愿了,师尊亲上归藏峰提亲,听说婚事就定在三个月后,可惜我们不能回去参加。”段灵注遗憾的摇摇头。 “那我们是不是该给大师兄准备一份大礼呀?” 段灵注伸指弹了一下夏隐的额头:“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赶紧收拾一下,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说完,又瞟了眼宁白元:“你一起去?” 宁白元道:“有何不可?” 第四十九章 南境众生相(2) 其实夏隐很想洗个澡,但两位师兄在外等着她,总不好意思太任性,只好稍事梳洗了一下,换了一件外袍就出来了。 宁白元打量了她一下,没说什么;段灵注笑嘻嘻的道:“小八啊,为啥不穿师兄们给你买的衣裳呀?” 夏隐刚才看了一眼两位师兄给她置办的那几件衣裳,嗯,怎么说呢?师兄们的审美很阳刚,很直男,是一些鹅黄、浅粉、淡蓝之类的轻纱衣裙,环佩飘带之类的配饰一应俱,看起来是很令人喜欢,打起架来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人家的一番心意总不好嫌弃,只是笑笑道:“太多漂亮衣裳了,一时不知道挑哪件,等回来有时间再细细挑选。” 两人带着夏隐来到三叶城中心一栋十分气派的三层建筑,旁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看着夏隐疑惑的眼神,段灵注指着三层建筑道:“这是城主府,旁边的小院才是负责此次驻守之人的住所。” 三人来到院门前,段灵注掏出一个玉简,输入灵力,一道绿光飞出,照到门上,出现一个繁复的图案,左旋三次、右旋三次后院门便无声无息的打开了。段灵注解释道:“这开门玉简只有各峰领队的金丹修士才有。”这个完可以理解,灵仙门本次前来驻守约有四五百人,要是人人都拿个玉简随意进出总部,大领导还不得烦死。 小院四角各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院里空无一人,只有夏蝉在树上知了知了的聒噪,段灵注带着三人穿过小院进入正房,入目是一间十分阔大的厅堂,正对大门靠墙居中是一张大八仙桌,桌上堆放着一堆卷轴。桌子两侧各放着一张靠背高椅,此时左首的高椅上正坐着一人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三人,正是本次南境驻守的总指挥,在门派练气弟子大比期间为夏隐主持过公道的宁归元。 看见他时,夏隐终于明白段灵注问的那句“你一起去?”是什么意思,宁白元和他这位天才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不合,据说已经到了从不在同一场合出现的地步了。想当初宁白元金丹初成,夏隐不过就他结丹的岁数与宁归元的岁数做了个比较就惹来一身伤。今天两人见面,不会打得天崩地裂吧?夏隐内心略有不安。 左右两边各雁翅排开一溜靠背椅,眼下只有左边一溜的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金丹修士,乃是归藏峰玲珑真君的大弟子岳真人,道号连山。看见夏隐进来,他掩唇轻咳了一声,对宁归元道:“归元师弟,那我就按刚才说的去安排了。” 宁归元颔首:“那就有劳连山师兄了!” 岳连山与段、宁二人见礼后便往外走,路过夏隐身边时,低声道:“夏小师妹脚程挺快啊!” 夏隐吓得一哆嗦:啥意思?这人难道知道她因何来南境?该不会找她麻烦吧?他可是妙微真人的大师兄哦!平心而论,若是夏隐被人这么算计,于衔玉肯定是第一个跑出来给她出头的! 目送岳连山出了院门,宁归元这才看向三人道:“何事?” 段灵注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师尊觉得小师妹修炼略有小成,想让她跟着我们在南境历练历练。不过小师妹出门晚了,今天才到,我们带她到你这里来报备一下,领一下身份玉符。” 宁归元微微皱眉扫了夏隐一眼,疑惑道:“既是如此,那为何明景师叔不派她与我们大队人同行?” “这……”段灵注一时语塞。 自从岳连山走后就一直侧身朝外,盯着院子装雕像的宁白元头也不回的淡淡接话:“门派有令,练气期弟子一律不得参加此次驻防,大队出发时小八还没到筑基期,眼下她已经突破筑基了,师尊才派她来的。” 段灵注急得冲宁白元直眨眼,意思是:兄弟啊,话不能说满啊!小八的修为层次可是很难衡量的? 宁白元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师尊和师伯不直接出手试都吃不准,更何况上头不过金丹后期的这个! 宁归元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直觉觉得这里边有问题,凭他对两人的了解,知道从两人嘴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便去查探夏隐的修为。谁知神识扫过,竟然感觉不出来其修为高低,眼前的小女孩身上灵息不显,只隔了一会儿,偶尔有淡淡的灵气波动溢出,似乎是有些不太受控制的样子。 宁归元心下一惊,要知道但凡修士修炼,都是从灵气淬体开始,然后引气入体,滋养经脉,灵力存于丹田,运行于身,在长年累月的滋润下,血肉凡胎逐渐被灵力置换成灵体仙胎,当然要真正成就仙胎,光靠灵力的置换是不够的,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天雷淬体,成功度过便能飞升上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仙人。 修士身周遍布灵息,同为修士便可以根据灵息的浓厚程度判断出对方的修为,修为越高,对灵息的判断就越准确,所以高阶修士能一眼看穿低阶修士的修为层次,而低阶修士如果不修炼秘法是无法看透高阶修士的修为的,因为高阶修士身上灵息太过浓厚,对低阶修士的神识感应存在天然威压。 据宁归元所知,只有达到元婴后期才能做到灵息完内敛。前番门派大比时,他曾见过夏隐,灵仙峰给她报的修为是练气圆满。当时只觉得她身上的灵息淡的与修为不相符,还以为是修炼了某种秘法,当时也未多在意。哪知今日一见灵息竟然已经数消失。 宁归元心下犯疑,也起了寻根究底之心,当下威压外放,直扑夏隐而去,出于安考虑他只用了三成力,谁知夏隐面色如常,恍若未觉。宁归元心下好奇,逐渐加压,四成、五成、六成,一直加到七成,才见夏隐脸色开始微微发白,上身有些摇晃。宁归元收回威压,心下更是糊涂,要知道他的七成威压,筑基后期修士才能勉强扛住,难道这小丫头短短数月便由练气圆满修到筑基后期了,宁归元直觉觉得不是。 他哪知道,刚才加到五成力时,夏隐已经快扛不住了,哪知丹田中的鸿蒙母茶树微微抖了抖,树身上生出一圈淡淡的绿雾,从夏隐丹田处往外扩散,直到将她整个人包住,宁归元的威压顿时消逝于无形。所谓脸色发白、身体摇晃,那还是夏隐在察言观色的情况下装出来的。 既然夏隐修为过关,宁归元也不为难他们,直接给了夏隐一个身份玉符,对段灵注和宁白元道:“既然她是你灵仙峰的人,就将她分到你们手下。如今并无兽潮,你们身为医修也不必参与日常的巡防轮值,平时做些什么,你们可以自行安排。只是到了后期情势危急时,还望你们不要堕了我灵仙门医修一脉的威名。” 第五十章 南境众生相(3) 两位师兄在送夏隐回去的路上给她普及了一下灵仙门在南境的驻防安排。三叶城已经是东陆道修界的极南边界了,出了三叶城往外就是妖兽的乐土横断山脉。之所以称为横断山脉,是因为那绵延万里的群山到了三叶城外就像被一剑斩断了一般终止于一片赤红色的断崖。据当地人传说,这山确实是在数万年前被一位大神通修士一剑斩断的。 不过主脉虽然斩断了,但两侧的卫山还是自然向前延伸了数十里,若站在三叶城城墙上往南看,横断山脉就像是一条被斩去头颅的巨龙,两侧的卫山就像前升的龙爪,在三叶城外围出了一片长约百里,宽约数十里的大平原。每次妖兽入侵,除了飞禽外,大部分走兽都是由两侧卫山奔涌而来,汇聚在中间的大平原,向东陆发起进攻。 而东陆道修界的第一道防线之所以得名三叶城,就是取其形制。主城居中正对大平原,另外还建有左辅右弼两座卫城,面对两侧的卫山,因为每次兽潮来临之时,除去中央大平原的主战场,总会有一部分妖兽留在卫山上试图通过两座辅城,攻入道修界。主城与卫城之间有高耸的城墙连接,城墙外布有高端防御阵法,平时常有巡逻队于其上巡逻。从空中俯瞰,三座城池就像是一根树枝上的三片叶子,主城在顶端,两座卫城略内缩,成拱托之势。 而灵仙门在三叶城的防卫则是根据这个特点制定的,宁归元带领法象峰修士坐镇主城,鸣剑峰和妙丹峰各自镇守一个卫城,而归藏峰弟子则分为三队,每城各留一队,负责防御阵法和禁制的维护加固,由岳连山在主城居中总领。至于灵仙峰,因为门下弟子太少,宁归元在主城北侧划出了一块地方交给段灵注和宁白元整理成医药区,还从各峰都给他们拨了一些战力较低的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在灵仙门来换防之前,妖兽与前面在此驻守的七个门派联军发生了一次大规模决战,实力受损严重,所以目前的三叶城尚处于平静期。除了日常的巡逻任务之外,大多弟子都会隔三差五结伴出城,去横断山脉中寻找灵植、灵草,猎取低阶妖兽等。虽说七大中型门派在大战结束后已经进山扫荡过一回了,不过横断山脉面积广大、山高林密,还是有很多遗漏区域的。而且七派的伤残军团战力不足,没能将妖兽的防线继续往南压缩,未曾过于深入,据说目前入山弟子的收获都还不错。 鉴于尚未发生大规模遭遇战,且大多修士初来乍到,乾坤袋里的储备都还很满,受个小伤基本都能自行对付过去,所以负责后方医院的段灵注和宁白元天天闲到发霉。这才有了双双前来迎接夏隐并为她布置居所的闲功夫。 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口挥别两位师兄,夏隐回屋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最里屋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出于好奇,她从丹田中的新月形小湖中移出了一些湖水混在洗澡水中,那种周身被灵气包裹滋润的感觉,让夏隐舒服的差点在木桶中睡着,直到将洗澡水中的灵气尽数吸收后,夏隐才起身。 看着透出淡淡灵气,细腻如玉的肌肤,夏隐深觉满意,决定以后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每天用这湖水泡一次澡。作为女人,不管再怎么大大咧咧,对细腻无瑕的洁白肌肤还是有着天然的偏爱的。换衣服时,想到两位师兄置办的那些衣裳,忍不住摇了摇头,还是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的日常衣袍换上。 然后跑到中间的屋子,挪开龙须草蒲团,在白玉床铺上倒头就睡。自离开灵仙门后,夏隐便未曾真正休息过,虽说平时打坐修炼也能恢复身体的疲劳,但要消除精神上的紧张,还得依靠深层的睡眠。 次日清晨,夏隐准时醒来,先行修炼了两个时辰,顺便借助鸿蒙母茶根须的沟通在小院附近的整个地下世界打了个转,三叶城地下应该也有一个小小的灵脉,就在城主府的下方,夏隐可以感受到靠近城主府一方的植物根须中,有些已经蕴含了淡淡的灵气,其余方位都是普通草木,不过生机十分旺盛,在与夏隐的灵力交流之时,让她受益匪浅。 修炼完毕,夏隐整理了一下乾坤袋,青冥剑、飞针与金钟罩尚算完好,不过绣线就比较惨了些,当时高家为夏隐炼制了两根数丈长的绣线,结果在紫亭村的时候被那守祠堂的老者划断了不少,现在夏隐手中变成了数根长短不一的断线,虽说这绣线延展性很好,但本体太短毕竟对攻击最长距离还是有影响的,所以夏隐决定找个炼器铺子把绣线重新炼制一下,还有符箓也需要补充,补灵丸被大白蛇坑走了三瓶,需要重新购置灵草再炮制一些。 夏隐列了张单子,打算去寻两位师兄打听一下,哪里能购置到她目前所需的物品。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堂的大门也“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名红衣女修。夏隐心中有事,没太在意她,冲她微一点头便打算出门。 要知道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灵仙门有两位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元婴女修,两人的穿衣风格各具特色。寒玉剑君性如烈火,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平时喜穿张扬的红衣,玲珑真君温婉端庄如水莲花,平时爱穿一身素衣。所以灵仙门中有六成女修穿红衣,三成女修穿素衣,造成数量上差距的原因,并不是两位元婴女修的魅力差别太大,而是因为温柔女神装起来难度太大,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再温柔的人被欺负到头上也会有发飙的时候,以其因为一次发飙而被人诟病名不符实,还不如索性给自己立个野蛮的旗帜,免得他人以为你好欺负。 鉴于灵仙门中红衣女修遍地的状况,夏隐并未对眼前的女修多加关注,谁知还没走两步呢,背后的女修大叫一声:“白元他师妹,你给我站住!” 夏隐反应了三秒钟才意识到是在叫她,当下慢吞吞的转过身来,笑道:“这位师姐何事?” 红衣女修趾高气扬的来到夏隐跟前,昂起头,呃,发现看不见夏隐了(这坑爹的身高差),只得又低下一点头来,细细打量了半天夏隐的脸,这才一皱精巧的小鼻子道:“没什么特别呀?为什么宁白元这么疼你?又给你选房间,又给你买衣服的?” 难道是三师兄的追求者过来示威来了?夏隐也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女修,立刻又把方才的想法否定了。这狭长上挑的凤眼,还有这薄唇,分明就是从三师兄那里拷贝来的,如此,这女修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三师兄的亲妹妹,被掌门舅舅冲盈真君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宁芷元。正堂被她抢了也情有可原。 宁芷元见夏隐只看着她不说话,最后还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若有所悟的笑意,忍不住跺脚道:“说话呀?我可是宁白元他亲妹妹,你不过是师妹而已,为什么他对你比对我好,还为了你和我抢房间?要不是我说要去告诉大哥,他居然要把我赶走。” 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而已,夏隐决定看在三师兄的面上给她说说实话:“宁师姐,你从小到大都只叫我三师兄宁白元吗?至少我从小到大只会叫三师兄或三哥,从不会直呼他的姓名。无他,拿尊敬换爱护,仅此而已!” 宁芷元若有所思,夏隐正准备离开,对面的偏房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来的女修眼神迷离的扫过夏隐和宁芷元,然后一扭身袅娜而去。那繁复的宫装,耀目的头饰,即便在女修人数过百的灵仙门也是独树一帜,除了那位公主病的颜如玉姑娘,还有谁? 好吧!两位芳邻一个与她有夺兄之恨,一个性格奇葩不知如何相处,夏隐觉得她的头已经开始有点疼了。 第五十一章 南境众生相(4) 夏隐按照段灵注和宁白元留下的地址来到两人紧靠后方医院的居所时,两人正对坐下棋。段灵注洒脱中带着一丝慵懒,一手支在矮桌一角半撑着头,另一手四指轮流轻扣桌面;而宁白元飘逸中蕴含冷峻,此时刚好轮到他落子,修长的双指间夹着一枚黑子,正垂首沉思,两人的外袍下摆在身后的地上铺展成一个唯美的扇形。远远一看,好一幅唯美的谪仙对弈图。 眼看着小师妹一脸忧郁的走进来,段灵注立刻直起身子,笑道:“小八丫头,咋啦!一大早满脸晦气的!”这吊儿郎当口气!得,一开口风格突变,谪仙秒变瘪三。夏隐扶额:二哥您能别说话吗? 甩甩头,掏出购物清单:“今儿一早整理了一张所需物品的清单,想问问两位师兄,三叶城中可有坊市或市场什么的?” “坊市啊?”段灵注拿过夏隐手中的单子,“你想买什么东西啊?城东有几条街道上的铺子不错,特别是有家叫琅嬛阁的,里头东西是真不错。城西的话,据说有个散修聚集的市场,不过太乱了,我们都没去过。” “嚯,你是一路过关斩将杀过来的吗?怎么连高家炼器师专门为你炼制的绣线都断了?还要炮制补灵丸的草药,是逃的太匆忙忘记带了吗?”段灵注一脸疑惑的看着夏隐。 宁白元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副不说清楚就不放人的样子。夏隐呵呵讪笑,把路上的经历简明扼要的跟他们俩说了一下。 两人听完都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夏隐,对视了半晌之后,由宁白元负责开骂:“被一条蛇坑走了三瓶补灵丸,你的脑子留在峰上忘记带出来了?还跟那个什么叫巴乌的称兄道弟,有病吧?” 夏隐道:“毕竟那是已经开了灵智的妖兽,人家心有所属,你总不好强行逼蛇为奴吧?” 段灵注哈哈大笑:“小八,你听说过收灵兽还要问灵兽意见的吗?还不都是强行打服后签订血契,后期再慢慢培养感情。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迂,那大家就都别收灵兽了。” “谁说的,巴乌和大白蛇就没有定契约。”夏隐努力为自己辩护,“唉?话说巴乌呢?你们把他安排在哪里呀?”顺便转移话题。有些事情,夏隐心中自有底线,然而无需向每个人去解释并求得认同,她又不是传教士。 段灵注挥了挥手:“野人一样的,我们把他交给纯钧了,让他把那家伙折腾出个人样来再给送过来。” 对于巴乌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安排,纯钧为人仁义豪侠,是个很好的引导者。夏隐甚是放心。 拿过购物清单,夏隐笑眯眯的道:“那两位师兄继续下棋,小妹我出去逛逛。” 段灵注点点头,宁白元扔过来一个小储物袋:“去给我们选购一套茶具,再捎点茶叶回来,以后每日上午就到这边来给我们泡茶喝。别贪便宜买太差的东西回来啊!”身处前线还不忘享受生活,不愧是名门之后! 夏隐收起装灵石的小储物袋晃晃悠悠出了门,直奔城西散修集市。要知道,她的消费水平和两位师兄可不在一个档次上。 穿过一条大街三条小巷,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一派热闹气象,这才是普罗大众该来的地方。说是散修市场,其实远比前世的某些农贸市场整齐有序的多,看来三叶城主管理相当有方。 每位修士跟前都铺着一块布或席子,摆上自己想要出售的东西,有的看着往来人群发呆,但更多的还是在闭目调息,一副高深莫测,愿者上钩的模样。有人看上了自己摊上的物品,摊主才会站起来给顾客介绍或讲价。 夏隐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发现最多的还是出售各种妖兽身上的筋骨皮毛或妖丹,其次是灵草和矿材,还有少数出售符箓和法器的摊位,不够神识扫过,都不是上品。 夏隐主要关注一些出售灵草和矿材的摊位,还别说一路过来看到不少五十年份以上的药草,看来横断山脉的灵草资源确实丰富。分十来个摊位购置到了炮制补灵丸所需的大部分灵草,花了五百多灵石,找遍整个市场也没有发现五十年以上的龙珠草和紫萝,夏隐决定转战城东。 城东的街道一律青石板铺地,两侧的店铺都是统一的青瓦粉墙,两纵两横四条街道汇聚了丹、符、器、阵、灵草、矿材等各类铺子,甚至还有专做女修生意的霓衫阁。沐浴间里放置的储水法器,水灵葫芦就是霓衫阁特产。这法器为葫芦形,内里施了袖里乾坤之术,巴掌大就可以存储上百斤水,在这个自来水供水系统没有普及的时代,这法器实在是出门在外又爱清洁的女修的福音。夏隐决定,如果买完所需灵草还有盈余的话,一定再给自己买个储量最大的葫芦在身上备着。 龙珠草和紫萝喜阴凉干燥,在南境这湿热的地方还真是不好找,一连问了好几家灵草铺子都说没有,从最后一家百草阁出来,刚好看见对面一家高记炼器铺,门口的旗子上还有炼器高家的徽记(一条肌肉虬节的胳膊抡着一个大铁锤),看来就是五师兄家的产业了,夏隐迈走入内。 柜台中有一老一少两个练气修士,少年机灵,看见夏隐进门便迎了上来:“这位仙子要些什么,我高记炼器铺可是老字号,出产的法器、灵器,无论品级,质量都是同级里面最上乘的。” 夏隐也不啰嗦,直接取出绣线道:“我这绣线被划断了,想请你们铺子帮忙重新接续炼制一下,你看看什么价。” 小伙计接过绣线,拿着其中的两个断头端详了一会儿,抬头问道:“仙子啊,您这线是什么材质的呀?” 夏隐一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当时只提了要求,后来东西是先送到五师兄处,五师兄给她的时候也没详说。只好呆呆的问:“这个,不知道材质会对接续有影响吗?” 小伙计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若不能用与原来一样的材质,这断口处就很难修补的与原来一模一样。” 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现发一个传讯符让五师兄去问吧,一来一回估计小一个月就出去了。 就在这时,那老者来到两人跟前,从少年手中取过绣线,也对着光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这是千年雪蚕丝,混合了金精、深海玄铁和玉髓炼制而成,若小老儿眼力无差,这应该是出自我们高氏本家炼器师之手吧?” 夏隐竖起大拇指:“老爷子果然见多识广。” 老者将绣线还给夏隐,又道:“这四样材料,金精和玉髓倒也罢了,就是这千年雪蚕丝和深海玄铁需要从别的铺子调过来,恐怕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需要等多久呢?” 第五十二章 南境众生相(5) 老者捻了捻胡子,沉吟片刻后道:“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夏隐惊讶,当初炼制也不过花了半个月时间。 老者笑道:“这位仙子,小老儿可没有多说,千年雪蚕丝和深海玄铁虽说不是极稀罕的,但也得花点功夫才能寻到,寻到材料,还需要找合适的炼器师,仙子这丝线一看就是中品炼器师的手笔,小店地处边境,只有两名中品炼器师,手头的活已经排到下个月了……” 好吧!果然是朝中有人才好办事,夏隐打断了老者的喋喋不休:“那么怎么收费呢?” 老者回到柜台后取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半晌,说:“算上材料与工费,总共一万五千灵石!仙子可以先付五千灵石为定金” 接几条断线就一万五千灵石!夏隐一口气又差点没上来,原来当初欠了五师兄这么大的人情。夏隐深悔出门前没问五师兄要张贵宾卡、打折卡之类的,眼下么,只好乖乖掏灵石了。要知道在南境这种随时会爆发人兽遭遇战的地方,完好的武器装备是成功活过三十年的保证。 从高记炼器铺出来,夏隐直奔琅嬛阁,囊中羞涩,实在是没有逛街的底气啊。琅嬛阁坐落在一条横街的中间地段,五层高楼在两边各一溜两三层的店铺中鹤立鸡群。 踏入一层的店铺,除了一个中年修士坐在柜台之内,还有四个练气中后期的修士,静静站在店铺的四角。夏隐在一层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的东西基本都适合练气期使用,灵草的年份都在百年以下,符箓都在三级以下,武器也是以法器居多。 负责灵草区域的练气期女修见夏隐在灵草柜台前打转,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便上前来施了一礼道:“贵客可是有什么需要?” 夏隐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五十年以上的龙珠草和紫萝。”女修一呆,随后对夏隐道:“贵客请随我来。”将夏隐带到柜台后面的中年修士处,低声道:“齐管事,这位贵客要找龙珠草和紫萝。” 齐管事从柜台中绕出来,对夏隐道:“敢问这位贵客,要这两味灵草是……?” 夏隐神识轻探,发现这齐管事竟然是筑基初期修为,当下一笑道:“这就恕难奉告了。”龙珠草和紫萝其实都是辅助类灵草,主要用于中和药力,平衡五行,一般在炼丹过程中很少用到,除非是高阶炼丹师炼制一些药方复杂,对药性要求特别高的灵丹时才会用到。齐管事见夏隐虽然年轻,但修为不显,深怕错过一位深藏不露的炼丹大师,这才有此一问。 见夏隐不愿多说,像他们这种老于世故的人自然不会追根究底,而是十分恭敬的对夏隐道:“请贵客随我上楼。”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正欲往上,却见楼上下来两人,齐管事一见来人,立刻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见过陈总管、韩大师。”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嗯”了一声,随即对身后的人道:“韩大师请!” 一见后面那人的脸,夏隐大吃一惊,立刻学齐管事退到一边,低声道:“韩师兄!”因为此人正是妙丹峰丹阳道君的首席大弟子韩书君,凭着夏隐这些年给妙丹峰下的绊子,韩书君绝对有可能在某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将她灭了,然后就地掩埋。 韩书君脚步一顿,看了夏隐一眼,饶有兴味的道:“夏师妹,何时来的南境?” 夏隐无奈,跨前一步道:“昨天刚到首座师兄那里领了玉符,今日替二哥和三哥来采买些东西。”言外之意是:我的身份是有备案的,我的行踪几位师兄都知道,有啥不轨念头趁早打消。 “哦?采买些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您参谋参谋。”韩书君直接转身来到夏隐面前一幅想要长谈的样子。 记忆中的韩书君是个面目模糊的身影,丹阳老道的大弟子,一直跟在老道身边低眉顺眼,一口一个“是,师尊”。可今日,他在夏隐面前负手傲然而立,器宇轩昂,妥妥一副炼丹大师的傲然之气,气势竟然直追宁归元。 夏隐心中暗暗叫苦,这帮首席弟子们,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一离开师门的管束,个个如同逃学混社会的初中生一般锋芒毕露。早知道南境如此藏龙卧虎,还不如留在山上和高崔巍、李明威一起做摩崖石刻呢?起码脸皮接受考验比心脏接受考验要安的多。 “帮两位师兄来选套茶具。”夏隐豁出去了。 “嗯!”韩书君点点头,“那你好好挑挑,段师弟和宁师弟的品味一向不俗。”说完,掏出一个玉牌交给陈总管:“带我这位小师妹上三层去挑吧!二层的东西怕是不够档次!” 陈总管接过玉牌,向夏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书君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师妹动作快些,师兄我就在楼下等你,回头去我那儿一趟,师兄我有件事请你帮忙。” 话音刚落,陈总管与齐管事两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夏隐身上,里面的暧昧之色挡也挡不住,绝对是把两人的关系往歪处想了。 夏隐一咬牙,回身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师兄了!”他奶奶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凭着上辈子红尘打滚四十五年的经验斗不过你区区一峰首座的大弟子。 走上三楼,顶着陈总管那恭敬中隐含鄙夷的目光,夏隐为两位师兄挑了一套青纹玉茶具,用韩书君的玉牌打了个八折,两万三千灵石,愤怒之下,也顾不得心疼了,掏出宁白元给她的小储物袋付账。 陈总管犹豫道:“姑娘,韩大师的玉牌中存有五十万灵石,要不直接从其中划账如何?” 夏隐第一次摆出高冷的表情,淡淡的道:“不必,区区两万灵石,我还付得起。”说完又从乾坤袋中掏出几个玉盒在眼前一字排开:“数日前入山,采得不少灵草灵药,这些是我用不着的,既然琅嬛阁与中品炼丹师有良好的关系,想来也是要收购灵草的吧?劳烦陈总管帮我看看,这些灵草可以作价几何?” 陈总管将那几个玉盒依次打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紫萱花、碧枭草、青厥、木参……,虽说都不算什么特别珍稀之物,但难就难在都是野生的,而且年份最低的也有两、三百年,最高是一株五百年份的碧枭草。要知道修仙界历经十万年发展,不是险绝之境基本已经很难找到年份高的野生灵草灵药了,这姑娘一下子出手这么多,难道都是韩大师给的,所以才不心疼? 陈总管用灵力包裹着依次查看了几株灵草灵药,越看越佩服,这采摘与保存之人显然是极有经验的,这些灵草植株完整,根须无伤,灵药都是取的药效最佳的部分,且采摘之后立即用灵气处理包裹,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药性,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佳品。恐怕也只有韩大师那样的中品丹药大师,才有这样的本事。可惜,都给了这不识货的女修,真是所托非人啊,这下陈总管看夏隐的目光就更鄙夷了。 将灵草一一放回盒中盖好盖子,陈总管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不知道姑娘是想直接出售呢,还是换取别的物品?” “我要换取你们店里所有五十年以上的龙珠草与紫萝,这些可够?” “够够,富富有余。”陈总管退到一边,掏出一枚传讯符说了几句,回到夏隐身边道:“鄙店共有龙珠草30株,紫萝5束,都在五十到一百年间,以八折计算,共值五千五百灵石,姑娘这几株灵草灵药市价一万八千灵石,这剩余的灵石是直接取走,还是记录在韩大师的玉牌里。” 这下夏隐是真的愤怒了,爷辛辛苦苦采的药草换来的灵石,凭啥要记到韩书君的玉牌里,当下绷着脸道:“我采的灵草,换来的灵石为何要记到别人名下?” “这?姑娘那一万多灵石若是单做一个玉牌的话,可就只能打九五折了。” “啪”的一声,夏隐一掌拍在面前的铁木桌上,一个小巧的手印入木三分,陈总管一个机灵,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双阅人无数的老眼,今天怕是有点昏花了。先入为主害死人哪! 果然,夏隐冷笑一声道:“我说单做是单做。另外,我堂堂灵仙门筑基修士,你一口一个姑娘,究竟何意?”修仙界称呼女修一般都叫仙子、仙姑或道友,只有陪在大能修士身边一看就是侍妾身份的低修为女修才称姑娘。 陈总管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下该如何圆过来才好?万幸,门外禁制被扣响,一个侍女托着两个小储物袋进来,躬身道:“总管,龙珠草和紫萝准备好了!” 陈总管连忙接过递到夏隐跟前:“仙子请查验!”算他识相! 夏隐打开储物袋,用木灵力从储物袋中卷出两样灵草,灵力一转,两份灵草的情况已然一清二楚,淡淡道:“不过都是六十多年,离百年恐怕还差了些吧。好在培育、采摘与保存都还算得法,药效保留了九成以上,勉强算是上品吧!看来,陈总管得考虑少收我五百灵石了。” 陈总管老脸微红,脸颊上都冒出了冷汗,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想不到仙子竟然也是丹道高手,小的眼拙了。” 夏隐嘿嘿一笑,将两份灵草送回储物袋,傲然道:“我是医修,向来只制药,不炼丹。那玉牌制好后送到我住的地方来。”说完,潇洒的扔给陈总管一块刻有夏隐住址地图的玉简,径自出门而去。 第五十三章 南境众生相(6) 韩书君果然言出必践,见夏隐下楼,面带微笑的迎过来,体贴的道:“买好了?走吧!” 看着两名练气女修羡慕的眼神,夏隐特别想仰天长啸:姑娘们啊,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清楚,这混蛋是戏精啊! 走出琅嬛阁,夏隐拉长着脸道:“有什么事直说,想报复现在就可以出手,我不保证不喊救命!” 韩书君指指斜前方一个挑出来的“茶”字旗:“夏师妹总不见得让我在大街上说要事吧?可否让我请你喝杯茶,慢慢聊!我确实有事相求!” 夏隐看了看那二层小茶楼,还好,门窗大开,偶尔有修士出入,似乎不是黑店的样子,当下先行迈步过去。 刚一进楼,就见小二两眼一亮,快步迎过来,夏隐心道这三叶城中的茶楼小二还真是热情,于是也回以微笑。哪知那小二走到夏隐跟前转了一个弯,绕过她,朝着韩书君满脸堆笑道:“韩大师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韩书君微微颔首道:“给我准备一个雅间,还要最好的灵茶。” “好勒!韩大师楼上请!”小二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好像韩书君愿意在他这里喝茶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上得二楼,大堂的位置坐满了七八成,基本都是三三两两一桌,大多相谈甚欢。最令夏隐暗暗心惊的是,其中竟然有两三成的人认得韩书君,不少都很是恭敬的拱手为礼。而韩书君则对着那些人一一还礼,或微微颔首、或微笑点头、或抱拳还礼,挥洒自如,客气得恰到好处,气度从容优雅,真真是人如其名一般的翰墨风流,灵仙门内那个跟在丹阳道君身边亦步亦趋的韩书君似乎是另一个人。 如果说琅嬛阁管事对韩书君的恭敬还可以用他的炼丹水平来解释的话,那么在三六九等人聚集的茶楼中,韩书君还能有此人气,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要知道,韩书君也不过三百岁出头,据夏隐所知,在此次驻守之前,他还曾来过两次,看这些人对他的熟稔与尊敬程度,只怕是前两次驻守期间积累的人脉,那这份心机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来到雅间坐定,夏隐似笑非笑的问:“韩师兄不会是来向我炫耀的吧?” 韩书君一笑:“师妹说笑了,我确实是有事相求!”说完,取出一个玉盒推到夏隐面前:“师妹请先看看盒中之物再说!” 打开触手生寒的玉盒,里面居然是一株千年火兰,赤红的花瓣如欲燃的火焰,一股澎湃的火灵气扑面而来,夏隐用灵力将双手包裹后才拿起这株火兰细细查看,半晌之后,轻“咦”了一声。 低头品茗的韩书君抬头问道:“如何?师妹可是也发现不妥了?” 夏隐不置可否,将火兰放回玉盒中,问道:“韩师兄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株火兰的?” 韩书君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见夏隐一脸不信的样子,又补充道:“前段时间,我与言师弟带着一队弟子,在横断山脉的一处山谷中灭杀了一头八阶红狐,这火兰就是在红狐身上找到的。” 八阶妖兽相当于人修的金丹后期,韩书君不过金丹中期、言棹是金丹初期,两人带一队筑基弟子居然能灭杀一头八阶红狐,看来这两人的战力要远高于本身修为。要知道,修行越到后期,等阶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十余名金丹中期修士都未必能灭杀一位金丹后期修士,虽说妖兽没有人修那层出不穷的秘法,但人家有天赋神通,而狐族的天赋神通大多为魅惑之术,一头八阶红狐施展的魅惑之术要是施展出来,估计可以让十来个金丹修士陷入幻境,自相残杀,不知道韩书君他们是如何破解的。 韩书君见夏隐沉思不语,轻咳一声接着道:“那红狐身上带了很多年份不浅的灵草,当时我得了一株千年火兰,言师弟得了一株八百年的青木芽,剩下几个弟子各有所获,大家当时都欣喜若狂!我也是,因为我目前正打算突破中品炼丹师的瓶颈,炼制上品丹药,选定了一味三阳转生丹,火兰正是其中的三大主药之一,谁知……” “谁知这火兰的火灵力中纠缠着一股瘴疠之毒,根本无法入药。”夏隐似笑非笑的接过话头,“就是不知道韩师兄找我看这株火兰是何意?” 韩书君给夏隐斟了一杯茶,笑道:“夏师妹,在知情人面前装傻不太好哦!我想,这世上若还有一人能够解决灵草的杂气问题,那这个人就一定是夏师妹你了。” 夏隐两眼一眯,两道寒光直扑韩书君,可惜筑基初期与金丹中期差距太大,韩书君似乎毫无所觉,仍旧一脸笃定。夏隐不由想起自己在灵仙峰上未曾追踪的那抹监视神识,会是他吗?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韩师兄太抬举我了!小妹我这低微的修为,哪有这个能力!” 韩书君喝了一口灵茶,悠悠的道:“十余年前,我用灵仙峰送来的灵草炼丹,发现其中总有一些灵草药性特别纯粹,极少有杂气干扰,用来炼丹成单率高,且炼出极品丹药的几率很高。几次三番之后,我便命人将不同药园的灵草暗中编上号,结果发现所有无杂气干扰药性的灵草都来自三号药园,夏师妹是从十岁那年开始分管三号药园的吧?大约七八年前,我就只用三号药园的灵草炼丹了,不过两年时间,我便成功的突破下品丹师的瓶颈,成为中品炼丹师,所炼的丹药也是大受欢迎。可以说,我有今日的荣耀,一半是夏师妹的功劳!” 自己辛辛苦苦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夏隐心中发苦,当下没好气的道:“就算我有这本事,难道就一定要帮忙,我们很熟吗?” 韩书君一挥手:“条件随夏师妹开!” “好,我要你们妙丹峰的万丹谱。” 韩书君呵呵一笑:“夏师妹真会说笑,万丹谱的原本连我都未曾见过,里面的丹方,我最多只知道六成。不过……”他话锋一转,“里面一些常见的下品丹方我都可以给夏师妹复刻一份。” 夏隐不屑道:“那种大路货,随便找个丹药铺子就能买到。” 韩书君揶揄道:“那不得花灵石吗?”一言命中死穴,夏隐觉得心有点痛。 韩书君收住笑意,神识传音道:“除了丹方之外,我还可以送给夏师妹一个消息:师尊有令,这次来南境,段灵注和宁白元两人中,我和言师弟至少要灭杀一个,手段不论。如果夏师妹答应与我长期合作,我可以不止袖手旁观,还会暗中出力,包你们三人安然回到门中,如何?” 夏隐挺直了腰身,脸沉如水:想不道寒玉师伯一语成谶,丹阳老道果然没打算让段灵注等人活着离开南境。但是,韩书君此举又是何意,违抗师命,回到灵仙门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后果,他难道不清楚?难道夏隐对他提升丹道修为的帮助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夏隐目光灼灼的盯着韩书君,传音道:“那韩师兄又为何要帮我们?” “与其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如放眼天下!有了夏师妹的帮助,别说是上品炼丹师,就是极品丹道宗师,也不是不可能!”说完,双手在胸前张开,意气风发的道:“若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药园,何愁找不到比灵仙峰更好的培育草药之地。但若要做天下共尊的丹道宗师,背后需要一个强大门派势力支持,而内斗,只会耗损灵仙门的实力,实非我所愿。” 夏隐沉默不语,不得不说,韩书君的眼光与胸襟确实不是灵仙峰任何一个师兄能比得上的。与他相比,段灵注和宁白元就像是不懂事的任性少年,随意挥霍着好家世带来的资本。 默默取过装着火兰的玉盒,夏隐道:“我尽力一试,不论能不能祛除瘴疠之气,三日后一定给韩师兄一个答复。另外,如果其他人拿到的草药都有这个问题的话,韩师兄可以灭杀红狐之地为中心,向周围搜索,说不定能找到一片野生灵草园。到时……韩师兄应该懂的吧!” 韩书君双眼一亮“如此甚好,那我就等夏师妹的好消息!”说完,便颔首起身离去。夏隐呆坐了半晌,才离开茶楼。 天色将晚,有风渐起,南境的风不像灵仙门内的风,令人神清气爽,而是带着一股潮闷之意,让人心头发沉。当你还在为点滴进步(终于出了两个金丹修士)而沾沾自喜时,你的对手已经走到一个你无法企及的高度,世上最悲催的事莫过于此。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灵仙峰追上其余诸峰呢? 第五十四章 烹茶论汉子(1) “坎上巽下离于中,体均五行去百疾”,夏隐静静的看着小风炉中那一点点活泼跳跃的火焰,侧耳细听陶罐中的水声渐响,默数三声后揭开罐盖,鱼目状的水泡正向陶罐中心聚集,恰到好处。 用竹勺从最滚头上轻取一勺,泄入壶中,数片青碧色的茶叶在水流的冲击之下上下翻飞,隐约可见其中有片茶叶似乎略有不同。一勺水尽,夏隐静待茶叶沉入壶底,这才将澄碧的茶水倒入三个小杯中,最后将剩余的半壶倒入茶海中。 两位貌似谪仙的师兄同时伸手取了一杯,轻啜一口后,段灵注笑道:“小八手艺有长进啊!这茶的火候刚好,清香入喉,灵气充裕。” 夏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能不好吗?用的是丹田中新月形小湖里的水,茶叶里还混了一片鸿蒙母茶树叶,我对你俩也算是仁至义尽啊! 见两人只顾低头品茗看棋,夏隐忍不住道:“两位师兄,我的建议如何,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宁白元皱眉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年轻轻一个女孩子家,成天想着怎么赚灵石,恶俗不恶俗?我们是差灵石的人吗?用得着为这么点蝇头小利天天钻林子追妖兽吗?” 夏隐苦着脸道:“你们不差灵石,我差呀!再说,所有来这里驻守的弟子,如今都结伴去横断山脉中寻宝了,像我们……” “你差多少,师兄们补给你。”段灵注打断夏隐,伸过杯子,“诺,再来一杯茶!” 夏隐忍着气给他又斟了一杯茶,冷声道:“敢问两位师兄的灵石从何而来?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啊,两位身后的家族有难处,拿不出那么多供奉来,你们又当如何?可能自力更生?我就不明白了,连韩书君都能进山寻宝,你们又哪来的底气可以天天在这里坐吃山空!”说完,扔下茶海,气哼哼的走了。 段灵注和宁白元对视一眼,前者道:“这丫头怎么啦?这么大火气!”宁白元一口饮尽杯中茶,淡淡的道:“她怎么啦我不知道。不过,有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有一天我们拿不到家族的供奉了,我们可有赚灵石的本事?” 段灵注不以为然道:“我们堂堂金丹修士,怎么会养不活自己。” 宁白元道:“那我们不妨试试不带乾坤袋,乔装改扮在这三叶城里走一圈,看看能不能赚到灵石!” 且说夏隐气呼呼的从两位师兄的住所出来,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叹了口气,给韩书君发了一个传讯符,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小院,还没进屋就感觉到里面一道熟悉的气息,夏隐推门进屋,果然看到韩书君一身灰袍,正坐在白玉桌前等她。 夏隐先刺了他一句“韩师兄可真是谨慎!”这才掏出装有火兰的玉盒,单手一推,玉盒稳稳落在韩书君面前的桌上。 韩书君一面苦笑,一面取出火兰道:“与夏师妹定约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身边人多眼杂,还是谨慎些的好。”用灵力将火兰的药性细细查验了一遍,韩书君露出满意的笑容:“有劳夏师妹,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的这份天赋实在是令人羡慕。” 夏隐一笑,不想在这方面多做纠缠,反问道:“韩师兄,上次我与你说过的寻找药园的事可有眉目?” “尚未有发现,夏师妹可有何建议?” 夏隐道:“我在清除这火兰的瘴疠之气时,发现它蕴含的火灵气中还隐含一丝火毒,而火毒大多都在岩浆之地才有,所以,韩师兄不妨查探一下地脉,看看附近可有隐藏的火山之类的……” 韩书君双眼一亮:“当真!”随即又有些苦恼道:“可惜我马上就要开炉炼制三阳转生丹了。”确实,对于韩书君而言,炼丹比寻找药园更为急迫。一旦三阳转生丹炼制成功,韩书君的一只脚就算是踏进了上品炼丹师的行列,到时候放一两枚在琅嬛阁出售,顺便将消息公布出去,他在南境的人气怕就真真称得上如日中天了。 上品炼丹师啊!整个东陆道修界的上品炼丹师也不过一掌之数,到时还怕没有人拿着上好的灵草来寻他炼丹吗?他何必急于寻找区区一片需要和同门分享的药园呢?想到这里,夏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韩书君会错了意,试探道:“若夏师妹同意,我可以将你能使灵草药性纯粹的能力公布出去……” 夏隐摇摇头,正色道:“不过旁门左道,不值一提,此事还望师兄为我保密!” 见她不愿,韩书君也不强求,乐得独占一个炼丹作弊器。见两下无事,便带上风帽告辞离去。 夏隐摇摇头,摒除杂念,将炮制补灵丸的灵草一一取出,开始用灵力细细炮制,心下打定主意,明日去寻纯钧,找鸣剑峰的剑修们一起组队入山,不求像韩书君那样收获千年灵草,但也绝不能像两位师兄一样宁愿坐拥宝山看别人发财。 用灵力将灵草中的杂气一一去除,并理顺其中的灵气运行脉络,然后将同种类的灵草放在一起,用灵力气旋打成糊状,依次装入玉瓶中,到最后一步时,夏隐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熬炼药膏的容器。 以前在灵仙峰上时,这些准备工作都由大师兄负责,这可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 数了数兜里的灵石,出门时,身边就带了三万多灵石,留出一万五千灵石做修补绣线的费用,还剩一万五,另外宁白元给她买茶具的灵石没有花完,多了五百多灵石,夏隐归还时,宁白元表示那是跑腿费。考虑到他的土豪习性,夏隐也没和他客气,道了声谢就直接收了。 在琅嬛阁卖灵草得了一万多灵石,不过当时借了韩书君的名头要挟人家给办能打折的玉牌,但还没送来。夏隐觉得,她可以考虑直接去琅嬛阁买一个药鼎,另外,自己也有研习炼丹术的打算,可以考虑顺便将炼丹炉一起买了,再加上有心购买的水灵葫芦,夏隐觉得自己这两万五千多灵石只怕是不够。 想不到进了修仙界,反而体会到了凡人常说的“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窘迫。谁说做仙人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可以不理俗物来着?站出来,保证会被修士们群殴致死,修仙要吃丹药,搞装备,更费钱! 正当夏隐数灵石数得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之时,居所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咣”的一声撞到墙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推门人的面门拍去。门口的人伸出修长的玉腿,一脚踢在门板上,门又一次“咣”的一声撞到墙上,眼看就要出现快动作反复重播的情形了,夏隐一挥袖,一股柔和的灵力轻轻拉住门板,将它推到靠墙处,这才看着门口一脸兴奋的女修道:“宁师姐,你是来给我拆门的吗?” “当然不是啦!”宁芷元一步跨到白玉桌前坐下,一手拎起青玉茶壶摇了摇,撅着小嘴道:“切,没茶!” 夏隐觉得自己都快得习惯性叹气症了,强忍着叹气的欲望道:“不知道宁师姐要来,我可以现泡!” 宁芷元挥挥手道:“不用了,在这儿呆着好没意思,陪我去逛街吧!” 得,又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不过,反正自己也要出去买些东西,赶早不赶晚,那就一起去吧! 第五十五章 阔绰如宁芷元这般,自然是直奔霓衫阁。趁着她抱着一堆衣衫去了楼上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夏隐来到出售水灵葫芦的柜台前。话说刚看到两位师兄给她准备的水灵葫芦,夏隐就觉得这法器放在洗澡间里用来装水纯属浪费,对于拥有水灵根的修士来说,这玩意儿绝对是一大助攻杀器。 守柜台的练气女修带着甜美的笑容给夏隐介绍水灵葫芦的价格:十桶(此桶乃是泡澡的浴桶)之量的价值一百灵石,二十桶之量的价值二百八十灵石,五十桶之量的价值六百八十灵石,一百桶之量的价值一千两百灵石。 看着夏隐皱眉沉思的样子,女修柔声道:“这位仙子,这水灵葫芦真的是物有所值,要知道它靠空间折叠之术才能装水,将越大的空间折叠于一个能一手掌握的葫芦之中,施术者的修为需要越高、耗费的精力也越大……” 夏隐举手打断她:“我明白,我就想问问,还有没有比百桶之量更大的葫芦?” “这个……”练气女修目瞪口呆的摇头。一百桶的量都不够吗?这位仙子难道是想去不毛之地开澡堂子? 若夏隐知道这女修心中所想,恐怕要击节称赞,与她共同合作澡堂子的生意来赚灵石了。不过现在么,她有些失望,只得退而求其次,掏出一千两百灵石:“那就给我一个百桶之量的吧!” 将水灵葫芦小心翼翼的装入乾坤袋,将一楼的布料、衣衫看了个遍,还没见宁芷元下来,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让一个不想买衣服的女人陪另一个女人逛街买衣服。夏隐等得心烦,决定亲自上楼去请这位大小姐抓紧时间。 脚尖挪了个方向,正准备上楼梯,就听见上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快一慢,听那节奏应该是两个人,夏隐遵守“先下后上”的原则,退到一边等人下楼。 待看清前面一人的脸时,夏隐忍不住失笑:大约是南境这里流行楼梯口遇熟人,居然又是一个灵仙门弟子,鸣剑峰的纯钧。 纯钧一低头恰好看见正微笑看着她的夏隐,当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巧了,赶紧来验货!” 夏隐一头雾水,纯钧紧走几步,跳到夏隐身边冲着楼梯上道:“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 “嗯……”夏隐的鼻音拐了个弯,阴森森的盯着纯钧,纯钧吓了一跳摸了摸鼻子连忙改口:“别连个娘们都不如!” 夏隐将手指骨捏的噼啪作响,准备和纯钧好好探讨一下爷们和娘们的问题,纯钧拍着她的肩膀,直往她身后指。 嚯!饶是夏隐前世阅人无数,今世又在基本没有丑男的修仙界度过了将近二十载春秋,也忍不住要为眼前这诱人的男色吹一记响亮的口哨! 楼梯上拾级而下的男子,一身银灰色长袍,腰系一条同色腰带,猿臂蜂腰,窄臀长腿,古铜色肌肤,五官深邃,鸦色的长发在头顶结成一个英雄髻,额头上勒着一条两指宽的红色武士带,更显得凤目含威,眉若刀裁。 纯钧在夏隐身后一叠声的问:“怎样?如何?我眼光不错吧?” 这小子带着这么一位美男来买衣服,莫非是要出柜?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寒玉师伯一声啊?抛给纯钧满含疑问和担忧的一眼后,夏隐转头准备继续欣赏美男。 “夏道友!”美男惊喜的大叫一声,冲到夏隐身边露出一个十分眼熟的憨憨笑容,神马气质啊,光环啊,瞬间碎了一地,这不就是巴乌吗? 纯钧笑道:“夏师妹,如何?我这任务完成的不错吧!” 夏隐这才想起来,自家两位无良师兄将改造巴乌的任务托付给了纯钧。而纯钧也不负所望的将巴乌的诱惑级别从低级卖肉系直接飞跃提升为高级禁欲系,成效卓著。 不过,纯钧师兄啊,你需要这么大方把人带到霓衫阁来做衣服,就这一身行头,夏隐觉得,她已经看见无数灵石振翅高飞的场景了。 夏隐磨着牙悄声问:“这一身多少钱?” “不多不多,一千多灵石吧!”纯钧笑道。 还好还好,还算可接受! 纯钧接着又道:“这样的衣服我给他定了三套!” 啥!夏隐咬着牙悄声道:“谁出钱?” 纯钧一呆:“你们托付给我的事,我办成了没收工费就不错了,难道他的衣服还要我出钱?” 就知道是这样!夏隐扶着头道:“我现在手头也没钱啊!分期付款怎么样?” “少来这套!谁不知道你还欠着高家的分期付款呢!”纯钧根本不接受。 夏隐灵机一动:“要不你带上我进横断山脉猎妖兽,采灵草,所得收获给你五成抵他的衣服钱!” 纯钧呵呵冷笑:“夏小师妹,凭你这医修的本事,只要有哪个人愿意带上你,估计你就得给他五成当做谢礼了,居然还只给我五成抵衣服钱?你可真会算账!” “那要不,你带他进山,让他给你跑腿打杂抵衣服钱。反正不是我穿的衣服。”夏隐一脸破罐破摔的无赖相! “行!”纯钧咬牙,“你两我都带上,都是三七分,你们三,我七,五成抵衣服钱,两成是我的领队费!”语气坚决,不容讨价还价!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若是有人以你的名义穿了别人的衣服,那是不是整个人都得比别人矮上一截呀?还没有任何收获呢,就无辜背上一身债务的夏隐好想控诉这不公的世界,以及这小气的男人。 巴乌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夏隐的脸色如同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想说话又不知从何处切入,只能一脸无措的看着两人。 “白元的师妹,看我这一身如何?”一朵红云从巴乌的身侧飞过,来到夏隐面前拎起裙摆转了圈。 又是一身红衣,夏隐被耀的眼晕,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呢。却听身旁的纯钧道:“画虎不成反类犬!” 宁芷元“呼”的一声停住身躯,目光精准的锁定纯钧,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剑道天才啊?呵呵,在鸣剑峰这么多年不也还是筑基期吗?枉费了寒玉剑君的悉心教导,我要是你啊!出门都得带个面具……” 在宁芷元的巴拉声中,纯钧的目光越来越冷,身上的凌冽剑气一丝丝外溢,让人遍体生寒。 夏隐一个哆嗦,忽然想起七师兄曾经给她普及的一件有关鸣剑峰的旧事。话说寒玉剑君早年收过一个嫡传女弟子,名唤红菱,其人脾气性情都与寒玉剑君一模一样,就是修为上差一点,结果在某次外出游历中被人所杀。 像这种嫡传弟子,在师傅身边都是留有魂牌的,寒玉剑君见到红菱的魂牌出现裂痕,立刻使用秘法赶到事发之地,可惜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红菱被凌虐的没有一丝好肉的尸身。 寒玉剑君使用流光逐影之术回溯出了红菱被杀时的场景,发现她竟然是被玉藏派的两位弟子联合魔修围攻而死,而起因是红菱心直口快在一次名门弟子汇聚之时揭过其中一个弟子的短,再加上寒玉剑君与玉藏派一向不睦,那弟子便起了杀心,设了个圈套让红菱去钻。 后来虽说寒玉剑君将围攻红菱的人一一杀死,可那又如何,最喜爱的弟子终究是回不来了。经此一事,寒玉剑君便告知门派,说她年轻时任意妄为,得罪的仇人太多,以后将不再收嫡传弟子了,凡是想学剑的都可以入她的鸣剑峰,她一定有教无类。 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百般相劝,请她以鸣剑峰的传承为重,无论如何再收一个入室弟子,经过层层筛选,最具竞争力的便是纯钧和另一个背景雄厚的女弟子,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纯钧入选。 如今看着眼前那完忘记了场合,眼睛瞪得如斗鸡般的两个人,那女弟子的身份还用猜吗?眼看就要从口头冲突升级到白刃战了,夏隐连忙打圆场,伸手拉住宁芷元的衣袖道:“宁师姐,来来来,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我的好友呢!” 宁芷元不耐烦的转头嚷道:“谁呀?” 夏隐笑眯眯的将巴乌往她面前一推:“就是这位,巴乌道友,一手驭兽之术出神入化……” 巴乌大约有些紧张,只是嘴角微勾,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见过宁道友!” 宁芷元一呆,狰狞的脸色渐趋柔和下来,慢慢变成眉眼弯弯的笑意,两只手在腰间无意识的比划了两下,最终交叠落在腰间形成了一个俗世常见的万福礼的姿势,盈盈屈身道:“见过巴道友!” 夏隐向纯钧投去惊悚的一瞥:这……难道是一见钟情的节奏? 第五十六章 烹茶论汉子(3) 都说美色害人,对此夏隐持不赞同观点!虽然自古以来就有两国之间因为美女而爆发战争的事情,但同样也有用美色平息一场战争的成功案例,比如眼下! 直到被强行拉走的巴乌一脸求助的表情消失在眼前,夏隐才觉得这世界变化真是太快,宁芷元师姐这雷厉风行的个性,恐怕连前世那些速食爱情的信徒都要自叹不如。 纯钧冷哼一声“花痴”,见夏隐一脸不善的看着他,连忙撇清:“我说的不是你,是她!” 夏隐皱眉道:“那也不行!同为女子,我绝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同类!况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敢保证若遇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大美人,你就没有设想过将她当场拉走,并设想不可告人的画面若干?别说你没做过,有贼心没贼胆更低级。” 纯钧语塞,两颊微热,半晌之后才一甩袖道:“不可理喻!三天后一早,到右弼城来找我,我带你们进山。” 夏隐立刻眉眼含笑,冲着他的背影拱手大声道:“多谢纯钧师兄!” 想到三日后的安排,补灵丸一定要快些炮制出来才行,夏隐匆匆赶往琅嬛阁。 这一次接待她的还是齐管事,听说夏隐要买一个药鼎,齐管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犹豫道:“如今买炼丹炉的人多,药鼎倒是从未听说过。不过,鄙店以前收过一个残旧的鼎,夏仙子要不要看看?” 夏隐看了看四周,的确,各种材质的丹炉不少,药鼎却是一个未见,只得道:“那就麻烦齐管事取出来看看吧!” 的确是够残旧,夏隐看着齐管事放在柜台上的小鼎,一层黑乎乎的顽垢,弹指敲了敲鼎身,一阵沉闷的噗噗声,要不是没被敲碎,夏隐几乎要怀疑这就是黑泥捏的。本来是三足两耳的圆鼎,结果还缺了一个耳朵,看上去真是惨不忍睹。 夏隐忍不住看了眼齐管事:“齐管事啊!多谢您的热情,不过我买鼎是为了炼药,这巴掌大的,能放几勺药汁啊?” 齐管事微微一笑道:“夏仙子勿急,我们琅嬛阁收东西都是有依据的。虽说这鼎的样子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何材料所铸,但它却是是个法器无疑,夏仙子可以向它输出灵力试试。” 夏隐向残鼎输出一股灵力,却见那鼎呼的一下变成一个半人多高的大鼎,炼个十瓶八瓶的补灵丸不成问题。齐管事恭维道:“夏仙子好修为,一般人输入灵力,最多也就将它变成齐膝高……” 大小的问题解决了,但这外观?虽说夏隐平时不太修边幅,可对这么一个积了一层陈年顽垢的破鼎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忍不住道:“齐管事,你们真的没有其他的鼎了吗?” 齐管事一脸真诚:“要有,一定都拿出来给夏仙子看了。要不,仙子你选个炼丹炉?”夏隐摇摇头,炼制的东西不一样,这工具自然也是不能混用的,给你个蒸锅让你炒菜,能好使吗? 齐管事试探道:“要不,我们就给仙子算便宜点?三百灵石如何?”要知道这鼎就是齐管事从一个散修手里买来的,当时还觉得自己慧眼识宝,哪知拿回来那么久,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除了能变大变小,啥用都没有,要是不把这玩意儿卖出去,它有可能会成为陪伴齐管事终身的笑柄,别人只要拿他做做文章,就能堵了他的上升之路。 所以齐管事的心里其实比夏隐还急。见夏隐还是皱眉不语,齐管事一咬牙,又道:“要不,小的再降一降,两百五,最低等的法器就是这个价,不能再低了。” 夏隐又弹指敲了敲鼎壁,看着那连本来面目都看不出来的小鼎,心里天人交战,最后无奈叹息。算了吧!就它了。谁叫咱缺灵石呢?大不了带回去多用点水洗洗。 买下残鼎,又挑选了几十张以攻击为主的低级符箓,总共付给齐管事八百灵石,夏隐摸着又瘪了一些的乾坤袋,心情抑郁的往回走。希望三日后的横断山脉之行能够有所斩获,不然这么只出不进下去,估计不用多久,夏隐就可以去讨饭了。 回到居住的小院,老远就看见自己那排偏房的房门打开,神识一扫,看到那个满脸春色的坐在桌边把玩茶具的红衣女修,夏隐的心情也跟着稍微好了一点。八卦一向是改善心情的一大途径,更何况是送上门来的。 宁芷元见夏隐进门,立刻翩翩飞过来:“夏师妹,你回来了!买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夏隐故意叹了口气:“唉!买什么呀?那个说好要帮我砍价的人都半路跑了……” 宁芷元吐了吐舌头:“一时情急么!” 夏隐坏笑着拖长了腔调:“嗯,的确是——情——急啊!” 宁芷元品了一会儿,才听出里面的意思,顿时小女儿心情发作,娇嗔着要来拧夏隐的嘴,夏隐哪会让她如愿,脚步一错,绕到桌子另一边,笑道:“注意形象啊!否则我将你这恶形恶状都告诉巴乌道友!” 宁芷元嘟着嘴气鼓鼓的坐下:“人家就想问问你,巴乌道友是何来历。我听他一路都在说你,你们一定很熟吧!” 夏隐从乾坤袋里掏出小风炉和陶罐,开始烧水泡茶,看着对面宁芷元一脸焦急与期待,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发笑:这女孩虽说骄纵了一些,但秉性直爽,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真是好玩。 当下决定故意吊她胃口,一边慢吞吞的泡茶,一边拧起眉头道:“这个么,时隔太久,有些记不清了,我想想啊!” 宁芷元在对面托着腮乖乖等待,夏隐清了清嗓子,缓缓将自己与巴乌相识的过程,还有巴乌自述的来历一一道来! 这一说,也说了小半个时辰,将一杯茶递给宁芷元,却见她一脸神游的接过来就往嘴里倒,夏隐惊呼“小心烫!” 宁芷元“嗷”一声惨叫,直接将嘴里的茶吐了出来,连忙伸出舌头,用衣袖扇风降温。 夏隐看得直摇头,这手忙脚乱的哪有半点修仙者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取出一滴药液,对宁芷元道“张嘴!”伸指一弹,将药液弹入她口中,叮嘱道:“含着!感觉不到凉意了再咽下去。”说完,又施了个法诀收拾这一桌的水渍。 半晌之后,宁芷元终于能张嘴了:“原来他是孤儿呀!若我要和他在一起,恐怕掌门舅舅这一关都难过啊?” 夏隐一呆,这才想起,哪怕是修士,也还只是凡人之身,门当户对的观念始终都在,修士结合除了看双方的灵根资质外,一些世家出身的修士还要看对方家族的实力和财力。这样看来宁芷元和巴乌的情路貌似不会太平坦,夏隐决定换个话题:“那你觉得巴乌道友如何?” 宁芷元立刻转忧为喜:“巴乌道友的真是没得说,原来他不但精通驭兽,还识宝呢?”说完,掏出一块红彤彤的矿石递给夏隐,“看,这是我们在西市淘来的!当时这火灵玉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石壳,谁也没看出来。巴乌非说这是好东西,我掏了十块灵石买下来,削开外壳一看,竟然是这么大一块火灵玉。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夏隐心说厉害的不是他,是他身边那只大老鼠,人家可是寻宝鼠啊!话说,就凭巴乌这手寻宝的本事,估计只要说出去,就有一大堆家族为女上门提亲,到时候该担心的估计就是宁芷元了。 宁芷元兴致勃勃的将火灵玉翻来覆去的看:“大哥是火灵根,用火灵玉辅助修炼,事半功倍,回头我就把火灵玉给他……” “顺便告诉他,这是巴乌的聘礼”夏隐在心中默默吐槽,同时告诫自己:“傻叉,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看看人家,随便拉着情郎逛一趟集市就能收获一块火灵玉,这才是主角的打开方式好不。” 第五十七章 烹茶论汉子(4) 送走兴奋的喋喋不休了半天的宁芷元,夏隐关上房门,走到中间的屋子里布上防御禁制,准备清洗一下今天买回来的残鼎,并完成补灵丸的最后一步炮制。 从水灵葫芦里倒了点水进小鼎里,夏隐开始认命的擦洗起来,这千年顽垢也不知道积了多久,擦了半天还是一副黑乎乎的样子。夏隐不信邪,将灵力外放凝于指尖,就不信刮不下这层油垢。结果小鼎“呼”的一下又变成了半人多高,夏隐被吓了一跳,这可咋办?不用灵力擦不干净,一用灵力它就变大,擦个半人高的大鼎可比擦个巴掌大的小鼎累多了。 夏隐坐在一边默默的等待灵力耗尽后药鼎变小,一边思量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在不让这残鼎变大的情况下将它擦洗干净,思量了半天,决定调出一点丹田中新月形小湖的湖水来试试,希望湖水中蕴含的灵气不至于让小鼎再次变大。 神念微动,湖水便从夏隐的掌心流出,缓缓注入残鼎中,不过须臾,残鼎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地上飞起,向夏隐的手心撞过去。夏隐条件反射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残鼎已经无影无踪。 夏隐一惊,随即感到丹田轻轻的震动,神念凝成小人沉入丹田一看。新月形的小湖中,一只乌紫色的三足单耳鼎正在小湖的湖面上快乐的绕着鸿蒙母茶树转圈。 这是什么情况?夏隐满脑子疑问也不知道该寻谁来解释一下?小鼎围着母茶树在水面上转了大约二十来圈,这才飞到夏隐面前,左右晃了晃,夏隐心中竟然升起了“这小鼎正在打量她“的奇怪念头。 呀!呸呸呸!小鼎是没有生命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夏隐自我吐槽。 两眼一眨,小鼎又回到了小湖中,不过从那残破的鼎耳处飞出一团乌云状物,那乌云状物扭动了几下,夏隐的脑海中便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吓死我了,幸亏及时找到了仙灵之气,不然老祖我就要灰飞烟灭了。” 夏隐呆呆的看着这团乌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是什么玩意儿? 童音又响起来:“喂,你怎么傻了?我问你,你哪来的水月心镜和鸿蒙母茶树?” 见夏隐还是没有反应,乌云飞到夏隐面前,又问了一遍。 夏隐终于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在问我吗?”又戳了戳那团乌云:“你是什么东西?哪来的?” 童音愤怒的道:“大胆丫头,居然敢戳老祖。” 一团乌云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夏隐没好气的对着它就是一拳:“什么玩意儿,给爷好好说话。” 乌云在夏隐的拳风下消散成雾,又聚拢过来,变幻成一张人脸的形状:“小丫头脾气好差。告诉你,老祖我可是仙器紫华乌金鼎的器灵,快告诉我天河的水月心镜和灵仙的鸿蒙母茶怎么会在你这里?” 仙器?器灵?夏隐看了看那漂浮在湖面上的发出乌紫光芒的小鼎,觉得有种被馅饼砸中头的感觉:“那你有什么用啊?能攻击还是能防御啊?” 乌云沉默了半晌,郁郁的道:“你先告诉我你的水月心镜和鸿蒙母茶树哪来的,我再告诉你!” 夏隐道:“水月心镜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鸿蒙母茶树是我在门中的传承谷里得到的。” “门中?是灵仙门吗?”乌云急切的问。 “是呀。原来你也知道灵仙门啊!”这乌云既然自称仙器,说不定还真和灵仙祖师有渊源呢,夏隐决定多向它了解一些灵仙祖师的情况。 谁知乌云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得夏隐应接不暇,聊了半天,夏隐才了解到,原来这紫华乌金鼎竟然是当年灵仙祖师所用的药鼎,不过在一场大战中损毁与灵仙祖师失散,作为器灵的乌金也因为受损而陷入沉睡。百余年前才苏醒过来,因为它是仙器,需要仙灵之气才能修补,而这个世界并没有仙灵之气存在,要不是夏隐恰好用新月小湖里的湖水给它擦洗,估计再过个百十来年,乌金就要烟消云散了。 至于夏隐最想知道的灵仙祖师的下落,乌金一样不知道,它当年就没有坚持到那场大战的最后,根本不知道谁输谁赢。而乌金所说的水月心镜,就是夏隐丹田里的新月形小湖,正因为湖水中蕴含有淡淡的仙灵之气,这才让乌金苏醒过来。 想不到小湖水中蕴含的水灵气,居然是仙灵之气,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呀!关键是小湖、鸿蒙母茶在加上最新加入的小鼎,似乎都和灵仙祖师有点关系,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动着一根线,线的这头是夏隐,那头则是灵仙祖师,可惜线的这头分叉太多,夏隐虽然抓住了几根,但依然一头雾水,看不见那头的情形。 夏隐本还想问问为什么一汪湖水要以镜子命名,可乌金还沉浸在找不到故友下落的哀伤中,懒得说话,夏隐觉得还是照顾一下它的心情好了,反正来日方长。 末了,乌云变幻而成的脸上露出一个疲惫又哀伤的表情,对夏隐道:“既然你是灵仙的后辈,又有水月心镜和鸿蒙母茶树,那我就暂时跟着你好了。”说完,又变成一团乌云,钻进紫华乌金鼎中。 “喂”夏隐大喝一声。乌金从残破的鼎耳上露出半边身子道:“还有何事?” 夏隐郁闷的道:“我买你回来是为了炼药,你现在躲在我丹田里不出来,我还怎么炼药啊?” “你想用我来炼药?”乌金觉得匪夷所思:“我可是仙器哎,你这么低微的修为怎么可能驱使得动我?” “这我可不管,我买你的时候,你连个低阶法器都算不上,你要早说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破仙器,我就不买你了。”夏隐索性耍起了无赖:“再说了,过两天我就要进山猎妖兽了,没有辅助的药丸,死伤的机率可是很高的。你要寄居在我的丹田里用水月心镜的仙灵之气恢复,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估计你在这个世界是很难再找到像我这么合适的寄主了。” 乌金的云状身躯扭曲了几下,似乎是在思考,良久以后才道:“那我传你一个水炼之法,有什么药想炼,就在自己的丹田里炼制吧!” 一道白光射入夏隐的眉心,夏隐立刻呆立不动。乌金冷哼一声:“哼!便宜你了!” 良久之后,夏隐动了动,满面笑容的朝湖中的小鼎拱手道:“多谢前辈馈赠!” 神念回收,从乾坤袋中取出准备好的灵草药液,用神识将它们送入丹田,开始按照乌金传授的水炼之法,在紫华乌金鼎中凝练丹药。 忙活了整整一夜,才炮制了一瓶补灵丸,夏隐收回神念,只觉得心慌气短,手脚震颤,头疼欲裂。这水炼之法好是好,就是太耗费神识和精力了。 第五十八章 烹茶论汉子(5) 倒出一粒补灵丸托在掌心细细查看,光滑圆润的表面隐隐透出一层光泽,看起来质量不错。随手往嘴里丢了一颗,夏隐盘膝运功,亲自检验药性。 半晌之后,喜上眉梢。不愧是用仙器炼出来的药丸,那灵气爆炸开来的冲盈感,比大师兄这样的老手炼出来的药丸还要更胜三分。此后两日,夏隐在门口挂了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专心窝在屋子里炮制补灵丸,累得筋疲力尽后便自己服上两三颗恢复精力。 到按照纯钧所说的日子去右弼城找剑修哥哥们组队的时候,夏隐自我感觉身心俱在最佳状态。 只不过与十余名英武雄壮的剑修哥哥进山不过半天,猎杀了几头二三阶的妖兽后,一股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挫败感令夏隐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妖兽出现,纯钧大喝“出手”,十余名剑修迅速完成站位,同时大喝一声,剑光飞舞,妖兽狂嚎一声呜咽倒地,战斗结束,干净利落。 而此时夏隐的手才刚刚握住青冥剑的剑柄,见状只能冲同样傻站着的巴乌呵呵傻笑两声,然后将青冥剑悄悄收回乾坤袋中。看着队伍中走出几个人,将妖兽尸身剥皮、抽筋、拆骨,然后将皮毛、骨骼和经络分给不同的人装好,妖丹则统一交给纯钧。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无缝衔接,完没有他人插手的余地。此时,夏隐终于明白为什么纯钧要和她七三分成了,照这情况,那三成完就是白送啊!能答应夏隐组队完就是友情照顾好么!要是夏隐在纯钧这个位置,恐怕都要收观摩费了。 等剑修哥哥们收走有用的东西后,夏隐过去挑了几块上好的腿肉用大片的树叶包好放入乾坤袋中。不能冲锋在前,好歹待会儿做好后勤工作,展现一下自己的用途,不然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剑修们都一脸懵圈的看着夏隐,纯钧悄声道:“夏小八,这肉可是没地方收的!” 夏隐讪笑道:“各位师兄辛苦了,待会儿休息的时候,我给大家烤肉吃!” 场寂静,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夏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除了灵仙峰上的几个吃货,修士基本上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这次第,怎一个尴尬了得! 只得继续傻笑着找场子:“那个,妖兽肉如果处理的好的话,不但美味,还能补充灵气呢!回头各位师兄可以试试……” 回应她的是剑修们半信半疑的眼神,还有纯钧很给面子的一声大喝:“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再往里走走!晚上尝尝夏师妹的手艺!” 这时,巴乌走到纯钧的身边道:“纯钧兄,往左边走。大灰说那边有好东西。”蹲在巴乌肩头的灰毛老鼠耀武扬威的吱吱叫了几声,夏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价值还不如一只老鼠。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条小溪旁边扎营,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后继续向横断山脉深处走走,靠近三叶城一带的区域早就被不知道多少拨队伍光顾过了,除了一些灵智未开的低阶妖兽外,基本也没啥好东西了。 大概是因为夏隐在场,扎营之时也没有欢声笑语,剑修们沉默的各行其是,挖坑点火搭帐篷,夏隐浑身尴尬,对纯钧说了声:“我去清洗一下今天的兽肉,晚上请你们吃烤肉。”就匆匆一个人跑到小溪边。 感受到身后渐趋活泛的气氛,夏隐叹了口气。她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提出和这帮糙老爷们组队,这又不是前世那个男女都可以混在一起说黄段子的时代,队伍里混进一个女修,搞得人家都不敢爆粗口、说荤话了,估计这会儿大家都在心里埋怨纯钧也说不定。夏隐长叹一声,看来以后还是找女修组队好了。 想得出了神,冷不防觉得手下一沉,一块妖兽肉不知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从夏隐的手里滑了下去。好不容易用灵力清理干净的兽肉,哪能就这么便宜别人,夏隐飞快的伸手一捞,将兽肉提起,发现下面吊着一只甲鱼,短小的四肢舞得飞快,但就是牢牢咬着肉不撒嘴。 想起前世的甲鱼汤,夏隐立刻笑眯眯将这送上门来的家伙抓住。不过放哪里呢?嗯,不如试试丹田里那新月形的小湖,既然药汁能放进去,活物应该也可以试试吧?如果能放养在里面的话,夏隐决定待会儿多弄点鱼虾蟹进去,回头随时吃新鲜的。 神念一动,胖甲鱼凭空消失,出现在了丹田里那新月形的小湖中,短小的四肢划拉了几下就缓缓下沉不见了。有门儿!鲜鱼汤、香辣蟹、白灼虾,夏隐脑子里划过一道道菜谱,一连捉了好多鱼虾蟹放了进去,这才开始清洗起其余的兽肉。反正剑修们不等着烤肉填饱肚子,当宵夜吃也行,夏隐心安理得的想。 等夏隐提着清洗好的肉块回来的时候,果然,现场只余小猫两三只,纯钧一脸郁闷,咬着牙低声道:“夏小八,你是诚心请人吃烤肉的吗?” 夏隐笑眯眯的道:“莫急莫急,慢工出细活!”说完就让两人去找坚固的树干在火堆旁支起几个架子,自己麻溜的用长树枝穿好肉块,放到架子上开始烤肉。 人数较多,纯钧和巴乌各搭了两个架子,夏隐就在四个架子之间来回,不时的翻动肉串,撒点调料啥的。用灵力除尽污血和杂质的肉块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没过多久诱人的香气就传了出来。 几个坐在一边打坐的剑修率先忍不住了,眼睛不住的往火堆上瞄。不一会儿,帐篷里也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外出人,不过大家都有些拘谨,只站在不远的地方低声交谈,时不时看一眼烤肉。 夏隐内心十分无奈,封建礼教害死人啊!这要放在前世,吃货们早就过来打下手混脸熟了,哪像现在一个个站在一边一脸馋相,冷眼旁观她一个人在四个烤肉架子之间忙的像陀螺。饶是夏隐脸皮不薄,也觉得在十余双眼皮底下压力山大,动作有点僵硬。 若是以前那些一起备战过门派大比的炼气期剑修在的话,夏隐还可以直接叫人过来帮忙。可惜这里都是筑基期的,除了纯钧,夏隐一个都不认识,为了灵仙峰的面子,只好忍了。 终于,有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吸了吸鼻子走过来,粗声粗气的问道:“师妹啊!这肉还有多久才好?” 谢天谢地,夏隐将手中的树枝翻了个身,撒上十八味灵草秘制而成的调料,等香味又浓郁了三分后,才脆声道:“马上就好了!麻烦这位师兄帮我看着这一串,我去给那边几串撒点调料。勤翻着点啊!” “唉!”大汉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同时向一边的剑修们使了个颜色:小子们,待会儿这串肉就归爷爷我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就又过来了三个剑修,帮夏隐分担起翻肉的任务,有吃的东西为话题,气氛轻松了不少!夏隐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总算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对于自己的手艺,夏隐还是很有信心的。剑修们一个个大块朵颐,吃到一半的时候,络腮胡大汉还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葫芦灵酒,自斟自饮,其他人看得眼热,一哄而上,抢了个精光。紧接着便接二连三的有人掏出酒来,要不是纯钧喝止,并严令负责值夜的修士不得喝酒,估计得醉倒一大片。 夏隐收集的那几块腿肉被吃得干干净净,还有半数以上的剑修们眼巴巴的看着夏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夏隐摊手苦笑:“各位师兄,真没了。明儿大家多留点肉如何?” 第五十九章 大概是吃出了感觉,剑修们也不急着回帐篷了,三三两两的聚在外面谈笑,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过之后还有人拿眼瞟夏隐。 夏隐觉得自己应该有点眼色,还是不要在这里影响他们畅谈纯男性话题的好,便和纯钧打了个招呼,打算先进帐篷。结果,刚站起身来,就听见身后“啪叽”一声,夏隐回头一看,只见黑乎乎一团正飞速向火光不及的黑暗处爬去。 纯钧手快,捡起来一看,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举起来目露疑问的看着夏隐:“这是怎么回事?” 夏隐刚要回答,就听身后又是“啪叽”两声,纯钧再次捞起来一看,忍不住失笑:“夏师妹,人家都说女孩子走路步步生莲,你倒好,走两步就往下掉甲鱼和螃蟹。是怕我们烤肉没吃饱,给我们加餐吗?” 众剑修看着纯钧手中张牙舞爪的螃蟹和缩成一团的甲鱼哄堂大笑。夏隐满面飞红,讪笑道:“意外,意外!”然后飞也似的逃进自己的帐篷里,外头的笑声还是一阵阵往里飘。夏隐伸手捂住脸:师尊啊师兄啊,小八对不起你们,灵仙峰的面子里子都快被我丢光了。 神识怒气冲冲的沉入丹田,对着小湖大吼一声:“说,谁干的?” 紫华乌金鼎飘到夏隐跟前,乌金从破鼎耳上露出半个身子,委屈道:“我赶出去的,水月心镜是仙器哎,你居然用它来养这些俗物?” “俗物怎么啦?我是俗人,当然要吃东西啦!既然这小湖留在我的丹田里,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你也不能养那么多鱼虾啊?万一它们得到湖中灵气滋养,都成精了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夏隐摸了摸下巴:“那你说哪些东西不容易成精,我少养勤吃怎么样?” 乌金扭动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夏隐冷冷的道:“不说是吧!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乌金身子一抖,夏隐这话可算戳中了它的痛处。在夏隐丹田中几日,它已经感觉出来了,鸿蒙母茶和水月心镜都已扎根在夏隐的丹田中,与她的修炼的灵力息息相关,唯有它,与夏隐没有丝毫联系,相当于是借这个地方修养,夏隐还真能把它赶出去。两相权衡,只得不情愿的道:“养点鱼和虾吧,别超过一年啊!螃蟹和乌龟就算了,一个太丑,一个太容易成精!” “成!”夏隐爽快的一挥手,“那你把螃蟹和乌龟都清出去吧!另外,每次我要吃的时候,你负责给我抓。我在外面可不知道它们在里头活了多久,万一有漏网的鱼虾,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你。”说完,迅速收回收神识开始修炼,有位名人怎说的来着?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时间是可耻的。 独留下乌金在水上凌乱,默默的吐槽灵仙不长眼,收了这么个一身匪气的弟子,浑然忘了眼前这位都已经不知道是灵仙的几十代徒孙了。 帐篷外,众剑修谈笑正欢,没人注意到夏隐的帐篷中正有一大群螃蟹悉悉索索的往外爬。 有了前一天的烤肉打底,第二日夏隐和剑修们相处就和谐多了,他们收拾完妖兽身上有价值的东西,就会积极的向夏隐咨询什么肉吃起来最好吃,然后麻利的切割包好一块块送给夏隐。 夏隐拿肉拿到手软,心中诡异的浮起一个念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吗?一想到前世看到这句话的语境,夏隐忍不住在心底连说了好几个呸。 又将一头三阶猎豹的腿肉收拾好,夏隐笑道:“各位师兄,不用再收了,这肉都够我们吃上十来天了。” 大家聊得正欢,巴乌忽然大喝一声道:“大家小心,有大批妖兽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周围看起来正常的很呀?巴乌见大家都一脸不解,往西边一指,大急道:“相信我,我闻到妖兽的味道了,很大一群,正从那边过来!” 巴乌话音刚落,就见斜阳下一道黑色的身影风驰电掣的飞蹿过来,远远见到见到众人,大喝道:“快跑!啮齿兽来了!” 仿佛是为了呼应这个人的话,满山遍野的金色妖兽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吱吱尖叫着向众人所在的地方赶来。这妖兽无物不食,浑身金色皮毛,长得有点像老鼠,不过有两根长长的獠牙凸出唇外,看起来更为恶心可怖一些。 这一群妖兽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头五阶啮齿兽,巨大的身形如同一头小牛犊,在它身后,四阶、三阶、二阶的啮齿兽按照等阶与体型排序,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紧追着黑衣人不放。黑衣人掠过灵仙门众人的头顶,大喝道:“别看了,快跑!”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过人多,这么多啮齿兽,哪怕都是二三阶,众人都不一定能安然无恙,更何况五阶啮齿兽带头,还有十来头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四阶啮齿兽为辅,留在这里纯粹是给它们送菜。 纯钧发一声喊,大家各出奇招,跟着黑衣人飞速逃命。也不知逃了多久,那群啮齿兽还是锲而不舍的跟在后面,而且距离越来越近。夏隐吞下一颗补灵丸,擦了擦额角的汗,飞跃到纯钧身边道:“师兄,这些啮齿兽这么紧追不舍,怕是有原因的,我们要不要和这黑衣人分开走啊?” 纯钧道:“来不及了,啮齿兽极为记仇,我们跟着这个黑衣人逃了半天,只怕早就把我们当成一伙的了。哪怕分开逃,恐怕也会有一大半的啮齿兽会分出来追我们的。” 夏隐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被那满坑满谷的金色皮毛恶心的一个哆嗦,磨了磨牙道:“这么逃也不是个办法呀?这妖兽有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咱们想个法子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在纯钧另一侧骑着风虎兽的巴乌迎着呼呼的风声叫道:“有啊!啮齿兽怕水淹和火烧!” 怕水!夏隐大喜,立刻对纯钧道:“师兄,附近有没有峡谷一类的地方?” 纯钧还没说话,前头的黑衣人飞速转了个弯大吼一声道:“有!跟我来!” 过了约半盏茶十分,黑衣人带着大家飞进一处狭长的山谷,回头问夏隐:“现在怎么办?” 一见他的面貌,夏隐一惊,不过情况紧急,无暇他顾,夏隐对身后众人叫道:“大家跟着我上崖顶。” 众人飞上崖顶,一个个呼呼喘息,纯钧看着密密麻麻的啮齿兽,跑到夏隐身边道:“你想怎么做,一定要快。这玩意儿可是会爬坡的!” 夏隐道:“叫有水灵根的师兄们在半崖处造一个水池形的灵气护壁,越快越好!” 等众人结好护壁,夏隐取出水灵葫芦,驱动法诀将里面的水部倒入护壁中,而此时,那些四、五阶的啮齿兽已经开始往山崖上爬了。 见葫芦中水已放尽,结护壁的灵仙门弟子都已经两颊见汗,夏隐大喝一声:“收护壁!”众人收回灵力,被护壁拦在半空中的水立刻化身飞瀑奔涌而下,攀爬在崖壁上的啮齿兽猝不及防,立刻被冲下了山崖,峡谷内顿时变成了一片汪洋,一头头啮齿兽飘在水中吱吱乱叫,乱成一团。 夏隐大叫道:“有水灵根的师兄们,我已一起施法让水位升高,其他师兄赶紧痛打落水兽啊!” 众人恍然大悟,一群水灵根的修士与夏隐一起不断施展水系法术,一道道巨浪批头盖脸的将啮齿兽们打得晕头转向,无暇攻击。而纯钧则带着其余的剑修飞到半空中,找准目标攻击,一时间峡谷中剑影万道,那些好不容易跃出水面的啮齿兽,瞬间皮开肉绽,谷内的汪洋变成了一片血海。 巴乌放出白白,大白蛇数丈长的身躯在水中所向披靡,大嘴一张,乘机吞噬了无数的二阶啮齿兽。站在崖顶上的风虎兽看得眼馋,不住的舔着一只毛爪子,喉咙里咕咕作响。 第六十章 半个时辰之后,剑影消散,众修士收起法术,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层啮齿兽尸体,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过了良久才听见一人低声道:“这么多妖兽,我们要发财了。”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纯钧安排人手去处理三阶及以上的啮齿兽尸体,二阶的部送给巴乌喂灵兽。 夏隐则站在一边一脸不善的看着那引来一群啮齿兽的黑衣人,正是与她八字不合的钟无英。来三叶城当日,钟无英与望月宗三人离开后,夏隐一直没去关注他们的消息,谁知道一见面就给她带来这么大个惊喜。 见他与巴乌在那边寒暄个没完,夏隐终于怒了,气哼哼的走过去:“钟道友,平白无故引来这么一大群啮齿兽追杀,总有个原因吧?难道不需要和我们这群被连累的交代几句?” 钟无英脸色一僵,顿了半晌,才嗫嚅道:“此事算我欠你们的。” 夏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道:“这么多啮齿兽,恐怕是倾巢而出了吧?不知道钟道友从他们那里得了什么宝物,不如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黑衣剑修紧抿薄唇,在夕阳下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像,黑曜石般的双眸紧盯着夏隐,身上的剑意一波波高涨。 夏隐冷呵一声,同样气势暴涨。谁怕谁呀?修仙界规矩,若是同行灭杀的妖兽可以按照每个人的出力多少分配,在此过程中获得的宝物亦是同理。如今灵仙门众人等于是从啮齿兽嘴下救出了钟无英,识相的人早就自己将东西拿出来了。哪有像他这样以势压人的。 钟无英剑意如刀,直直一道向夏隐劈斩过去,撞在灵气护罩上,狂风顿起,落叶草屑飞舞,两人的衣袍同时后摆,猎猎作响。就连不远处埋头苦吃的阿花都暂时忘记了进食,蹲坐在原地一脸警惕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对峙。 专业和稀泥的巴乌见势不妙,立刻飞蹿过去找纯钧。 “哎呀,这是闹什么误会了?”纯钧的笑声大老远的传过来,一步来到两人对峙之处,将夏隐往身后扒拉扒拉,朝着钟无英道:“这位道友有礼,萍水相逢乃是有缘,我观你一身剑意极为不凡。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钟无英向纯钧抱拳道:“不敢当道友谬赞,在下钟无英,师承一位无名剑修。今日多谢各位道友相助,他日我定当有所回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如何?” “好说好说!”纯钧一脸笑眯眯,他身后的夏隐急得探出头来,还没开口就被纯钧给摁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无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飞驰而去。 夏隐排开纯钧的手,怒道:“纯钧师兄好豪气,难道就不好奇到底错失了什么吗?” 纯钧眯着眼看着钟无英远去的方向:“失去什么都是死物,比不上他的一个人情啊!” “难道你知道他的来历?”夏隐惊诧。 “八九不离十吧!” “那你快说说他是何来历。” 纯钧看了夏隐一眼,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小女孩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要记住师兄不会坑你就是了。”说完又朝着忙碌的众人大吼一声:“兄弟们,手底下快点,咱们争取今晚回城啊。” 众人轰然允诺,一片欢腾,唯有夏隐一肚子郁闷,为了有可能错失的宝物,更为了自己的无知。浑然没有注意到,丹田中的乌金再次从那破鼎耳中探出了半个身子,嘀咕道:“这小子的剑意好生熟悉啊!” 三日后,纯钧将夏隐的那份灵石给她送了过来。 夏隐很小家子气的当着纯钧的面一一点数,竟然有八千多灵石,忍不住吃惊:“怎么这么多?” 纯钧拿着一块灵石在手里抛着玩,若无其事的道:“这次的收获主要来自那一批啮齿兽,大家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要没有你那条水淹的妙计,估计活命都难,所以决定这部分收入让你独得两成,剩下的,我们再均分。怎样?心情好点没?” 对比剑修们的光明磊落,夏隐老脸微红,毕竟她就出了个主意,贡献了一葫芦水,其他还真没多做什么。 钟无英拍拍她肩膀道:“要觉得不好意思,今晚就过来帮我们烤肉吃吧。这次进山两天就有这么大收获,我们想开个庆功宴,大家可都记挂着吃你的烤肉呢。那肉没扔吧?” 夏隐拍拍乾坤袋:“放心,没扔。” “那就好!”纯钧笑着告辞,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对了,别忘了把你二师兄和三师兄叫上,咱们两峰关系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夏隐皱眉道:“我会去说的,他们去不去就不好说了,他俩最近天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纯钧神秘的一笑说:“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你抽个时间去西市看看就知道了。” 夏隐笑骂道:“什么事这么神秘,好吧!我一会儿去西市找他们去。” 来到西市,夏隐才明白纯钧那一脸笑意所为何来。段灵注和宁白元居然纡尊降贵的在西市摆摊。 两人将修为压制到练气期,穿着一袭普通的灰布长袍,贴着假胡子,段灵注在面前摆了一副残局,似乎是在等人下棋,宁白元则在身侧竖了一面“茶”字旗,像前世某些景点卖大碗茶一般卖起了灵茶。 夏隐远远看了半晌,两人的摊点前十分冷落,连个打听的人也没有,两人颇有些落寞的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要知道在西市出没的基本都是为了生存而奔波的低阶修士,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来喝茶下棋,两位公子哥连市场调查都没做,供需完不对等,能有生意才怪。 不过,愿意来到低阶修士聚集的西市体会一下民生疾苦,总归是件好事,看来几日前夏隐的责问他们是听进去了。 夏隐决定不打扰两人,悄悄离开西市后,才发了个传讯符将纯钧邀约之事告诉两人。 第六十一章 傍晚夏隐赶去右弼城赴约之时,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正是最近两天找她和巴乌找得快发疯的宁芷元。一听说夏隐要去右弼城赴剑修们的庆功宴,宁芷元立刻自告奋勇提出要陪伴夏隐,美其名曰“不能让她独入虎口”。 夏隐一看她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仔细搭配的衣裙与发饰,就知道这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一到右弼城,宁芷元便直接贴在巴乌身边嘘寒问暖,将“重色轻友”的真谛诠释了个淋漓尽致。夏隐将收底的肉块想象成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狠狠蹂躏,聊解郁闷! 在前世那个世界,剑曾经是士人的标配,比起刀来多一份雅致之气,所以夏隐心目中的剑修都是文武双的,一个个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只可惜寒玉剑君麾下的剑修信奉的是“一言不合,劈他丫的”,与其说是剑修,不如说更像刀客。 庆功宴办得像水泊梁山年度聚会,燃起一大堆篝火,火上烤着大块妖兽肉,剑修们人手一个酒坛,围着火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有人吃到兴头上,拔剑而起,舞上一回,然后回来继续拼酒,更有甚者,两人对剑拼酒同时进行,周围一片起哄叫好之声,气氛倒是够热烈,就是离夏隐的想象还有那么些许的差距。 圆满完成烤肉任务后,夏隐盘坐在纯钧旁边抱着一坛酒笑眯眯的看一帮糙老爷们借酒装疯,一个不小心多喝了几口,略微有点上头。红着小脸对纯钧道:“瞧你们这剑舞的,粗俗,这剑修当的,掉价!” 已然微醺的纯钧也不以为意,只是侧着头说:“那你给我们来个不俗不掉价的!”说完,梆梆梆敲了几下酒坛子,大吼道:“兄弟们,都别吵吵了,让我们夏小师妹来舞段不俗的剑。” 大约是月色太美气氛太烈,小酒又喝的刚刚到位,夏隐完忘记了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显山不露水、争取活到寿终正寝的初衷,毫不扭捏的来到场中间,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倒提青冥剑,环视一场道:“如此良宵如此月,有剑酒壮胆,又怎可无诗词助雅兴呢?” 说完,拎起酒坛对着圆月扔了过去,右手青冥剑在胸前画了个半圆,一剑平刺,酒坛稳稳落在剑尖之上,夏隐高声吟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此应景又直抒胸臆的句子,顿时引来剑修们一片叫好声。 夏隐默默的对李太白说了一声“抱歉”,剑尖一挑,酒坛飞起,但见人若惊鸿,剑若游龙,酒坛在剑影间上下翻飞,每一次的停顿都能稳稳落在剑尖上,宛若游龙戏珠,配合夏隐清越的嗓音吟唱出的诗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曾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若单论剑法,在坐很多人都能比夏隐做的好,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众人觉得那轻灵的身影一举手一投足自成韵律,与这诗词搭配出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契合,似乎那里已自成一个小世界,容不得旁人插足。一场底层小修士的喝酒吃肉大会似乎披上了一层豪迈洒脱,恣意不羁的外衣,逼格瞬间提高不少。 段灵注宁白元到来时,就看到他们往日十分乖巧的小师妹疯疯癫癫的在场中间舞剑,同时高声唱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剑尖斜挑,酒坛往她身后飞去,又一个燕飞,右脚跟轻轻一磕,酒坛飞回身前,左手接住一倾,坛中泄出一股细细的酒线,稳稳的落在她仰头大张的口中,一坛酒喝完,夏隐一抹嘴,回头看着纯钧一挑眉:“如何?不俗吧?” 那张一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竟然奇异的出现了一种混合了英姿飒爽与妩媚狡黠的诱惑之意,纯钧那二货大叫一声“好”,提着两个酒坛屁颠屁颠的跑过,就要和夏隐再干一坛。 宁白元终于忍无可忍,身影一晃切到两人中间,奔跑中的纯钧忽见眼前一张阳刚之气十足的俊脸突然放大,一个急刹,与宁白元站了个鼻尖碰鼻尖,连忙后退一步,顺势举起一坛酒:“宁师兄来这么晚啊!喝酒!” 宁白元满面乌云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往身后一捞,拎起小师妹的衣领就走,转身之际还不忘狠狠瞪了与巴乌并肩而坐的亲妹妹一眼。宁芷元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我行我素。段灵注摸摸鼻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说:“驻守期间擅自聚众饮酒,还不赶紧散了,小心我找泰阿真人来收拾你们?” 不说右弼城里剑修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这边宁白元怒气冲冲一路拖死狗一样将夏隐拖回她的小院,往床上一扔,恨声道:“居然跑去跟一群男人喝酒,成何体统!” 夏隐闭眼嘟着嘴道:“爷喝的不是酒,是气氛!” 宁白元更怒:“说的什么鬼话!”扬手就要掐诀用个引水术泼醒夏隐。 段灵注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干嘛和她一般见识,没看见她现在醉了吗?再说了,小八从小跟着我们一群爷们长大,心里本就没那么重的男女之防,她又那么崇拜寒玉师伯,偶尔放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宁白元皱眉道:“寒玉师伯不过是个彪悍一点的女人,可你看她刚才喝酒的样子,分明是个男人啊!” 段灵注道:“没有啊!我觉得小八从没有像刚才那样有女人味过!”见宁白元已经开始磨牙,立刻一摊手:“有什么办法,她从小行事做法都是和我们学的。我们又没教过她淑女怎么喝酒……” “那你说,我们要现在开始给她掰过来还来得及不?”大约是觉得段灵注的话有理,宁白元的口气软和了下来。 段灵注摩了半天下巴,慢吞吞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宁白元看着夏隐皱着眉翻了个身,一挥手给她盖了条毯子,完忘记了修炼有成之人寒暑不侵的事实,拉着段灵注往外走:“有总比没有好,回去跟我好好说说……” 听到外头传来关门声,一直闭目沉睡的夏隐忽然睁眼坐起,伸出双手运转灵力,十指指尖上便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滴水,水滴越来越快,最后都成了一股股涓涓细流流到地上,屋里顿时酒气冲天,而夏隐颊上因饮酒而起的红晕则越来越淡。 做完这一切的夏隐懊恼的抱住自己的头,狠狠在脑袋上给了自己一巴掌。别怪她刚才怂到装醉,一想到那个像开屏孔雀一样在一群剑修之间哗众取宠的人竟然是自己,夏隐就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要不是段灵注和宁白元来得及时,她都不敢设想自己还会做出多少丢人现眼的事。 仰头长嘘一声,夏隐有些低落。自打来到这个陌生的修仙世界,她步步谨慎,时时笑脸迎人,几乎忘记了前世作为主任医师、顶尖专家时的说一不二、意气风发的样子,压抑太久的后果就是在某个被催化的瞬间变态发作,要知道前世单位组织联欢会黄一刀从来都是在观众席上鼓掌评判的那个,什么时候自己上去娱乐过他人啊!看来这酒以后还是别碰的好! 自怨自艾了一晚上的夏隐完没有想到,因为她今夜的一次反常表现,两位师兄清奇的脑回路发生了奇异的转折,为她准备了多大的惊喜! 第六十二章 话说宁白元被段灵注吊了一路的胃口,回到住处就迫不及待的问怎样才能把这越来越男人化的小师妹给掰成窈窕淑女。 段灵注掩唇咳嗽了几声,对宁白元竖起一指:“先说好,不能生气。” 宁白元没好气的拍下他的手指:“少说废话!” 段灵注道:“不知道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你家亲妹妹在干什么?她的样子和平常有啥不一样的?” 宁白元思索了半晌,临走时他曾经瞄过一眼宁芷元,她好像坐在一个男子身边,一脸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哪里能看出半点平时的嚣张跋扈。难道?宁白元顿时觉得更糟心了,一个师妹的问题还没解决呢,又面临亲妹妹即将被某个臭小子拐走的状况。虽说自己平时不太待见这个目无兄长的妹妹,但也绝不代表乐意放任她跟在某个莫名其妙的臭小子身后到处跑,宁白元觉得他有必要找时间去和宁归元聊聊妹妹的管教问题,不过这和小师妹的淑女教育又有什么关联呢?想到此,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段灵注。 段灵注为师弟的不开窍长叹一声道:“女为悦己者容听过吧?连你妹妹那种目中无人的都能在喜欢的男子前变成名门淑女,更何况咱们小师妹。给她找个心仪的男子,为了给心上人留下好印象,她自然而然就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宁白元一脸不渝:“你这什么馊主意?小八才几岁,太早了点吧?” “早什么呀?俗世间的女子十七八岁都当娘了。再说……”段灵注背起双手往内室走,同时一副狗头军师状:“用兵之道,贵在攻心,只有让小八从心底觉得自己该温柔贤淑一点,她才能自己改好,不然难道要你我两个大老爷们天天盯着她笑不露齿,轻移莲步,外加翘兰花指,我可做不到,别告诉我说你行!” 独留下宁白元一副沉思状:二师兄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样子! 因为所剩不多的羞耻心作祟,接下来的几天夏隐都没有出门去呼朋唤友,窝在房间里对照着以前于衔玉提供的手抄本,炮制一些在南境超级有用的药粉药剂药丸,勤劳的连乌金都表示要向她收取紫华乌金鼎的使用费了。 白天将灵力神识疯狂消耗一空,晚上再彻夜修炼补回来,结果发现修为居然涨的甚为迅速,看来修仙之人隔三差五闭关还是有道理的。这日,夏隐一模乾坤袋,发现里面除了那块白玉芝以外,连半片灵草叶子都没有了。 夏隐长叹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再怎么觉得丢人,也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吧!夏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刚准备迈步出门就被一张传讯符拍在了额头上,扯下来一听。段灵注懒洋洋的声音含着笑意传出来:“小八,过来一趟,师兄们有好东西给你。” 来到两人住处,十分难得啊,两位师兄居然已经将灵茶泡好,段灵注递了一杯给她。夏隐端起来仔细嗅了嗅,没下药,神识扫过,屋内应该也没有任何机关消息陷阱一类的。夏隐端着茶,还是不敢喝,心里一阵嘀咕,难道真的只是给她看好东西,不是因为那夜的醉酒无状惩罚她? 段灵注和宁白元递了半天眼色,最后还是段灵注清了清嗓子,开了一个奇怪又毫无意义的话头:“小八啊,你今年多大了?” “啊?”这还真是个好问题,灵仙门内无四季,修仙之人又从不过年过节,标准的山中无日月,再加上一早就知道修仙之人寿命动辄成百上千岁,如懒婆娘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夏隐早就失去了计算年岁的热情,在袖子里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犹犹豫豫的道:“大概有二十多了吧!” “嗯!好!”段灵注笑得像花楼前看门的龟公:“二十多岁,好啊!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想不想尝试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 “啊?”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夏隐一惊,手一抖,一杯茶就向段灵注脸上泼过去,水都飞出去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前面坐的可是师兄啊。天地良心,这纯粹过激反应,绝对没有任何想要侮辱师兄的意思啊! 段灵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挡在面前,这才避免了热茶洗脸的命运。 夏隐低着头,声如蚊呐:“师兄啊!对不住,我被你吓着了,手抖!” 段灵注不以为忤,挥挥手道:“没事没事!来,告诉师兄们,喜欢什么样的?” 夏隐抬头,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想寻出一点恶作剧的蛛丝马迹,奈何两人都是一脸真诚的看着她,只得无奈的道:“大师兄说过,身为女修切忌耽于情爱,影响修行,小妹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段灵注道:“师兄的话虽然没错,但这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再说要不耽于情爱也不止避男修如虎这一条道啊,我们还可以反其道而行,多多谈情说爱,经历多了,自然也就不把情爱当回事了……” 夏隐听得目瞪口呆,面露钦佩,不得不说段灵注这几句话极具现代教育理念啊!没看出来这笑面虎毒舌师兄还有这见识。 段灵注见夏隐表情松动,立刻再接再厉:“趁着现在我和你三师兄都不忙,我们给你准备了点人选,一会儿你看看,要是合适就可以先尝试经历一下,免得以后见识少了,经不起风雨,放心,眼下有我俩给你保驾护航出不了事。” 没想到前世没经历父母逼婚活成了一个圣斗士,今生却在二十刚出头的时候被两位师兄逼着谈恋爱,此刻夏隐的心情可谓是非常扭曲。 不过,四十五岁高龄未婚可不代表见识少哦!想当年黄一刀也曾抱着专业学习的认真态度谈过恋爱的,只不过结果实在太一言难尽了。 在黄一刀赴德留学的第三年,相关部门在莱茵河里两个月之内连续捞出了四具大天朝的留学生的尸体,一时间舆情哗然。 某位哲学系留学生经过缜密的研究得出结论:在这个人脸和天色一样压抑的国度,人人都以思考哲学终极问题为己任,过于严谨压抑的氛围容易令留学生适应不良并导致轻生的念头。最好的办法,便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给生活添一抹美好的色彩!万事有人商量,就不容易走上绝路! 也不知这歪理邪说是如何被奉为圭臬的,一时间留学生中鹊桥会、联谊会、见面会甚嚣尘上,黄一刀虽不赞同将爱情视为无所不治的良方,但一向怕死,很怕某天横死在租来的单人小公寓里无人发现,所以也就跟了一把风,准备找个男朋友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方位仔细筛选,黄一刀选择了一位国内顶尖大学出身来德国学习法律的才子,小心谨慎的逐步向其展示自己专业过硬、前途光明等优点。 不过法律才子的原则是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周六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听彼时尚未成为黄一刀的黄欢欢姑娘介绍心肝脾肺肾的解剖学特征,周日奔赴另一所大学附近的咖啡馆感受一位比较文学妹子“昔宿不梳头,秀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的风情。最后的结果么,自然是如同孙二娘与李师师同台竞争年度花魁一般没有争议,一个月后夏隐完败。 故事要是到这里结束,不外就是一个关于恋爱中女强人远没有小鸟依人有竞争力的教育故事。奈何那位以钻法律空子为己任,接触社会阴暗面太多导致三观稀碎的法律才子非要给它续一个狗尾,恶心的黄一刀从此养成了看见一切外表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都忍不住要臆想一下他们阴暗内心的习惯。 若干年后,黄一刀所在医院的妇产科接诊了一位超肥胖的高危产妇,请黄一刀过去会诊,出了结果请家属签同意书时,产妇的丈夫不住拿眼瞄黄一刀,终于在将同意书递过来的时候,试探的叫了一声:“黄欢欢”。黄一刀确认自己的朋友圈中没有这种油腻的准中年成功人士,于是一脸茫然的随口接了一句:“你是?” 对方立刻以十二分的热情握住她修长有力的双手用力的摇:“我是xxx呀!”(法律才子的大名) “啊?那里面那位是?” “没错,就是xx”(比较文学妹子的小名)黄一刀从脑海中调出刚才那位产妇的面容,拨开层层肥肉,似乎看到了当年比较文学妹子秀丽的眉眼。这得是多么宽于待己,才能养得这么心宽体胖啊?好吧!李师师如果胖三圈的话,还不敌捯饬过的孙二娘呢! 黄一刀急着过去动手术,只给昔日才子留了“放心”二字。结果自然是母子平安,才子表示一定要请一顿饭感谢老同学。(当年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三个人在三所不同的大学,也不知道这老同学是从哪里算起来的?) 未免给人留下不近人情的话柄,夏隐赴约了。在听才子想了一个多小时的当年后,夏隐看了五次手机表示时间太晚,需要回去休息。才子一看对方接受信号如此迟钝,一急之下,终于表露了真实意图,大意就是:听说黄一刀目前还是单身,深悔当年甩她给她造成如此重大的心理阴影,不过他不介意黄一刀大龄未婚,愿意与她发展一段地下情,助她重燃对爱情与婚姻的美好渴望。 黄一刀被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如坐针毡,终于在才子用剥了螃蟹没擦的手耙了耙头发,露出一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笑容后,递给他一面镜子,然后说了句“请容我去吐一会儿”,绝尘而去。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啊,所以于衔玉教育夏隐不得耽于情爱时,她没有任何接受不良。只不过,师兄们的教育理念分歧太大也是个麻烦,面对二师兄和三师兄突如其来的积极鼓励,暂且不论他们的意图为何,她是应该欣然接受呢?还是回头向大师兄告一下两人的黑状好呢? 思路过于发散导致夏隐长时间低头沉默,段灵注自动将其理解为师妹已经默认,不过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当下把蒲团挪到夏隐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想是想不出什么的,师兄们已经给你挑了一些人选,你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夏隐惊悚回神,看见宁白元从屋角的一堆卷轴上拿出一个打开,一个法诀掐过去,一个面目英俊的青年形象就从画轴上冉冉而起,活灵活现的如同三d影像,段灵注一脸猥琐的媒公笑:“这个如何,来来来,老三,给说说这人的家世背景,人品功法一类的!” 算了,来都来了,就满足一下两位师兄的玩乐之心吧!夏隐老阿姨心态,秉承前世帮助科室里的护士长挑女婿的客观态度,听宁白元用一种念悼词的舒缓语调介绍这些青年才俊的背景,然后一一毙掉。 甲男年龄太大,头上都有抬头纹了,乙男情嘴唇太薄,明显不积口德,丙男尚未长开,夏隐不忍下手,丁男面带桃花,将来容易宠妾灭妻…… 随着夏隐纯从相貌出发就能挥洒出一篇洋洋洒洒的评语,一直手捧茶杯的段灵注嘴巴越张越大,这目光之老道,言辞之犀利(连一看就是肾虚,会影响后半生幸福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几乎要让他怀疑身边坐着的不是那个他们在灵仙峰精心养育的小师妹,而是某个混迹市井的女混混。 随着屋角的卷轴越来越少,眼看宁白元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阴森,脸色越来越黑,夏隐觉得,还是随便挑一个得了,不要糟蹋两位师兄的一片心意。反正以后她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知难而退。 刚好眼前出现一张还算顺眼的脸,夏隐连忙道:“行了,就这个了!” 段灵注手一哆嗦,手里的青纹玉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五瓣。宁白元转过头看了一眼夏隐挑中的人,又艰难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夏隐,咬牙切齿道:“你是缺爹吗?” 第六十三章 夏隐抬头细看了一眼自己挑中的人,忍不住抱头呻吟一声,此人头戴文士帽,白面长须,竟然是岳连山,关键是人家早就有双修道侣,连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老天啊!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恍然间见岳连山身后露出一角青袍,夏隐病急乱投医:“我没说他,我说的是他后面那个,我看上他后面那个了。” 段灵注坐的角度好,先看见后面那个人的脸,当下“噗嗤”一声笑出来:“老三啊,看来小八是觉得你缺嫂子!”宁白元的脸已经黑的可以直接在上面蘸墨写字了,夏隐一听段灵注的话就知道后面那个人是谁了,当下呜咽一声,缩成一团在蒲团上装死。老天啊!请降一道雷下来,劈死她算了! 宁归元看着这边师兄妹三人怒的怒,笑的笑,委屈的委屈,忍不住道:“夏师妹这是怎么啦?” 段灵注强忍着笑道:“没什么?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夏隐飞扑过去,一把捂住他的狗嘴,转头对刚进门的两人道:“两位师兄请坐!” 宁归元看了看一桌的水渍、地上的碎片还有扔的东一个西一个的卷轴,关键是其中还有一些半开的卷轴上露出的男子面容,再加上段灵注刚才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怪异的看了夏隐一眼,然后正色道:“虽说如今大战未起,但你们也不能这么终日无所事事的逗乐,一些有用的药材都要提前备好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段灵注忙着擦嘴,宁白元冷哼一声以示回应,只有夏隐正襟危坐,垂头道:“师兄教训的是!” 宁白元踢了夏隐一脚,喝道:“抬起头来!”又一脸不善的对宁归元道:“今天来做什么?若是专门为了教训我们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看到三师兄一幅炸毛的样子,夏隐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哪里是兄弟啊,分明是仇人。不过,她其实很能理解宁白元的中二心理,上头一个单灵根的天才哥哥,从小就样样比他强,被首座太上长老收为首席弟子,人人称赞,本就让他够压抑的了,结果下头又来一个双灵根的妹妹,年龄虽小,资质却好,被掌门舅舅留在身边教导,只有他被踢到了没有前途的灵仙峰,当一个不上不下的三师兄,满心被遗弃的委屈感。 人的心理一向奇怪,若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能也就平衡了,结果可怜的宁白元同学比上不足,比下还是不足,且上头的哥哥是个冷面古板话少的,平时与他没什么沟通,下头的妹妹又一向刁蛮任性看不起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这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舅母见了踹三踹的古怪脾气。 即便知道他的病因为何,夏隐也觉得束手无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心结的问题,除非当事人开诚布公互掏心窝子,外人实在难以干涉!要怪只能怪当年的宁爸爸宁妈妈光顾着提高产量,忘记统一质量了。 宁归元大约已经被亲弟弟怼习惯了,直接无视他对段灵注道:“几日前,有几个法象峰的弟子在一处岩洞中发现了一个怪异的药园,里面有不少高年份的稀有灵草,只不过那些灵草看起来有些不妥。我和连山师兄去那里采摘了几株回来,你们看看是否可以入药?”说完,衣袖一挥,一个玉盒落在三人面前的矮桌上。 段灵注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株千年无忧藤,忍不住“哎哟”一声,用灵力将其裹起,小心翼翼了检查了一遍,凝眉不语,将它递给宁白元,宁白元同样检查了一遍,眉头也皱了起来,将它递给了夏隐。 夏隐一接到那株无忧藤,眼角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千年无忧藤药性不纯,里面夹杂着火毒和瘴疠之气,情形与上次韩书君给她的火兰一模一样,看来她推测中的那处药园还是被灵仙门弟子给发现了。 岳连山见他们师兄妹三人都是皱眉不语,忍不住道:“怎样?这些灵草可用不?要是不可用,那我们也不必在那里浪费时间了!”要知道,眼下还有不少归藏峰弟子在药园那边维护隐匿阵法呢! 夏隐见两个师兄都不说话,只好开口道:“敢问两位师兄,那药园附近可有岩浆地火一类的?” 岳连山眼睛一亮:“夏小师妹有办法?” 夏隐道:“不好说,得看具体情况!药园有多大?高年份灵草多吗?” 宁归元直接拍板:“那就事不宜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到了那药园,夏隐才觉得“附近有岩浆”这种推测实在是太保守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岩浆上的药园。整个山洞形如炖汤的瓦罐,肚大口小,底下整个就是一个岩浆池子,赤红的岩浆咕嘟嘟的冒着泡,上头漂浮着一个个圆圆的墩状物,也不知是何材质,居然没有被岩浆给熔了。而一簇簇灵草就种植在这些墩状物上,在岩浆之中漂浮。不知道它们在这么炎热的环境下是如何正常长大的。 几人顶着热浪贴在洞壁上观察了许久,才在宁归元的手势指挥之下从洞顶一个约莫有三个成人腰粗大小的天窗处飞了出去。段灵注撤去灵气护罩,扇着风道:“归元兄,这药园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宁归元沉声道:“几个弟子追踪一只妖狐来到这里意外发现的。” 又是妖狐!夏隐心中想的更多: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种植方式,恐怕这药园是有主之物,妖狐则是那主人派来采药的。 想到这里,夏隐忍不住问:“归元师兄,你们派人在这里蹲守多久了?可曾见有人来采药?” 宁归元目视岳连山,后者连忙道:“三日前,几名法象峰弟子报来药园情况,我和归元师弟即刻就来了,在这里守了一天都没什么发现,本想将这里的灵草都摘了,不过这里情况恶劣,没法大批的摘,而且归元师弟觉得此地过于怪异,怕灵草有问题,我们就只少少摘了几株,回去之前在这周围布了一个隐匿阵,守阵弟子说这两天并无发现。” “那只妖狐呢?” “据回报的弟子说,那妖狐当时跳入这个洞中就不见了,估计是跌倒岩浆中形销骨毁了吧……”宁归元忽然心中一动,反问道:“夏师妹,你是怕这药园有主?” “不错!”夏隐点点头:“岩浆无物不熔,如果没有大能之士出手,灵草肯定是无法在其中生长的。实不相瞒,我刚到南境没几日,就有人拿着一株千年火兰来找我,让我帮忙驱除里面的火毒与瘴疠之气。据那人所说,他的火兰也是在一头猎杀的妖狐身上得来的。” “夏师妹说的有理!”岳连山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洞口:“不过,在这南境,除了妖族就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其他大能修士,如果是妖族的药园,那我们……” 夏隐微微一笑:“妖族的东西我们自然可以抢,但万一这岩浆药园的主人是妖族大能,比如九阶的化形妖修,又或者妖王乃至妖尊,而三日前的那只妖狐又恰好并未掉入岩浆中,而是从某一条不为我们所知的路径逃回去报信了的话,我想我们未必有命享用这里的灵草!” 第六十四章 摘还是不摘?摘多少?这是个问题!四位金丹修士在那里隆重召开讨论会议。夏隐修为低资历浅,只好趴在洞顶边缘用神识数岩浆里的灵草,越数越觉得唾液腺分泌加剧。 一阵风来,夏隐忽然觉得一阵心悸,鬼使神差的往西南天际看去,只见天边一片乌云正飞速向这边靠过来。夏隐呆了两秒,忽然福至心灵的大喊一声:“师兄们快看西南边,是不是妖兽来了!”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乌云距离山顶就已经不足百里了,夏隐的神识已经能够分明的看到那铺天盖地的飞行妖兽,在一只巨大黑鹰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往山顶这边而来。 宁归元立刻大叫一声“岳师兄布阵。”岳连山甩手扔出数个阵盘阵旗,布下了一个小型防御阵,向周围分布的弟子大叫:“入阵!”几个维持隐匿阵法的归藏峰弟子立刻朝阵中跑去。 夏隐离得比较远,刚跑到一半,领头的黑鹰妖兽已经落地了,大约是习惯问题,在收起双翼前,这该死的老鹰狠狠的扑扇了几下翅膀,一时间山顶上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在九阶妖兽扇出来的罡风中,可怜的夏隐小同学充分体会了一把啥叫轻于鸿毛,小身躯在空中做了几个横向与纵向的三百六十度大翻滚之后,十分赶巧的一个倒栽葱掉进了岩浆药园所在的山洞。 段灵注和宁白元大叫一声“小八”,双双抢身而上,但还是比不过宁归元后发先至,可惜也只勉强抓住了夏隐的衣袍一角,“刺啦”一声,撕下了半幅长袍下摆,夏隐仍然义无反顾的往岩浆里栽,几人正要往洞里跳。 独自撑着阵法面对一大片鸟形妖兽的岳连山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咬牙切齿道:“赶紧过来!阵法撑不了那么大!”三人无奈,只得回转到岳连山身边。 对面的黑鹰身上一阵耀目的流光闪过,化成了一个颇为英伟的鹰钩鼻男子形象,只不过脸周围还留着一圈黑毛,以示此人不是纯正的人类。黑衣男子阴恻恻的道:“小修士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妖尊的药园!” 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心中暗暗佩服夏隐年纪虽小、见识不浅,这药园果然是妖族大能的东西。宁归元上前一步,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妖族四大护法长老中的鹰长老了?晚辈灵仙门宁归元,与诸位师弟无意间到此发现这个药园,并非有意觊觎。” 鹰长老森然一笑:“还敢狡辩,十余日前妖尊的药狐被人截杀,耽误了他炼药。今日你们还想故技重施,如今人赃并获,绝不能轻饶你们!” “不能轻饶,不能轻饶……”黑鹰身后的鸟形妖兽齐声鼓噪。几个维护阵法的归藏峰弟子在威压之下脸色惨白。 宁归元大袖一拂,将几人护于身后,对着鹰长老朗声道:“妖族曾与我等有约,为免生灵涂炭,自长老以上不得随意出手,莫非鹰长老要违誓。” 鹰长老狞笑道:“小修士胆子不小,竟然敢用两族血誓来压我。我也不多废话,你们一人接我三招,若还有命在,并立誓不泄露妖尊药园的所在,我就放你们离去。若是接不住么,嘿嘿,那就只能怨你们命不好了。”说完,身后双翼暴涨,瞬间又化为原形,飞到半空大喝道:“谁先来?” 话说夏隐一发现自己头下脚上往岩浆里掉,立刻祭出金钟罩,顶部朝下扔到岩浆中,自己在空中一个转折,轻飘飘的落到金钟罩里,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几乎能将人焚化的热浪,二话不说取出水灵葫芦,引出里面的清水,在金钟罩周围结成了一个水灵气护壁。 护壁在岩浆的炙烤下“哧”的一声化成了一股白烟,夏隐低咒一声,调整水量,加厚护壁,直到自己不再感觉到炎热为止。此时如果从外面看,就能看到一个椭圆形的大气泡在岩浆中沉浮,气泡周围不断的冒着白烟,就像被煮熟了一般。 夏隐在岩浆中载沉载浮,还没忘了运转灵力,支棱起耳朵听山顶上的动静。听到宁归元说起两族的血誓时,还在心里嘀咕,怎么感觉这道修和妖族的上层之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高手不出手,低手当炮灰,越想越觉得这里边有问题。 可惜想了半天也没抓住重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鄙视自己的智商。结果一不小心发现,自己的脸颊旁,隔着水灵护壁,刚好是一个种植着几株千年淡竹草的墩状物。 千年灵草就在手边,医修的本能蠢蠢欲动,夏隐觉得手心发痒,搓了搓手指,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没过多久,椭圆形冒白烟的大水泡上突然鼓起一块,极缓慢极缓慢的向淡竹草延伸过去,直到接触到草药时,忽然化为一只手的形状,飞快的摘下淡竹草缩了回去。 看着静静躺在怀里的千年灵草,夏隐眉开眼笑:有门!这下,也不去听山顶上两边人的谈判了,专心致志的操纵着金钟罩专往种植着高年份灵草的墩状物旁边靠,然后飞速摘取一两株。 宁归元等几个金丹修士,放在平常那也是横扫一方的人物,可惜今天面对的是一头九阶化形妖兽,战力相当于元婴期。所以这听起来貌似很公平的三招之约,其实根本就是鹰长老为了自己能大开杀戒而扯的一块遮羞布而已。这个道理,几人也懂,所以压根儿就没打算每人单独去接三招。 宁归元悄悄对其余三人道:“我这里有一张师尊给的大挪移符,一会儿听我说动手之时,大家都祭出最强法宝,只攻不守,岳师兄注意加强阵法,等我祭出挪移符,你们就赶紧到我身边来……” 鹰长老在半空中花式飞翔,做了几个鹰击长空的姿势,见几人还没商量完,忍不住大叫:“商定了没有,哪个先来?” 宁归元抬头一笑道:“鹰长老稍安勿躁!”见其余三人都向他点头示意,立刻大喝一声“动手!”率先祭出一把长剑,出手后一分为二,化为两道惊鸿,直斩鹰长老的双翼。 段灵注祭出旋龙灯,狂风呼啸着向鹰长老卷去,宁白元取出一个球状物,往空中一扔,圆球瞬间暴涨,发出耀目的光芒,对面的鸟形妖兽,连同鹰长老在内瞬间成了睁眼瞎。 岳连山一甩手扔出数张加固符箓贴在防御阵上,大袖一挥卷住归藏峰的几名弟子往宁归元身边急退。 半空中的鹰长老刚从圆球的耀目光芒中恢复过来,低头就看到下方几个人修聚集处又爆发出一阵蓝色光芒,以为又是什么攻击法宝,连忙振翅高飞。等到光芒散尽再降落时,哪里还有那几个金丹小修士的身影? 忍不住仰天长啸,狠狠一掌劈在内里空空如也的防御阵上,经过加固符加固的防御阵颤抖了几下,蓝光流转,居然抗住了这一掌。气得鹰长老连连大骂“狡猾的人修,该死的人修”,泄愤般的又对着防御阵连劈了好几掌,终于将它打散。 早在它发出第一声长啸时,正在兴高采烈摘灵草的夏隐就被吓得一个哆嗦,一株新采的落星草掉进岩浆中,瞬间消失无踪。夏隐侧耳细听,终于在鹰长老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和小妖们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中了解到几位识时务的师兄竟然已经跑了。 关键是跑也不通知一声,一会儿那群妖兽要是下来查探一下,那不把夏隐逮个正着吗?扫视了一遍山洞,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凹槽、地洞一类的。夏隐当机立断,加厚水灵气护壁,驭使着金钟罩沉到了岩浆底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 第六十五章 随着金钟罩慢慢下沉,夏隐明显感觉到灵气护壁上压力大增,对水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水灵葫芦储水虽多,但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不知道要在这岩浆底呆多久,还是省着点好。夏隐无奈,只得在金钟罩内壁贴上了几张低阶凝冰符,水灵气护壁一下变成了冰护壁,这才稍微减缓了一点水量的输出。 蹲在金钟罩里百无聊赖,夏隐悄悄向上探出神识,查探岩洞里的动静。就见一只大黑鹰在上面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一群小鸟妖战战兢兢的在洞穴里来回飞翔,显然是在寻找偷灵草的贼。夏隐看了看身前的一大堆灵草(乾坤袋里所有的玉盒都已经装满了,这些是多出来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过分了,偷了大约一半的千年以上灵草。 这要是被发现了,绝对是人赃并获,死无尸的节奏。夏隐悄悄收回神识,蹲在金钟罩里长蘑菇,不知道这群妖兽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在极度的寂静下,不知是否是错觉,夏隐竟然觉得身处的金钟罩在缓慢移动,悄悄探出神识,想要锁定一个参照物验证一下。结果发现上下左右一片通红,完不知身在何处,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治疗,听天由命。 金钟罩在地底随着岩浆缓慢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夏隐觉得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催动灵力,让金钟罩加速前进,无论前方是什么,还有比呆在岩浆里耗尽水灵葫芦的存货后被岩浆吞噬,尸骨无存更糟糕的吗?在灵力和岩浆的双重推动下,金钟罩快速前进,终于不负所望的进入了一个漩涡区域。 等到夏隐发现自己开始以自身为圆心快速旋转时,一切为时已晚,只能聊尽人事,加大水量和灵力的输出,将外面的冰护壁又加厚了好几层,希望遇到危险能够多抗一会儿。 包裹着金钟罩的椭圆形大冰蛋,随着岩浆的旋转缓缓上升,终于在升到了一个山口之上后,因为离心力的作用,被甩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夏隐惊声尖叫,前世高级知识分子与今生筑基修士的双重修养培养出来的镇定自如飞到了爪哇国。 横断山脉中的某个雪峰下,忽然爆发出一阵蓝光,数息之后,光芒消散,出现了几个互相扶持的修士,正是利用大挪移符从鹰爪下逃脱的宁归元等人。众人站稳身子,宁归元率先从长距离挪移的晕头转向中恢复过来,掸了掸衣袍问道:“大家可都在?” “啊……”回应他的是一声超出人类极限的惊人尖叫,站在宁归元对面的一个归藏峰弟子大惊失色,指着天空结结巴巴的说:“师……师……师叔……,蛋……蛋……蛋……” 宁归元回头,只见一个巨大的白色椭圆形物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砸来,情急之下无暇他顾,宁归元运足力,一拳轰出去,“砰”的一声,白色巨蛋被砸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冰块飞溅而出,砸的几个筑基修士抱头鼠窜。一个金灿灿的物体混在白色的碎冰块中,落在离众人数丈开外处,又因地势缘故,朝着众人所在之处骨碌碌滚过来。 正在整理头发的段灵注“咦”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儿?感觉有点眼熟。”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脚踩住那金灿灿的物体,止住了它的滚势。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金色的大钟,宁白元也凑过去道:“这玩意儿看着还挺像老五家的招牌防御法器金钟罩的,怎么会出现在横断山脉中呢?”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大钟里响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被你们遗弃在这里的!”话音刚落,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大捧灵草,一个女子扶着腰从灵草堆后面站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怒气冲冲的道:“没义气的家伙!把人落在战场就算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居然还敢打我,说,刚才谁出的手?” “他!”段灵注和宁白元毫无节操的同时侧身,手指宁归元。 众目睽睽之下,宁归元一脸尴尬,轻咳了两声,走到夏隐跟前道:“夏师妹,刚才多有得罪,请见谅!” 没想到那震得她七荤八素,五内俱伤的一拳竟然是未来准掌门打的,夏隐秒怂,一缩脖子,整个人矮了三寸,顶着两位亲师兄的灼灼目光,昧着良心干笑道:“哦!宁师兄啊!没事了,没事了!” 岳连山来到众人之间,指着那堆灵草两眼放光的问:“夏师妹,这些都是你从那个药园里摘的?” “哦!对啊!”夏隐如梦方醒,连忙道:“诸位身上还有玉盒没有?赶紧装起来,失了药性就不好了。” 众人连忙从乾坤袋中掏出玉盒,开始七手八脚的装灵草,宁归元百忙之中还没忘记重点:“夏师妹摘这么多灵草,可是有办法去除里面的火毒和瘴疠之气。” “这个?”夏隐转头看两位师兄,可惜两人头也不抬忙着抢灵草,没有接收到信号,只得含糊道:“可以试一试!反正就算不成也没损失不是?” 岳连山将最后一株灵草收入盒中,颇为扬眉吐气道:“就是,干得好,一下子摘了这么多千年以上灵草,哪怕我们不能用,恶心恶心那只死老鹰也是好的。哼哼,这下看它怎么回去和他们那个什么妖尊交代。”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结果周围的人还频频点头,所谓道德果然只是用来约束别人的。 宁归元拿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定了下位,发现众人已经在横断山脉中段,属于妖兽的领地了,当下建议众人就地休息,等入夜后再赶回三叶城。 逃脱了妖族长老的魔爪,又意外得到了这么多灵草,众人早已心满意足,当下遵照宁归元的吩咐,各寻隐蔽之地休息。 入夜后,众人也不敢用飞行法器,只好在身上拍了两张陆地飞行符,一路偷偷摸摸往三叶城赶,直到次日辰时才进入道修清剿过妖兽的领域,几人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宁归元祭出一片芭蕉叶状的飞行灵器,对众人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赶回三叶城吧!” 天际忽然传来闷雷滚滚,乌云翻滚着往三叶城顶上聚集,一股三指粗的闪电朝着左辅城当头劈下,头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雷声,一名归藏峰弟子轻声道:“难道是有人在结丹?” 岳连山摇头道:“气势不足,不像是结丹天象,倒像是上品灵丹的成丹丹劫。” 话音刚落,左辅城内飞出五个金色光点,五道稍细一点的闪电刚好劈在那五个光点之上,在连绵不绝的雷声中,五个光点忽然开始四散逃开。 左辅城中又飞出一个人影,双手掐诀结成一片屏障,轻轻几下牵引,便将五个光点拢入掌中,放声长笑,声震天宇。 段灵注:“这声音好像是妙丹峰那个姓韩的。” 归藏峰几个弟子立刻喜形于色:“韩真人成上品丹师了!” 宁白元冷哼道:“小人得志!” 看来韩书君的三阳转生丹已成,从此正式踏入东陆道修界的上品丹师行列,此事若是传开,他在外的声望就可以超过宁归元,成为当之无愧的灵仙门金丹修士第一人。夏隐偷偷拿眼观察宁归元,只见他薄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垂,面色凝重,显然是已经想到了此中关节。 夏隐在心底暗暗叹息,只怕灵仙门从此多事! 第六十六章 剩下的路程中,气氛异样的压抑。几名归藏峰弟子本来还在小声议论韩真人成为上品丹师后的好处,结果发现几位金丹修士出乎意料的沉默,而岳连山的眼睛瞪得眼珠都快脱眶而出了,几人对视几眼后也就慢慢的收了声。 进城后,宁归元对夏隐道:“夏师妹今日且回去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再商议这些灵草的处理问题。” 夏隐点头,别过众人,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小院,手刚搭上房门,惊觉里面有生人气息,二话不说青冥剑出鞘,化为一道惊鸿撞开门直向来人刺去。 里面的人本来趴在白玉桌上,听到飞剑带出的风声,立刻跳起来惊叫一声“是我”,夏隐闻声收起长剑,没好气的道:“鸠占鹊巢好像是鸟做的事,你不在自己的地方好好呆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宁芷元有气无力的趴回到桌子上:“我也不想的呀!可实在没地方住了,只好到你这里来了。谁知你这家伙居然在房间里布了禁制,害得我只能在外屋的桌子上趴着睡。” 夏隐来到她对面坐下,见她面容憔悴,眼底乌青,一幅睡眠不足的样子,忍不住产生了邪恶的联想:“这两天趁着你大哥、二哥都不在,你是去哪儿夜夜春宵才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 宁芷元委屈的撇着小嘴道:“什么夜夜春宵,夜夜惊魂还差不多。我不管,我要和你换住所。” “为什么?”夏隐无视宁芷元的一脸委屈的小模样,略带讥讽道:“别呀!抢走首席大师兄妹妹的住所这种彪悍的名声我可不敢要。先说说什么情况吧,说不定我能给你解决呢!” “那就太好了!”死蛇烂鳝秒变活奔乱跳的海鲜,宁芷元一把抓住夏隐的手,叽叽呱呱的开始讲述自己最近两夜的经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晚上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发现自己的房间成了蛇窝,那些蛇也不攻击她,就是盘在各种地方吐着信子恶心她,一开始她斩了几条,结果斩多少就补充多少,感觉整个南境的蛇都跑到她房间里来做窝了。 对夏隐而言,这种情况完就是小case,可惜宁芷元只是一个痴长了年岁,心智仍然停留在二八少女阶段被宠坏的小女孩,既没有足够的胆量直面危险,又没有足够的智慧和毅力去抽丝剥茧寻找根源,而以往的保护神大哥还刚好不在,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以她的性格,和另一位芳邻颜如玉估计是没法好好说话的,其余的女修能愿意到南境来的,基本都是有追求的,大多忙着猎杀妖兽赚灵石,估计是没什么时间搭理这位大小姐。除了夏隐这里,她还真没多少可去避难的地方。 一听完宁芷元的哭诉,夏隐就把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忍不住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和巴乌的进展如何?” 一说到这个话题,宁芷元的脸上立刻带上了三分娇羞六分喜悦,外加一分娇嗔,白了夏隐一眼道:“还能如何?不就是天天见面,一起到处逛逛,他这人呀,呆呆的……”巴拉巴拉,完忘记了夜半蛇群惊魂事件。 夏隐连忙挥手打断她秀恩爱的倾诉,掏出一个小锦囊交给她:“这事儿很容易解决。第一,拿着我给你的千年雄黄精粉洒在你住所周围,保证百步之内蛇虫绝迹,第二,找个时间跟巴乌说一下这件事,让他好好管管他家白白就行。” 宁芷元捧着锦囊满脸疑惑:“这和巴乌有什么关系?还有,他家白白是谁啊?” 夏隐扶头皱眉道:“你都想找人当你老公了,还不抓紧时间面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你就不怕所托非人?” 宁芷元撇撇嘴站起身道:“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就和我舅妈似的,夏隐你可真没意思。” 卧槽!这难道是我自己愿意的,还不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要有当掌门的舅舅,优秀的哥哥,我也愿意和你一样天天追着美男谈情说爱!夏隐一肚子牢骚无处可发,憋得牙都疼了。 看着这位年近百岁的“无知少女”,夏隐忍不住道:“有空关心关心你大哥吧,他最近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宁芷元回头嘻嘻一笑:“能让他心情不好的事情估计我也没什么办法,我还是不要去找不自在了。” 白眼狼啊!夏隐摇头叹息,不过人家兄妹之间的事,她能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醒一句都已经是看在三师兄的份上友情提示了。送走宁芷元,夏隐回到里间开始打坐调息,横断山脉中宁归元那一拳还是给她造成了一点暗伤,当时服了点药压住了,现在最好还是调理一下,估计接下几天她都会很忙。 次日一早,宁归元就亲自来请夏隐过去。夏隐受宠若惊之余,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果然,一脸的淡然之色也掩不住他微拧的眉心,他甚至都没有多留一刻去看一下自己的亲妹妹。 来到宁归元居住的小院,岳连山和她的两位师兄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宁归元在上首落座,郑重的问:“夏师妹,你确定能驱逐这些灵草中的火毒和瘴疠之气?” 夏隐沉吟片刻回到:“我曾给一株千年火兰驱除其中的火毒和瘴疠之气,不过用了一天时间。” “一天?”宁归元转头看向左边的岳连山:“我们有三百多株!” 岳连山摇了摇头:“太久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又转向段灵注和宁白元:“两位师弟难道没有夏师妹的能耐?” 段灵注难得严肃的摇了摇头:“大师兄曾经创出理顺灵草中气机的法门传授给我们所有人了,但驱除杂气,使灵草中的灵气药性更精纯这一点,除了小八,我们都没有办法。” 宁白元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让小八慢慢来不行吗?” 夏隐轻声道:“三师兄,我想岳师兄和宁师兄是想赶在韩书君炼出上品灵丹的消息传回门中之前,就将这些千年灵草送回去,所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岳连山一脸赞赏的看着夏隐道:“不错!一般来说,南境的消息不超过十五天就会有谍报传回门中,韩书君昨日成丹,应该会先在南境公开出售其中的一两枚先行造势,然后再通过其他人将消息传回去,所以我们必须在二十天之内将这一批灵草送回门中,务必不能让他独领风骚。” 宁白元看了一眼宁归元,讥嘲的翘起嘴角:“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呢?还不是一样盯着那个位置!” 宁归元垂下眼帘,淡淡的道:“修仙问道之人,修为固然重要,但权柄也不可少,不然哪来足够的资源供我们提升修为。如今的宁沈两家中有多少人能坐得稳那个位置?如果你有其他人选,我自不必操这个心。亦或,我也同你一样只顾自己逍遥自在,等到舅舅坐化后,别人执掌灵仙门,到时,宁沈两家的人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你可想过?” 宁白元语塞,拧眉不语。夏隐看了看两人,打圆场道:“我倒有一个想法。若岳师兄能有办法布一个阵法,将三五十株灵草的气机同我连接起来,或许我可以试试一次同时为多株灵草驱除杂气。” 岳连山沉思片刻,一咬牙道:“倒是有一个五行归一阵,本是用来将五个低阶修士的灵力连成一体对抗高阶修士的阵法,我可以将它稍微修改一下,兴许能用。” 夏隐点头道:“那我们就等岳师兄的消息,这两日我先尽我所能多处理些灵草,以备不时之需。” 宁归元起身,来到夏隐跟前深深一礼:“夏师妹,若此事能成,我宁归元欠你一个人情!” 第六十七章 五行归一阵本来是个群殴作弊器,专门用来猎杀高阶妖兽或高阶修士,战斗之时,想办法将对手围在中心,五名低阶修士各据一角,组成一个类似于五芒星的图形,然后同时出手,阵法就会将五人的攻击合为一体并成倍加持。用这五行归一阵,一般五名筑基中期修士就可以越阶制敌,至少能制服一名筑基期顶峰修士了。此阵据说是玉藏派的一名阵修所创,初成之时,因为越阶杀敌的奇效,曾经名噪一时,不过用的多了,对手也就找出弱点来了,但凡看到五个修士同行的,就尽量避免落到五人中心的位置,只要成不了五行归一之势,这阵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岳连山的做法就是反其道而行,让夏隐居中,周围的五个点上各放置十株灵草,然后用符纹将夏隐所在之地与五处灵草所在之地相连。 夏隐盘坐在地默运心法,丹田中鸿蒙母茶树轻轻摇曳,长出无数根须虚影,扎入地下。宁归元等人见到夏隐身上慢慢泛起浅浅的绿光,然后以她所在之地为中心,绿光缓缓外扩,将岳连山勾勒在地上的符纹逐段点亮。 岳连山像猎犬一样使劲儿嗅了嗅,忍不住道:“夏师妹修的什么功法?怎么感觉连着房间里的气息都清新了不少,搞得我差点以为是在山林中呢。” 段灵注微微一笑道:“要没点特殊之处,怎么能净化灵草呢?”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岳连山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小气!不说算了!” 一直紧盯着五行归一阵的宁白元低喝道:“别说了,快看!” 放置灵草的几个圆形的外沿符文部被点亮,一个绿濛濛的光罩瞬间将灵草部罩住,宁归元轻舒一口气道:“看来可行!” 宁白元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别高兴的太早!在这个阵法之下,灵草内的瘴疠之气和火毒最后都会回到小八身上,就算瘴疠之毒我们都可以解,但小八没有火灵根,我想不出她能用什么办法来化解火毒。” 仿佛是为了印证宁白元的话,坐在阵中央的夏隐忽然浑身一震,身子开始轻轻颤抖,围观的四人同时一惊,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宁白元沉声道:“看那些符纹。” 本来被绿光点亮的符纹线条现在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是一条绿色的细线,应该就是夏隐本身的灵力,而另一半则是一条暗红色的细线,不用说,应该就是灵草中的火毒和瘴疠之气。在五行归一阵的作用下,这些火毒和瘴疠之气无处可去,只能尽数涌向中心的夏隐身上。 坐在阵中心的夏隐此时苦不堪言。给韩书君的火兰驱除杂气时,一部分火毒在她的灵气催逼一下,散逸于天地间,另一部分被她吸入体内后再逼出体外,一株灵草的火毒毕竟有限所以也没费她多少工夫。可眼下,她面对的是五十株千年灵草中的火毒,而且因为五行归一阵之故,她与这些灵草之间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循环,火毒无处可去,只能在经过阵法的加持后尽数流到了她的体内。 而她没有火灵根,平常修炼之时,天地间的火灵气是不能被她吸收并化为己用的,火灵气入体,会对她的身体经脉造成一定的损伤。当然,如果是小股火灵气,她可以凭借本身的灵力将其化解。 眼下的问题是,这些灵草中的火毒经过五行归一阵的加持,成倍增长,一入体就在她的经脉骨骼中冲突乱窜,令她痛彻心肺。夏隐一边在心中大骂岳连山这半吊子阵法师害死人,也不知道去掉这五行归一阵的加持作用,另一边只得咬着牙用自身的灵力包裹住火毒,往丹田之中引,希望水月心镜中水属性的仙灵之气能够将其中和掉。 夹带着火毒的火灵气一入丹田,水月心镜就像被放在火上煮了一般,里面的水立刻开始咕嘟嘟冒泡,鱼翻白肚,虾变红,丹田里白烟缭绕,温度飙升,连鸿蒙母茶树的叶子都有些蔫了,乌金从那个破鼎耳上飘出来,破口大骂:“蠢货!你在干嘛?想煮熟我们吗?” 夏隐分出一半神识沉入丹田,咬牙道:“火毒入体,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存在万年以上的仙器,号称见多识广吗?赶紧给我想办法,把这些火灵气化解掉,不然咱们一起玩完。” 乌金在丹田里东窜西突,云状的身躯一阵扭曲翻滚,终于气急败坏的憋出一句:“往经脉里引啊!哪儿能排出去就从哪儿排,聚在丹田里算怎么回事啊?” 灼热的灵气从骨骼中运行而过,所到之处就像点了一把火,夏隐觉得,所谓挫骨扬灰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火灵气在体内四处游走,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出口,原本包裹在外的自身灵力越来越稀薄,灼骨之痛越加难忍。 宁归元等人就看到夏隐露在外面的皮肤下越来越红,越来越透,就好似皮肤下燃起了大火,下一刻就能将夏隐燃成灰烬。 段灵注和宁白元大急,后者一把揪住岳连山的衣领,厉声道:“快停止阵法。” 岳连山愁眉苦脸道:“火毒都在夏师妹体内了,只怕停止阵法也来不及了。” 另一侧的宁归元忽然飞身而上,在夏隐身后浮空而立,伸出一掌贴着夏隐的天灵盖。 被暴虐的火灵气虐得死去活来的夏隐忽然感到头顶打开了一个缺口,火灵气争先恐后的从那里泄出去,连忙强忍疼痛将它们都往头顶逼过去。 感受到掌心输入的精纯火灵力,宁归元忍不住一呆,要知道地火岩浆中的火灵气最是暴虐杂乱,一般修士哪怕有火灵根也很难将其直接吸收,否则的话有火灵根的修士只要随便找个火山口修行,就能事半功倍了。而夏隐体内输过来的灵气却像是经过了驯服一般,毫无暴虐杂乱之相,而且十分精纯,传入他体内后飞快的与他自身的灵力融合在一起,完没有适应不良。 吸收着夏隐体内传过来的源源不绝的火灵气,宁归元的脑中诡异的浮现出“炉鼎”二字,又联想到这二字所代表的意义,忍不住两颊微微发热,不过常年累月的正统教育让他飞快的唾弃自己的龌龊念头,收摄心神吸收夏隐体内的火灵气。 等到手心再无任何火灵力传来,宁归元这才收手,一个空翻轻轻巧巧的落在另外三人身边。 段灵注等人看着夏隐肤色恢复正常,阵中的符纹线条上的颜色重新变成清新的绿色,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岳连山一步来到宁归元身侧,急道:“你刚才太莽撞了,那可是含有火毒的。现在如何?可有什么不妥?” 宁归元摇摇头,冲他身后一指:“看夏师妹收功了。” 岳连山转头,只见眼前一道蓝影闪过,一股大力拽着自己的衣领往下,把自己弯成一个半哈腰的古怪姿势,一低头刚好对上夏隐咬牙切齿的脸:“岳老头,你存心的是不是?” 岳连山满脸无辜:“夏师妹何出此言?” 夏隐抓住他的衣领又往下揪了揪:“你不知道五行归一阵有成倍攻击的作用吗?改阵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个改了,五十株灵草的火毒成倍返回到我身上,这简直就是谋杀。” 岳连山伸着脖子喉咙里咳咳作响,当着段灵注和宁白元的面又不敢去掰夏隐的手指头。宁归元走过来轻轻摁住夏隐的双手:“夏师妹,此事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周,不过时间紧急,改阵也来不及了。不如一会儿我和夏师妹一起入阵,一旦火灵气入体,夏师妹就将他们导引到头顶,我负责吸收如何?” 岳连山大急:“归元师弟不可,那火灵气里可是带有火毒的……” 夏隐听了心中一阵不爽,斜眼道:“岳老头,你这是在侮辱我身为医修的能力吗?经过我净化的灵气怎么可能会有毒,说不定对宁师兄来说,比十大补膏还补。”段灵注和宁白元无条件点头支持自家师妹。 “真的?”岳连山满脸不信的看着宁归元。 宁归元微微颔首,方才从夏隐那里吸收来火灵气令他受益匪浅,脑中又不其然的想到刚才自己把夏隐看做炉鼎的想法,面上泛起一层薄红。 岳连山指着宁归元的脸大叫道:“还说没毒,你看归元师弟的脸都红了。不是火毒是什么?”这傻瓜,都在瞎关注什么,宁归元忽然觉得手心好痒,好想过去捂住他的嘴。 夏隐看着宁归元的脸一呆,喃喃道:“不可能呀?难道没有净化干净?”伸手就要来搭宁归元的脉搏。 宁归元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侧身将手背在身后:“我无事,夏师妹方才辛苦,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段灵注嘻嘻一笑:“哦!身体无事,莫非是心里有事?” 宁白元瞪了他一眼:“闭上嘴吧!没人当你是哑巴。”仔细看了看宁归元的红脸,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这个大哥从来都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棺材脸,今天这脸红的蹊跷呀。看了眼闭目打坐的夏隐,摇了摇头,心说这么些年来多少美人都在大哥这里踢了铁板,没道理会对一个像男人一样的小丫头动心吧?估计是自己多心了! 第六十八章 “想不到夏师妹居然有这本事。”岳连山看了看眼前堆成金字塔一般的一大堆玉盒,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一株灵草放入玉盒里,牙疼一般的抽着凉气道:“三百多株千年灵草,且药性完好,这可真是一笔大财富啊!若是被玉藏派那些家伙知道了,只怕眼睛都能嫉妒红!” 宁归元大袖一卷,十来个玉盒落到了岳连山跟前。岳连山搓搓手指略有些不好意思。 宁归元微微一笑:“连山师兄不必客气,我都看过了,这些灵草你正好合用。此次,若非有你改良的五行归一阵,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净化这些灵草的药性,这是你应得的。” “那……”岳连山的转头往门外看了看。 宁归元颔首:“放心,白元和段师弟的份例我已经给他们送过去了,不过他们出力不多,所得自然不能和连山师兄相比。” “那夏师妹呢?若论功劳,她可是首功啊!” 宁归元五指轻扣桌面,发出低低的“嗒嗒”声,沉吟了片刻才道:“她修为尚浅,用不到这么高年份的灵草,我准备回去向师尊和掌门如实禀报,为她求个别的奖赏。” “你想的向来周到,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岳连山将身前的玉盒放入乾坤袋,又问:“这么大批的千年灵草,你打算派谁护送回门中?这可不是一般的宝物,人选可马虎不得。” 宁归元道:“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呢。我打算亲自护送这批灵草回门中……” 岳连山失声道:“什么?你可是认真的?”急上前两步,就差拉住宁归元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获得这大批灵草虽然也是大功一件,可和率领众弟子镇守南境相比,孰轻孰重,你可要分清楚啊?这是你在门内弟子中树立威望的最好机会,掌门的话,难道你忘了不成?” 宁归元苦笑道:“如有可能,我也想留在南境,不过,最近我发觉丹田蠢蠢欲动,修为有些压制不住,怕是要结婴了。所以才想趁此机会护送这批灵草回门中,一举两得。” “你说真的?”岳连山的眼中流露出艳羡之色:“你们这帮天才弟子真是令人羡慕啊!我在金丹中期蹉跎几十年,尚未摸到后期的门槛呢。而你居然轻轻松松感应到了结婴契机……” 宁归元微垂着头,以默不作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要没有从夏隐那里吸收那么多经过净化的火灵气,他也一样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积攒到足够结婴的灵力。那个个头小小的女娃,没有火灵根,居然能够承受这么大量的火灵气冲击,着实令他惊讶! 与丹田同时蠢蠢欲动的,还有他的心!作为宁沈两家的未来家主候选人,灵仙门首席大弟子,他的成长轨迹与一言一行足可以作为所有修行者的典范。在修炼之余的岁月中,他也曾经设想过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 那应该是一个像玲珑真君一样的柔婉女子,还有舅母那样的胸襟大气,往上首一坐就是妥妥的当家主母风范。绝不是一个敢给自己的师兄下迷魂药帮助他生米做成熟饭,敢独自一人和一大群男剑修入山猎兽,事后还能和他们划拳喝酒的叛逆丫头! 可是叛逆背后,这丫头又出乎意料的有一颗玲珑心,连白元都没有完看明白的事,她一下就明白了。看着她强撑着也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三百多株灵草的净化任务,宁归元几乎要错以为这丫头是在暗恋他,才会这样勉强自己。可惜,三日观察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想多了。那丫头对他客气有理,因着他首席弟子的身份有些略略讨好,但这种讨好仅限于口头上。他甚至觉得,在这丫头的心中自己比不上白元,也比不上段灵注。净化灵草的间隙中三人的言语与肢体语言所传达出来的那种亲密无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最关键的是,那丫头对他没有一点点的美好幻想,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在岳连山怀疑他中了火毒时,那丫头要伸手给他把脉时的自然,就好像她即将要摸的是一截枯枝断木,而不是灵仙门中那个稍微靠近一些就能令年轻女修红脸的天才大师兄。一向受万千女修瞩目的宁归元真人,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觉得有点受伤。 感谢这结婴契机的到来,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远离她,回到门中细细的拷问一下自己的内心,对这个丫头是一时的迷惑,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动心。 岳连山还以为自己这略带酸意的羡慕之言令宁归元不好回答呢(岳师兄你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连忙转移话题:“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之后,南境这里如何安排?” 宁归元收摄心神,胸有成竹的一笑:“我离开这段时间,由你、泰阿师兄和韩书君三人共同理事,等回到门中后,我会请师尊和掌门派一位元婴真君过来掌事,在此期间,你不必太迁就他们两人,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直说。另外,”宁归元顿了顿:“想办法多制造点令人感兴趣的话题,别让弟子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韩书君炼出上品灵丹这件事上!” 岳连山一脸钦佩的竖起了大拇指:“高!” 宁归元要回门中一事,惊动了灵仙门在南境的众多高层,岳连山领着韩书君等金丹真人来了一段十八相送,场面之隆重如同欢送国家元首出访归国,搞得琅嬛阁以韩书君的三阳转生丹为压轴戏的拍卖会都推迟了两天。 欢送的人群中没有宁芷元和夏隐,前者已经色令智昏到有异性没人性了,后者不去,原因有二,窝火加太忙。 宁归元这小气鬼为了邀功,力压韩书君一头,居然都没有给她留几株灵草以示奖励,还说什么“修为太低,这些灵草不适合你”,反倒是那些没怎么出力的路人乙、丙、丁还分到了一杯羹。夏隐心里这窝火啊!怕再见宁归元的时候忍不住大嘴巴子抽他,所以眼不见为净。 还是看看自己那一堆装满了千年灵草的玉盒消消气吧!万幸当时从岩浆里出来的时候,只把那些没有玉盒装的灵草交公了。可惜自己的乾坤袋里只有不足五十个玉盒,不然只怕也能跻身修仙界暴发户行列了。 夏隐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株株的给自己的灵草细细驱除火毒与瘴疠之气,将一株株灵草换算成灵石,感受到灵石即将到手的那种喜悦,心里头的那股子火气终于慢慢消了一点。 直到某天 宁芷元“砰”的一声,再次踢开了夏隐的房门,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说:“夏隐,你真的要当我的嫂子吗?” 夏隐对此话有些消化不良,呆了三秒才傻傻的问:“你有两个哥,你说的是大嫂还是二嫂?” “当然是大嫂了?宁白元那种废物,嘴巴又坏,哪里有女人会喜欢啊?” 夏隐稳稳坐下,慢慢翘起二郎腿,悠悠的道:“小姐,注意你的用词,你口中的坏嘴巴废物可是我三师兄。”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说这个。”宁芷元直接过来扯夏隐的袖子:“外面都传开了,说你看上我大哥了,为了他差点把命都搭上,就快把他感动了……” “天下男人都死光了……” 两人同时以一个“了”字结束了自己的话,并打断了对方的话,互相对视良久,都有一种话不知从何说起的莫名其妙感。 第六十九章 最近南境有两大传言甚嚣尘上,一是灵仙门丹师丹心真人(韩书君那几乎被人遗忘的道号,难怪他总是跟在自己师尊身后一幅担心的样子)练出了上品灵丹三阳转生丹,正式成为东陆道修界第六位上品炼丹大师,据说丹心真人拿出了两枚三阳转生丹放在琅嬛阁拍卖,因为品相好、药性佳,一共拍出了百万灵石,被两个黑袍裹身的神秘人收入囊中,普通修士不过是坐在台下闻到了验货时药瓶中流出来的一点子药味,就已经神清气爽百病消沉疴得愈。 夏隐听到这传言时欢乐的哈哈大笑,不要以为修仙可以把智商修高,瞧这谣言的夸张程度,和前世那些信奉散养仁波切、夸大活佛圣迹的愚夫愚妇有什么区别。此外,夏隐还严重怀疑那两神秘的黑袍买家是琅嬛阁找来的托。能跑到边境小城来猎兽求生的人,能有多少闲钱买三阳转生丹这种奢侈品? 的确,三阳转生丹有修补丹田之效,专治各种要命的重伤,但它也有个严重的不足,就是药性太烈,金丹以下的修士根本承受不起。眼下南境的金丹修士总共就那么几个,能出得起五十万灵石买一颗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丹药的基本都在灵仙门,据夏隐目前观察所得,除了妙丹峰的二师兄言棹之外,其他人应该都把宝压在了宁归元身上,谁会那么闲去给韩书君捧场,不去砸场就已经算是很念同门之谊了。看来韩书君的声望和势力范围主要还是集中在南境,不然他早就找东陆中心的大城市去给自己造势了。 若说第一个传言在不慎泄漏了某些信息之余极大的娱乐了夏隐,第二个传言就令她十分糟心了,因为她很不巧成了其中的女主,还是很不受观众待见的那种。市中传言,灵仙门有一筑基期的女医修,自幼仰慕宁归元真人,也不顾自己不在前来南境驻守的名单上,甫一筑基就不远千里要来同心上人一起并肩作战。该女修虽貌不惊人,但痴心可悯,不惜性命帮助归元真人立下大功,归元真人被她感动,这不就回门中向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禀报此事去了,估计归元真人回来之日,就是两人成婚之时。 这谣言提到的事是真的,但里面的情是假的,在关键问题上又采取了模糊处理策略,很好的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甫一传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住了韩真人的风头,“这女医修到底做了什么感动了灵仙门第一金龟宁归元真人”成为了灵仙门弟子见面寒暄之后的第一问。 更可气的是,谣言虽没有指名道姓,但认识夏隐的人不用思考就知道说的是谁,除了夏隐,这几百年来灵仙门就没出过女医修。就在宁芷元过来找她的第二天,夏隐被两位师兄提溜过去再次接受拷问,中心思想是“什么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和宁归元那家伙暗度陈仓的?” 夏隐怕两位不学无术的毒舌师兄再吐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之类的恐怖成语,用一个问题轻飘飘的将两人的思路引到了阴谋论上面。 别怪夏隐心里阴暗,边城生活无聊,对面的敌人又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妖兽,什么“西市上王二麻子少给了李四瘸子一块灵石”之类的小事都能让广大人民群众翻来覆去的念叨上半个月,韩书君炼出上品灵丹这种爆炸性消息少说也能热上个一年半载,结果灵丹卖出不过三天,就爆出了灵仙门首席大弟子的绯闻。若说这里头没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搅弄风云,夏隐可以重新改姓黄。 所以夏隐直接就把自己的推论告诉给两位师兄,并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去找岳连山那个大嘴巴,用刑下药随意选,保证你们会有所收获。” 不过半个时辰,两位师兄一脸怒容的回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岳连山,一进来就连忙向夏隐道歉,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她看在归元师弟的份上帮个忙,别澄清,别解释,当然,若能当众表达一下自己的倾慕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末了还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夏师妹可不能陷我等于不义啊!” 宁白元第一个忍不住:“男人之间的事,拉上小八做什么,关键是毁的还是她的名声。” 岳连山曰:“要成大事,自然会有所牺牲,更何况是不当吃不当穿,也不影响修为进阶的名声。” 夏隐盘坐在蒲团上,把玩着手中青纹玉茶杯,面沉如水,岳连山已经成功超越丹阳道君,成为夏隐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虽然夏隐自己不太看重名声,但不代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它往地上踩,这样没有底线的做法,岳连山好人有限,夏隐很为宁归元的未来担忧。 冷冷的看着岳连山,直到将他的一脸尬笑部冻僵,夏隐才缓缓起身道:“看在三师兄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忍了。不过,如果再有下一次,我让你尝尝当众裸奔,名声扫地的滋味。希望你不要小看了一个医修下毒的本事。” 岳连山一个哆嗦,申辩的话语部咽了回去,心里暗暗嘀咕,不过一个筑基期的小女修,哪来那么强大的气场,居然敢威胁一个老牌金丹修士。 挥别一脸担忧的段灵注和宁白元,夏隐一路踱回自己的小院,一路上一直跟踪在背后的有三拨人,远远看见夏隐就开始窃窃私语的有五拨人,都是女修。她奶奶的,爷又不是国宝,被围观还能收钱。 回到自己的居所门口,夏隐蓦然回头冲着远远跟着她的三拨人微微一笑:“各位师姐走了一路辛苦了,不如进来喝杯茶。” 一众女修你推我让,终究敌不过对夏隐的好奇之心,扭扭捏捏的跟着她进了屋,一口热茶刚入喉。夏隐就长叹一声:“各位师姐也看到了,我一无才二无貌,更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归元真人怎么会看上我呢?” 众女修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开头说了一句:“那倒是!”于是大家纷纷点头,一片“是啊是啊”的附和声。 夏隐一个没收住劲儿,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茶海。深吸了一口气,才调整好表情,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是被做了挡箭牌啊!” “咦”,众女修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头来,以一名红衣女修为代表问道:“这里还有隐情?” “那是,”夏隐又将声音拉低了八度,神秘兮兮的道:“有天晚上,我不巧路过宁归元真人所在的小院附近,看到一个男子在向真人表白,说什么归元师弟,这日日相处下来,我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你了,你……你……就成我吧!” “啊!”重女修惊叫掩口,被“我灵仙门中竟然有断袖”这个消息震的七荤八素。还是由那红衣女修开问:“那归元真人怎么说?” 夏隐道:“归元真人一脸尴尬的对那人道,师兄,你知道我一向是只喜欢女子的,然后左右看了看,刚好见到我,就将我拉了过去,对那人说,你看,我心仪的女子都在这里等我了。又说了一些教诲的话,直到将那位断袖师兄说的羞愧难耐,掩面而去,这才放我离开。归元真人程都没看过我一眼,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估计,这次的谣言,应该就是那位断袖师兄放出来的,让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他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克归元真人。” “太过分了!”另一名红衣女修义愤填膺道:“居然妄图将归元真人掰弯,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忍。夏师妹,你可知道那死断袖是谁?” 这智商也是没谁了,夏隐装模作样的思索了半天:“当时我被两位金丹真人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来,只看见那人的衣衫是灰色文士袍,归元师兄还劝说他当以家室为重……” “身穿文士袍,有家室,还被归元真人叫师兄,这人也不难猜”一名素衣女修道:“此事可非同小可啊!” 其余众人连连点头,相互传递着从长计议的眼神,依次向夏隐告辞。 夏隐微笑着送别众女修,心里笑得直打跌,传谣言,谁不会?就让这水更浑浊一些吧。爷要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岳连山,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我倒要看看,当你自己的名声扫地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淡定的说一句:“为了大事,有所牺牲也是正常!” 第七十章 当夜,夏隐将自己少的可怜的家当一股脑儿收进了乾坤袋中,等到那狗已回窝,鸡还没出来的黑暗时刻,一个人暗搓搓的离开了三叶城,一头扎进了横断山脉。 本来一直想着要找些志同道合的人组队进山,减少危险。现在么,对夏隐来说,三叶城比横断山脉更危险,关于岳连山的谣言毕竟是无中生有,撑不了多久,届时那群心系归元真人的女修会不会给夏隐套麻袋下黑手,还真不好说。 当朝阳的光芒从树叶的间隙中星星点点的撒下来之时,夏隐已经进入横断山脉百余里了,再稍微往前一点,就是一般的筑基修士不敢涉足的空白地带了。所谓空白地带,就是这里没有大批妖兽驻扎,但偶尔会出现六阶以上的妖兽巡视,人修的巡山队伍一般不会涉足这里。夏隐对自己的隐匿之术很有信心,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在这里躲上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希望宁归元尽早从门中归来,终止这越来越荒唐的谣言大赛。 不过,在进入空白地带之前,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提前解决。夏隐停下急飞的身形,虚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头看着一棵大树,朗声道:“黑灯瞎火的跟了我一路,道友出来亮个相吧!” 一个窈窕的身影在清晨的林间薄雾中冉冉升起,满头的珠翠与繁复宫装上的金丝银线纹绣在朝阳下闪着金光,差点闪瞎夏隐的狗眼。 夏隐以手遮眼,换了个角度,略有些惊讶的问:“颜师姐,你跟着我干什么?”此人,正是她来南境后只见过一面的芳邻颜如玉。 颜如玉同样浮于半空,双眼斜下看四十五度,用她那一贯与眼神一样空茫的声音道:“我要同你决斗?输了的人就要放弃归元真人。” “啥?”这简直就是年度爆炸性新闻,这姑娘不是号称灵仙门第一美女,万千男修心中的梦吗?什么时候也成为了宁归元的袍下之臣了?消息太过震撼,夏隐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 不过颜如玉显然是那种不管对方反应,一个人就能将天聊得很开的人物,她双眼迷离的看着远方,用一种更加悠然的腔调开始回忆往昔:“我从一入门就心系归元真人,百多年前,我筑基初成便向他表明了心迹。归元真人他……” 颜如玉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娇羞的甜蜜微笑,做梦似的继续回忆:“他说他元婴未成,尚无心家事。况且我这样美丽的女子,他自知配不上我。我说我不介意的……” 想不到世上居然真有听不懂何为婉拒的奇葩,夏隐略微有些同情百年前的归元真人。 “归元真人又说,像我这样荆钗布裙都掩不住天姿国色的女子,不应该让明珠蒙尘,应该穿戴上最美的衣裙,最华丽的珠宝让千万人仰望,也让他更有动力早日结婴。”这应该是怎么婉拒人家都拒绝理解深层含义后的无奈之举吧?宁归元的脑子还挺快,不愧是未来掌门人选。 “所以从那以后你就天天穿宫装,戴珠宝,活似个移动的珠宝店?”夏隐一脸的匪夷所思,这姑娘得多缺心眼儿啊? “是啊!”颜如玉一脸骄傲:“我自然要像归元真人说的那样,做一个站在高处的光芒万丈的女人,这样他才能为了有资格与我并肩而立不懈努力,早日结成元婴迎娶我。” 夏隐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你现在就已经够光芒万丈的了。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岂止归元真人,门派的男弟子第一眼看到的,都一定会是你。所以,你看,咱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决斗的必要。” “不!”颜如玉一声断喝,“你我一定要战。” “为什么呀?”夏隐无法理解这姑娘神奇的脑回路。 颜如玉盯着夏隐,目光中夹杂着凶狠与鄙夷:“本来归元真人一直在仰望着我,不断上进。可你出现了,那么不起眼,那么低微,却想尽办法要把归元真人的目光往下拉,拉到你所在的那个低下的地方,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该怎么与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妄想症患者有效沟通,这真是个难题。太委婉了人家听不懂,太直接了人家可能也会认为你是出于妒忌蓄意诽谤。夏隐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顺着她的思路来了一句:“你方才说决斗输的人离开归元真人,那万一你输了呢?” 颜如玉不屑的一笑:“我怎么可能会输?” 好吧!还是个自大狂!此路不通,夏隐只得另辟蹊径:“俗话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对不对?要不这样,你给我一千灵石,我保证我一定输给你!”打一次假拳吧,反正也没外人,还能挣点灵石。 “啊?”单纯的颜如玉姑娘,没有跟上夏隐的思路,不明白为什么决斗还可以花钱作假。 夏隐一看此人有被说晕的节奏,立刻再接再励:“你想啊?虽然我修为比你低,可我是医修啊?我会下药的,打斗中我要是给你撒些什么麻子粉啊,猪头散啊什么的,就算打赢了,恐怕也会有损你第一美女的形象。不如你花点灵石,我保证不用药粉,让你赢的漂漂亮亮的,你甚至还可以用流光溯影符记录下打斗场面给归元真人看,看到你在决斗中举重若轻、飘飘欲仙的样子,相信他一定会更加仰视你的?” “你说的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颜如玉沉思半晌,一咬银牙,扔给夏隐一储物袋灵石:“记得你说的话,一定要打的逼真,让我赢得漂亮!” 夏隐将灵石扔进自己的乾坤袋,看着对面祭出一张流光溯影符后摆出一个漂亮起手式的颜如玉,心中浮现出一丝欺负弱智人士的愧疚感,摇了摇头,在心中悄悄安慰自己:那就待会儿让她赢得漂亮点吧! 可惜,这场理由不够充分的玫瑰战争注定是打不成了,夏隐都还没想好摆个什么猥琐一点的起手式来反衬颜如玉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如天外流星一般砸在了两人的中间,“砰”的一声巨响,将两人同时吓了个哆嗦。 第七十一章 那团黑色不明物体在地上砸出了一个齐膝深的坑洞,夏隐和颜如玉对视一眼,暂时将两人的决斗放到一边,提起戒备,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查探。 刚走到坑边上,就听到一阵“呜呜”的叫声,低头一看,那黑漆漆一团的好像是个人,他身边有只黄毛小奶狗形状的妖兽,正举着前边两只小毛爪子,费劲巴拉的刨着坑沿上的泥土,貌似想要爬出来,可惜泥土松散,小奶狗爪子稍一用力,就稀里哗啦掉了一大片,把它摔了一个屁股墩之余还顺便将它埋起来了半截。难为它这么小的个子,毅力却足,从土里钻出来后又锲而不舍的爬了好几次,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急得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然后抬起湿漉漉的小眼睛,看着夏隐和颜如玉不住的“呜呜呜”,似在求救。 夏隐失笑,揪着小奶狗的后颈皮子将它拎了起来,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来。顺手把它递给了身边的颜如玉:“颜师姐,你看看这是什么品种的妖兽!怎么看起来像条黄毛小狗?” 颜如玉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后,没能逃脱年轻姑娘爱毛茸茸动物的惯例,顺手就将它抱在怀里,顺了顺背上的毛,肯定的道:“这就是只普通的小狗啊!” 夏隐已经跳下坑,正在费劲的把那一团漆黑的人形物体翻过来,闻言,头也不抬的道:“你觉得在妖兽横行的横断山脉里,一只普通小狗能活下来?” 颜如玉是个嘴硬的,立刻回道:“说不定它是这个人养的?” “一个修士会养条普通小狗?”夏隐一边掐着除尘诀给这人洗脸,一边利索的反驳。洗去了泥土黑灰和血污的混合物,露出了那人的本来面目,夏隐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道:“我基本可以肯定这狗形妖兽不是这个修士养的了!” 所谓冤家路窄,还真是有点道理,这被砸晕在坑里的人,正是上次与她不欢而散的钟无英,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到南境来做什么,两次偶遇都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夏隐皱着眉头给他把脉,很好,内腑被震伤,经脉若断若续,可算是夏隐出门派以来接诊到的第一位危重病人了。 见夏隐不说话,一直在给怀里拱来拱去的小狗顺毛的颜如玉只好再开金口:“为何?你认识这人?” “嗯呐!据说是一位来头很大的剑修。”夏隐咬着牙回答颜如玉,同时双手揪住钟无英的衣襟,“嘶啦”一声,就将他上半身的衣服撕开。颜如玉“哎哟”一声,半掩住脸,嗔怪道:“你怎么随便撕男人衣服。” 夏隐看着她这幅深受封建礼教荼毒的样子,忍不住职业病发,以一幅教导学生的口吻道:“小姐,我是个医修唉!别说衣服了,如果治伤需要,连裤子也得照撕不误啊!” “你怎可如此……如此……”一言一行皆以宫廷规范要求自己的颜美人如此了半天,终于找到几个于她而言杀伤力很强的词汇:“不害臊!不知羞!龌龊!” 考虑到这姑娘清奇的脑回路,夏隐决定放弃向她普及“医者眼中无男女”的先进观念,专心致志的给钟无英检查伤口。 横七竖八的伤口虽多,但细看之下还是有一定的规律,基本都是三道狭长的伤口成平行排列,裂口也不太平整,基本可以排除兵刃,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妖兽的利爪所伤。夏隐想了想,掏出一瓶新炮制的止血露,一手捏开钟无英的下颚,一股脑给他倒了进去,又一指点在他的咽喉处,帮助他将止血露部吞了下去。 然后站起来对着谨守非礼勿视的原则,退出几丈远的颜如玉招了招手:“过来,借你的小狗一用。” 颜如玉搂着小狗,一脸警惕的挪过来:“你想对我的小乖乖做什么?” 呵!不过一刻钟时间,这就变成小乖乖了?毛团子果然是攻克女修心灵防线的最佳武器啊!不过…… 夏隐看着一脸陶醉的在颜如玉怀里拱来拱去的小奶狗,以一种十分奸诈的口吻道:“颜师姐,你有没有查一查这小狗是公是母啊?若是个公的,你这么任由它在你胸口蹭来蹭去的,将来可不好同归元真人交代啊!” “啊!”颜如玉如梦方醒的尖叫一声,立刻一手拎住小奶狗的两只耳朵,将它举得离自己要多远有多远。那小奶狗好像发现情况不妙,紧紧的夹住两条后腿,不露端倪。 不过这哪里难得倒夏隐,她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打在小狗的后背上,小奶狗一个不防,两条小后腿耷拉下来,露出了明显的雄性特征。 颜如玉如同被烫了手一般将它远远的甩了出去,夏隐一伸手,轻轻松松的接过团成一团的小毛团,在它头上拍了一巴掌,揪住一只前爪去比对钟无英身上的伤口,比完左爪比右爪,没有一点符合的。 夏隐想了想,一掌向小狗劈过去,掌风都吹得狗毛往后倒了,小奶狗还是瞪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无知加无辜的看着夏隐。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夏隐摇摇头,将小奶狗扔回给颜如玉。颜如玉条件反射,尖着手指拎住小狗的耳朵,尖声道:“夏隐,你要陷我于不义是不是?卑鄙!” 夏隐凉飕飕的道:“反正都抱了半天了,也不在乎多抱一会儿了。要不你过来给这位英俊的剑修哥哥擦洗包扎伤口?” 颜如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剑修,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狗,大约觉得日后同归元真人说起来,接触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的身体要比抱一条雄性小狗的罪行严重,于是委委屈屈将拎着小狗的手往回收了收,确保离自己的胸口还有一寸距离,对夏隐道:“那我还是抱小狗吧!” 夏隐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嗯”了一声道:“抱好了啊!说不定这是重要的狗证人呢!” 也不知道和这钟无英对战的是什么妖兽,给他抓了个满身桃花开,有两道居然还在臀部上,一左一右成八字形。颜如玉见夏隐面不改色的给钟无英上药包扎,指着她的食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夏隐回她一笑,促狭道:“这还不好,回头把这事告诉归元真人,我不就更没法和你相比了。” 谁知颜如玉冷哼一声,颇有王妃气派的甩了下袖子,傲然道:“我才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呵!还是个磊落的情场君子,夏隐半真半假的向她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钦佩之情,而后有些发愁的对她道:“这人伤的太重,没个三五天怕是醒不过来。我得去前头找个地方安置他。颜师姐你若无事的话,还是回三叶城去吧!” 颜如玉秀眉一扬道:“不行,我得跟着你。你收了我的灵石,还没和我决斗呢!” 这么大半天了,居然还没忘了这一茬。夏隐略有一点心虚,因为她还真有趁机昧了那一千灵石的打算。既然天不遂人愿,那就找机会再打一场呗。 夏隐打定主意,一手将钟无英抗到肩上,跳出土坑,对颜如玉道:“既然这样,那就跟上来吧!” 第七十二章 夏隐和颜如玉两人费了半天劲,才在空白地带找到一个小峡谷,谷底乱石嶙峋,中间一条浅浅的小溪流曲曲折折,最宽处不过巴掌宽,最窄处不过一指,苟延残喘的在那流着,倒是两侧山壁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野草灌木藤蔓之类的,中间偶尔夹杂着几朵小花,还让人看着悦目一点。 一侧的山壁上离地一人高处有个凸出来的巨大石台。而石台上,一场殊死搏斗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夏隐一拉看傻眼的颜如玉,找了个视线好、隐蔽性强的地方,将扛在肩上的钟无英一放,快速蹲下观战。 搏斗双方是同类,一黑一白两条大蛇,此时正扭得和麻花一样,难分彼此。从两人的角度看上去,正好看见白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黑蛇的七寸处咬过去,黑蛇躲闪不及,被咬了个正着,两股蛇血顺着白蛇的巨齿留下来,染红了石台下的大片地方。 黑蛇吃痛,数丈长的身躯在石台上疯狂的扭动,白蛇始终紧紧缠绕着它不放。黑蛇忽然一个腾空,将身体狠狠的拍打在石台上,烟尘四起,山石泥土簌簌而下。夏隐和颜如玉连忙封住口鼻,两眼眯成一条缝紧盯着石台上的动静。两人的念头十分一致,要是两败俱伤,她们就去当个得利的渔翁;要是还有一方战力超强,那还是小命要紧。 尘埃落定,夏隐和颜如玉仍然远远的观望着石台足足半个时辰,两条蛇都没有什么大动静,只蛇躯偶尔有些痉挛抽搐。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拿出武器,一步步摸上前去。 两条巨蛇都瘫软在石台上,感觉到两人落地的风声,大白蛇的蛇头动了动,张开眼睛,两人立刻觉得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高阶妖兽的威压,可惜不过持续了片刻,看来这白蛇也是强弩之末了。 颜如玉的武器很配她的衣着,是一条漂亮的红色绸带。见白蛇还有余力,立刻娇叱一声,绸带如灵蛇吐信,朝着蛇头缠绕过去。 而夏隐在威压侵体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想也不想就飞出青冥剑,击偏了绸带。 颜如玉怒视夏隐,喝道:“你干什么?” 夏隐不答,上前几步来到白蛇一侧,迟疑的叫了一声:“白白?” 大白蛇竟然费劲的抬起头来冲着夏隐点了一点,然后有气无力的将脑袋耷拉了下去。 颜如玉跟过来问道:“这是你养的灵兽?” 夏隐回身道:“是我朋友的灵兽,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颜师姐,留她一命吧。” 颜如玉扁扁嘴:“看它那样子,估计留不留都一样。” 夏隐费劲的用青冥剑将黑蛇的尸体从白白身上扒下来,往颜如玉方向一扔:“这黑蛇尸身上的东西都给你,就当是白白的买命钱。”又掏出一瓶专治内伤的药丸,倒出一大把,直接塞到了白白的大嘴里,同时还嘀咕道:“也不知道这药对妖兽管不管用。” 颜如玉一边抽筋扒皮拆骨,一边不忘挤兑夏隐:“你个死庸医,随便乱用药,小心把这白蛇给治死了。治死了也好,我还能多得点东西。”夏隐对她怒目而视,难为她穿的像个贵妃,嘴巴不停,手脚还能如此麻利,那么繁琐的宫装居然一点血渍也没沾上,可见训练十分有素。 夏隐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白白,又跳过去把钟无英拎了过来,让一人一蛇躺了个头碰头。回身看着被荒草藤蔓半掩着的洞口,对颜如玉道:“我进去探一探!” 颜如玉闻言,立刻放下蛇尸站到夏隐身边:“这说不定是那黑蛇的巢穴,我和你一起去。” 夏隐不置可否,用青冥剑拨开洞口的藤蔓,率先迈了进去,洞内一片漆黑,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夏隐祭出一张火灵符,两人借着火光扫视了一遍。 颜如玉失望的道:“横断山脉中的妖兽好穷,堂堂四阶蛇妖,巢穴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夏隐笑眯眯的道:“这世上不缺宝贝,就缺发现宝贝的眼睛。”说完,带着颜如玉一直来到洞穴最深处,那里有一堆乌漆麻黑,看不出原貌的东西,颜如玉刚才也看到这堆东西了,不过还以为是蛇粪,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夏隐道:“《异兽录》中曾经有记载,有一种蛇叫铁骨蛇,喜欢住在干燥的悬崖断壁上,修炼时喜欢盘在石柱上,日夜对其吞吐毒气,百余年后,石柱开始受蛇毒侵蚀,只留下吸收了蛇毒的石精,被称为蛇心石,是炼制化毒丹的主料之一。化毒丹以毒攻毒,专治一些阴寒之毒,很受欢迎。而蛇心石因为可遇不可求,市面上一两约值一千灵石,你说这算不算得上宝贝?” 颜如玉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夏隐掏出水灵葫芦,开始冲洗那一堆蛇心石,半刻钟后,污垢洗净,蛇心石露出貌,居然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土黄色珠状物,最大的有鸡蛋大小,最小的不过指头大小。 颜如玉欢呼一声,长袖一卷,将大颗的蛇心石部卷起,就给夏隐留了十余颗指头大小的。 夏隐看着她,一脸震惊:“颜师姐,你也太不地道了。” 颜如玉扬起笑脸,娇哼一声道:“宝物当前,大家公平竞争,你手慢能怪得了谁?我还给你留了点了,你知足吧!” 夏隐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位振振有词的师姐,没想到她人情世故一脑子浆糊,夺宝倒是脑筋清楚,训练有素,只好再次确认道:“你确定要把这些蛇心石留给我?” “怎地?你还想杀人夺宝不成?”颜如玉的身形瞬间飘退到洞口,一脸戒备的看着夏隐道:“灵仙门严禁同门之间互相残杀,我在归藏峰可也是有魂牌的?”说完,继续回到洞外去解剖她的铁骨蛇尸去了。 夏隐摇头失笑,自去将那些蛇心石收了起来,她决定了,为了门派和谐,也为了颜如玉的心灵健康,关于蛇心石越小,药性越纯这个秘密,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就让她继续洋洋自得下去吧! 第七十三章 夏隐用水灵葫芦里的水将洞内清洗了一遍,又取出些香料点上熏了熏里头的腥臭味,这才将钟无英和白白两个重伤号挪到了洞里。 颜如玉大约是良心发现,贡献出了两颗夜明珠做照明用,这才问夏隐:“忙完了?那赶紧把咱两的决斗了了吧?” 难为她记性这么好,夏隐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再等等吧!对于一名需要救治两名身受重伤的病患的医修来说,需要时刻将精气神保持在最佳状态,目前我没有精力和你决斗。” 颜如玉狐疑的看了她半天:“你不会是蓄意推脱吧?别忘了,我可是给过灵石的。” 夏隐叹了口气:“忘不了!再说了,我也是灵仙门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和尚?庙?那是什么东西?还会跑!” 呃!难道这个时候,佛教尚未东传?一个念头划过,不过很快被夏隐抛之脑后,一会儿还要给钟无英施一次针,她的精力只够她且顾眼下,对一边虎视眈眈的颜如玉道:“我要调息一下,一会儿要给那个剑修施针。看这两病号的情况,估计三五天内是好不了的,你看,你是回三叶城,还是和我一起在这里等?” “那还用说,自然是在这里等了。回三叶城和你决斗,多丢脸啊?” 小姐,在门中,你的脸早八百年就已经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才想起来要往回捡不嫌太晚了吗?夏隐疲惫的道:“那你自便。” 一晃五天过去了,白白已经重新变回生龙活蛇一条,而钟无英还是一点动静也无,尽管夏隐照一天三餐的频率给他施针喂药,调理内伤,可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无,仍是那一幅经脉若断若续,气若游丝的样子。 夏隐的好胜心被激起,非要将这疑难杂症弄明白不可。可惜手边一无现代机器给他来个身透视,二无医书可供查阅,三无医修同她一起进行专家会诊,只能靠她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和这辈子从书上看来的理论自己摸索,第二套治疗方案到明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要是还不起效,夏隐决定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索性将他的经脉震断了重新再接。 夏隐坐在石台上思索新的治疗方案顺便透气,再附带一个等颜如玉回来的功能。那家伙对猎兽赚灵石这件事和夏隐一样执着,这五天来天天带着她新收的黄毛狗小弟,早出晚归的狩猎,居然收获颇丰,看得夏隐颇为眼热,只能默念“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来安慰自己。 白白游到夏隐身边,盘起半截身子昂起头碰了碰夏隐的肩膀。夏隐思路被打断,索性将一团乱麻放在一边,摸了摸白白的脑袋问:“都恢复了?要不要送你回巴乌那里?”白白支棱着上半身左摇右摆了半晌。 夏隐苦笑着说:“你这是高兴呢还是不愿意啊?我可看不懂蛇舞。话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事离开巴乌?难道说,你是被那条黑蛇勾引出来的?到了这里反目成仇才打起来的?……”不得不说,夏隐同学脑洞够大,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也能演绎出一篇爱恨情仇来。 随着夏隐的喋喋不休,白白狭长的双目越睁越大,忽然探过头来照着夏隐挥舞的左手就是一口。夏隐“嘶”的一声收回手掌,看着上面四个血点子,皱眉道:“怎么随便咬人啊?你他娘的没毒吧?” “愚蠢的人类,控制毒素这种低级的本领我早就掌握的出神入化了。”脑中响起一阵清脆的女童声。 夏隐顿了半晌,举着受伤的手掌回过头去,一脸诡异的看着正瞪着她的白白:“刚才是你在说话?” 白白默默的偏过头去,一幅不忍卒睹的模样。 夏隐大喜,颤声道:“你这是……认我为主了?”老天啊!来到这世上二十多年,终于有灵兽愿意主动认她为主了,多年梦想一朝成真,夏隐有种不切实的感觉,除了傻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女童音充满不屑的道:“这是我主动发起的半契,只能让我俩顺利沟通,我可没有认你为主。我才不要你这么傻的主人呢!”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鄙视智商的夏隐略微有些受伤,抱着膝盖闷闷不乐的道:“那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和我说话不可?” 白白的蛇目中忽然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脑海中的女童音开始哇哇大哭,魔音穿脑,令夏隐不堪其扰,只得磕磕巴巴的开启哄娃模式。 白白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离家出走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总结起来,不外乎就是宁芷元将夜半蛇群惊魂的事情告诉了巴乌,然后巴乌就教训了白白一顿,严令它不许吓人。白白跟着巴乌这么久,从来没有受到这样严厉的斥责,当下就不乐意了,准备抽死“宁芷元这个嘴碎的贱人”(此乃白白的原话,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高级词汇),巴乌为了护着宁芷元打了白白一掌。 白白觉得委屈不过,就连夜离开了巴乌,跑到横断山脉里游荡。它本以为巴乌会出来找他,结果等了几天都没见着,一气之下,就往深山里多走了一段路,结果不巧遇到了正在捕猎的铁骨蛇。 论修为,白白是四阶顶峰,铁骨蛇刚到四阶,它略胜一筹,但家养的和野外自行摔打长大的相比,战斗经验少一些,两条蛇纠纠缠缠了三四天,白白才险胜了铁骨蛇,不过半截身子也进了鬼门关了,幸亏遇到夏隐,才捡回来一条命。 夏隐略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白白,万一这蛇知道“宁芷元这个嘴碎的贱人”是在她的指点下去向巴乌告状的,不知道会不会连她一起抽。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更令她担忧,轻轻拍了拍白白的头,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号令群蛇去吓唬宁师姐呀?” 白白哼了一声:“谁让他天天缠着巴乌的,巴乌是我的。”虽说夏隐曾经恶意的臆想过白白与巴乌之间的关系,但那纯粹是出于恶搞心理,如今听到占有欲这么强的表白,她还是有些震惊。 良久之后,夏隐轻轻的道:“你知不知道人类有句话,叫做人妖殊途。你说巴乌是你的,那你知不知道巴乌心里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我们从小相识,隔了这么久才重新见面,我们当然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白白理所当然的说。又是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还是条开了灵智的妖蛇。 夏隐习惯用实际的数据来说服人,于是毫不客气的道:“白白,你现在才四阶,一般妖兽八阶才能化形,也就是说你至少还要修行千余年才能化为人形,而千余年的时间,对于很多人类修士来说就已经是一辈子了。巴乌可能等不到你化成人形就会去世,而在他的一生中,如无意外,自会娶妻生子,你总不能让他娶条蛇吧!” 白白“可是”了两声,终究是没能说出话来,它的蛇脑袋中第一次明白的理解了什么叫“人妖殊途”,但长久以来确凿无疑的信念一朝被推翻,即便它是条钢筋铁骨的妖蛇,也有种万箭穿身的痛苦,于是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塞进蛇腹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一切。 如此人性化的行为落在夏隐眼中,她忍不住失笑,不过她一向认为繁忙的工作是忘却感情痛苦的最佳途径,于是拍了拍白白庞大的身躯:“天这么晚了,颜如玉还没回来,我们出谷去找找她吧。顺便猎两只低阶妖兔,晚上打个牙祭如何?” 白白有气无力的探出头来:“人家心情不好,不想走路!” 呃!失恋的蛇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夏隐为难的说:“我没有灵兽袋啊?乾坤袋又不能装活物,总不能让我把你盘在脖子上当围脖吧?” 白白道:“这简单!”一阵快速的扭动,化成一条一指粗的小蛇盘到了夏隐的手腕上。 还有这种操作!夏隐叹为观止!启动了颜如玉布下的隐匿防御阵法,带着蛇形手镯往谷外走去。 第七十四章 一人一蛇闲聊着出了无名小山谷,走了大半个时辰,非但没见到理应归来的颜如玉,而且连半根兽毛都没见到,与颜如玉形容的“遍地傻兽,走不了两步就能猎一头”的情况完不同。 夏隐忍不住对白白道:“颜如玉那家伙不会是骗人的吧?” 缠在手腕上的白白低声道:“夏隐,你有没有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啊?” 夏隐失笑:“别乱用成语,你有毛吗?” 白白有些生气:“我说认真的?” 夏隐好不容易才收住笑,觉得有一条以嫁人为终身目标同时以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蛇为伴,真的可以增加不少乐趣,正准备再打趣它一两句。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鹰唳,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天而降,白白连声音都抖了:“快……快……快跑!”鹰本就是蛇的天敌,更何况对方的等阶还比它高。 夏隐二话不说祭出灵舟,飞速逃命,那股威压说不出的熟悉,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是那位鹰长老啊? 不过老天好像今天调休,没有听到夏隐祷告。鹰长老一震双翅,瞬间就来到夏隐上方,左翼一扑,一阵狂风袭来,灵舟左右摇晃,歪歪扭扭的朝着一株参天古木撞过去。 夏隐用尽力想要改变方向也不过徒劳,只得将灵舟收起,自己一个俯冲,想要落地,试图利用草木丛生的地形来摆脱这位空中杀手。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太骨感。她还没来得及落地呢,就觉得腰上一紧,腰带已经被鹰长老的利爪勾住,带着她冲天而去。 高空的狂风刮面生疼,夏隐调动灵力,支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灵气护壁,这才避免了涕泪横流的狼狈相。 稍稍适应了鹰长老的高速后,夏隐又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一不小心就瞥到了鹰长老另一只爪子上吊着的一个宫装美女,美女胸前的衣襟上还挂着一只黄色毛团,可不就是颜如玉和她的黄毛狗小弟。 夏隐飞出一根藤蔓,轻轻抽了她一下,原本保持着头部与四肢下垂作瘫软状的颜如玉忽然抬起头来,冲着夏隐比划了几个含义不明的手势,然后头一垂,继续做出一幅深度昏迷的样子。 看到自己的经典技能装晕被抄袭,夏隐心中略有不适,不过不得不说此招乃是以不变应万变的不二法门,危机当前就不要讨论版权问题了,夏隐从善如流的放松四肢,头一垂,同时眯缝着眼睛,以便为将来逃跑做准备。 看着身下蜿蜒如巨龙的苍翠山脉飞速后退,夏隐不得不感叹横断山脉的广阔,心里冒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念头:都说东陆极南是横断山脉,那横断山脉之南又是什么呢?科学告诉我们,地球是圆的,那么这个与地球同源的时空所在的地方是否也是一个浑圆的星球呢?极南的尽头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不毛之地,极北的冰原呢? 胡思乱想的正嗨呢,一阵失重感蓦然袭来,夏隐刚想惊叫,忽然想到自己还在装晕呢,连忙将已经到嘴边的一声惊叫硬生生压了下去,和颜如玉一起,任由鹰长老将她们俩重重的掼在了草地上。 原本在草地上游荡的各种半人半兽形的妖兽立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长老,这两个人修是谁啊?”“为什么要带回来呀?”“修为那么低,带回来有什么用啊?”…… 鹰长老也不回答,大喝一声:“熊卫何在?”立刻跑过来两个熊头人身的妖兽,其余妖兽见状,立刻四散开去,但又不舍得走远,远远看着。 鹰长老道:“将这两个人修带上,和我一起去见妖王。” 两头熊卫像抗麻袋一样将两人甩到肩上,坚硬的甲胄顶的夏隐的胃部隐隐作痛,忍不住在心中大骂。 鹰长老带领一群人进入了巨石大殿,周围都是高阶妖兽,夏隐不敢睁眼,又因为没有接触地面,无法借助草木的力量观察环境,只觉得一股阴寒的气息袭来,令人彻骨生凉。 前行了大约七八十步左右,鹰长老指挥两个熊卫将两人扔在地上,自己朝着上座的一张石质巨座行礼道:“启禀妖王,黑鹰幸不辱命,将二王子带回来了。” 夏隐心念电转:妖王的二王子,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么高贵的人物混在一起了?将进入横断山脉来遇见的活物细数了一遍,似乎,好像,只有那只黄毛小狗有可能。一念及此,夏隐再也忍不住了,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去看对面的颜如玉,只见她仍在认真的装晕,不过微微颤动的睫毛透漏出一点内心的不安。 巨座上突然升起一股烟雾,一个女声透过烟雾传来:“鹰长老辛苦了。不过,这两只小苍蝇是怎么回事?” “回妖王的话,这是二王子要属下带回来的,属下也不知道二王子的意思。” 烟雾散去,一个妩媚的黄裙女子斜靠在石座上,眼睛看向颜如玉的方向,略带宠溺娇嗔的问道:“凤儿,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一直扒在颜如玉衣襟口的黄毛小狗化成一团黄色旋风,扑进了女子的怀中,口吐人言:“母王,这两个小女修是我带回来的玩具,那个漂亮的归我。那个蓝衣服的懂医术,送给大哥好了。”声音低沉悦耳,竟然是年轻男子的音色,可怜的颜如玉,白被吃了这么多天的豆腐。 妖王悠悠叹了口气道:“好孩子,难为你还想着你大哥。不过,你大哥的病,只怕一般人是没有办法的。” “母王!”黄毛狗在妖王的怀里滚得像一颗溜溜球,关键是还没耽误他说话:“那个蓝衣服的虽然修为低,不过医术还真不错。我亲眼看见她治好了那偷剑魄的小子的伤,要知道我抓出来的伤,可是连鹏长老都治不好的。” “那你怎么没把那偷剑魄的小子一起带回来?”妖王正色道:“剑魄对我族来说虽然无用,但也不能落到人修手里头,万一再养出一个像数万年前的执剑长老那样的人物,我族可就危险了。” “放心吧!”黄毛狗终于滚够了,端端正正的坐在母亲的膝上道:“那小子被我追得无处可逃,一口就把剑魄吞了下去,里面的万道纵横剑气早就将他的内腑和经脉切割的支离破碎了,那蓝衣服的治了这么久,一点起色也没有,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钟无英那一身抓伤果然是这黄毛狗的杰作,夏隐忍不住暗则自己阅历不足,凶手就在眼皮底下居然还给放跑了。不过,剑魄是什么东西啊?听起来很牛的样子,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但愿钟无英能挺过这一关! 妖王似乎被儿子说服了,抬手抚了抚它的头道:“既然这样,那就依你,把这两个人修送给你和大哥玩玩吧。小命得保,你俩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最后一句语气严厉无比,显然是对夏隐和颜如玉说的。两人无奈,只得“悠悠醒转”,然后装出一副既惊且惧的模样,一跃而起,各自武器在手,喝道:“什么人?” 没办法,戏已开锣,哪怕中途被人识破,也得硬着头皮演套啊!不然怎么能玩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一套把戏呢! 第七十五章 黄毛小狗,哦不,现在应该叫他凤姿二王子(又是一个名不符实的典型案例,可怜天下父母心,连妖都不例外),在前面趾高气扬的带路,两个五大三粗的熊卫押后,颜如玉和夏隐两个新鲜出炉的俘虏居中,沿着妖王殿巨石搭就的九曲八拐的回廊去往两位王子住的禹辰宫。 一路上夏隐都在偷偷打量着妖王殿里的情形,作为一个曾经多次参观过故宫的人,夏隐觉得这妖王殿的格局非常有皇家气派,只不过都是用粗糙打磨的巨石建造,失之粗糙,但又自带一股古朴苍茫之意,相当的震撼。 在灵仙门中时,夏隐老以为南境妖族就是一群本体强悍的妖兽,在少数几个化成人形的妖修带领下,穴处巢居,茹毛饮血,哪知今日一见,原先的设想完被推翻。人家不但有宏伟的妖王殿,而且早已成立了一个妖兽的王国,妖王以下有四大长老,分别是鹏、雕、鹰、鹫四大飞禽,下面各有一支听命于他们的飞禽军队,长老以下还有六支地面部队,先锋为狼、中军为虎、左军为狮、右军为豹,这四支军队的主要职责是打仗,所以里面的妖兵最低等的修为就是五阶。此外还有专门负责守卫妖王殿的熊军,和负责查探传递消息的狐军(其中就包括往返妖王殿和妖尊药园之间的药狐)。可惜,南境不靠海,不然还可以将海中善战的妖兽组织起来,凑一个海陆空三军俱。 以上信息,除了最后一部分是夏隐内心的吐槽,其余皆由凤姿二王子无偿提供,目的是为了震慑两个不安分的俘虏,告诉她们,进了妖王殿就别想着再出去了,地上空中都有我们的人。夏隐听了暗暗心惊,这些军队的素质如何暂且不论,但能够设想出这样建制的人(或妖)绝不简单,于是她非常情真意切的表达了自己对妖王高瞻远瞩的治国之才的景仰,凤姿二王子果然中计,极骄傲的扬起那张黄毛狗脸道:“这可不是我母王想出来的,而是我的父尊!” “敢问令尊是?”夏隐立刻不耻下问,无视一旁颜如玉鄙视的眼神,九十度弯腰,直直对着那张仰得极费劲的狗脸,心说:该不会是只千年成精的老狗吧? “我父尊就是妖尊,如今南境万妖共尊的妖族始祖啊!”凤姿嗓门高了八度,与有荣焉。 “咳咳,我问的是,令尊的原形,呃,或者说本体?”其实我还想问一下你老人家贵庚,你爹是妖族始祖,生个儿子天天藏在一张小奶狗皮子下卖萌,不觉得惭愧吗? “这……”凤姿二王子立刻闭嘴,伸出一只前爪指着侧前方道,“禹辰宫到了,东边是我大哥龙章的住所,我住西边,现在先带你们去见我大哥。先说好,看见我大哥可不要失态啊?” 夏隐一个趔趄,那得长得多磕碜啊?难道是只癞皮狗?嗯,妖王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一只叫龙章的癞皮狗,二儿子是只叫凤姿的黄毛狗,很和谐,很吉祥,就是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真的龙凤,要是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杀上们来要求两位王子改名? 夏隐意、淫的满脸堆欢,猝不及防之下一抬头,然后被凤姿二王子不幸言中,她,失态了! 夏隐曾经见过多种美的类型,四师兄沈霄晖的精致之美,巴乌的诱惑之美,颜如玉的浓丽之美,可她从未见过这样极致脆弱的美,眼前的男子身披白袍,半躺在长榻上,半边侧脸在阳光下仿若半透明的细腻骨瓷,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宛若国画大师手下的一笔水墨晕染,若非颈部蓝生生的血管尚在微微跳动,夏隐几乎以为这是一具逼真的细瓷人偶,还是甜白釉的。 夏隐艰难的扭动脖子,垂头看了看脚边满脸黄毛的小狗,又抬头看了看半躺的美男,如是再三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的问道:“这位就是你大哥?同父同母的吗?”这个世界真他妈玄幻,一个美男和一条狗居然是兄弟?夏隐不断的说服自己,一定是义兄弟,义兄弟! “当然啦!”小黄狗不满的瞪了夏隐一眼,后腿一蹬,跳上他哥的膝头(夏隐差点出声提醒他轻点),用力踩了踩道:“大哥,醒醒,我给你找了个大夫来解闷。” 龙章似乎很虚弱,在凤姿又叫了三声大哥之后,才轻轻翕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又对了半天焦距,这才看到膝头上的黄毛小狗,于是露出一丝笑意:“二弟回来了!前两天听说你去追偷走剑魄的小贼了,怎么样,抓到了吗?”声音低柔如春风,但听在夏隐这样的医修耳中,结论只有四个字“不足之症”。 凤姿顺着他大哥的身躯,又往前歪歪扭扭的爬了几步,挥了挥一只前爪道:“不提这个了,这次我给你找回来一个人类医修,说不定能对你的病有办法呢!” 男子慢慢敛去笑意,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满眼的思绪,淡淡的道:“我的病连父尊都没有办法,你又何必……再说,把人修带到这里,那不是害了他们吗?” “哎呀!说不定这个能有办法呢!我觉得她挺厉害的。”凤姿似乎完不能接受兄长的颓废与婆妈,转头对夏隐道:“喂,过来,给我大哥看看!” 夏隐很想做一位高洁的医修,“呸”那无礼的黄毛小狗一脸,可惜人在屋檐下,更何况门口还有四个虎视眈眈的熊卫,七阶的,还是先保住小命再论其他吧! 当下对着龙章王子抱拳施了一礼道:“灵仙门医修夏隐,见过大王子,不知大王子可否愿意让我把一把脉?” 龙章偏过头来,似乎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微微喘息了一会儿,才悠悠喟叹道:“灵仙门的医修啊!……那你给我看看吧!” 夏隐对颜如玉递了个颜色,两人一起缓步过去,来到龙章的长榻一侧,夏隐对小黄狗道:“喂,叫人给我搬张凳子来。”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柔顺了不到半刻钟的凤姿立刻炸毛:“你竟然敢指使本王子?” 夏隐避重就轻:“你见过大夫扎着马步给人把脉的吗?” 没有见过很多世面的二王子立刻泄气,指使一个熊卫去给夏隐搬凳子。他不知道在宫中有很多太医是跪着给凤子龙孙们把脉的。 夏隐调息了片刻后,伸出三指搭上了龙章右手的脉搏,他的肌肤触手生寒,如同刚从冰水中捞出来的一般,一刻钟之后,夏隐收回手看了看龙章,又道:“不知我可否再给大王子把一把左手的脉搏?” 龙章笑了笑,无言的将左手袖子挽起半截,夏隐过去又足足搭了一刻钟,秀眉越皱越紧。 凤姿性急,连连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夏隐看了看龙章,一咬牙,道:“大王子,我就问你三个问题,望你直言相告。第一,你的本体为何?第二,是否有人曾经强行给你改过经络走向?第三,你是否一直服食含火毒的灵草灵药用以延命?” 第七十六章 龙章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回话,凤姿先“嗷”的一声嚎叫,猛扑到夏隐怀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矮冬瓜还是有点本事的……” 矮冬瓜?夏隐的脸瞬间黑了,这死狗怎么这么欠揍。凤姿浑然不觉,继续在夏隐膝盖上倒腾着四只爪子踩来踩去,用以发泄兴奋之情,同时追问:“你能治好我大哥的,对吧,对吧,对吧?” 夏隐忍无可无,一手揪住它两只耳朵,将它拎到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的地方,阴恻恻的道:“小黄,先请给我解释一下有关矮冬瓜的问题,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你大哥的问题。” 凤姿的动作在空中瞬间定格,而后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黄色的光芒,夏隐条件反射的一闭眼,再睁眼时,凤姿已经回到了龙章的怀中,从他的一只手掌后偷偷的露出半只眼睛看着夏隐,见夏隐恶狠狠的视线飞来,立刻“嗷呜”一声团在自己大哥的手掌后面不吭声了。 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妖了,居然还敢卖萌,夏隐简直不忍直视。龙章苦笑着轻咳了一声道:“二弟顽皮,还望夏道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夏隐最是吃软不吃硬,只得恶狠狠的瞪了凤姿一眼,以口型示意“走着瞧”,然后对龙章道:“看你家小黄的反应,我这三个问题是问到点上了,不知大王子能否与我详细说说?” 大王子静态的时候像幅画,美得叫人流口水,可惜动态的时候太磨叽,说个事先要摆上半天想当年的忧郁姿态,令夏隐恨不得拎着他的脖子晃三晃,直接把那些话从他嗓子眼里倒出来。 还好有只性情与他完不同的小黄在一侧,七缠八拐了半天总算把前因后果给弄清楚了,夏隐将两兄弟的话总结了一下,结果发现两兄弟这一个人形,一个兽形的古怪状态还真是说来话长。 这个世界本来是没有妖兽的,只有一群无忧无虑生活在横断山脉中的野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妖尊(本体不详)来到这片土地,开始向普通的野兽传授修炼之法,可惜这个世界的兽类都未曾开智,开始数千年,妖尊几乎是白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批批的禽兽在开智修行之前就死去。 于是妖尊开始转变想法,他选取刚出生的强壮幼崽,定期用妖力为它们洗练身体,同时向他们传授修炼之法,终于在将近一万年的时候,有十来头飞禽走兽领悟了修炼之法,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在这群首批开悟的飞禽走兽中,有头白虎的资质尤为出众,经过数万年的摸索,居然化形成功,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头土著化形妖兽,化成了一位美丽的女子。 这女子数万年来得到妖尊的悉心指点,化形后居然爱上了妖尊(师生恋威猛,哪儿都能遇到!)。兽类本就没有人类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再加上妖尊也寂寞了数万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异性同类,哪有放过的道理,于是两人喜结连理。 过了千余年幸福生活后,白虎化形而成的女子希望能有子嗣。大约是天地法则的制约(越是强大珍稀的物种,越是低产),修士相结合有子嗣的都不多,像宁归元父母那种高产的例子简直就是中亿元大奖的概率,更何况像妖尊和白虎这种跨物种的结合。 不过,妖尊确实是个天纵奇才,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办法,居然在数千年后与白虎孕育了第一个子嗣,他生下来就是人形,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白虎和妖尊原型的迹象,妖尊大喜,给他起名龙章,寄予厚望。然而,不过三五年,妖尊便发现,这个孩子不过是徒具人形,他不会说话,不会直立行走,甚至连爬行都四不像,因为他体内的经络走向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情况,限制了这孩子所有的发展。 妖尊再次闭关苦思,百年后出关,居然凭着一己之力改造了自己长子的经络走向,使他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但是,天道法则之下,有些事情很难尽善尽美,龙章可以像个人了,但也仅仅是像个正常人,他不能修炼,而且因为改造经络走向的过程中,妖尊使用了大量的苦寒制药,导致他体内寒毒积聚,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苦不堪言。最后,妖尊无法,只得才用以毒攻毒之术,在一处岩浆之地开辟了药园,利用其中蕴含火毒的灵药,为自己的孩子延命。 在救治长子的过程中,因为需要大量的药材资源,妖尊逐步建立了一个妖兽的国度,整合了妖兽中最强大的力量,但因为自己经常闭关,所以就将这个管理国度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妻子,也就是夏隐他们见到的虎妖王。 至于凤姿二王子,则是妖尊与虎妖王不甘心后再次尝试的结晶。妖尊觉得自己与妻子都是人形时孕育的长子是人形,那若都是兽形时结合,会生下一个什么样的子嗣呢?于是两位敢想敢做的妖兽界杰出代表以兽形再次孕育了一个子嗣,结论就是这个娃,他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很像俗世界的大黄狗,而且还始终不能化形,唯一的好处就是身体很棒,活蹦乱跳,吃嘛嘛香,打谁谁输。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夏隐十分无语,如果这个世界未来向自然科学方向发展的话,这位妖尊简直可以算是遗传学界的先驱了,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屡败屡战,从不气馁,据说百年前妖尊忽悠所得,现在还在闭关中,说不定出关后就能解决两个孩子的问题了。 只不过,夏隐看着如细瓷般脆弱的大王子,悠悠的道:“恐怕大王子未必等得到妖尊出关了吧!” 小黄狗猛的向夏隐飞扑过来,估计是想抽这个乌鸦嘴一爪子。夏隐一跺脚,身前忽然竖起一道藤蔓墙,猝不及防的小黄狗“啪”的一声,拍在了藤蔓墙上,顺着藤枝绿叶缓缓滑落到地上,嗷嗷直叫唤。颜如玉向夏隐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夏隐看着满地打滚装腔作势的小黄狗,冷笑道:“小惩大诫,下次再敢偷袭本医修,爷改用荆棘墙来挡。” 龙章有气无力的道:“二弟快别闹了,夏医修说的是事实。” 小黄狗立刻不滚了,瞪大圆眼道:“怎么可能?父尊的药你明明一直在用啊!” 夏隐道:“就是因为一直在用才有问题。你大哥的经脉都是经过改造的,本就脆弱,体内的寒毒每天都在侵蚀着经脉,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来一剂蕴含火毒的猛药将寒毒驱走,把经脉烤一烤。你去找棵树,先把它冻起来,再放一把火把冰融了,把水烤干,如是反复,你看那棵树能坚持几天不死?要不是你大哥天生异种,最初的底子比较厚,再加上你们长期用其他的天才地宝温养着,早就坚持不到今天了。你问问你大哥,他现在是不是每隔一个月,就会浑身筋骨疼痛,死去活来呀?” 小黄狗的圆眼顺着夏隐的话语骨碌碌的滚到了龙章的脸上,龙章苦笑道:“灵仙门的医术果然不凡,难怪连父尊都推崇备至。” 第七十七章 医生这类人吧,有时候相当乌鸦嘴,不讨人喜欢,特别是在说到病人的某些症状的时候。这不,十天不到,夏隐就有幸现场见证了龙章王子浑身筋骨疼痛、死去活来的样子。 他躺在榻上,浑身蜷缩成一团,双目紧闭,嘴唇上咬的血迹斑斑,虎妖王坐在床边紧握着他的一只手掌,眼含热泪的凝视着他,不停的低声叫唤“龙儿”,可惜面对真正排山倒海的病痛,情感上的支持收效甚微。 小黄狗自听过夏隐的话后就留了心,这下首次现场见证了大哥的痛苦,嘴里不停的呜呜叫,急得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夏隐感慨,不愧是有猫科动物的血统。 一旁有位身材英伟,气势澎湃的金羽衣中年人,颊边有一圈短短的金色羽毛,被虎妖王称为“鹏长老”,他点燃一炉安神止疼的香料,不时以灵气包裹缕缕烟雾送入龙章王子的鼻端,可惜收效甚微,数百年来用同一种药物,早就产生抗药性了。 夏隐终究是看不过去,不顾自己的俘虏身份向虎妖王自荐,可以为大王子止痛。在小黄狗的大力推荐下,虎妖王半信半疑的将位子让给了夏隐,由她给大王子施展一套繁复的针法,眼看着美丽脆弱的儿子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虎妖王正要发飙,却见龙章的身体慢慢不再颤抖,还睁开了双眼,叫了一声“母亲”。 夏隐也舒了一口气,《玄真医典》上记载的这套“玄真三十六针”本是用于给经脉受重伤的修士接续经脉所用,夏隐稍微改动了几个穴位,增强了调动自身气机保护经脉的功效,没想到收效甚好! 技术的力量是强大的,夏隐一下从阶下囚,跃居座上宾,成为龙章王子的专属医师。虎妖王亲自过问她的起居,并表示妖族王地有不少野生的灵药,如果夏隐在治疗王子的过程中需要,可以由专人带领着去采摘。忽略鹏长老临去前那意味不明的一瞥,夏隐觉得尽管归期遥遥无望,但自己的俘虏生涯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颜如玉的遭遇则比较悲惨了,她住在小黄狗西边的院子里。有了多次被某狗半夜爬上床的经历后,终于忍无可忍,拿出压箱底的阵旗,将自己的住处改造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乌龟壳。于是,每天晚上小黄狗就开始了他不屈不挠的挠门生涯,经常半夜鬼叫到将所有人吵醒。 终于有熊卫忍无可忍,将此事禀报给了虎妖王,妖王大怒,当即暴力出手,将颜如玉所布的阵法轰得连渣都不剩,掐着脖子拎出来就要就地正法。要不是小黄狗表示此乃情趣,夏隐从旁表示颜如玉乃是她的师姐兼助手,以后在治疗大王子的过程中需要她的帮助,颜大美人差点与世长辞。 此后,妖族王地的熊卫们就能看到新任的大王子专属医师每日心情良好的进进出出,探查各处的野生灵药,身边跟着一个抱黄狗的美人,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这日,夏隐一早就开始鼓捣一堆灵草,将它们磨成粉末,并交给了小黄狗一个艰巨的任务,想办法将他大哥拉出门去,和他们一起去野餐。折腾了半天后,一群人慢悠悠的往夏隐寻到的一处小溪流而去。 因为顾虑大王子的身体,对修士来说瞬息而至的一段距离,居然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小黄狗看着自己大哥颤巍巍随时要摔倒的模样,忍不住要让熊卫背一段路。结果被夏隐严厉制止,那张一向笑嘻嘻的圆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凌厉的威势,令小黄狗瞬间失神,居然忘记了反抗。 来到目的地,除了浑身汗湿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龙章大王子之外,其他人都被夏隐分派了工作,两个熊卫去捕鱼,小黄狗去网虾,颜如玉去寻找合适的石料,削一块石板。 夏隐哼着小调,拿出了一只缺了一个耳朵的残破黑鼎,开始生火烧水。不多久熊卫托着捕到的鱼回来,夏隐看了看肥厚的熊掌,费了半天劲儿才压制住了将它切下来和鱼一起熬汤的欲望,取过几条鱼,麻利的去鳞破肚,清理干净,在石板上将它们煎得两面焦黄,又在鱼肚中塞入灵草,放入黑鼎中熬制。乌金躲在夏隐丹田中的水月心镜里哇哇大叫,怒骂夏隐暴殄天物,居然用仙器来做鱼汤,夏隐鄙夷的向他普及了“药食同源”的至高理论,噎得他沉入湖底,眼不见为净。 夏隐又将小黄狗网回来的大虾,处理了一下浸泡在灵酒之中,腌制半个时辰后将大虾在提前准备好的酱汁中一浸,然后扔到早就烧红的石板上,一股浓郁咸香夹杂着酒香飘散开来,周边的人与兽都觉得口水分泌加快,食指大动,小黄狗更是放弃了美人怀抱,甩着尾巴端端正正的蹲坐在石板前,等待第一只虾烤熟。 石板醉虾配上熬得乳白色的鱼汤,大伙儿大快朵颐,哪怕是娇弱如龙章也吃了两只虾,喝了一碗汤,最后剩下的东西都进了两个熊卫的肚子,最后,他们俩将洗净的黑鼎递给夏隐时,连眼神都透着崇拜亲近,夏隐又瞄了瞄这两头的熊掌,默念道“忍住,忍住!” 自此之后,夏隐隔一天就带着众人出去找吃的,除了各种山果野菜之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动物们,凡是没有开智又不属于任何四大长老和六大将军中任意一人族群的,都成为了夏隐等人的盘中餐。 龙章捧着一只烤兔腿,斯斯文文的用手撕下一片片肉丝,缓缓放到嘴里咀嚼,哪怕是吃烤肉这种烟火气十足的事,他也能表现的淡雅如仙,实在是令人钦佩。夏隐来到他身前,递给他一小杯灵酒道:“药酒!尝一尝,有强身健体之效!” 龙章接过,浅啜一口,抬头看着夏隐道:“夏医修,如我没猜错,这段日子的安排,都是为了我吧?” 夏隐一笑,恍若未闻,只是问道:“大王子觉得最近身体如何?” 龙章垂下眼,看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道:“略微轻快了些,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 夏隐道:“一个瓷瓶碎了,打上补丁还能复原,但一剥掉补丁,它还是回变成一堆碎片,因为它是死物,不知求生,而一根树枝折断了,如果能及时接上去,过一段时间去掉外面的包裹的药泥,树枝不会掉下来,因为它已经靠着自己的生机自行长好了。本事再大的医生也救不回一个一心求死、体内没有生机的人。” 龙章自嘲的一笑:“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有何求生的必要。” 夏隐负手而立,仰头看天:“我不是你,没法为你寻找生存下去的理由。不过,在我看来,能够四肢健,五感清明的感受到这个世界,便已是一种天大的幸运,更何况你还有远超凡人的漫长寿命可以挥霍,放到凡俗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龙章沉默不语。 夏隐一笑:“我言尽于此,望大王子好好想想,是要努力求生还是枉顾你爹娘的付出,一切都由你决定。三日后,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再看要不要开始为你治疗,我是个吝啬的人,绝不会为一个不配合的病人挥霍我的精力。” 第七十八章 妖族王地高阔的大殿中,虎妖王依旧一身黄裙,斜倚在石质的王座上,看着四大长老和六大将军们义愤填膺的讨伐夏隐这位新晋的大王子专属医师。 “妖王,这些日子来,她带着两位王子大肆猎杀飞禽走兽,弄得各部落怨声载道。”一脸黑毛的鹫长老痛心疾首的陈述夏隐的罪行,连带脸周围的黑毛都跟着颤动不已。 鹏长老紧随其后:“身为医师,不为大王子诊断治疗,却天天带着他东奔西跑,大王子虚弱的身体如何受得了。” “指使熊卫给她捕鱼猎兽,生火做饭,简直就是在侮辱我们熊族。”熊将军毛发贲张,声若洪钟。 一众妖族高层在那里七嘴八舌,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这个人族的小修士简直就是个祸害,早铲除早好。 虎妖王静静的听完所有的议论,然后一手虚按:“你们所说之事我已有数,我会查问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说完,烟雾袅袅升起,隔绝了殿内所有妖修的视线,等烟雾消散之时,虎妖王已经不见踪影。 四大长老互相使了个眼色,率先退出了大殿。虎妖王独自一人走在宽广的回廊中,忽而停步,抬头看着远方的一座小山,低喃道:“尊者,快出关吧!”一个人出神了半晌,径直向两个儿子居住的禹辰殿而去。 东偏殿内,龙章正和颜如玉对弈,夏隐在一边熬炼药汁,凤姿围着她的药鼎团团转,时不时跃起来朝鼎里面探头探脑,夏隐一弹指正中他的鼻尖,笑骂道:“死小黄,一边儿去,找你家美人去。” 颜如玉抬头,朝夏隐的方向磨了磨牙,龙章亦偏头冲自己的弟弟笑了一下,和两月前的苍白疲惫相比,现在的他在虎妖王眼中虽然依旧脆弱,但两颊有了些血色,眼中也多了些光芒,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多了一些生气。 凤姿蹲在夏隐脚边,甩着尾巴道:“你能治好我大哥,对不对?” 夏隐专心向药鼎中注入灵力,熬炼灵草汁,头也不抬的对凤姿道:“这可不好说,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头绪。不过,我能保证可以让你大哥比以前少受折磨,活得舒服一点……” “此话当真?”虎妖王一步跨出,已经站到了夏隐的身边,妖王的威势澎湃,朝夏隐压过去。 夏隐默运灵力,丹田中水月心镜微波荡漾,鸿蒙母茶树轻轻摇曳,将虎妖王的威压卸去,微笑的指着龙章道:“妖王可以看疗效。” 虎妖王仔细端详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回头道:“我且信你这一回。不过,你行事也当小心些,平时没事就别去猎那些飞禽走兽了,这里毕竟是妖族的王地,岂容你区区一个人修放肆。” 呃!看样子是有妖修不满了,夏隐腹诽:谁不知道你们妖修都是弱肉强食的,哪个高阶妖修没吃过低阶的妖兽,你两个儿子吃起来就没有一点压力,偏生对我采取双重标准。不过她嘴上是不会和妖王对着干的,当下点头道:“多谢妖王提点,我会注意的。”大不了以后试试偷猎。 虎妖王似乎很满意夏隐的识趣,微笑道:“如此甚好,只要你能缓解章儿的病情,本王就能保你在妖族无恙。” 四大长老和六大将军才刚回到自家的住所就被虎妖王一缕神念传音召了回来。 大殿中,虎妖王沉声道:“那个人族小修士医术不凡,经她治疗,我儿的病大有起色,本王决定还是留着她,你们休要去寻事。” 谁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众人大惊,齐声道:“妖王!” 虎妖王冷哼一声道:“怎么?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这句话蕴含无上妖力,大殿中回声袅袅。 虎将军上前一步道:“妖王,这个人修肆意猎杀飞禽走兽,还公然烹煮炫耀。万年来,从未有人修敢在我妖族的王地如此放肆,此人不除,只怕我妖族众部不服啊?” 虎妖王道:“休要在那里危言耸听,那人修猎杀的都是低阶未开智的禽类与兽类,这些就算是对各大部落来说,也不过是口粮而已。难道你们没吃过几只兔子山鸡?更何况,在我眼皮底下,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倒是你们,与其有时间去关注这么个小修士,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去巡视防守,我怎么听说这次人族修士入山越来越深,就快要抵达空白地带了,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说完,虎妖王也不听众人的辩解,径自消失在一团烟雾中。只留下四大长老和六大将军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狐将军道:“妖王所说也有一定道理,我去号令孩儿们打探消息去了,先行一步。” 很快,狮、豹和熊三军的将军也各寻借口走开了。留下的四大长老和虎、狼两位将军对视良久,鹏长老率先开口:“我们的偷天计划还是照常吧?” 狼将军皱眉道:“那妖尊?” 鹫长老上前一步道:“要是能在妖尊出关之前办妥,应当无妨。” “既然如此,”鹏长老看了一眼鹰长老道:“那就麻烦鹰老弟寻机再去探一探禁地,务必要确定妖尊近期无出关迹象。” 阴谋已在背人处悄然展开,然而大多数局中人还是浑然不觉。 夏隐一直致力于给龙章大王子熬炼强健筋骨的药汁,隔一天便带着两位王子四处觅食,这次低调多了,大多吃一些水产,偶尔猎兽,也都是挑月黑风高夜,拉上已经开智,但智商妥妥被碾压的小黄做挡箭牌。 伙食不是问题,但炼药过程中的麻烦却不少,妖族王地中野生灵药虽多,但品种还是不够丰富,不能满足夏隐熬炼健体药汁的需求。 凤姿见她隔三差五的朝着药鼎唉声叹气,忍不住道:“妖族王地中最好的灵药都种植在禁地,专供我们父尊使用,你要是实在缺灵草灵药,不如我去向母王求一求,让她打发几只药狐进禁地外围的药园采摘些你用得着的草药如何?” 专供妖尊使用的药园,想起岩浆药园中那些千年灵草,夏隐两眼放光,忙道:“我这药方复杂无比,对灵药的采摘和保管要求很高,我怕药狐做不好,不如您去求求妖王,让她放我进药园如何?” 龙章和凤姿的四道视线齐刷刷落在夏隐身上,眼中写满了不信任。夏隐呵呵笑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炼药一道,博大精深,某一成分的药性稍微差一点,制作出来的成品效果可是会相差很远的。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给妖尊造成什么危险……实在不放心,小黄你跟着我去监督还不成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小黄点点头,窜出殿去寻找自己的母亲去了。 第七十九章 妖族王地的禁地据说是妖尊的闭关之所,就在妖王宫后,跨过两道山岭后的一片宽广谷地之中,连虎妖王都只到过外围。 听了次子的要求后,她亲自召见了夏隐,一双美眸盯着夏隐无语扫视了许久,双目中激射出冷电般的光芒,如有实质,似乎要击穿夏隐的心防,窥伺里面深层的秘密。饶是夏隐师法鸿蒙母茶树,可借用天地大势卸去威压,也觉得后心微微汗湿,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良久后,还是治好长子的愿望占了上风,虎妖王长叹一声:“那就去吧!不过只能在最外围,我派两只药狐协助你,姿儿你不许调皮,不许去干扰你父尊。” 所谓禁地外围,其实就是指那两道山岭以及中间的横谷,里面没有正式开辟药园,但据说无数年前妖尊曾在这里撒下过不少灵药种子,活下来的不少,而妖族因为天赋所限,基本没什么精研医药一道的族类,对灵草灵药的需求远没有人修那么大,除了四大长老和六大将军这种级别的妖修,会时不时来此采摘一些灵药外,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 黄金藤、火鹤兰、碧霄草、白玲花……夏隐看着这些在风中摇曳的灵草,心碎欲死啊!这么多的半野生灵草,又没有岩浆药园中那些灵草的火毒和瘴疠之气,随便采摘几株就能去外界天价出售啊。可惜自己目前是半个俘虏出不去,又没有随身空间之类可以移植灵草的灵宝,如果摘下来装在玉盒中,又怕哪一天被人搜出来,真是纠结啊! 夏医师在那里考虑如何最大限度的偷取灵草而不被发现,时而深思、时而喜悦、时而懊悔、时而纠结,面部表情相当之丰富,两只六阶药狐蹲在她身边,久久得不到指令,忍不住切切私语,暗道:“人族的医道好高深莫测,把个医修折磨的都快失心疯了,还好我们只负责采药。” 良久之后,夏隐才暗暗握拳,来日方长,留的青山在,不怕没药采。指点两只药狐采摘了几株急用的药草就打道回府了。被母亲和兄长叮嘱、一直在远处假装玩耍其实盯着夏隐的小黄狗惊诧:这就完了?居然没有出幺蛾子?如此的风平浪静,完不符合这个奸诈的医修的本性啊! 回程路上,巧遇一位脸色阴沉,脸周围一圈黑毛的高大男子正匆匆往禁地方向而去。 “鹫长老!” “鹰长老!” 夏隐和小黄狗同时出声招呼,小黄狗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夏隐,不明白这人啥眼神。 男子停住脚步,向小黄狗施了一礼,然后一脸不爽的看着夏隐道:“本座黑鹰!” 夏隐老脸微红,间歇性脸盲症发作,居然搞混了两位黑毛长老,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鹰长老这么匆忙是要往哪里去?” 鹰长老冷哼一声,侧头不予理睬。小黄狗连忙打圆场:“想必是去禁地药园采药,那药园对四大长老都是开放的。” “正是!”鹰长老傲然,一副老子位高权重,不是你能想象的样子。 夏隐撇撇嘴,决定不和禽兽一般见识。好在需要天天见面的两位王子不是这种惹人嫌的破烂性格。 此后的日子里,夏隐隔三差五去禁地外围的药园采摘灵草,开始小黄狗还尽职尽责的跟着,如是几次后,玩遍了整个山岭又没啥新鲜事,再加上夏隐出乎意料的安分守己,他就懈怠了,毕竟留在禹辰殿里逗弄颜如玉这个七情上面的美人,远比跟着夏隐这个脸皮奇厚的腹黑医修要开心的多。 几个月后,基本就是夏隐自己带着两只小药狐来采摘灵草了,十次里倒有八次能看见鹰长老,真不知它在修炼什么秘法,对灵草的需求居然这样频繁。 这日,夏隐刚将一株黄金藤收入玉盒中,又指挥两只药狐再深入一些,采摘一些青厥草来,夏隐心中忽现警兆,有强大的修士隐匿了身形从身侧不远处掠过,看那方向竟然是禁地的中心。 夏隐心中一凛,这里是妖族的王地,妖兽都知道妖尊在禁地中闭关,出于他们对妖尊的盲目崇拜,借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过去打扰,那这窥探之人很有可能道修中大能人士,如今驻守南境的灵仙门,会是同门吗? 夏隐低头看了看两只正向横谷中下落寻找青厥草的药狐,一咬牙,运起心法,与草木气息融为一体,飞速跟着方才的修士而去。 那位修士早已过去良久,好在夏隐可以随时通过草木感受他留下的气息,居然也没有追丢,很快跨过了另一道山岭,进入一片广大的平原。 真没想到在横断山脉的深处,居然有这样一片大平原,绿草如茵,中间点缀着几个湛蓝的小湖,平原中心处有一座土黄色矮山,山石缝隙中有些柔软的小草和野花迎风摆动,一切看起来平静而又美好。 夏隐隐神在山岭边缘的一棵古树后,不敢轻举妄动,方才她的灵力通过地下的草木根系了解到,方才追踪的那个人已经登上了中间的矮山,而所有的草木都向她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座矮山十分危险,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隐蛰伏良久,才看见一个身影从矮山后绕出来,双臂一振,居然化为黑鹰飞上高空,而后一阵流光闪过,黑鹰竟然在高空中隐形了。 夏隐一阵后怕,幸好没有冲动的跑出去,这偷偷摸进来的居然是黑鹰长老,看来妖族高层内也是风起云涌啊!不过,目前她也没有能力参与到那个层次的斗争中。 夏隐默运心法,通过鸿蒙母茶树的根须与身后山岭上的草木化为一体,确认黑鹰已经跨过山岭出了禁地,这才收回灵力,向平原中心的矮山走过去。方才的草木们都说着矮山十分恐怖,而这里又是妖尊闭关的禁地,刚才黑鹰又是从这矮山中走出,难道说妖尊就在那里闭关? 夏隐很想去看个究竟,对于这位为此界妖兽开启灵智,一手缔造出妖族国度,又精通医药之道的神秘强者,她很感兴趣,而且隐隐觉得,他说不定是和灵仙祖师同时代的人,能够知道一些当时的秘密。 没有想象中的符纹禁制和阵法,夏隐非常顺利的登上了矮山,不过也同样一无所获。运转木系灵力遍布身,周身包裹着一层浅绿色的轻雾,若是纯粹从气息感应,她与草木无异。神识扫过,只见蓝天白云、绿草鲜花,周围的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夏隐不信邪,鸿蒙母茶树根须暴涨,从足底伸出,扎根矮山,想一探内部玄机。 根须甫一入地,一阵“轰隆隆”的轰鸣声立刻从地底发出,脚下的土地忽然如波浪般起伏,夏隐大惊,飞速收回灵力,跃下矮山,只听身后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道:“故人的气息!我感应到了故人的气息。” 夏隐回头,毛骨悚然,那座矮山竟然拔地而起,正在朝她走过来。 第八十章 夏隐往腿上拍了两张神行符,向前飞跃,不过片刻就觉得头顶一暗,那矮山竟然直接一步从她头顶跨了过去,拦在她前面。 夏隐祭出青冥剑,危机当头,潜力爆发,青冥剑化出数十道剑影,朝矮山电射而去,部击中目标,这简直就是超水平发挥。可惜……也就只是击中而已,剑影消散,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一般,连一朵浪花都未曾翻起,更有甚者,青冥剑的本体居然被坚硬的山体反弹回来,刚好插在夏隐身前的地上。 矮山似被激怒,又往前挪了一步,大块的泥土簌簌落下,夏隐运转木系灵力,数十条藤蔓破土而出结成一个护罩,免除了被活埋的命运。 木灵力再转,数根藤条向矮山击去,借助反弹之力,夏隐飞速后退,谁知矮山上居然神奇的出现了一张嘴,轻轻一吸,一股强大的吸力拽着夏隐直接就向着矮山倒飞回去。 夏隐大惊,等阶差距太大,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忍不住在心中哀嚎:爷还没看遍世间风景,竟然就要在这里被一只山怪吞了,老天爷你让我穿越一场就这意思? 怨念还没发完,结果发现自己被摔在了地上,呃,莫非这山怪不吃肉,夏隐疑惑抬头,刚好对上一片庞大的果冻状物体,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就听“嗷呜”一声,又是大片的黄泥往下落,夏隐一手在地上猛击一掌,借力向后滑出了十来米,再次抬头,刚好看到那片黄泥正诡异的往上升,露出两大片果冻状物,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只巨大的眼睛。 山怪眨着大眼凑近夏隐,疑惑的道:“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你是谁?灵仙在哪里?”声音隆隆,仿佛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居然还是灵仙祖师的旧识!夏隐惊魂稍定,站起身来仰头高声询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矮山尚未回答,夏隐体内忽然冲出一片乌云,飘到矮山顶上,飞速膨胀开来,不过数息时间就将整座矮山覆盖了起来,乌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该死的土麒麟,老子总算找到你了。居然不参加最后的大战,害得灵仙独力难支,害得我本体被击碎,呜呜呜,老子咬死你!” 土麒麟在乌云的包裹下左摇右晃,不得解脱,忍不住仰天长啸,夏隐站的近,最先被波及,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连忙掩住双耳,飞退了几十里地,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乌金毕竟是重伤初愈,不能久战,不一会儿云状的身体就逐渐稀薄,变成雾状,土麒麟又再次仰天长啸一声,乌金终于支撑不住,变回拳头大小的一块乌云,不过还是停在疑似火麒麟头部的地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样子。 就在此时,山岭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尊者,可是你出关了?我可以进来吗?” 土麒麟咕哝一声,忽然化为一个面目英俊的黄袍男子,对着禁地外朗声道:“正是!阿秀稍等!”又对着乌金道:“等会儿再和你说!” 乌金亦步亦趋跟着:“又来这一套,逃兵,不说清楚当年的事你休想走!” 土麒麟甩了甩袖子,边往外走边道:“想偷看人家夫妻俩诉衷情你就来,反正你这家伙猥琐惯了。” 完被两人遗忘的夏隐,看着土麒麟头顶着乌云往禁地外走,忍不住低喃道:“这就完了?那我到底是出去呢还是不出去啊?” 自打来了妖族王地后除了夜深人静时悄悄出来活动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在夏隐手腕上尽职尽责的装手镯的白白挪动了一下细长的身躯,低声惊叹:“刚才那是谁?是妖尊吗?我居然见到了万妖之祖的妖尊,哦,天哪,是妖尊哎,我居然……” 夏隐没好气的拍了拍她的头,打断她道:“是妖尊又怎么样?你打算找他要签名吗?” 白白美滋滋的道:“说不定我可以求他收我为徒。” 夏隐道:“我想虎妖王会很乐意烹煮一锅蛇羹的。” 土麒麟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又回到了夏隐跟前,问道:“你是灵仙的弟子?”问话期间,乌金一直在用云状的身体撞他的头,将自己撞得不断变形重组。 夏隐诚实的道:“不,我是灵仙祖师隔了十几代的徒孙。” 土麒麟皱着眉头,又嗅了嗅:“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鸿蒙母茶树的气息?” “那是我在传承谷中意外得到的一根枝条培育出来的。” “想不到灵仙还留了后手!”土麒麟搓了搓下巴道:“你培育出几片茶叶了?给我几片炼药怎么样?” 乌金放弃了撞头这种精神胜利法,“嗖”的一下飞回到夏隐肩头,幻化出一张人脸,怒道:“叛徒,逃兵,你休想!” 土麒麟怒道:“死乌贼,老子都说了,当年是灵仙让我不要出现的,你再说老子叛徒,老子灭了你?” 乌金道:“来呀,谁怕谁,你敢过来老子炼了你。”说完,夏隐觉得丹田微微一震,紫华乌金鼎脱体而出,落在土麒麟跟前,“呼”的一下长到数丈高,紫气缭绕,乌光闪闪。土麒麟似乎颇为忌惮,立刻后退了十来步。 这才是仙器该有的气势啊!想到乌金这家伙之前一直什么说紫华乌金鼎没有恢复,不能多用,夏隐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叫人糟心的是,这货想出来就出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实在是太不把她这寄主放在眼里了。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把他放进丹田了。 夏隐在两人争吵的间隙,弱弱的举手问道:“两位,请问能否为我这个灵仙祖师的隔代嫡系传人解个惑,你们究竟在吵什么?” 乌金率先回答,绕着夏隐转了一圈后道:“夏隐我告诉你,这只无良麒麟当年是灵仙的坐骑,灵仙仁厚,放他进横断山脉和同类一起生活,谁知他忘恩负义,仙界来人擒拿灵仙的时候,他居然龟缩在横断山脉不出来,害得灵仙独力难支,最后被抓回了仙界,直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土麒麟大怒:“死乌贼,都说了当年灵仙派我来横断山脉给妖兽开智传授修炼之法是有原因。最后,也是他不让我出来参战的。” “什么原因?有种你说出来!还有,你说是灵仙让你躲起来不要参战,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乌金气势如虹,咄咄逼人。 “对着一只鼎有什么好说的?”土麒麟立刻还以颜色,又看了夏隐一眼,不耐道:“至于派我来横断山脉的原因,有人族在这里,不好说。” 乌金道:“夏隐传承了灵仙的鸿蒙母茶树,不是外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热闹,夏隐听得直摇头,忍不住大叫一声:“别吵了!要么你们就打一场,胜的那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不想打,有这时间吵架,还不如去找人证物证呢!” 乌金扭过云状的身子,恶狠狠的对夏隐道:“废话!都过去这么久了,哪还找得着啊?” 土麒麟不语,呆呆的看着夏隐,半晌后忽然一击掌道:“我想到了。小丫头不是传承了灵仙的鸿蒙母茶树吗?只要她将灵仙的道法修炼到极致,就可以唤醒母茶树内沉睡的一点真灵,到时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第八十一章 乌金围着夏隐转了两圈,冷笑道:“想要唤醒母茶树的一点真灵,至少得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凭她现在这点底子,少说还要修上个数百上千年。” 土麒麟不语,忽然从鼻孔中喷出两道黄雾,绕着夏隐身转了几圈,夏隐只觉得脑中一晕,浑身一凛,寒毛直竖,一种被窥伺的感觉油然而生,连忙封闭识海与丹田,结果黄雾已经退了回去。看着两条黄不拉几的雾气从土麒麟鼻孔里出来又回去,夏隐瞬间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恶心不已。 土麒麟毫无所觉,对乌金道:“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她的母茶树已经修出了四枝三十六片叶了,相对她的年龄来说,这已经算是难以想象的神速了,我估计是水月心镜之故,要是能够得到土之灵,让水木土三系灵力达到完美平衡,修出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说不定能提前唤醒母茶树的真灵。” 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那不就是前世修仙小说中烂大街的随身空间吗?要知道夏隐来到这个世界之初一直以为是真的,可惜翻遍典籍从未见到过有人修出这样的小世界的记载。儿时也曾假借童言无忌向几位师兄询问中,结果他们的答案都十分一致:“从未听说过,别瞎想了!”如今这两个自灵仙祖师时代开始活到现在的活古董提到这个问题,夏隐激动的小心肝砰砰直跳,听那意思,自己还是很有可能修出一个小世界的啊! 灵泉、宝药,时间加速等异能是不是皆有可能啊?自己能否借助这么个机会一跃而成为惊艳四方的修真界妖孽啊!要知道穿越过来二十多年,还在底层挣扎着,压抑这性子处处笑脸迎人,这也实在是太伤夏隐这个“穿越必有奇遇”的拥趸的心了。 事实证明,夏隐同学中yy小说之毒实在太深。所谓小世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万能。 据两位活古董科普,自古以来,一些神禽、神兽、乃至草木修成的大妖,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后,就能在体内自行开辟一界,而这一界的属性则与拥有者本身的灵根属性有关,例如凤凰修成的小世界就是一片火海,真龙修成的小世界则是一片汪洋,草木类大妖修成的自然就是大片的森林。 而上古的人类大能师法天地万物,在参照了万物的修行之法后,居然也摸索出了相应的法门,能够在自己的体内自成一界。人类中常见多灵根者,所以小世界的属性要多样一些。最极端的一个例子,便是飞升的第一代远古大能中,曾有人修出过一个融合了五行灵根外加光、暗七种属性的小世界,那位大能野心勃勃,居然在小世界中孕养百族生灵,妄图培育出一个能与他所在的大世界平等的世界。 “那后来呢?”夏隐连忙追问。 “后来?”土麒麟瞥了夏隐一眼道:“由于那个小世界的根本是人的修为,那位大能的修为不足以支撑一个大世界的运行,导致这个小世界在向大世界转变的最后一刻崩塌,里面的生灵部灰飞烟灭,而那位大能也在大世界规则的挤压之下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夏隐大惊:“这么危险!” 乌金道:“自有仙界以来,翻遍整部仙史,总共也就出了那么一个奇葩。一般人修一个属性不的小世界是完没有问题的。目前仙界中,十有八九的仙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还有一些好战分子探索出了将小世界外放,形成战域的法门。打斗之时,若能将对手拉入自己的战域之中,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但也要小心,万一对手比你强,从内部破坏你的小世界的话,你的本体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根基受损,境界倒退等都是常有的事。”土麒麟补充道。 夏隐被两人打击的积极性无,有气无力的问道:“那像我这样的三灵根,修出的小世界能用来干嘛?” 乌金幻化的人脸上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养鱼养虾绝对没问题。” “一般有水有土的基本都能栽植一些灵草灵木啥的以备不时之需。”土麒麟补充道。 夏隐的大眼立刻闪闪发光,这不正是她需要的吗?如今的丹田中只得一片小湖,除了鸿蒙母茶这样适应力超强,还没有过成功移栽灵草的记录,要是能够找到土之灵,修成一个水木土三种元素平衡的小世界,以后还用花灵石去买装灵草的玉盒吗?当即捏紧小拳头,满脸真诚的看着土麒麟道:“何处可以找到土之灵,还望前辈指点?只要能唤醒鸿蒙母茶树的真灵,解除两位的误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从怀疑一切到积极主动,大约是这转变太过突然,两位老古董略有些适应不良。乌金毕竟已经在夏隐的丹田中潜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对她的脾性了解更深一些,半晌之后,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等修出了自己的小世界之后将这里的灵草都移栽进去吧?” 夏隐刚想击掌来一句“知己啊!”忽然反应过来这些灵草的主人还在跟前站着呢,立刻改口道:“怎么可能?还不是因为我太崇拜灵仙祖师了,特别想知道他最后的结局。” 土麒麟见夏隐如此积极,倒也不为难,对夏隐道:“既然你有此决心,我们就尽力一试。不过那个地方十分难进,估计得联合我和乌金的力量才能打开通道,我俩得好好合计一下,等准备好了再说。” 乌金怪叫道:“打开通道?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地方吧?你看她这小胳膊小腿的样子,怎么可能在那里找到土之灵,你干脆直接毙了她算了!” 土麒麟立刻从善如流:“既然你反对,那就等个数百上千年,等她修成元婴以后再说吧!不过我先说,凭我跟在灵仙身边数万年积攒的经验来看,以她这三灵根的资质,在这个下界,如无天大的气运,修成元婴的成功率不足三成。更何况,她得了鸿蒙母茶树和水月心镜,水木两系的灵根远胜土灵根,如果不能让三系灵根达到平衡,元婴根本无望。还是你觉得这贫瘠的下界也能有土之灵,将来恰好能落在她手里。” 乌金沉默了半晌,飘到夏隐头顶上空,扭曲了许久,才低声道:“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这无良麒麟说的很有道理。你真的愿意冒险?” 名副其实的享受了一把乌云盖顶的夏隐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自己结婴无望的打击,抬头看了眼比她还哭丧着脸的乌金,一咬牙道:“富贵险中求,就拼这一把!不过,”她的小脸瞬间垮下:“有啥保命的东西,都给我吧,别藏私啊!” 第八十二章 堕仙界,位于仙界之下,下界之上,据说是一个充斥着贫穷、混乱与暴力的小世界,那里自然条件恶劣,居民野蛮凶狠,很好的诠释了下界的一句名言“穷山恶水出刁民”。 据说堕仙界本为仙界一角,但因为自然条件太过恶劣,其中心甚至有孕育魔气的源泉,与仙界的宁静祥和不匹配,被仙界数百位大能联手,将其从仙界中割裂开来,下沉万丈,自成一界。 自那以后,仙界中的恶徒就有了两个去处,凡是穷凶极恶的,就披枷带锁的被拘押在仙狱中,而那些小错不断,大错没有的,则被发配到堕仙界黑吃黑,省的留在仙界影响美好的风气。 “所以,你在堕仙界可能会遇到仙界所有的小偷、骗子、混混、强盗……”乌金一脸郑重的告诫。 “所谓仙,不应该都有高尚的品德和普度众生的情怀吗?”三观受到打击的夏隐同学十分不解。 “笨!所谓仙,不过就是修为达到了那个境界,通常情况下,人的修为与品德不一定成正比。”乌金一边说一边拿幻化出来的大眼睛瞟坐在一边领悟夏隐传授的玄真三十六针的土麒麟。 夏隐要去堕仙界寻找土之灵,归期不定,只好将能给龙章大王子止痛的玄真三十六针和几个养生药方教给了土麒麟,结果妖尊大人嫌少,还连连追问有没有其余的药方,夏隐严重怀疑他有借机套取《玄真医典》奥秘的企图。估计在乌金眼中,此麒麟就是修为与人品严重不匹配的典型。又想到丹阳道君和明景真君这两个现成案例,夏隐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当夏隐从顺着土麒麟和乌金合力开辟出来的通道中飘过来的紫华乌金鼎中爬出来时,面对这位仙风道骨,盛情邀请她到自己家歇歇脚的老伯时,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该不会遇到了仙贩子吧? 可惜自己对这个堕仙界一无所知,土麒麟和乌金提供都是十万年前的信息,想要顺利寻到土之灵,只怕还是要从本土人士这里下点功夫,夏隐只好打起百分之二百的小心,跟着这位自称“和仙”的老者来到了他们那个简陋的靠山村。 靠山村不过十来户人家,基本上每家一仙。和仙带回夏隐的当晚,其余的几个仙便闻风而来,有的捎菜,有的带肉,还有的带酒,居然借机小聚了一下。 依靠乌金的秘法通过作弊将水月心镜的仙灵之气包裹于体表伪装仙人的夏隐吓的小心脏砰砰直跳,面对这么多货真价实的仙,估计一人一个手指就能摁死她了。而她还要虚以委蛇,套取土之灵的下落,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不过堕仙界的仙们似乎真的堕落了,连查探别人的欲望都没有,淳朴如老农,很快就同夏隐打成了一片。 “夏仙应该是南天州花神辖下的季节司的吧?南天州的职位也很紧缺吧?”因为夏隐自称“夏仙”,又说精通水木系法术,带她回来的和仙便如是猜测。 夏隐一脸镇定的微笑点头,和仙当即圆满的喝了一大口酒,甚是自得。其实夏隐是完不知道他说的是啥。 “唉!职位紧缺,仙满为患,如今的仙界……”一位自称“重仙”的壮汉摇头叹息。 “听说北天州又关闭了数十个下界的飞升通道,我所在的界也在其中,不知道我在下界的门派会不会受影响,辛辛苦苦修炼却没有飞升的希望……”琼仙,一位美貌女仙面带苦涩的道。 “飞升上来难道就有希望了?看看我们,只能沦落到堕仙界来讨生活,还不如留在下界,起码可以一界称尊。”和仙劝慰道。 “是啊是啊!”众仙齐叹,就着野菜灌下一杯杯烈酒,哪有半点神仙风范。 夏隐用“是啊是啊!”“唉!”“不说了不说了!”三句话外加苦涩的微笑成功打入这一批不得志的神仙内部,不动声色间将目前仙界的情况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下界修士心目中的乐土,神圣无比的仙界共分东南西北四大天州,一州各有一位受封天神的仙人坐镇,受中央仙庭的仙帝辖制。百万年前,仙界初成,神仙数量屈指可数,面对地广仙稀的状况,仙帝鼓励大家在下界显化,传下道统,鼓励优秀门人飞升成仙,为建设大仙界做贡献。 那些飞升的门人一看,到了上界便能获封职位,领一方乐土,享有数不尽的天才地宝,当即传讯下界努力修炼早早飞升,为自家道统多抢些资源。岁月悠悠,数十万年弹指即过,无数天资绝艳之辈飞升上界。仙界再怎么广阔,毕竟也有尽头。 某一日当仙帝要为一名新飞升上界的仙人指定领地时才发现,偌大的仙界竟然已经无地可分了。仙帝大急,与四州天神紧急商议,一群巨头拍了半天脑袋,终于想出了飞升雷劫这个主意,二话不说,先把想飞升的人劈死一大半再说。雷劫凶猛,下界人才想飞升都得掂量掂量,随后几万年飞升人数锐减,仙帝和四州天神终于松了一口气。 结果气还没喘匀呢,问题又来了。经过数十万年积累,飞升人士中年貌相当的帅哥靓女不少,仙庭不禁婚嫁,结成连理的不少,虽说仙人产量低,但架不住基数大,每年总能诞生成百上千的天生仙种,不过数十年,天生仙种便又到了婚嫁年龄,于是又一批仙种诞生,子子孙孙无穷尽啊! 关键是这批天生仙种身后都有一方老祖(仙帝他老人家的子孙就不少),不能用雷劈,还不能不封赏。土地只有那么大,职位也只有那么多,神仙寿元绵绵无绝期,也没有退休的说法,仙帝和四州天神的头发都快抓光了,挖空心思创造了无数的职位还是很快被占了。 面对无穷尽的天生仙种和前仆后继的飞升者,仙帝和四州天神只得甩手,时代不同了,仙的日子也不好过,分地分房之类的福利就别想了,大伙儿还是自谋生路去吧。 很多晚来的飞升者以及后台不够硬的仙种就只好瞄准堕仙界、仙狱这类有福利的仙看不起的地方来讨个生活。 同是天涯沦落仙,在堕仙界这样受到法则压制施展不出仙术,只能依靠本体力量的地方,群仙抱团取暖,风气竟是出人意料的淳朴好客,夏隐没费太多的力气就加入了靠山村,在大家的帮助下在村落边缘建起了一座暂时落脚的小茅屋,并提出要加入他们的采矿队。 采矿队的领队重仙扫视了一眼夏隐的小身板而,严词拒绝,建议她和琼仙等几个女仙一起,种点仙果仙疏,采摘点仙药就好。 夏隐四下扫视了一圈,在一片空地上发现了一块巨石,二话不说跑过去,撸起袖子抱住巨石举了起来,绕场三周后,又将巨石远远的扔了出去。 重仙等采矿队的汉子张着嘴半晌没有出声,道修不比妖修和魔修,从不以本体力量为荣,他们这些人初到堕仙界都曾因为仙术被束缚而痛苦不已,经过几十年的锤炼,才有了如今的体魄,但也没有这样一把能举起千斤巨石的怪力。 “如何?能跟着去采矿不?”夏隐面部红气不喘的问。 “去得去得!”重仙连连点头。 第八十三章 次日一早,夏隐跟着重仙等一行五人上了后山,沿着一个古矿洞曲里拐弯的下行,矿洞壁上密布小坑,远看就像蜂巢一般,重仙指着这些坑坑洼洼道:“这里原来都是有小块仙金的地方,现在都被挖走了。这个矿洞里出产各类仙金,听说以前还出产过五彩晶核,要是能挖到一小块,我们就发财了。” “说不定立马就能回到仙界,买房置地安顿下来。”另一个小伙木仙接着道,其他人都善意的笑起来。 重仙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臭小子想娶媳妇了吧!那就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千万别放过哪怕米粒大的一点仙金。” “怎样才能看出仙金呢?”夏隐抓住机会,立即请教。 “凡是看到岩石里有闪光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仙金。”一名叫铁仙的威猛男子解释道:“可惜,这个古矿洞存在好久了,容易发现的仙金早就被采完了。要找到仙金,就得不停的往里挖。” “除了仙金,这里就不产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比如土之灵一类的?” “能找到仙金就不错了,还土之灵,这种本源之灵早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了。小夏你是没睡醒吧?还以为是几十万年前呢。”众人善意的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重仙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数条矿洞分岔的路口,一行人分了三组,各寻一条小矿洞进去了。重仙照顾夏隐是新来的,把她带在了身边。 两人顺着一条狭窄的矿道往前又走了半天,来到一个相对开阔处,重仙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一个铁镐递给夏隐道:“就是这里了,开挖吧!” 那洞壁的岩石也不知道是什么品质,看着黑乎乎的不起眼,实则坚硬异常,凭借夏隐的力气,一镐下去也不过只能崩开指头大小的一块来。夏隐挥了半天铁镐,累出了一身白毛汗,不过才挖出了碗口大小的一块地方。 运转了一遍灵气驱走燥热,回头看了看埋头挥镐的重仙,虽然对方经验老道,不过也只比夏隐快了一点,最多挖出了一个半碗口大小的地方。下界人人求长生飞升,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已飞升的天才都在这里凭借着本体力量挖矿,不知道能不能浇熄那股子狂热。 夏隐喘了口气,抬手摁在洞壁上,鸿蒙母茶树的虚影根须从掌心生出,沿着洞壁上一些破碎的细缝往里探寻。半晌之后,夏隐心中一动,前方似乎有隐隐的光芒,可惜太深,周围没有细缝无法一探究竟。 夏隐收回根须看了看手中的铁镐,根据刚才预估的距离,靠它来挖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接近那块闪光地。摇了摇头,将铁镐扔到一边,取出紫华乌金鼎,控制到西瓜大小,一轮胳膊,对着面前的岩石就狠狠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矿道之内回声四起,夏隐面前的岩石立刻裂开了十余道手指宽的缝隙。有门!夏隐大乐,挥舞手臂,一连狠狠砸了十余下,火星四溅,碎石飞射。丹田中,乌金飘在水月心镜湖的湖面上大声哀嚎:“败家子,我那是炼药的仙器,不是这么用的。” 夏隐神识成形,对着他狞笑道:“用仙器来开采仙金,想得益彰。咋地?不服,有本事出来打我?”乌金无语,默默的沉到水里治疗身心的创伤,在这个被仙帝与诸天神用严酷法则制约的地方,仙术被压制,法宝如废物,乌金要是敢出来,绝对会被化成水汽蒸发掉。 挥镐的重仙同样被这位小个子夏仙的彪悍吓了一大跳,夏隐狂砸石壁之时,他早就扔了自己的铁镐,捂住耳朵蹲在了一边。此时,见夏隐告一段落,这才慢慢挪过来,战战兢兢的道:“小夏妹子,悠着点。在这里我们用不出仙术,万一矿道塌了,我们一样得被埋在这里。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获救也是遥遥无期啊!” 夏隐捡起铁镐把碎石往外扒拉,头也不回的道:“没事,这岩石结实着呢!出不了事。咦!”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碎石,扔给重仙道:“前辈,我觉得这里有东西,用个工具砸开来看看!” “是吗?”重仙很怀疑,他可是靠山村最有经验的矿工了,也没看出什么动静来,不过为了不打击小夏妹子的积极性,他还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小锤子,开始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夏隐清理完面前的碎石,又探测了一下与那个光团的距离,估计再砸上两轮就差不多了,拎起乌金鼎正准备再来一轮,结果发现重仙在那里对着那石块小心翼翼的左敲右打,不了解的还以为他在搞地质勘探呢。当下两步迈过去,抡起乌金鼎就是一下子,重仙吓了一跳,直接蹦起来道:“小夏妹子,我跟你说,不能这样……啊!三彩仙金。” 乌金鼎下,一堆碎石中躺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属,闪耀着红黄蓝三色柔和光芒,重仙扑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拇指大小的一块,就像捧着个新生儿一般,语无伦次的道:“快半年了呀!终于又挖到仙金了,还是三彩的……哈哈哈……我……我……要去告诉铁仙他们,今天不用挖了……” 重仙紧攥着那块仙金就从矿道里冲了出去,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等重仙带着铁仙等人重新回到这片区域时,刚好看见夏隐正从一堆破碎的石头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五彩晶核,晶核的正中心又一团小小的耀目光芒,令人无法逼视。 “这,这,这是蕴含了本源之灵的晶核啊!”重仙双手颤抖,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晃晃悠悠的走到夏隐身边,跪了下来:“小夏妹子,你……你……你太神了!” 铁仙等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盯着夏隐手中的五彩晶核,神色激动,说是热泪盈眶也不为过。 夏隐犹豫的问:“这个,很值钱?” 铁仙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道:“这不能用钱来衡量啊!听说仙帝他们悟出了一套秘法,可以利用五行本源之灵祭炼出一个世界,融合到现在的仙界中,便可以扩充疆域啊!听说百年前曾经有人因为进献了一块含有五行本源之灵的巨型晶核福泽村人,大家一块儿回到仙界过好日子去了。” 哦!夏隐秒懂,如今的仙界仙多地少,扩充一块疆域那就代表着可以安置更多的仙,果然“只有土地才有无限的可创造性”,马克思爷爷的理论无敌,连神仙都不得不从啊! 重仙终于找回神智,满面笑容的对众人道:“走,今天不挖了,大家回家,赶紧到登仙城去,将这块晶核交上去,说不定,我们都能因为这个大功重返仙界啊!” 夏隐又从碎石堆里扔出七八块碎石,对众人道:“如果我没看错,这些石头里应该也有仙金,都砸出来了,大伙儿还是收一收吧!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对不对。” 有重仙先前的经验为例,大家二话不说齐齐开砸,不一会儿便又收获了七八块仙金,从单色到三彩不等,最大的一块黄色仙金有婴儿拳头那么大,这下大家看夏隐的眼神都开始闪闪发光,就像看着一块活动的大型仙金。 重仙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小夏妹子的这个本事,出了这个矿洞,大家都给我烂在心里啊!知道的人多了,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第八十四章 和仙带着重仙和夏隐两人来到村后的一个石洞,扣响了洞前的一个石碑,三长两短的“笃笃”声后,石洞中传来缓慢低沉的一声询问:“谁呀?” 和仙恭敬的道:“龟老,几个孩子在后山的矿洞里挖到了一些仙金,想麻烦龟老带他们去一趟登仙城。” “几块仙金而已,和其他临近的村子凑一队一起去不行吗?”龟老显然不想挪动。 “龟老,孩子们还发现了点了不得的东西,和别人上路怕不合适。” 洞里传来迟缓的沙沙声,足足过了好半天,一只巨型大黑龟露出半边身子,口吐人言:“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夏隐取出五彩晶核,夜色中,一团柔和五色光芒冲天而起,中间夹杂着一道耀目的金光,大黑龟立刻伸出一只前爪将晶核盖住,左右看了看,低声斥道:“赶紧收回去。这东西确实不容有失,老龟我就随你们走一趟吧。”说完,它偏头盯着夏隐道:“这东西是你这小丫头发现的?气运逆天啊!小丫头从哪里来?” “南天州!”夏隐硬着头皮道。 大黑龟乌溜溜的小眼睛上下转动,幽幽的道:“真是遥远的地方啊!小丫头身上有一股故人的气息……” 夏隐一听,心都提起来了,难不成又是一个认识灵仙祖师的故人,万一他也像土麒麟一样从某些莫可名状的地方喷出些奇奇怪怪的雾气,将她里外都看个透彻,揭穿她这个假仙的真面目可怎么办。 好在大黑龟并没有深究,缓缓退回了自己的山洞中,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老龟我就带你们去一趟,在这堕仙界生活,不易啊……” 次日一早,重仙带着采矿队的木仙、铁仙、角仙、岚仙和夏隐爬到老龟的背上,挥别村人往登仙城而去。 一群仙人进个城还要请只乌龟来当代步工具,夏隐从昨夜一直腹诽到现在,等到爬上龟背走了一段路才明白,原住民的行事都是有其依据的。离开靠山村没多久,就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沼泽,里面出产一种牙口锋利、似鱼似鳝的古怪生物,可以跃上半空袭击过往行人,还有一种巨型蚊子一类的怪虫,伸着口器,追着众人寻机吸血,幸好有大黑龟的仙气护着他们。 沼泽之后又翻过了数道山岭,山岭中各种奇形怪状的猛兽不一而足,很多甚至都已经跑到跟前,但慑于大黑龟的威压,最后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大黑龟步履虽慢,但架不住个头大,一步顶常人五十步,比较起来还是比走着去快。 “前辈?堕仙界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仙帝和天神为什么还要用无上法则压制堕仙界,不允许在这里使用任何仙术和法宝呀?”要是没有法则制约,一群仙人何至于活得这么惨,连凡人都不如。 重仙叹息道:“堕仙界本是用来放逐恶徒的地方,要是没有法则压制还不得把这片地域给打散了。” 大黑龟嘿嘿一笑道:“也不尽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堕仙界出产很多天材地宝,如果没有法则压制,无论是谁得了宝贝立刻一溜烟儿跑得没影儿了,仙庭和四大天州不就亏大了。” “听说还因为堕仙界中心有原魔之气,魔域的真魔一直虎视眈眈,想要过来提升实力,要不是这里法则压制厉害,那些魔们早就摸过来利用原魔之气淬炼己身,提升修为了。”铁仙也补充道。 总而言之,法则压制是为了规避一切风险,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天材地宝被盗,如果找到土之灵,怎么离开这里还真是个问题。 翻过最后一道山岭,总算是走上了一条平坦的大道,没有了各种毒虫猛兽在一旁虎视眈眈,龟背上的众人明显松了口气,开始谈笑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夏隐回头一看,远远过来一队人马,约有二十来骑,近了一点后,夏隐才发现那不过是一种类马的兽,前额上长着一个朝天的弯角,身披黑鳞,看起来相当威武狰狞。 马上的骑士超过大黑龟时,其中有个人忽然咦了一声,扬声道:“大家快看啊!这不是靠山村的废物们,连头龙角马都买不起,出门居然还找头老乌龟代步。” 木仙和岚仙两个青年脸上露出怒容,被铁仙和角仙拦住。那群骑士见状更加嚣张,其中一人冲着夏隐大笑:“那位面生的小娘子,新来的吧?跟着这帮废物有什么前途,来我们前山村吧!说不定熬几年就能回仙界了。” 这么粗鄙低俗的玩笑话,居然出自一群仙人之口,堕仙界果然名副其实,在压制他们的仙术之余,连品德都一块压制了。夏隐满肚子国骂,不过不想惹事,只好翻了个白眼,学重仙他们低下了头。 刚好看到大黑龟慢悠悠的转了个身,短小的尾巴从龟壳中伸出来,高高朝天竖起,夏隐心头泛起不详的预感,连忙伸手捂住口鼻。 果然,在那短小的尾巴之下,冒出一股青灰色的气体,绵密悠长,足足持续了半盏茶十分,而后大黑龟回头,重重的哈出一口气,那股青灰色的气体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快赶上那群骑了龙角马的骑士,将他们包围起来,随着他们一起前进。 “敌袭!”“什么雾气?”“这么臭!”骑士群一团混乱,有叫嚷的,有干呕的,还有武器出鞘的“仓啷”声。 大黑龟慢悠悠的道:“老龟我憋了三年多的仙气啊!便宜你们这群小家伙了。嗯!肚子终于舒服了!” 骑士群里再次呕声大作,夏隐等人目瞪口呆,这老龟,果然不负他那大黑壳,高端黑! 又前行了约一个时辰,空气中水汽渐重,耳边传来阵阵涛声,竟然快到海边了。这登仙城难道在海边?夏隐心中疑惑,又怕问题多了露馅。 大黑龟驮着众人缓步来到海边,先前那群前山村的人已经在海边了,所有人都下了龙角马,或坐或立,似乎正在等着什么。见到夏隐一行,不少年轻人“呼”的站起来,对他们怒目而视。 人群中一个中年人连忙喝止,自己走上前来,对着大黑龟一揖:“先前眼拙,不知道是龟老,一帮小子们冒犯了,还请龟老恕罪。” 大黑龟轻“哼”一声:“老龟我久不出世,被遗忘也是应该的。就是没想到你这小毒蛟倒是混出个人样来了。” 中年人呵呵干笑,不敢回嘴,依然态度恭敬的半弯着腰。 大黑龟道:“回吧!老龟我要带着这群小家伙们渡海了。” 第八十五章 中年人退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大黑龟带着众人缓缓下水,夏隐听到身后有人道:“穷鬼,连海龙舟都坐不起来,拽什么拽。”随后便是中年人的呵斥声。 重仙看着夏隐一脸疑惑,有些脸红的解释道:“一般去登仙城都要坐海龙舟,不过一克单色仙金才能买一个座位,我们辛辛苦苦大半年也挖不到几克仙金,而且那都是要换成通天草来修炼的。” 夏隐不以为意的一挥手:“坐船哪有坐在龟爷爷背上拉风自在呀!” 大黑龟嗯了一声道:“这话老龟我爱听。” 一路过去,夏隐又见到了不少往来运人的乌龟,看来坐不起海龙舟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那些乌龟个头都比大黑龟小,路上偶遇都会给他让路,看来大黑龟来头不小。 穿过一片雾气弥漫的区域,夏隐被眼前所见震慑的说不出话来,一座通体洁白的巨城坐落在海中央,接天连海,巨城最顶端是三座成品字形排列的尖塔,在天穹之上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三角形内密布繁复的符纹,遵循着一定的规律旋转,里面的线条不时的亮起又熄灭,投下一道道五彩光芒,将白色巨城染得如梦似唤。 夏隐运足目力,想要看清里面的符纹图案,不过数息时间便觉得头昏眼花,烦闷欲呕,连忙偏过头去。重仙见状,笑道:“小夏妹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登仙城吧!千万别去看天穹上的传送阵符纹,那可是比仙帝修为还高的几位隐世尊者的心血,一般人看了都会受反噬之苦。” 老龟一边划水一边道:“奇技淫巧不足称道,小丫头要想学阵符之道,最好还是师法天地自然,看我老龟背上的纹路都比看这个强。” 夏隐低头看了看青苔和黑垢交错的龟背,为难道:“龟爷爷啊,要看清你背上的纹路可比看那传送阵符纹还难,因为,它们根本就看不到!” 其余几人失笑,老龟咕哝道:“小丫头就会耍嘴皮子,须知修为到了,天眼一开,自然看破一切虚妄。” 那巨城看似就在眼前,实际还在很远的地方,老龟背着他们足足划了一个多时辰的水才来到一片沙滩,在浅水处停住脚步,对众人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众人跳下龟背,来到巨城门口,重仙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众人道:“要进城了,待会儿我们先去仙督府,这一路上大家伙都看着点自己的乾坤袋,记住了,所有乞讨的、卖艺的、拉客的、凑上来卖东西的,统统都不能理会,远远看见了就要避开。”铁仙等人点头,一个个捂着自己的乾坤袋如临大敌,岚仙甚至把乾坤袋从腰间摘下,塞进了胸口的衣襟中。 夏隐骇然,这哪是进城,闯贼巢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登仙城内非常热闹,街道上游商无数,看见几人走进城门,立刻围拢过来,推销各种仙草、仙药,居然还有推销仙金的,一行人谨记重仙的吩咐,紧捂乾坤袋,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突破人墙,身后传来唾弃声:“晦气!一群土包子穷鬼,想来身上也没几个子儿,散了散了!” 重仙带着几人左兜右转,终于走进一条比较幽静的林荫道,两边没有了叫卖兜售的游商,却分坐着三三两两乞讨者,向几人投来或木然或阴邪或计量的目光。重仙低喝道:“别东张西望,赶紧往前走!” 好在林荫道不长,不多久几人便来到一座气势宏伟的大门前,门前有两队执戈带甲的武士守卫,重仙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众人上前,对最前面一个武士施了一礼道:“大人,我们想求见仙督,烦请通报!” 武士斜眼看了几人一下,挥挥手道:“去去去,仙督是你们说想见就能见的吗?” 重仙面色一僵,忍着气道:“我们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想求见仙督大人,烦请大人通融一下。” 武士大怒,横戈将重仙往后一搡,怒道:“滚滚滚!” 另一边一个略年长一些的武士见状,过来压住武士手中的战戈,微笑道:“这位兄弟究竟什么事?” “是这样的!”重仙伸手就要去掏乾坤袋,年长的武士微笑以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刚才的年轻武士退到了一边,后面两队武士虽未有动作,但大多注目这边,似乎非常关心。 夏隐心中突然浮起一种极不妥当的感觉,忙伸手拦住重仙,微笑道:“是这样的。我们附近一个村子恃强凌弱,想要强抢我们村的矿洞,想请仙督大人给我们主持公道。” “当真?”年长的武士一脸疑惑。 “确实如此!还望两位大人代为通融!”夏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指头大的单色仙金塞到年长武士的手中,满脸堆欢。 年长武士一脸不渝的掂了掂手中的仙金,皱眉道:“堕仙界规矩,强者为尊。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会寻机向仙督禀报此事的。不过,仙督大人有没有时间处理此事就不好说了。” 夏隐一叠声的道谢,拖着不明所以的重仙赶紧离开。拐过一个路口才道:“刚才好险!” 木仙不明所以,重仙有些回过味来,嘘了一口气道:“是我鲁莽了,区区一个守门的武士而已,哪有面见仙督禀事的可能,他方才那种作态,分明是想看看我们有什么好东西,若是物有所值,只怕就要据为己有。” 握有宝物却进献无门,一行人站成一排蹲在墙根处犯愁。半晌后,夏隐站起身来道:“大家别愁了,找个实力雄厚的大商家把东西卖了吧!” “卖了?小夏妹子,你可想清楚了。那东西要是卖了,除了换点仙株币,可没别的好处了。”岚仙有些不舍。 夏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岚仙大哥,天大的福气也要有命去享才行。凭我们目前的地位,找不到通天的门路,将那东西献给上头,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长期保有它。不如卖给实力雄厚的大商家,说不定还能结个善缘,留待以后呢。” 重仙抹了把脸,站起身来道:“小夏妹子说的对!卖了吧,换点通天草早点回去修炼。” 众人跟着重仙一路前行,皆无言低头,心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不甘,可惜形式比人强,只能认命。想当年,在下界称尊,睥睨群雄的时候,谁曾想到飞升上界后会有活得如此窝囊的一天。 重仙带着他们绕过了两条街,来到一家名唤“宝尽矣”的店铺前,对众人道:“就卖给这家吧,听说来头大的很。” 夏隐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瑞气腾腾的三个大字,忍不住低喃道:“好大的口气!” 留着三缕鼠须的胖管事将五彩晶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道:“五彩晶石一块,八百仙株币。”话音未落就要缩手。 夏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胖管事的手腕道:“真的只是普通晶石?” 胖管事不屑道:“那是自然,我们宝尽矣每天来去多少奇珍,还会看错?” 铁仙黑着脸道:“这晶核中有一团耀目的光芒,分明已经孕育出了本源精华。” 胖管事使劲挣扎,谁知对面的丫头怪力惊人,他越挣扎,对方握的越紧,手腕上似箍了一道铁钳,连骨头都快要碎裂了,只得道:“你们一群土包子,哪里见过什么本源精华,这就是块普通晶石而已,不过看在成色还算不错的份上,再给你们加两百仙株币,一千。” 夏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卖了。” 胖管事闻言一惊,将晶核握得死紧:“那怎么行?既然已经进了宝尽矣,那就已经是我们的东西了,你们敢反悔。” 夏隐直接给气笑了,人渣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方才在仙督府门口认怂那是没办法,人家代表的是权力机构,随便罗织个罪名把人抓起来,那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倘若连个开门做生意的管事也敢欺上头来,那可真是枉费了前世红尘打滚四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了。当下笑道:“这一没给钱,二没签约的,怎么就成了你们的东西了。” 胖管事道:“它如今在我手里,那就是我的了。” “是吗?”夏隐伸手在胖管事肘下一弹,胖管事只觉得胳膊一麻,五指不受控制的张开,晶核落到了对面的小丫头手里。夏隐将它在胖管事眼前晃了晃道:“现在它在我手里了,你看,它还是我的。” 胖管事厉声道:“大胆!知道宝尽矣是谁家的吗?敢在这里撒野。” 夏隐将晶核放进乾坤袋,退到重仙等人中间,冲胖管事扮了个鬼脸道:“谁家的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反正不是你家的就够了。” 胖管事从柜台里追出来,怒道:“土包子,我们宝尽矣的大老板可是仙帝的嫡孙帝行子大人,出了名的买卖公平,赶紧把那晶石交出来,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夏隐撇了撇嘴:“公平的是帝行子大人,可不是你这拉大旗作虎皮的坏鸟,想贪我们的晶核就直说,少在这里给你家大人抹黑……” “说得好!”柜台后忽然揭开一道水晶帘,里头出来一名男子。 众人闻声看过去,胖管事一见来人浑身发抖,夏隐心中则直接冒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贾宝玉”。 第八十六章 水晶帘后出来的男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身金红双色的织锦袍,头戴金冠,颈配美玉,手执一把描金折扇缓缓扇动,活脱脱一幅宝哥哥的富贵闲人样。他缓步过来,途中瞪了那胖管事一眼,对众人道:“管事无礼,不知几位能否将方才的晶核再取出来一观?” 重仙等人都去看夏隐,方才的两件事若非夏隐机敏,晶核早就已经失去了,这等机变着实令他们折服,此刻众人俨然已经以她马首是瞻。 夏隐冲几人点了点头,重又将晶核掏出来,不过留了个心眼(要知道人面兽心的家伙其实不会在脸上刻字),没有递给那个年轻人,只是托在手心让他远观。 宝哥哥仔细观察了半晌,忽然弹指发出一道金色光芒击向晶核,夏隐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更狠,居然直接想把宝物毁掉。事出突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奇景忽现,那晶核中忽然金光大作,将宝哥哥弹过来的金芒吸了进去,而后五色光芒流转,晶核复归平静。 宝哥哥微笑点头:“不错,的确是蕴含了五行本源中的金之精华,可惜开出来的早了一些,还未形成本源之灵。”抬头对众人道:“这块晶核我们宝尽矣收了,给你们五万仙株币如何?” 从一千到五万,质的飞跃啊!重仙等人喜形于色,夏隐可不是那么好打动的,疑惑道:“不是说五行本源之灵是价值无法估量的至宝吗?才值五万这么点?”一旁的木仙急得直拽她衣角,这人一看就是天潢贵胄的样子,说不定和帝行子都有点关系,这么直言相询,只怕会惹恼了他。 宝哥哥似乎挺欣赏夏隐,闻言笑道:“如果是本源之灵,当然是无价之宝。不过,你们这个还只是精华,如果埋在地下,恐怕还要过个数十万年才能转化成本源之灵,我将它带回去,也需放在仙池中,布上专门的聚灵阵,等上数万年才能见到本源之灵成形。如何?你们是想卖,还是想拿回去重新埋到地下?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东西都拿出来过了,那就不是秘密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夏隐等人面面相觑,这人说的没错,他们一没有仙池、聚灵阵之类的来帮助这晶核进化,二没有足够的武力对抗闻讯而来夺宝的势力,还是卖掉了妥当些。夏隐又顺杆往上爬了爬道:“看公子行事,的确不负帝行子大人的公平公正之名。采到这块晶核的时候,我们还得了一些仙金,一事不烦二主,不如将它们当成这晶核的搭头,一并卖给宝尽矣,公子看着随便给个价就行。” 宝哥哥失笑,拿描金折扇抵着下巴道:“你这丫头很会做生意啊!看你骨龄不大,可是哪个没落家族的仙种流落到此的呀?” 夏隐心中警钟大作,这宝哥哥不简单啊!在堕仙界这个神仙不如凡人的地方居然能看清她的骨龄,不是身怀异宝,就是有大神通,当下垮着脸道:“破落之家,说出来怕污了公子的耳朵,不说了不说了。”说完,做出一副难言之隐的便秘状。 仙界存在这么久,哪个大家族没有内部矛盾,没有一些不得志的人。宝哥哥见她一脸不想说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微笑着看他们一群人往外掏仙金。 随着众人一块块的把仙金往柜台上放,宝哥哥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被正色取代,讶然道:“这么多,成色还都不错,看来几位守着一个富矿啊!” 重仙道:“哪里?我们也就守着大行山下的几个废矿洞,这次也是机缘巧合而已。” “大行山?”宝哥哥皱眉苦思。 有顶头上司在侧,胖管事不敢作妖,老老实实付出了五万六千仙株币。六人各分了一份装进乾坤袋,如释重负。 重仙带着他们到一家药铺买了一千株通天草,准备回去分给村人修炼,一行人说说笑笑往海边去找大黑龟。虽说没能实现返回仙界的最初梦想,但刨去购买通天草的仙株币,还多了三万多仙株币,对众人来说可算是一笔巨款,省着点用的话,未来两年的修炼所需都不用愁了。 刚出城门口,一阵劲风迎面扑来,夏隐横臂格挡,一根白木杆打在小臂上应声断成两节,对方估计没有料到这个情况,呆呆的看着掉在地上的半截木杆,不知所措。 夏隐笑道:“这不是前山村的土豪们吗?躲在城门口敲闷棍是几个意思,报复?” 事实证明她想得太简单了,领头的年轻人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靠山村的废物,把仙株币交出来,爷爷们放你们过去。” 重仙大怒:“前山村的,你们敢?龟老就在附近。” 十余个年轻人围拢过来,当先一人笑道:“那老乌龟吗?早被蛟叔哄去喝茶聊天了。你们半年没出窝,一出来就动用了老乌龟,显然是找到了好东西,赶紧交出来,爷爷们说不定可以放你们须尾的回去。” 夏隐笑道:“我说你们怎么舍得坐海龙舟呢,原来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啊!可惜,爷爷们今天出来好东西没带,拳头倒是有一筐,要不要送你们一点尝一尝。” 领头的年轻人邪笑道:“小丫头这性子,我喜欢。往边上站一站,省得一会儿拳脚无眼伤了你。等爷爷们收拾了这帮靠山村的废物,带你回前山村享福去。” 这话说的下流,木仙和岚仙两个年轻人怒目而视,夏隐冷笑道:“可惜,你这嘴巴,爷讨厌的很。”话音未落,一拳击出,正中对面年轻人的鼻梁,年轻人鼻子一酸,眼泪和鼻血长流。 前山村的人一见首领受伤,发一声喊尽数冲了上来,夏隐大喝一声:“各位大哥,还不动手。” 木仙等人早就压抑了一肚子火,二话不说直接开打,重仙等三个较为年长的本不愿生事,奈何战火已起,显然不能善了,只好上前拔拳相助。 两伙人在城门口外战成一团,门口的守卫视若无睹,来往的行人见了都熟门熟路的远远绕过去,可见此类事情并不少见。 前山村那边虽然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可惜这边有一个从小泡炼体药浴长大的夏隐,别人的拳头落在身上混若未觉。人小机灵,在人群中就像游鱼一样滑溜,再加上前世曾经狠练过的散打底子,出手刁钻,专找颈部、腰部、膝盖等薄弱地点下手,基本上一个鞭腿就能放倒一个。 不过半个时辰,战火止息,前山村的人躺了一地,夏隐一膝盖压在领头年轻人的胸口,笑道:“现在,让爷来教教你专业打劫是什么水准,好好学着点。” 第八十七章 夏隐手速惊人,从那首领头顶的发髻一直摸到脚下的靴子,力求不放过任何一点仙金或仙株币。可怜那首领虽然痴长了几岁,但在下界时一心修炼求飞升,到了上界又力谋生,虽说因为环境所致,如今见到美女也会口花花的讨点便宜,但面对夏隐这种视男子身体如无物的彪悍型妹子,段数显然不够。 当即羞愤交加,憋的满脸通红,一双手挡了上边又挡下边,连声大叫:“不要不要!”场面相当之诡异惊人! 夏隐直接一巴掌将那首领扇了个目瞪口呆,而后一针扎在他哑穴上,怒道:“安静点,别妨碍爷打劫!” 靠山村的几人也被忽然变身的小夏妹子吓得不轻,木仙戳了戳岚仙的腰,悄声道:“小夏妹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岚仙:“刚才宝尽矣的那个公子不是说了吗?她可能是某个没落家族出来的仙种,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木仙:“瞧这熟练样,该不会是触犯了家规被赶出来的吧?” 岚仙盯着夏隐那幅惯匪样,点头道:“哥哥没准你真相了。” 除了乾坤袋里五十个仙株币,夏隐又从首领的发髻里掏出一块指头大小的双色仙金,腰带夹层里掏出了三块黄豆大小的仙金,最后将那首领的一双靴子脱了下来,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粉碎,又有两块三色仙金掉了出来。夏隐一脸嫌弃的从那首领身上撕下半幅袖子,垫在手里捏着鼻子将两块仙金捡了起来,嘟囔道:“古往今来,藏私房钱的地方怎么还是那几个,搜起来真没成就感”。 转头对一旁围观的几个队友道:“哥哥们看见了吗?就照这个方法搜,保准满载而归,一会儿我们也享受一下拿别人的钱坐海龙舟的待遇。” 前山村其余众人见到首领那凄惨样,顿时连声哀告。夏隐冷笑道:“既然上了贼船,就要有随时翻船的觉悟,打劫别人的时候,怎么不帮别人想一想。”说话间,十指间银光闪烁,银针四射,将所有人的哑穴都封住,拍拍书笑道:“终于可以安静的打劫了。”又对重仙等人笑眯眯的道:“哥哥们快点动手,劫完了好去接龟爷爷。” 木仙和岚仙年轻人不怕事大,欢呼一声冲过去体验人生中的首次劫匪经历,重仙、角仙和铁仙本不欲多事,不过一看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好上前搜了几个人的乾坤袋。 夏隐解开为首年轻人的哑穴,笑问道:“说,你们那什么蛟叔把龟爷爷哄哪里去了?” 首领咬牙转头,打算来一把威武不屈,谁知夏隐掏出一把匕首,在他面前横过来竖过去的大量,满怀惆怅道:“我曾在一本书上见过一种下界的刑罚介绍,叫做宫刑。当时看了个一知半解,一直想找个机会实验一把来着。不如今天拿你们这一群人练练手,一个不成,就两个,你们这里十几个人,想来总有一个能成功的吧?” 首领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其余人等见状,皆呜呜大叫,一幅我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样?想清楚了没?”夏隐将匕首往下移了移,首领连忙夹紧双腿,道:“我说我说,他们去了岛东边的茶棚。” 夏隐一脸遗憾的收回匕首道:“真无趣!本来还以为可以亲手施一次宫刑呢!”回头对重仙等人道:“哥哥们,走了,找龟爷爷去!”连遭打击,正在重建对小夏妹子的认知的木仙等人闻言,一脸木然的跟了过去。 绕过一片矮树丛,夏隐忽的收住脚步拦住众人道:“哥哥们,那毒蛟可是和龟爷爷在一起的,我们这么过去不太妥当,需得化点妆。” 重仙等人已经完跟不上她那天马行空的思路了,默默无语的任他施为。夏隐从乾坤袋里掏出各色粉末和药汁,给大伙儿分别画了个鼻青脸肿的受虐妆,又对岚仙和木仙道:“快快,给大家伙的衣服上撕几道口子,再在地上打几个滚。” 木仙一惊,双手护胸道:“你干什么?” 夏隐无力道:“化妆要专业、演戏要套,见过打得鼻青脸肿而衣服干净完好的吗?” 一番妆点之后,六人顶着一脸伪装的伤痕互相搀扶着去岛东边找大黑龟。远远看见那一人一龟对坐的身影时,夏隐立刻高呼:“龟爷爷,救命!” 一道流光闪过,大黑龟落到几人跟前,沉声道:“怎么回事?” 夏隐七情上面,痛哭流涕道:“我们卖完东西,刚出城门就被一群人打了闷棍,仙株币和通天草都被抢走了。” 大黑龟仰天一声大吼,海上卷起巨浪,周围的人都身形晃动,差点站不住。只见他回头怒瞪带着两名年轻人缓步而来的毒蛟道:“小毒蛟,是不是你?” 毒蛟微笑道:“龟老此言差矣!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前山村的孩子们又都进了城,你也是看到了的,怎么可能赶在他们面前在城门口打闷棍呢!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再细问问当时的情形,说不定能寻到点蛛丝马迹呢。” 大黑龟问几人:“可看清是什么人下的手?” 夏隐垂头道:“一出城门就被打倒在地,而后被人拳脚相加,完没看清对方的脸面。” 大黑龟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毒蛟面上喜色更浓,深知内情的重仙等人见他这般模样,憋的十分辛苦,面部表情非常之扭曲,幸好有厚厚的受伤妆,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忍痛忍的。 夏隐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一边往大黑龟背上爬,一边抽抽噎噎的道:“龟爷爷,这登仙城太可怕了,我……我……我……要回村!” 大黑龟睁着小眼看了夏隐一眼,柔声道:“丫头不哭,回头龟爷爷一定给你讨回公道。”又招呼其余人等:“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过来,连东西都护不住,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大黑龟驮着六人下了海,游出了大约十余里后,扭头对夏隐道:“丫头,哭得太假了,也就骗骗毒蛟那傻小子。说说,从前山村那帮人那里坑到了什么?” 夏隐贼兮兮的一笑,招呼众人从乾坤袋里将劫来的仙金和仙株币尽数拿出来放在龟背上道:“龟爷爷真是聪明绝顶,前山村那帮家伙想打劫我们来着,结果被我们反劫了一把,这些就是收获,请您笑纳!” 大黑龟道:“小丫头太不老实,老龟要是收了你们的赃物,不就跟你们成一伙儿了吗,回头前山村的人找过来我不得挡在你们前头?不过……那小毒蛟太不老实,居然调龟离海,让手下的小子去打你们的主意,老龟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说完,头一伸将仙金尽数吞了下去,对众人道:“仙株币对老龟无用,你们收着吧,这些仙金老龟我就留下了!” 六人一龟分赃完毕,刚好听到海滩边传来一声大吼,声音充满悲愤,老龟笑道:“小毒蛟终于反应过来了,我们得加快点步伐了。”说完,低鸣一声,四肢迅速划水,快如离弦之箭向岸边冲去。 第八十八章 堕仙界的夜总是浓黑如墨,没有月光,亦没有星辰,这是一片被遗忘的堕落之地,连星月都忘了照顾这里。 夏隐站在茅屋门口看着其余十几间茅屋顶上透出的濛濛白光,长叹一声,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个小村子与普通凡人村庄的不同,这些已经堕落到底的仙人们在采矿,种地,采药之余,还是不放弃任何修炼的机会。 白天拿回通天草的时候,琼仙等几个女仙都潸然泪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夏隐才知道,堕仙界的仙如果不利用通天草勤加修炼,体内的仙灵之气会逐步消耗,而肉体也会因为失去仙灵之气的滋养而朽烂,到时会有专门的使者将他们的神魂引入轮回。 接受无法动用仙术是一回事,但让一群曾经为了长生付出所有心血的人在自以为实现梦想之后再次面对死亡则是另一回事,所以无论情况如何艰难,哪怕坑蒙拐骗,堕仙界的仙人都会竭尽力换回一点通天草,在这绝境中修行,保持仙灵之气的冲盈通畅,滋养肉身,在绝望中怀抱着一点微薄希望,期待有天降奇缘,再次回到真正的仙界,不再受死亡的困扰。 夏隐分到了一百来株通天草,一入夜,她就将它们带进丹田中,给乌金鉴定一下,其实在看见通天草的第一眼,她就觉得眼熟,这玩意儿和《鸿蒙灵草图鉴》上记载的通络草长得一模一样。 乌金幻化出两只小手,捏着通天草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最后肯定的说:“没错,这就是仙界的通络草!想不到十万年后,仙界烂大街的通络草居然成了堕仙界这么多人的救命草,真是沧海桑田啊!” 夏隐问道:“我能拿这个修炼吗?” 乌金晃得像随风飘舞的棉花团:“通络草的药性,只能通过仙灵之气炼化,你还不行。” 夏隐急道:“在这里连仙灵之气也会消耗,我这下界炼出来的灵气不消耗的更快?” 乌金一呆:“在这里连你也没法修炼吗?” 夏隐:“我试过了。这片天地中含有为数不多的五行灵气,但这里最多的似乎是一种灰蒙蒙的气体,十分粘稠,我基本无法将混杂在这种气体中灵气引入体内。” 乌金恍然:“你说的那种灰蒙蒙的气体是天地未分之时的混沌之气,无法用来修炼的。看来你还得找个别的法儿,可别死在这里那就亏大了。” 夏隐一阵头疼,土之灵音讯无,小命还面临威胁,这世界怎么就那么恶意森森呢? 乌金也急得绕着夏隐滴溜溜转圈,夏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他也够呛。事到如今,他都要怀疑土麒麟是不是为了坑杀他这才顺便捎上了夏隐。 “啊”乌金忽然大叫一声,吓得夏隐一个哆嗦,怒道:“半夜鬼叫,你想吓死谁?” 乌金道:“你不是有鸿蒙母茶树吗?我记得灵仙有一门借助草木精气修行的法门,你有没有学到?”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隐想到自己与草木互动的情形,忙将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乌金不无遗憾的道:“你这误打误撞的法门和灵仙的秘法相比还是差远了。可惜我也只知道一点基础的口诀,且先传给你,估计能解燃眉之急。其余的,等以后见到土麒麟或灵仙本尊再说。” 夏隐按照乌金传授的口诀,运转功法,鸿蒙母茶树立刻长出成千上万条根须的虚影深入土中,一遇到草木根须就自动缠了过去,大量的草木精气通过根须虚影进入夏隐体内的母茶树内,以丹田为根基,行遍身经脉,又重回丹田内。 以前借用草木精气对敌,精气可以暂时为她所用,但最终都会重回草木中,夏隐体内能截留的十不存一,而运用了灵仙秘法后,九成精气都化为灵气留在了体内,唯有一成经过母茶树的净化后重又返回到草木的根系中,回馈天地。难怪修仙四要,法侣财地,法排第一。 解决了修炼问题,夏隐又将《玄真医典》汤药篇中一篇以通络草为主药的炼体药浴方默写了出来,拿去请教了一下琼仙,发现其余的药草在大行山中基本都能采到。 重仙和铁仙又悄悄乔装去了一趟登仙城,采购回一批通天草,靠山村村人过上了白天炼体,夜晚修炼的规律生活。至此,夏隐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上次图一时爽快反劫了前山村一把,事后一直担心他们打击报复,自己这个外来者是可以一走了之,可若是连累了重仙他们,心中也是难安。 事实证明,前山村的人并没有多么的隐忍,没过半个月,毒蛟就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寻仇,身旁伴着的就是被夏隐洗劫一空的那个领头年轻人,一见夏隐就满脸怨毒:“就是这个臭丫头抢了我们的仙株币。” 夏隐哈哈大笑:“还有你私藏的仙金怎么不告诉你蛟叔啊?” 毒蛟狠狠瞪了那年轻人一眼,扬言要讨回一个公道。一群强盗来向良民讨公道,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夏隐与大黑龟守在村头,横扫一大片,夏隐负责对付那群小喽啰,轻车熟路,三拳两脚就能放倒一个,不多会儿就蹲在一边看龟蛟大斗。 大黑龟力抗毒蛟,两人都化出本体,毒蛟变成一条数丈长的灰色蛟龙,张嘴就吐出一口毒液。大黑龟变得足有小山那么高,同样一张嘴,将毒液部吹回了毒蛟的方向。随即跨前一步,伸头就往毒蛟的中段咬去,毒蛟巨尾横扫,大黑龟前爪挥舞,直接将毒蛟的身体摁在爪下,一个发力将毒蛟的半边身子都撕了下来,冷笑道:“雕虫小技,老龟我久不出世,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毒蛟化为人形,一条手臂连同肩膀都被撕了下来,半身鲜血淋漓,脸色苍白,看着滚地葫芦一样的一群手下,冷汗涔涔,连声告饶。夏隐撇撇嘴,还以为至少是枭雄一样的人物呢,能上演一幕宁死不屈,结果不过是一群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顿时连教训的兴趣都没了。不过留下了毒蛟的坐骑龙角马,当众展示了一下顶级外科医生的实力,不过盏茶时分,那匹龙角马便在雪亮的刀光下骨肉分离,就剩一个完整的骨架。夏隐将马肉分门别类摆好,顺便向老龟推荐了一些口感不错的部位。 前山村的人面对这女阎王,一个个面如土色,大黑龟还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丫头,把肉片薄一些,老龟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夏隐脆声答应,又一阵刀光飞舞,一块足有四五斤重的马肉,瞬间变成了薄如蝉翼的肉片 前山村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大黑龟叹道:“以暴制暴才能换回安宁,这仙界到底是怎么啦!” 夏隐回了一句名言:“枪杆子里出政权,等您老把所有人都打服了,再来教他们五讲四美三热爱,估计听的人就多了。” 大黑龟苦笑摇头,慢吞吞的往自己的山洞爬去,临走前居然没忘了将龙角马肉吞了,也是个表里不一的货。 第八十九章 夏隐又在靠山村逗留了半年多,炼体修炼,空闲时帮助它们一起下地,顺便还帮琼仙等人培育了一批通天草,在大行山南的一片缓坡上开辟了一批药田,实现了可持续发展,算是回报它们的收留之恩。 为靠山村人安排好后路之后,夏隐在临走前又去找了一次大黑龟,关于大行山,她还有些疑问想弄清楚。 在这半年中,她运用灵仙秘法,借助大行山上的草木根须将这山体的内部情况基本摸清了。这里以前估计是个大矿,大半的山体已被挖空,都是蜿蜒曲折的矿道,只余极少数的仙金星星点点的点缀在剩余的山体中,但是就在大行山山腹最深处,居然还有好几块五彩晶核,内蕴耀目的光芒,夏隐怀疑这些也是尚未演化成五行本源之灵的本源精华。自从听了宝尽矣中那位宝哥哥的介绍后,夏隐觉得本源精华与本源之灵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些晶核恐怕对她无用,她就没有对这些晶核下手。 诡异的是,就在这些五彩晶核的中心处,有一片黑暗区域,母茶树的缠绕了一些草木根须刚靠近那处黑洞,就开始枯黄萎蔫,并且慢慢变黑,夏隐当机立断,切断了与那些根须的联系,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心头发毛,后心直冒凉气,直觉告诉她那里极度危险。 大黑龟听了夏隐的讲述,遥望大行山,喟叹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源泉居然还没有闭合湮灭。” “龟爷爷,那究竟是什么源泉?大行山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什么这区区一座山体内,居然有那么多五行本源精华?” 大黑龟道:“小丫头,你可听说过,这世间的善恶总是相伴相生的,极恶之地会开出最圣洁的白莲,而极善之地也会结出世间最大的恶果?” “您说的是这堕仙界吧?虽是仙界一角,却汇聚了天上人间所有的恶!”在这生存环境极度恶劣的地方,人性中所有的恶都赤/裸/裸的呈现在天地间,连半点粉饰的愿望也无。 大黑龟摇摇头:“堕仙界这些,不过是表面的恶,真正的极恶,只怕是在那九天之上。” 这云里雾里的,夏隐皱眉道:“龟爷爷,能说清楚一些吗?” 大黑龟缓缓闭上小眼睛:“那么长久的岁月,久到老龟我都快忘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初衷了,今日就与你一一分说清楚,有些事情如果被遗忘,那是会出大问题的。” “曾经的仙界是一块巨大无边的大世界,上边生活着一些古老的族群,虽说不上一片祥和,但也没有如今这么等级森严,互相仇视。数百万年前,有一群大神通者,从某一下界一起飞升而来,建立了如今的仙庭和四大天州。可他们发现在仙界有五个魔气源泉,源源不绝的产生魔气,侵蚀仙人。更可怕的是,这些源泉连通魔域,真魔可以通过一些秘法,沿着这些魔气的源泉进入仙界劫掠。仙魔大战了无数次,各有胜负。诸仙不堪其扰,最后由仙帝和四大天神倡议,将五个魔气源泉所在之地从仙界割裂开来,合并成一方界域,下沉万丈,就是今天的堕仙界。” “没想到的是,五行本源之灵居然是魔气源泉的伴生物,它们随着堕仙界一起下沉,仙界失去五行本源之灵的支持,界域不稳,开始崩碎。仙庭无奈,只得派人下堕仙界开采五行本源之灵,用于稳固和修补仙界。但是堕仙界魔气浓郁,仙灵之气匮乏,好好的仙人谁愿意下来,最后只得将那些犯事的发配下来做苦力。哪知那些人本就道心有缺,在魔气的侵蚀之下大多堕落成魔。无奈之下,仙庭一面向堕仙界输入混沌之气消耗魔气,另一方面求助仙界原生的几大古老家族,请他们派遣族中的优秀子弟前来镇压魔气源泉,因为这极大家族握有不被魔气侵蚀的秘法。老龟我就是其中之一,于无数万年前受命来此镇压大行山的魔气源泉。” 夏隐肃然起敬,没一点大无畏牺牲精神,谁会愿意道堕仙界这种地方来,混沌之气除了会消耗魔气,同样也会消耗仙灵之气,使它们重归混沌。在这里不能修炼,不能使用仙术,成日与恶人为伍,对于一个仙人来说,这和自取灭亡没啥两样。大约是面上表情变化太明显,大黑龟不以为然道:“小丫头别感动的太早,老龟我当年也不是自愿的。不过惹祸太多,被族人投票公决,强行送过来的,身上还被下了誓言咒印,一离开堕仙界就会粉身碎骨,否则的话,老龟早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 偶像光环瞬间破灭,不过很奇怪,夏隐居然毫无鄙视之情,反而非常理解和同情大黑龟,顺便鄙视了一下仙帝和四大天神,真要是一切为仙界考虑,自己为啥不下来镇守魔气源泉,光会指挥别人。 夏隐摇摇头,又问道:“那这大行山山腹中黑洞就是魔气源泉,虽然感觉恐怖,但我真的没有感觉道有魔气溢出,莫非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是啊!大约十万年前,来了一个年轻人。他不是仙庭所派,却想来开采五行本源之灵,老龟我穷极无聊就和他大战了一场。”大黑龟一脸回味的表情,悠然神往:“我们俩打了十天十夜,不分胜负,最后惺惺相惜……” “成了一对好基友!”夏隐在心里默默补充,大黑龟大约是寂寞太久了,随便说点事情就牵丝绊藤,离题万里,又花了好长时间平复情感后,才又道:“那年轻人说他看不惯仙庭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从下界飞升之时,带走了那个世界所有的灵气和本源精华,完不管下界的凡人活得有多痛苦,他来堕仙界就是为了收集五行本源之灵,带回到下界去修补那里的世界,传下修炼之法,重建飞升通道,让那里的凡人也能和其他下界的人一样有平等修行飞升的机会……” 夏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年轻人该不会就是灵仙祖师吧? 果然,大黑龟接着道:“本源之灵围绕魔气源泉而生,一般人根本无法开采,但那个年轻人修炼了一种秘法,能与草木融为一体,根本无需靠近魔气源泉,就可以确定本源之灵的位置,将它开采出来。如果老龟没有眼拙,小丫头应该修有同样的功法,最近已经有小成了吧?” 自己这点雕虫小技在这些老怪物面前根本不值一哂,夏隐点点头,等待大黑龟的下文。 大黑龟看向夏隐:“你是他的传人吧?那个年轻人现在怎样了?是他派你来取五行本源之灵的吧?他可曾补好那个世界,重建飞升通道了?” 看来大黑龟真的很关心灵仙祖师,可惜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夏隐一个都不了解,只得将自己所知的告诉大黑龟:“我所在的下界现在已经十分稳定了。可是,灵仙祖师却失踪了,有人说他被抓回了上界,十万年来音讯无,不过他在下界传下一门道统,很是昌盛,我就是其中的一名弟子。不过,我来这里之前并不知道五行本源之灵可以修补世界的事。是灵仙祖师当年认识的一头麒麟送我来这里寻找土之灵,为的是唤醒祖师的一点真灵,追寻当年的真相。如果您能帮我找到土之灵,说不定这些问题都能找到答案。” 第九十章 大黑龟笑道:“是一头土麒麟吧?当年是那年轻人的坐骑,那个小家伙很不老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你可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开采,堕仙界的五行本源之灵几乎已经被开采一空了?” “不对啊!”夏隐道:“就在大行山腹地那个魔气源泉的周围,我就看到好几处五彩晶核,不过看那样子,和我上次采到的晶核一样,应该还只是本源精华。” “嗯?”大黑龟一呆,片刻后才叹息道:“据老龟所知,当年就是因为你祖师将大行山的五行本源之灵部带走了,那魔气源泉才慢慢枯竭的,老龟我也过了这么久的安生日子。没想到经过了这么久,那魔气源泉还是没有闭合,旁边竟然又生出了五行本源精华,看来本源之灵成形之时,便是魔气复出之时,老龟我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那需不需要我将那些本源精华都取走,这样龟爷爷还可以多安生一段时间。”夏隐本想将大行山里的本源精华和仙金所在之地,都画成一幅地图留给靠山村人,留待他们日后应急用。听老龟说了本源之灵和魔气之间的关系后,便生了将那些晶核都取走的念头,大黑龟对她很够意思,能帮他一把,夏隐还是很乐意的。 谁知大黑龟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万物生灭自有其规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老龟我闲了这么多年,都快长毛了,你就将那些晶核留着,给老龟我找点事做吧!仙庭那些人养尊处优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着着急了。” 好吧!又是一个找事的。看着大黑龟那满含奸诈笑意的小眼睛,夏隐有点明白当初他为何会被族人发配到这里来了。 大黑龟可不知道夏隐的心里活动,干呕了半天,忽然从嘴里吐出一小块破碎的龟壳来,用爪子把它往夏隐那边扒拉了扒拉:“如果你急着找土之灵,老龟我给你露个消息,到堕仙界中央的封魔山去看看,那里的源泉是整个堕仙界最大的,从没停止过冒魔气,据说最近还越冒越厉害,估计那里还是有已经成形的五行本源之灵的。老龟我不能离开这里,送你一块我族的圣物,路上防身用,当年我也送给过你祖师一块。” 夏隐看着那糊满粘液的龟甲,只得取出一块布垫在手上将龟甲捡了起来,擦了又擦,不无埋怨道:“龟爷爷您老真是的,送人礼物也不选个让人容易接受一点的方式?这不会是你哪次换壳换下来的碎甲片吧?” 大黑龟一瞪绿豆小眼:“小丫头片子不识货,这可是我族始祖留下来的遗蜕,一经催动防御无敌。再说了,老龟我的仙唾可是一味可遇不可求的灵药,凡人服上一滴就能延年益寿,服上两滴就能立地飞升。” 夏隐犟嘴道:“就算是飞升,只怕也是飞升道堕仙界做苦力,混底层吧?” “滚……!”大黑龟大怒,随着一声大吼,飞起一脚就将夏隐踹出了靠山村。 也不知道这老龟用了多大的力气,夏隐如腾云驾雾般飞跃过大行山顶,向山的另一边飞去,耳边传来大黑龟的叮嘱:“如果将来有一天找到你家祖师,千万记得叫他到堕仙界来和我一聚。” 夏隐揉着被摔疼的腰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知道了!”回声阵阵,大行山将她的喊声部挡了回来,也不知道大黑龟听到了没有。 从此地到封魔山的魔气源泉有两条道,一是先去登仙城,再从登仙城走官道过去,走这条路的话,遇到毒蛇猛兽的几率大大减少,但来自人的危险就不好说了。另一条道便是直接从大行山之阴横穿大片未经开发的蛮荒区域过去。 夏隐考虑了一下,决定选择第二条路,话说自从离开灵仙门后,自己还没有真正独当一面的历练过,就将这次经历当做一次磨练好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定主意后,夏隐没有立刻上路,而是在大行山之阴寻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运用灵仙秘法又修炼了几天,确保身心处于最佳状态。修炼期间,夏隐驱使鸿蒙母茶树的根须,从山体中卷出来了几块仙金,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一日收功之前,夏隐还是没忍住,准备靠近那沉寂的魔气源泉收取一两块蕴含五行本源精华晶核。有先前的恐怖感受和大黑龟的解说在前,夏隐非常小心,催动大量灵力,母茶树根须缠绕住无数山体内草木根须一同暴涨,向着离魔气源泉最远的一块五彩晶核卷去。 离晶核还有数尺远距离的时候,夏隐就感觉到了压力,最前的一片根须开始慢慢萎蔫,夏隐感觉自己对它们失去了控制,连忙大力输出灵力,根须又向前涨出数寸,但萎蔫的部分也更多了。根尖部分开始出现一点黑色,飞快的向其他部分侵蚀过来。 夏隐又开始感受到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怖感,如同坠身冰窟中,浑身发冷,由血肉到骨髓,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慢慢模糊。夏隐就像一个即将被严寒冻毙的人一样,明知道要保持清醒,却还是克制不住要陷入昏沉的深渊。 丹田中,乌金大急,围着鸿蒙母茶树团团转,突然,乌金体内冒出一股白色的雾气,将母茶树笼罩在内。随着夏隐意识的模糊,母茶树叶片本已开始慢慢失去原来那种水润青翠感,接触到乌金体内散出的雾气后,忽然轻轻抖动了一下,再次水润如初。又有无数的根须虚影长出,刺入地下缠绕了更多草木根须,向那块晶核卷去。而乌金却像遭遇了重创一般,云状的身体又淡了好多。 与此同时,夏隐体内的木系灵力快速流动起来,如春风入体,将侵入血肉骨髓中的寒气冲刷出体外,夏隐浑身一震,意识迅速回收,力运转秘法,将根须往前推去,又经过了不知多久,夏隐终于在这场与魔气源泉的角力中胜出,在牺牲了无数根须之后,终于成功的卷出一块五彩晶核,此时夏隐已经浑汗透重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看着手中那块婴儿拳头大小的五彩晶核,里面隐隐透出一股蓝色的柔和光芒,令夏隐心生亲近,想来这里封着的是水之精华,夏隐略有些失望,若是土之精华该多好,至少可以解一下她的燃眉之急。 经过这半年多的修炼,她体内的灵力更加不平衡了,根据灵力流中各色灵力的分布,夏隐觉得她体内木、水、土、三系灵力比例大约是六、三、一,严重违反土麒麟所说的平衡之道,进阶将会极为困难。 夏隐神识成形,沉入丹田中询问乌金:“喂!告诉我,怎样才能炼化这本源精华。” 乌金已经幻化成一个灰白色的大团子,正泡在水月心镜湖里,闻言有气无力的道:“凭你现在的修为,没戏。还是把那本源精华给我,老子需要补一补。” 夏隐失笑:“要是没戏,你们叫我到这里来算什么?戏弄我吗?少给爷耍花样,不然就把你从爷的丹田里赶出去。” 乌金闻言,气得哇哇大叫,从湖水中一跃而出,飘到夏隐跟前大嚷:“刚才要不是老子用我数万年来积攒的丹药精华救了母茶树,你早就被魔气源泉侵蚀,变成僵尸了……” 夏隐这才意识到乌金异乎寻常的虚淡身形,忍不住心虚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样啊!”心念一动,五彩晶核出现在丹田中,对乌金道:“爷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拿去吧!” 乌金的身体上凹出一张大嘴,将五彩晶核整个包裹了进去,嗖的一下,回到湖水中,咕哝道:“这还差不多。” 夏隐悬浮在虚空中,不无担心地问道:“这还只是个枯寂的源泉,对付起来就如此困难,真要到了封魔山面对那个还没枯竭的源泉,我们能有几成把握采到本源之灵?” 乌金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含糊道:“所以你选择横穿蛮荒之地过去是正确的,越靠近封魔山,受魔气影响侵蚀的草木和妖兽就越多,你一路打过去,练过去,估计到时就能积累不少经验了。” 夏隐愕然,这么不负责任的坑爹主意居然也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当下将拳头捏得噼啪响:“给爷把本源精华交出来。” 乌金直接沉入水底,丢下一句:“老子要闭关疗伤,短时间内不会醒了。这一路上你自己小心!” 第九十一章 真正踏入那片荒芜之地,夏隐才发现自己有些乐观过头了。这片长期无人踏足的区域里面的恐怖之处,远超人类想象。 刚踏进森林,走了还没超过十步,一根巨藤忽然从地底下冒出来,藤尖上一朵盛开巨型的红花,劈头盖脸的向夏隐罩下来,夏隐就地一滚向旁边躲闪,滚动间恰好看到那红花的中心居然没有花芯,而是两排锋利的锯齿,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抽出青冥剑,二话不说就朝着巨藤砍下去,一剑落下火光四溅,这到底是植物、动物还是金属?夏隐心中嘀咕,身手却不慢,在巨藤的攻击下腾挪跳跃,不多会儿就发觉,这巨藤的攻击模式就像程咬金的三板斧,不外乎就是横卷,竖劈和直刺,摸清规律后,躲避起来就更轻松了,夏隐瞅准一个点反复劈斩,所谓水滴石穿,劈斩了数百下之后,终于成功的将巨型花朵从那藤上劈了下来,巨藤瞬间缩回地底。 夏隐走近落在地上已经半蔫的大红花,拿青冥剑尖轻轻的拨了拨,想研究下里面的锯齿到底是什么成分,哪知那大花竟然像蛇头一样弹跳起来,张开巨嘴向夏隐咬来,真是死而不僵,夏隐一个急退,同时取出一点火种往前一弹,火种落在花瓣上,瞬间蹿得老高。火光中,那红花居然从花芯中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夏隐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片刻后,地上只剩一片灰烬,连那花芯中的锯齿状利齿都不见了,夏隐略有点小遗憾,但很快就收拾心情继续上路,蛮荒森林中处处都有危险,需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夏隐在林莽之间穿行,仔细不去碰触任何的花草树木,即便如此,一路过去也遇到了无数次的危险。解决大红花之后,夏隐很快就遇到了一只形似松鼠,体型却比松鼠大了十来倍的妖兽,一巴掌就能劈断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夏隐费了老大劲儿才将它刺死,但肩膀上也挨了它一爪子,五道伤口中瞬间就流出了黑血,一股麻养之感从肩头开始向身扩散,直到取出了鸿蒙母茶树叶嚼碎敷在伤口上,才止住了麻痒之感。因为身具母茶树,她在下界早就百毒不侵了,哪知遇到这里的妖兽居然还会中招,夏隐心中更加警惕。 运转灵仙秘法调息了半天后,肩上的伤口才复原,夏隐起身,盯着妖兽那毛茸茸大尾巴看了半天,艰难的放弃了将它砍下收进乾坤袋的想法,谁知道这仙界的东西带到下界会有什么后果,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又前行了没多久,夏隐又遇到了一群白头黄毛的猴子,力气不大,但速度飞快,身形如鬼魅,夏隐双拳难敌四手,拼了命才从中杀出一条血路,落荒而逃,直到一处小溪边,祭出了大黑龟送给他的那片破龟壳。 龟壳闪光,在夏隐身周形成一个完整的巨龟外形的虚影,将她笼罩在内,一股浩瀚澎湃的威压冲天而起,如同携带着万古沧桑,方圆百里内低阶妖兽四处逃散,高阶妖兽蛰伏在自己的巢穴里瑟瑟发抖。大黑龟果然上道,再也没有比这龟壳更好的礼物了,夏隐长舒一口气,开始清洗伤口,恢复精力。 就这样在丛林中走走停停,没出两天,夏隐就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头发蓬乱,满脸血污,林中没有外人,夏隐也懒得收拾自己,一门心思埋头赶路。半个月后,终于走到了林莽边缘,入目是一座高山,山石嶙峋,植被稀少,一幅险恶相。 夏隐徒手扒着山石的间隙往上攀援,刚上去十余丈,忽听空中一声长鸣,狂风扑面,吹得她几欲一头栽下。夏隐左右搜寻,想找一处藏身之所,忽觉头顶一暗,身子一轻,竟然被一双利爪抓住双肩,直接带到了空中。 金翅大鹏一声长鸣,双翅一震,瞬息便已千里,飞到一处山崖上,双爪一松,夏隐大惊,运转灵力护住身,还没找到土之灵呢,她可不想被摔死在这里。 身体下落,触觉柔软,伸手一摸居然是一些干草,夏隐坐起身,发现身下是干草,离她不远处有一个西瓜大小的巨蛋,蛋上有一圈圈的金色花纹,这是被扔在鸟巢中了? 那巨蛋被一层柔和的微光包围着,偶尔会闪过一道亮光,难道说这蛋快孵化了,金翅大鹏鸟将她抓来是想给未来的小鸟做食物?夏隐抬头看了看还站在崖顶上梳理羽毛的大鹏鸟,大鹏鸟似有所觉,一偏头,目若冷电,朝夏隐看来,夏隐心中一凛,连忙往鸟巢边缘躲了一躲。金翅大鹏长鸣一声,拍了拍翅膀冲入云霄。 这是继续去储备食物了,还是考验自己来着?夏隐看着那闪着微光的巨蛋,一脸艳羡,这么好的收灵兽机会,难道要放过?更何况,如果那大鹏将夏隐抓来是为了给雏鸟当食物,如果能同还没孵出来的小鸟建立亲密联系,到时活命的几率应该会更大一些吧? 这么大的好处,的确值得冒一点险。又等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寂静,大鹏应该已经飞远了。夏隐一咬牙,跑过去挤出一滴血滴在了巨蛋上,念动咒语,血液很快就渗入蛋壳中消失无踪。不过,夏隐暂时还是没有感受到其他人所说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对方品阶太高导致认主困难? 夏隐一边嘀咕,一边盘腿坐下调息,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时分,大鹏鸟还是没有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夏隐一眼不眨的盯着巨蛋,心里斗争激烈。偷还是不偷,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 夏隐垂头抱膝,一直等到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终于选择了最佳方案,连偷带跑。一把抱过巨蛋,塞进乾坤袋,爬出了鸟巢。 翻过山脊,正在小心翼翼往下爬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居然是那大鹏回来了。夏隐心中大急,加快速度往下爬,但又怎么快得过大鹏的速度,不过转瞬功夫,大鹏已经飞到夏隐头顶,扇翅向她击来。夏隐一个不防,手一松,沿着山崖翻翻滚滚,直往下落。 金翅大鹏厉啸一声,跟着夏隐急速下落。过了大约盏茶时分,耳中忽然听到浪花翻卷之声,夏隐大喜,在翻滚中勉力伸出一腿,在山石上用力一蹬,飞身扑向底下的大河。一直紧盯着夏隐的金翅大鹏见状,横飞过来,利爪如钩,从夏隐的肩头上险险擦过,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甫一入水,夏隐便深吸一口气,快速沉入河底,河水寒冷彻骨,水底下还有一股暗流,卷着她一路翻翻滚滚的往下游而去。水面上,金翅大鹏一声悲鸣,用力扑翅,歪歪扭扭的顺流追了下去。 第九十二章 夏隐闭着呼吸沉在水底,好几次都想浮上水面看看情况,结果每次都是还没露头,就听见金翅大鹏凄厉的长鸣,外带利爪划过水面,差点将她抓出去的惊险。如是再三之后,夏隐索性不再上浮,蜷着身体随波逐流,默默的估算又被冲出去了多远。 不知过了多久,河底变宽,水流忽然开始变得平缓起来,最重要的是,水底忽然出现了一些形似鳗鱼的生物,龇着一嘴的森森白牙咬过来,挥剑斩了几条之后,血腥味蔓延开来,鳗鱼受到刺激,攻击越来越疯狂,更有数不清的同类从远处涌来,夏隐不敌,只得跃出水面,落在了岸边的一片草地上,呼呼喘气。 身后不远处传来悲鸣声,真是阴魂不散啊!夏隐执剑起身,严阵以待。金翅大鹏一个俯冲,夏隐挥舞长剑在头顶结成一片剑花,谁知大鹏鸟在离她尚有数米的地方直直坠下,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溅起烟尘一片。 夏隐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诱敌深入?大鹏的战力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用得着搞这么麻烦吗?在原地呆了足足三分钟,期间金翅大鹏数次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她,不久之后又无力的垂下头去。难道它真的受了重伤?夏隐戒备的往它身边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它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背上的有数处严重的抓伤,羽毛基本脱,一边的翅膀几乎整个被撕裂了下来,关键是身底下的一片血渍还在往外洇出,估计腹部也有致命的伤痕。 看见夏隐走近,大鹏目露凶光,扑动双翅待要攻击,可惜只扇起了一些灰尘草屑。它本就身受重伤,又一路飞行追击数百里,凭一颗爱子之心撑着,如今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夏隐本为医修,修习灵仙秘法后感知之力更是惊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自然也发现了它的状况。心下有些恻然,便从乾坤袋里将那个巨蛋掏了出来,放到大鹏的嘴边。 大鹏鸟用嘴摩擦了几下蛋壳,又艰难的抬起头来将巨蛋圈在了修长的脖颈之下,低头缓缓摩擦,两颗硕大的泪珠从一直冷厉慑人的双眼中滚落出来。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忽然出现,令夏隐猝不及防,那是在她满月之时,这个世界的母亲抱着她要去偷偷塞给灵仙门的仙师,当时她也曾数次用脸颊摩擦自己的小脸蛋,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那种柔软的触感好似还在颊边。 这就是母爱吧,不分种族,其心如一!夏隐鼻子一酸,眼眶发热,那颗老油条一样的心就像被泡进了豆浆里一样,软得一塌糊涂,她上前两步,对着大鹏道:“抱歉带走你的孩子!” 大鹏半抬着头看了她半天,忽然用嘴将巨蛋往夏隐身边推了过来,夏隐脑中忽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女声:“人类,我把我的孩子托付给你,你要善待它,否则我们大鹏一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夏隐有些茫然的接过巨蛋,千方百计求而不得的灵兽蛋忽然就名正言顺属于她了,这也太让人无措了,她忽然鬼使神差的将巨蛋往前一推:“它还是跟着你比较好!毕竟你是妈妈。”话一出口又后悔的差点自抽嘴巴。 大鹏眷恋的看了巨蛋一眼,传音道:“我活不久了!”说完,又吐出一颗透明的珠子,飞向夏隐,接着道:“这是我的内丹,等我的孩子长大后,你交给他吞了,到时他就可以接受我大鹏一族的传承。另外,如果有机会,请你将来一定带着我的孩子到仙界去寻找我族的祖地,到时是否认祖归宗,就看他自己的意思。” 夏隐伸手握住还带着温暖之意的内丹,犹豫道:“我可以答应你,但只怕我有生之年未必能到仙界去。” 大鹏无力的闭上双眼,笑道:“你很诚实。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在你坐化之前,放我孩子自由。” 夏隐点头称是,大鹏似已力竭,又过了半晌,才道:“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份礼物,我双翅上各有一根最强的翎羽,无坚不摧,等我死后,你将它们拔下来做武器,在这堕仙界会很有用。”说完,大鹏便再无声息。 夏隐又等了半天,终是没有等到大鹏再次睁眼,上前伸手一摸,她的身体早就僵冷了。夏隐从她的双翅上找到那两根翎羽拔了下来,翎羽约有两尺来长,闪着金色的光芒,只轻轻一划,就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宽约一拳、深约两臂长的深沟,即便身具这样的战力,一个顶级猎杀者还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孩子孵化出来。 夏隐心情沉重的将巨蛋和内丹都收了起来,用翎羽在草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金翅大鹏的尸身埋了起来,无论出于什么角度,她都不忍让这爱子心切的鹏鸟暴尸荒野,成为蛇虫鼠蚁的口粮。做完这一切,夏隐辨了辨方向,大步往封魔山而去。 这一路过去,又遭遇了巨型蚊子、吸血长虫、食人巨鳄等怪异物种的围攻,夏隐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侏罗纪,已经开始期待恐龙的出现了。 这一日看到平整的官道时,夏隐觉得恍若隔世。官道一侧是一条数十丈宽的大河,河水泛着诡异的蓝绿色,仙术不灵,飞行法宝又使不出来,夏隐想了想,还是决定沿着官道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渡头之类的。 前行了大约半刻钟时间,忽听有人大叫:“嘿!那小乞丐,要不要坐船?” 夏隐闻声止步,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前方岸边有一座木板搭就的简陋渡头,一艘轻舟停在渡头边,一位彪形大汉站在甲板上冲她的方向挥手。 夏隐回头看了看,身后十丈以内空无一人,当下回身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衣烂衫,终于肯定这小乞丐叫的应该就是自己,但还是垂死挣扎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叫我吗?” 大汉见状,咧嘴大笑,叫道:“对对,就是你。要渡河吗?我们请你坐船。” 夏隐一边往前走,一边捂着自己的乾坤袋叫道:“有这么好?不会是想打劫吧?告诉你们,我可不好惹。” 除了那大汉,船上还有八九个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大笑,有一人叫道:“小乞丐,你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被我们劫的,再说了,你四处打听打听,我们龙行天矿队是出了名的豪侠仗义,什么时候干过打家劫舍的事?” 夏隐已经走到渡头的木桥上,闻言停住脚步,皱着眉头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名顶替的?” 大汉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实话同你说吧,我们从登仙城回来,要渡河回封魔山,因为梢老有规矩,一次只渡十人,我们都在这里等半天了,好不容易才看到你一个人,这才冒昧相问。” 话音刚落,从船舱中走出一个老者,对夏隐道:“小兄弟要去封魔山的话就上船吧!天色越晚,渡河就越危险。老头子可以作证,这帮人确实可靠。” 夏隐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上船,虽说对方身份不明,可能有未知危险,不过自己身怀大鹏翎羽和大黑龟给的龟壳,万一遇到危险,大不了毁船跳河,看这帮人对这大河的忌惮之意,自己身怀两大法宝,生还的几率应该比他们大吧。 第九十三章 夏隐纵身跃上船,行动间臭味扑鼻,除了那位老艄公和大汉外,船上诸人都一脸嫌弃的掩着鼻子,其中一个紫棠脸的大汉大叫道:“小乞丐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夏隐仰天思索了一会儿才对紫棠脸大汉道:“记不清了,少说也有半年多了吧?” “啊!”众人齐刷刷后退了一步,只有那开始同夏隐搭话的大汉龙行天问道:“看小兄弟行来的方向,莫非你是从那块蛮荒之地出来的?” “是啊!”夏隐点点头。 众人脸色瞬变,一个个都露出了钦佩之色,老艄公笑吟吟道:“能从那块蛮荒之地出来,不是实力超群就是福运通天啊!龙小子会找人。”说完,一脚勾起长篙,拿在手中往岸边一点,高叫道:“起航了,一舟十人,九死一生,九死一生……” 夏隐闻言大惊,一个后跃退到船头,冷飕飕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啥意思?凑足十人就是为了那句“九死一生”吗?难道那么热情请她上船就是为了凑一个分母? 龙行天见状,上前拍了拍夏隐的肩头道:“小兄弟别多想,梢老的船每次只搭十人,每次起航前都会高喊九死一生,据说只有这样才能求得一线生机,这么多年来,确实也只有梢老的船每次都能将我们安带过河。况且,真要是十个人里只能活一个,那我们也不会这么多兄弟同时上船了。” 这话倒也对,夏隐放松了身躯,向前走了几步。那梢老一边撑篙,一边慢悠悠的道:“龙小子别光顾着说话了。我只能给你们求来一线生机,至于能不能抓住,还得靠你们自己。” 龙行天恭恭敬敬的道:“梢老说的是,一定不负所望。”随即转身对其余人等道:“兄弟们抄家伙,照老规矩,守好自己的位置。小兄弟你第一次坐船,就跟着我吧!”说完领着夏隐往船头而去,分左右站好。 龙行天抽出两把短刀,对夏隐道:“小兄弟有没有称手的兵器,越锋利越好。” 夏隐想了想,将金翅大鹏的两根翎羽取了出来,因为横穿蛮荒之地时,这两根翎羽出力不少,如今自带一股血煞之气,龙行天看了一眼笑道:“小兄弟这两把腕刀不错!” 夏隐看了看已经被血污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翎羽,也不澄清,点头笑道:“过奖了!” 龙行天脸色一肃,高声道:“兄弟们小心了,前面就是食人鱼的水域了。” 本来还算平静的水面上忽然凭空起了大片灰雾,夏隐心下暗自警惕,灵识开,果然耳边听到有物跃出水面的水花声,夏隐右手从腰侧到身前画了一个半弧,感觉大鹏的翎羽至少碰到了三处阻滞,耳中听到重物坠在甲板上的“扑通”声,龙行天大叫一声“好”! 夏隐双手挥舞翎羽,在身周形成了一圈防护,百忙中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样将短刀舞得飞快,护住身,嘴咬一颗发光的晶石,也不知是何材质,居然可以穿透这黑雾,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小圈光明区域,借着这一小点光明,夏隐看到了所谓食人鱼的貌,居然是一些生有双翼的飞鱼,鱼嘴中獠牙参差,一脸狰狞的向船上扑来。 夏隐没有照明材料,索性闭上双眼,神贯注的舞动两根翎羽护住己身,在心投入之下,她双手速度越来越快,舞动的翎羽竟然开始发出阵阵尖啸声,在身周留下一道道残影,形成了一道防护壁,有食人鱼撞上之时,居然部撞得头颅破碎,弹了出去。 忽然一条比其余食人鱼大出两倍多的巨型食人鱼张嘴朝夏隐扑去,夏隐依然闭目不动,就在那巨型鱼将要撞上她的残影护壁时,忽然双臂交错,然后向两侧一拉,两根翎羽就如一把巨型剪刀的刀锋,从食人鱼大张的巨嘴中间绞杀过去,一绞到底,将它剪成了上下两片。 巨型食人鱼的一死,其余食人鱼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忽然都退回了河中,灰雾也随即消散。 梢老盯着夏隐手中还在滴血的翎羽,叹道:“小伙子,你这两把腕刀大有来头呀!” 夏隐双手一震,抖了抖翎羽上的血污,不等他人看清貌便将它们收进乾坤袋中,轻笑道:“祖传陋器,哪有什么来头?” 梢老也不纠缠,对龙行天道:“前方就是黑杀鸦的领地了,龙小子你们可做好准备了?” “那是自然!”龙行天转头对众人道:“兄弟们,准备起来!” 其余汉子们轰然答应,随即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有几人用长长的竹竿支起一片金光闪闪的大网,如同蚊帐一般将轻舟笼罩了起来。 龙行天邀功般的对梢老道:“梢老,这是我们从登仙城的宝尽矣买回来的降魔金丝网,一定能护着我们安通过黑杀鸦的地盘。” 梢老乐呵呵的看了一眼降魔金丝网,又看了一眼夏隐道:“那就看你们的了。” 仿佛是为了呼应梢老的话,远远传来刺耳的“嘎嘎”声,前方河面上黑色鸦群如同乌云一般涌过来。 虽说有金丝网防护,但众人的脸色还是一片凝重,直到第一批进攻的黑杀鸦被挡在往外,大伙儿才舒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偏精瘦的汉子道:“有门儿!” 但很快,众人的脸色就变了,因为那些被网挡住的黑杀鸦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用爪子抓住网线停在上面,从网眼中伸进长嘴和利爪来啄人。这黑杀鸦身都有剧毒,只要被抓伤一点,就会身发黑,疯癫而死,所以才得名黑杀鸦。 不多一会儿,降魔金丝网上就落满了黑杀鸦,众人都被逼到了船舱中央,四名汉子在龙行天的号令下死命支撑着长竹竿,另有四人在旁边为他们守护,将攻向他们的黑杀鸦一一斩首,眼看四根长竹竿越来越弯,随时都有不支断裂的可能,龙行天大急,问梢老道:“梢老,还有多久才能走出黑杀鸦的领地?” 梢老翻了翻枯瘦的眼皮,不满道:“现在网上落满了黑杀鸦,老头子我撑船的力气都要加倍了,少说得花上比以前多一倍的时间。”说完,依旧不紧不慢的从金丝网的网眼中撑出长篙,轻舟在黑杀鸦群中歪歪扭扭的前行,还越来越慢。 龙行天急得头上汗都下来了,其余几人都是脸色苍白,没想到信心满满的秘密武器竟然带来了这个后果,那紫棠脸大汉更是咒骂出声:“那死胖子,老子要能活着回去,一定活剐了他。” 龙行天转头看向夏隐,见她正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头顶的黑杀鸦群,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这小兄弟可是敢一个人横穿蛮荒地区的狠人,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当即走到夏隐身边问道:“小兄弟,你可有什么办法?” 夏隐抿了抿嘴,迟疑道:“有个办法,说不定能奏效。我且试试,麻烦各位大哥把头都包起来。”说完自己率先把头包了个密不透风,就露出两只眼睛。 其余众人虽然心里嘀咕,但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取出布条,互相帮衬着三下五除二都将脑袋包了起来。 夏隐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大包药粉,朝着网上的黑杀鸦群就撒了过去,不过片刻功夫,一直“嘎嘎”乱叫的黑杀鸦就像忽然集体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叫声戛然而止,随后便是黑色的鸦羽纷纷落下,众人忽觉眼前白花花一片,一大群黑杀鸦都变成了光秃秃的白条鸡,最后竟然都僵直着身子从金丝网上掉了下去。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 紫棠脸大汉敬畏的看了一眼夏隐,嘟囔了一声“高手”,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浑身一抖,缩手缩脚的站到了一边。 夏隐将剩余的药粉包好,又放回乾坤袋中,拍了拍手笑道:“高效脱毛僵尸粉,不论人兽,一用见效。” 龙行天一脸热切的看着夏隐:“小兄弟,你这药粉卖不卖?” 梢老一脸遗憾的看着落在河水中的黑杀鸦:“可惜了,这么多拔好毛的黑杀鸦,居然也没有落一两只在船上,都便宜这九死幽冥河。” 第九十四章 夏隐顺着梢老的目光看过去,刚才还飘在河面的密密麻麻的鸦尸已经尽数消失不见,只余少数黑色的鸦羽正在水面上慢慢溶解,不由暗暗咂舌,这厉害程度,堪比那个世界的王水了。 不过,夏隐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身处的轻舟上,来回逡巡了数遍,连神识也用上了,能够安行驶在这条河上,这条轻舟的材料非常引人遐想啊! 龙行天等人将方才的降魔金丝网收了起来,紫棠脸大汉将它团成一团,啐了一口道:“坑爹货。”扬手就要将它往河里扔。 夏隐见状,连忙大喊“等等”,上前两步,对紫棠脸大汉道:“这网能不能给我?” 大汉转头去看龙行天,夏隐见状忙从乾坤袋里取出方才的脱毛僵尸粉道:“我可以拿刚才的药粉跟你们换。” 龙行天接过药粉,朝那紫棠脸大汉点点头,大汉将降魔金丝网递给夏隐,她接过来放进乾坤袋中。其实,她在方才就觉得这网材质不凡,之所以不起作用,只怕是因为在这堕仙界的原因,带回下界说不定能有奇效。 双方各取所需,其乐融融,这些矿队的汉子们本就佩服有本事的人,见夏隐对付食人鱼的时候身手不弱,对付黑杀鸦时又出了奇招,心下对她很是佩服,也不计较她那一身褴褛恶臭,笑呵呵的同她攀谈起来,询问她在蛮荒之地都遇到了什么,夏隐便将在蛮荒之地遇到的一些奇怪的动植物同他们说了一些,引来一片惊诧。 忽听梢老大喝一声“不好”,众人闻声,待要起身,这才发现身体居然软绵绵的不受控制,待要勉力稍微动弹一下,便觉得身如针扎一般的痛,明明还不到傍晚时分,周围却已是一片即将入夜的灰蓝色。 夏隐内视丹田,发现鸿蒙母茶树居然又开始像上次被魔气源泉的残气攻击了一般,正在逐渐失去光泽。上次有乌金牺牲自己积攒了数万年的丹药精华救回母茶树,如今乌金正抱着水之本源精华沉在水月心镜湖底闭关,向他求助已经是不可能了。夏隐只得看向梢老,既然号称在这条河上数十年行船无事故,总该有点压箱底的法子吧? 果然,梢老长叹一声,对龙行天道:“龙小子,老头子这次渡你们可是亏大了。”说完,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盏古旧的八角青铜灯,举掌摩擦了半天,青铜灯内忽然亮起一点火苗,梢老将青铜灯挂到长篙顶端,随着他一前一后的撑篙动作,青铜灯内的火苗越燃越高,橘黄色的光芒一照到身上就觉得暖洋洋的,四肢逐渐恢复知觉。 夏隐连忙学着龙行天等人拿出一株通天草装模作样的修炼起来,暗中运起灵仙秘法,将灵力在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 龙行天运功完毕,走到梢老身边,恭恭敬敬的问道:“梢老,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哪怕是面对黑杀鸦群时都不改镇定的梢老,此时却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道:“我们是遇上了冥水恶咒了。” “冥水恶咒?”龙行天回首看向众人,其余人等面面相觑,有人轻声重复了几次,摇了摇头,显然是没听说过。 梢老道:“这也是我师傅告诉我的,老头子我在这里渡人数十年,一次都没遇到过。所谓冥水恶咒,据说是这九死幽冥河的诅咒,也就是说整条幽冥河都不想放我们过去。也不知道我师傅传下来的这盏青铜灯能不能护着我们安渡过去?” 蓝绿色的水面平静如镜,上面一丝波纹也无,周围的空气也沉闷的令人窒息,轻舟在水上就像被黏在一汪油脂中,几乎不能前行,梢老每一次提篙撑篙,都要弓起背,力施为,即便如此,轻舟还是像静止了一般。 这一船人就像被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了一样,感受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与波动,青铜灯盏中的火苗越来越微弱,失去了火光的加持,众人又开始觉得行动困难,就像被即将凝固树脂包住的昆虫,哪怕拼尽力也还是逃不过渐渐动弹不得的命运。 梢老汗出如浆,对众人惨然道:“想不到老头子我今日要栽在这里了,真是愧对师傅的嘱托啊!” 龙行天大吼一声,抽出短刀,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也累得面红耳赤,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勉力挥动双刀,向前斩去。可惜,此番面对的不是有形之敌,而是无形的诅咒,双刀挥过,除了将他累得气喘吁吁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梢老劝道:“龙小子,认命吧!冥水恶咒无形无迹,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种势,你如今连仙术都使不出来,怎么同它斗!” 势?夏隐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大黑龟给她的那个碎龟壳,催动起来那股浩瀚的威压,不也是一种势吗?不知道能不能对抗这里的恶咒。 夏隐念动法诀,轻舟上陡然出现一头巨龟的虚影,仰天长鸣,众人大惊,忽觉身上一轻,皆不解的仰头看着这一切。 梢老见状喜上眉梢,猛力一推长篙,轻舟又恢复了之前的快速,而巨龟的虚影上却不断闪现火光,伴随着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声,众人鼻端还闻到一股恶臭。夏隐支撑着巨龟觉得越来越吃力,白着脸有气无力的问:“梢老,还有多久到对岸?” 梢老手上动作加快,连声道:“很快很快,辛苦小兄弟一定要多支撑一会儿!” 片刻后,轻舟靠岸,众人齐齐跃上岸,夏隐精神一松,巨龟虚影烟消云散,那片破碎的龟壳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夏隐拿在手中轻轻擦拭,心疼的不行,还没到封魔山呢,就把这秘密武器祸害成这样了。 梢老走近前来,细细打量了夏隐和那龟壳片刻,忽然纳头便拜:“小老儿眼拙,竟然没有认出玄武族后人。” 夏隐捏着龟壳碎片,十分无语,这世道,难道随便一只乌龟就可以和玄武拉上关系了?随便一个拿着龟壳的人就是玄武一族了?不需要验明正身的吗? 梢老见夏隐不语,有些惶恐的自行起身道:“是老头子我鲁莽了,玄武一族一向不欲为人所知。不过这龟壳看起来很像玄武始祖的遗蜕,能否让老头子开开眼界?” 夏隐将龟壳递给他,笑道:“也没有多厉害,克个恶咒而已,就已经有裂缝了!” 梢老一脸严肃的道:“话不能这么说,古老相传,先有九死幽冥河,后有仙界,幽冥河的诅咒,哪怕是仙帝亲临也未必能身而退,小公子仅凭这一角遗蜕的碎片就护着我们一船人逃离诅咒,足见这遗蜕的威能和小公子的实力。” 正面硬抗和只求逃命能相提并论吗?夏隐在心中默默吐槽。 另一边,梢老十分爱惜的抚摸着龟壳,口中喃喃自语,音节拗口,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半晌后他才将龟壳递给夏隐道:“老头子我是吃水上饭的,玄武始祖是天生的司水神兽,冒昧借了些祖师的威势,小公子不会见怪吧?” 夏隐摇摇头:“老祖的龟壳都不知道分给多少人了,不差你这一个借势的。” 梢老闻言肃然起敬,对夏隐道:“这一角遗蜕虽然有了这道裂痕,不过若是放在仙器中,以仙灵之气时时温养,将来还是可以恢复的。”见夏隐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小公子他日离开堕仙界后可千万别忘了。” 这是真把自己当成玄武族人了?夏隐本欲否认,可一想到堕仙界的状况,还是决定继续保持这个美丽的误会,这一层假身份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起作用。接过龟壳,神念一动便将它送入丹田中的水月心镜湖,夏隐冲梢老一抱拳:“多谢梢老相渡,就此别过!” 梢老连说不敢,见夏隐转身欲行,忍不住又道:“小公子是想独自一人去封魔山吗?” 夏隐道:“正是,可是有何不妥?” 梢老笑道:“并无不妥,不过小公子虽然实力超群,但封魔山下,各种势力关系错综复杂,最好还是找个熟悉情况的向导。” 在旁边打了半天酱油一直插不上话的龙行天立刻借机上前一步:“小公子若不嫌弃,我们矿队愿意效劳。” 矿队啊!有他们帮忙,找土之灵肯定事半功倍,夏隐心中乐开了花,却还是一派犹豫之色,龙行天急道:“我们矿队的人品,梢老可以作证。” 梢老连连点头:“老头子在这河上来去这么久,信得过的人不超过两手之数,龙小子就在其中。” 在一群人的期盼中摆足了谱,吊足了胃口,夏隐终于点头同意。龙行天等人大喜,一行人辞别梢老,向封魔山而去。 第九十五章 封魔山山如其名,通体漆黑,山上寸草不生,只有黑云黑雾缭绕,瘦骨嶙峋的匍匐在天地间,与山脚下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路行来,夏隐通过龙行天等人了解到,在这堕仙界凡是不甘现状又实力不俗的人基本只会去两个地方,登仙城和封魔山。若是觉得自己头脑灵活路子野,又能扔得下从前的形象包袱的,就去登仙城,坑蒙拐骗或拍马逢迎,早晚能找到登仙的路子,要是觉得还有点高端修士的底线外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就可以到这封魔山来凭着一把子力气吃饭。 所以,封魔山下大大小小的矿队有几十个,都是一些本体力量极强的粗豪汉子,龙行天的矿队算是其中比较数得着的,不外乎他身手过硬,为人又豪侠仗义,在这边很有点威势。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处大院落前,龙行天当先推开大门道:“小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落脚好了,和兄弟们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里面的格局有点像大杂院,三面都是单排的房子加一道围墙围出了一个大院子,摆着刀枪棍棒,石锁碾子等物,看起来就像是武馆的练武场,有好几个汉子光着膀子正在操练,见龙行天等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家伙,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情况,有问路上是否顺利,有问收获如何的。 龙行天满脸堆笑的双手虚按,众人渐渐住口,可见他在这里很有威信。 龙行天道:“这趟路程有惊无险,仙金都卖出去了,也买回来足够的通天草,够大家支持一阵子的了。” 大家齐声欢呼,龙行天将夏隐拉到身前道:“这次能安回来,靠这位……”,龙行天忽然卡壳,尴尬的挠了挠头,冲夏隐道:“小公子叫什么来着?” “夏耳!”夏隐一脸淡定的拆字。 龙行天微一错愕,随即神色如常的对众人道:“夏耳小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若非有他,我们这次就度不过九死幽冥河了。”见众人揉鼻子的揉鼻子,皱眉头的皱眉头,又补了一句:“夏耳公子可是能一个人走出蛮荒地区的人,回头兄弟们可以找时间向她讨教讨教!” 场面稍显热烈了一些,但大多数人看向夏隐的目光还是充满了怀疑,实在是她这幅尊容再配上这一身破衣烂衫,毫无高人气质。 龙行天又与众人闲扯了几句,当即一挥手,今晚摆宴,一为庆贺,二为夏隐接风洗尘。然后他便带着夏隐去沐浴更衣去了,虽说他与夏隐同船归来,早已久而不闻其臭了,但刚才那些兄弟们的表现提醒他,若是让这位夏小公子与大伙儿同桌吃饭,似乎有些太为难兄弟们了。 龙行天非常体贴的叫人为夏隐准备了五大桶热水,足够她好好洗三遍了。夏隐梳洗完毕,从乾坤袋里扒出一套男装穿在身上,又对着洗澡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掏出些药水拍在脸上和颈部,白皙的肌肤立刻变成健康的古铜色。 夜间的庆贺宴同这帮汉子们的外形一般粗豪,中央生了几堆火,支起了两口大鼎煮肉,剩下的部都用来烤肉,周围一圈酒坛子,汉子们人手一个大碗,自己倒酒。 夏隐过来时,不少汉子已经连干了好几碗,此时估计见到一头猪都能搭个肩膀称兄道弟,更何况夏隐这样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紫棠脸汉子一见夏隐就竖起大拇指:“夏小公子不愧是玄武族人,这通身的气度就是不凡。” 夏隐一惊,生怕露馅,四下扫视了一番,好在大家都顾着大吃大喝,这句话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没有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师兄从旁监督,夏隐很是谨慎,面对汉子们的粗豪劝酒,基本都运转灵仙秘法,用灵力裹挟着酒水通过母茶树的虚影根须神不知鬼不觉的转入到了地下。 一帮糙汉子见她连干无数碗酒都面不改色,心里就先认可了她,三三两两过来攀谈,唯一的问题就是报上来的名字令人不忍直视,什么猛子、二虎、猴精、鱿鱼、甚至还有一个年轻人自称二哈,惊得夏隐直接被一口酒呛得差点咳到内伤。心道,自己刚才不过拆了个字,和这帮家伙的敷衍比起来算什么,内疚个什么劲儿啊!” 龙行天见夏隐面色古怪,讪笑道:“兄弟们当年都是一方英豪,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多少都有点没脸见人。我们矿队的兄弟萍水相逢,患难相交,相约不闯出点名堂来就不用回原来的名字,夏小公子不会见怪吧?” 所谓无颜见江东父老,大抵如此,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夏隐落到这个地步,恐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夏隐只好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无数的修士在下界力争上游,以飞升成仙为最终目的,可世人到底为何要成仙?难道就是为了换一个世界重新从底层开始?夏隐环顾身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如果拥有绵绵不绝的寿命,根本就是一种酷刑。但这里每一个人还是在挣扎着修炼,保持仙的躯体和漫长的生命,夏隐觉得,他们或许早已忘却了曾经的意气飞扬和当初的飞升初衷,如今的挣扎也不过是因为心底的那一点不甘而已。 次日一早,龙行天在院子里一声大吼,不过片刻功夫,各间房子的门都乒乒乓乓的打开了,骂骂咧咧的汉子们顶着一脸土色或菜色冲到院子里集合。夏隐神清气爽的站在龙行天一侧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不得不说,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大学里周一的升旗仪式,极大的娱乐了她。 留下四个人守院子,龙行天带着其余人沿着一条石板路往山上去,还不到山脚的地方又遇到一个矿队,为首的是一个面目轮廓深邃的中年汉子,龙行天似与他相熟,打了个招呼,两队便合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往山上去。 行了没几步,夏隐心中觉得古怪,感觉就好像走在蛮荒之地的丛林中被猛兽盯上了一般,夏隐迅速转头一看,迎上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那人见她看过来,居然冲她微微一笑,本来面目平淡,这一笑居然有一种色若春晓的明媚之感。 夏隐回过头来暗暗嘀咕,真是见鬼了,这个年轻人她肯定没有见过,盯着她干什么,难道是露馅儿了?夏隐一脑门子官司,没发现队伍居然停了下来,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前面龙行天的后背。 卓不凡(另一个矿队的首领)笑道:“行天,什么时候收了个新人,看样子还需要好好练练啊!” 龙行天打了个哈哈,冲着对面的人道:“各位兄弟,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夏隐侧身一看,对面居然竖起了一排木栅栏,栅栏后是一群面无表情劲装大汉,对龙行天的问话恍若未闻。更远处还有一队人,护着一辆有两头古怪兽类拉着的车架。 猴精在夏隐身后咕哝道:“卧槽,狻猊拉车,仙界的大人物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第九十六章 车架一侧过来一个人朝着众人走来,夏隐一见他就往后缩了缩,她基本已经猜到车厢里的人可能是谁了。 猛子(紫棠脸汉子)一见那人立刻撸袖子就要往前冲:“奶奶个熊,可算让老子见到这死胖子了,非得让他把那破网的仙株币给老子吐出来不可。” 那胖子正是登仙城宝尽矣分店的那个管事,他腆着个肚子,趾高气扬的来到众人面前,斜着眼道:“嚷嚷个什么劲儿?帝行子大人在就在这儿呢!这几日魔气源泉有异常,所有矿队一律不得上山。” 卓不凡皱眉道:“弟兄们靠着这封魔山的矿脉生活,一天两天不下矿还能勉强支撑,时日久了可不行。还请何管事同帝行子大人说说,通融一下。再说了,兄弟们采矿离那魔气源泉远着呢。” 何管事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卓,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事关重大。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后头有人高声问:“到底要封几天,总得给个准信儿吧?总不能不让大家活吧?” 何管事瞪眼搜寻,怒道:“刚才谁在说话?站出来!” 矿工群里鸦雀无声,但皱眉的大有人在,这胖管事态度恶劣,着实令人反感。龙行天和卓不凡对视一眼,各自冲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待要离开。 谁知何管事不干了,胀红着脸道:“慢着!不把刚才那人交出来,一个都别想走。” 龙行天忍着气道:“兄弟们都是粗人,有口无心的,何管事大人大量,就此揭过去得了。” 何管事嘿嘿冷笑:“小龙,得罪我姓何的是没什么,但污蔑帝行子大人不给你们活路这可是大罪。不把这人交出来,我没法向大人交代。” 卓不凡道:“不过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说是污蔑帝行子大人就有些过了。还请何管事美言几句。”说着,便伸手握住何管事的手摇了两摇。 谁知那何管事忽然变脸,反抓住卓不凡的手,从他紧握的手心中取出一块三色仙金,大喊道:“竟敢贿赂于我,来呀,将这矿工头子给我抓起来。” 龙行天等人脸色丕变,这胖管事平时最是见钱眼开,只要好处够,一切都好说,谁知这次竟忽然反水。眼看那边的劲装大汉正在围过来,众人大急,虽说堕仙界禁绝一切法术,但这些都是仙帝派来的人,说不定手中握有什么特殊的法宝,矿工们肯定不是对手。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忽听猛子大叫一声:“兀那胖子,干嘛抢我卓哥的仙金?” 夏隐失笑,别看这猛子长相粗豪,心思却绝对灵动,这样一来就把水搅浑了。何管事大急:“哪个在胡说?明明是他要贿赂于我。” 猛子往人堆里缩了缩,捏着嗓子大叫:“胡说!谁不知道你这胖子最是贪心,上次就用一张什么用都没有的破网讹了龙哥矿队的仙株币,这次又抢卓哥的仙金。” 这是要翻老账的节奏,矿工兄弟们默契无敌,立刻就有人接过话题,这个说上次那胖子收仙金吃回扣了,那个又说某年某月那胖子强行把一块珍稀的四色仙金据为己有,夏隐变了声音,将胖子企图贪墨她的本源精华的事件也给贡献了出来。 现场变成了胖子讨伐大会,一时间群情激愤,连那些面无表情守栅栏的劲装大汉都开始面带异色的看着胖子,胖子百口莫辩,时不时回头偷看车厢那边的动静,急得频频擦汗。 “够了!”一声低沉悦耳的喝止声从车厢那边传来,一位身穿镶蓝边素白锦衣的公子从车上下来,头戴金冠,颈配美玉,手执一把描金折扇缓步而来,在一群粗布麻衣的矿工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出尘脱俗,但也格外的令人不爽! 夏隐一见此人,就将自己整个身体藏在了龙行天身后,无他,因为这就是她曾在宝尽矣见过的那位宝哥哥,听那胖管事的口气,他应该就是宝尽矣的大老板帝行子本人,夏隐曾和他照过面,有些心虚,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场景重现,白衣公子翩翩而来,先瞪了那胖管事一眼,然后再彬彬有礼的对众人施了一礼道:“各位壮士,管事失礼,没把事情讲清楚。我们在此守候本是为了等候一些大矿队,近来魔气源泉有异动,我们想聘请一些有经验的矿队去查探一番。” 话虽说的好听,但卓不凡和龙行天在堕仙界摸爬滚打多年,又岂是那等不通世务的人。如果真有诚意聘请几个矿队去查探,为何不去各矿队的驻地?非要在此设障拦人,这分明是抓壮丁的节奏,两人对视一眼,卓不凡问道:“不知道公子需要多少人,什么时候下去查探?” 帝行子笑道:“人最好多多益善,时间么?什么时候都可以。” 果然是个局,只怕方才胖管事那忽然清正廉洁的举动也是其中的一环,不过被猛子歪打正着给破了,这才有了帝行子亲自出面这一场。 龙行天强笑道:“我们矿队也有不少新手,只怕下去了也只会添乱。不如,让我们选些有经验的人带下去,其余人等,就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吧?” 帝行子轻轻摇头道:“龙队长是吧?须知探查这魔气源泉有时靠的是运气,与实力无关,说不定这新手中就有那么几个福运通天的。我看今日天色尚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上山如何?” 俊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看起来是如此温柔而美好的纯洁少年,谁又能想到他正一眼不眨的赶着一群无辜的人去拼命。 矿工们沉默不语,帝行子稍稍侧了侧身,两名劲装大汉过来移开木栅栏,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龙行天和卓不凡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跨了过去,其余人等默默跟上,这样的场景下,任何语言都是徒劳。 帝行子上了自己的车架,两头狻猊低吼一声,拖着车厢缓缓上行,矿队诸人跟在车架后,两侧及后方都有劲装大汉警戒,他们手中握着一柄类似戒尺的武器,上面微光闪烁,显然是能在堕仙界使用的武器。 约莫走了一炷香时分,车架忽然静止不动,两头狻猊伏在地上低低咆哮,一步都不肯往前挪。帝行子揭开车帘,对众人笑道:“前面有魔气溢出,我的狻猊不肯走了,待会儿让上面的人来接大家。” 何管事弯腰小跑到车架前,挥手放出一个类似烟花的信号,很快,山顶方向有两道人影如两缕轻烟一般飞掠到车架前跪倒施礼。 帝行子肃容道:“如何?” 其中一人抬头道:“两队人都下去了,还没有消息。” 此话一出,矿工队里一阵骚动,猛子刚好站在夏隐身边,低喃道:“娘啊!难道是要我们从山顶那个废矿洞进去?那可是十死无生的地方,这帮人到底想查探什么呀?” 夏隐低声问:“这矿洞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有认识的人进去过吗?” 猛子摇摇头:“封魔山下的矿队都知道山顶的废矿洞是个死地,从来都绕着走。” 夏隐皱眉道:“是因为通着魔气源泉吗?” 猴精凑过来道:“可是魔气源泉有仙帝封印镇压,理应不能伤人啊?” 夏隐待要再问仔细一些,就听帝行子道:“既然如此,我又带来了两个矿队的人,那就再把他们带下去吧,人多好照应,说不定能尽早发现些什么。”说完,转身向矿队众人施了一礼,郑重道:“拜托各位了,若能发现魔气源泉异动的端倪,仙庭必有重谢,酌情将有功者带回仙界也是有可能的。” 奖励虽丰,却不过空中楼阁,众人想到古老相传有关这个矿洞的说法,皆面色凝重,眼下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成问题了,心下多了犹豫,行动上便迟疑了许多。 几个劲装汉子挥动手中的尺状法器,一道道光线交错纵横,如蛛网一般将来路封死,众人相视苦笑,只得跟着山上下来的两人上山去。 夏隐路过车架时,偷眼看了一眼帝行子,只见他嘴角微微上翘,似含着笑意,不由心中一动,这样子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急于查清魔气源泉异动的样子,莫非还有其他隐情? 第九十七章 一行人来到山顶,老远就看到一队黑衣武士围成一圈严阵以待。带领众人上山的两人中一人上前,对为首一个身背长剑,着一身镶金边黑衣的青年道:“禀星君,帝行子大人又送了一队人上来,说让送下去。” 青年一双眼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视而过,大伙儿都觉得身体一僵,心口一凉,似被什么东西穿了个通透。 青年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立刻上来两名武士将一个大袋子放到他跟前,他从袋子中拿出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袍,对众人道:“这纱袍是仙界炼器师所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魔气的侵袭,你们一人穿一件再下矿洞。” 他的音色虽低沉悦耳,但吐字利落,音节短促,好似有一把利剑将那话尾斩断了一般,听起来叫人心头发慌。 这批武士看起来比山下拦路的劲装大汉更加厉害,到了这个地步,矿队众人更无退路,一个个上前领了纱袍穿戴上。 龙行天站到夏隐身边,歉疚道:“小公子,对不住啦!” 夏隐不以为意的一笑:“没到最后时刻,不用这么绝望!”忽然扬声道:“帝行子大人叫我们下去查探异动,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况算是异动,星君能否明示一下?” 青年一双锐目定定的看了夏隐半晌,久到大家都有点无措的时候,忽然沉声道:“所谓异动,就是与平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们下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夏隐忍着腿抖,毫不畏惧的回视他,笑道:“小人们自来堕仙界就没靠近过魔气源泉,哪里知道它平常该是什么样。” 青年身侧的两个武士同时利剑出鞘,呵斥道“大胆!” 青年嘴角微勾,笑道:“这话说得在理,不过魔气源泉平常什么样子,恐怕在场没人见过,能不能发现什么,还得看大家的悟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夏隐待还要挤兑几句,青年似已失去耐心,转身离去,对身侧的人道:“请他们下去吧!” 两名黑衣武士带领众人走到一口矿井前,朝围在周围警戒的黑衣武士点了点头,警戒的武士们齐声大喝,手掐同样的法诀冲矿井打过去,矿井口立刻出现一个蓝色阵图,一道蓝光冲天而起,阵图忽然晃动起来,随后图案片片破碎,那感觉就像水中的倒影被石子击碎了一般。 领头的黑衣武士对众人道:“就是现在,快下!” 卓不凡和龙行天率先跳下,夏隐紧随其后,矿井并不深,不过两三丈的样子,夏隐便已脚踏实地,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刚好看见其余人等像下饺子一样挨个儿往下掉,猴精落地后揉着腰眼朝身边的二哈抱怨道:“这帮龟孙子手真黑,老子不过动作慢点,居然踹我腰眼。” 二哈瞪了他一眼:“不黑能被派到堕仙界?”一把拉住他往龙行天身边一站:“龙哥,现在怎么办?” 龙行天看向夏隐,夏隐朝卓不凡抬了抬下巴:“在这矿井里,我不熟,您和卓哥说了算,什么时候需要我出力,绝不藏私。” 卓不凡奇怪的看了夏隐一眼,显然对她如此底气十足的回答感到奇怪,不过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他看了众人一眼,对龙行天道:“眼下情况不明,我们不如一起往前。照上面那些人的说法,在我们之前应该已经有别的矿队下来了,若能碰到他们多了解些情况更好。” 龙行天点头称是,一行人结伴往前,矿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众人都是吃采矿这碗饭的,手里都有一种会发光的晶石,汇聚在一起也是一股很大的光源,倒也不用担心照明的问题。 这矿洞也不知道废弃了多久,里面十分潮湿,两侧洞壁上生着青苔,空气中隐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众人随着矿道蜿蜒往下,龙行天和卓不凡不时低头查看,因为地面上能见到前面下来的人留下的脚印,卓不凡根据那些脚印估计了一下,前面至少已经下来了两批人,每批人都不会比现在这队人少,可是走了这么久却一个人都没遇到,这矿洞到底是有多深? 行了约半个时辰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卓不凡低头查探了一下,对龙行天道:“前面两批人在此都分成了两队,没有走回头路的迹象,我们怎么办?” 龙行天回头看了看自己矿队的人,对卓不凡道:“我带了十五人,加上夏小公子,一共十七人,刚好和你们矿队人数相同,若是分开倒也不是不行。” 卓不凡也回头看自己矿队的人,问道:“兄弟们怎么看?” 有人道:“卓哥,我的建议是分开,毕竟前面两批人在这里分开,并没有往回走的迹象,可见两边都没什么危险。” 夏隐循声望去,发现正是在山下窥视过她的那个面目平淡的年轻人,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危机太突然,军覆没了。” 年轻人一笑道:“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看那些仙界大人们的态度,后退肯定是死路一条,前进说不定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前两批人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 这话有些道理,矿工们一个个私下低声交流,最后还是决定两队人分开,龙行天和卓不凡约定在各自走过的路上留下痕迹,方便另一方万一回头能找过来。 夏隐敲了敲洞壁,笑道:“只怕你们要约个与众不同的信号才行。”众人随声看去,发现就在夏隐身侧的洞壁上,分左右各刻着一个箭头和一个圆圈,刻痕尚新,显然是前两批人留下的。 龙行天和卓不凡上前,在那两个记号下又各刻了一个三角,这才分开探路。 夏隐跟着龙行天等人继续往前,地势越来越低,有的地方已经出现积水,但在偶尔裸露的地面上,还是能够看到清晰的脚印,依然毫不散乱的朝前,每隔一段也还能看到洞壁上的箭头和圆圈刻痕。 行不多久,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前两批人依然分成两拨各自走了一条路,龙行天等人停下来商议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分成两拨,由猛子带着八人走一条路,龙行天带着夏隐和另外八人走另一条路。 矿洞似乎永无尽头,大伙儿沉默着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分岔口,因为地面已经有积水,看不到脚印,但从洞壁的记号来看,前两批人到这里依然是分成两拨探路。 龙行天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问道:“如何?” 二虎道:“要不还是分?” 夏隐问龙行天:“龙哥,我刚才数过步数,两个分岔路口之间的间距基本一样,差距不超过十步,感觉十分规律。以你的经验,有矿洞是挖成这个样子的吗?” 龙行天皱眉道:“矿洞都是根据矿脉的分布挖的,很少有这么规律的。” 夏隐道:“我的建议是不分。大家集中力量先探一条路,在另一条路口留一个没有查探过的迹象,直到走不通的时候再往后退,查探另一条路如何?” 龙行天对夏隐有一种盲目的崇拜,闻言立刻点头,虽有几人不满,但最后还是被他劝服了,在通往另一条路的洞壁上刻了一个圆圈中带三角的图案,以便回头查看。 一行九人继续前行,也不知是否是越来越深入地下了,大家都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也不交谈,只一路沉默着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夏隐忽然一个激灵,大喊一声道:“洞壁上的图案没了!” 众人闻声停步,龙行天茫然道:“什么图案没了?” “前两批人留下的图案没了。” 龙行天一惊,忙叫大家举起晶石一同照明,又往回走了一段路,发现两边的洞壁上确实没有箭头和圆圈的刻痕了。 “是他们出了意外还是我们走岔道了?” “自刚才的那个岔道口后我们确实没有再遇到过新的岔道口。”夏隐肯定的摇头。 就在此时,二哈颤声道“龙哥,四狼不见了,他刚才明明走在我身边的。” “什么!”龙行天大惊,“大伙儿都把晶石举高,数人。” 二哈没有弄错,数来数去,队伍中只剩八人,那个叫四狼的青年确实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九十八章 龙行天沉声道:“大家别慌,仔细想想你们最后见到四狼是什么时候?” 大家纷纷出言,七嘴八舌,最后发现所有人对四狼有印象还是在上一个岔道口,因为四狼是主张分道的人,当时说了两句话,自进入这边的岔路后,大家就再没注意到他了。 难道是不服气,自己走了另一条路?龙行天看了夏隐一眼,见她只是呆呆沉思,便道:“我们回到刚才的岔道口,看看有没有四狼过去的迹象。” 岔道口另一侧的石壁上除了前两批人留下的箭头和圆圈刻痕外,只有一个圆圈套三角的图案,看起来,四狼并没有走另一边。 在这情况未明的诡异地方,找还是不找?怎么找?大伙儿有些犹豫不决。龙行天放任兄弟们议论,自己不停的拿眼睛瞄夏隐,一幅以她为主的样子。 夏隐心中哀嚎:大哥,我就是个来偷采矿的,能不能不要把这么重的任务推给我呀? 正当大伙儿犹豫不决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两声重击声,似有人在用重物狠砸洞壁,随后便是一声大叫,但只叫出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捂住了口鼻一般。 龙行天脸色一变:“是猛子,追!”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前冲出去了。夏隐紧随其后。 重击声还在一声声传来,但明显已经后继无力,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龙行天大急,忽然将手中的照明用的晶石向前扔出,晶石划出一道光明的弧线,照亮了前方矿道中的情景。 夏隐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情形。晶石的照耀之下,猛子自腰以下已经部被一股浓郁的黑气吞没了,脸上也有两道黑气,形成一个交叉的形状,刚好将他的嘴封住了。他正一手扣着石块,一手挥动着一个大锤猛力的砸洞壁。那股黑气正将他往后拉,而猛子则依靠五指用力扣着洞壁来对抗这股力量,他的整个身体被拉扯得横了过来,五指在洞壁上留下五道血痕。晶石光芒亮起之时,猛子的眼中亮出了希望的光彩。 随后,晶石落地,前方的矿道中重又恢复黑暗,龙行天惨嚎一声,又掏出一块更大的晶石往前扔出去,同时往前狂奔。晶石光芒之下,黑气已经到了猛子的肩膀处,他已经双眼紧闭,似已失去知觉。 其实猛子距离大家并不算远,但不知为何,大家都如同在梦魇中一般,无论怎么狂奔都无法靠近他。就在晶石落地之前,猛子已经完被黑气吞没了,那黑气居然在翻涌中幻化成一个人脸的形状,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 龙行天大吼一声,抽出短刀就向那黑气扔了过去,众人眼看着短刀从那黑气形成的嘴巴中穿了进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晶石落地,众人眼前重又变成一片漆黑。 龙行天掏出第三块晶石照明,前方的矿道中一片寂静,没有黑气,没有短刀,甚至连猛子留在洞壁上的血指痕也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大家的幻觉一般。 龙行天麻木的举着晶石往前走,夏隐回头看了看,其余的人表情也很奇怪,经历过刚才场景,大家的表情居然是惊人一致的麻木,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也没有悲愤。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夏隐忙快步过去拦在龙行天前面,叫了一声“龙哥”! 龙行天呆呆的抬头看着夏隐,依然是一脸的呆滞麻木,与平常面带两分粗豪、三分笑意、五分精明的样子大不相同。 夏隐在他眼前猛击了一下双手,喝道:“情况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停下来商量一下,还要带着大家往前走,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危险?什么危险?”龙行天茫然的问。 夏隐的心砰砰直跳,难道刚才的场景只是她的幻觉?又问道:“你刚才看见猛子了吗?” “猛子?猛子不就在那边等着我们吗?”龙行天朝夏隐身后一指,夏隐身后是一片寂静的漆黑。 夏隐惊出一身冷汗,她忽然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大家的感觉似乎都变得十分迟钝,从四狼突然失踪,到面对猛子被黑气吞噬,大家似乎都失去了一个修士该有的警觉。 要知道修士的神识和灵力都十分强大,对危险的预知和感觉远超普通人,就算在堕仙界仙术被封,但神识无碍,否则大家也不能使用乾坤袋,而且大多数人从未放弃过用通天草修炼,身躯的直觉应该还保持着。可是刚才,面对吞噬猛子的那道黑气,如无晶石照明,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居然没有人感觉到危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夏隐低头沉思,白色纱袍的一角在晶石的照耀下闪烁了一下。夏隐脑中“叮咚”一声,陡然明了:可以抵御魔气的纱袍,是否也会阻断大家对魔气和危机的感知? 夏隐当机立断脱下纱袍,彻骨的阴寒铺天盖地的袭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夏隐,耳边似乎还隐隐传来厉啸哭嚎之声,这才是这个矿道里的真实情景吧!那帮仙界的混蛋骗大家穿上纱袍,无知无觉的朝矿洞深处走去,到底是什么目的?夏隐心念电转,取出金翅大鹏的翎羽唰唰挥动,不过片刻功夫龙行天等人身上的纱袍尽皆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龙行天一个激灵,双手抱臂搓了搓道:“我的娘,这矿洞怎么忽然这么恐怖?”其余众人的反应也大同小异,夏隐无语的看着这群挖矿都快挖坏脑子的人,无奈的道:“这矿洞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我们被仙界那群混蛋给耍了,骗我们穿上的那件破纱袍阻碍了我们的灵觉。” 二哈大叫道:“天哪,夏耳你干嘛把我的纱袍毁了,这下我还怎么抵御这里的魔气啊?” 真是人如其名的二,夏隐道:“穿上纱袍是不冷,不过有危险来的时候你们也感觉不到,猛子被黑气吞噬的时候,身上不也穿着纱袍吗?你觉得这玩意儿真能抵御魔气?” 想起猛子,众人心头皆是一颤,龙行天也不再将夏隐的身份藏着掖着了,直接问夏隐:“夏小公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夏隐环视了众人一眼,肃容道:“依我之见,还是退回到矿洞的入口处。” 猴精道:“我们还没查探到异动呢,怎么回去?” 夏隐摇摇头:“我觉得仙界的人把我们弄下来肯定不是要我们去查什么异动,说不定是将我们当成某种祭祀的祭品,用来牺牲的。”别怪夏隐心理阴暗,前世看了那么多小说,大部分情况下,最后揭盅的时候出现的反派大boss都是原本正义一方的大佬。 弄明白了这纱袍的作用后,再想想帝行子的诡异表情,以及这回想起来仓促的不像话的所谓查探行动,夏隐觉得自己猜的基本八九不离十。 可惜这帮自飞升之前就对仙界抱持着美好幻想的好青年依然固执初衷,总觉得伟大的仙庭不会做这样无耻的事情,连龙行天都有些犹豫。 夏隐在继续说服他们和扔下他们自行逃生之间犹豫,不过魔气帮了她一把,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二哈忽然惊叫起来“什么东西?” 众人回身,在晶石光芒照耀之下,一道黑色的魔气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下窜出,缠上了二哈的小腿,众人齐声惊呼。夏隐手腕一旋,大鹏翎羽在空中拖出一道金光,二哈的小腿应声而落,血流如注,一侧的猴精扶住二哈,将他往后拖了一点,有人过来给他包扎上药。 夏隐挥舞翎羽向魔气斩去,那魔气似乎对翎羽颇为忌惮,盘旋了一周后又缩回了地底,就这么一瞬间功夫,二哈断落的小腿和洒在地上的血迹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和猛子遇险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这次大家都在魔气出现之时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煞气和血腥之气。 第九十九章 龙行天带头,二虎背着二哈,鱿鱼和猴精从旁照应,耿二和熊罴居中,夏隐断后,一行人向来路狂奔。 那黑气自攻击二哈未遂后似乎很不甘心,不时从地底和两侧冒出来,盘旋着、低啸着,欲要择人而噬,好在众人早有警惕,总能在第一时间及时躲避,只可惜他们的攻击对黑气无效,只有夏隐手中那两根翎羽还有点震慑作用。于是可怜的夏隐就如同救火队员一般,在后卫、前锋和中场之间随时切换,差点累成狗。 一过第一个岔路口,阴寒恐怖之感立刻消失无踪,众人喘着气回头,只见那股魔气停留在岔道口处,再次幻化出人脸的模样,几次向前冲击,但每次一过岔道口,就能听到一阵“滋滋”的响声,只得龇牙咧嘴的退回。如是再三之后,众人忽然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冷笑道:“祭品们,你们是逃不掉的。仙庭还会把你们送回来的。”声音中夹杂着“嘶嘶”声,好像千万条毒蛇同时吐信,听得大家寒毛直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沉默了许久,龙行天才惨笑道:“卓哥那一队人,怕是也回不来了。”若是不脱下那件纱袍,想来是活不了了。夏隐心下凄然:两个矿队三十多个人下来,如今算上她也不过八人,其中一人还断了一截小腿,若是在从前的世界,高阶修士断肢重生不是问题,可在堕仙界还真是不好说。 二哈斜倚在一角,面色惨白,低喃道:“我们该怎么办?刚才那黑气都说了,我们是祭品,就算回去,仙庭还是会把我们再送回来的。” 龙行天等人回头看向这矿洞的入口,就在这条坑道的尽头处,地上有一块圆形的光斑,那是矿洞入口的投影,可这会儿,没有人敢站到那光斑之上,因为害怕等待他们的不是欢迎,而是仙庭守卫的刀剑。 猴精颓然坐下,凄然道:“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个问题无解。 龙行天再次看向夏隐,希望这位玄武一族的小公子能够再次救他们于危难。然而夏隐却呆呆的站在那里,对他求救的目光恍若未觉。 因为乌金大爷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闭关后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夏隐正神贯注的在丹田中与他对话,将这里的情况一一告知。 乌金听完,云状的脸上露出一幅恶心欲吐的表情:“仙庭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居然堕落到连这种丧心病狂的条件都答应了。” 夏隐瞬间抓住重点:“你知道这件事?” “那是,大概十几万年前吧,具体时间我忘了,反正是灵仙还在仙界的时候。魔气源泉威力大增,有真魔通过源泉进入了堕仙界,提出让仙庭每隔一段时间给他们送一批仙人祭品,就和仙界和睦相处,仙庭犹豫不决。幸好当时有一批大德仙人进入堕仙界,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将真魔赶了回去。如今大德仙人们基本都已经隐世不显了,想不到帝释这个家伙居然擅作主张答应了真魔的条件。”乌金抖了抖脑袋,表示不敢苟同。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对付真魔?或者怎么给这批可怜的仙人一条活路?毕竟您老经历过当年的事,处理起来有经验。” 乌金被夏隐恭维的甚是舒坦,在水月心镜湖上飘了几个来回,幻化出两根手指抵着下巴道:“这批人好办。反正是挖矿的,让他们挖一条矿道从另一个方向逃出去就好了,以后最多躲起来不和仙庭的人打照面就行。” 果然大道至简,夏隐暗骂自己猪脑子,对这帮人的专业素养了解不够导致解决问题思路单一,除了正面硬抗之外居然没想到还可以另辟蹊径。不过,听乌金的意思,自己似乎还不能跟着逃命,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那我呢?” 乌金怪叫道:“你忘了你的目的了?土之灵找到了吗?当然要继续去找魔气源泉了。” 矿道中,龙行天第三次询问夏隐未得回复,不由得心下苦涩:“难道夏小公子在怪自己?”正在自怨自艾中,忽听夏隐一声轻笑:“龙大哥不必忧心,出路总归是有的。” 将乌金的建议娓娓道来,众人喜形于色。作为工作生活在封魔山下的职业矿工,他们对周围的地势了然于心,几个人稍微探讨一下便规划出了一条地下逃生线路。 夏隐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完插不上话,不由感慨,真是术业有专攻,幸好这里是一群矿工,才使地底逃生成为可能,若是一群医修在这里会讨论什么?如何采集气状病原体研究出只对仙人起效的致命病毒,将上面那群看守部弄死之后再逃生?听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龙行天等人协商完毕,便从乾坤袋中取出工具开始挖洞,连二哈都没有落下。夏隐见状,放心的向众人告辞,龙行天不解:“夏小公子不与我们一起走吗?” 夏隐心中苦涩,脸上却是一幅我不入地狱谁不入地狱的慈悲相:“这矿道中魔气肆虐,身为玄武族人,我必须得去弄清楚,以免将来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龙行天等人肃然起敬,考虑到自己面对魔气时战斗力为渣,便都十分实在的没有提出要陪伴夏隐,只是一脸郑重的挥别娇小的伟人夏小公子,场面之悲怆堪比燕太子丹在易水畔送别荆轲。 乌金在夏隐的丹田里笑得团成一块棉花糖,直问“你从哪里认识的这一群活宝?这么好骗!” 正在为自己的未卜前途操心的夏隐无意与他纠缠,恶狠狠的道:“你还是多花一点时间想想怎么保住我的性命吧!”连仙人都能吞噬的真魔,她一个法力低微的凡人能怎么对付?除非真魔觉得她未修成仙体,口感不好,放过她。否则,她看不到自己活着出去的希望。 乌金从水月心镜湖底捞出一角龟壳道:“你不是有玄武族大黑龟送你的始祖遗蜕吗?这些仙界土生土长的神兽对魔气有天然克制作用,所以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夏隐撇撇嘴,抽出金翅大鹏的翎羽护在身前,再次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乌金在丹田中惊叫:“金翅大鹏的最强翎羽,你哪来的?” 夏隐没好气的道:“偷的!” “不可能。”乌金一口否定:“金翅大鹏和凤凰、金乌、青鸾是仙界土生土长的四大神禽,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白泽六大神兽,并称仙界十族,实力深不可测,连仙庭都不敢招惹,你从哪儿去偷他们的翎羽?”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门清,夏隐无奈只得将自己横穿蛮荒之地时遇到金翅大鹏的事情讲了出来,顺便将自被她放进乾坤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的巨蛋给运到了丹田里请乌金长长眼。 乌金化成薄薄的一层云锦,小心翼翼的将巨蛋裹在里面,怪叫连连:“小夏子,我发现你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好,居然能巧遇流落到堕仙界的金翅大鹏,而且还将这巨蛋交给了老子,不然的话,我敢保证,你一百年都孵不出小鹏鸟来。” 夏隐冷冷的道:“叫主人。” “老子比你大那么多!” “不叫主人,爷就把你赶出去。紫华乌金鼎都是我的了,你一个没有修出实体的器灵离家出走能活?”居然敢叫我“小夏子”,关键是发音有偏差,听起来好像“小瞎子”啊。夏隐觉得需要在乌金还未完独立前确定自己的权威。 “那蠢鼎怎么可能孕育出老子这么聪明的器灵……”乌金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口误,立刻幻化出一双手去捂自己的嘴,结果差点让巨蛋掉下去,好一番手忙脚乱才稳住。 夏隐嘿嘿一笑:“露馅儿了吧?我就说么,你一个金属器皿的器灵,恢复能力居然都需要水属性的东西,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说说,你到底是谁?” 乌金沉默的裹着巨蛋沉到了湖底,留了一句“我帮你孵蛋去啊!” 夏隐待要追问,忽觉眼角余光中有人影一闪而过,立刻追了过去。考虑到这些岔道口的作用可能是将送下来的祭品分开,方便真魔吞噬,这次下来夏隐并没有刻意选择,并不清楚现在走的是哪条路,前方出现的人影到底是龙行天矿队的还是卓不凡矿队的呢? 不管怎样,能在矿道中活这么久,此人绝对不凡。 第一百章 那人影速度奇快,在矿道之中飘忽如鬼魅,夏隐几次都差点追丢,多亏了乌金从丹田里跑出来,飘在夏隐头顶上方指路。 也不知追过了几处岔道口,夏隐开始还记得在分岔口留个刻痕,追过几个岔道口后就完晕头转向了。夏隐边走边担心的问乌金:“这破地方跟迷宫似的,到时会不会出不来啊?” 乌金在抱怨夏隐的速度之余,满不在乎的道:“放心吧!只要到魔气源泉附近采集到本源之灵,我就直接打通虚空通道带你回下界,根本就不用回来了。” 哇塞!离开这破地方的希望就在眼前,虽说还有一段黎明前的黑暗要度过,但毕竟已经近在眼前了,夏隐顿觉精力充沛,速度顿时加快。 乌金“咦”了一声赞道:“小夏子潜力不错啊!” 夏隐旧事重提:“叫主人!” 一人一灵就这样插科打诨的追逐着黑影向前,连通道中的阴寒恐怖之感都减轻了不少,转移注意力果然是克服恐惧的不二法门。 乌金忽然道:“到了。” 夏隐一个急停,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极为宽广的石洞中,洞壁之上零零散散的镶嵌着一些闪着绿色幽光的晶石,混合着遍布洞中的蒙蒙雾气,显得诡异又阴森,夏隐搓了搓胳膊道:“这气氛怎么那么像森罗殿啊?” 乌金道:“森罗殿是什么地方?” “鬼魂居住的地方。” “连鬼魂住哪里都知道,唉,小夏子我发现你知道的不少啊?我咋觉得你知道的东西跟你的经历完不匹配呀!” 夏隐心头咯噔一下,随即理直气壮道:“书上看来的呀,没听说过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吗?” “嗯,作为一个自小长在灵仙门的人,能知道俗世中还有秀才这种人,我咋觉得这件事比你知道森罗殿还令人惊讶呢?”乌金一脸“你看,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 “唉!刚才那人呢?”夏隐神色自如的转换话题。 乌金也不追穷寇,幻化成一根手指,往夏隐前方一指:“看到那些石阶了吗?它们通往仙帝封印,封印之下就是魔气源泉。” 夏隐倒吸了一口气:“照你这么说,封印还在?那吞噬那些矿工的魔气是怎么出来的?” 乌金冷笑道:“若是仙魔之间的高层达成一致,打开封印一角,放出一两个真魔这种事,帝释是完做得出来的。” 夏隐看着那貌似无穷无尽的台阶发愁:“既然仙帝的封印完好,那凭我这三脚猫功夫怎么突破它接近魔气源泉去采本源之灵啊?要不,我就坐在这里,用鸿蒙母茶树的根须虚影去采吧?” 乌金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的脑子是土疙瘩吗?大行山下那已经枯竭的源泉里残留的魔气就差点让母茶树死去,更何况这个完好的?” “那怎么办?”夏隐蹲在地上双手托腮,请原谅她才思枯竭。 “唉!在下界的时候明明是个脑子挺灵的小丫头呀?跑到这里怎么就变得和那群矿工一样一根筋了呢?难道是这堕仙界风水不好!”乌金叹息着从云状的身体里挤出两滴水,滴在夏隐头上,欲创造出醍醐灌顶的效应。 见夏隐还是一脸的茫然与愁苦,忍不住咆哮起来:“你刚才不还拿着金翅大鹏的两根毛和真魔之气正面对抗吗?你没发现那魔气对凡人的身体不感兴趣吗?” 夏隐张口结舌:“咦,我还以为是……” 乌金讥讽道:“以为是你自己战力无双?你可真会想。实话告诉你吧,无论是首先发现仙界给的纱袍的问题,还是对抗魔气,都不是因为你太强,相反,而是因为你太弱。那纱袍针对的是仙体不是凡体,所以对你的束缚最小。而真魔只吞噬仙灵之气作为养料,于他们而言,我在你表面糊的那一层假气根本就遮不住你的凡人体臭,人家对你没胃口……” 居然是这个原因,夏隐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好在她一向是个豁达的人,管他是因为太强真魔啃不动,还是因为太臭人家不想吃,总之作为凡人面对魔气时更安,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夏同学顿时气势满满的一挥手:“废话少说,赶紧登台。” 一个时辰后,夏隐觉得腿有点软,看了看依旧无穷无尽的石阶,问乌金道:“怎么还不到?”乌金一只眼睁开一条缝道:“早着呢,继续爬!” 两个时辰后,夏隐扶着双膝直喘气,问乌金道:“老大,到底还有多远?”乌金另一只眼睁开一条缝,面无表情的道:“继续!” 三个时辰后,夏隐坐在台阶上拿衣襟擦汗扇风,然后伸手戳了戳飘在头顶的乌金道:“大爷,这是天梯吗?我怎么觉得一直在原地踏步啊?” 乌金“哈”的一声笑:“奶奶的,老子终于找到阵眼了。小夏子,赶紧起来照老子说的走。” 夏隐双手抓住乌金,狠狠的揉搓,咬牙道:“你他娘的耍我呢,这里有阵法不早说,还敢装深沉叫老子爬楼梯,你存心的是不是?” 可惜乌金的身体是云状的,根本不受力,丝丝云气从夏隐的指缝中溢出,又重新幻化成那张神憎鬼厌的老脸,夏隐有力无处使,最后只得气运丹田,狂吹一口气,将他吹得老远,聊解心头之恨。 乌金抖抖索索的飘回来,陪着小心道:“老子这不是忙着计算破阵,怕你太无聊吗?” 夏隐瞪眼:“你跟谁自称老子呢?” 乌金赔笑道:“口误口误。正事要紧,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也不知道刚才那人是不是已经接近魔气源泉了,希望他不是来采集本源之灵的。” 夏隐一惊,连忙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怒火,照着乌金的指点,左三右四,进一退二斜三的走起来。未几,眼前忽然一亮,地面上一片五彩辉光闪烁,巨大的阵盘转动不息,令人眼花缭乱的阵纹之间光点不停的流动闪烁,比前世科技社会的灯光秀不知漂亮多少倍。 初见的震撼过后,夏隐赞叹道:“好美!想不到仙帝还真有两把刷子。” 乌金情绪异常低落,哑声道:“多少大德仙人的心血结晶,到头来却成了他一人的功劳。嘿嘿,仙帝封印,他也配?” 夏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乌金小子,听你的声音,这里头有故事哦!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吗?” 乌金巨眼一瞪:“介意,还不快按照我说的走?” 夏隐大叫道:“等等!”说完,从乾坤袋里拿出纸笔,对乌金道:“给我点时间描摹一点阵纹下来,我门中的玲珑真君可是阵法大师,肯定对这个感兴趣。” 一阵突如其来的雨水飘过,夏隐手中的纸成了一团浆糊,乌金嘲讽道:“你想死吗?这是什么水准的阵法,你要能看得清一条纹路,我就认你为主。” 夏隐不信邪,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然而粗看那些光点是按着一定的纹路明灭闪烁,细看之下,满眼都是五彩的光芒,哪里有什么阵纹,看得越仔细,头越晕,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只得放弃。 乌金冷笑道:“不自量力,活该!” 夏隐磨牙,当初就不该把水之本源精华给这个家伙,如今恢复了一点能力,就处处自命不凡。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爷采到了土之灵,提高了修为再收拾你。沉着脸按照乌金的指点踏上阵盘,左穿右插的走到阵盘中心,夏隐待要说话,忽然脚下一软,身子一轻,居然掉了下去。 第一百零一章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这么多高崖深坑?难道是因为修行之人身轻如燕,所以照顾不到凡人的痛苦,自由落体运动中的夏隐百无聊赖的想着。 乌金大叫:“轻身术,快用轻身术,你想摔死自己不成?” 夏隐如梦初醒,连忙运转灵力,然后……灵力到了体表忽然诡异的消失无踪,伴随着“咚”的一声,夏隐重重坠地,痛彻心肺。 乌金“哦”了一声道:“抱歉,我忘了这是在堕仙界,仙术使不出来,法术也不行。” 夏隐艰难的爬起身来,无语问苍天,这种猪队友到底是哪路神仙配给她的?现在要求更换还来不来得及啊? 运转灵力确定内腑未曾受重创之后,夏隐奇怪的问:“这里应该是很接近魔气源泉才对,为什么反而感觉不到那种诡异的阴森感呢?” 乌金居高临下看得远,对夏隐道:“因为魔气柱里面的真魔们正忙着呢,快去浑水摸鱼。” 夏隐绕过挡在身前的两根石笋,差点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山洞内的石壁上星星点点的缀满五彩晶石,如同夏夜的星空一般美轮美奂,唯一的不和谐便是在山洞正中有一股约两人合抱粗的黑色气柱,细看之下,气柱之内有无数狰狞的人脸正在嘶吼,他们互相挤压、扭曲、吞噬,不过,大约是站的远之故,夏隐没有听到凄厉的尖啸声。难道这些人脸就是真魔?乌金点头称是,然后催促道:“快,趁这些魔气忙得无暇他顾,赶紧采集本源之灵,用母茶树的根须,尽力。” 夏隐站在原地催动灵仙秘法,母茶树的根须虚影向那些五彩晶石卷去,片刻后,成功获取一颗金之本源精华,夏隐喜忧参半,问乌金:“有没有什么办法分辨这些晶石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本源之灵啊?要是采取就近原则的话,万一运气不好,没有土之灵那不是白忙一场?” 乌金皱眉苦思,半晌之后才道,有一个说不上办法的办法:“你不是有水、木、土三系灵力吗?每一系的灵力都对自己所属的本源精华天然亲近,你可以考虑将你的三系灵力分布在不同的根须虚影顶端,由它们来帮助你寻找需要的本源之灵。” 这个,听起来难度好大的样子,夏隐愁眉苦脸的道:“没有更简单的方法吗?这种对灵力的细分和精微操控,好像只有高阶修士才做得到,我才筑基期耶!” 乌金不满道:“所以说现在的修士一代不如一代,都是凡人,还分什么高阶低阶,宁心静气,用你的神识将分开或融合,这在数十万年前是入门的基本功好不好?” 好吧,一怕队友猪,二怕队友想当年,然后再将一切归咎与你的能力不行。谁让你生的晚,没见过几十万年前是什么情况呢?连反驳都找不到实例。 夏隐决定不和这位沉睡了将近十万年,看当今社会啥啥都不顺眼的老愤青一般见识。夏隐闭目凝神,先用神识引导体内少得可怜的土灵力,注入母茶树虚影根须的顶端。 可是,一旦失去神识的指挥,根须便静静的停在那里,哪怕前方不远就有两块晶石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它们还是一动不动,这是灵力不够?还是附近没有土之灵?夏隐准备再引导一股最强大的水灵力试试。 结果就听乌金在耳边大叫:“卧槽,惨了。先别忙着找晶石了,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说。” 夏隐睁眼一看,魔气柱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此时正**着一侧的肩膀,手舞足蹈的像抽风,忍不住道:“这是哪来的亨庭顿舞蹈症患者?” 乌金没听明白:“又说什么胡话呢?这是降魔仪式……” “降魔仪式!”夏隐肃然起敬:“勇士啊!光凭一个人的力量能降服这魔气黑柱吗?需要我去帮忙吗?” 乌金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夏隐脑袋上:“你他奶奶的能把老子的话听清楚再发表意见吗?我说的是降落的降,不是降服的降,是一种请求真魔之气降落己身的仪式。” “这家伙希望请真魔之气降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脑子坏掉了?” “脑子坏掉的是你,对于魔修来说,真魔之气可以助他们锤炼魔躯,无限接近真魔不死不灭的状态,比十大补膏还补。我们得赶紧打断他的仪式,万一他请魔气成功回到下界,到时将无人能敌。最可怕的是,真魔之气可能就会借由他的身体,在下界扎根,到时那一界就要倒大霉了。” 夏隐也着急了:“老大别说了,告诉我怎么阻止?” 乌金:“他和你一样是凡人,直接冲上去开打就行。” 夏隐飞扑而上,左手翎羽一个力劈华山,照着那人的后脑勺劈下,右手翎羽从内向外横抽,想给他来个拦腰斩。 那人背对着她正跳舞跳得起劲,听到脑后风声,忽然脚尖点地,身体像一张纸一般,轻飘飘的向前飘出。 手上姿势不停,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大约是离魔气柱更近了,那柱子中的一张脸忽然凸显出来,张嘴吐出一股淡淡的黑气,朝着那人的天灵盖飘去。 干扰居然变成了助力?夏隐大急,一咬牙将一根金翅大鹏的翎羽当成飞刀射了出去。 翎羽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将那股细细的黑气斩成两段,一股缩回到了黑气柱中,那张凸显出来的人脸一声嘶吼,随即被其他的脸挤压过去,再也分辨不出了。 而另一段黑气还差一点就要接触到那人的天灵盖了,被翎羽斩断之后,立刻就消散了。 那魔修正垂着头等待真魔之气入体呢,谁知等了半天没动静,霍然转身,看见对着他怒目而视的夏隐,脱口道:“是你?” 夏隐一呆,仔细看了看那魔修,长发及腰,身材修长,一张脸苍白秀丽,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鲜红的嘴唇和眼尾上翘的狭长媚眼,夏隐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媚态横生的男人,忍不住道:“你哪位?” 那魔修抿嘴一笑,偏过头去:“没良心的,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啊?” 画风转变太突然,夏隐有点无所适从,不过那色若春晓的笑意好像有点眼熟,夏隐“嗷”了一声,一指点出:“你是卓不凡矿队那个年轻人?你是谁了?混到他们矿队里干什么?卓不凡他们呢?” 魔修一摊手道:“漂亮妹妹,你的问题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好呢?” 第一百零二章 夏隐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沮丧的问:“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女的?”要知道她虽然并不精于易容之术,可架不住身材矮小扁平,脸蛋又不是那种千娇百媚型的,穿上男装,将肤色弄黑些,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秀少年。 魔修眼一横,笑道:“观女之术可是我相思道的不传之秘,漂亮妹妹要是感兴趣,不妨入我门中,我一定倾囊相授。” “哎呀!美人哥哥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女子学观女之术有什么用啊?有观男之术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夏隐嘴上和那魔修打着太极,脑中飞快思索,相思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十分熟悉,到底在哪儿听说过呢? “漂亮妹妹真坦率,我喜欢。我相思道中擅长观男之术的女长老也有不少,随我去我们总坛,哥哥给你介绍一个。”魔修一边调笑,一边缓步朝夏隐过来。 相思道、相思道,夏隐脑中“叮”的一声,终于想起来了。在前往南境的途中,曾经路过一家黑店,那是相思道寻花使的一个据点,夏隐还在那里解救过望月宗的三名女修。 要不要这么点背呀!这魔修居然来自和她同一个下界,要是从另一个下界来的,夏隐还可以自我催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要是来自她所在的界面,那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成功的把真魔之气请下去。 夏隐不动声色的盯着魔修靠近的脚步笑道:“就怕小妹我资质驽钝,贵派长老看不上啊!” “看不看得上,得见了长老的面才知道!”魔修五指成抓,向夏隐的肩头抓来。夏隐“呼”的一拳,直击魔修的肋下,来了个围魏救赵。 魔修爪式不变,另一手直接来抓夏隐的拳头,夏隐诡异的一笑,直接轰击魔修的掌心,同时另一手成掌刀切向抓她肩头那只手的手腕。 “啪”“咔嚓”两声,魔修连退五步,一手自手腕处软软垂下,竟然在一切之下断了腕骨,另一手被夏隐一拳正中掌心,又痛又麻,也不知道是否伤了经络。魔修惊诧道:“漂亮妹妹看着身娇体软,没想到拳头这么硬?” 夏隐双拳对击的砰砰作响,上前一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美人哥哥你也不差,再来!” 那魔修忽然往后一飘,笑道:“我可不喜欢太暴力的妹妹,带你回门中的事就此作罢。” 夏隐大吃一惊,因为那魔修身后就是真魔之气形成的黑柱,那魔修这一飘,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进入魔气柱了,她连忙飞扑上前,双臂暴涨,想将那魔修拉扯回来,谁知却拉了个空。魔修的身体就在他眼皮底下慢慢扭曲虚化,“我是相思道的玉炼颜,漂亮妹妹,下次再见的时候可别认错人了……”,“了”字余音袅袅,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散。 夏隐呆了片刻,绕过魔气柱去将嵌在石壁上的金色翎羽拔了出来,问乌金:“就这么走了?这家伙放弃的也太容易了吧。” 乌金也有些不解道:“是有点奇怪。不过他走了总是好事,你快点做正事。” 夏隐连忙凝神静气开始分控灵力,谁知刚摆了个姿势,忽然觉得浑身僵冷,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淡淡的黑气已经漫过她的小腿了,魔气柱上凄厉的嘶吼声响起,忽然飞出十来张人脸,绕着夏隐团团转,时不时有一张脸凑到夏隐跟前,用那黑气组成的空洞眼眶与她对视。 夏隐毛骨悚然,大叫:“乌金,救命!” 乌金大吃一惊:“卧槽,忘了这一茬了。刚才那降魔仪式进行了一大半了,真魔之气已经准备下降了,结果那小子走了,你就成了它们的载体了。现在是魔气想要进入你体内啊!” 夏隐极力避免与魔气组成的人脸对视,看着那离他越来越近的十来张人脸,哭丧着脸道:“大哥,你这间歇性失忆可不可以不要总在这种节骨眼上发作啊?还不赶紧想办法,我可不想变成被真魔之气控制的傀儡。” 乌金嘟囔道:“这不正在想吗?你扛住啊!” 夏隐咬牙道:“这不正在扛吗?你还不快点。”说话间淡淡的魔气已经到达她的腰间了,夏隐完不知道该如何对抗魔气的侵袭,只得闭上眼睛和口鼻呼吸,同时不停的在体内催动灵力运行,来个“管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乌金云状的身体在夏隐的头顶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就在黑气将要没过夏隐的胸口时,忽然大叫道:“快快快,把那龟壳和翎羽给我!” 夏隐一字一顿道:“你看我现在还动得了吗?龟壳在水月心镜湖底,翎羽在我手里,自己想办法去拿吧!” 乌金“哦”了一声,先没入丹田取出了龟壳,随即又绕着夏隐的双手盘旋了一圈,从她手中将翎羽裹了出来。随即念动咒语将龟壳朝着魔气柱扔了过去。 随着一声大吼,龟壳幻化出一只巨龟,向魔气柱压去,然后是两根金色的翎羽,幻化出两只金翅大鹏的虚影,从两侧盘旋着,与巨龟合力将魔气向地底压去。 一时间,魔气柱中无数人脸齐声嘶吼,似要抵抗神兽和神禽的威压,巨龟仰天大吼,大鹏引颈长鸣,终于将那魔气柱压入地底,夏隐眼前就只剩下一个阴森森的黑色洞口。 夏隐看了看那个洞口,又抬眼看了看乌金:“这就完了?” “嗯,完了。” “那我为什么还动不了?” “抱歉,又忘了,被魔气侵袭过的凡人如果不经过救治会变成魔傀的。”乌金一边毫无诚意的道歉,一边化成一股薄薄的雾气,将夏隐包裹住。 一股十分舒适的清凉之意从夏隐皮肤上透入没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肌肉经络便缓缓复苏过来,灵力运行也逐渐正常。 乌金重新变回云状,哭丧着老脸道:“这次可亏大了。记得多给老子采一点五行本源精华,我要进补。” 夏隐点头称是,盘腿坐下,欲要分控灵力操纵母茶树根须虚影去采集五彩晶石。 乌金再次化出一只手掌扇了她一巴掌:“笨蛋!现在这里除了你没别人,还用这么复杂的办法干什么?赶紧动用你的本能,暴力砸石头,能采到多少就采多少,就凭着一角玄武始祖的遗蜕和两根翎羽最多只能镇压这魔气柱半个时辰,老子去盯着那洞口的动静,你赶紧去采晶石。” 夏隐欣然掏出紫华乌金鼎,洞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打砸声,连地面都开始颤动,乌金抽了抽嘴角,转头看着黑漆漆的洞口,低声道:“这丫头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正当夏隐乐呵呵的将五彩晶石往乾坤袋里塞的时候,乌金忽然冲过来,翻过紫华乌金鼎将夏隐兜头罩住,而后念动法诀,撕裂虚空,随着大鼎一起撞了进去。 那道虚空裂缝刚刚闭合,魔气柱再次冲天而起,里面千万张人脸齐声嘶吼,整座封魔山都在微微颤抖,守在山顶的黑衣星君往矿洞入口看了一眼,朝着封印打出一个法诀,皱眉看了半晌后又闭上了眼睛。 山脚下,坐在车架中品茗的帝行子,抬头朝山顶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一翘道:“怎么又暴动了,难道对祭品不满意?” 而在远离魔气源泉的一处山腹中,一群努力挖洞的汉子闻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猴精回头看了一眼道:“刚才怎么回事?难道是夏小公子?” 龙行天咬了咬牙,继续挥舞铁锹:“离出口不远了,兄弟们加把劲儿,一定要活着出去,不能再让更多的人枉死了。” 第一百零三章 虚空中,万籁皆寂,夏隐第n次从紫华乌金鼎中探出头来,入目还是一望无尽的黑,又缩了回去,忍不住问糊在鼎口当罩子的乌金:“老大,我怎么觉得这次的回程那么久呢?” 乌金眨了眨因为身体拉长而变形的眼睛道:“有吗?” 夏隐严肃的点点头:“去堕仙界的时候我打了一个盹,醒来就到了。现在我都打了五个盹了,怎么还飘着呀?” 乌金闭上了眼睛,夏隐久等不见他睁开,只得继续闭目养神,一不小心又打了一个盹,再醒来时是被乌金的怒骂活活吓醒的。 “卧槽,这死麒麟居然敢坑我。竟然切断了联系……”一连串仙凡结合的咒骂声,结合了两界精华,推陈出新,夏隐听得津津有味。 等乌金骂到尽兴,在那里呼呼喘气的时候,夏隐才大胆猜测:“土麒麟切断了和你之间的联系?所以现在我们回不去了,有可能会永远漂浮在这无尽的虚空中,最后成为干尸?” 乌金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乌云,黑着脸道:“那可不?” “可来堕仙界的时候,你也没有和这边的什么人建立联系,怎么就准确无误的降落到这里了呢?” “堕仙界只有一个,而且老子以前来过堕仙界,知道它在哪里。只不过那时候力量不够,需要他帮一把而已。可现在,堕仙界之下有无数个下界,如果没有和他之间的联系指引,只凭生命气息寻找的话,万一找错了怎么办?” 哦!夏隐秒懂,这就好像在一个圆周上选取任意一点画一条直线到圆心,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要从圆心到圆周上的某一点,如果没有特定的要求,那就有无数种可能了。 思及此,夏隐忍不住有些同情的看着乌金,虽然他这次从初见就觉得土麒麟不靠谱,但还是一次次的被土麒麟往坑里带,这种吃了无数堑,还是不长智的娃,还真是挺少见的,莫非是没有大脑之故?夏隐看着乌金的云状身体胡思乱想,混忘了自己如今和他在同一只鼎里。 乌金斜着眼睛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别忘了,我回不去,就是你回不去。” “哦哦哦,”夏隐连忙端正态度,“那有没有什么补救之法?” 乌金又开始通过膨胀收缩运动进行思考,夏隐将下巴搭在鼎沿上,看着无尽的黑暗发呆,忽然看到极遥远的虚空中,有极炫目的光芒一闪,忍不住叫道:“那闪光的是不是一个下界呀?” 无尽抬眼看了看,警告道:“那是两颗大星相撞之后发出的光芒,你可小心些,以那为中心,方圆万里内绝无生机。对了,生机!那下界当年被飞升仙人带走了所有真灵与本源精华,我只要挑真灵不足、本源有缺的地方去就行了。可是……”乌金幻化出一只手,挠挠头:“我现在的力量还未恢复,没有这么大的感知力呀?哎呀,真是麻烦!”乌金不停的膨胀收缩。 夏隐悠悠的道:“我采到的那些五彩晶石对于恢复你的力量有没有用啊?” “哦,对啊!小丫头快把你采到的晶石都拿出来,咱两分分,先修炼再说。” 夏隐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大堆五彩晶石,乌金整个儿扑上去,将所有的晶石都包裹进云状的身体中,片刻之后,吐出三颗拳头大的晶石,对夏隐道:“小丫头,别说老子贪你便宜,这三颗晶石可是最大的,里面蕴含的都是本源之灵,水、木、土,刚好适合你?” 夏隐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将那快要跳出来的青筋安抚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对乌金道:“爷辛辛苦苦挖了三十多块晶石,你才给我三块,请问这分配比例的依据是什么?” 乌金裹着晶石不断后退,直到贴着紫华乌金鼎的鼎壁,才道:“老子恢复实力需要很多本源精华的。” 夏隐将两手指关节掐的“啪啪”作响,一步步靠近乌金道:“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我们现在的下界被当年的飞升仙人带走了所有的本源之灵,导致界域不稳,灵仙祖师带你们跑到堕仙界千辛万苦的收集本源之灵,就是为了稳固界域。可根据你刚才的自言自语,这工作分明还没有彻底完成。难道你要枉顾你旧主的心愿,独吞这些本源之灵恢复自己的修为。你这么自私,灵仙祖师知道吗?土麒麟知道吗?要不要我祭拜灵仙祖师的时候,烧纸告诉他一声?” 乌金被夏隐逼得从鼎壁滑落到顶底,期间不断有晶石从他的身体中跌落出来,最后,他弱弱的道:“那这些已经成形的本源之灵给你,你可答应我一定好好保管它们,等将来力量够了就继续灵仙的工作,炼制小世界稳固和修复这个世界。” 夏隐将其余晶石收起,一股脑扫进了丹田中的水月心镜湖底,而后伸手对乌金道:“拿来!” 乌金大叫:“那些精华又不能稳固界域,交给我恢复力量不行吗?” 夏隐一瞪眼:“谁说我要那些精华了?我要的是利用本源之灵,修出体内小世界的法门。” 乌金长嘘一声:“早说么!”抬手一指,一股白蒙蒙的雾气直入夏隐眉心,夏隐脑中多了一段文字。 乌金在紫华乌金鼎外布了一道结界,让它静止在虚空之中,就和夏隐一起,开始闭关了。 夏隐听从乌金的吩咐,先将用不着的本源之灵收到了乾坤袋中,又取出了许多水月心镜湖水,用三道凝冰符,将乌金连同他包裹的本源精华一同冻成了一根冰柱。这才将蕴含了水、木、土三种本源之灵的晶石纳入丹田,先小心翼翼的操控灵力将晶石外壳慢慢剥离下来。 随着最后一层外壳被剥落,三团本源之灵立刻在夏隐的丹田中左冲右突,想要冲破阻碍,重返天地之间。 夏隐丹田剧震,在本源之灵的撞击之下仿佛随时都能碎裂,水月心镜湖湖水滔天,浅蓝色的水汽遍布丹田之内,鸿蒙母茶树轻轻摇曳,淡绿色的木系灵力将丹田轻轻包裹,随时修复被撞击出的裂痕。 夏隐松了一口气,分出三股灵力缓缓靠近三团本源精华,以神识为引,将天地初开的景象,在三团本源之灵中间不断的演化,直到它们不再逃逸,逐渐安静下来,析出属于自己的本源精华,被夏隐的灵力缓缓吸纳,而后三股不断壮大的灵力,在丹田之中首尾相接,飞速旋转。 第一百零四章 黄蓝绿三色灵力飞速旋转组成的圆环越来越大,在撑满整个丹田之后又被迫不断的压缩融合,终于“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变成了大片灰色的粉尘。 就在那一片迷蒙的灰雾中,夏隐看到有黄色的微粒渐渐下降,聚而为土,调皮的蓝色光点在灰雾中活泼泼的穿来穿去,不停相撞,每一次撞击都会合二为一,变大一点,经过无数次的相撞,大片的蓝色光点最后化为一滴水珠,悄然下落,滑过黄色的土堆,流向低洼之处。 不知何时,灰雾中间出现了一重浅绿色的轻纱,飘飘渺渺,缓缓下降,覆盖在黄土蓝海之上。 夏隐在极遥远之地凝视着这一切,如同造物之主,看着那一片迷蒙灰雾中的变迁,天地初成,水土两分,草木萌发。何其有幸,她居然观看到了一个小世界的成形,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舒缓,看似极快,又好像极慢。当你想极力看清每个步骤时,它演化的极慢,可当你瞬间失神,再清醒时却早已沧海桑田,变化万千,回首不见来时景。 夏隐的心弦微微颤动,眼眶有些发热,不得不说,这看似平常的场景深深触动了她,但若想要说具体哪里感动了她,却又词穷,总之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待到灰雾消散,夏隐看清了丹田中的貌,半边是一个新月形的大湖,怀抱一片广阔的土地,那大地遥看微微泛着绿意,凑近了细看,却又只是普通的黄土,一株高大粗壮的茶树刚好扎根在土地与大湖的接壤处,透过清冽的湖水,可以看到一半洁白的根须悠悠漂浮在水中。 茶树上分出了八个分支,每个分支上依旧只有九片茶叶,巴掌大的茶叶在氤氲水雾之中青翠欲滴,如上好的碧玉。夏隐吞了一口口水,不愧是母茶树,就这茶叶的个头,都比后世的茶叶大了十倍不止。 夏隐绕着母茶树转了一圈,又亲自脚踏实地,在丹田中的土地上走了一圈,不由感慨:“这么好的地,荒着可不行,得赶紧多收集点灵草、灵植啥的,给鸿蒙母茶树做个伴!” 背着双手在陆地上走了好几个来回,夏隐笑得合不拢嘴,陷入在体内修成一个小世界的喜悦中无法自拔。虽说这并不是一个五行完整的小世界,未来也没有发展成大世界的可能。但……夏隐野心从来就不是很大,能有一方土地,让她随身种点灵草灵植,过一把修仙界小药农的瘾即可。如今愿望达成,反倒有不真实的感觉。 躺在土地上通过反复的咬舌、掐腿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之后,夏隐心满意足的从丹田中收回神识。一睁眼,就看到一团白得发亮,,胖了一圈的云朵停在她脸前,乌金笑得满脸只剩一张大嘴:“怎么样?老子的样子威武不?” 夏隐郑重的点头:“威武!从没见过这么白胖的棉花糖,可以尝一口吗?”随即喜笑颜开的问:“我丹田里的母茶树长出了八根树枝,七十二片叶子了。当年练气期的时候只有两根枝条,筑基后变成了四根,如今一下子变成八根,是不是代表着我进入元婴期了?” 乌金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撑死了是丹田和经脉的度量达到了元婴期水准,若论灵力水平,那还差得远呢。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就是一个超级大瓶子,里面只有一滴滴水”乌金幻化出两根手指,拇指掐着食指指尖,在夏隐眼前亮了一下:“稍微来点风就倒,危险着呢!” 夏隐咧嘴:“这么惨?那我这又是千辛万苦的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乌金摇摇头:“那倒不至于。一般人境界提升,都是灵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倒逼经脉和丹田扩张,在此过程中就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丹田破碎,经脉断裂等意外,一个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你就不同了,以后修到元婴期都不会有丹田经脉容纳不了的问题。目前唯一的麻烦就是你的灵力对于丹田和经脉而言,实在是太过稀薄了,估计都不够你催动一次法术的,所以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在打架的时候被别人给灭了。” 夏隐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话说,现在小世界已经练成,是不是可以唤醒灵仙祖师的真灵了?” 乌金脸一黑:“土麒麟是这么说的,我可不知道怎么做,得尽快找到他才行。哎呀,刚才好像感受到一个法则不太完整的下界气息,你等着啊!”说着,乌金就飘到鼎口作法去了。 夏隐左右瞧着无事,便开始闭目打坐,虽说虚空中没有灵气可吸收,不过将灵力在体内不断运行也能够起到一点增强作用,聊胜于无吧! 感应一个下界的气息,大约是极耗功夫的,特别是要在下界无数人中找到那个可以和你产生联系的人,想来更是复杂无比。 夏隐将灵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睁眼看看,乌金还趴在鼎口,两个大周天后,还在,一直到第六个大周天完成,夏隐睁眼,刚好看到一滴乳白色的水珠从眼前滴下,忙伸手接住,用手指捻了捻,带着淡淡的灵气清香,就这一会儿工夫,又有两滴乳白色的水珠滴在了夏隐的手背上。 夏隐抬头看了看乌金,指着手背上的水滴问:“大哥,你这是因为找不到土麒麟伤心的哭了?还是因为在鼎口趴太久,憋不住尿了?” 乌金破口大骂:“滚!老子那是累得出汗了。” 夏隐甩了甩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空罐子,对乌金道:“不愧是仙,出的汗居然是灵水,来,多出一点,让我接一点研究一下,看看有啥功效,能不能用来炼药?” 乌金闭口不言,汗也不出了。良久之后,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头顶传来:“小丫头,老子终于联系到土麒麟了,要突破界域了,记得灵力护体啊。” “记”字刚出口,紫华乌金鼎就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夏隐一个不稳,一头撞在鼎壁上,等“啊”字结束时,乌金鼎已经恢复平静,就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夏隐少说在鼎壁上撞了十次,真正达到了头上长角,七荤八素的境界。 她双手抱头,从鼎口钻出来,瞬间就被一双狭长的蛇目吓了一跳。稍稍后仰一点看清了那个大白蛇脑袋,夏隐忍不住笑着一挥手:“白白,你好像又胖了。” 白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夏隐的眼神已经往一侧飘去,依次看到一双淡定无波的凤眼和一双滴溜圆睁的狗眼,夏隐的笑容更大了:“颜师姐,小黄,别来无恙啊!两位的感情好像好了不少!” 颜如玉等怜悯的看着夏隐,一言不发。 鼎底下传来奄奄一息但又充满怨毒的声音:“乌金,你想谋杀老子是不是?臭丫头,快从老子身上下来,骨头都被你压断了,疼死我了。” 身下的紫华乌金鼎随着话音一起一伏,夏隐后知后觉的扒着鼎沿往下看了一眼。嗯!紫华乌金鼎刚好落在一头黄毛麒麟的肚子上,她抬头瞄了一眼飘在空中,隐去了五官的乌金,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这应该是个巧合吧? 第一百零五章 化为原形的土麒麟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哼哼,夏隐给他四条腿挨个把脉完毕,而后又在胸口压了压,成功的听到了土麒麟痛苦的惨叫,淡定的道:“伤不重,就是胸骨粉碎性骨折,胸口还有一些淤伤。麻烦的是,你好像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浑身灵力被锁了。症状看起来和中了锁灵粉一样,不过效果却霸道的多,如果不能恢复灵力运行,恐怕最后会衰竭而亡,和堕仙界的那些不能用仙灵之气滋养肉身的人一样。” 土麒麟舔了舔左前爪,恨恨的道:“该死的金鹏,竟然敢把老子给的药用在老子身上,回头一定将它挫骨扬灰。” 乌金飘在他头顶,凉凉的道:“仙界的化灵散,只有灵仙的六阳丹能解,只怕除了回仙界,你休想在这一届再找到一枚六阳丹,你敢回去吗?” 土麒麟含恨低头,两只前爪抱着脑袋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眼冒贼光的看着夏隐:“小丫头体内不是有母茶树吗?找到土之灵了没?我们唤醒灵仙的真灵不就可以知道怎么炼制六阳丹了吗?” 乌金一撇嘴:“本源之灵是找到了,小丫头也用了。不过她现在灵力那么低微,恐怕承受不住唤醒真灵的反噬之力吧?” 土麒麟瞬间精神,对白白道:“快,快,扶我起来,我带小丫头到我的练功之地去。” 白白用庞大的蛇尾缠住土麒麟,将他小心的放置在自己的背上,在土麒麟的指点下扭动蛇躯,当先领路。 夏隐与抱着小黄狗的颜如玉并肩而行,忍不住轻声问:“土麒麟怎么受伤了?虎妖王和龙章大王子呢?” 颜如玉忧郁的看了夏隐一样,捋着小黄狗的毛道:“四大长老趁着妖尊闭关为大王子治疗的时候发动暴乱,虎妖王被擒。至于大王子,叛军冲进来给妖尊下化灵散时,正是治疗的关键时刻,妖尊一个没控制好,他……他……爆体而亡了。”大约是当时的情景太过惨烈,颜如玉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忍不住身体一颤,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啊!一想到那个精致脆弱的男子居然落到这样的下场,夏隐忍不住心有戚戚。不过,一想到短短数月的相处期间,他饱受病痛的折磨,总是在绝望的深渊中追逐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在听到夏隐断言他终身无法修炼时的那种无奈与苦涩,回身面对母亲时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场景,夏隐觉得,死亡对于那个阳春白雪般的男子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夏隐长叹一声,对缩在颜如玉怀中的小黄狗道:“事已至此,还请二王子节哀。” 小黄狗圆眼一瞪,口吐人言:“节个屁的哀,大哥死时,我已经哭够了。等父尊的伤好以后,一定将那些什么狗屁长老大卸八块,煮来吃掉。” 颜如玉连忙安抚的给他顺毛:“冷静些,冷静些,一切等妖尊伤好以后再说。” 夏隐看着在狗毛中时隐时现的白皙玉指,忍不住道:“不过区区年余,你俩关系倒是改善了不少?特别是颜师姐,简直脱胎换骨啊!”没有了满头珠翠和繁琐的宫装,连思路都正常了不少。关键是还能对小黄狗这么有爱,难道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 颜如玉惊讶的看着她:“年余?夏师妹你到底是去了哪里。要知道从你离开至今,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 十年!这下轮到夏隐惊讶了,虽说她对时间不敏感,但对过去的日子数还是大致心里有数的。靠山村数月,横穿蛮荒区域用了大半年,再加上封魔山探险,她在堕仙界的日子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半,难道她和乌金在虚空中飘荡了九年? “我们在虚空中到底呆了多久啊?”夏隐问乌金。 乌金一瞪眼:“老子大半时间都冻在冰柱里,谁知道过了多久。” 卧在白白身上的土麒麟回首道:“你们确实离开了十年,错不了。” 十年!夏隐不淡定了,想当初她不过是因为造了岳连山的谣,想到横断山脉里躲上几个月避避风头的,哪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离开这么久,段灵注和宁白元不得急疯了,也不知道远在灵仙门的师尊和其余师兄有没有得到消息,有一种名曰思乡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夏隐,好想回去啊! 夏隐悄悄捅了捅颜如玉:“有没有想办法传个消息回去?” 颜如玉翻了个白眼:“我们是在横断山脉深处,听凤姿说,距离三叶城少说也有万里。而且,自从四大长老叛变后,我们跟着妖尊东躲西藏的,保命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传消息?” 夏隐长叹一声,看着白白背上那软趴趴的一团,看来在妖尊恢复实力之前,她是别想回去了。拾掇拾掇心情,夏隐对土麒麟道:“还有多久到啊?” 土麒麟闷闷的道:“这就到了。白白,把上头那块石板顶开。” 白白依言照做,夏隐跟在颜如玉身后爬出了洞口,浓郁的灵气和药香扑面而来,遍布了一整片峡谷的庞大药园,其规模相当于灵仙峰所有药园的总和。什么岩浆药园,禁地药园,和这里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看着众人震撼的表情,土麒麟得意洋洋的道:“这是老子的秘密药园!恐怕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夏隐赞同的点头,用尽力压抑住手指的颤动,悄悄警告自己,正主儿还在呢,要摘也得等实力提升后,找个月黑风高夜才行。 土麒麟驾驭着白白一马当先,走向峡谷深处,那里有块形如遮阳棚的凸出岩石,岩石下方一溜排开三间小木屋。 土麒麟指挥白白推开木屋的门,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一跃而上,跳到了凸出的巨岩上,这是所谓的声东击西? 巨岩上方的山壁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藤萝,土麒麟一头扎进藤萝中间,留下一句“跟我进来!” 夏隐拨开藤萝,发现后面别有洞天,竟是一个宽大的洞府,会客室、修炼室、炼丹室、休息室,应有尽有。夏隐惊叹的对土麒麟道:“都说狡兔三窟,和你比起来,那真不算什么!” 土麒麟不置可否的闭了闭眼,一脸心疼的指着修炼室道:“便宜你了,进去吧!那里有一个地脉灵气眼,老子在上面设了聚灵阵,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好好修炼,早点唤醒灵仙的真灵,好给老子解毒。” 夏隐和颜如玉道了个别,踏进修炼室。不由得再次赞叹,难怪那么多人追求长生,因为活的久了,敛的财自然就多。就这一个小小的修炼室,灵气浓郁程度远超灵仙峰,石室顶上镶嵌着一圈鸽子蛋大小的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地上的蒲团是菩提枝所编,要知道在外界一根菩提枝便可卖到一万灵石。 夏隐盘坐到菩提枝编就的蒲团上,立刻感到一股柔和的灵气透体而入,令人无比舒适。乌金在修炼室里仔细转了一圈之后,才飘回到夏隐头上说:“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我还是给你布个防御阵吧!和那麒麟合作,一定得小心。” 浅蓝色的光芒从夏隐身周升起,乌金在光圈外叮嘱道:“专心修炼,我在外头给你守着。多用神识与母茶树亲近亲近!虽然我不知道唤醒真灵的具体方法是什么,不过肯定离不开灵力和神识,咱们不要什么都听那麒麟的。” 夏隐点点头,挥别秒变絮叨保姆的乌金,在妖族的大后方开始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闭关经历。 第一百零六章 夏隐坐在蒲团上,抱元守一,运转灵仙秘法,母茶树根须暴涨,地脉灵气争先恐后的涌入,经过丹田的运转,转化为一股黄蓝绿三色交错的庞大灵力,在她的体内流转,很快,在夏隐身周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气旋,头顶上方更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那是散逸在天地间的灵气受其吸引所致。 夏隐的神识跟随着三色灵力在体内不断的运行,看着体内灵力逐渐浓郁凝实,心满意足。 神识下沉,最后随同灵力回到丹田。此时的丹田中云雾缭绕,鸿蒙母茶树在水土相交处轻轻抖动着叶片,以它的根部为中心,黄蓝两色各据一半,正首尾相接着飞速旋转。 乌金说,应当用神识多亲近亲近母茶树,可是该怎样同一棵树表示亲近呢?神识凝成的小人略一思索,决定采取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她缓步上前,轻轻抱住母茶树,脸贴在树干上,闭上了双目。 浓郁的木灵力使神识得到了极大的滋养,小夏隐觉得浑身舒畅,好似漂浮在云端一般,她索性放空一切,任由自己享受这难以言喻的舒适之感。 “醒醒了!”不知过了多久,夏隐听到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在叫她。 她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一个青袍年轻人,正站在母茶树底下微笑着看着她。 夏隐歪着头打量那年轻人,他并不如何英俊,至少在美男辈出的修仙界不过中等,可难得的是身上有一股极强的亲和力,让你顿生好感,甚至觉得,在他的笑容面前,做什么都可以。 从前世懂事开始,她在礼貌方面就伪装的完美无瑕,现在却连招呼也不打,直勾勾的看着对方,这种无礼行径在夏隐身上已经绝迹几十年了。可眼下,就在这年轻人的笑容下,夏隐忽然觉得就应该这样看着他。 年轻人轻轻摸了摸夏隐的头发,笑道:“你就是我的隔世传人吧?真是可爱的孩子!” 夏隐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声道:“灵仙祖师?” 年轻人微微一笑,在母茶树底下盘膝而坐,双手凌空抓了几下,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小条案,小风炉内火苗微闪,热着一瓯水,年轻人一边用木勺轻轻舀出一勺水,冲洗着茶具,一边对夏隐道:“孩子,来,坐下与我说说话!” 夏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坐到条案的另一边,问道:“灵仙祖师,你的本体在哪里?” 灵仙轻轻一招手,鸿蒙母茶树上忽然飘下一片叶片,在空中悠悠荡荡了半晌后,不偏不倚的落入瓯中,刹那间,茶香扑鼻。灵仙给夏隐斟了半杯茶,示意她尝一尝,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本体在建立灵仙门之后,割裂出来的一点真灵,这些年来一直沉睡在传承谷中,直到今天才被你唤醒。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现在感应不到本体在哪里。” “这么说,你不知道仙界派人将灵仙祖师抓回去的事?也不知道,在那最后一次大战中,本体到底有没有通知土麒麟参战喽?”夏隐抱杯沉思,看来乌金注定要失望了。 灵仙轻轻抿了口茶,眉头微微一皱:“这茶的味道还差些,孩子,看来你的修为还有待提升啊!” 夏隐略带羞愧的低下了头,将被抓来妖族巧遇土麒麟,又同乌金跑到堕仙界采集本源之灵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灵仙听完,静静无语,半晌后才道:“真是胡闹,修行之事最讲究按部就班,怎可这样本末倒置,那是会有大问题的。” 夏隐道:“那您觉得,以您对土麒麟的理解,他会是那种紧要关头丢下旧主的兽吗?” 灵仙笑道:“世上最艰难之事,莫过于看透一个人。虽说我与小土朝夕相处了数万年,可他的本性到底如何,我还真不敢说。我只能告诉你,当年确实是我的本尊派小土到南境来,将修炼之法传授给横断山脉中的妖兽,可后面小土与本尊的关系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夏隐瞪大了眼睛:“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您可知道,因为妖兽学会了修炼,如今人修不得不在南境建造三叶城,派人驻守,每逢兽潮爆发,不知要死多少人。” “哈哈哈,”灵仙笑得欢快,“果然还是个孩子,你可知道万物想要长存,最讲究一个“衡”字,如果放任人修的力量片面增长,他们为了修炼,大肆猎杀妖兽,采摘灵草,兽类一旦被猎杀殆尽,只怕人修也难以长存下去了吧!如今这样子势均力敌,刚刚好!” 想到前世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关于物种灭绝、环境危机的报导,夏隐不由低头无言,片刻后才抬头道:“那你知道六阳丹的炼制方法吗?土麒麟中了仙界的化灵散,如不及时救治,恐怕会躯壳衰亡而死。” 灵仙一挑眉:“作为我的传人,你难道没看过《玄真医典》,《鸿蒙灵草图鉴》还有《万丹谱》吗?” 夏隐:“……前两本都看过,最后一本被妙丹峰的人霸占了,我没看过。” 灵仙摇头叹息:“真是暴殄天物。要知道医、药乃是一家,若是分开来,各得一半,那就谁也别想一窥灵仙秘法的真正奥妙了。” “啊!难道这三本其实都是修炼的秘籍?” “那倒不是,不过我灵仙的弟子首先得是个医修,我的最高成就在行医而不在法术。只有在识药、诊疗、炼丹三方面都有所成才能勉强算是我的弟子。你且留在这里,一会儿喝过茶,我将这三本典籍的奥妙同你再仔细讲讲,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这是要传艺的节奏?夏隐喜不自胜,连忙答应。 经过灵仙的解释,夏隐才明白,《鸿蒙灵草图鉴》中每一棵灵草都代表着一种吸收灵气和运行灵气的方式,世间草木万千,为何只有它们能成为灵草,而其他的不行,用灵仙的话来说,那就是“气行方式不一样而已!”而模仿灵草体内灵气运行的方式,可以达到与灵草合二为一,对它的药效了如指掌。 况且因为行气方式的不同,灵草才具备了不同的药效,夏隐在灵仙的指引之下,开始模拟灵草的不同行气方式,结果发现由此而输出的灵气居然也开始具有不同的治疗之功,堪比人形草药。 灵仙甚是欣慰,连夸夏隐“孺子可教也!”叮嘱道:“这些行气方式只是帮助你更加了解灵草的药性,不可在治疗中长期用自己的灵气代替灵草,要知道人自有其本性,且人力有时而穷,强行扭曲自己的本性来滥用灵力会对你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夏隐连连点头,要知道她已经偷偷试过模仿某灵草的运行方式输出灵力,不过小小一股,就差点令她的神识消散,果然是凡逆天之功必有逆天的反噬。 至于《玄真医典》,灵仙道:“医典上记载的人体所有的经络穴位务必烂熟于心,在医典最后一页上,我留下了一页指点修炼的行气图,等你修为达到金丹期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尝试按照那图上的指示修行。” 《玄真医典》最后一页上有修炼图?夏隐一头雾水,那里明明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墨团团,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的小人头顶乌云。 灵仙失笑:“等你修炼鸿蒙灵草图鉴有成再用神识去看,就看得见了。”末了,他掏出一片碧绿的叶片,递给夏隐道:“这叶片上刻有我所知的一切丹方,我已按照难易程度给你排好,等你出去后可以慢慢修习炼丹之术。不过,想来本尊的炼丹术一直在精进,我与他割裂开后,他肯定又研究出了更多的丹方,所以将来有机会,你还是要去看一下万丹谱。” 夏隐接过叶片,腆着脸道:“祖师不教我炼丹了吗?我以前可没学过。” 灵仙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调皮!我不过是一点真灵,一旦唤醒,存在的时间有限,教了你这么久,也到了消散的时候了。往后的事情,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对了!”灵仙看着水月心镜湖的方向,笑道:“我看你在湖底放了一些本源之灵,是从堕仙界拿来的吧?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当年本尊花了很大的心力来修补这一界,直到将我割裂开时,都未曾部完成。现在情形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你将来有机会一定要看看,如果还没完成,万望你接下这任务,务必不能使这一界溃散。” 夏隐道:“我在堕仙界听说,如今仙界所谓的仙庭创始人,其实都是这一界飞升上去的,他们飞升之时带走了这一界所有的好东西,才导致了这一界界域不稳,天灾泛滥,而且凡人无法修炼飞升,这是真的吗?” 第一百零七章 灵仙温和的脸上首次露出了冷意:“那帮家伙只顾自己,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当时究竟出了什么事,才使得那么多的仙人决定飞升上界啊?” 灵仙皱眉道:“个中情形十分复杂,我也不便多言,等你以后境界提升,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我的本尊当年重回这一界,除了修补这个世界之外,还想重建飞升通道,如果他已离开这一界,这两件事就得落在你的身上了,你可能做到?” 夏隐坚定的答道:“能!” “很好!”灵仙微笑道,“时间到了,我要散去了,不用难过,我这样对你是很有好处的……”话音未落,他就这样在夏隐面前化为点点绿光,像萤火虫一般,尽数飞回到了母茶树上。 夏隐猝不及防,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甚至连悲伤的感觉都来不及酝酿。短短几日相处,得他指点无数,尚未来得及说声感谢;还有无数的问题,也没来得及询问,未来,还可以去哪里找一个知道当年事的人啊? 夏隐失落的摇摇头,神识回收,睁开了眼。 她还在土麒麟的修炼室里,石室中的灵气稀薄了很多,身下地脉灵泉泉眼中冒出的灵气也微弱了不少,看样子都是被她吸收的,希望土麒麟了解情况后不会来向她收费。夏隐看了看紧闭的石室们,再次闭上眼睛,在丹田中,她的神识之体修炼了《鸿蒙灵草图鉴》中各种灵草的灵气运行方式,如今刚好借机用本体再修炼一次,夏隐再次闭上了眼睛。 一直守在修炼室门口防止土麒麟出幺蛾子的乌金忽然发现他感应不到夏隐的气息了,悄悄从门缝中挤进半个身子一看,石室的正中央立着一个绿色的大茧,映得满室都是绿色光芒,乌金悄悄退了回去,揉了揉眼睛。 趴在地上依然动弹不得的土麒麟看了他一眼道:“放心了吧?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大事上从不胡来。” 乌金大吼一声:“滚!”然后继续尽职尽责的当门神,结果一等就等了两年。 当石室门向后打开时,乌金一个提防不及,化作一个滚圆的棉花球向后滚去,刚好被一双手轻轻拢住。 乌金抬头一看,刚好对上一双饱含笑意的清澈大眼,大眼的主人有一张完美的鹅蛋脸,细腻的皮肤晶莹剔透,秀眉飞扬,小巧的琼鼻下,嫣红的樱唇微微上翘,笑问道:“怎么了?” 乌金吓得一蹦老高,退后三尺,连声道:“你……你……你……是谁?小夏子呢?” 外伤早已痊愈的火麒麟迈着软塌塌的步子挪过来看了一眼,不屑的撇撇嘴道:“切!什么眼神?小丫头褪了婴儿肥你就不认识了?” 夏隐偏头微微一笑:“妖尊好眼力!看来化灵散没对你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啊!”那笑容极清欠,就像春日暖阳下的一抹雪痕,干净透明的令人眼前一亮。 乌金微张着嘴,半天后忽然欢呼一声,飘到夏隐头顶转了一周,道:“你见过灵仙了是不是?这气质、这笑容,和她如出一辙。” 呃!虽然夏隐也很喜欢灵仙祖师,但蓦然听人说自己和他如出一辙,多少还是有些不满。想来是因为刚修成鸿蒙灵草图鉴,在气质上受了影响,假以时日必定会修炼出属于自己的气质,夏隐如是安慰自己,而后歉疚的对乌金道:“我的确见到了灵仙祖师的真灵……”夏隐一顿,眼角余光瞟到土麒麟稍稍昂起了头,继续道:“不过,他只是灵仙祖师在刚建立灵仙门后就割裂出来的一点真灵,对于后面的事完不清楚。” 土麒麟的头又低了下去,忽然又“嗷”的一声扬起来:“六阳丹呢?你有没有问他六阳丹?” 夏隐瞥了他一眼,无视他的问题,继续安慰乌金道:“反正我是要秉承灵仙祖师的志向,重建飞升通道的,说不定将来能上天界,找到祖师本人呢。真相总是在的,不过发现时间的早晚而已。”乌金情绪低落的飘回夏隐的丹田,扬言要好好静静。 夏隐微笑的转向土麒麟道:“六阳丹我问过了,只不过要得到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哟!不知道妖尊大人承受不承受得起?” 土麒麟疑惑的看着她,夏隐道:“祖师的真灵只给了我丹方,告诉我可以给你炼制。可是,我不会炼丹,需要从基础开始学起,而我一向又是个贫穷的低阶小修士,身边也没什么灵草,妖尊你看?” 土麒麟看看夏隐、看看外面的药园、又看看自己,感觉心头在滴血。六阳丹可是高阶灵丹,非顶级炼丹宗师不能炼制。要把一个完不会炼丹的菜鸟培养成一个顶级炼丹宗师,到底需要用多少灵草堆出来,恐怕外面那一整个药园的灵草都远远不够。 可是,没有六阳丹,自己就不能恢复,恢复不了灵力,就不能平复四大长老的叛乱,就自己现在这个样,早晚被四大长老找到秒杀,命都保不住了,还要药园何用。想到此节,土麒麟脑中瞬间清明,斩钉截铁道:“一定倾尽所有,助你提升炼丹之术。不过,你也要答应,一定为我炼制六阳丹。” 夏隐大乐,大眼眯成了一条线,伸手在土麒麟的一只前爪上拍了一下:“一言为定!” 土麒麟心痛的闭上眼睛,对夏隐道:“去选你用得着的灵草吧!” 山洞外,白白正卧在凸出的巨岩上晒太阳,小黄狗四角朝天的卧在药园的边缘晒肚皮,颜如玉就坐在他旁边,盯着一张阵图喃喃自语,时不时伸手在空中虚描几笔。 夏隐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按照灵仙祖师给她的丹方,选取低阶初级丹药需要的灵草。见她采摘灵草,小黄狗一个翻滚,四脚着地站得笔直,冲着她大叫:“你你你,怎么敢摘我父尊的灵草?” 夏隐:“去问你父尊。”小黄狗“嗖”的一下蹿回山洞。 夏隐选取了低阶初级补气丹所用的十余味灵草,顺便将每一种草药中药龄最低的那一株偷渡回丹田中种起来。而后看着手中的灵草,用药龄数千年的灵草来炼制补气丹,真是奢侈啊!但愿自己有些炼丹天赋,千万别浪费这些灵草。 回洞之时,刚好遇到小黄狗垂头丧气的从洞中出来,看到夏隐,小黄狗龇着牙道:“你可一定要把我父尊治好,不然,我吃了你!” 夏隐笑着拍拍他的头:“小黄,请你一定要相信一个医修对治好病人的执着。”更何况,土麒麟还承担着维护这一界人兽力量对比平衡的重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事啊! 回到洞中从饱受压榨的土麒麟那里征用了炼丹室,夏隐取出紫华乌金鼎准备开始炼丹。不过开工之前,她忍不住将神识沉到丹田,将正在修复心灵创伤的乌金叫了出来:“大哥,你这紫华乌金鼎有盖子吗?我看别的炼丹炉都是有盖子的。” 乌金嘟着嘴道:“我这鼎是用来炼药的,本来就没盖子。” “那凝丹之时怎么办?没有盖子,药性会流失的。” “得了灵仙的修炼方法,怎么还这么笨。没有盖子你不会自己用灵力凝聚一个,那不比其他盖子更严丝合缝。灵仙炼丹就不会问这种傻问题。” 口气之恶劣,前所未见,考虑到他正因为失去了解当年事件的真相和灵仙祖师下落的机会而伤感,夏隐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柔声道:“在堕仙界的时候,你曾为救活母茶树失去了积攒多年的丹药精华,如今我要开始炼丹了,你要不要回到鼎里,继续吸收药力精华。” “切!”乌金鄙夷的看了她身边的灵草一眼:“就这低阶补气丹的药性精华?老子还不如回到水月心镜湖里泡着去呢。”说完,连招呼也不打就回到了夏隐的丹田中。 热脸贴了冷屁股,要是换在从前,夏隐准定要从嘴上讨回公道。可自从修为提升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包容力大大提升,竟然可以体谅乌金失去好基友消息的心情。 夏隐摇摇头将乌金的态度抛之脑后,开始处理灵草。其实炼丹与炼药有些相似之处,都需要经过去杂气、绞汁、融合,不过和炼药比起来,炼丹多了凝丹和封丹两个步骤,可以最大限度的提纯药性,并将药性精华封在丹药之内,经久不散。保质期超长这一点,就是丹药的最大优势。 灵草一入手,夏隐就明白了为什么灵仙祖师一定要她修炼鸿蒙灵草中所有灵草的灵气运行方式了,因为夏隐的灵力一输入灵草中,就仿佛与它融为一体,用多大的灵力绞汁,绞到什么程度,在炉温达到什么程度是放入丹炉中,这些信息就像被铭刻在夏隐的灵魂中一般,一一清晰显现,恐怕有数百年经验的老丹师都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将紫华乌金鼎放在地火出口,夏隐按照丹方所示的步骤将灵草一株株处理过后置入鼎中,而后以灵力凝练成盾,将鼎口牢牢封住,神识关注着鼎内那一团药液的动静,第一次炼丹,说不紧张是假的。 第一百零八章 神识关注下,那一团药液在鼎内飞速旋转,眼看就要分成无数小团,夏隐连忙凝聚丹诀,灵力注入鼎内,帮助药液凝丹。补气丹是低阶丹药,凝丹诀只有五式,夏隐很快完成,一团药液化成了十余粒指头大小的药丸。 夏隐深吸一口气,打出最后一道封丹诀,随着灵力的注入,药丸表面很快亮起一层柔光,感觉好像给水果打蜡。眼看丹药上属于补气丹特有的丹纹也已成形,夏隐脸露笑容,撤去灵力护盾,将十余颗丹药放在手心细细查看,药体圆润,丹纹清晰,药香含而不露,显然品质上佳。夏隐松了口气,那些小说中将炼丹说的如何如何难,这个修仙界又只有那么少的炼丹师,她还以为炼丹有多么难呢,谁知自己一次成功,到底是别人太笨,还是自己天赋太高啊! 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还未形成,掌心十余粒丹药忽然一齐四分五裂,药香四散。夏隐目瞪口呆,这是炼出了传说中的假冒伪劣产品吧?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夏隐一边思索,一边引来泉水冲洗紫华乌金鼎,再次实验。 萃药、绞汁、融合、凝丹、封丹,每一步都是严格按照丹方所示,这次用量少了一些,只有五粒补气丹,不过结果还是一样,不过半刻钟,丹药部裂成了碎片,药性消。 夏隐傻眼了,以前看小说,只见过主人公把药炼焦烤糊或者炸炉,她这种练成之后自己碎开的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 夏隐盘膝恢复了一点儿,神识沉入丹田,将乌金从水月心镜湖底唤了出来,乌金抱着金翅大鹏的蛋飘起来,不满的道:“干嘛打扰老子孵蛋?” 夏隐将两次炼丹失败的经过同他讲了一遍,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乌金,能不能回到紫华乌金鼎内帮我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乌金抱着蛋斜眼看她:“没空!” 嗯?此路不通,夏隐立刻换了一个表情,长身玉立,单手负于身后,面带宠溺的笑意,柔声道:“小金,我炼丹遇到点麻烦,需要你的帮助!” 乌金双手一松,巨蛋掉进了水月心镜湖底,“呜”的一声飘到夏隐身边:“快,快,像刚才那样再笑一下!”夏隐言听计从,努力回想灵仙祖师脸上的笑容,依样画葫芦摆了一个,乌金嗖的一声从丹田中消失无踪,夏隐急忙睁眼,刚好看见他从紫华乌金鼎那个破鼎耳中钻进去。我去,果然生活处处有套路。 乌金留在鼎中监督夏隐炼丹,前几步都一声不吭,直到夏隐打凝丹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大吼:“笨蛋!凝丹诀是这么打一气呵成打完的吗?又不是比谁的速度快!你要随时用灵力神识关注药液的状态,在最恰当的时候打入凝丹诀,等丹诀部被吸收后再打下一个。像你这么一股脑儿把丹诀都打进去,药液都没有完吸收,残留的灵力最后当然要爆发了。”说完,乌金气哼哼的从破鼎耳里跑出来,丢下一句:“自己体会,老子去孵蛋了。” 夏隐无瑕他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神识细细感受药液的状态,继续往下打凝丹诀,这一次丹药成形后维持了两个时辰才裂开,夏隐信心十足,开始了下一次尝试。 一天下来,夏隐足足炼了六炉丹药,前五炉最后都报废了,只有第六炉炼成了十余颗丹药,拿到外面请乌金和土麒麟鉴定,前者高冷的吐出一句“还行”,后者捧着丹药又闻又嗅,最后趁夏隐不注意“啊呜”一口吞了,含糊道:“虽说是低阶补气丹,不过对我现在的身体来说,聊胜于无。”看着其他人的眼神,又加了一句:“灵草都是老子的,炼出来的丹药当然也归老子了。” 夏隐筋疲力尽,无力吐槽,直接跑到修炼室去修炼了一天一夜,才算恢复了点精力。从此,她就过上了低头炼丹,抬头修炼的日子,除了一早出去采摘灵草能够见一见天日外,其他时间都穿梭在炼丹室和修炼室之间,用神识感应药液的状态,体悟用多少灵力结成凝丹诀,在什么时机打入药液中最为合适。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五年,土麒麟的秘密药园中的灵草基本已经被夏隐薅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夏隐丹田中那半面土地上灵草已经长得密密麻麻,大约是依傍着水月心镜湖的原因,长势尤其好,药香氤氲,乌金对此十分满意,时常跑出来在灵药田上方吸收药气,搞得夏隐对他的属性十分怀疑。 土麒麟吞没了最后一批高阶丹药,将其中补益灵力的自留,扔了一瓶帮助筑基期修士突破金丹期瓶颈的无尘丹给颜如玉,所有疗伤解毒的部给了小黄,只余一个白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分赃,夏隐拍拍她巨大的蛇头:“以后跟着我,出去找到合适的灵草,我给你炼专门供灵兽提升修为的丹药啊!” 白白立刻放弃了人生偶像妖尊大人,一扭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到夏隐身后。 夏隐看着土麒麟道:“你运气不错,炼制六阳丹的灵草我堪堪收集到了一份。不过六阳丹的凝丹诀共有三百零二式,前后稍微有些差错就会前功尽弃,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要不要现在就炼制,你说了算。” 土麒麟大约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情况,顿时纠结的差点将前爪上的毛部都咬掉。夏隐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他的决定,虽然心底很想用这份草药练练手,但毕竟于饱受化灵散折磨的土麒麟来说,这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久到夏隐差点打瞌睡的时候,土麒麟终于舔完了两只前爪上所有的毛,斩钉截铁的道:“炼!老子还是要搏一搏,不然只有被那四个叛徒找出来杀掉的命运。” 夏隐点点头,也不多言,回到炼丹室,布下隔绝阵法,还把乌金从丹田里唤出来,好说歹说的劝导它坐镇在紫华乌金鼎中随时协助她。 将六十余株灵草分门别类的摆好,依次驱除杂气,绞成灵液,投入鼎中,神识随时关注灵液的状态,很快便到了凝丹阶段。六阳丹之所以难炼,就是因为其中有大量阳性灵草药性相斥,也不知道灵仙祖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复杂的凝丹诀,硬生生将这些灵草的药液完美融合,最终练成了可以克制仙界第一奇毒化灵散的一味灵丹妙药。 夏隐双目微阖,神识调动到极限,感受到药液因为药性相斥就要开始暴动之时,纤指飞舞,结成一个奇怪的印诀,飞入药液中,本欲飞溅的灵液立刻平静了下来。夏隐容色平静,无喜无悲,只有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纤指飞舞,如穿花蝴蝶,在胸前拉出一道道美丽的残影,一个个印诀旋转飞舞着落入灵液中,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将即将暴动的灵液安抚下来。 乌金从破鼎耳上露出半张脸,看着夏隐的动作嘟囔道:“你的眼光还真是好!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你当年的风采了。” 三百零二式凝丹诀打完,夏隐已经汗透重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紫华乌金鼎内,三颗龙眼大小的浅绿色药丸正滴溜溜的快速旋转。夏隐深吸一口气,勉力提聚最后一点灵力与神识,结成封丹诀打入鼎中。 六阳丹上丹纹成形清晰,逐渐停止旋转,夏隐一扬手撤去灵力护盾,天空中立刻响起一道炸雷,穿透厚厚的山崖,恰好劈在紫华乌金鼎上。鼎内三颗药丸如有灵智一般,忽然从鼎底飞出四散逃开。 夏隐大惊,一个飞跃,素手连伸,化出三个手印将三枚丹药牢牢抓住,“轰轰轰”,三道惊雷接连而至,将夏隐劈了个结结实实。 乌金“哎哟”一声捂住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就看到眼前直立着一根黑炭,顶端冒出缕缕黑烟。乌金咂了咂舌,同情的道:“忘了告诉你,高阶丹药成形接受雷劫之时,炼丹师切不可接触丹药,否则所有的丹劫都会降落到炼丹师身上的。刚才的丹药虽然想跑,但我们是布了隔绝阵法的,它们其实跑不了。” 黑炭柱上冒出一张嘴,喷出一股黑烟后恶狠狠的道:“你不早说!” 乌金道:“好在你皮糙肉厚,比较经劈。就当为以后修为进阶接受雷劫做准备吧!” 夏隐含恨磨牙,好想狠揍这家伙一顿,可惜现在是强弩之末,又被雷劫辟出了一身内伤,只得将仇恨放在心底,勉力施了一个除尘诀,先将自己打理干净。 将三颗丹药放入玉瓶中,夏隐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不负所托,正待走出被劈得一片狼藉的炼丹室给土麒麟报告这好消息时,小黄狗忽然飞窜入内,大叫道:“快跑!四大长老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白白驮着土麒麟化成一道白光从夏隐眼前蹿过,颜如玉紧随其后,一把捞起小黄狗,大喝一声“快跑”,随后化为一缕轻烟,飞出了洞口,看来这五年来,她的修为也有长足的进步。 夏隐往嘴里塞了一把疗伤丹药,强行压下翻滚的气血,跟着他们跑出洞口,百忙中回头一看,峡谷入口处上方,飞鸟铺天盖地而来,最当先四只巨大的飞禽展翼之时,几乎盖住了整片天空。 夏隐足下发力,赶上颜如玉道:“追兵太近了,能不能布个阻隔阵法?” 颜如玉喘着气道:“它们飞太高了,我的阵法达不到那么高。玲珑真君来可能还有点戏。” 高阶妖禽的威压越来越近,夏隐对着跑在最前面的土麒麟大叫:“快想办法,不然绝对会被抓。” 土麒麟趴在白白背上,头也不回的道:“眼下我们中你的修为最高,你先抵一抵。” 夏隐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老子为了给你炼丹弄得一身是伤,如今河还没过呢,竟然就想拆桥,信不信我把六阳丹送给后面那四只妖禽。” 小黄狗忽然大吼一声,从颜如玉怀中跳了出来,化为数丈高的巨兽,人立而起,一爪子就向冲过来的四只妖禽拍去,正中其中一只黑色的大鸟,也不知是鹰长老还是鹫长老,大鸟哀鸣一声,往斜刺里摔过去,正好撞上鹏长老,两只鸟同时歪歪斜斜的往下掉。 一边狂奔一边不停往回看的夏隐正想大声叫好,谁知小黄狗后劲不足,立刻变回原形,歪倒在地上不停的颤抖,颜如玉回头将它抱起来。 雕长老大翅一扇,飞速上前就要伸出利爪抓向颜如玉,夏隐大惊,一扬手,无数的藤蔓暴涨,一部分缠向雕长老的利爪,另一部分刺向他双目,雕长老速度稍缓,颜如玉趁机抱着已经晕过去的小黄狗退到夏隐身后继续逃命。 夏隐见一击奏效,正待再接再厉,谁知胸口忽然剧痛,再次吐出一口血,连忙往嘴里塞了一把疗伤丹药,亡命而逃。当然,逃之前没忘了向后洒出了一包药粉。 可惜脱毛僵尸粉在堕仙界的时候都给龙行天了,这里洒出的只是普通的迷幻散,估计对这些高阶妖禽效用不会太大。果然,两位还在空中的长老大翅一扇,狂风大作,药粉尽数向夏隐等人方向飘过来。 夏隐大吃一惊,连忙对前头的人和兽道:“快闭气!” 就在此时,乌金忽然从夏隐丹田里飘出来,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夏隐等人身后忽然起来一阵大雾,水汽弥漫,倒卷的药粉都被融在了雾气之中,不能继续往前。 四大长老大翅连扇,狂风大作、山石飞卷,好多巨树都被连根拔起,然而这狂风对那雾气却一点作用也没有,雾气非但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扩散,迷迷蒙蒙的充塞于天地间,将妖禽们的追击之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雕长老一挥手,一队禽兵向迷雾中飞去,刚一接触到雾气,禽兵忽然疯狂,大声嘶鸣着互相攻击,一时间鸟羽纷飞、鲜血飞溅,无数禽兵的尸体纷纷落下,雕长老连声长鸣,想将禽兵唤回来,却徒劳无功。不过片刻功夫,一队禽兵就自相残杀殆尽。四大长老面面相觑,眉头深锁。 迷雾的另一头,夏隐等人隔着迷雾听着另一边的飞鸟惨叫,忍不住向乌金投去钦佩的目光。 乌金飘在空中,淡淡的对土麒麟道:“这片迷雾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赶紧把把大家带到你最后的藏身之所去,否则半个时辰后,大家一起玩完。当然,我也许可以带着小夏子逃命,至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夏隐感动的热泪盈眶,感谢灵仙祖师啊!土麒麟沉默不语,可惜他满脸长毛,不然夏隐真想看看受威胁之下他的脸色如何。 良久之后,土麒麟才闷闷的道:“跟我来吧!”说完,对着白白传音说了几句,白白横过巨大的身躯,带着众人朝丛林深处而去。 在树林中跋涉了半天后,众人来到一处大河边,土麒麟指着大河道:“我的最后一个藏身之所,就在这大河底。一会儿,你们都紧跟着我和小白!”说完,拍着白白的脑袋当先跳入河中。 夏隐等人紧跟着跳了下去,河水湍急,一个不防,夏隐就被暗流往下游推出了好几丈,连忙用神识感应土麒麟的方向,朝着他们游过去。却见前方颜如玉手中握着一根绸带,缠在白白的尾巴上,悠闲的搭着顺风车,夏隐暗骂自己死脑筋,忙运转木灵力,掌心飞出一株水草,缠到颜如玉的腰间,与他们连成一串,顿感省力不少。 土麒麟带着众人一路下沉,在河床上一路前行,河底时不时会有些乱石堆,每遇到一处乱石堆,土麒麟便会停下来敲敲打打,等敲到第六堆乱石时,河床上忽然裂开一道大缝,夏隐往一边躲闪,闪到一半,发现白白带着土麒麟往裂缝中跳下,又连忙收势,攀着一边开始往裂缝中降下。 攀援了大约一炷香时分,终于到达了裂缝底部,夏隐低头一看,这裂缝底部竟然都是青石铺地,抬头上看,蓝色的河水在裂缝上方轻轻荡漾,没有一滴落下来的。夏隐心中对土麒麟极为佩服,这种藏身之所都想得出,这数万年来在横断山脉的经营还真不是盖的。 土麒麟沉默不语的带着众人往前走,行不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青石铸就的巍峨宫殿,门前竟然还雕刻着两尊虎头妖兽守门。乌金冷嘲道:“狴犴守门,你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妖帝了。” 土麒麟无言的对着两头狴犴的雕像打出了好几个法诀,宫殿大门无声打开。众人迈步进入,都“哎哟”一声,闭上了双眼,这宫殿里那叫一个金光闪闪,《红楼梦》里所谓白玉为堂金作马,应该就是这水准吧! 这间厅堂完就是仿照人间宫廷摆设(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据仙庭的摆设),居中一个金光闪闪的宝座,前面一张白玉案,左侧是凤、鸾、鹤、鹏等瑞禽雕塑,右侧则是狮、虎、熊、豹等走兽的雕塑,部都有二人多高,金光闪闪,镶珠嵌玉。 乌金讥嘲之色更浓,冷笑道:“灵仙叫你到南境来,是来让你敛财的吗?” 土麒麟终于爆发:“老子喜欢,要你管!” 乌金待要再说,夏隐连忙戳了戳他,悄声道:“正事要紧,这种品德爱好之类的小问题,留待以后再说。” 乌金不再言语,土麒麟带着众人绕过厅堂,沿着一道台阶走上二层,二层只有一个朴素的走廊,两侧各有四间房门紧闭的小室,夏隐用神识偷偷扫了一下其中一间,发现里面居然堆满了各式法器,旁边的一间,里面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放着各类玉简、兽皮之类的,看样子应该是个藏书室。 颜如玉一脸梦幻的捅了捅夏隐,传音道:“我偷看了一间石室,发现里面有各种炼器用的天才地宝哎。看来妖尊真的敛了不少财。” 夏隐点点头,回道:“既然我们共患难这一回,少不得回头也要找他分一杯羹。”颜如玉点头表示赞同。 谁知前头带路的土麒麟忽然高声道:“不必羡慕。只要你们帮我夺回王位,我就让你们从每间石室选取一件东西带走如何。” 这都能被听到,夏隐和颜如玉相视尬笑,连忙忽视乌金的冷哼低头赶路,跟着土麒麟上了三楼。 第一百一十章 相比一楼的堆金砌玉,二楼的宝藏连室,三楼的情形再一次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子,四壁与地面皆是磨砖对缝的大块青石,没有任何装饰和家具。 大家都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土麒麟,他若无其事的道:“哪儿都别碰啊!我在三楼设了一个绝杀阵法,你们只要在墙壁或地上随便敲打一下,阵法立刻启动。” 这分心机也是没谁了。要知道经过一楼和二楼的宝藏刺激,一般人自然会认为三楼放的是更加珍贵的东西,一见到这么个空空荡荡的厅堂,第一反应肯定会去敲敲打打,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暗室隐藏。到时,绝杀阵法一动,绝对军覆没。 夏隐和颜如玉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离土麒麟远了一点。 土麒麟走到石室的一个角落,在那里念念有词了半天,而后又依次到其余三个角落如法炮制一番,这才对众人道:“好了,阵法已经解除,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修炼了。” 大家看着四面光的空旷大房间,在这里修炼,怎么练?群修吗? 土麒麟从白白身上下来,一跺脚,室内四角各有一块青石无声移开,洞口顿时漾出五彩霞光,乌金脸色大变:“你居然在这里拘禁了灵脉?” 土麒麟直接跳进一个洞口,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对乌金道:“为了保证绝杀阵长期有效,我在四个阵眼处各填了一条小灵脉,如今情况紧急,我们在这地底没有好的修炼环境,只能依靠这些灵脉了。我用一条,其余三条你们自己分一分。快点把六阳丹给老子!”最后一句话是对夏隐说的。 夏隐犹豫的看了乌金一眼,乌金龇牙咧嘴道:“小夏子,别把六阳丹给他。灵仙为了修补这个世界花了多少精力,你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总共才有多少条灵脉,你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拘禁了四条,就为了维护你这个破阵,你对得起他吗?” 土麒麟不甘示弱的吼回来:“地下那么多灵脉,我不过拘禁了四条最小的,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乌金大怒,身形虚化开来,就要朝土麒麟扑过去,土麒麟中了化灵散,灵力无,自然不是对手,见状大叫:“小丫头,你不管管!” 夏隐一急,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乘势倒下,运转灵力,做出一幅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样子。 这倒也不是装的,只不过时机是故意挑的。她炼制六阳丹后被丹劫劈出来的内伤本就没好,逃亡中又数次勉力出手,伤上加伤,如今外有追兵,两大巨头却在这里内讧,除了用这一招半真半假的拖字诀,她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 乌金飞回到夏隐身边,焦急道:“小夏子,你怎样?” 夏隐气若游丝:“快、快撑不住了。可否先让大家疗伤,其余事稍后再议啊?” 土麒麟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赶紧找一条灵脉给她疗伤吧!搞死了灵仙的传人,你比我更没脸见他。” 乌金气哼哼的嘟囔了半天,最后还是捡了一个角落的地洞,将夏隐扔了进去,然后在洞口处加了一个隔绝阵法,恶狠狠的道:“有我在,小夏子才不会有事。” 土麒麟尖叫道:“我的六阳丹!” 乌金:“你做梦!” 夏隐在阵眼中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掏出玉瓶,自己留了一颗,将装了两颗六阳丹的那个瓶子从阵法里扔了出去,沉声道:“都别吵,先抓紧时间恢复实力。”又劝解乌金道:“我明白你对灵仙祖师的感情,土麒麟这种只顾自己的行为确实令人反感。可如今,他还不是得把这些灵脉拿出来给大家提升实力用。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惩罚于他。况且,没有土麒麟,我们无法打败妖族四长老离开这里的,还是先把六阳丹给他吧。” 乌金的面孔扭曲了几下,将药瓶扔给土麒麟,气哼哼的道:“算你走运。” 一直插不上话的颜如玉和白白见气氛缓和,连忙各选了一处洞口跳了进去,站在旁边看神仙吵架什么的,压力太大。乌金飘在隔绝阵外,对夏隐道:“你赶紧疗伤,老子在这儿给你守着,绝对没问题。” 夏隐看了看白白和颜如玉所在的洞口,脸带乞求的对乌金道:“给我师姐和白白也布个隔绝阵法吧!免得大家修炼起来互相干扰。” 乌金本待不理,结果隔着阵法看到她那脸色苍白的虚弱样,还一脸讨好的微笑,顿时高举白旗:“行行行,我去布阵还不成吗?拜托你别再这么笑了,真难看!” 夏隐揉着闷痛的胸口低头查看洞中的修炼环境,果真如土麒麟所说,这简直就是没有修炼环境。一个四尺见方的方形洞口,正中央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八角形小石台,台上用金线拘禁着一条流光溢彩的小灵脉,不过一尺来长,如果正常放在地下,这样一条灵脉,足以支撑一个中型门派所有人的修炼所需了。 夏隐用手轻轻碰了碰灵脉,发现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充沛的灵气,尝试着运转灵仙秘法,朝灵脉中输入了一股灵力,小灵脉立刻光芒大作,一股纯粹充沛的灵力流入夏隐体内,一个周天下来,夏隐胸口的闷痛感大解,不过一条小小灵脉的部分灵气就有这样大的效用,真不愧是大地的精华。 夏隐在石台前盘膝坐下,丹田中鸿蒙母茶树的根须虚影飞快生长,很快就将这条小灵脉缠了个严严实实,澎湃的灵气通过根须虚影涌入丹田,转化为三系灵力行遍身,夏隐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的修炼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夏隐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运转灵仙秘法,都无法将灵脉中的灵气转化为三系灵力,但内视之下,身骨骼经脉中的灵气却并不是如何的浓密,甚至都还没有化为液态。 要知道,修士到了筑基期,灵力就会化为液状,等压缩到一定程度,就会在丹田中凝聚出固体的金丹,进入结丹期。只不过夏隐情况特殊,她的丹田内已经自成一个拥有水、木、土三元素的小世界了。她的修为似乎与鸿蒙母茶树的生长状态直接相关,所以没法通过丹田中的状态判断自己的修为到达什么程度了。 但根据乌金的说法,鸿蒙母茶树的完满状态便是达到九枝八十一片叶子,相当于元婴圆满。以她如今八枝七十二片叶子的状态,可以说丹田和经脉的容量已经到达了元婴期,唯一的问题是灵力跟不上。 夏隐本以为只要吸收足够的灵力,她就可以自然到达元婴期,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至少目前,灵脉中的灵气尚且充足,但自己却吸收不了了,并且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这些灵力进行压缩。 夏隐苦思无果,索性就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因为有件更迫切的事情需要她解决,那就是修炼出属于自己的几个独门法术,增强斗法能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在灵仙门中,夏隐一直致力于提升修为,为了应付日常需要也修炼了几个普通的小法术,出于对剑修的景仰,也修习了一些剑术,仗着本体强度不错,在门派比斗中也算是卓有成效。 可经过这些时间的历练,夏隐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那些斗法方式依然属于凡人武斗的范畴,尚不算真正的修士斗法。究其原因,不过是修为太低,灵力的度量不够,就像游戏中那些发一次大招就要冷却回复n久的状态,如今灵力的度量上去了,修习高级法术的基础就有了,斗法能力的提升就变得尤为迫切。 因为修士修为越高,就越不会依靠本体的力量去决胜负,往往是依靠斗法决胜负,像堕仙界那种禁绝一切法术仙术的地方毕竟只是少数。如果夏隐只是一个永远忙碌于后勤的普通小医修,她就会满足于修习一两个防御和逃命的法术即可。但自从见着灵仙祖师的真灵后,她隐隐觉得自己日后面对的,绝不止看个病、练个丹的问题,如果将来需要和仙庭争夺五行本源之灵来修补这个世界,必须要有极强悍的斗法能力,最好还是独家专利。 眼见其余三个洞内并无动静,夏隐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创出一些属于自己的独门法术。仔细分析了自己三灵根的特质,以及三系灵力的特点,夏隐对自己可能采取的斗法方式有了逐渐清晰的认识。 隔绝阵法之外,乌金正无聊的闭目养神,土麒麟等人进入地洞中修炼已经数年,除了土麒麟的洞府曾在一年前冒出一股冲天的灵息威压显示它正在恢复之外,其余三人(蛇)所在的地洞都没有任何动静。 乌金百无聊赖的在墙壁上又划了一道横线,代表着又过去了一天,喃喃自语道:“第一千天了,这帮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啊?我的大鹏蛋,孵出来了没有啊……” 忽听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喀啦”声,回首一看,施放在夏隐洞口的隔绝阵法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新芽,那些看似柔弱的嫩芽争先恐后的冲击着护壁,最终成功钻出一道裂缝,随后无数道裂缝如连锁反应般相继出现,最终将隔绝阵法的护壁撕得粉碎。 这是功成出关了?乌金兴高采烈的向前飘去,哪知刚前行一点,眼前天地丕变,自己忽然出现在一片幽蓝的湖面上,淡蓝色的轻雾缓缓飘荡,湖面上有几朵蓝莲的花骨朵正在缓缓绽放,晶莹剔透的花瓣层层舒展,令人目眩神迷。 当最后一层花瓣绽开,蓝莲的花芯中忽然升起一株株翠绿小巧的灵草,绕着乌金转了一圈后瞬间消散于无形,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湖面上,清新的水汽中混合着药香,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乌金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好想就地休息一会儿。 突然,湖面上数朵蓝莲的花瓣尽数化为锋利的冰刃,呼哨旋转着向乌金攻来。乌金大吃一惊,睡意消,化为水汽躲过了这一波攻击。 远处传来夏隐的笑声:“乌金,我这梦幻蓝莲境如何?” “对付与你同境界的修士还行吧!不过,你能撑多久呢?” “那你再试试我的万物生长!” 夏隐话音刚落,乌金眼前的场景忽然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身周的树木像忽然有了生命一般,挥舞着枝条开始攻击乌金,更有那些碗口大的怪花,总是抽冷子大张花瓣组成的巨嘴,企图将乌金吞下去。 乌金没有实体,这些攻击对他都不太起作用,但也是烦不胜烦,便向上飞去,但是他飞高一尺,这些树木便长高一尺,如跗骨之蛆,怎么也甩脱不了。 乌金大怒,极力向上一窜,夏隐终究修为差一点,草木生长的速度没有跟上,被乌金冲出了这一片森林,乌金低头,刚好看见这一片森林消失,而夏隐就在森林之外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敬请评价的表情。 乌金点点头,严肃的说:“你这两个法术,乍一看是不错,但前提都是要能把人困在里面才行。万一对方修为比你高很多,瞬间脱困,你怎么办?” “哦!”夏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准备了一个逃命的法术,只要能阻得了两三息即可。” “没出息,就想着逃命!” “谁叫我的个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呢!” 乌金不语,夏隐的确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个性,一般不会主动惹事,不过别人要是惹了她,那层出不穷的报复点子也着实令人头疼,比如那个梦幻蓝莲境,至少乌金还没见过同类的法术。 不过,乌金道:“你那梦幻蓝莲境里最后的灵草是哪来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传说中的迷仙草,在这一界已经绝迹了。” “哦!那个呀,我在《鸿蒙灵草图鉴》上见过那种草,经过灵仙祖师指点后用自己的灵力模拟凝练出来的。” 竟然已经领悟到这种程度了,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也可以凝练出其他的毒草作为蓝莲的花芯,乌金内心赞叹,嘴上却道:“蓝莲境里最后的攻击力度还可以加强一点,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一整片湖水都是你的水灵力凝练出来的吧?想想有没有可能最后将整片湖水都变成有效的攻击手段?” 夏隐眼睛一亮:“谢谢乌金,我去闭关啦!麻烦继续给我护法啊!” 乌金看着空落落的洞口,嘴角抽搐了一下,又给加了个隔绝阵法,这小丫头使唤他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夏隐在地底又闭关了几个月,终于成功的将一片湖水都凝成冰珠雪刃可以无差别的攻击陷入幻境中的所有人。 看了看头顶依旧闪烁光辉的隔绝阵法护壁,夏隐轻轻走上石台,挥手割断金线,将那条流光溢彩的小灵脉抓在手中,笑道:“是时候去试试我的土遁术了。” 说完,催动土灵力,在身体上形成了一层土黄色的灵气护壁,毫无阻滞的沉入地下,夏隐在地底如入无人至今,瞬间便已遁出数十丈,这个速度还是相当令她满意的,相信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遁速还能加快。 横向遁出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夏隐松手将小灵脉放了出去。形如蛟龙的小灵脉在夏隐面前左右游动了半晌,好似在享受这久违的自由,最后回身对夏隐做了个类似点头的动作,这才瞬间远遁,消失无踪。 这条灵脉虽然被她吸收了一半的灵力,但只要回到地底,想来假以时日还是可以恢复的,甚至成长壮大也是有可能的,至于往后它会扎根在哪一处名山大川,那就是它的自由了。 在这一方面,夏隐并不赞同土麒麟的做法,如果有需要,哪怕在日以继夜的修炼中吸干一条灵脉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明明对自己无用,却要强行拘禁过来,抢夺了别人的资源,还断绝了灵脉自身成长的机会,实在是有违天和。 夏隐顺着来路返回,刚从土里面露出一个头,就听见土麒麟中气十足的道:“小丫头还没修炼完吗?赶紧叫她出来,老子要回去平叛,就等她了。” 乌金不耐烦道:“她爱修炼多久就修炼多久,要你管!有本事自己回去平叛去。” 土麒麟语塞,没有夏隐当后盾,他可不敢,万一四大长老那里还有化灵散怎么办?那他不变成回去送死了?夏隐暗笑。好机会,既然其他人都已经出关,刚好把其他的灵脉都放回地底。 白白石洞里的灵脉尚余大半灵气,而颜如玉石洞中的则只剩下不足一成的灵气,只余一点微光闪烁,夏隐将这两条灵脉都放回了地底。 唯有土麒麟石洞中的灵脉已经被完吸干,石化了。夏隐将石化的小灵脉取下,丢到了丹田中的水月心镜湖底,能不能恢复,就看它的造化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土麒麟带着众人来到二楼,沉着脸打开了八间藏宝室的门,没好气的道:“进去挑吧,每个人可以挑三件带走。先说明,拿了老子的东西,回头打架可得出力啊!” 八间藏宝室,两间堆满了上品灵石,两间堆满了各类炼器材料,一间堆满了适宜金丹以下修为的法器和灵器,一间则是法宝、适宜金丹以上修为,一间里面是各类功法典籍,还有一间玉盒与玉瓶各占一半,竟然是灵草与丹药。 夏隐心下暗暗佩服土麒麟,有这八间藏宝室,都足够武装出一个数千人的部队了,在未雨绸缪这一点上,土麒麟还是很有帝王之才的,他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自己落难之时,竟然只有这么点人跟着他,而且大部分还是敌非友,搞得他武装他们都不情不愿的,一个弄不好,除了他儿子,这些人将来都有可能拿着他的东西来对付他的。 不过,大伙儿这会儿都沉浸在可以挑选宝藏的喜悦之情中,可没人去管土麒麟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乌金率先一声欢呼,进了放灵草和丹药的房间,末了还回头对夏隐道:“小夏子,眼睛擦亮点,咱们不求最好,只求最贵。”土麒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夏隐:“……”这叫她怎么回答!默默的擦了擦额角的汗,夏隐进了放法宝的那一间,她想寻一件适合远程偷袭的武器,与万物生长这个法术结合着用,到时用森林困敌惑敌,自己再藏身于其中偷袭,刚好可以弥补这个法术杀伤力不足的缺陷。 夏隐沿着放置法宝的架子一路看过去,心下不是不失望,不过失望的对象不是法宝,而是自己,很多看似不错的法宝,她根本就无法催动。难道要去寻法器或灵器,真是不甘心。夏隐有种感觉,因着自己丹田与经脉的容量,她觉得一旦体内的灵力化为液态,她应该就有可以媲美金丹期的修为了,只可惜目前她还缺少一个契机,将灵力进行转化。 夏隐不甘心的目光继续在法宝室内逡巡,难道真的没有一件能被自己驱使的法宝,哪怕是最低阶的也行。要知道法宝与法器、灵器最大的差别就是,只要主人注意温养,它是可以随着主人修为的进升晋级的。这就是为什么,到了金丹期后,所有的修士都会将原先用的法器、灵器置换成法宝的原因。 眼角余光中,夏隐忽然看到一个角落中有光芒一闪,她不由自主的就往那边走过去,一张弓静静的放置在那里,夏隐将它拿起来,蓝色透明的弓身如同琉璃一般,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做成,弓弦亦是透明的,在某些角度下,根本就看不到,夏隐双臂用力,想要将弓拉至圆满。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心里已经做好了拉不开的准备,然而,夏隐很快惊呆了,她竟然轻轻松松将这弓拉满了。这不科学啊,虽然这是一张弓,但他毕竟是放在法宝室里,见过用蛮力催动的法宝吗?夏隐松开弓弦,仿佛为了确认一般,又拉开了好几次,才稍微有点真实感。只是……箭呢?夏隐上下左右找了个遍,这里竟然只有弓,没有箭,是件残破法宝吗?所以才被放在这角落里。 夏隐拿着弓出来找土麒麟,准备问问这个持有者。结果撞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土麒麟与乌金正在对掐,他此时已经化为人形,祭出一座山形法宝,朝乌金砸过去,嘴里恶狠狠的道:“把老子的灵草灵丹拿出来。” 乌金在那座小山的追击下左躲右闪,回嘴道:“你说每人挑三件,老子只拿了两瓶丹药,一棵灵草出来,有错吗?” 土麒麟:“你都吃掉了老子半屋子灵丹灵草了,竟然还敢再拿走这三件?要脸不要?” 乌金看见夏隐过来,立刻躲到她肩头,振振有词道:“你又没说进去以后不能吃,小夏子你说对不对。” 夏隐: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土麒麟在夏隐面前站定,怒道:“小丫头,管管你这器灵,有他这么无耻的吗?连吃带拿!” 乌金:“每个人可以挑三件带走,这是你承诺的。大家都听见了,难道想反悔。至于我吃多少,那是我的本事,谁让你自己想的不周,不提前告诉我进去以后不能吃。” 夏隐效仿日俄战争时期的中国,宣布局外中立。两尊大神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举起手中的蓝弓,夏隐问土麒麟:“妖尊,敢问这弓是何来历,为何不见配套的箭。” 乌金和土麒麟同时“咦”了一声,脸色奇异的看着夏隐道:“你拉得开这弓?” “这有何难?”夏隐顺手拉了个圆满。 土麒麟和乌金对视一眼,对乌金道:“你和她说好了。”默默的转过头去,盯着颜如玉和白白,万一再出个什么漏子,被她们再多祸害些宝贝,他找谁哭去。 乌金绕着蓝弓转了一圈,回到夏隐的肩头叹息道:“想不到你居然能拉开这弓!真是不得了啊!” 夏隐默默的等他抒发感情,顺便感叹一下自己的运气,怎么有种成为主角的感觉,随便拿个不起眼的东西都是至宝。 “知道后羿射日吗?”乌金突然文不对题的来了一句。 “知道!”夏隐回答,自打看见了《玄真医典》前面的序言后,夏隐一度怀疑这个世界和自己前世生活的世界是同一个,于是找了很多史书来看,不过令她失望的是,除了远古神话时代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人物和相似的故事外,似乎在某个时刻,这个世界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因为凡人的史书都记载,在远古三皇五帝的时代结束后,凡世的王朝始于一个名为“虞”的王朝,没有她熟悉的夏商周,春秋战国之类的,久寻不果,夏隐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不过,夏隐晃了晃手中这把小巧玲珑的蓝弓:“你不会想说这是后羿射日时用的弓吧?”那也太惊悚了,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有志一同的认为,后羿同志是位高大健壮的猛男,如果他射日拿的是这把弓?啧啧,画面太美,夏隐都不敢想象。 “你瞎想什么呢?羿王的弓,早就随着他的真灵一同消散了。不过,这把弓同羿王的射日弓同出一源,都是在烛龙的眼睛中孕育出来的,双臂没有千钧之力,休想拉开。” 夏隐脑子有点不够用,连忙挥手道:“等等,等等,让我消化一下。你说这弓是从龙的眼睛里孕育出来的,什么龙能有这么大的眼睛。” 乌金冷哼一声道:“烛龙啊!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的烛龙,比伏羲和女娲大神还要古老的远古大神,你不知道?” 夏隐呵呵呵,示意乌金继续说。烛龙当然听说过,貌似在很多小说和游戏里都是反派耶,但没想到它能有这么高的地位,还能从眼睛里孕育出弓来。莫非这是烛龙的眼屎所化,夏隐立时觉得拿弓的那只手有点肉麻。 乌金接着道:“烛龙大神左眼孕育出的射日弓,被羿王所得,右眼孕育出的追月弓,就是你手里这一把。” “那远古时这把追月弓被谁所得?”夏隐眼睛闪了闪,顺嘴八卦了一句。 “据说,射日追月弓是同时被羿王所得,后来羿王将追月弓赠给了自己的妻子嫦娥,哼哼,可惜所赠非人。” 这里头有故事啊!夏隐立刻追问:“那现在的仙界是否有座广寒宫,里面恰好住着这位嫦娥仙子呀?” “不相干的事,问他干嘛?”乌金瞪了夏隐一眼。 好吧!那问个相干的:“那和这把追月弓相配的箭在哪里?烛龙孕育弓的时候,难道忘了孕育相配的箭?是不是眼睛不够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羿王用射日弓射下了九个金乌,你觉得什么材料的箭能够抵抗金乌的神火,射日追月弓所用的箭都是持弓人的灵力所化,灵力,懂吗?”乌金完被夏隐那些不着四六的问题问烦了,直接一气呵成,吼出了答案。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乌金吼完后气呼呼的盯着夏隐,夏隐秒蔫。灵力啊,谁不知道她现在最缺的就是灵力,看来这法宝还是能看不能用啊! 乌金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灰心,这把弓当年被嫦娥扔到了地心火中,差点被熔化了,是灵仙将它抢回来,温养了好多年才养回来的,和最初的状态相比已经差了很多了。说不定现在用不上那么多灵力催动也是有的。” 夏隐立刻挽弓,一支蓝光闪闪的灵力箭呼啸着向乌金飞来,我叫你说话大喘气,不用你来练手,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乌金猝不及防,被穿了一个透心凉,好在他是云状的身体,瞬间就恢复了。不过,感觉也不是很好就是了,立刻大吼:“你疯啦!” 夏隐绕过他,去检查墙上的箭孔,入墙三寸,应该算是不错的攻击力了吧!不过,以她目前的灵力,最多也就只能射出三支箭,近期还是得省着点用啊! 夏隐不理睬乌金的吼叫声,又跑去存放炼器材料的藏宝室里选了一卷天蚕丝,一块万年寒铁,打算等回到灵仙门后再去请高家炼器师重新炼制一卷透明丝线和十二支飞针,对于绣线飞针这套武器,她还是很满意的。 可惜原来的丝线在来南境后就放到高家炼器铺的分店去修补了,本来约好三个月后去取的,结果自己一出来就是十几年,按照炼器铺的规矩,修士送去修补的法器也是有保存时限的,超过一定的时间不去取,他们就可以自由处理了。她的丝线用料不凡,估计已经卖出去了吧! 等她出来的时候,颜如玉和白白已经在等着她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气息来看,收获应是十分满意。 土麒麟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对众人道:“既然都选好了,那咱们就出去将那帮叛贼打个落花流水。” 夏隐大惊:“这就去了,不需要谋划一下啥的?” 土麒麟冷哼道:“本尊实力既已恢复,哪里还会惧怕四个区区十阶妖修!” 十阶,还区区,实力强就是牛啊!夏隐默默无语的跟上大部队,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达到视十阶妖兽如粪土的境界啊! 事实上,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句古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位雕长老竟然已经达到了妖王的境界。而因为界域规则压制境界的原因,土麒麟在这一界并不能完发挥出仙的实力,所以对付起四大长老来还是甚为吃力的。 因着四大长老都是飞禽,交战双方布了一个空中结界,遥遥看去,夏隐只能看到不断飞舞旋转的影子,以及偶尔撞击到结界壁上的风刃、翎羽和各类法术印记。 不过,这种看热闹的悠闲很快被打破,四大长老围攻土麒麟,他们手下的禽兵也没闲着,朝着夏隐等人围攻过来。 小黄狗最先发难,身形暴涨数丈,在鸟群中左冲右突,利爪横扫,击落飞鸟无数。 白白身为爬行类动物,对付起飞鸟来少了些优势,只得提供些辅助,巨嘴一张,便能吐出一股狂风,将一些修为略低的禽兵吹响小黄狗的方向,成为小黄狗爪下冤魂。 颜如玉祭出一方阵盘,布成一方大阵,待禽兵飞入大阵范围,挥动阵旗,阵中便有洪水流沙,烈火狂风,瞬间便能收割数十条性命,看来这应该是她在土麒麟的藏宝室中得来的高级法宝。 而夏隐则趁禽兵攻击之时,催动梦幻蓝莲境,在身前形成一方水域,无数禽兵入内,便因迷仙草之故,昏头转向,浑身无力,而就在此时,美轮美奂的蓝莲与湖水忽然化作无数冰刃与雪刃,将失去攻击力的禽兵切割的支离破碎,静谧的蓝莲境瞬间变为血海地狱。 乌金则是主控了整个战场的节奏,化为充塞天地间的一道十丈迷雾,将禽兵大队阻住,眼看夏隐等人杀完一批,便再放一批进来。 整个战场形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不过禽兵数量庞大,夏隐施放了三次梦幻蓝莲境之后,便觉得力有不逮,吞服补灵丸所补充的灵力远远跟不上消耗。 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催动灵仙秘法,无数母茶树的根须虚影从足底伸出,扎根于地下,汲取横断山脉中草木的灵力作为补充,不断维持蓝莲境的运转。 不知坚持了多少时间,夏隐忽然发觉,在体内飞速运转的灵力竟然变得越来越粘稠,有向液态转化的趋势,不由大喜,毫无保留的输出灵力,扩大蓝莲境的范围,母茶树的根须虚影在地底无限延伸,大量的草木灵力涌入夏隐体内,经过丹田的转化,变成均衡的三系灵力,涌入骨髓经脉之中,在飞速的运转中变得愈加粘稠,距离转化为液态只有一线之隔。 就在此时,天空中哀鸣四起,血雨如注倾泻而下,其间夹杂着无数的断翎碎羽,血肉碎块。土麒麟就在这血雨之后从天而降,将手中还能勉强看出雕形的雕长老掼在地上,冷哼道:“妖王之境?没有本尊的指点,哪有那么容易达到!” 主战场胜负已分,副战场便无需再作纠缠,乌金撤去迷雾,迷雾外所剩无几的禽兵见到满地血泥中敌方数人好端端的站着,顿知大势已去,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少数见机快的振翅欲逃,却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兜头拦住,来了个一网打尽,这正是夏隐在堕仙界换来的降魔金丝网。 叛乱已平,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夏隐等外人可以置喙的了,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土麒麟和小黄狗将雕长老拖入妖王殿,片刻之后,只听土麒麟一声长啸,一道黄影从妖王殿冲出,小黄狗紧随其后,狂奔而去。 守在殿外的两人一灵一蛇大惑不解,这逼问个俘虏还能被俘虏给吓出来,真是闻所未闻。 白白凭借自己也是妖修的底气,自告奋勇进殿一探究竟,带回来的消息令众人心头沉重:虎妖王被四大长老所擒,因为不肯说出妖尊的秘密藏身地,竟然被毁去修为,打回原形,放逐到了山野中。 横断山脉中妖兽横行,一头曾经修到妖王境界又被打回原形的妖兽可是相当于大补膏啊!虎妖王已经被放逐山野中一年多了,没了修为还能不能活真的是个问题。 想起那个一心为了两个孩子的黄衣女子,夏隐心头沉重。她虽对虎妖王无甚亲近之感,但在照顾龙章大王子的几个月中,亲眼见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土麒麟和小黄狗午夜才回,土麒麟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坐在王座之上一脸颓然。小黄狗见众人都看它,颤抖着声音道:“找不到母王了,父尊用了灵犀感应之法,找遍了整个横断山脉也没有。我……我……没有母王了。”说完,放声大哭。 颜如玉蹲下身来,捋着他的毛轻声安慰他。看了看颓然躺在王座上的土麒麟,夏隐和乌金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着两人都对土麒麟的人品有疑议,心里对他总有点疙瘩,如今人家痛失爱妻也说不出什么亲近安慰的话来,夏隐唯一想到的也只有一句“节哀”而已,不过看土麒麟这样子,估计不需要,只能保持沉默。 小黄狗忽然止住哭声,扑向还被扔在殿中的雕长老,疯狂撕咬起来,一边撕咬还一边大叫:“我杀了你,杀了你,母王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她,还要杀她?” “呵呵呵呵”早已看不出形状的雕长老忽然低笑出声:“你们哪里对我们好了。什么四大长老,什么六大将军,只不过是把我们作为你们一家的家奴而已,举我们妖族之力来养你们一家罢了。” 小黄狗一呆,停止了撕咬,土麒麟也睁开了双眼,冷冷的盯着雕长老。 “这数千年来,你们两夫妇一个三天两头闭关,想着怎么治好你们那个药罐子长子和帮你们这个永远都化不了形的小儿子化形,另一个不过是奴役我们为你们收集各类天才地宝而已而已。道修打上门来,每年猎杀我们多少同胞,你们什么时候说过要整军攻打,除了牢牢的将我们关在这横断山脉的深处,给你们守门、采药、开矿,你们一家子还做了什么?” “我修为十阶圆满,请求你赐我突破妖王境界的秘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妖族只要一位妖王就够了,让我安守本分。” “这就是你们背叛的原因?”土麒麟从王座上缓缓站起来,沉声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带来的修炼之法,你们不过是些灵智不开的野兽而已,你们会有机会活这么久,会有机会化成人形吗?早就同你们的先辈一样,骨肉成泥不知多少年了。我传你们这么多,你竟然还不知足。” 第一百一十四章(上一章编号编错了) 夏隐力催动灵舟往三叶城方向飞去,回首问道:“不能再快了吗?” 颜如玉盘膝坐在舟中催动加速阵法,皱眉道:“以我的能力,只能布设这种程度的加速阵法,再快就没有了。” 乌金在两人中间飘来飘去,叫道:“小夏子,不用那么着急,土麒麟承诺一月之后派出妖族大军,从妖族王地往外出兵,到三叶城,少说也得走上十天半个月,我们只要及时将消息送到即可。” 夏隐摇摇头:“不够的,妖族六军倾巢而出,只靠灵仙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可事情发生在灵仙门驻守期间,要说服其他门派派人过来协助灵仙门作战需要时间,一个半月够不够可真不好说,我们还是将消息越早送到越好。” 那日一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对峙,终结于雕长老一句:“可惜六大将军胆小如鼠,明明已经答应我们了,竟然在最后关头作壁上观,否则便是妖尊又如何?” 土麒麟一掌将他震得灰飞烟灭,当即便要来个大清洗。 想到这里,夏隐忍不住又要垂头骂自己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们妖族大乱不好吗?多什么嘴! 就在那当口,夏隐忽然想起了灵仙祖师的真灵提到的教授妖兽修炼之法的意义,顿觉,如果妖族这边被盛怒之中的土麒麟杀了个精光,那么谁来限制人修数量的暴涨? 脑子一热,脱口道:“妖尊且慢,可还记得当年灵仙祖师派你来南境的初衷为何?若你真将妖族六军屠戮殆尽,只怕横断山脉不保。” 土麒麟呆立半晌,忽然仰天长笑:“不错不错,四大长老不是说道修屡屡打上门来,我却从不整军攻打,枉为妖族之主吗?那这次,我就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去三叶城与人修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颜如玉恶狠狠的扫了夏隐一眼,夏隐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祸从口出,又或者不作不死,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吧? 土麒麟对夏隐一笑,笑得她毛骨悚然:“小丫头,听说《玄真医典》奥妙非常,不知你学了几成?如今我只剩凤姿一个儿子,无论如何我也要助他化形,你给我思索个治疗方案出来,我便放你回去通风报信,否则,哼哼!” 夏隐看了一眼长毛覆体,满眼期待的看着她的小黄狗,对土麒麟道:“你开什么玩笑,凭你的境界都想不出办法,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玄真医典》里记载的是治病救人的方法,又不是兽医典籍。” 土麒麟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理所当然的道:“这我就不管了,给你三天时间,告诉我一个方案。我要觉得可行,就放你们离开,一个月后再让我妖族大军出发。三天后,要是得不到令我满意的方案,我一样放你们走,不过我的大军同时开拔,能不能提前一步将消息送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土麒麟招呼小黄狗一起离开,说是要去点兵。 夏隐看着他的背影颓然坐倒,家破人亡的妖尊惹不起啊!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哪怕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对方捏着你的把柄,还是不得不照做。 在土麒麟为她们准备的静室中,颜如玉指着咬着笔杆发呆的夏隐破口大骂,就差将她说成道修界的千古罪人了。 乌金看不过眼,想给夏隐打抱不平,结果却被夏隐拦住,淡淡的道:“就凭我那一句话引出一场人妖大战,颜师姐骂的不无道理。为今之计,还是早点脱身回去报信的好。”说完,大笔一挥,一气呵成,写出了三页纸,让守门的熊卫转呈给土麒麟。 三个时辰后,土麒麟叫小黄狗来放人,小黄狗在颜如玉怀中蹭来蹭去,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另一边夏隐却差点气炸了肺,因为白白那个混蛋居然不跟她们一起回去。 “我对天发誓,”白白将尾巴尖竖的笔直,“我绝不会加入妖族大军攻打三叶城,我留在这里只是想早日提升修为,化为人形,回去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巴乌身边,再也不用羡慕别的女人了。” 居然还是一条痴蛇,也罢,人各有志。夏隐摆摆手,头也不回的上了灵舟,反正当时也不是她把这条白蛇拐出来的,巴乌就算要找人算账也找不到她头上来。 看着那边依依不舍的一人一狗,夏隐忍不住在心中暗想:该不会又出一对人妖绝恋吧! 不过小黄狗要化为人形可太难了,反正她是束手无策,被土麒麟逼得没办法,只好用修仙界的语言将前世的克隆技术给写了一份交给土麒麟了。不过关键地方,进行了一些歪曲处理,比如将细胞改成了心头血一滴,电击改成用灵泉水浸泡之类,植入母体孕育改成了用灵力滋养等,最后还要将小黄狗的神魂抽出,注入那具再造的身体中。最后还加了一句,典籍所记,目前尚无人验证过,往妖尊慎重。 反正理论是完美无缺的,不过猴年马月能成事,那就不是她夏小医修能保证的了。最好,土麒麟能沉迷其中,再次尸位素餐,占着妖尊的位置搞科学研究,再让妖族叛乱一次最好。 听到颜如玉获得了小黄狗绝不参与攻打三叶城的保证后,夏隐立刻招呼她过来,给灵舟加了个加速阵法,带着乌金力赶往三叶城。 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狂奔,终于在第六天清晨,看到了三叶城的轮廓。 城中再次升起两道气势惊人的遁光,飞向城外径直落在灵舟上。 “你还知道回来……”宁白元循例就要开骂,待看清楚夏隐的样子时,满腹咒骂被堵在了嘴里,呆呆的来了句:“你是谁?” “哎呀,老三你眼神不行啊!”段灵注双手抱臂,斜靠在宁白元身上笑眯眯的对夏隐道:“小八呀,这一趟出去看来收获颇丰啊!关键是你终于在四十高龄之时成功长大了,而且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师兄甚是欣慰,甚是欣慰啊!” 夏隐筋疲力尽的瘫在灵舟上挥手:“闲话少说,如今三叶城里谁主事?赶紧带我们去见他,妖族大军即将倾巢来攻,我们要早做准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岳连山、泰阿真人、韩书君,再加上段灵注和宁白元,五个臭皮匠,约莫能抵一个半诸葛亮了,可惜面对夏隐和颜如玉带来的密报,面面相觑半天还是拿不出个章程来。 主要是五人意见太不统一,精分严重。段灵注与宁白元是无条件相信自家师妹,岳连山纯当她胡扯,并举出当年夏隐临行前所扯谎言为证,哪怕有他们归藏峰弟子从旁作证也不行,大约是受颜如玉名声所累。泰阿真人速来求稳,半信半疑,韩书君一幅你们说了算,我还惦记这我炉中丹药的世外高人样,大约只有夏隐才知道她这张羔羊皮下藏的是多大的野心。 五个人投出了四种意见,无疾而终也是这场商谈的必然结局。最后还是泰阿真人以年龄优势力压群雄,辅以段灵注和宁白元的大力支持,向门中发了一封密报,请掌门定夺。 虽说意见不得上层领导采纳,不过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得做,毕竟妖族大军来攻之时,最先牺牲可是低阶小修士。 颜如玉允诺会汇同同门加固三叶城的防御阵法,夏隐甚感忧心,不知道凭着这位姐姐的人缘,能够联络到几许同门,思来想去,把乌金派过去从旁指点。 请纯钧等人加紧巡逻,随时注意横断山脉方向的动静后,又把两位不务正业的师兄镇日压在住处熬炼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夏隐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会儿。万事具备,就等门中消息了。 时间一日日过去,岳连山抽空便会到夏隐师兄妹三人居所冷嘲热讽几句,大意总也不脱“哎呀,昨日又是太平无事。”“夏师妹扯个这样的谎,到底是何居心。可曾想过日后如何收场。” 每逢此时,夏隐便会狠瞪了岳连山一眼,这小气的家伙,不过二十年前几句陈年旧谎,居然还念念不忘,心性修为如此不过关,活该蹉跎金丹期数百年不见进益。同时又无比怀念宁归元这个面瘫脸,他若在此,一切就简单得多。回门中送个草药而已,竟然二十年不回,送到仙界去了不成。 转眼半月已过,夏隐一如往常与两位师兄埋头炼药,城头忽然传来警钟声。夏隐一惊,丢下灵草就要冲出去。 宁白元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沉着脸道:“做甚?” 夏隐一边扯衣袖,一边道:“妖族来攻,我去看看!” 段灵注笑嘻嘻的道:“哎呀师妹,莫要忘了咱们的身份。咱们就是个治病的,还是安份点留在后方好了。” 夏隐大骇,忍不住仔细看了看段灵注,这番话语,深符后世有关部门的处事准则,想不到在这修仙界居然还能听到如此言论,关键还是出自自己敬重师兄之口,夏隐回身撸袖,决定好生教育他一番,让他明白什么叫唇亡齿寒,什么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乌金匆匆忙忙飘进来,成功制止了一场血案:“小夏子,快去看看,老子怎么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啊!” 三叶城下,妖兽铺天盖地而来,城墙上防护阵法开,蓝光闪烁,抵御着妖兽的一波波攻击。 纯钧等人立在城头,严阵以待,这波妖兽虽然数量庞大,来势汹汹,不过等阶都不算太高,在防御阵的反弹之下,死伤无数。纯钧笑道:“等防御阵消磨了妖兽的气焰后,就是兄弟们下去发财的时间了。” 一炷香后,妖兽死伤过半,众修士冲出,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戮。三叶城下,到处人喊兽嘶,血流成河。但总的来说,妖兽大多各自为战,不比人修组织有度,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将妖兽分而围剿之。 夏隐皱眉看着城下的大战,这波进攻虽然看似凶猛,但明显是杂牌军,与训练有素的妖族六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土麒麟将派它们先行攻打三叶城恐怕有其深意。 入夜时分,在一头六阶妖兽的嘶吼声中,残余的妖兽退回横断山脉,人修虽有伤亡,但比起剿灭妖兽的收获来说,基本不值一提。三叶城下,修士们平分收获,欢声一片。乌金道:“这次,我们恐怕又被那麒麟摆了一道,我们把消息带了回来,结果它先派了一群杂牌小妖兽过来,万一你们门派里那些什么金丹真人以为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攻打,而他的后手在后头,那可就麻烦了!” 夜间议事之时,乌金与夏隐的担忧便成真了。岳连山满脸堆笑的看着夏隐道:“这就是所谓的妖兽大军,不堪一击。枉费泰阿师兄还专门传信回门中。” 夏隐皱眉道:“我已说过了。这些不过是普通妖兽,妖尊手下有六支大军,训练有素,那才是他要用来攻打三叶城的主力。” “哈哈哈,荒唐!我们与妖族对峙数万年,每次兽潮不都是这样的?何曾见过妖族有什么大军。夏师妹,你不要再危言耸听了,夸大妖族实力,你到底是何居心?” 夏隐怒道:“我能有何居心,岳师兄不如给大家分说分说。” 岳连山笑道:“夏师妹在横断山脉中滞留二十年,二十年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愚兄也不知从何分说起啊!”这意思是说,夏隐已经被妖族策反了。 在座众人都拿眼去看他,宁白元冷然道:“岳师兄,注意你的言辞。” 夏隐不敢置信的看着岳连山,人心之险恶,真是怎么揣测都不为过,如此场景之下,怎么分辨都是枉然,夏隐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妖族实力为何,你我说了都不算。算来,妖尊所说的攻城之期也不远了,岳师兄不如多耐心等待几日。” 金丹真人们鱼贯而出,纯钧拉了拉夏隐的袖子:“岳师兄就是嘴巴坏一点,你别往心里去。与我们一起去庆功宴吧,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大伙儿还是挺想念你的剑舞的。” 夏隐扯回袖子,对纯钧道:“我就不去打扰大家的雅兴了。你和兄弟们也不要太忘形了,该有的值守,也千万不要松懈了。” 纯钧道:“以妖兽的特性,一波攻击不奏效,必定要退回山中修养生息,隔好久才会有第二次来袭。” “你也不信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纯钧连忙摇手:“那个……那个……” 夏隐摇摇头:“算了!我也不勉强,总之你们小心一些。” 是夜,三叶城内燃起熊熊篝火,修士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白日的血战仿佛已是陈年旧事。唯有城中一角院落,冷冷清清,夏隐独立院中,负手望月,一言不发。不知为何,今夜她一直心神不宁,论理,一月之期未到,如果土麒麟所言属实,妖族大军应该尚需半月才能到达三叶城,但愿自己是杞人忧天。 她在前头唉声叹气,急坏了身后屋中对坐的两位师兄。段灵注对宁白元使了个眼色,师弟,你上,去劝劝这小丫头。 宁白元白了他一眼:骂人我在行,这劝人吗?还是你上吧! 三叶城外,横断山脉中,妖兽大军正在潜行,狼军直奔三叶城主城,狮军与豹军分左右两路,沿着断山两侧的支脉潜往左辅右弼城。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贪狼是一头八阶啸月狼,是狼军的左先锋将,兽形时,他一向好勇斗狠,苦修五千余年,终于修到八阶,成为了狼军的一名先锋将,本想着从此一展身手,随着大军猎杀人修,谁知在妖王和妖尊的严令之下,他们妖族六军平时只能呆在王地里操练,偶尔镇压一些部落骚乱之类的。 这可不是贪狼要的生活,他的利爪应该是朝向那些可恶的人修的,可不是用来对付妖兽部落那些不入流的小妖的。曾有一次,雕长老来找过狼将军,说要将妖尊与妖王软禁,进攻人修,一血多年来被猎杀的耻辱。当时贪狼就在狼将军的营帐外,雕长老说的很多话,他都听不太懂,唯有一句“进攻人修,一血多年来被猎杀的耻辱”令他热血沸腾。 狼将军答应了雕长老的要求,不过却说什么“不愿将狼军拖入泥潭,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待到长老功成之日,便是狼军挥师北上之时。”贪狼读书少,每次开坛讲法,他都打瞌睡,不过他居然神奇的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进攻人修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果然,不过几年功夫,他就接到了大军开拔,进攻人修前线三叶城的军令,贪狼十分兴奋,因此格外看不懂六大将军脸上的忧色以及苦笑,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大展拳脚,让那些为了内丹猎杀妖族无数同胞的人修付出代价,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贪狼精力十足的心备战,他手下的两百名小狼崽子也是士气高昂。狼将军每次看见他们这幅兴高采烈的样子,就会摇头叹气,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也好,无知者无畏,也会更快乐一些。” 贪狼嘿嘿傻笑,他可不就很快乐吗?特别是今夜,狼将军选他为偷袭三叶城的先锋,他已经抑制不住热血沸腾了。 扫了一眼身后井然有序的二百名小狼崽子,再次低声告诫他们,行动要快,落脚要轻,在进入城墙成功猎杀人修之前不得随意嚎叫等注意事项后,贪狼三次跑到部队前列,紧盯着三叶城上那微弱的灯火和摇曳的旌旗,还有那灯火下稀稀拉拉的守城卫士。 快了,只要三更一道,他就会带着他的狼崽子们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头,扑倒那些守城卫士,用利齿划破他们的咽喉,用利爪撕碎他们的身体,践踏他们的旌旗,把三叶城变成妖族的门户。 后方传来轻微的悉索声,那是狐军的传讯兵,一只小青狐来到贪狼身前,凝声道:“贪狼先锋,狼将军说可以出发了,拿下城头后,仰天三啸为号,狼将军立刻率大军进攻。” 三叶城外,无星无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关键是还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将狼军先头偷袭部队的脚步声掩盖住了,真是个偷袭的好日子。 贪狼第一个悄无声息的跃上城头,刚好落在一名筑基修士的身后,那名修士也算是反应灵敏,一个法术就向身后丢来,贪狼身形似鬼魅,飘到筑基修士的身前,前传探出,刚好逆着那筑基修士转身的方向,将他的脖子隔开,人修的热血喷涌而出,浸湿了他的利爪,成功的安抚了他的紧张心情。贪狼低唁一声,像着下一个守卫扑去。 他的身后,无数五阶以上的妖修,悄无声息的跃上城头,目标明确的朝那些毫无防备的守卫扑去,今夜的三叶城,防卫空虚,经过了一天的大战,大部分修士都在城中参加庆功宴,三更天,正是酒酣耳热欲入眠的时候。 贪狼率领着自己手下的狼崽子们,将主城守卫屠戮殆尽,严厉制止了崽子们就地吞噬人修尸体的愿望,咱们可是正规军,不能学那些杂牌军目光短浅。贪狼一挥掌,儿臂粗的旗杆应声而断,灵仙门的大旗飘然坠地,贪狼一脚踏上那面大旗,狠狠蹂躏了几下,这才仰天长啸,与此同时,左辅城和右弼城的城头响起了狮与豹的嘶吼,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凄厉。 城中参加庆功宴半醉的修士们的醉意部被吓醒了,一个个祭出武器往城头看去,刚才的嚎叫声那样近,难道是城头失守了?众修士都去看主位上的金丹修士们,那里空空如也,金丹修士们自恃身份,早在庆功宴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各自回去了,此时这里群龙无首。纯钧抹了一把脸,吼道:“弟兄们,回城头去看看。” 身边一个年轻剑修战战兢兢道:“师兄,去哪个城头,刚才的嚎叫声好像三个城头方向都有。” 纯钧一咬牙:“去主城城头。”如果情况属实,那么三个城头已经部被占,此去左辅和右弼城路途遥远,不如直接集中主力夺回主城城头。 众人待要往城头赶去,头顶上方有遁光闪过,不过须臾时间,泰阿真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众弟子,三叶城城头已尽被妖兽占领,妖兽大军已向城中赶来,我等已无力回天,众弟子各自突围,退到三十里后的冲波岭汇合。” 说话间,前方传来妖兽的嘶吼声,激烈的撞击声中,爆发出道道火光,就在这短暂的火光下,众修士都已经能看清妖兽狰狞的面容了,最关键的是,那些妖兽无论是已成人形还是半人半兽,都披挂着统一风格的甲胄,有些修士的飞剑法器攻击在上面,激起一溜溜的火光。原来,真的有妖兽大军。 贪狼大吼一声,拍飞一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飞剑,跃上半空,对面有三位金丹修士,居中一人面容周正,长须飘飘,手中一柄五指宽的长剑,左侧一人,面白无须,衣袂飘飘,手执一只黄色的葫芦,右侧一人文士打扮,唇上略有髭须,手里拿着一个圆盘状物,好似是妖王在讲道之时,曾经提过的人修常用的阵盘。 贪狼狞笑一声:“人修?一起上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贪狼你可不能把功劳都抢了。”暗影豹和铁背狮应声而至,立在贪狼两侧。泰阿真人、韩书君和岳连山看着对面这三头已经化形的八阶妖兽,暗暗心惊,八阶妖兽相当于金丹后期修为,他们这里不过两个金丹后期,岳连山还在金丹中期,看来胜算不大。 还没等他们拟出个头绪来,贪狼已经大吼一声,冲向泰阿真人,泰阿真人一声清啸,长剑斜指,数十道剑气向贪狼冲去,贪狼利爪翻飞,竟然将一道道剑气尽数拍飞。 暗影豹对上了韩书君,他形如鬼魅,围着韩书君打转,韩书君同样身姿飘逸,左右冲突,寻机打开火葫芦,朝暗影豹的方向喷出一道烈火,不过暗影豹速度奇快,烈火大多无功,反倒在落下的时候伤了不少地面的妖兽,韩书君索性与暗影豹玩起了躲猫猫,往妖兽方向冲去,不时祭出火葫芦,飞出一道道烈火,将妖兽烧的鬼哭狼嚎。 铁背狮大吼一声,冲向岳连山。岳连山将手中的阵盘抛出,阵盘在空中忽然变大,五色光芒从天而降,铁背狮面前景色突变,忽然陷入一片流沙之中。岳连山催动法诀,流沙地上狂风呼啸,沙粒飞舞,向铁背狮席卷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贪狼在城头发出第一声狼嚎之时,夏隐正在规整白日制好的药散,闻声一个激灵,心道:来了。提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衣袖一挥将瓶瓶罐罐尽数扫入乾坤袋中,提着青冥剑便出了门,对面的颜如玉也刚好推门而出,抱着在妖尊宝库中拿到的阵盘,见到夏隐,沉声道:“来了!” 两人联袂来到门口,却见大门“砰”的一声,惶惶然被推开,露出一张惶惶然的娇容,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何城头会有妖兽的嚎叫声,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却是久不见踪影的宁芷元,都说耽于情事会影响修炼,如今一见宁芷元这样子,夏隐深深觉得很多经验之谈它确实都是来源于实践,接近真理。 二十年前初来南境之时,宁芷元就已经是筑基后期,比筑基中期圆满的颜如玉尚且要高上一些些,夏隐更是勉强搭上了筑基的边,与她相距甚远。 可如今,颜如玉已经筑基圆满,夏隐自己的修为如雾里看花,难以界定,但估摸着论武力值自己比颜如玉只高不低(有当初平乱时击杀的禽兵数量为证),可宁芷元却依然是筑基后期,连圆满都未达到,完美的诠释了一句名言: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 关键是她还如此一脸惊慌失措的小女子相,哪里像个身怀绝技的女修士。夏隐言简意赅的道:“妖兽攻城了,我们去看看。” 宁芷元“哦”了一声,跟在两人的身后往城南飞掠而去,片刻后,空中传来泰阿真人要大家撤往冲波岭的传音,夏隐和颜如玉身形一凝,刚好看到天空中爆开的法术炫光与火光。 颜如玉道:“怎么办?我们这里是城北,过去肯定会遇上后撤的修士们。” 夏隐闭目凝神,仔细辨别着远处传来的兽吼人喊,蓦然睁眼,一道精光从她眼底闪过,对颜如玉道:“你们撤往北城门,我去找我两位师兄。泰阿真人这传音实在鲁莽。未战先言撤,我方的士气就凝不起来了。可妖族大军偷袭得手,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如今让我方修士们分批撤离,此消彼长之下,只怕会在妖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在北城门为我方修士建立最后一道屏障。颜师姐,你去北城门布设一道防御阵法,越稳固越好。如果见有筑基中期以上的未伤修士过,一定留下他们在那里截击妖军。我去将我两位师兄找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金丹修士,镇场子还是没有问题的。”说完,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兜灵石扔给颜如玉,转身欲走。 哪知宁芷元拉住她的衣袖,急急道:“夏师妹,巴乌他适才刚与我分开,要回左辅城,要不你先带我去找到他吧。” 夏隐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宁师姐,方才泰阿真人的传音你也听到了吧。巴乌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一定会往北城撤离,你到那边去等着便可。” 宁芷元面色惨白:“我知道,可……可……就是心里担心的紧,你带我去吧!” 夏隐一把拉开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冷声道:“宁师姐,我钦佩你的深情,不过如今大敌当前,你能否清醒一些,先论个轻重缓急。”说完,将宁芷元往颜如玉的方向一推:“颜师姐,带着她一起走,免得她出什么意外,我们不好向归元真人交代。” 颜如玉一手扯住宁芷元的胳膊,低声道:“快走!”拉着她便没入沉沉夜色之中。 夏隐往宁白元和段灵注的居所而去,他二人所住的地方离城中更近一些,如今已然陷入战火之中,夏隐绕过一条窄巷,便见到三头五阶妖狼,正在与两名筑基修士缠斗,眼见两名修士在妖狼的围攻下已然现象环生,频频被妖狼的利爪所伤,夏隐运转灵力,梦幻蓝莲境平地升起,湖水中载沉载浮的蓝莲忽然冲天而起化作冰刃,向妖狼飞去,这一下变生肘腋,一头妖狼被冰刃划破咽喉,立时气绝,另外两头妖狼身上未被甲胄覆盖之地也是皮开肉绽,夏隐趁着它们四顾搜寻敌人之时,沉声对两名有些呆愣的筑基修士道:“左边的归你们,右边归我!” 话音未落,青芒一闪,右边的妖狼一声惨嚎被硬生生从中掐断,一颗狼头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两名筑基修士如梦初醒,发一声喊,法术符箓齐出,硬生生将左边那头妖狼的头颅轰的粉碎。 两人对视一眼喘息未定,就听远远传来声音:“两位师兄切莫恋战,快点收拾了妖丹赶往北城门,那里有同门布阵接应。” 可怜两人不过筑基中期修为,对付一头四阶妖兽还算旗鼓相当,对付五阶妖兽基本只能靠运气,所以一听见泰阿真人传音,立刻就往城北跑,哪里知道会被三条腿快的妖狼拦住,本已做好被灭的准备了,谁知喜从天降,有人搭救,还给吃了颗定心丸,立刻手起刀落,将三头妖狼的妖丹取出,足不点地的往北城门遁去。 夏隐一路过去,又收拾了几头腿快的妖兽,便看见离两位师兄居所门口约十丈处,正打得如火如荼,三头飞翼狮,两头妖狼,还有一头暗影豹正在围攻一群修士,打头一人手执一盏灯状法宝,吹出阵阵狂风,抵御着三头飞翼狮的正面进攻,另一人头顶祭着一朵青莲,洒下点点荧光,半守半攻,正是段灵注和宁白元,两人身边还聚着七八名筑基修士,正抽空往妖兽身上扔法术和符箓。 不过那三头飞翼狮都是六阶,堪堪与段灵注和宁白元的修为持平,见段灵注的旋龙灯一时难以撼动,忽然改变策略,也不与他正面耗,只是不住的避其锋芒,抽冷子扑击两人护着的筑基修士,一名筑基中期修士一个不防,被一头飞翼狮撕下一条胳膊,一声惨呼。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暗影豹忽然扑出,形如鬼魅,两名筑基修士阻挡不及,竟被它扑到了宁白元身后,眼看它的豹尾就要抽中宁白元的后背,谁知宁白元后背上忽然闪出一道金光,将暗影豹弹了出去,显然是穿了什么护体法宝。 夏隐躲在暗处直摇头,两位师兄果然是正宗在温室里被富养出来的,这作战经验着实少得可怜,一上来就拿出法宝和对方硬抗,然不知道分析分析敌强我弱之类的,飞翼狮是风属性的,段灵注居然还拿着旋龙灯依靠狂风和它们硬抗,殊不知,修士用法术法宝,最讲究个相生相克,若是天性相克,修为稍弱一点,也可占据优势,若是属性完一样,那就只能看谁的修为高、灵力厚了,如今段灵注凭着区区金丹初期的修为,就妄图用一件风属性的法宝克制三头六阶飞翼狮,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夏隐一边摇头,一边躲在暗处偷偷拉开追月弓,瞄准了当中那只虚张声势,诱使段灵注加大灵力催动法宝的飞翼狮,擒贼先擒王。 土系灵力凝成的箭矢无声飞出,正中飞翼狮后背,灵力入体,忽而化为数十道土刺,从飞翼狮的体内破体而出,飞翼狮惨嚎一声,坠地而亡。对战的人兽双方同时一愣。 另外两只在侧翼寻机攻击的飞翼狮立时回身,绿油油的目光看向箭矢来处,夏隐早已借助土遁向侧方遁出数丈,同时给宁白元传音道:“攻击你旁边这只飞翼狮,快!” 宁白元立刻掏出三把柳叶飞刀,直取飞翼狮的颈项处,飞翼狮横飞避让,中腰处刚好撞上一只蓝汪汪的灵力箭,灵箭入体后,忽然又化为无数冰凌从它体内破体而出,落了个与一号飞翼狮同样的下场。 三号飞翼狮眼见情况不妙,仰天大吼,显然是要呼唤同伴,却在须臾间发现自己已经陷身于一片密林中,草木藤蔓丛生,枝条飞舞,障碍重重,竟然令它无法飞行,只得落到地面,与对面的人修虎虎相对,心中却着实不安,它还未发现那暗中的杀手在何处。 夏隐在暗处大喝一声:“杀!”已然飞速潜往一头五阶妖狼处,青冥剑悄无声息的击出,将那正神贯注抵抗藤蔓攻击的妖狼斩首,同时一掌击中妖狼身体,在四分五裂的血肉中,抓住一枚土黄色的内丹。 再回首时,刚好见到两队筑基修士已经成功解决了另一头妖狼和那只暗影豹,这两头妖兽本就以速度和体力见长,如今在万物生长的森林中,速度优势被消弭于无形,自然敌不过数名筑基修士的围攻。 另一边,段灵注和宁白元联手对抗最后一头飞翼狮,也已占了上风,段灵注终于收起了他的挚爱法宝旋龙灯,将一对腕刀挥舞得如同流星赶月,只见道道弧光,为飞翼狮身上添了不少伤口,宁白元的木系灵根比较出色,在这森林中如虎添翼,举手投足间,便有看似美丽实则暗藏杀机的飞花上下飞舞,但凡沾到飞翼狮身上,便会爆开,给那飞翼狮添上一个个血洞。 夏隐站在一旁,首次见到两位师兄赤膊上阵对敌,看得津津有味,话说两位师兄的术法还真是与他们的外表南辕北辙,段灵注看似永远好脾气的风流公子,武器竟是霸气的腕刀,宁白元看着脾气暴躁,一见夏隐不出三秒就要开骂,却擅使如此骚包的鲜花攻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片刻之后,浑身无一块好皮肉的飞翼狮轰然倒地,夏隐同情的看了一眼尸体,早知它会死得这么惨,还不如给它一箭来个痛快。 段灵注腕刀一旋,精准的剜出内丹,笑眯眯的对夏隐道:“师妹这一去二十年,长进的可不止脸蛋和身材啊,这法术也是精进的紧哪!” 夏隐收起万物生长,正色道:“我已经请颜如玉师姐去北城门布下最后一道防线,为后撤的同门断后,还请两位师兄赶紧去镇场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行人往北城门撤去的时候,战火已经基本波及城了,南城与城中厮杀惨烈,北城还算好,只有为数不多的灵智较高的妖兽在那里追击后撤的修士。 夏隐他们一行人里好歹有两名金丹修士,虽说经验欠缺,但威压和修为终究是实打实的,一路过去倒也顺手收拾了不少妖兽,归拢了大堆同门。 赶到北城门时,那里正热闹的如同菜市场一般,颜如玉的临时防御阵已经升起,椭圆形的护罩上蓝光闪烁,护罩外正有大队的筑基修士神情激愤,破口大骂,要求颜如玉打开阵法。 蓝色光幕的另一面,颜如玉浮在高空,盯着这边乱成一团的筑基修士,面沉如水。 夏隐忍不住以手扶额,她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敌当前,人人自危,颜如玉修为和资历皆不足以号令诸人,肯定乱套,好在经过在妖族的二十年历练,她布的阵法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夏隐冲段灵注和宁白元使了个眼色,过来的路上,她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对两人说过了。是以两人毫不含糊,先后遁上高空,宁白元祭出青莲法宝,在诸修士身后又筑起一道防护罩,夏隐等人在护罩这边截击追来的妖兽。 段灵注一声长啸,将诸修士的混乱之音压了下去,朗声道:“灵仙门众弟子听令,奉泰阿师兄之命,我等需在北城门为后撤的同门铸下最后一道防线,保证三叶城中修士顺利撤离。现在,筑基中期以上且无重伤者往左,一会儿留在此地协助颜师侄防守,中期以下者及重伤者往右,一会儿可先行出城,前往冲波岭,协助归藏峰弟子,构筑防御阵法,接应后来者。” 金丹修士的传音字字清晰入耳,下立的修士纵然有人心中不太服气,但威压之下,只觉两股战战,几欲跪倒,不敢再像方才一样多言。 毕竟都是修士,初时的慌乱过后,见有两名金丹修士主持大局,其中一人还带着一队人在后面击杀妖兽,保证大家性命暂时无虞,大家也就慢慢找回了主心骨,开始依言分左右站立,甚至有些血性汉子自发来到夏隐等人身边帮助截杀追击的妖兽。 段灵注独立空中,紧盯着下面的修士分两列站立,见情况差不多了,才喝令颜如玉打开防御阵法,先将筑基中期以下的修士放入,从北城门离开,直奔冲波岭。 “归藏峰弟子出列!入防御阵,按颜师侄吩咐站位,维护防御阵法。”段灵注令行禁止,一队五六人的归藏峰弟子入内,站到颜如玉身侧,听她讲解阵法,各各领命而去,加固阵法。 “鸣剑、法象、妙丹三峰弟子间隔排开依次入阵,守在入口处,等颜师侄开阵放同门入内时,集中力量攻击后面的妖兽。”剩余三十多名修士鱼贯入内。 段灵注飞到宁白元身侧,祭出一柄飞剑,无数剑影落下,挡在宁白元的青莲护罩之前,对下面的筑基修士们道:“各位弟子赶紧退入防御阵中,我与你们宁师叔在此断后。” 众修士得令,收了攻势,向后急退,夏隐看了看面前那残余的五六头妖兽,足底一蹬,飞到段灵注和宁白元中间,低声道:“两位师兄,我们把这批妖兽来个一锅端再退入阵中。” 宁白元瞟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办法,快说!” 夏隐道:“我有一种药,可以令修士神智昏聩,战力大减,想来对妖兽应该也有用,一会儿我困住它们,两位师兄负责击杀如何?” 两人齐声道:“好!” 夏隐双手掐诀,梦幻蓝莲境从天而降,正在冲击青莲护罩的五头妖兽见环境突变,顿时懵圈,低吼着在原地转圈,果然和人修比起来还是欠缺些灵智。 夏隐双手一握,蓝莲盛开,灵力凝成的迷仙草从花芯中浮起,化为绿雾,飘飘渺渺的将几头妖兽堪堪笼罩,妖兽眼神迷离,腿脚开始打颤,夏隐低喝一声:“杀!” 弧光夹杂着漫天飞花,飞入蓝莲境,伴随着阵阵爆裂和低吼声,五头妖兽先后倒地,失去性命。 三人相视一笑,飞速后退,后方的颜如玉早已打开阵法相迎,等三人入阵,颜如玉掐动法诀,防御阵合拢,大家都是心头一松,脸露笑容,这最后一道防线,算是勉强成了。 不过,一看到前方情形,几人的面色又凝重起来,前方百来步开外,有三名筑基修士正在飞奔过来,而他们的后方紧紧缀着一群妖兽。 那三名修士都是血染道袍,脚步趔趄,相互扶持着逃命,要不是其中有一人看起来比较富裕,总在关键时刻扔出高阶符箓阻挡妖兽的追击,估计三人早就殒命了。 段灵注见状,大喝道:“三位师侄,赶紧过来,我们打开阵法放你们进来。” 三人闻言抬头,其中一人喜道:“多谢师叔!”奋起余勇,朝妖兽连扔了几个法术和符箓,提气往防御阵这边扑来。 颜如玉掐动法诀,阵法打开一道缺口,段灵注和宁白元双双扑出,提着三人的衣领将人给拎了进来。 后方追击的妖兽中有一头六阶铁齿虎,见状大吼一声,向着尚未闭合的阵法扑来,夏隐挽弓搭箭,一只翠色灵箭从段灵注和宁白元两人之间呼啸而过,擦着险险关闭的阵法,正中那头铁齿虎的脖颈,那铁齿虎的脖颈间立刻生出几根藤蔓,将其越缠越紧,铁齿虎久挣不脱,终于哀号一声,重重坠在防御阵的护罩上,庞大的身躯滑落下去,在护罩上留下一道恐怖血痕。 段灵注将手里提着的两个修士放在地上,看着夏隐手中的追月弓“啧啧”两声,叹道:“小八啊!多时不见,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么漂亮的弓箭,美则美矣,就是血腥了一些,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用些彩绸、花篮之类的法宝,更赏心悦目些。” 夏隐收回追月弓,淡淡一笑道:“师兄还是先给这几位同门看看伤的好,别忘了咱们灵仙峰的本份。”说完,就近给一个修士把了把脉,还好只是灵气耗尽加一点皮外伤,给他喂了一颗补灵丸,又往伤口处拍了些止血散,换来那修士的连声道谢。 护罩外,剩余的几头妖兽拼命撞击防护罩,又一次次被蓝光弹出,多次徒劳无功后,终于放弃,呼啸着又回头去截击别的修士了。 夏隐看了看面露喜色的颜如玉,皱眉道:“颜师姐,你这阵法可能攻击?” “啊?”颜如玉一脸惊诧:“还要攻击,你不是只让我布个防御阵法吗?” 好吧,智商问题真的是个硬伤!夏隐放弃了教育颜姑娘的念头,耐心道:“接下来,追击修士过来的妖兽只会越来越多,等阶也会越来越高,如果没有攻击只有被动防御的话,我怕这阵法被撞击的多了会支撑不住。” 颜如玉脸色一白,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阵法最多只能抵抗金丹后期修士十击,这可怎么办?” 金丹后期修士,相当于八阶妖兽,也就是说,万一有十头八阶妖兽同时攻击,这阵法立时三刻就会呜呼哀哉。这下连段灵注也笑不出来了。 “不过,”颜如玉接着道:“我这阵叫八门金锁阵,共有八个阵门,也许我们可以在八个阵门后布上人手,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我可以八门齐开,让修士们出去攻击。”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四人当即头碰头的商议了一番,将尚留在此地的修士们安排了一番,分到了其余七个阵门处,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往往能够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凭着数十名筑基修士和两名金丹修士的苦撑,这个防御阵法竟然摇摇晃晃的撑到了次日午时,挽救了一批又一批逃亡修士的性命。 是以当一向以战力自傲的纯钧冲进防御阵中,看到主持大局的竟然是段灵注等人,顿有一种天生我才有何用的感慨,这年头,力挽狂澜的怎么都是后勤人员了?让他门这群战力爆表的剑修情何以堪。 感慨归感慨,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毅然留下来与夏隐等人共同断后,体现了一名优秀剑修的良好素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过,少数修士的优良品质掩盖不了人性的恶劣根源,哪怕是修士也不能幸免。 没过多久,冲波岭那边跑来一个小修士,上气不接下气的请求这边派一名金丹真人过去主持大局,说是有几位师兄为争抢扎营的地盘打起来了,如今就快扩展成面内战了。 都已经被打成丧家犬了,在野山坡上扎个营难不成还有风水宝地之争,夏隐头疼的看向段灵注和宁白元。如今泰阿真人等人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与高阶妖兽打游击呢,唯二能用上的就是这两位金丹真人从来没管过事,不知道压不压得住。 段灵注的桃花眼溜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看我干什么,这种事我不擅长。老三你去吧!” 宁白元绷着脸道:“我嫌烦!”小修士被宁白元的冷脸冻得一个哆嗦,将乞求的眼光移到了段灵注身上。 呃!相对好说话的段师兄只好摸摸鼻子跟着那小修士去搞管理工作了。纯钧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忽听颜如玉道:“快看!” 夏隐抬眼一看,果然惊喜都在最后一刻出现,防御阵前被妖兽追杀的一群人,衣着芜杂,修为芜杂,男女芜杂,主力乃是一位黑衣剑修,挥手间剑气纵横,阻挡了绝大多数妖修的攻击,还有一位英俊男子,正骑在一只花斑虎形灵兽身上从旁辅助,其余修士的修为从练气后期到筑基中期不等,主要任务就是在自保之余,扶持着三位女修士逃命,很不巧这几位核心人物都是熟人,剑修钟无英、驭兽师巴乌,还有二十年不见差点被夏隐忘记道犄角旮旯里去的三名望月宗女修,李思沅、杜思瑶和薛思萍。 纯钧隔着阵法大喊:“钟道友、巴乌道友,往这边来,想办法逼退妖兽一瞬,我们打开阵法放你们进来。” 两人闻声,精神一振,钟无英手中剑光暴涨,血光四溅,一头妖狼呜咽一声,倒地毙命,另一头虎妖仰天长啸,前爪受伤,顿时速度一滞。二十年不见,钟无英的修为涨的不多,但这杀伤力还真是可观。 巴乌一拍阿花的脑袋,阿花忽然一声大吼,一道无形杀气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围攻众人的几头妖兽齐齐一个趔趄,攻势大缓。众人大喜,趁机拼命向防御阵这边扑来。 颜如玉掐动法诀,打开了三道门,中间一道供他们逃入,隐藏在另外两道门后飞出道道符箓和术法攻击阻击妖兽,掩护他们撤入阵法内。 正当一切完美进行的时候,将将要踏进防御阵法的李思沅忽然脚下一绊,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摔倒了。 除了巴乌和钟无英,其余众人都已逃入阵法内,她这么一倒,刚好在门前形成了一道门槛,巴乌坐下的阿花一个收势不住,从她头顶飞跃而过,此时李思沅刚好双手撑地欲起身,飞跃中的阿花一只后爪勾住了她头顶一只花簪,“啪”的一声花簪落地,秀发飞扬之间,李思沅一声尖叫,再次扑倒在地,晕了过去。 巴乌驾着阿花跳入阵中,听见这声尖叫,连忙回身,看到晕倒在外的李思沅,正欲出去把她捡回来,斜刺里冲过来一名女修,拉住阿花颈皮上的毛,颤声道:“巴乌,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一天一夜了。”正是别了情郎后,连御敌也心神不属的宁芷元。 夏隐抬头看了看天,嗯!午时已过,应该可以算一天了。 阵外还剩一个钟无英,退无可退,只得奋起余勇,硬生生受了一头妖狼一爪,挥剑逼退围着他的数头妖兽,回身扶起李思沅冲进了防御阵。 颜如玉掐诀关闭阵法,悄声对夏隐道:“适才情况那么紧急,怎的不见你用箭?” 射一箭得用掉三分之一的灵力,恢复起来太麻烦了,是以夏隐回到:“我所余灵力不多,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转眼看见,李思沅面色惨白的晕倒在钟无英的怀里,钟剑修一只胳膊驾着她的细腰,不过胳膊尽头那只手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搂腰与不搂之间犹豫。 夏隐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钟无英道:“专治女修体虚晕倒,试试。” 钟无英拔开瓶塞,脸立刻就绿了,站在他周围的修士立刻以袖掩鼻,退避三舍。颜如玉捏着鼻子皱眉道:“什么玩意儿,这么臭,能管用!” 夏隐乐呵呵的道:“若是真晕了么,自然不太管用,若是假晕的话,嘿嘿。” 钟无英紧皱着眉头,将瓶子在李思沅鼻子底下一晃,方才还奄奄一息躺在他怀中的女子立刻尖叫一声弹跳起来,弯着腰吐了个一塌糊涂,末了泪汪汪的对夏隐道:“道友何苦如此作弄与我!” 夏隐接过钟无英扔回来的药瓶,一本正经的道:“道友此言差矣,我这药臭是臭了点,不过专治体弱晕眩,你适才也亲身试验过了,药效是不是杠杠的?” 李思沅无语凝噎,低头用了个除尘诀将适才吐出来的秽物处理了,回到钟无英身边半仰着头道:“钟道友,适才真是多谢你了。” 钟无英却无暇理她,盯着夏隐的脸端详了良久,才像确认了什么似的,上前一步道:“夏道友?二十年前,横断山脉中那几日的事,钟某想找个时间同夏道友问个明白。” 宁白元的双眼立刻如冷电一般落在夏隐身上:“那几日的事?什么事?” 发怒的三师兄好可怕,夏隐立刻举起双手,辩解道:“绝对是治病救人的事,颜师姐也在,可以为证。” 副心神都放在阵法外面的颜如玉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哦,原来就是小夏救回来的那个剑修啊!刚才眼拙,没认出来。” 宁白元神色见缓,夏隐舒了一口气,谁知颜如玉接着道:“不过那几日我天天都在外头猎兽,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洞里头要是发生点什么,我可是做不了证的。” “嘶!”周围传来好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李思沅一脸愤愤的看着夏隐。夏隐看着颜如玉欲哭无泪,姐姐,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补刀吗?说话不这么云里雾里会死吗? 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太难受,夏隐只得偏头,往阵外一指:“快看!” 第一百二十章 “嘶”“嘶”倒吸凉气之声不绝,刚才那点子暧昧绯闻的迹象立刻被众修士抛到九霄云外。 夏隐碰了碰纯钧的胳膊:“师兄,我从未想到三叶城中竟有这么多人。” 纯钧收起长剑,盯着前方道:“我也是。” 颜如玉皱眉道:“这么多人,就算是八门开也很难短时间内部放进来,这可怎么办?” 宁白元站得高看得远,冷冷的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让防御阵多撑一段时间吧,让大家有充足的时间逃命。” 远处的天空中,一团庞大的光球混杂着不时爆开的火花正翻翻滚滚的往北城而来,泰阿真人带着七八名金丹修士正在空中与数头八阶妖兽缠斗,乌云密布的天穹下,还有大队的难民正与妖兽边打边撤。将通往北城门的大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最可怕的是,就在离那光球不远处稍高一些的地方,有三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各骑在一头飞禽之上,遥遥盯着金丹修士与妖兽之间的空中战场。 九阶化形妖修,竟然有三位妖族的将军压阵。 夏隐脸色惨白,九阶妖修相当于人修的元婴初期修为,只需一个出手就能灭了他们这里所有人,如今只是远远的停在天穹之上,便已有丝丝缕缕的威压过来,颜如玉的防御阵“咔咔”作响,众人连忙往里面加填灵石,稳住阵法。 众人雅雀无声,这样的仗该如何打? 宁白元落在夏隐身侧,低声道:“一会儿防御阵打开后,你莫要恋战,赶紧撤往冲波岭。” 夏隐木着脸同丹田中的乌金沟通:“你一会儿能否出来化成雾气将妖兽都拦住,给大家争取点逃跑的时间。” 乌金虚化了形体,站在夏隐肩头看了看情况,无奈道:“缠斗成这样,要阻拦就得把人修一起拦在里面。到时大家因为看不清随意攻击,情况更糟。” 夏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枉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妖族大军会提前发动攻击,三叶城的防御会如此不堪,己方的救援迟迟不来。 空中的战团越来越近,已经有攻击的余波撞击到防御阵的护罩,留下道道裂痕,颜如玉往阵眼处疯狂充填灵石,尖声道:“怎么办?快拿主意。” 宁白元喝道:“把所有灵石都加进去,启动阵法自行防御,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众人闻声后退,纯钧急道:“那泰阿师兄他们?” 宁白元道:“我们已经自顾不暇,能逃一个是一个吧!”说完,左右拉了夏隐和纯钧,又对颜如玉喝道:“快走”。 颜如玉将最后一兜灵石尽数填入阵眼中,又掐了几个法诀,乘着防御阵蓝光暴涨,一个飞跃,刚好抓住了夏隐的脚脖子,追随宁白元而去。 远处骑在飞禽上的三名男子中的一个满头黄发的人道:“虎兄,你看。” 居中的男子冷笑一声:“一群蝼蚁,竟然也敢异想天开。”一掌拍出,防御阵连碎裂声都没有,瞬间消散,阵眼中的灵石尽数化为齑粉。几名脚程慢的修士被掌风余威扫中,立刻粉身碎骨,连喊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宁白元向身后扔出一块玉佩,竖起一道绿色的防护壁,足下发力,提着夏隐和纯钧向前飞遁。夏隐人在半空,勉力伸手,拉住了颜如玉的手,将她从自己的脚脖子上解放出来,拉到与自己一般高,问道:“你说我们现在要是装晕或装死还来不来得及?” 颜如玉惨笑道:“不用装了,一会儿就直接上真格的了。” 身后的虎兄继续看着手下的妖军围攻那几个金丹修士,右手随意一挥,又一道辉光闪过,宁白元扔出的玉佩立刻碎裂,防护壁消散。 虎兄对右侧的男子道:“沙狼,我和铁狮在这里看着小家伙们练手,那个逃命的小金丹,还有那两个从王地逃出去的人修就交给你如何?” 沙狼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道:“正合我意。”催动身下的飞禽,瞬息便来到宁白元等人的上方,狞笑道:“可悲的蝼蚁,本将军这就送你们上路。” 夏隐等人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手掌印遮天蔽日,缓缓压下,宁白元咬牙苦撑,还是躲不过被压落在地的命运。 四人仰头望天,如蝼蚁般绝望的等着掌影压落,颜如玉忽然苦笑一声:“本来想着同归元真人死则同衾的,谁知如今却要同他的弟弟一起被压成一堆不分彼此的肉泥,这缘分一字真是妙不可言。” 宁白元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夏隐默默闭上了眼睛,值此亡命时刻,这位姐姐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些,这脑回路实在是令人钦佩。 恍然间,眼尾有光芒闪烁,难道是传说中的接引之光,不知这次又会投胎到哪里?可会保留这一世的记忆? 耳畔传来沙狼的一声惨叫:“人修,报上名来。” 夏隐等人蓦然睁眼,刚好看到半空中一个红衣飘扬的身影,一手提着把剑,另一手正拎着一只狼爪细细打量,随意回道:“本座寒玉,平生最好烤狼肉下酒,你这爪子,我估摸着口味应该不错。” 说完,将狼爪往夏隐方向一扔,低头道:“小八丫头给我收好了,回头用上好香料细细腌了烤来吃。” 沙狼大怒,狂吼一声,灵力过处,被削掉的手掌重新长出,寒玉剑君大笑:“再来一只凑成一对也好。”惊天剑光朝着沙狼扑去。 夏隐看着掉在眼前的狼爪,浑身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般,瘫坐在地,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等到了。 忽觉腰上一紧,一股大力袭来,身不由己的向前飞去,左右一看,纯钧等人也是同样处境,空中传来一个温雅的声音道:“你们这几个孩子已是不易,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颜如玉喜道:“首座?” 玲珑真君身形不显,只有柔和的声音飘飘渺渺的传来:“如玉此番做得不错,这次来南境,长进不小。待会儿到了冲波岭可随我一起去布阵。” 饶是颜如玉一向眼高过顶,得到一峰首座如此肯定,况且还得了个与首座一同布阵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学习机会,立刻喜形于色,连声称是。 夏隐担忧道:“真君,这边有三个九阶妖修,寒玉师伯一个人能行吗?” 玲珑真君道:“放心,有赤阳和她在一起,对付三个九阶妖修尚且不在话下。” 说话间,已到冲波岭前,玲珑真君将他们放下,与他们一起回望来时的天穹,只见一片迷迷蒙蒙中,不时有闪电一样的光芒划破天穹,都说元婴修士有移山倒海之能,一旦力出手,天地失色,看来传言非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冲波岭前,一道宽约数丈的裂谷之上,蓝色光芒流转,那是玲珑真君为冲波岭驻地布下的第一道防线,一个攻击阵法,名字很直接切题:诛妖阵。 而整个冲波岭驻地,则被一个巨大的防御阵笼罩其中,上空正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的大鼎,一道道青蓝色的流光从鼎身上流泻而下,其中七道格外粗壮的光线,刚好与寒玉剑君钉在冲波岭周围的七把仙剑连在一起,成为整个防御阵的支柱。 驻地东北角的一个大帐篷里,夏隐给躺在里面的几个重伤修士换完药,和段灵注与宁白元打了声招呼,打算回自己的帐篷里再配点药。三叶城大败,受伤修士无数,而且很多妖兽的爪牙都带毒,一般的疗伤祛毒丹药竟然无效,是以原来可有可无的医修,一下炙手可热起来。 段灵注、宁白元和夏隐三人自撤回冲波岭的第二日开始,就成了整个驻地最忙碌的人。 夏隐从医帐中出来,透过两重阵法的光幕,遥望对面的妖兽营地,真没想到,土麒麟竟然将借刀杀人之计用到极致,将王地中的六支大军数派了出来,表面上看,六大将军皆是九阶妖修,但有四大长老之事在前,夏隐很怀疑他们中也可能有人达到了十阶,只不过未曾公之于众而已。 而冲波岭驻地却只有寒玉剑君、赤阳真君和玲珑真君三个元婴中期修士,对比起来并无绝对的胜算,是以那日寒玉剑君与赤阳真君逼退沙狼等三个九阶妖修后,立刻护着剩余的修士退回冲波岭。 寒玉剑君更是挥剑斩地,将冲波岭前一条清浅小河直接劈成了一条大裂谷,玲珑真君立刻带领数名归藏峰修士,以裂谷为支撑布下诛妖大阵。 昔日名满修仙界的“剑阵双绝,灵仙双姝”果然名不虚传,哪怕数千年互不往来,那份心有灵犀还是非一般人可比。诛妖大阵布下不过一个时辰,妖族六军尽数攻来。 诛妖大阵大展神威,一道道蓝色的弧光飞出,裂谷前血流成河,妖兽尸体堆积成山。冲波岭的修士站在玲珑真君的身后,看着寒玉剑君与赤阳真君在阵外大杀四方。 一个剑光护体,大开大阖,在逗着三大将军团团转的同时,还不忘用剑影余光残杀下方妖兽。另一个直接祭出一个大丹炉,倾倒出大团大团的火焰,上烧将军,下炙小兵,杀得妖兽鬼哭狼嚎。 夏隐在后方看得若有所思,没有短兵相接,举手投足间便是尸横遍野,这才是真正的高阶修士作战吧! 首次正面大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以寒玉剑君和赤阳真君力竭退入阵中而告终,面对裂谷前留下的尸山血海,赤阳真君一挥袖,空中的青铜大丹炉在退回之前再次倒出成千上万的火球,将一切焚为飞灰。 妖族六大将军面对己方伤亡惨重的妖军,愤怒的吼声撼天动地,奈何诛妖大阵不为所动,依然闪烁着蓝光挡在两方之间。 随后几日,妖族大军便驻扎在了诛妖大阵前,不过也未曾组织大规模进攻,六大将军也未再次现身,不知是否是去向土麒麟讨主意去了。 寒玉剑君等人回到驻地,直接就把夏隐、颜如玉还有当时负责三叶城事宜的几名重要人物提溜了过去,细细盘问详情。 “哼”寒玉剑君一弹指,一道流光正中岳连山胸口,他当即倒飞而出,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枉费归元这么信任你,让你在三叶城主持大局。不过一场小胜,你竟昏头到让人关闭防御阵法,我们灵仙门是缺那点灵石吗?”寒玉剑君越说越气,举手正待给岳连山再来一下。 玲珑真君连忙阻拦:“连山虽有过,不过他与泰阿等人抵御妖兽,护着城中那么多修士撤退,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况且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你若伤了他,又少一个人助我维护阵法。” 寒玉剑君不甘心的瞪了玲珑真君一眼,愤愤的放下手,怒道:“出去!”玲珑真君冲岳连山等使了个眼色,泰阿和韩书君一左一右扶着岳连山出去了。 夏隐跟在两位师兄身后正待出门,忽听寒玉剑君道:“小二、小三、小八你们几个留下,你们师傅让我给你带了几句话。” 夏隐和两位师兄面面相觑,怯生生的挪到寒玉剑君身前几尺处停下脚步,心里直打鼓,难道是设计大师兄之事,师傅请师伯来秋后算账了? 寒玉剑君极没形象的瘫在自己的座椅上,一手扣着扶手道:“寄回来的急报中说,妖族大军来攻的消息是小八你带回来的,你再把情形同我细细讲一遍。” 原来不是受罚呀!夏隐松了口气,将自己在横断山脉中的经历,除了堕仙界和练习炼丹术那两段之外,又讲述了一遍,末了又道:“三位师叔师伯请恕弟子直言。妖尊此举,主要目的是为了清除异己,这次大战,若不将那些有可能与四大长老有关的将军副将之类杀光,只怕妖军是不会轻易撤军的。弟子在横断山脉中曾经亲眼见到四大长老中的雕长老修为超过十阶,达到妖王境界,很担心六大将军中也有超过九阶的人在。” “嗯!”寒玉将军点点头道:“今日与我缠斗的那几头妖兽里,除了那匹狼毫无保留之外,那头狐狸和那只老虎,都有所保留。这样看来,你的猜测还有几分道理。” 赤阳真君也连连点头:“与我相斗的那几个妖修里,那头熊也很可疑。” “既然如此,光凭我们三人,恐怕是力有不逮,还是尽早传讯门中,请他们再派人来,渊和道君和丹阳道君之间,至少得过来一人才行。”玲珑真君道。 赤阳真君接着道:“妖族大军一旦攻破南境防线,整个东陆道修界都会遭殃,也是时候知会其他门派,请他们派人前来,共同御敌。” 三位元婴真君将夏隐等人清理了出来,自行商议后续事宜。 有了元婴真君坐镇,冲波岭驻地一切事务逐渐步入正轨,夏隐也正式从抗敌第一线退了下来,回到大后方协助两位师兄日日救死扶伤。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前世外科医生的职业素养,她一面对那些病患就会不自觉的板着脸,冷淡而简洁的询问症状,尤其是面对那些中毒溃烂的伤口,她总能面不改色,一刀下去,剜肉清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手法之利索,连段灵注和宁白元都自叹弗如,这样的形象实在是与她那修为进阶后看起来略有些柔弱的外表不符,竟然在受伤修士中博得了一个“冷面美人夏一刀”的绰号。 可惜夏隐暂时无瑕顾及这些八卦,她更担心的是未来。虽说,土麒麟曾说过,他不会亲率妖族大军来攻打道修,但是根据乌金的描述,此妖的品德很值得怀疑,出尔反尔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将与叛乱有关的妖将处理完之后,他难道不会到前线来在低阶妖军中间树立一下威望?到时,谁会是他想杀的那只鸡?还有,从妖族王地逃出来的她和颜如玉了解了那么多内幕,土麒麟会否放过她们? 隔着两重光幕,夏隐依然能看清对面那些妖兽幽绿森然的目光,自那日的大战后,迄今已经五日,妖族大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剩下的大军数量依然数倍于冲波岭中的修士。它们一直驻扎在裂谷对面,来往逡巡,日夜不懈,寒玉剑君曾经指挥泰阿真人带着一队剑修在某个夜里偷袭过一次,结果并不算太理想,连六大将军在哪里都没摸清楚就铩羽而归。 身处这样的战局,个人力量还是太渺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夏隐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被一个黑色的身躯挡住了去路:“夏道友让我好找,二十年前横断山脉中的事,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交代?夏隐抬头看了眼仍然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黑衣剑修,退后一步微笑道:“二十年前,横断山中,我将钟道友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耗费了精力灵草无数,虽说最后未等到道友醒转便被妖族长老掳走,但这救命之恩也不是说抹杀便能抹杀的。” 盯着钟无英越来越黑的脸,夏隐继续道:“不过,我们当医修的,素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施恩不忘报更是基本准则,因此这诊金么,就看钟道友的意思了,多多益善,少少不拘,钟道友酌情给点就是了。当然……不给的话,我也不会追着你讨要的……” “够了!”钟无英一声断喝,手中长剑如灵蛇吐信,往夏隐胸前而来。夏隐足尖轻点,飘然而退,掌心飞出两根藤蔓阻住来势,皱眉道:“钟道友这是何意?不想给诊金就算了,都说了不会向你讨要的,何苦还要杀人灭口?这里可是我灵仙门驻地。” 钟无英手腕一震,缠绕在剑上的藤蔓寸寸断裂,坠落在地,他上前一步,面沉如水,冷声道:“夏道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钟某千辛万苦夺回来的剑魄难道不是被你所取?” 剑魄!夏隐心头一动,似乎好像,当年曾听小黄狗说过,他是追着一个偷剑魄的小贼出去的。难道?夏隐眼波一转,落在咬牙切齿的钟无英身上:“你说的是你从妖族王地偷出来的剑魄?难道丢了?天地良心,我可没拿!虽说当年为了给你治伤,我剥过你的衣服,检查过身,但确实没看见什么像剑魄一样的东西!话说,你那剑魄长什么样?” “休要狡辩!”眼见夏隐仍旧一幅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钟无英大怒,横剑向前,谁知脚下忽然一滞。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双足不知何时已被藤蔓缠住,方才落在地上的藤蔓碎支竟然已经落地生根,片刻间便长成一片古藤林,将他团团围住。 透过藤蔓交织的间隙,夏隐的声音清晰入耳:“钟道友,你这可不是恳切交谈应有的态度,都说了我未曾拿过你的剑魄,怎么总是不听呢?” “无耻!二十年前你的修为尚差我一截,今日你翻手便能生出这样一片古藤林,若非修为接近金丹期,如何能做到?而我,却因剑魄被你所夺,修为仍在筑基后期蹉跎。” “嗤!”夏隐直接就被气笑了:“按钟道友所言,莫非所有人修为晋升都是你那剑魄之功?” “啊!”钟无英大喝一声,剑光大作,冲破古藤林,化为一道惊鸿,朝夏隐而来。夏隐冷哼一声,射月弓在手,弯弓搭箭,一支蓝色的灵箭如流星赶月,直取钟无英眉心。 “住手!”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个来自夏隐身后,是段灵注和宁白元听到动静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宁白元挥手祭出青莲护在夏隐面前,段灵注一扯夏隐的衣袖,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另一手一掌拍出,将钟无英的剑尖劈歪了少许,擦着宁白元的青莲护罩滑了过去。 夏隐默默的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终于不用冲锋在前了,这有师兄护着的日子就是好啊! 另一面,寒玉剑君从天而降,伸出两指夹住了夏隐射出的蓝色灵箭,灵箭顿住,忽然“啪”的一声从箭身上凸出无数冰凌刺,寒玉剑君运转灵力,将冰凌刺化为水汽,这才拍了拍手,看着夏隐道:“聚灵成箭,小八,不错么!功力见长啊!” 夏隐一见师伯那喜怒不辨的脸色,头皮就有点麻,恭恭敬敬的道:“被困妖族二十年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回头还得请师伯指点指点!” 寒玉剑君“唔”了一声,又回身面对钟无英,忽然劈手就将他手中的黑剑夺了过来,翻来覆去端详了良久,才叹息一声,将黑剑还了回去,肃容道:“很久之前,有人曾与我说过,这把黑剑只会斩妖除魔,不知道我家小八丫头做了什么,让你小子这么喊打喊杀的?” 钟无英自寒玉剑君一出现便一直盯着她看,到此时忽然朝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前辈见谅,实在是夏道友于二十年前在我昏迷之时,取走了我体内的剑魄,导致我多年来修为停滞不前。我观夏道友并非剑修,剑魄于她并无大用,何不归还于我?” 寒玉剑君皱眉道:“小八丫头,我灵仙门虽比不上某些故作神秘的所谓神宗,不过比肩剑魄的灵物也是不少,你若需要,师伯赐你十个八个的,把那破玩意儿还给这小子。” 听到自己珍视的剑魄被寒玉剑君贬为破玩意儿,钟无英嘴角抽了抽,师傅果然没说错,这女修真是剑修的克星,光凭一张嘴就能把人气个半死,你还不能用剑劈她。这寒玉剑君气人的本领,比夏隐更上一层楼。 另一边夏隐大觉冤枉:“师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觉得我是那种见宝眼开的人吗?” 一旁段灵注大力点头:“你是啊!”见夏隐怒目瞪他,立刻改口道:“不是不是,就是眼睛会稍稍亮一点。” 夏隐:“……”此等猪队友,还请三师兄赶紧将他牵走,好让小妹我自辩。 “师伯,我虽喜欢宝物,但从不会不问自取。当年在横断山脉中,这位钟道友被妖族二王子追杀,在外被挠了个遍体鳞伤,内则有霸道灵气将他的经脉重创,我花费了无数精力想将他治愈,奈何医术低微,只将他体内的霸道灵力导出体外,对他的经脉之伤却是束手无策,不久我便和颜师姐一起,被妖族的鹰长老掳到了王地,说不定是有人趁我离开钟道友未醒之时,浑水摸鱼,却要我来背这个锅,弟子冤枉啊!” “不可能!”钟无英断然道:“那日你与一条大蛇在洞口商谈说要出去找什么人的时候,其实我已经醒了,不过浑身无力,未能拦住你们。自你们离开后,并未有任何人进入过那石洞,而我在疗伤之时就已经发现剑魄不见了,除了你还有谁?” “啪”的一声,寒玉剑君一掌拍在钟无英的额头上,将他拍了个一脸懵圈,嫌弃的道:“臭小子,和你师父一样,听话都不知道听重点。我问你,你是不是将那剑魄吞了?” “是!” “利用剑魄增进修为是不是讲究破而后立,让体内的经脉在不停的抵御剑魄万道剑气的过程中不断的断续再生、扩充变韧?” “正是如此!” “那你有没有听见小八说,她将你体内的霸道灵气导出了体外,却对你的经脉之伤束手无策。” “啊?”夏隐和钟无英的嘴同时成了半圆形,片刻之后,夏隐才嗫嚅道:“师伯的意思是说,我好心办了坏事,将本来有助于他修为进阶的剑气导出了体外,导致他修为停滞不前。” 寒玉剑君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头:“只怪你见识浅薄!” 夏隐满脸歉疚的看着钟无英,却见他脸色乍青乍白,一幅激怒攻心就要晕倒的症状。 却也不能说他抵抗力太差,这事儿要落到夏隐身上,也得崩溃。转头看了一眼寒玉剑君:“师伯,你不是说咱们灵仙门比肩剑魄的灵物也有很多,要不赐一个给钟道友以作补偿?” 寒玉剑君白了她一眼:“比肩剑魄的灵物是不少,但能像剑魄一样对剑修起作用的一个也没有。” 呃!夏隐揉了揉鼻子,转向钟无英,犹豫道:“钟道友,我确实是无心之失,要不我以后给你免费治病疗伤十年,哦不,一百年,以作补偿,你看如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着钟无英那幅五雷轰顶,如丧考妣的表情,段灵注悄悄的扯了扯夏隐的衣袖:“我觉得他能不能撑过今天都成问题,你要不要换个承诺啊?” 寒玉剑君双掌一击,声音清脆,将钟无英的神智从愣怔之中唤了回来,皱眉道:“小子,你这心境也太差了吧!不就是剑魄失效了,我辈修行,有机缘固然最好,若无机缘难道就不修炼了?” 钟无英惨然一笑:“前辈说得轻巧,师尊曾说晚辈是天生石脉,经脉坚硬如铁,仅凭灵力难以冲破桎梏,唯有先代执剑长老遗落在妖族的剑魄或能起效。如今剑魄之力被夏道友无意间破去,却又叫晚辈去哪里再寻一块剑魄来冲破经脉的壁垒。” “竟有此事?”寒玉剑君一把抓住钟无英的脉门,灵力澎湃而出,冲入他的经脉中,半晌后才收手道:“果然经脉桎梏极牢,连本座的灵力都难以冲破。” 又回头招呼段灵注等人:“小二,你们几个也过来探探他的经脉,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又或者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体制的记载。” 钟无英抽回手,颓然道:“多谢前辈,既然寻回剑魄无望,这连我师尊都无法可施的事情,晚辈也不敢有劳几位道友了,就此别过!” “站住!”寒玉剑君身形一晃,挡在钟无英身前,“你这是打算去哪儿?既然是我灵仙门的弟子害你失去了剑魄,你修为进阶的事自然还得着落在我们身上。不是我说,你那师傅剑术是不错,但若论治疗疑难杂症,和我们灵仙门比就差远了。小八他们年纪轻见得少,但他们上头还有师傅呢,那么多医修,总会有办法的。” “可……” “可什么可,”寒玉剑君挥手打断钟无英的话:“眼下妖族大军压境,我暂时无法分身带你回灵仙门,你就先和我的弟子在一起切磋切磋,等此间事了,我就带你回门中,一定解决你的经脉问题。”说完,也不等钟无英开口,直接施了一个定身术,就将人拖走了。 段灵注“啧啧”摇头:“师伯还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啊!你说他和那位钟道友的师尊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么热心的揽事。” 宁白元凉凉的撇了他一眼:“你也是个听话不会听重点的,那姓钟的使剑,师伯方才又说了什么神宗,能让师伯忌惮的使剑宗门,除了剑隐神宗,还有哪家?另外,”宁白元转头瞪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夏隐:“师伯这不是揽事,而是弥祸。别看我灵仙门如今表面风光、妖族、魔修,再加一个虎视眈眈的玉藏派,哪天不需要如履薄冰,如果再因为这件事同剑隐神宗结怨,覆灭不过是在顷刻之间。” “哦……”段灵注与夏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不愧是掌门的外甥,这眼光,高屋建瓴,就是不一样。不过,夏隐摸了摸鼻子,刚才脑中有个啥想法一闪而过来着,好像是抓到了一点治疗钟无英经脉问题的关键,被三师兄这么一打岔,忘了。 宁白元高冷的看了一眼夏隐,总结道:“所以,不要说什么医者仁心,有救无类,若不是病患来求,就不要随意出手,万一人家只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自打结成金丹后,三师兄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越来越向宁归元那个面瘫脸看齐了。 夏隐低头“哦”了一声,以眼角的余光目送三师兄的袍角消失,这才舒了一口气,却在转头时冷不防被段灵注贼兮兮的笑容吓了一跳。 “干嘛?” 段灵注凑到夏隐肩头,贼眉鼠眼道:“小八啊!我刚才在帐篷里好像听说,你在治伤的时候,剥了那剑修小子的衣服,检查了身,当时可有什么感想啊?” 同时结的金丹,一个越来越向高冷人才进化,一个却越来越向猥琐二逼退化,莫非是二人同时结丹,灵气种属分配不均所致? 夏隐淡然道:“见得多了,无甚感想。” “见得……多了?”段灵注给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小八,你到底剥了多少男子的衣衫啊?” 夏隐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她发誓永远都不会告诉他,她看得最多的就是的裸/体可不是自己剥出来的,而是有人自愿脱的。 想当年夏隐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不知多少次被他们抱出去,放在泉水边的岩石上现场参观他们的沐浴秀。 场面之辣眼、言辞之大胆,即便是夏隐这样的嫩皮老芯都恨不得自戳双目、自毁双耳。如今想起来,依然是不堪回首、不愿回首啊!夏隐打了个哆嗦,快步走回自己的帐篷里,还是去丹田中用水月心镜湖的湖水来洗洗眼睛吧! 留下段灵注看着夏隐的背影疑惑道:“真是的,剥人衣衫的时候不害羞,说起来却害羞了,女人哪……” 能够重操旧业,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医修,夏隐还是很感欣慰的,这个世界有着很多神奇的治疗手段,在前世的她看来,与迷信无异,但放在这里就是起效,夏隐正好用来与前世的知识互相印证,取长补短。 一旦沉迷于某事之时,时间总是会过得快些,直到某一天,纯钧过来通知他们将医修的营帐后移五里,并送来一堆帮忙的女修士时,夏隐才知道,后方巨头会晤结束,第一批后援部队已经在丹阳道君的带领下到达了冲波岭。 “这次来的阵容,绝对庞大”纯钧一拳捶在段灵注用来诊脉的方桌上,把他和来复诊的负伤修士同时吓了一跳,段灵注挥挥手,把受伤的修士发配到夏隐那边去换药。没办法,谁叫小师妹手脚利索,给人换起药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连裹伤的纱布都要包的比他们俩齐整美观一些呢!由他负责治外伤,那些修士们的鬼哭狼嚎能少一些! 纯钧呆呆的看着夏隐给那位筑基修士清创换药,喃喃道:“乖乖,换个药还有这么多讲究呢?不是直接把止血散拍上就行了吗?” 夏隐白了他一眼:“那是寻常刀剑之伤,有些妖兽爪牙造成的伤口,带着药力和毒素,不清理干净会留下暗伤,时间久了,不但修为难有寸进,寿元还会有影响。” 小修士任由夏隐一双纤纤玉手在他胸口挤捏揉按拍,利索的将白纱布绕体三周半,打结,割断,完工。 夏隐又顺手递过去去一个玉瓶,面无表情的道:“祛毒丸,每日服一丸,三日可痊愈。” 小修士一脸浪漫的樱花粉,颤颤巍巍的接过药瓶,细声道:“夏医师,若三日后还不好,我可否再来?” 夏隐刚啜了一口茶,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怎会不好?这疗法都已经经过多次检验了,从未出过错……”见那小修士脸上的樱花粉就快变成玫瑰红了,想是没曾见过灵仙门医修威武的小门派修士,心下没底也是有的,当下大发慈悲的转口道:“若真不好,再来便是。” “多谢夏医师!”小修士连声道谢,顶着一脸玫瑰红,飘飘忽忽的出了帐篷。 段灵注“咭”的一声笑出声来,宁白元“哼”了一声,纯钧“哦”了一声。夏隐无视三人各异的表情与心理状态,收起主任医师的职业冷谈,捧着茶杯对纯钧扬起一个谄笑:“还不快说说你那庞大的阵容!” 身为后勤部门的医修,想要了解点前线战况,还得依靠纯钧这类腿勤嘴巴大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次丹阳道君亲自带来了门中二十余名金丹修士驰援,另外还有云岭仙宫、紫月剑派,七秀宗,望月宗,海裕岭等门派都派了人来,特别是云岭仙宫、紫月剑派和七秀宗可都是元婴真君带队。如今我方可有一位元后修士,七位元初和元中修士坐镇,人数上就能碾压那群妖兽了,如今元婴真君们正在计划组织一场袭击,好生杀杀那群妖兽的锐气呢。”纯钧一口气说得口干舌燥,一把操起段灵注面前的袖珍小壶,对着壶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抹抹嘴道:“你们喝的什么茶?愣是比别人的香三分!” 夏隐刻意忽略了纯钧的问题(因为鸿蒙母茶树叶的秘密不宜让太多人知道),默默为那茶壶哀悼了三秒钟,按照二师兄的洁癖程度,这把被纯钧沾了嘴的壶,怕是逃不了失宠的命运了。 果然,段灵注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茶壶道:“大约是壶好,所以茶香,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纯钧大喜,一把接过,揭开壶盖,又往里倾了一勺水,笑道:“如此甚好!” 神经大条是种美德,至少在很多时候有助于营造和谐稳定的生活环境。不过,神经大条的纯钧哥哥似乎算术也不好,宁白元师兄对元婴修士的数目提出了疑问:“我派本有三名元婴修士,加上丹阳道君和另外三派的元婴修士,总共也才七人,你怎么说仅元初和元后修士就有七人,哪里又多出一个元婴修士来了?” 夏隐和段灵注一脸钦佩的看着宁白元:人才啊!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他们俩刚才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为何三师兄的观察总是如此的细腻呢? “啊!你不知道啊?你大哥归元真人已经成功结婴,现在该改叫归元真君了。”纯钧一脸惊讶的看着宁白元。 哗啦啦一阵晴天霹雳,帐篷里的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眼看三师兄一脸的云青青兮欲雨,夏隐飞速起身对纯钧道:“你刚才不是说还带了一批女修过来给我们帮忙吗?人在哪儿呢?带我去看看!” 纯钧:“哦!啊?就你一个人去吗?” 夏隐朝段灵注使了个眼色,收到他暗搓搓的一个放心手势,意为:交给我,安抚老三我有经验,放心吧! 夏隐立刻拉着纯钧跌跌撞撞的逃离准凶案现场,这么腿勤嘴碎又平易近人的剑修可算是剑修中的一朵奇葩,万一被心情不爽的三师兄误伤,以后还能向谁去打探消息啊? 帐篷外空无一人,纯钧一脸懵圈的道:“哎?人呢?我明明叫她们在这里等我的。” 你老人家在帐篷里闲聊那么久,让人家在烈日底下等着,还当这群女修是你鸣剑峰的弟子啊,说是太阳底下挥剑九百次就绝不敢挥八百九十九次。夏隐一边在心里头吐槽纯钧的直男思维,一边甚有经验的将目光往有大片树木荫凉的地方扫。 果然在离此数丈开外的几棵树底下,见到了或站或坐或卧,姿态各异,但脸色都不好看的很统一的几位女修,当下便招呼了一声纯钧走了过去。 总共九个人,一水儿的练气后期到筑基前期,身上的衣衫与各类首饰妆点却夺人眼球的很,花红柳绿,富贵逼人,直追二十年前宫装期的颜如玉。 纯钧看着夏隐已经皱起的眉头,传音道:“师尊说了,对面的妖修大军训练有素,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拥而上去应对,肯定一败涂地,所以也想将各派修士好生整编一下,哪怕临时抱佛脚,也得抱出几支各有所长的队伍来。几位元婴真君都很赞成,这几天一直在前头忙着摸底整军,这几位姑奶奶放哪儿都不合适,又分不出人手来将她们护送回各自的门中,只好送到你们这里来,给你们打打下手吧,省的出去冲锋陷阵的时候拖后腿。” 合着都以为医修不需要技术含量,随便送一个人来就能胜任。夏隐一声不吭的打量面前的九位女修,心里头将寒玉师伯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她,一个粉红纱裙的女修将小嘴一嘟,头偏到一边,用一种听似经过压抑,但又确保在场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还以为多威风呢,还不是躲在后边给人包包伤口,好像谁不会一样。” 所谓冤家路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这粉衣女修不是别人,正是望月宗的李思沅,看在望月宗派人驰援的份上,外加纯钧那一句“怎么说都是友派弟子,师尊说了,对她们宽容些”。夏隐决定不与一个二十年修为都没有寸进的人一般计较,将她与另两个一脸柔弱媚态横生的女修指到一处,对纯钧道:“这三个就交给二师兄负责吧!”他最喜欢这种调调,想来应该会有耐心教好她们的。 又指了指三个衣饰最奢华,看起来有些骄横之态的:“这三个就交给三师兄好了。”冷面毒舌君专治各种不服,想来应该能够压住这三个。 最后把三个脸色略有点忐忑的女修叫到一边,准备亲自带着,权当是带实习生好了。 纯钧心满意足的回去找师尊复命,夏隐给九位美人修士分配了居住的营帐,嘱咐她们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帮忙! 当天夜里,道修这边就又组织了一次夜袭,喊杀声、嘶吼声、法术冲击时发出的爆裂声,扰得夏隐寝不安枕,索性起来远观战况,隔着两重光幕,都能感觉到那种尸山血海的惨烈。 宁白元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侧,淡淡的道:“别看了,好生回去调息一下,明天肯定有的忙了。” 事实证明,宁白元还是太乐观了,压根儿没有等到天明,伤患便流水一般的送到了医修的营帐。 夏隐等人忙不过来,就将那几位号称是派过来帮忙的女修唤了过来,很快夏隐就发现自己更忙了。 归她负责的三名女修一进帐篷,看见这一片血肉模糊,外加凄厉呻吟,先晕厥了一个,另外两人拍背抚胸半天没见动静,立刻来了一场梨花带雨。 夏隐只得放下手中包扎了一半的修士,过去在她的背上拍了一掌,那女修悠悠醒转,以袖掩鼻,跑到帐篷外吐去了。 夏隐看着另外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女修,叹了口气道:“跟我来。”不能独当一面,递个东西总可以吧。 可惜…… 夏隐翻开一位修士的伤口,嗯,深可见骨,肉都已经腐烂成黑色,还冒着气泡,沉声说:“刀!” 一只纤纤素手抖啊抖的伸过来,手心里的刀大约是被颠晕了,还没到夏隐手中呢,就先行跃下,好巧不巧扎在那可怜修士的小腹上。 一直盯着伤口,一手后伸等着接刀的夏隐先听见一个男声的惨嚎,然后又听见一个女声的尖叫,回头一看,刚好看见那位水蓝纱裙的女修,双手抱头,一脸崩溃的对那面目扭曲的男修道:“不、不、不关我的事,它自己掉下去的,真、真、真的……” 那男修强忍着伤痛,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将那剜肉小刀拔了出来,一股血箭喷涌而出,蓝衫女修再次尖叫一声,拔腿冲出了帐篷。 夏隐一掌压下,止住了流血,对仅剩的桃红衣衫女修道:“止血散。” 女修哆哆嗦嗦的捧起整个药箱,颤声道:“哪哪哪个是?” 夏隐随手取出一瓶,将药粉倒在受伤男修的伤口上,低声道:“道友莫怪,这几位小道友初来乍到,业务还不太熟练。” 男修咬牙摇头,看着夏隐利索的将他那伤口的腐肉挖去,利索的撒上祛毒药粉,对身后女修道:“纱布!” 桃红衣衫女修这次总算找到了目标,拿起那团纱布,纤手轻扬,然后……那团纱布便化为数丈长的白练,在受伤男修的上空轻舞飞扬了半刻,悠悠然轻轻落下,俨然要将他整个人覆盖起来。 夏隐眼疾手快,将那白练尽数收到手中,从一团随便切了一段,快速给那男修包扎好,深吸一口气,对桃红衣衫女修道:“适才道友耗损灵力太多,还是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桃红衣衫女修一脸委屈的出了帐篷,夏隐揉了揉太阳穴,面无表情的道:“下一个!”心里却在想:卿本佳人,奈何修仙!又是那一群不长眼的混蛋将这批佳人带到大战前线来给人找不自在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想夏隐上辈子带过的医学院实习生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五,还被评为最受欢迎的主任医师,哪知前世的经验在这里完不适用,百忙中抽空撇了一眼两位师兄的教导现场,打算取取经。 二师兄那边,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以李思沅为首的三位柔媚女修,一个在打扇、一个捧着茶壶、另一个捧着茶杯。二师兄给一位伤患用灵力疏导完经脉,立刻回身眨巴了两下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美人,茶!” 女修乙立刻侧身往女修丙的茶壶里倾了一杯茶,女修丙轻移莲步,将茶杯递到段灵注的唇边,娇羞道:“真人,喝茶!” 段灵注就着女修丙的手将茶一口喝干,赞道:“好茶,好茶!” 打扇的李思沅不甘被忽视,从袖中抽出一方香帕,上前轻轻在段灵注的唇边摁了摁:“真人,小心茶渍!” “好好好,美人真是可心!”说完笑眯眯的对面前已经成呆滞状的伤患道:“好了,下一个!” 这混蛋,当这里是怡红院吗?以为自己在客串相思道的长老不成? 如此卑劣的教导方式,夏隐不屑为之,转头看三师兄那边,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三师兄冷着脸给面前的修士接骨舒筋,对站在身侧的三名女修视若无睹,伸手取药之时,忽然抬头皱眉道:“你们挡着光了,退后!” 三名女修瑟瑟缩缩的往后退,不知是谁一不小心的踩到后面躺着的一位重伤患,一声惨叫、三声惊叫同时响起,宁白元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更加冷若冰霜的道:“站到帐篷边上去,再影响我看伤,一人一掌,让你们也尝尝受伤的滋味。” 三名女修快步退到帐篷边上,一溜排开站好,颤抖得像刚出生的小鹌鹑,哪里还能看到昨日的骄横之气。 嗯!夏隐略有所得,是以当鹅黄、水蓝、桃红三位女修终于整理好情绪回到帐篷的时候,夏隐已经想好了处理方案。 让三人一水儿在身边排开,一个捧药箱,一个捧针囊,还有一个捧手术刀和纱布,而后和颜悦色道:“几位道友毕竟未曾修过医道,不如就从观摩开始如何?” 如此处理,一来防止她们无所事事到处乱跑有危险,二来防止她们随意出手帮倒忙,三来了么,让那些伤痛缠身的男修们在治伤过程中看着小美人养养眼,有助于转移注意力,减少呻吟惨叫,利于主治医修身心投入。 如此一来,既不负师伯所托,又了友派面子,甚好! 留在医帐的日子单调而忙碌,天天对着狰狞恐怖的伤口,听着南腔北调的咒骂,夏隐看着九位美女修士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呕吐频率明显增加,本就纤瘦的身形更加摇摇欲坠,心底隐隐产生了一个怀疑:师伯将这几位姑奶奶送到医帐来,到底是照顾她们呢还是实在看不顺眼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终于,怜香惜玉的二师兄看不下去了,挥手让她们留在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不必日日到医帐来受罪,此举赢得九位美女交口称赞。夏隐却觉得,二师兄怕是知道大战将至,届时医帐里将会人满为患,实在没有地方留给这几位中看不中用的。 给前方那些上阵杀敌的修士善后久了,夏隐等人基本已经可以根据送过来的伤患数量,以及伤情的类型和严重程度判断前方的战斗规模及级别。 若是一下子送过来一二十名伤患,那就是小规模遭遇战,三十到五十之间,中等规模,五十名以上,那绝对是一场大战。 伤患身上伤口可数、泾渭分明且都为物理攻击造成(抓伤、骨折居多),对战妖修应该都在六阶以下。若是内伤同时附带各种炸裂伤、消融伤等,对战妖修基本为七八阶。若是送来之时,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神情涣散,元神将散未散(用前世的术语来说,叫仅有一点自主呼吸),那不用说,肯定是被元婴修士和妖将的大战余威波及的倒霉鬼。 虽说没有了纯钧跑腿递消息,但夏隐等人的推断也算是八九不离十。 已经整整十五日没有新的伤患送过来,夏隐日间为那些旧伤患复诊,夜间则抓紧时间利用丹田中的灵草熬制疗伤解毒药。决战将至,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伤亡,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这日夜间,乌金忽然从丹田中跑了出来。自打回到三叶城后,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态,基本都不在灵仙门弟子面前露脸,是以夏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什么风把你从水月心镜湖底卷出来了呀?我的蛋孵的怎样了?” 乌金抖了抖云状的身体,幻化出清晰的五官,皱了皱鼻子道:“我感应到那只无良麒麟了。” 无良麒麟?土麒麟! “你说妖尊?在哪里?”夏隐忽的一下站起身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土麒麟是仙界下来的,虽说受到规则压制,在这一界基本也是横扫无敌手,它要扮演一趟荆轲的话,估计这边的元婴修士会灭。 乌金在空中停滞了半晌才道:“气息很近,应该就在这防御阵里,我们去看看。” 因为寒玉剑君那整顿军队的神来之笔,修士们白天都被操练的筋疲力尽,这会儿都在帐篷内休息,因外有防御阵,也没什么巡逻队伍。夏隐跟着飘飘荡荡的乌金,在白蘑菇一样的帐篷中间匆匆穿行,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乌金带着她来到一座巨大的营帐旁,旋身落到夏隐肩头,低声道:“就在这里面。” 这营帐除了比周围的大出一圈之外,也无甚特别,夏隐往前跨了一步,想靠近些听听里头的动静。谁知一步跨出,就觉得心神一阵恍惚,低头一看还在原地。伸手一按,发现就像按在气球壁上一般,越往里反弹的力量越大,这里竟然有结界,而且还是高手所布。 夏隐左右看了看,索性绕过几座帐篷,躲到一片长草之中,运转秘法,鸿蒙母茶树的根须虚影没入土中,沿着地底下密布的草木根系,往大营帐那边探去,刚从营帐边缘处探出一点须须,就听见一声开怀长笑。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土麒麟化为一名黄袍修士,神采飞扬的对中央主位一拱手:“那么,诸位师侄孙,就此别过。” “好说好说!妖尊请便。”丹阳道君带着赤阳真君站起身来,向土麒麟回了一礼。坐在下方的寒玉剑君脸色铁青、玲珑真君秀眉微皱、新晋元初修士宁归元则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三人似乎都忘了送别客人的礼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土麒麟目光一转,从三人身上扫过,又道:“看来这几位师侄孙还是心有疑虑,丹阳,你可得费点功夫啊!” 丹阳道君目光一闪,笑道:“妖尊放心,我们灵仙门的人最识大体,既是祖师定下的规矩,定不会误了大事。” 土麒麟心满意足,化作一缕黄烟消失了,不知是否是夏隐的错觉,总觉得土麒麟转身之时,往根须藏身的边缘看了一眼。夏隐立刻很怂的把根须缩回到了泥土里,还没来得及将虚影收回,就觉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灵力一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母茶树根须虚影立刻消散。 夏隐本能的侧头,就看见刚从营帐里消失的土麒麟已经站在她身边了,还挥手在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乌金立刻炸毛,挡在夏隐跟前道:“你大半夜的跑到这边又想搞什么阴谋?” 土麒麟讥讽一笑:“不要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才念旧,灵仙的后辈弟子,我能把他们怎么样?不过来谈个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夏隐插嘴道。 土麒麟笑道:“这就不是你这个修为层次的人可以知道的了。有那时间还是好好提升修为吧,别辜负了丹田里那棵母茶树。” “不说清楚就别想走。”乌金低吼着向土麒麟冲过去。 土麒麟冷笑道:“不自量力!”一挥袖将乌金打成一团水雾,撞在夏隐肩上消失无踪。 层层威压朝着夏隐兜头罩下,土麒麟沉声道:“今晚所见所闻,若是透露一个字,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见夏隐虽弯腰弓背,但一直倔强的仰着头,为了抵御层层压力,只得双手撑在膝盖上咬牙强撑,双腿自脚踝至膝缓缓陷进泥中,“啧”了一声,拂袖而去。 夏隐一阵脱力,忍不住瘫倒在地,双耳嗡嗡作响,口中一股咸甜之气。想不到恢复了的土麒麟如此厉害。 神识沉入丹田,变成浅灰色的乌金浮在水月心镜湖面上,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道:“想不到那臭麒麟恢复的这样快,小夏子,老子要到湖底养伤并帮你孵蛋,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 夏隐安慰了他几句,忍不住道:“乌金,那金翅大鹏蛋你都孵了快二十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孵出小鹏来啊!”孵出来了也好多个打手,神禽对神兽的话感觉比较平等。 “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乌金有气无力的道:“毕竟是仙界神禽的蛋,需要大量仙灵之气才行,这水月心镜也是有残缺的,仙灵之气薄弱,只好依靠时间来弥补了。” 总之就是环境不好影响发育,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夏隐收回神识,满腹疑虑的往回走。土麒麟到底与元婴修士们谈了什么交易呢?看寒玉剑君和玲珑真君的反应,此事恐怕有违道义,究竟是什么呢? 怪只怪自己修为层次太低,不足以了解高层的决策,夏隐心中一阵烦闷,不安的感觉更甚,接连几天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被宁白元教训了好几次,段灵注则一脸坏笑的道:“小八,思春了?” 思你个大头鬼!夏隐奉送恶狠狠白眼两个。 当晚,夏隐正欲休息,忽然一只纸鹤飞到面前,里面传出段灵注的声音:“小八,来给师兄们泡壶茶,我们要秉烛夜谈。”话音刚落,纸鹤便落地化为碎屑。 这纨绔,大半夜,也不怕失眠?夏隐吐了一口气,无奈的过去客串茶艺师。 一入营帐,就发现气氛不对,段灵注和宁白元并肩而立,对面站着两个黑衣人,闻声转头,竟然是纯钧和钟无英。 夏隐刚想开口,帐篷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好了,小八到了,你们准备准备尽快出发,以免夜长梦多。” 透过压低的斗篷风帽,夏隐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忍不住一呆,那个浑身裹着黑斗篷的竟然是万年一身红衣的寒玉剑君,到底什么事情让她敛了气息,换了装束过来催他们快走? 段灵注见夏隐一脸茫然,上前一步道:“寒玉师伯说,明日就是与妖族大军的最后决战之日,怕我们有危险,就让纯钧和这位,呃,钟小友陪我们先回灵仙门。” 危险?夏隐秀眉一蹙:“我们医帐在冲波岭的最后方,即便明日战败,也有足够的时间后撤,为何师伯要我们先行一步?” 寒玉剑君道:“明日大战,我们一方纵有伤亡,也不会败。我说的危险不是来自妖修,而是门内。” 门内?夏隐等几人更糊涂了,异口同声道:“门内会有什么危险?” 寒玉剑君叹道:“也罢。不说清楚,估计你们是不会死心的。你们可知,这次对战妖修,本来是渊和道君要过来坐镇的,结果丹阳老道自告奋勇,在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面前好说歹说非要来,你们可知为何?” “总不见得是为了我们几个吧?”段灵注嬉皮笑脸的道。 寒玉剑君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还真被你猜中了。丹阳老道觊觎你们灵仙峰的产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灵仙峰有今日,他功不可没,只要你们继续衰落下去,他早晚能如愿。自到冲波岭后,我观你们几个恪尽职守,行事有度,再加上三叶城大败之时断后有功,很多弟子对你们的风评都不错,反倒是他妙丹峰捂着丹药囤积居奇,不少修士颇有微词。以丹阳老道的心性,怕是容不下你们啊!” “多谢师伯夸奖!”夏隐和宁白元同时瞪了正在抱拳的段灵注一眼(这混蛋会不会抓重点啊?),寒玉剑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出门前,掌门曾叮嘱过我,若最后来的是丹阳道君主理局,一定要先把你们送回去,以免三百年前衔玉的事情重演。此次妙丹峰来了九名金丹修士,我看丹阳老道明日对战的部署里没有他的三个弟子韩书君、言棹和屠万,怕就是想趁着大战之时防御阵打开浑水摸鱼。我明日定是无暇顾及你们,不如让你们趁夜离去,抢个先机。” 夏隐从乾坤袋中将最近炼制的各种药丸一股脑儿都掏了出来,对寒玉剑君道:“大战之时,伤亡惨重,本是医修救死扶伤之时,可惜为了保命,我等不得不走,只有将这些药留下来,望师伯分发给有需要的修士,算是我们尽的一点绵薄之力。”段灵注和宁白元也陆陆续续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 寒玉剑君看了三人半晌,点头道:“难为你们有这个心。”大袖一挥,将满地的药瓶药罐部收走,催促道:“快走吧!” 五人朝寒玉剑君施了一礼,鱼贯而出。 夏隐走在最后,一脚刚跨出去,忽然想起一事,回身道:“弟子有一事不明,师伯为何断定明日我等必胜,可是与妖尊做了什么交易?” 寒玉剑君面色一变,一把将夏隐拉到身前,沉声道:“你知道什么?” 夏隐吞了一口口水,轻声道:“弟子数日前曾在营地偶尔妖尊,言谈间提到了交易,但具体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寒玉剑君肃容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师伯你们可是决定牺牲什么人或什么门派来换取妖族退兵?”夏隐见寒玉剑君脸色一厉,索性接着道:“弟子从妖族归来前,妖尊言语间透漏出要借人修之手将六大将军除掉的念头。可弟子想,六大将军统兵日久,在妖军之间肯定有很高的威望,妖尊若对他们被杀之事无动于衷的话,只怕难以服众。只有借道修之手除掉六大将军,妖尊再出手灭杀几名元婴修士以示同仇敌忾,最后再做出寡不敌众的样子撤回王地,方能顺理成章的赢得妖军的一致忠诚。只是不知,你们决定牺牲谁?” 寒玉剑君呆呆的看着夏隐,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小八你真是长大了,比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厉害多了。但慧极必伤,言多必失,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但凡吐露一个字,那便是一场灾难,记住了吗?” “师伯你一生光明磊落,快意恩仇,难道这次也要同流合污?” “人在高处,多的是身不由己的选择,所以,小八你还是安心做个快乐的小医修吧,这些事就别再管了。”寒玉剑君挥袖将夏隐推出营帐,叮嘱道:“回山后,好好同你师傅合计合计,怎么帮助钟无英那小子提升修为吧。先把你自己的捅的篓子补上,再来操心天下大事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寒玉剑君目送五人离去后,取出三个纸符,念动咒语,三张纸符上闪过一溜光华,无声的飞入夏隐等三人的帐篷中,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许久之后,三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在三人帐篷前,为首一人看到帐篷中隐约透出的光芒,冲其余二人点点头。 三人各自取出一个竹管一样的东西,捧在手中,不多时,竹管中冒出袅袅烟雾,似有意识般顺着细小的缝隙钻进了夏隐等人的帐篷,三人看着烟雾没入帐篷后,悄然靠近,藏在暗影处静待帐篷中的动静。谁知等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为首一人有些焦躁,对其余两人道:“进去看看。”说完,当先飘入了宁白元的营帐。 帐篷中,宁白元正闭目盘坐调息,对黑衣人的进入恍若未觉,黑衣人劈出一掌,正中宁白元胸口,宁白元却纹丝不动。 黑衣人大惊,上前一把扣住宁白元的肩头,忽然发现手下一空,掌下的宁白元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符,上面附着一根头发。 黑衣人一把抓起纸符,退出营帐,刚好见到另外两人也拿着同样的纸符从帐篷中出来,其中一人沉声道:“竟然用了替身符,倒是见机的快。” 另一人用力一握,替身符化为碎屑,冷笑道:“好在师尊早有准备,替身符上又他们三人的头发,凭着上面的气息,用万里追踪符,不出半日就能赶上他们。” 另一边,夏隐等人出了冲波岭营地就坐上了段灵注那招摇无比的金车,风驰电掣的往灵仙门赶。 段灵注见夏隐一路心事重重,想方设法逗她说话,可夏隐不过扯扯嘴角,虚应故事。段灵注摸摸鼻子,道了一声无趣,拉着纯钧到前头驾车去了。 两人一走,剩下的,宁白元别扭,钟无英冷冽,夏隐满腹心事,一时间三人尽皆无话,车厢里的氛围沉默的令人窒息。沉默的久了,反倒是夏隐觉得不甚自在,左右看看,觉得以其同这两人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到听段灵注和纯钧瞎扯,起码有助于改善心情。有些明知无能为力的事,不如放一放,留待日后。 夏隐刚站起身来,忽听一声轰然巨响,车厢剧震,宁白元往四壁打了几个印诀,原来金灿灿的车厢壁忽然变成透明,夏隐回头,刚好看见一个个巨大的火球正飞速朝车厢撞来,方才的巨响应该就是某个火球的杰作。 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飞快从后方和左右将车架包围在内,不断的挥手发出火球冲击车架。 这架飞行法宝乃是段灵注结丹后段家给的礼物,防御能力甚是出众,但也架不住没完没了的火球攻击,夏隐等三人飞出车外,见段灵注还在不断的掐诀,催动车架的速度。夏隐大喊:“二师兄,逃不了了,不如一战。” 段灵注收起已经半毁的车架,五人并肩而立,直面追踪而来的三个黑衣人。虽然三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袍裹的严严实实的,但见识了方才那精纯的火系法术攻击,三人的身份,夏隐等早就心知肚明。 段灵注笑道:“妙丹峰的,把那身黑皮子脱了吧,大太阳底下怪热的。再说了,就算有这身黑皮子罩着,爷也知道你们是谁。” 三人无动于衷,只中间一人冷喝道:“动手!” 左右两人分别扑向段灵注和宁白元,中间一人独对夏隐、纯钧和钟无英。纯钧与钟无英都是剑修,最是讲究一往无前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同时大喝一声,拔剑冲上前去,两道精光直逼黑衣人的双掌。夏隐乘机后退,唤出追月弓,一只晶莹剔透的蓝色灵箭已在弦上,锁定三个战团,如猛虎伺机而啖。 与段灵注对战的人武器是一把折扇,扇面上绘满朱雀、火凤、金乌、火鸦等火系灵禽,折扇每扇动一次,就会有一头灵禽飞出。不过片刻功夫,一群浑身冒火的鸟儿围着段灵注上下翻飞,甚是美观。 段灵注挥舞着护身腕刀,在身周形成一个光罩,抵御这批火禽的进攻,突围虽不足,自保尚有余。 另一边与宁白元对战的黑衣人手执一把冒火的长剑,攻势凌厉,宁白元是金火土木四灵根,其中木灵根最强,本命法宝是一株护身青莲,刚好被克制的死死的,交手不过片刻便已险象环生,要不是护体法宝众多,恐怕早已殒命。 纯钧与钟无英对战的黑衣人迄今为止都是依靠着一双肉掌与两人周旋,但剑修攻势一旦形成,剑意连绵不绝,黑衣人一时三刻要想突破两人形成的剑网也有些困难。 夏隐观看片刻,心里已有计较,当下收起追月弓,催动土遁之术,瞬间便已消失在原地。 与宁白元对战的黑衣人正步步紧逼,忽觉身后异动,想也不想撤剑回挡,刚好劈中一股水柱,剑上的火焰立时被浇灭。黑衣人大吃一惊,要知道这把剑可是他的本命法宝,上面附着的火焰也是他的丹火,凡水难以浇灭。不料却被这股水柱灭了个一干二尽,黑衣人丹田受创,立刻喷出一口鲜血,百忙中回首,身后却空无一人。 黑衣人浑身一凉,忽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湖面之上,湖上有七八朵蓝色的莲花正悄然绽放,层层叠叠的蓝色花瓣次第张开,似乎在迎接那从天而降的毛毛细雨,细雨沾身,忽然化为牛毛细针,入体生疼。 黑衣人大吼一声,一股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外爆开,瞬间就把蓝莲境炸得粉碎,脱困而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又见无数色彩艳丽的花朵纷纷坠落,那花朵就像有意识一般,尽往黑衣人身上落,沾得他满头满身都是。 黑衣人冷笑一声:“雕虫小技!”正欲作势将这些花朵弹开,忽听一声“爆”,身上的花朵次第爆开,在成串的爆裂声中,黑衣人浑身剧震,身上被炸裂出无数大小伤口,鲜血滴滴答答的坠地,甚是可怖。 黑衣人顶着一身的伤口勉力站定,大吼一声,双掌连劈,无数的火球如连珠炮般向宁白元飞去。宁白元勾唇冷笑,大袖一挥,一个玉瓶忽然出现在他头顶,瓶口倾斜,倾倒出一片水帘刚好将他护在其中,黑衣人的火球撞上水帘立刻“嗤”的一声熄灭了,冒出一股白烟。 黑衣人力竭,以剑拄地,冷笑道:“你不过就是仗着法宝众多而已,可敢凭实力与我一战?” 回答他的是两把瞬息而至的柳叶飞刀,悄无声息的扎进黑衣人的胸口,入体即逝,黑衣人忽然浑身痉挛,狂吼一声:“透骨刀,宁白元你这小人。” 话音方落,他的身体已经轰然倒地,宁白元上前两步,冷然道:“生死决战,废话多者,死。”一伸手,两道白光从黑衣人的尸体上飞出,一先一后没入他掌中。 宁白元翻转手掌,正是那薄如蝉翼的透骨刀,夏隐白着脸从土里冒出来,凑到宁白元身边问:“这透骨刀有什么奇怪吗?为什么那黑衣人说你是小人?” 宁白元反手将两把透骨刀收起,不悦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去疗伤?我去帮段二。” 夏隐扁扁嘴,往嘴里扔了一把补灵丸,就地调息起来。方才被黑衣人震碎蓝莲境,她的丹田也受了些不大不小的震荡,确实需要调息恢复一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与段灵注交战的黑衣人见宁白元过来,火禽扇向他一指,围攻段灵注的火禽中立刻飞出三只火鸦向宁白元扑去。宁白元伸手一指,方才倾倒出水帘的宝瓶飞出,瓶口倾斜,一条水龙咆哮而出,将三只火鸦团团围住,越收越紧,火鸦在水龙的包围圈中嘎嘎直叫,仍旧无法突围,眼见灭火已成定局 段灵注趁着黑衣人分心,腕刀光芒大作,劈中一只金乌。金乌厉鸣一声,被劈成四个小火球,还未落地便已熄灭。 黑衣人嘶声道:“屠万这个蠢货!”咬破中指指尖,往火禽扇上画了几笔,立刻有成片的火禽飞出,将段、宁二人团团围住,战圈之内一片火海。 宁白元大喝一声,宝瓶冉冉升起,距两人头顶五六尺时,忽然翻转,一股股水柱从天而降,可惜这些火禽并非死物,它们挥动双翅,上下翻飞,灵敏的避让着水柱,虽有少数被灭,但多数都逃过了水柱,依然不依不饶的向两人进攻。 这样一来,宁白元操纵宝瓶便吃力多了,冲着段灵注道:“你的水灵力是打算留着煮汤?” 段灵注“嗷”的一声,如梦初醒一般的收起腕刀,掐动印诀,双手在胸前画了个远,大吼一声“冰晶水幕”,从天而降的水柱立刻连成一片半圆形的水幕,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同时地面上开始升腾起无数的水汽,化成一片透明的冰壁,将整个战圈包围在内。 那一堆火禽厉声嘶鸣,拼命扇动着火翼,撞击水幕和四周的冰壁,可惜他们的主人已是强弩之末,面对两位金丹修士结合高阶法宝一起催动的冰晶水幕,根本无能为力,无数火禽在这冰与水组成的牢狱中化为点点火星,渐趋消散。 随着火禽的消逝,黑衣人手中的扇子忽然四分五裂,他本人更是喷出一大口鲜血,跪倒在地,捂着因被火禽扇炸伤而露出白骨的右手大喊:“韩书君,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和纯钧、钟无英缠斗的黑衣人身上忽然爆发出耀目的亮光,夏隐忍不住闭眼以避锋芒,就在那一刻,耳中听到两声惨叫,随之而来的是“砰、砰”两声,纯钧和钟无英被震出战圈,刚好一左一右,落在夏隐身侧。 那黑衣人扯下蒙面黑布,对着夏隐苦笑道:“夏师妹,对不住了!” 夏隐挽弓搭箭,冷冷的道:“袭杀同门,其罪当诛,韩师兄可要考虑清楚。” 韩书君道:“师恩深重,只好对不住几位师弟师妹了。”说完,大喝一声凭空跃起,挥舞双掌朝着夏隐扑过来。 段灵注和宁白元同时大喝一声,朝着韩书君的后背一人劈出一掌,与此同时夏隐一声清叱,水灵箭离弦而出。 方才与段、宁二人对阵的黑衣人也同样扯下了蒙面黑布,正是丹阳道君的二弟子言棹,他远观战局,嘿嘿冷笑,不屑道:“不自量力。” 一个“力”字尚在唇齿间未曾完吐出,他忽然双目圆睁,正欲转头,而就在此时,夏隐的水灵箭飞来,“噗”的一声正中他胸口。 此时的言棹,后背主经脉被锁,所剩无几的灵力根本无法调动,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水灵箭入体,然后化为无数冰凌刺透体而出。 看着胸口凸出来的冰凌刺,言棹兀自努力,想要将头转过去,可惜生机已绝,头不过转了三分之一,便已颓然垂落,残破的尸体向一侧歪倒,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韩书君,正面无表情的缓缓收回双手。 直到此时,段灵注和宁白元方才劈向韩书君的掌风才在空中相撞,形成一道气旋,将周围的草木吹了个七零八落。 夏隐缓缓摇头:果然求人不如求己,若等这两位师兄的救援,只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夏医师了。 纯钧张着嘴看看韩书君又看看夏隐,“你们、你们”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呀?” 夏隐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头脑过度简单的剑修:能不能说得好听些?搞得好像她与韩书君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一般。 韩书君微笑道:“不敢!不过是我曾欠夏师妹一份情,今天还上而已。况且,同门相残,实非我所愿……” 段灵注“嗤”的一声笑出来:“说得好像地上躺的两个不是你同门一样。” 好在韩书君涵养功夫一流,听而不闻,脸上笑容不变,温文有礼的对夏隐道:“我对夏师妹的承诺已经做到,还望夏师妹也要记得自己的诺言。” 夏隐点头道:“我虽非男子,但同样一诺千金。” 韩书君满意点头:“如此甚好!”伸指弹出两个火球,不过片刻,就将言棹和屠万的尸体焚的干干净净,对众人道:“我会去向师尊禀明,说你们有神秘人暗中护送,二师弟和三师弟不幸陨落,我仗着秘术勉强逃命,不过还需要你们给我弄点令人信服的伤出来才行。” 说完,眼神在五人身上来回逡巡,最后锁定了钟无英:“钟道友,这事恐怕还得落在你身上。他们几个的招数,我师父心里有数,凭他们是绝对伤不了我的。” 见众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钟无英也不含糊,一抹嘴角的血渍,长身而起,硬邦邦的道:“我有师门绝技星辰九变,可以越阶杀敌。不过我只学会了一式,而且不能收放自如,你可确定要我出手?” 韩书君飘然后退,摆了一个防守的姿态道:“来吧!” “锵”的一声,黑剑出鞘,钟无英右手持剑,剑尖斜斜向下点地,而后由右小腿前方向左上方画了一个半弧,到胸口处停止不动。 围观的四人看着这软绵绵慢吞吞的姿势,忍不住面面相觑,实在是和星辰九变这大气恢弘的名字差的太远,特别是夏隐,立刻联想到了公园里老爷爷老奶奶的颤巍巍舞动太极剑的场景。不过,话说这剑式真的很眼熟啊?难道真的是太极剑! 钟无英左手在身侧画了个半圆,扶上剑刃中心,闭目良久之后才猛然睁眼,大喝一声,双手用力举剑上刺,速度之缓慢如同剑尖上压着万钧重物一般,一点一点往上挪。 夏隐忍不住偏头想同纯钧发表一点看法,忽然发现刚才开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颗大星,缓缓移动到剑尖上方,闪了一下。 钟无英大喝一声:“岁星变!”黑剑对着韩书君的方向虚劈而下。大星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分裂出无数流星,随着钟无英的剑式向韩书君飞去。 韩书君本来为星辰九变的名头所慑,护体防御大开,在见了钟无英那跳大神一样的剑法后,忍不住有些松懈,如今见天空中无数流星劈头盖脸朝自己砸来,吓得连忙运功抵御,哪知那些流星竟似夹带着远古洪荒的威势一般,将他牢牢锁定,令他动一下手指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颗流星朝着自己的胸口砸来,护体防御被破,韩书君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飞出数丈远,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更惨的是,第二、第三颗流星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再次精准无比的砸在他背上。 韩书君连声惨叫,身上爆发出耀目的光芒,一道透明屏障替他挡住了接下来的三颗流星,看样子应该是动用了高级防御符。 六颗流星一过,钟无英坐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气,大星消失,天空瞬间恢复。 看着趴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韩书君,纯钧侧头悄悄的问夏隐:“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 段灵注和宁白元异口同声道:“活该!” 夏隐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脑中却在不断的回忆钟无英刚才的剑式:自右小腿前方向左上划半圆,至胸口处停止,而后双手持剑上刺,剑尖上方一颗大星。这招式真的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夏隐无意识的徒手照着钟无英的姿势比划了一遍方才的剑招,没有夜空没有大星,只有钟无英的冷嘲:“我宗的星辰九变要辅以专门的灵力运行方式,可不是随便比划几个花架子就成了的。” 灵力运行、花架子,夏隐脑中“嗡”的一声,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自哪儿来的了。 很久之前,寒玉师伯曾经扔给她一本剑谱,说是从某个古修洞府得来的,但是只有剑招,没有灵力运行方式,让她自己参悟参悟,里面的第一式就是这个套路。 当时还怀揣剑修梦的夏隐还真的仔细揣摩研究过好几个月。只不过,哪怕将招式练得再纯熟,没有配套的灵力运行方式,终究是花架子,找到更适合的攻击方式的夏隐很快就把这本书抛之脑后。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她的房间没人动的话,这本剑谱应该还在床头抽屉底下压着呢。 剑隐神宗的剑谱怎么会跑到寒玉剑君手中,还被当成礼物送给了夏隐,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还真是引人遐想,当然,以夏隐这种不八卦的性格,遐想不多,倒是对与剑谱配套的灵力运行方式非常的肖想. 要不要趁着钟无英上灵仙门的机会将星辰九变的灵力运行方式骗到手?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这么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功法,谁要放过就得遭天谴啊。 夏隐挤出一个笑容,正待说话,忽听一个声音道:“大胆狂徒,竟敢伤害灵仙门韩丹师。” 夏隐一回头,差点被闪的睁不开眼,入眼就是一件金线滚边的大红锦袍,当胸用还金线绣着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视线上抬,看到一张还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脸,头戴金冠,用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别着,这通身的气派恐怕也就在堕仙界见过的帝行子可以相配。 虽说两人这装逼的样子同样令人不敢逼视,但还是有高下之分的,帝行子是雅而贵,但这位仁兄吗,真是非爆发两字不足以形容。 这贵公子身后还有四名修士,修为皆是筑基后期,其中两人扶着伤势沉重的韩书君,正在辅助他疗伤。另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那牡丹男两侧成护卫之姿,见到段灵注和宁白元的正脸,两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跃前一步,弯腰行礼,口称“段真人、宁真人”。 牡丹男大怒:“不过两个野鸡金丹,也值得你们这般惶恐,妙钰和修瑾两位师叔祖就在左近,不用怕他们。” 段灵注掩唇一笑,跨前两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轻舟公子呀!五十年期满了?令祖和令堂同意你下山了?” 一听这话,夏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实在是轻舟公子这名号在修仙界太过有名,相当于大写的笑话二字,很多修士可能说不齐玉藏派七大元婴修士的名号,但都能对轻舟公子的情史如数家珍。 此人乃是玉藏派首座太上长老玉润道君之孙,玉藏派掌门紫瑜真君之子(顺便提一下,紫瑜真君是玉润道君的儿媳妇),出身不可谓不尊贵。玉润道君本姓顾,是以轻舟公子名顾轻舟,自玉润道君往下,对他都甚是疼爱。唯一的问题就是轻舟公子修炼资质奇差(至于差到什么程度,那就众说纷纭了),玉润道君和紫瑜真君倾尽力,也不过是在两百来年的时间中,将他的修为堆到了筑基初期。 祖父与父母对他的修炼之路绝望了,恰逢紫瑜真君的道侣,也就是轻舟公子他爹怀玉真人在一次历练中身亡,于是两位元婴真君对这根顾家独苗的期许从光宗耀祖变为传宗接代。 这事儿要是放在别的门派还好说,挑个年轻资质好的女弟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估计也就解决了。可要放在玉藏派,那就是个老大难问题了,因为千余年前玉润道君的一句话导致玉藏派女修锐减,根本没有年轻女弟子入门,是以百余年前,当玉润道君起意想为孙子找个道侣的时候,发现门派中最年轻的女弟子都已经七百来岁了,就算他好意思指婚,被选中的女弟子也不好意思对刚满两百岁的轻舟公子下手啊! 那轻舟公子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挑唆,非吵吵着要找个两情相悦的,还来了个留书出走,自行下山去找真爱去了。 他找到的第一个真爱是依附于玉藏派的一个小门派,云香天宫的女弟子,据说两人甚是相得,携手去历练寻宝,途中还找了几位散修结伴同行。一番历练下来,轻舟公子修为低、战力差的缺点暴露无疑,云香天宫的女弟子改投一名散修的怀抱,轻舟公子失恋了。 颓唐了一阵子后,轻舟公子吸取首次失恋的经验,先请母亲派了两名筑基后期修士暗中跟着他,以备不时之需。二是在遇到心仪的女子后当即表明身份,这次的对象是一位苦苦挣扎求生的女散修,得知轻舟公子的身份后,当即表明“我对你是真爱,根本就不在乎你是谁的孙子,谁的儿子”。轻舟公子大受感动,为防夜长梦多,立刻带着这女散修回到玉藏派,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婚礼。 可是,就在婚礼前一天,轻舟公子多喝了两杯,散步散到了不常去的后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自己的准新娘会情郎,如胶似漆当中,准新娘将轻舟公子批了个一无是处,还向情郎保证,日后修炼所需包在她身上。轻舟公子大怒,想要手刃奸夫**,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不过三拳两腿,他就被放倒在地。准新娘和情郎打算杀人灭口,谁知紫瑜真君在轻舟公子身上放了不少防身法宝,一通噼里啪啦下来,轻舟公子没事,门派内的修士被引来了不少,家丑被迫外扬。很长一段时间内,坊市间的无聊修士在提及玉藏派之前,都要拉长声调,轻叹一声“绿兮……玉藏啊!” 轻舟公子二战皆失利,很是借酒浇愁了一阵子,后来在母亲的鼓励下再次收拾心情下山寻找第三春,不久在靠近西荒的回雁城遇到一名温柔美貌的女修。轻舟公子这次倒也谨慎,一没暴露身份,二没猴急的确定关系,只是谨慎的与对方约定了一起去西荒历练一番。唯一的问题就是,那美貌女修根本就是相思道放出来的鱼饵,专为轻舟公子这条大鱼而来,甫一入西荒,相思道的高手一拥而上,四名暗卫被打死了三,留了一个回山报告:轻舟公子被相思道给绑架了,向玉藏派索要千万灵石。 玉藏派最后花了多少灵石赎回轻舟公子,众人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玉润道君责令轻舟公子五十年不得下山,用七师兄李明威的话来说,大约是损失实在太惨重了,玉润道君不得不把顾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往后放。 夏隐这一声“噗嗤”成功的把轻舟公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看清夏隐的面貌后,他眼睛一亮,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把折扇,“哗”的一下打开,故作风雅的问道:“敢问美人芳名?” 呃?夏隐顿时无言以对,就算她已解决了个头问题并摆脱了婴儿肥,但用颜如玉的话来说“不过中上之姿”,离美人两个字实在差的太远。 轻舟公子这么说,难道真是素太久了,见了头猪都能觉得眉清目秀的,更何况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年轻小女修? 第一百三十章 宁白元斜过一步恰好挡住了顾轻舟看向夏隐的视线,对两名筑基修士道:“我等不愿多事,赶紧带你们主子走。” 顾轻舟傲然上前,正待说话,右侧的筑基修士立刻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公子,这两位也是灵仙门的金丹真人,与韩丹师乃是同门。” “啊!这……这……”顾轻舟捏着折扇,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最后终于福至心灵的来了一句:“既然是同门,为何自相残杀?” 段灵注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道:“这个问题,轻舟公子不妨留着,等带着你的韩丹师见到他师傅丹阳道君再问也不迟。” 那两名筑基修士瞬间脸色大变,顾轻舟则是一呆:“明明是你们伤了韩丹师,为何要去问丹阳道君?” 夏隐扶了扶额,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这位轻舟公子修为多年不见长进,只怕不是资质的问题,而是智商的拖累吧? 段灵注留下顾轻舟在那里想得脑神经打结,自行祭出了他那黑一块金一块,卖相惊人的驷马金车,招呼其余人等上车,一路招摇的往灵仙门而去。 车厢内,钟无英正在调息,看来那一式星辰九变确实令他大伤元气。 段灵注百无聊赖的东看西看,最后将目光落到夏隐的脸上,笑嘻嘻的道:“我们家小八真的长大了,都会招蜂引蝶了呀!” 宁白元瞟了夏隐一眼,淡淡的道:“顾轻舟眼瘸,对他来说是个女的都是美女,你不要被乱了心性。” 纯钧不敢苟同宁白元的审美,皱眉道:“不是啊,我也觉得小隐儿长开了还挺好看的,是个小美人。” 夏隐:……无聊的男人真可怕。 默默的闭上眼睛,神识沉入丹田,只有那些茁壮成长的灵草才能略解她郁闷的心情。 从三叶城到冲波岭,夏隐从药园中采摘了不少灵草用来炼药,如今那半面土地上的灵草已经从当初的挨挨挤挤变成稀稀拉拉,夏隐一边整理,一边琢磨着回到灵仙峰再补种一批,在心里规划这自己的私家药园。 将一些量大的灵草采摘下来,再次空出了一大片土地,夏隐看着堆在湖边的灵草有些犯愁。众目睽睽之下,这些灵草暂时不能拿出去,这个小世界里又没有可以存储的地方,看来得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在这里盖个木屋竹屋什么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移栽一些竹木类的植物进来。 夏隐想了想,跑到水月心镜湖边开始召唤乌金。 过了老半天,乌金才在湖面上露出半个身子,老大不乐意的问:“叫我干什么?” “我想找机会往丹田里栽些普通的竹木可以吗?” 乌金翻了个白眼:“当然可以啦!你这个小世界具有三大本源之灵,只要是属于这三大本源的东西都可以在里面存活,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 夏隐还是觉得有些接受无能:“可这是我的丹田,就肚子里那么一小块地方,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多东西,那些参天大树越长越高,会不会把我的丹田给撑破了呀?” “哈哈哈哈!”乌金裹着大鹏蛋在湖面上翻滚:“笑死我了。你竟然还以为这个世界在你的丹田里,疯了吧?” “难道不是吗?” “拉倒吧!从修士修行成功纳气入丹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打开了一条通往虚空的通道,割裂出了一小片虚空为自己所用,将灵力储存其中充实这片虚空,而虚空一直伴随着他、滋养于他,丹田不过是通往那个虚空的一道门而已,从道法上来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 “你比旁人幸运的地方就在于,先得到了鸿蒙母茶树,扩大了属于你的虚空,后面又阴差阳错的把受损的仙器水月心镜弄到了丹田里,使你的虚空中多了一点水之本源,后面经过水、木、土三块本源之灵的炼化,你的虚空就比旁人那些只有灵力的虚空完备的多,可以在里面栽花种草,养鱼养虾。所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修炼,不停的用灵力来滋养这片世界,这样对你也大有好处。” “所以,如果我愿意,还可以把活人带进来?”夏隐双目闪闪发光。 乌金嗤笑一声:“你要愿意,当然可以啦。不过这可是你最大的秘密,你确定要让别人知道?” 呃?夏隐不死心:“那我自己的本体可以进来吗?” 乌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夏隐:“你没病吧!这片小世界就像是一处神秘的居所,你的丹田是门,神识是钥匙,你是唯一可以用这把钥匙开门的人,要是你连人带钥匙都跑进来被关在里面,你说你还出得去吗?除了被锁在这里,随着这片因为没有灵力滋养而逐渐消亡的小世界一起死去外,我想不出其他的结局。” 好像是这么个理!看来自己修出的小世界与那些随身空间还是不同的。夏隐目送乌金包着大鹏蛋沉入水底,忍不住问:“这个大鹏蛋到底还能不能孵出来啊?实在不行烤来吃了得了。” 虽说会有些对不起堕仙界那只死不瞑目的大鹏妈妈,但形势比人强,要在凡人世界里孵出一只仙界的神禽就好比要让蚂蚁去养育一个人类婴儿一般不切实际。 乌金不语,回答她的是净水无波的湖面。夏隐摇摇头,准备离开。 呼喇喇一声,水面上忽然无风起浪,还伴随着道道闪电,在波涛之间闪烁,如同金蛇狂舞,夏隐吓了一大跳,大喊:“乌金,乌金!” 一个白棉花团从水底光速跃出,刚好撞在夏隐脸上,带来一阵沁凉,乌金大叫:“小夏子,快去请人帮忙,那大鹏蛋要孵化了。” 夏隐瞬间黑脸:“这是我的丹田小世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你让我找谁来帮忙!” 湖面上波涛如怒,电闪雷鸣愈演愈烈,小世界不断震动,夏隐站立不稳,一手扶着母茶树,乌金在她飞来飞去的大叫:“糟了!怎么办呀?都怪你,说什么要烤蛋吃,把人家小鹏鸟给吓出来了。这个小世界没有完整的法则压制,这么一只神禽后裔的出世,还不得毁了这里呀?” 夏隐一把拢住飞来飞去的云团,咬牙道:“你抱着这蛋二十多年了,难道和它一点心灵沟通都没有,赶紧给我想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乌金被夏隐说的一呆,忽然幻化出一只长长的手臂,从湖里将那只罪魁祸首捞了出来,巨蛋的表面被一层噼啪作响的电火光包围着,映的乌金的整个手臂都蓝汪汪的。乌金咬牙将它重新抱回怀中,立刻成了一个闪着蓝光的棉花球。 乌金痛苦的声音夹杂在一片电火花中传来:“小鹏鸟说了,它的力量不足以破壳而出,它需要神禽血。我先镇着它,你快去想办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禽血?在这下界哪里有神禽血啊? 为什么总给她出难题呀?鸿蒙母茶树忽然颤了颤,一片叶子自行落下,悠悠荡荡的飘到了夏隐的掌心。夏隐仰头看了一眼虽然高大却并不葱茏的树冠,忽然心中一动,神识回收,端坐在车厢中本体忽然睁眼问道:“离灵仙峰还有多远?” 正在喋喋不休的段灵注被她吓了一跳,呆呆的道:“不到半日路程,怎么啦?” 夏隐“呼”的一下站起来,冲出车外,化作一道流光往灵仙峰飞去。 纯钧呆呆的道:“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呀?” 段灵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宁白元:“还不是被老三给气的,哪个女子不爱美,就算小八从小就比我们更爷们更懂事,那心底深处也还是希望我们称赞她漂亮的……” 宁白元冷冷的截住他的话:“瞎说,她分明是受不了你的唠叨。一路过来你的嘴就没停过。” “是吗?”段灵注一脸疑惑,两人四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纯钧,纯钧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坐了半天车,有点累,我调息一会儿。”说完,飞快的闭上眼睛,暗暗发誓,到灵仙门之前,再也不睁眼了。 瑶山下,灵仙门守山弟子正在换防,忽然空中呼啸而来一团光球,后面拖着黄蓝绿三色尾巴。 八名弟子俱都长剑出鞘,剑光冲霄而起,同时大喝:“什么人擅闯灵仙门?”光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恰到好处的躲过了八名守山弟子的剑网。 “灵仙峰夏隐有急事回山,事急从权,请各位同门见谅。”光球从众人头顶越过,落下一块翠色的玉牌,空中的女声继续道:“以此身份玉牌为证,事后再来取回。” 当先一人伸手接住身份玉牌验了验,对其余几人点点头:“确实是灵仙峰核心弟子的玉牌,不知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另一个身形略有些消瘦的男弟子道:“我好像听说,夏隐师叔去了南境,这么十万火急的赶回来,难道南境情况不妙?” 其余几名年轻弟子的脸顿时垮了:“啊!难道是南境战败?那妖兽会不会打到这边来啊?” 为首弟子轻声呵斥道:“闭嘴,这种扰乱人心的话也敢说,是想去接天峰关禁闭吗?” 十万火急的夏隐完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守山弟子带来了什么猜测,此时她的丹田剧震,还不时传来阵阵剧烈的麻木感,看样子乌金快要压不住大鹏蛋壳上的电流了。为了不成为史上第一个被一枚蛋电死的修士,夏隐往嘴里塞了一把补灵丸,加速飞遁。从山门到灵仙峰不过百余里,往日行来只觉路短,今日却觉得格外遥远。…… 灵仙峰半山的七号药园,大刘、二刘正在于衔玉的指点下采摘灵草,低空飞过的遁光刮起一阵旋风,将二刘手中的灵草卷了个没影。二刘张口结舌,看了看身旁一样呆滞的哥哥,两兄弟有志一同的看向于衔玉,刚好捕捉到于师伯脸上神奇的表情变化,从一丝喜色转为恼怒夹杂着羞惭的高难度扭曲表情。 二刘结结巴巴的道:“于师伯,那……那……那是什么呀?” 于衔玉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个淘气的孩子回来了,你们继续,我去看看!” 说完,转过身去,紧了紧拳头,循着夏隐的气息往峰顶的梧桐树找来。 夏隐静静的盘坐在梧桐树下,哪怕是于衔玉来到跟前也没有反应。于衔玉蓄了一路的教诲顿时没了出处,心中难免有些不满,当下重重咳了一声,哪知夏隐还是纹丝不动。 这下于衔玉可有点生气,伸出手想去拍她的肩头,万幸昔日金丹修士的感知还在,手伸到一半,忽然顿住,仔细看了看夏隐的脸色,沉吟了片刻,给她罩了个防护罩,转身离去。 此时,夏隐的小世界内一片鸡飞狗跳。方才夏隐方到峰顶,两只五彩鸾鸟便朝她冲了过来,夏隐大喜,心说来得正好,省了爷爬树找你们的功夫。一把抓住两只鸾鸟的羽毛,神念一动便移到了丹田小世界内,自己随即就地盘坐,神识沉入丹田。 两只鸾鸟被夏隐抓住羽毛,一阵天旋地转,本来火冒三丈,谁知眼前景色一变,入眼就是一棵扎根在湖畔的茶树,一半根须在土中,一半在水中,茶树只有八根枝丫,每根枝上虽然只有八片叶子,却意外的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两只鸾鸟立刻清鸣一声,围绕着大树翩翩起舞,间或和鸣几声,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那厢,乌金包裹着巨蛋,伴随着一身噼里啪啦的蓝光,飘到母茶树跟前,咬牙到:“你们两只傻鸟,还不快来帮忙?” 两只鸾鸟被这椭圆形冒电光的怪物吓了一跳,同时张嘴,一红一蓝两道火焰朝着乌金卷过去。可怜的乌金忙着镇压大鹏蛋,无力抵抗,只得往后飘飞,一个不小心落在水面上,水月心镜湖上再次风浪大作,电闪雷鸣。 两只鸾鸟大惊,双翼一振,一个俯冲来到夏隐跟前,口吐人言:“小丫头,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灵仙的茶树在这里,灵仙呢?这个蓝球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会放电?” 夏隐还没来得及回答,乌金再次艰难的摆脱湖水飘了过来:“傻鸟,看清楚我是谁,还不快点来帮忙。” 夏隐连忙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这是灵仙祖师以前药鼎的器灵乌金,他正在孵一枚金翅大鹏蛋,不过遇到了麻烦,需要神禽血。我才把你们请过来的。” 乌金配合着夏隐的话,将自己的身体收回了一点点,露出一部分大鹏蛋,顿时电光大盛,小世界隐隐震动。 鸾鸟甲点点头:“不错,确是金翅大鹏的蛋。” 鸾鸟乙:“看起来是有点先天不足,大概需要神禽血相助才能出来吧?” 鸾鸟甲:“不错!” “啊!神禽血。”甲乙两鸟对视一眼,忽然醒悟,立刻扑扇着翅膀远离夏隐和乌金:“不行不行,我们只是青鸾一族的旁支,体内的神禽血本就稀薄,哪里能供一只大鹏孵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想不到神禽也有贪生怕死的,夏隐无奈的看着乌金:“怎么办?这俩速度这么快,要不是自愿献血,我可抓不住它们强行取血。” 乌金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裹着蛋晃晃悠悠的飞过去:“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可是在夏隐小丫头的小世界里,要是这个大鹏蛋孵不出来,小鹏鸟死于非命的话,蛋里积蓄的仙力就会自爆,小夏子这个小世界才形成没多久,很不稳定,一只大鹏蛋在里面爆开的话,这个世界肯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包括你们身后的母茶树。” 眼见两只鸾鸟开始认真听他说话,乌金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们也和我一样,等了十万年才重新见到母茶树的吧?能不能再见到灵仙,就靠这棵树了。要是这棵树没了,再等十万年都不一定等得到另一棵,仔细想想吧!” 乌金说完,又顶着一身噼里啪啦飘到夏隐身边,悄悄的道:“唉吆喂,可累死我了。怎么样,有效果不?” 夏隐看了看两只交头接耳的鸾鸟,轻声道:“威逼是够了,要能再加上利诱就更好了。把孵出小鹏鸟的好处再给说一说,估计就能成了。” “高招啊!”乌金再次飘过去:“我知道损失神禽血对你们伤害很大,不过你们也看见了,小夏子的这个小世界里有灵仙的茶树,有仙器水月心镜,虽然有点破,还有这么多灵草,到时你们可以先留在这里修养,一定能很快恢复。还有,小鹏鸟孵出来,我可以让它认你们做义父义母……” 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朋友也是老的可怕,乌金和这两只鸾鸟显然是旧识,摸透了他们的心思,提出了两个极其诱人的条件。两只鸾鸟终于磨磨蹭蹭的飞过来,视死如归一般的各伸出一只爪子,鸾鸟甲拿一只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夏隐:“小丫头,口子割小点,最好是一滴一滴往外滴血的那种。” 夏隐闻言,将已经抽出来的青冥剑默默的塞回了乾坤袋,掏出许久没用过飞针在两只鸾鸟的腿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一滴风浪平,二滴雷电止,三滴世界安……这两只鸾鸟虽然事前吱哇乱叫,不过正式上场还是很靠得住的,唯一的问题是,这血都滴半天了,那小鹏鸟还是坚强的躲在壳子里不出来,外头的两鸟一人一灵又不敢破壳帮它一把,夏隐腹诽,这就是没有预产期的坏处。 五色鸾鸟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惊慌,不停的问乌金:“为什么还不出来?” 乌金大有功成身退之感的一摊手:“我连鸟都不是,哪里知道你们这一族孵化需要多少神禽血?” 两只鸾鸟若没有羽毛覆面的话,估计已经面色苍白了,随着更多鲜血滴下,连鸣叫声都弱了不少。 眼见大鹏蛋上的金色花纹越来越耀目,蛋壳越来越晶莹剔透,夏隐忽然走上前用手戳了戳蛋壳:“用了这么多神禽血都孵不出来,估计是先天太弱,胎死腹中了。要不还是让我拿出去烤来吃了吧,毕竟是神禽,大补啊!” 话音刚落,蛋壳上“啪”的一声出现了第一道裂缝,夏隐立刻回头:“乌金,拿鼎来,盛蛋液了。好东西不能浪费啊!” 大鹏蛋人性化的晃了两晃,啪啪之声加剧,终于在又一滴神禽血的催逼之下,一张尖尖的鸟喙从顶端冒了出来,而后开始快速的转圈啄蛋壳吃,片刻之后,巨蛋顶端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孔,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钻了出来。 两只鸾鸟清鸣一声,立刻退回到母茶树上,再也不肯下来了。 夏隐一看那虽未睁眼却左右晃动的脑袋,大失所望:“居然是活的,不能吃,可惜了。不知道这下头还有没有多的蛋液,要不弄点来吃,应该也有用吧?” 小鹏鸟一听更急了,偏头就开始一圈圈的啄蛋壳,难为它闭着眼睛也能找得这么精准。 夏隐朝乌金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看着这只小鹏鸟,便飞到母茶树上去看望元气大伤的两只鸾鸟。从手里掏出一瓶补灵丸对着两只鸾鸟晃了一晃:“谢谢你们刚才仗义相助,这是人修用来补充灵力的药丸,不知道对你们管不管用,要不要试试?” 鸾鸟甲勉强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道:“拿来,有总比没有好?不过,以前灵仙在的时候,总给我们炼神髓丹吃。”伸嘴叼过药瓶,令人眼花缭乱的晃了几晃脑袋,一个空空的玉瓶就被丢回了夏隐手中。 神髓丹?这个丹方夏隐也是学过的,不过土麒麟的药园里灵草不足,没有练过手。那可是五阶丹药,炼起来还挺费事的,不愧是神禽,连吃的丹药都这么高级,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夏隐眼看着两只鸟的羽毛恢复了一点光泽,忍不住问:“你两有名字不?以后好称呼。” “我叫枝枝。” “我叫叶叶。” 两只鸾鸟一先一后的说。 呃!夏隐有点傻眼,枝枝叶叶,我还树树干干,花花草草呢?这起名水平,和明景师尊有的一拼。不过这么有夫妻相的名字,难道说:“你俩是一对吗?”有问题就说一向是夏隐的美德。 枝枝,那只体型稍大一点的鸾鸟道:“是啊!我们无色鸾鸟一族从一出生,就会根据天性自行雌雄配对,然后一起长大,从不分离,所以我们一族还有一个别名叫比翼鸟。” 比翼鸟!竟然是传说中爱情的象征比翼鸟。夏隐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那你俩能化形吗?” “原来是可以的,不过十万年前一场大战,我们受了重创。这个世界灵气不足,迄今都没有恢复,现在就化不了形了。”叶叶有些低落的说。 枝枝将头放在她背上蹭了几下,柔声道:“不管什么样,我都和你一样,这不也很好吗?” 居然在一对鸾鸟身上看到了书里常说的鹣鲽情深,夏隐肃然起敬:“乌金说我这丹田里的小湖是仙器,有些仙灵之气,你们在这里修养,是不是能快点恢复呀?等我出去收集到足够的灵草,再给你们炼点神髓丹,应该也有帮助吧?” 叶叶抬头道:“谢谢你啊,小隐儿,不枉我们从小就对你那么好。” 枝枝接过话头道:“这个仙器好像有点残缺,这里的仙灵之气也薄弱,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快点恢复刚才失去的那些神禽血,要恢复到十万年前的能力,恐怕还要等很久呢。你还是抓紧时间修炼,早日结婴,让母茶树恢复到九枝八十一叶的圆满状态,这样说不定能早日找到灵仙。”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从乌金到这一对比翼鸟,所有人的愿望都是早日找到灵仙祖师,哪怕是利欲熏心的土麒麟,在一心维护他妖尊地位之余,似乎也是“我虽不要求你一定把他找回来,但你要能找回来我还是很高兴”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与他相处过的所有生物都对他充满怀念?夏隐对灵仙祖师的感觉直接从好奇升级到了崇拜,完就是修仙界版的“哥已不在江湖,但江湖到处是哥的传说”么。 夏隐摸了摸枝枝叶叶的脑袋,柔声道:“等我出去,也给你们炼些神髓丹来,这几日就在这边好生修养吧。”两鸟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到一边翅膀底下,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在修炼。 夏隐从母茶树上飞下,这边厢,小鹏鸟已经吃尽了蛋壳与蛋液,正颤颤巍巍的站在地上努力扑扇它那对小肉翅膀,淡黄稀疏的绒毛因为沾了蛋液的缘故,黏成一丝丝一缕缕,紧贴在肉翅上,看上去就像只褪毛未尽的肉鸡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乌金飘在一边乐呵呵的道:“用力,用力,对,往前走两步,走两步……”夏隐走到乌金身边,悄声道:“大鹏鸟幼崽期都这么丑吗?” 乌金还未回话,小鹏鸟猛扑几下翅膀,连跑带颤的黏糊到乌金身边,一张嘴:“妈妈。” 夏隐瞬间石化:“你有性别吗?”乌金瞬间变灰了:“你说呢?”小鹏鸟躺在乌金牌软椅中,睁开不大的圆眼睛,转向夏隐:“坏人!妈妈把她打出去。” 乌金两只眼睛在小鹏鸟头顶骨碌碌乱转,就是不看夏隐。夏隐好脾气的一笑,屈指弹了弹小鹏鸟的脑袋,笑道:“小东西,事情可不能看表面哦。阿姨会炼丹,回头给你几枚神髓丹,让你早点长毛。这几天就在这里好好修炼,有空多向你义父义母讨教,骗了别人那么多神禽血,咱做神鸟的,可不能忘恩负义呀。” 小鹏鸟瞬间萎蔫,怯生生的往乌金怀里缩了又缩,夏隐又瞪了他一眼:“既然当了监护人,就把人家教得像样一点,勉得辱没了金翅大鹏高贵的血统,将来我都没脸送它去见它族人。” 乌金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夏隐摆摆手道:“你们就在这里边安心呆着,我得出去看看情况。” 神识回收,缓缓睁眼,夏隐差点被眼前的场面吓一个倒仰,师尊明景真君居中,一三五七师兄居右,二四外加纯钧钟无英居左,九个大男人,十八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于衔玉见她醒转,皱眉道:“小八,你方才是怎么回事?不似修炼,倒似元神出窍?你可别乱来,修士未成元婴,元神不可离体,否则将有大祸。” 夏隐起身向师尊和诸位师兄行礼,心念闪动间,已经找好借口:“弟子方才回山之时,不知为何?忽然感觉丹田震动,冥冥中似有什么在呼唤于我,于是跟随而来,方到这梧桐树下,见彩鸾飞来,忽然就失去了知觉,醒来便看见师尊和各位师兄了。” “彩鸾?”于衔玉仰头看了看梧桐的树冠,一脸怀疑:“它们从不在清晨以外的时间现身,莫不是你身上有什么问题?” 大师兄这脑回路也真是够了,夏隐傻傻一笑,也不接话,权当他是关心则乱好了。 明景真君捋了捋齐胸的胡子道:“我看小八除了有些劳累之外,并无不妥,你师伯说你们这次在南境做的甚好,为师很是欣慰,先回去休息休息,明日你们再好好聚聚、聊聊。”说完,悠然转身离去,万物不沾身,完是世外高人本色。 于衔玉隐含忧色的看了夏隐一眼,忽然脸色微微转红,轻声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回去吧。小八,知道你要回来,你师嫂帮你收拾了房间,希望合你的心意。” 夏隐和李明威与高崔巍一阵挤眉弄眼,看得于衔玉不住掩唇轻咳,这才眉开眼笑道:“满意,那自然是满意的。师兄啊,这位钟道友的居所,还要麻烦你多费心。” 于衔玉道:“这个自然,寒玉师伯早已来信交代过了,钟道友请随我来。” …… 想当年木兰从军多年,回家第一件事做的却甚是女儿态。“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夏隐可没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她最想做的就是在她那硬木上瘫成一个大字,睡上三天三夜。天可怜见,逃家二十年,她从来没敢真正放心的呼呼大睡过,不是以调息代替睡眠,就是睡着也睁着一只眼。 一想到此,夏隐忍不住加快脚步,然而……木门应手而开,夏隐迷茫的往后退了一步,哪家小姐把她的香闺挪到她的狗窝里来了。 锦衾绣被,轻纱垂地,原本放在床头的简易小木柜换成了一套昂贵的梳妆台,菱花镜下,打开的梳妆盒里各色头饰争辉,旁边还有一溜小木盒,按常识,应该是各色胭脂水粉。 原本简易的小木桌换成了一张雕花小圆桌,中间放着一套雨过天青色的茶具。越过小木桌,便是一排靠窗的雕花大木柜,柜门上有花开富贵、鱼戏莲叶、喜鹊登梅等吉祥花纹,另一侧靠窗处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对白瓷瓶,里头各养着一束粉色的鲜花,至于品种么,识草多过识花的夏隐实在看不出来。 一位红衫女子恰从里屋走出来,见到夏隐,立刻脸露喜色走过来,亲亲热热的拉起她的双手笑道:“小师妹终于回来了,这房间的布置可还满意?” 这是?夏隐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位女子的面容,终于在那白皙细腻略显圆润的脸盘上找到了妙微真人的眉眼痕迹,当年那个蜡黄憔悴、为情所困的清瘦女子竟然变得如此红润富态,看来美满的婚姻果然是最好的猪饲料啊,只是这审美么? 夏隐呵呵呵傻笑:“满意满意满意,多谢大师嫂费心。” 妙微真人羞涩一笑:“当年的事,你也太胡来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夏隐继续傻笑:“应该的,应该的。” 妙微真人见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是累着了,体贴的道:“已经给你备好洗澡水了,你先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夏隐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一头扎进那高床软枕准备去会周公,然而……第十次翻身后,夏隐终于忍无可忍,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出门就往灵元谷方向而去。 灵元谷中两座洞府前都有禁制的光芒闪动,看来两位师兄都在家,夏隐想了想,扣响了宁白元洞府的禁制,蓝光闪烁后,宁白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夏隐走进去,对面前那个素白长袍的披发男子视而不见,直着眼睛从他身边走过,目标:右侧石室中的石床。蹬掉鞋子,成大字形趴下,再无声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宁白元皱着眉头跟进来,想要将她拉起来,又觉得不合适,抬起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又缩了回来,冷声道:“你来干嘛?” 夏隐翻了个身,扁了扁嘴道:“睡觉!” “我自然知道你在睡觉,为什么不在自己房间里睡?” 夏隐抬手抱起枕头压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从枕头底下传出来:“大师嫂把我的房间改造成了富家小姐的闺房,小小一张床上,脂粉香、熏香加花香,那个销魂,熏得我实在睡不着。三师兄,我就借你的地方睡一晚,你行行好吧?” 宁白元无奈的看着脸上顶着个枕头的小师妹,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总得先把枕头放下来吧。” “嗯,好!”夏隐顺手又把枕头垫到脑袋下,眉开眼笑的道:“多谢三师兄,你最好了。”宁白元瞪了他一眼,摇着头到修炼室打坐去了。 入夜时分,段灵注用纸鹤传讯,邀请宁白元过去喝一杯。宁白元忽然想起夏隐在南境的那一段带醉剑舞,觉得小师妹应该会很愿意和他们一起小酌几杯,便到右侧石室想要叫上夏隐一起过去。 石床上,夏隐睡得四仰八叉,完看不出一点女儿态,宁白元拍拍她的肩膀,轻声唤:“小八,小八!” 夏隐拍开他的手掌,翻了个身,含糊道:“别吵,我再睡会儿。累死爷了!” 宁白元皱着眉摇了摇头,轻声道:“好的不学。”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身来,挥手给她盖上了一件外袍,低咒道:“这么能睡,你猪呀?” 夏隐忽然呵呵笑了两声,把宁白元吓了一跳,静静等了一会儿,除了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宁白元舒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洞府外,段灵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到宁白元出来,不满道:“怎么这么久啊?” 宁白元刚想说“本想叫上小八一起,可惜那丫头睡死了”,不知怎么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缩了回去,敷衍道:“处理了点杂事,去哪儿?” 段灵注一竖大拇指:“月下对饮,地点对了才有情趣,不如去接天峰的醉仙台?” 宁白元一把将他的手指拍了下来,笑骂道:“那还不走?” 两人相视大笑,化为两道遁光往接天峰而去。 所谓醉仙台,是接天峰半山处一片缓坡上的一座石台,从空中看像一个葫芦形,据说灵仙祖师曾在这里大醉过一场,故而得名。后世弟子在这石台周围种了不少楠树,月光下,婆娑树影洒落在台上,勾勒出一幅意境空灵的水墨画。 两人落在葫芦的后半部分稍大的石台上,段灵注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坛酒,扔给宁白元一坛。自己这边也不急着喝,斜斜躺下,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将面前的酒坛子玩得滴溜溜转,笑道道:“如今回了门中,以后面对妙丹峰该是个什么态度,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宁白元拍开泥封,灌了一口酒道:“我能有什么想法,灵仙峰的事务有师尊和大师兄说了算,自然是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 段灵注撑着下巴,直直的看着宁白元道:“在我面前你还装?师尊不管事,大师兄温厚有余,魄力不足,要听他的,最多不过守成,想要带着我们对抗妙丹峰,难!” 宁白元叹了口气:“是啊!要是放在以前,被妙丹峰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惜这次南境之行,丹阳老道摆明了是要我们的命,而我们又杀了言棹和屠万,伤了韩书君,只怕他们击败妖族回到门中那一刻,就是对我们问罪之时啊!只可惜,我灵仙峰势单力孤,论财势论人力都难以和妙丹峰匹敌。” 师兄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振兴灵仙峰的想法一条条被提出,又一条条被推翻,最后两人都有些微醺,修仙之人又不惧寒暑,索性就在醉仙台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宁白元觉得脸上微痒,睁眼一看,却是一只传讯纸鹤,正停在他脸上扑扇着翅膀,轻轻一触,纸鹤口吐人言:“老三,小八不见了,快回来帮我们一起找。” 是于衔玉的声音,宁白元挥袖拂开纸鹤化成的碎屑,坐起身来同样掏出一只纸鹤,对着念道:“莫急,小八在我洞府里睡觉,我一会儿去叫她。” 伸手放出纸鹤,宁白元起身踢了踢段灵注:“喂,起来回去了。” 段灵注坐起来身来,捧着头哀叫:“好久没有这么放心大胆的醉过了,吵我干什么?” “大师兄找小八,听那声音十万火急的。那丫头昨晚去我那里睡觉了,我得去把她叫起来。” “嗨!这点小事也要我们两一起去吗?你自己去,别吵我梦中悟道。”段灵注闭上眼睛,推金山倒玉柱般往后直挺挺一倒。宁白元无奈,只得独自离去。半晌后,段灵注忽然一个打挺坐起身来,疑惑道:“我没听错吧,那丫头半夜跑到老三屋里睡觉,难道……恶”,随即又浑身一颤摇摇头,自我否定道:“瞎想什么呢?那可是我们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娃。” …… 宁白元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夏隐,还有那件已经在她身上缠了几圈,完看不出原貌的外袍,轻轻叫了几声,那丫头就翻了个身,连个哼哼都没给他,宁白元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回到门中后他的叹气频率瞬间飙高),抬手又给于衔玉发了个传讯纸鹤,告诉他小师妹睡得太熟,叫不醒。 另一边,于衔玉夫妇听完宁白元的传讯,妙微真人一脸失落,望着自己的丈夫,迟疑道:“是不是小八不喜欢我擅自动了她的房间,所以才找借口在三师弟那里不回来。” 于衔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怎么会?他们几个从小玩闹惯了,估计小八是心血来潮想出什么新玩法去找他们玩去了,累了就留在那边了。你别多想。” 妙微真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难掩那一丝忐忑。眼见四下无人,于衔玉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抚了几下。 自己这一生进阶已无望,寿数也不多了,但能在所剩不多的岁月中与心爱的女子成婚,此生已无他求。只是,妻子什么都好,唯一的不足就是行事太过小心翼翼,总想着讨好灵仙峰所有的人,这样反倒让老五、老七这样随性惯的人不自在。若是自己有个万一,她又和峰上的人处不来,那往后的岁月岂不可怜? 看来,以后要让她和小八多处处,那丫头,别看表面上乖巧听话,实则主意大着呢,整个一离经叛道,但愿她能把妻子带得胆大一些,开怀一些。另外,还得提前去和小八说一声:大师嫂准备的东西,必须得打从心底喜欢。 可惜,上天没给他这个提前通气的机会,还没到午时法象峰执事殿的弟子专程前来询问今日灵仙峰顶的两只五彩鸾鸟为何没有出现。 灵仙峰诸人恍然大悟,难怪今早大家都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儿,可是因为妙微真人一早就惊慌失措的说八师叔失踪了,大家都忙着找人了,都没意识到每日清早必会和鸣一番的两只五彩鸾鸟居然没有出现,那可是灵仙门的祥瑞啊,无缘无故失踪,怕不得带来厄运,眼下又是灵仙门领导道修联军对抗妖族的关键时刻,难怪掌门都要派人来过问了。 于衔玉一脸淡定的承诺两只鸾鸟有事外出,不日将回,微笑着送走了执事殿弟子,吩咐大刘二刘一切照常,而后一脸高深莫测的往灵元谷而去。妙微真人夫唱妇随,紧随其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夏隐发现自己走在一片无垠的荒漠中,头顶烈日、足下黄沙,因为高温的炙烤,她的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抬起头来游目四顾,哪里有绿洲泉水之类的解解渴也好啊? 朦胧中好像看到远方似有一丝绿意,夏隐大喜,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赶去,可脚却总是陷入松软的黄沙中,怎么也走不快,急得她浑身是汗。力不从心的跑了几步后,夏隐忽然醒转,自己如今已是修士了,完可以从空中飞遁过去呀。 夏隐运转灵力,想要飞到空中,哪知身灵力就像被锁住了一般,完没有反应,手脚都沉沉的不听使唤。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在眼尾处渗入眼中,引起一阵刺痛,夏隐无力的闭上眼睛,忽觉眉心一凉,有声音在空中呼唤她:“小八,小八!” 难道是上帝来解救她了,夏隐高兴的大喊一声:“我在这儿!”然后…… 梦醒了,丢人了!不知是谁,给她盖了件外袍,估计是睡梦中翻身多了,杂七杂八的缠了很多圈,就像把自己绑起来了一样,难怪梦里觉得手脚不听使唤。 大师兄夫妇两人并肩站在床前,一脸古怪的看着她,宁白元站在两人身后稍远处,一脸的无可奈何。 妙微真人柔声道:“小八可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睡觉都如此不安。” “啊?有吗?”夏隐的双手终于从那件外袍中解脱了出来,随手捞起缠一角用来擦了擦眼睛,这梦也太真实了,搞得她现在都觉得眼中刺痛。嗯,再顺便擦个嘴吧,万一留下口水印就不好了。 宁白元看见她的动作,抿了抿嘴,默默的把头转到了一边:仙姿毓秀的小师妹果然都是别人家的,自家这个?这形象,简直没眼看。 一通揉搓下来,夏隐终于清醒了,不解的问道:“大师兄、大师嫂你们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今早法象峰执事殿的弟子来问那两只五彩鸾鸟的下落,你师兄说你没准知道,我们就来找你了。” “我怎么会知道……”夏隐条件反射的否认,话一说出口忽然想起那一对还在她的丹田小世界里呢,也不知自己睡了几天,它们的伤好没好? 于衔玉见她说了一半忽然住嘴,低着头在那里咕噜咕噜的转眼睛,联想到她以往每次低头转眼睛后给灵仙峰和自己带来的麻烦,立刻不悦道:“昨日你不是说了吗?你一回峰就看到那两只鸾鸟朝你扑来,那到底有没有扑到你,或是你有没有见到它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夏隐站起身来,将宁白元那件已经被揉搓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外袍从身上接下来,一脸真诚的对于衔玉道:“大师兄,昨天看到那两只鸟扑过来,我就晕了,着实不知道它们去哪里了。”唉,一句无心的谎言就得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早知道就不那么嘴快了,应该给它们随便编个走亲戚之类借口。 “这可如何是好?”妙微真人一脸焦急的看着于衔玉道:“回头我们怎么向掌门交代呀?” 夏隐笑道:“安啦,安啦,大嫂。那两只鸾鸟是灵仙祖师曾经养过的,通灵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飞回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宁白元忽然插嘴道:“既然这样,不如让小八负责将这两只鸾鸟找回来好了,大师兄事务繁忙,还得坐镇灵仙峰,实在没有余力去找两只扁毛畜生。” 夏隐怒瞪宁白元,你插什么嘴呀?虽说她压根儿不用找就知道那两只鸾鸟在哪里,可由她负责找回来,回头还得应对一大堆八卦询问,哪比得上让那两只偷偷摸摸回去来得清静自在呀? 宁白元斜挑凤眼,睨了一眼那被团成一团扔在床上的外袍,直接低头无视夏隐的目光。 于衔玉轻叹一声:“老三说的有理。那一对鸾鸟对谁都不理不睬的,也就和你亲近点,你就辛苦一下吧。” 夏隐无奈的点点头:“我试试着出去找找吧,说不定什么时候看见我,它们又扑过来了呢?” 妙微真人莞尔一笑:“你这丫头就是调皮,昨夜不好好在自己房中睡觉,怎么跑到了三师弟这里,害得我们清早一通好找。是不是我布置的房间不合你的心意呀?” 呃?我可以直说是因为受不了房间里各种混合的香味才逃出来的吗?抬头看看宁白元,见他面无表情的摇头,看来是没有多嘴。 这边妙微真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于衔玉在妙微真人背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做了一个一手虚握某物,另一手用锤子敲打的动作。夏隐心头瞬间雪亮:唉呀妈呀,这分明是大师兄警告自己要小心说话,否则雕刻门规伺候的意思! 夏隐连忙正色道:“怎么会?师嫂布置的房间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昨夜,昨夜,就是太想念三师兄了,连夜跑过来找他说说话,说累了就在这儿睡下了?” 宁白元一惊,眼风如刀,直直的往夏隐脸上削过来,夏隐悚然一惊,恍然发觉自己找了个多么烂的借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惜,妙微真人的思路已经毫无悬念的跑偏了,她笑吟吟的看了看夏隐和宁白元,抿嘴笑道:“你俩一路不是同车回来的吗?不过分开半日功夫就想念了?还真是……算了……那你们就在这边好好聊聊吧,玉哥哥,我们走吧。” 于衔玉被老婆大人拉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补一句:“早日去将鸾鸟找回来啊!” 夏隐看着面如锅底的宁白元,一个移形换位绕过他夺门而出,边跑嘴里还不忘大叫:“三师兄息怒啊,我这就回去面壁思过去,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三思后行,不,是三思后说。” 宁白元看着床上那像被扔在咸菜缸里泡过一宿的外袍,摇头失笑:“笨丫头!” …… 夏隐一路往灵仙峰主峰而去,路过半山腰弟子院落时,忽见剑光冲天,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漫天的剑光中腾挪闪跃,忽如大鹏展翅,又如鹰击长空,大开大阖、气势惊人,不是钟无英又是谁? 想不到他恢复的这么快,想到那威力惊人的星辰九变,被自己扔在抽屉底下的那本残缺剑谱,还有钟无英的天生石脉,寒玉师伯的承诺。夏隐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啊!出一趟远门,带回来这么多麻烦,先解决哪一件比较好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夏隐回到自己的房间,连施了好几个清风诀和除尘诀,将房间里的气味驱除了许多,这才闭目凝神进入丹田小世界。 不过一天一夜功夫,小鹏鸟的羽毛就已经齐整了许多,这会儿正在里面撒欢乱飞,滑行的过程中还不时低头啄一两片灵草叶子,乌金乐呵呵的跟在后头,一脸的与有荣焉。夏隐忍不住嘴角抽搐。 一见夏隐,乌金立刻飘过来:“小夏子啊,听说你会炼神髓丹,给咱们小鹏炼一点呗。” 夏隐看了一眼并肩立在母茶树上闭目养神的枝枝叶叶,回头瞪了乌金一眼:“你要再放纵那小扁毛吃我的灵草,我就把它当成炼成丹药。” “哎呀,那可使不得。小鹏啊,回来回来,给你夏隐姐姐见个礼,在这个小破地方,以后你的进阶就靠她了。” 小鹏鸟仰首长鸣,一边羽翼下沉,朝着夏隐横掠过来,劲风扑面,吹起了夏隐额上的刘海,眼看着羽翼就要扫中夏隐的面门了,小鹏鸟才低鸣一声,猛然收翅,停在夏隐跟前,拿一边的眼睛斜睨着她,一幅傲然的样子。 夏隐视若无睹:“你母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说将来如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回到族中。想必乌金也和你说过了,你的家族在仙界,想要顺利去找你的族人,除非修炼到妖尊级别,重建飞升通道,你明白这有多难吗?” 小鹏鸟拍拍翅膀,看看乌金,又看看夏隐,若有所思。 夏隐接着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我炼制的小世界,虽然里面有仙灵之气,对先天不足的你来说很有益处,但此地五行有缺,规则不,不利于你日后进阶。等你稍微强壮一点了,必然是要跟着我到外面的世界去历练的。此外,若想快速进阶,丹药必不可少,你现在大可以尽情祸害这里的灵草,不过若是灵草不足,炼不出供你进阶的神髓丹,导致你在这一界蹉跎岁月,无法完成母亲的遗愿,希望你到时也不要怨怼他人。” 小鹏鸟盯着夏隐,使劲儿呼扇翅膀。随即,夏隐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脑海中响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去啄那些灵草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一定给我好多好多丹药,让我快点进阶。” 夏隐洒然一笑:“那是自然,好了,去玩吧。”小鹏鸟再次鸣叫一声,拍了拍翅膀,飞到母茶树上,捡了根枝丫落下,竟然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来。 乌金目瞪口呆的看着夏隐,良久之后才咂舌道:“小夏子,你好厉害!从昨天到现在,我都快喊破喉咙了,这小子就没停下来过。” 夏隐不置可否,问道:“乌金,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天生石脉?” 乌金一蹦老高:“天生石脉!你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看这反应应该是见过的,夏隐再接再厉:“前段时间偶然遇见一个疑难杂症,听说这种体质的人,经脉壁垒坚硬如铁,基本无法依靠灵气冲击来扩充经脉,修为越高,阻碍越大,修行基本没有前途,是吗?” 乌金连忙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天道最重平衡,既给了你异于常人的阻碍,一旦突破就能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据我所知,仙界的天剑星君飞升之前就是天生石脉,年轻时为此可是吃了大苦头,后来不知怎么冲破桎梏,修为突飞猛进,顺利飞升。天剑星君刚飞升之时,我也是见过的。说句实话,在大德仙人不显的如今,天剑星君隐然已是仙界第一高手了。” “天剑星君?”夏隐搓搓下巴:“那你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打破天生石脉的桎梏吗?” “呃……”乌金抖了抖:“那是非常惨烈啊!据说那小子不知用什么办法将身经脉寸寸打碎,然后重新接续,每进阶一次就这么做一次,最后竟然被他成功了,想想也是个贼狠心的人。” “那你听说过剑魄吗?” “剑魄?你居然连这都知道,莫非那小子在这一界留下了道统?”乌金一脸惊诧:“要真是这样的话,可得和天剑那小子的后辈拉好关系,那种人战斗狂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夏隐皱眉道:“道统不道统的还不好说。你还是先跟我说说这剑魄的事,等我把人治好了再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仙界的人都知道。据说天剑那小子有感自己进阶之难,曾经用秘法封了十道剑气,每一道剑气便是一个剑魄。他将剑魄和自己的剑诀放在一起,投入不同的下界,说是万一有与他同样天生石脉的人,就可以依靠剑魄中的剑气和他的独门剑诀突破经脉的桎梏,提升修为。”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一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剑魄了,那还真是麻烦了!夏隐托着腮,露出一脸牙痛的表情。作为一个深谙现代医学原理的大夫,夏隐一向觉得,只要能够弄明白原理,一切药物都是可以用人工合成的。她才不信什么剑魄独一无二的鬼话呢。 早在南境听钟无英说了剑魄起作用的原理,夏隐就曾经想过,能不能炼制一味封存了霸道灵气的丹药用来代替剑魄,打破钟无英的经脉阻滞,然后再想办法帮他修复经脉,这样不就可以起到和剑魄一样的作用吗? 谁知剑魄竟然是身具石脉的天剑星君造出来的,一个仙界第一高手的霸道剑气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模拟出来的。连寒玉师伯的灵气都无法冲开的经脉阻滞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碎的。难道真的要打破界域中间的壁垒,到其他下界去寻找其余的剑魄?这恐怕不比重建飞升通道简单多少。 乌金见夏隐不停的唉声叹气,凑过来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让那人别再修炼,开开心心做个普通人好了。” 夏隐摇摇头:“身为剑隐神宗的弟子,想要做个普通人恐怕很难。” “剑隐神宗?那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是一个实力比灵仙门更强大的门派。”夏隐为乌金扫盲,忽然一顿:“你没听说过剑隐神宗吗?这个门派十万年前没有吗?” 乌金“切”了一声:“十万年前,这个下界连个修士都没有,哪来的门派?” 对啊!这一界的修炼之法可是灵仙祖师从仙界带下来的,灵仙门是这一界的第一个大门派,后来灵仙祖师将衣钵传给了二弟子重琅,大弟子紫琉不服,愤而东行,本欲东渡青玄海另寻一块净土,谁知在离海五百里的璞山上发现了大量的灵石矿脉,以此为根基创立了玉藏派,与灵仙门将东陆道修界划东西而治,分庭抗礼。 如果这一界的修炼之法都源于灵仙门和玉藏派,那这剑隐神宗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道统,从而凌驾两派之上,成为这一界最神秘尊贵的门派的呢?夏隐浑身一个哆嗦,感觉这里面的道道,细思极恐啊! 摇摇头,夏隐对乌金道:“多谢你解惑啊!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看着点小鹏鸟,让他抓紧修炼,早日出去,还能早点帮我的忙。”能够有只神禽当坐骑,想想都觉得拉风啊! 乌金“嗯”了一声,咕哝道:“你也别光顾着想别人的事,早日提升修为才是正经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夏隐摆摆手,又跑到母茶树底下向枝枝、叶叶转达了掌门和各位弟子对它们两位的想念之情,希望它们早日回归灵仙峰顶的梧桐树上,每天清晨载歌载舞歌颂盛世太平。 夏隐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枝枝挑开一边的眼皮,有气无力的道:“给我们每人十枚神髓丹,差不多过半个月我们就能回去了。” 情况竟然严重到这地步,夏隐顿时傻眼:“半个月,这要怎么和掌门说?” 叶叶抬头道:“就说我们去南境找土麒麟叙旧了。” 貌似是个不错的答复。 …… 法象峰掌门大殿,冲盈真君一脸怀疑的听完了夏隐的转述:“去了南境?” “对,找妖尊土麒麟叙旧去了。因为那家伙曾经是灵仙祖师的坐骑。”夏隐面不改色,腿肚子却在轻颤,好像哪里有漏洞来着? “既然它们都去南境了,那你又是怎么在一天之后知道这件事的?”冲盈真君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隐。 时间差,原来问题在这里,夏隐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可还得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圆回来:“它们临行前就与我说了,不过当时弟子太困了,就先去睡了一觉,大师兄来问的时候才想起来,还请掌门恕罪。”不过两只鸟的事而已,晚点汇报应该不是什么大错吧? “那它们没说去找土麒麟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去半个月这么久?” “这个……弟子不知……” “为什么要在道修与妖族大战的紧要关头去找土麒麟?” “这个……弟子也不知……” “那你是什么时候和两只鸾鸟之间有了沟通的?” “这个……弟子也不知……” “嗯?” 哎呀妈呀,说顺嘴了,夏隐连忙改口:“从南境回来后,它们给弟子传音了。” “那是你在南境有什么奇遇才导致两只鸾鸟对你另眼相看吗?” “这个……弟子委实不知……” “大胆!”冲盈真君一拍桌子,夏隐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弟子不过就是在妖族王地勤加修炼,修为有所进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至于鸾鸟为什么被鸾鸟选中传话,弟子委实不知。”与其费心费力的编瞎话,还不如一问三不知来得简单。 “当真?”元婴真君的威压排山倒海般涌过来。 夏隐夷然不惧,运转灵力,整个法象峰的草木都是她的后盾,扛下这威压虽然费劲,但也不致命。不多时分,夏隐的额角便已见汗,脚下的青石地砖上逐渐开始出现丝丝裂纹,向周围蔓延开去,好似开出了一朵花。 冲盈真君忽然收回威压,摆摆手道:“罢了!你去吧!” 这就完了?好虎头蛇尾的问话。 夏隐压下一肚子的疑问,无声告退。素日里,掌门都是一幅谦和冲淡,和蔼可亲的模样,今天对自己的盘问实在是有违常态,不知是否知道了什么。 不过,夏隐摇摇头,自己又没做过什么有违门规、损害门派利益的事,些许奇遇提升修为,不说出来应该也不算是什么罪过吧? 另一边,夏隐离开后,掌门大殿右侧的座椅上忽然现出一个人来,冲盈真君朝他行了个半礼道:“首座,你看如何?” 用了隐身符程围观的首座太上长老渊和道君捋了捋长须道:“心性修为都还过关,只是主意太大了些,性子也太烈,况且身后又没什么助力,当不起贤内助,配归元只怕有些勉强。” “可是归元他……?” 渊和道君摆摆手:“年轻人情窦初开么,总有那么一段冲动的日子,我们暂且压一压再说……” 夏隐可不知道方才那一段莫名其妙的逼问竟然是首座太上长老在为爱徒相看媳妇人选,反正一没受伤,二没受罚,凭着她那粗大坚韧的神经,出了门就将这一段抛之脑后。匆匆忙忙进入灵仙峰范围,开始给自己相看起未来的洞府地址来。 门规有云:金丹以下弟子一律在各峰主峰的弟子院落居住,只有修成金丹后才可以在瑶山之中选地自建洞府,亦可开始收徒。 夏隐如今的修为距金丹仅一步之遥,再加上灵仙峰弟子成材率太低,除了段灵注和宁白元结成金丹后搬到灵元谷居住外,其余的几名核心弟子都还在主峰大殿周围住着院落。是以周围几座附属小山峰、小河谷目前都是空置状态,可选范围甚广。估计她若向师尊求求情,再请几位师兄在旁边敲敲边鼓,提前寻址建洞府理应不成问题。 接下来她要为几头神禽炼制神髓丹,灵仙祖师的真灵留给她的丹方还未部练习过,要炼丹的话留在主峰就有些不太方便了。况且,大师嫂一片好心为她改造的闺房,她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这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一心为了女儿的老母亲,拒绝吧,怕伤她的心,接受吧,自己过得憋屈。想来想去,还是早点给自己找个独立空间,距离产生美的好。 转了两圈之后,选中了灵仙峰东南侧一个小山谷,那里已经算灵仙峰最外围,再往西去就是妙丹峰的范围。谷内灵气不算浓郁,不过草木茂盛,遍地繁花,其间还有不少野生的桃、李、梅、杏等果树,因着灵仙门内四季如春,此时各色鲜花争艳,蜂蝶纷飞,一片寂静中带着勃勃生机,很是合她心意。 夏隐在谷中仔细查探了半日,又运转灵力,用母茶树的根须虚影查探了一下地底的状况,心下更是满意。她本身没有火灵根,如果要用丹火炼丹,灵力的消耗必定数倍于旁人,而此处靠近妙丹峰,往西不过五里,便有妙丹峰地下火脉的一条支脉,届时只要利用土遁之术下去打通一条通道,很容易就能引一线地火过来,方便炼丹。 主意既定,夏隐一刻不耽误便飞回灵仙峰找于衔玉去了,只要说服大师兄,师尊那里万事好说。 …… “你要搬出去?”于衔玉搁下毛笔,皱起好看的浓眉:“为什么?” 刚刚将一盏清茶放到丈夫手边的妙微真人转头看着夏隐,一脸不安:“是不是我做得有什么不好?” 夏隐一阵头大,她很赞赏妙微真人的一片痴情,也很乐意她成为自己的大师嫂。只是,对她这种小言苦情女主的性格实在是有点接受无能:堂堂金丹真人,一有什么事就先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总是惴惴不安的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点气势都没有。她还是更喜欢寒玉剑君的性格,肆意潇洒,说一不二,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师嫂你想哪儿去了,我想建个自己的洞府是另有要事。”夏隐四下看了看,传音将自己在南境学会了炼丹术,想要私下好好练习的事同于衔玉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遇见灵仙祖师真灵的事,只说是从土麒麟那里学了点皮毛,并得了不少丹方。 “当真?”于衔玉一扬眉,五指在桌面轻轻叩击,良久之后,还是摇头道:“不妥,你选的那地方离灵仙峰太远,离妙丹峰又太近,你未结金丹,万一到时有人来寻衅,我们赶不过来怎么办?” 夏隐大急:“师兄,我这次去南境修为真的精进了很多,寒玉师伯都说离金丹不远了。不信,你可以让师尊试试我的灵力度量啊?”其实更想说的是,根据在南境的经验,刨去二师兄和三师兄,我一个人撂倒你们其余四位师兄完没有问题。万一有事,我若搞不定,你们来了也是送菜。 于衔玉还是沉吟不语,夏隐看了看一边的妙微真人,再添一条论据:“况且,我还有大师嫂呀,请大师嫂给我布几个强大的阵法还不行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对于夏隐提前自选洞府搬出去一事,灵仙峰众人反应不一。 师尊大人先“哦?”了一声,在大师兄解说完之后,慈祥的来了一句:“小八,力打为师一掌试试?”夏隐沉腰坐马,一掌推出,本来还在捋胡须的师尊一个不防,噔噔噔后退了三步,捂着胸口半天没说话,良久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盯着夏隐看了许久,终于挥挥手道:“嗯,可以走了。”然后揉着胸口回去继续闭关了。 段灵注表示以后又多了一个串门的地方,还在实地考察以后,为夏隐提供了改造方案若干。 宁白元深深的看了夏隐一眼,掷下“小心”二字飘然而去,沈霄晖微笑着抚琴一曲,以示欢送。高崔巍和李明威则哇哇大叫,表示愿即刻收拾行李,随小师妹同往,所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是也,当然更重要的是有饭要一起吃。 夏隐幽幽一叹:“小妹此去不久将要闭个长关,两位师兄必须三餐自理,顺便为我打理洞府如何?” 高崔巍立刻转头:“那就不耽误小八你上进了,主峰事务繁忙,小七啊,我们还是留下来帮助大师兄、大师嫂吧!”李明威点头如鸡啄碎米。 至于站在一边的大刘、二刘,则是程乐呵呵的看着这一群欢乐的同门,丝毫没有智商被拉低的紧迫感。 …… 夏隐谢绝了各位师兄的好意,独自一人来到无名小谷,操纵青冥剑在灵仙峰范围内的小山峰下开挖洞府。居中一个大会客室、左侧是修炼室和炼丹室,右侧是卧室和医疗室,每个石室顶上都镶嵌了一圈夜明珠照明。随后,又遁入地底,用从高崔巍那里敲诈来的一条冥铁岩通道将妙丹峰地底的火脉引了一线到自己的炼丹室。 这一忙便是一整天,夏隐在卧室中倒头大睡。次日清晨又干劲十足的在山谷深处开辟了一块药田,将丹田药园中一些常见的灵草移植了出来,环顾一圈,觉得谷中好似缺了点什么,打量再三才发现少了水,这山谷草木茂盛,显然地下水源丰富,可惜没有池塘溪流,感觉少了几份意境。 夏隐飞到洞府所在山峰的峰顶,运转灵力,查探到了这山峰上的水脉所在之地,选了个合适的位置,将从南境购买的水灵葫芦埋了下去,又从葫芦嘴处开辟了一条通道,直通山崖一侧。不多时,便有一股涓涓细流从那通道处冒出,沿着山势蜿蜒而下,好似一条白练,渐渐由细变宽,这水灵葫芦上刻有聚灵引水的阵法,只要水脉不枯,便可流水不竭。 夏隐又用飞剑在灵药田不远处挖了个池塘,将山水引入塘中,看着初具规模的小池塘,决定过两天去坊市购买一些莲藕种在里面,顺便再放养些鱼虾之类的,不用等太久,就能赏景进食,一举两得。 最后,又在池上建了一座九曲桥、桥中心一座凉亭,池边搭了三座小木屋,准备请妙微真人来帮助她布置成会客室、修炼室和炼药室,若是有不太亲近的客人来访,就在这里接待便可。此灵感来自土麒麟的那个秘密药园,从某种程度来说,狡兔三窟其实也算是一种好习惯。 妙微真人收到夏隐的请求,高兴的热泪盈眶,不出所料的将那三间小木屋布置成了千金小姐的香闺,末了又帮助夏隐在洞府门口布了一个隐匿阵法,在谷口布了一个困阵和杀阵,除非元婴修士亲自出手,等闲人不得夏隐允许绝对进不来。 万事具备,夏隐郑重的向师尊和几位师兄下了请帖,请他们来为自己的新洞府温居。 师尊大人赏了夏隐一对有防御功能的手镯,早早回去继续闭关了。夏隐摩挲着这对据说能抵挡元婴中期修士力一击的手镯,对师尊大人的闭关模式甚是好奇,一般高阶修士闭长关都要封闭洞府,无论什么邀约都不会出关。而师尊大人虽说是常年闭关,可一有需要,随时出关,出关一会儿又能随时回去闭关,十分之随意。夏隐决定有机会向师尊讨教一下这种灵活的闭关模式。 于衔玉送给夏隐一本自己总结的炼药手册,中间有不少药方是他当年在南境驻守之时琢磨出来的独家秘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看得夏隐两眼放光。 段灵注送了十余张据说是外界早已失传的酿酒方子,那是他从段家藏书楼的某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据说往上数七世,他们段家曾经出过一位女修士,以酿酒入道,一路毫无瓶颈的修到了元婴,人称酒仙子,时人都以能得到酒仙子亲手所制的佳酿为荣。又据说,五百年前,酒仙子亲手酿制的最后一坛青梅酒拍卖出了百万灵石的高价,被玉藏派收入囊中。从此世间,再无酒仙子的佳酿。 段灵注深恨自己晚生了几年,没能尝到那位祖先的手艺,用他的话来说:“我把周围的人筛了又筛,唯一有可能重现酒仙子手艺的,恐怕只有小八你了。还望好好揣摩,不要让这门手艺成为绝响。”夏隐托着那几张轻飘飘、脆生生的纸,有一种被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托付衣钵的荣耀感,以及……压力。 其余的,宁白元送了一个现成的剑阵阵盘,只要填上灵石扔出去,就能自行启动,形成一个杀伤力恐怖的剑阵。夏隐试了试觉得甚是有用,决定将它布在自己洞府门口,以后每次外出就填上灵石,让剑阵来守门。 沈霄晖送了夏隐自己精心培育的十对灵蜂、灵蝶,夏隐一接手立刻就放了出去。这山谷中有不少果树,有这些灵蜂灵蝶授粉,估计将来挂果率能高一些。高崔巍送了一件以雪蚕丝为材料炼制成的防御软甲,至于李明威,再次送出了一兜沉甸甸的灵石,并附言:“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不够再来问我要。”如此多功能的礼物,夏隐焉有不喜之理。 来而不往非礼也,夏隐咬牙贡献出了三片母茶树叶片泡茶待客,赢得师兄们的一致称赞。过了午时,于衔玉说还有杂务要处理,带着妙微真人先走了。高崔巍立刻从乾坤袋里拿出偷藏的肉块和酒,要求夏隐烤肉给他们吃,师兄妹几人在九曲桥上的小凉亭内喝酒吃肉,直到夜半方休。 次日,夏隐将小鹏鸟从丹田小世界内放了出来,并叮嘱乌金看着他不要祸害花草树木,自己则去炼丹室给枝枝和叶叶炼了两炉神髓丹,枝枝表示,有了这些丹药的辅助,不出五天它们就能复原,到时找个夜黑风高夜去南境转一圈再回来,这样夏隐就不算在掌门面前说谎了。 自此夏隐的日子步入正轨,上午修炼,下午炼丹,晚上翻看医学典籍,希望能给钟无英同志找到解决天生石脉修炼问题的办法。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谷中小池的水面上已然冒出了荷叶的嫩尖,夏隐依然沉迷在各类医书典籍中不能自拔,天生石脉着实是修炼史上的一大隐秘难题,偶尔有几本古籍上有所记载,治疗方法那一栏中不约而同的写着“无”。 这日,正在夏隐鼓足勇气,打算再翻十本医学典籍之时,一只纸鹤翩然而来,将她招到了灵仙峰大殿。明景真君见七大核心弟子外加一名弟子媳妇已然到齐,当即捋了捋长须,微笑道:“南境大捷,我灵仙门低阶弟子虽损伤不小,不过高阶修士皆安然无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今,除了归元真君尚在南境善后,其余元婴修士皆已返回,现正在掌门大殿。掌门召我们前去,商讨受伤弟子的后续治疗、安置事宜,你们跟着一起去听听吧。” 夏隐心头一动,无声的同段灵注和宁白元交换了一个眼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丹阳道君已回,不知会否因为门下几个弟子截杀不成反被杀一事发难。 一行人在明景真君的带领下来到掌门大殿,夏隐躲在几位师兄后边偷眼打量上首几位元婴修士的面部表情。渊和道君面无表情,看不出深浅,充盈真君神色轻松,右侧的丹阳道君正侧身和赤阳真君不知在说些什么,左侧寒玉剑君脸上带着淡淡的倦色,玲珑真君神色如常,见几人进来,露出了一个温和淡雅的笑容,算是打了个善意的招呼。 明景真君向首座和掌门行了一礼,又向其余几位元婴修士打过招呼后,便自发走到寒玉剑君和玲珑真君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七名弟子走到他身后依次站成一排,妙微真人略一犹豫,终于在于衔玉宽和的笑容下,站到了玲珑真君的身后。 一向势弱的灵仙峰居然首次在掌门大殿站出了一种声势浩大的感觉,这情形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几名弟子心头都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冲盈真君见人已到齐,轻咳一声,对众人道:“此次妖族突然大举进攻,我灵仙门仓促应战,还能一举灭杀妖族的六大将军,将那群妖兽赶回横断山脉深处,着实不易。论起来,丹阳师兄指挥得当、调度有方,当居首功。” 丹阳道君得意的看了众人一眼,谦虚道:“若非有赤阳和归元的鼎力相助,此战哪有那么容易取胜。”竟然略过了寒玉剑君和玲珑真君,这不是明摆着打脸吗? 后者素来和蔼,倒是没什么反应。寒玉剑君可不是吃素的,随即冷哼一声道:“自家人跟前还要装模作样吗?不过是那个妖尊念在昔年与祖师的情分上,送了我们一个人情罢了。某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丹阳道君一脸铁青,待要说些什么,坐在上首的渊和道君忽然插嘴道:“冲盈,还是说说那些受伤的修士如何安置吧。” 冲盈真君点点头,转向灵仙峰众人:“明景师弟,此次南境大战受伤弟子不少,还望明景安排人手为他们仔细诊断治疗,以免留下暗伤,影响日后修为进阶。” 明景真君点头道:“那是自然!” “还有,此次前往南境,云岭仙宫、紫月剑派、七秀宗和海裕岭都倾力相助,前三个门派甚至派出了元婴修士。可惜天妒英才,云岭仙宫的栖云真君,紫月剑派的太玄剑君和七秀宗的危月真君在大战中不幸殉道……”夏隐脑中“嗡”的一声,不自觉的就转向了一旁的寒玉剑君,如果眼神可以化刀的话,寒玉剑君的后脑勺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夜,她没有听到的土麒麟与几位元婴修士的密谈内容就是这个吗?土麒麟与灵仙门里应外合,联手灭杀妖族六大将军,而灵仙门这边就牺牲手下三个附属门派的元婴修士,帮助土麒麟在残余的军队中站稳脚跟。 元婴修士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成了顶层势力妥协下的牺牲品。夏隐神思恍惚,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脸色来面对这个消息,直到听见师尊大人叫她的名字才回过神来,刚好看见段灵注和宁白元弯腰称“是”,宁白元还偷偷伸出一只手,按在她背上,强迫她行了个不明不白的礼,嘴里还得说“明白”。 待到三人直起身来,夏隐悄声问:“刚才说什么了?” 段灵注悄悄向她竖了竖大拇指,无声的摆着口型道:“你真行,这种场合也能走神。” 宁白元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书:“几位元婴修士将云岭仙宫,紫月剑派和七秀宗的受伤弟子部带回了灵仙门。掌门说我们曾在南境与这几派弟子打过交道,专门派我们三人去治疗安抚这些受伤修士。” 夏隐心里又酸又苦: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牺牲了人家的元婴真君,还要在别派的弟子那里卖好,让人感恩戴德。这三派弟子若是知道本派元婴祖师陨落的真相,还会向往常一样对灵仙门忠心耿耿吗? …… 明景真君向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说完自己的安排后,便打算领着一众弟子离开,刚站起身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赤阳真君忽然大喝一声:“且慢?” 灵仙峰众人闻声一顿,明景真君一脸茫然的望向他:“不知赤阳师兄留下我们所谓何事?” 赤阳真君站起身来,阴沉的眸光从段灵注、宁白元和夏隐身上一一扫过:“与妖族大战首日,我峰首座大弟子韩书君在离云梦山不足百里处深受重伤,被刚好路过的玉藏派轻舟公子所救,将他带到了南境。据轻舟公子及其随从所言,他们在书君受伤之地,见到了灵仙峰三位师侄和一位陌生修士,不知三位师侄对书君的伤可有什么要说的?还有,我们派了言棹和屠万与书君一起外出,如今书君受伤,另外两人下落不明,不知道三位师侄可有什么要说的。”说完,赤阳真君和丹阳道君都眼神凌厉的盯着段灵注等三人。 段灵注看了一眼渊和道君笑嘻嘻的道:“那日我和两位师弟师妹在回山路上巧遇身受重伤的韩师兄,正欲伸出援手之时,玉藏派轻舟公子出现,说可以将韩师兄带去见丹阳师伯,我等因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就将韩师兄托付给了轻舟公子。至于言师兄和屠师兄身在何处,因为未曾见过,弟子等委实不知。” 第一百四十章 “一派胡言!”赤阳真君一掌拍在桌子上,幸亏那是千年铁木所制,换了平常的材料早就四分五裂了。 段灵注继续笑得很欠扁:“怎么能是胡言呢?小三和小八都可以给我作证,是吧?” “嗯!”宁白元和夏隐一脸真诚的点头,赤阳真君气得满脸通红,他为人冲动,性如烈火,可惜拙于言辞,被三个小辈若无其事的态度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结果越急越说不出话。 丹阳道君见状,冷哼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才阴森森的道:“彼时正是南境大战的关键时刻,你们几个不在冲波岭呆着好好做医修,擅自逃离本就是大罪,见同门陷于危难,不施以援手,罪加一等,两罪并罚……”说到此,丹阳道君略一沉吟,微微侧身,朝着渊和道君的方向道:“该怎么惩罚,还请首座和掌门拿出个章程来,否则如何平息那些在南境浴血奋战的弟子的愤怒,又如何让门中弟子上下齐心,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同门?” 寒玉剑君闻言,“呵”的一声冷笑,一脸讥讽的直起腰来:“丹阳老道,你少给几个孩子扣帽子,是我让他们提前回门中的,你待怎的?” 丹阳真君双目微光一闪:“在大战的紧要关头,将负责治伤的医修遣走,寒玉你是何居心?” “我这不也是按您的意思办吗?当初在南境也不知是谁说,灵仙峰这几个弟子法力低微,医术不高,还搞个什么医帐,表面上弄得轰轰烈烈,实则还不如你妙丹峰的一个丹修有用呢。你天天念叨这些,我听多了,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为了能够在大战时专心应对妖族,索性就将他们先遣回了门中,免得到时还得分人手去照顾他们。”寒玉剑君一手支着额头,另一手拿着一张流光溯影符在指间把玩。 “好,就算擅离之事有了说法,那他们见死不救总是事实吧?” “师伯啊!谁说我们见死不救了?顾轻舟?我们正要动手的时候,顾轻舟带着一大批人来了,非吵着闹着要救治韩书君,要将他带去找您。我还觉得奇怪呢,你说一个玉藏派的弟子那么着紧你妙丹峰的首席大弟子,您又那么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这里头是不是有点什么事啊?”段灵注的乾坤大挪移出神入化,一下子把话题歪到了十里开外。 赤阳真君怒火冲天:“你血口喷人!”呼的一掌,就往段灵注的方向招呼过去。渊和道君一挥衣袖,将段灵注卷到了自己身边。赤阳真君的掌风撞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古松图,将那画纸击了个粉碎,只余两根卷轴掉到地上,在众人眼皮底下骨碌碌滚了几圈。 渊和道君面带不悦的对赤阳真君道:“赤阳师弟,冷静!”赤阳真君这才醒觉,段灵注是渊和道君的直系后辈,心下一阵后怕,惊怒之下,再次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余胸口起伏不定。 厅内气氛一时凝滞。夏隐略一犹豫,最后还是跨出一步,凛然道:“两位师伯,弟子斗胆,请你们稍安勿躁。此事既然一时间说不清楚,不如等韩师兄醒来,他毕竟只是重伤不是身故,总有醒来的一天不是?”给韩书君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把受伤的事情栽到夏隐等人头上,夏隐手中可有记录了他火烧言棹和屠万尸体的流光溯影符呢! 冲盈真君立刻顺着梯子往下爬:“既然如此,那就还请丹阳师兄、赤阳师弟等上一段时日,等韩师侄醒来后再做计较。明景师弟,你就带着几位师侄下去安排受伤弟子的治疗事宜吧。” …… 云岭仙宫、紫月剑派和七秀宗的弟子被安排在外门的一座独峰之上,灵仙门在那里建了几排院落,本是为了门中有大庆典的时候用来接待宾客的,此番刚好用来安置失去主心骨的三派弟子,并在等待他们门中长辈来接期间派灵仙峰医修为他们精心治疗,以示灵仙门的感激之情和安抚之意。 段灵注、宁白元和夏隐三人刚一落地,一位中年金丹修士就远远迎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惊喜交加,连呼:“有劳三位医师亲自前来。” 段灵注与他寒暄了几句,知道这名修士乃是云岭仙宫的金丹中期修士,道号清斋,乃是三派幸存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一人了。 说起当日大战,清斋还是忍不住双目赤红,道修这边的几位元婴修士正力围攻妖族六大将军,眼看胜券在握,谁知妖尊会突然出现,一举就灭杀了云岭仙宫的栖云真君,太玄剑君和危月真君猝不及防之下,也受了重伤,被妖尊拖入结界之中无法逃脱,最后只得采取两败俱伤之法,自爆元婴,重创妖尊。当时,还有数名三派的金丹修士正试图冲破妖尊的禁制,接引两位元婴修士,哪知却枉死在了两位元婴修士的自爆冲击之下。 清斋摇头叹道:“时也、命也,也是我三派合该有此大劫啊!若非有丹阳道君和寒玉剑君等人护着,只怕我们这些人在混战中也难以保啊!如今还劳烦三位来为我们疗伤,保我三派香火,此恩此德,真是无以为报啊!” 跟在三人身后的夏隐垂头默然不语。要是让清斋真人知道,他们三派的大劫不过是灵仙门的元婴真君和妖尊的一场协议,不知道还会不会对他们这么感恩戴德? 三人同清斋真人商量了一下,议定由夏隐坐镇一个院落,专治外伤,段灵注和宁白元则去那些内伤沉重的修士住处上门服务。 大约是心存愧疚,夏隐对三派受伤修士的治疗极为细致,态度也相对和蔼,听三派修士说起大战之后,囊中羞涩,都没有什么多余的灵石支持修炼,夏隐还以灵仙峰的名义赠送了他们一些自己炼制的补灵丸。 一来二去之后,灵仙峰三位医修妙手仁心之名竟然从三派修士之间传到了门中弟子的耳中,引起一大波质疑:那一峰废柴里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三根栋梁?有好事弟子还专门跑去灵仙峰转了一圈,发现那些废柴们还是老样子,有算账的、弹琴的、弄吃的、聊天的,就是没看见好好修炼的,于是众弟子心中更加疑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墙里开花墙外香? 半个月后,三派高层终于处理完了门中杂务,抽空过来将这批寄人篱下的弟子接回去。冲盈真君在法象峰大殿设宴招待,夏隐级别不够,未能列席,只不过在事后听纯钧转达了过程,以及他自己的一些评论。 为了表扬三派对灵仙门的忠贞,弥补他们痛失元婴真君的损失,首座太上长老开了自己的私库,给每派赠送了三件法宝,而掌门则以灵仙门的名义,向每派赠送高阶丹药一批、灵石若干。法宝是对外保密的,丹药、灵石则提前昭告了整个道修界,也给那些明面上依附灵仙门,关键时刻溜号的中小门派看一看大门派的施放了一个信号“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总之一句话,这是一场成功的宴饮,宾主尽欢,三派高层带着自家的弟子满意而归,对灵仙门更是一片赞誉之声,因为夏隐等三人的付出,连带着沉寂多年的灵仙峰也得了不少赞美,导致赤阳真君在席间曾一度不胜酒力,失手捏碎了一只酒杯。 纯钧来当耳报神是在三派高层离去后的第二天,彼时,夏隐正按照段灵注提供的酒方酿制青梅酒,纯钧一气说完后,端起面前的大碗茶一饮而尽(自打在南境发现纯钧喜欢对着壶嘴喝茶后,夏隐觉得自己没有二师兄那么厚的家底,可以随手送茶壶,就专门为他准备了一摞大碗),然后看着一脸郑重的将酒坛埋入果树底下的夏隐,奇怪的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夏隐直起身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悠然道:“没什么想说的,只有很多想做的。”修炼、制药、炼丹,哪一样都不能放下,因为,寒玉师伯曾对她说:你愤怒吗?憎恨吗?我也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边是整个道修界,一边是三个修士,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恨只恨我还不够强,不能一剑扫平天下,不得不与鼠辈交易! 师伯,你若做不到,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妖族卷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纯钧坐在石桌前看夏隐酿酒、收蜜、照顾灵草,末了还从小池子里捞出了两条鱼,小半篓虾,配上一些其他食材,手脚麻溜的整治出三菜一汤,一条烤鱼,一盘油焖大虾,一道豆腐鱼汤,还有一碟碧绿的清炒小青菜,配上喷香的白米饭。纯钧埋头苦吃之余,忍不住感慨:“我就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烟火气的修士,每日里忙活一堆杂事,也没见你怎么修炼,可修为居然还没落下,师尊说你的修为和我不相上下,于师兄说你的医术恐怕很快就要超过他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 夏隐指了指盛油焖大虾的碗,示意他不要客气,笑道:“因为很久以前,曾有人说过,神仙本从凡人来,吃饭喝水,穿衣行路,无一处不是修行,只要你把每件事都做到极致,早晚成仙!” “啊?咳!”纯钧一呆,被烤鱼的鱼刺扎了一下,捂着脖子思考了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懂!我只知道修为若要精进,最好把吃喝拉撒省了,所有时间都拿来修炼,挥剑……” “由此可见,你还没摸到此中三昧……”夏隐笑着喝了一口汤,“不过,你也不必纠结,我修的是自然之道,不一定适合你。你是剑修,讲究一往无前、气势无敌,可能苦修之法更适合你也说不定。总之,这世间修道的法门千千万万,只要悟通一条,早晚殊途同归。” 纯钧钦佩的看着夏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讲话的样子好像元婴修士传道啊!难怪师尊那么看重你,总说你前途无量呢!”说完,又垂头用筷子杵着碗里的米饭嘀咕道:“这叫人还怎么活啊!好像你还比我小几十岁呢。” 夏隐失笑,正要说话,忽然谷口传来禁制被扣响的声音,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夏隐挥手解开禁制,绿树红花之间,有男子负手徐行而来,青袍缓带,如青松翠柏、萧然磊落之姿,令人心折。 纯钧一见来人,忙起身行礼,口称:“宁师叔?” 宁归元的目光从纯钧身上扫过,又在石桌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夏隐脸上,肃然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我等修道之人还是尽早禁绝五谷的好。” 夏隐垂头称是,偷偷朝纯钧扮了个鬼脸,宁归元“嗯”了一声,吓得纯钧一哆嗦,立刻道:“我想起来了,师尊还有事要我去办,这就走了。夏师妹啊,有空多去鸣剑峰坐坐,师尊很想你的。” 说完,也不等夏隐回答,飞速遁走,不能怪他不仗义,正面对抗未来掌门候选人这种事,压力着实大。夏隐偷偷噘了噘嘴,没义气的家伙,白给他好吃的了。 夏隐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座大神。挥手收起碗碟,换了一套茶具,恭恭敬敬的道:“不知宁师叔要来,方才失礼了。请用茶!” 宁归元四平八稳的坐下,环顾一周后淡淡一笑:“何时选的洞府?地方虽小,胜在清雅。” “师叔谬赞了!”夏隐继续恭恭敬敬的给他斟茶,心底为他这长谈的架势和熟稔的语气嘀咕不已:他们两什么时候有这么熟了? “可起了名字没有?” “啊?”夏隐抬头,一脸不解:这儿又没小孩,起什么名字呀。呆呆的看了宁归元半晌,忽然反应过来,宁归元问的应该是这山谷起名字了没有,连忙道:“尚未!” “既如此,不如我给它起个名字,就叫……挽芳谷如何?”说完,宁归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金属块,他以食指为笔,工工整整的写上了挽芳谷三字,推给夏隐道:“回头嵌到谷口崖壁上,也好告诉别人这里是有主之地。” 夏隐按着金属块,欲哭无泪:自家的地盘,怎么连命名权都被别人抢走了。可嘴上还得感恩戴德:“多谢宁师叔赐字!”未来掌门的墨宝,估计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吧!夏隐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宁归元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忽然道:“你管白元叫三哥,却管我叫师叔,未免把我给叫老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师兄好了。” 夏隐心中惊悚更甚,这位新晋的归元真君莫不是在南境大战中伤了脑子。虽说在灵仙门中核心弟子只论师承,不以修为论辈分,可一旦晋升元婴,那就完脱离弟子身份了,同以前的师尊也是同辈论交,要是夏隐管他叫师兄,那不就是把自己放到与元婴祖师同一辈的位置上,借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啊!只好呵呵傻笑着问:“不知归元真君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这个呀?”宁归元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蹙眉道:“两件事。一是想请你去劝劝芷元,二是我回山之时,刚好遇见几个小门派的金丹真人拜山,说是想要见你,因着在南境并肩作战过的情分,我已把他们带到了我的临渊峰,你若有空,便去见见他们吧!” “几个参加过南境作战的小门派的金丹修士要见我?为什么?”夏隐茫然,在南境之时,除了自己的两位师兄外,她好像没有和什么别派的金丹真人打过交道吧。 “我没问,你不妨亲自去问问他们?” “哦!”夏隐忽然想起那第一件事:“宁师姐怎么啦?”没有把未来掌门的家事放在第一位,自己果然不是混名利场的料啊,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宁归元浓眉皱的更深:“这丫头去了一趟南境,非但修为没有寸进,连心性都退步了,居然吵着要和一个散修出去浪迹天涯,简直胡闹?” 散修?夏隐脑中警铃大作,试探着问道:“可是一名擅驭兽之术的修士?” 宁归元一抬眸,夏隐觉得心口“咚”的一下,压力好大。好在他很快移开了目光:“不错,是一名驭兽的修士,叫什么巴乌,不过刚刚跨进筑基门槛而已,芷元竟然要和他一起出去游历,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个,”夏隐犹豫了一下:“我和宁师姐也并不是特别熟悉,不一定劝得了她。”笑话,恋爱中女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别说是夏隐,恐怕就是宁家三兄妹的爹娘从坟墓里爬出来,都不一定能劝阻宁大小姐。 “我知道,不过听说那个散修是跟着你到三叶城的,我希望你也劝劝他,不要跟着芷元一起胡闹。” 原来是冤有头、债有主,找始作俑者来了,看来不去也不行了,夏隐只得低声道:“那好吧,我去试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宁归元雷厉风行,夏隐甫一点头,他就立刻起身执行,考虑到劝解宁芷元可能是个长期浩大的工程,夏隐提议先去见见那几位小门派的金丹真人,先攘外,后安内。 宁归元的临渊峰是他结成元婴后重新选的洞府地址,在法象峰和接天峰之间,灵气浓郁,就是略矮一些,严格说起来,其实还是法象峰的一部分,与它在同一条山脉上。 临渊峰在夏隐目前所居山谷的西北方向,飞遁过去不过半盏茶功夫。不知为何,宁归元却并不着急,出了山谷,施施然迈步往接天峰方向而去,看这情形竟然是打算从接天峰南侧的栈道那边走过去,如果不用神行符的话,少说也得走上一个时辰,按这位大神目前的速度估算么,两个时辰都有可能。 夏隐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影,满肚子疑窦加腹诽,却一句也不敢说,谁叫人家是身份尊贵的高阶修士呢?只好安慰自己,偶尔忙里偷闲看个风景也不错。 宁归元走了一阵,发现身后除了轻浅的脚步声,居然一点声音也无,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女修叽叽喳喳找话和他说吗? 停住脚步,侧身回头,刚好看见边走边赏景的夏隐,半侧着头,从他的方向只能看见半边侧脸,凝脂白玉的肌肤上一点粉嫩樱唇的红,往上是秀气笔挺的鼻,泛着水汽的眼和浓淡得宜的眉,随便哪一点拿出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组合在一起却意外的赏心悦目。 视线在那眉眼间流连,比起记忆中的那张脸,眼前的容颜似乎清瘦了些(其实是褪了婴儿肥),眉眼的轮廓更加分明,显得格外精致,配上那闲适自在的神情……,宁归元忽然发现这小师妹竟也是个耐看的美人,越看越让人觉得舒服的那种。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夏隐就算再淡定也有些撑不住,调动起毕生的镇定维持着偏头看景又同时向前迈步的高难度动作,肚里大骂:看看看,看个毛线啊!再不往前走,爷就要踩到你了! 三步、两步、一步,宁归元岿然不动,夏隐只得戛然止步,蓦然回首,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惊讶之情:“归元真君?” 宁归元定定的凝视着她的双眸,那里一片清澈,带着一点讶异,看来是只道行不浅的小狐狸,需得徐徐图之。宁归元嘴角微微一勾:“与我并肩同行可好?” 呃?前方不远处就是接天峰的栈道,虽说不上热闹,但也有很大几率遇到门中弟子。以她这个身份,与未来掌门候选人、新晋元婴真君并肩同行,只怕不出一天就会成为派上下的谈资、以及所有女修的公敌,在南境的遭遇她可一直记得呢! 夏隐于是微微一笑,垂眼道:“真君说笑了,若敢与你并肩同行,我怕三哥会第一时间冲过来打断我的腿,以正我灵仙峰的规矩!” 宁归元语塞,都拿灵仙峰的规矩来压他了,他总不能说我的话比你们灵仙峰的规矩还高一头吧。 只是,以前那些心仪于他的女修总是千方百计的与他偶遇、晕倒在他怀中,最好让他揽着招摇过市,给派上下看个清楚,要是各峰都有灵仙峰这个规矩,那门中得添多少残疾女修啊?是灵仙峰规矩太大,还是她根本不愿意?生平第一次,归元真君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眼见夏隐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恭顺样,宁归元只得转身继续前行,闷闷的留下一句:“跟紧了!” 因着心中有气,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到后来用足底生风来形容也不为过,可神识关注之下,身后的小丫头始终和他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丝毫不见吃力的样子,宁归元忍不住暗暗赞许:这个年龄,这等修为,已经可以傲视同侪了,可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优秀,至少据他所知,普通弟子私下里排出来的精英榜中并没有夏隐的名字。她究竟是怎么成功的避过大众的视线的呢?宁归元的心中更加好奇。 两人一路无话,赛跑一般的赶到了临渊峰。虽是新晋的元婴真君,但该有的仪制一样不少,半山的弟子院落,峰顶的大殿,执事堂,各处练武场,皆已完备,看峰上往来行走的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数量数倍于灵仙峰,足见宁归元的前途十分被看好! 宁归元带着夏隐来到峰顶大殿落座,命人上茶后,又使了一个杂役弟子去请那几个小门派的金丹真人过来,自己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看着夏隐轻托着茶盏打量着对面的一副画,似乎看得颇为入神,忍不住道:“可是喜欢这幅画?” 夏隐轻啜了一口茶,浅笑道:“这幅画意境甚好,看着让人心胸开阔!”那是一副山河图,白云远山,近处是一条奔腾的大河,两岸点缀着数点青峰。 宁归元道:“谬赞了,你若喜欢,我回头重画一幅送给你!” 夏隐着着实实惊了一下,没想到宁归元还是个丹青妙手,只是,干吗送她画,她又不是元婴修士,没有那么大的大殿来挂,当机立断的摇头:“不必了,有些好东西,看看就行,没必要非得拥有,我怕被贼惦记!”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宁归元哑然失笑,正待说什么,门口传来此起彼伏的“归元真君有礼”声,五位金丹真人鱼贯而入,看那样貌都在中老年之间,面有沧桑之色,看来小门派的日子不好过啊! 夏隐站起身来,待几人落座后,宁归元将他们的名号、所属门派一一介绍了一遍,可怜的夏隐连续五次弯腰起身,差点练成虎背熊腰功。若非身为修士,血气冲盈,恐怕已经因为大脑缺氧,瘫倒在地了。终于见完一圈礼坐了下来,夏隐直奔主题:“听说各位真人指名要见我,不知所谓何事?” 胡子花白的玄真老道叹道:“想不到素手医仙竟然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其余四位金丹修士点头称是,各自奉送了一些称赞的话语,夏隐被迫旁听,只抓住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那就是她好像出名了,还在外头得了一个什么“素手医仙”的玛丽苏外号,这要是让二、三两位师兄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 大约是有些赞誉实在是言过其实了,宁归元都有些不耐烦了,轻咳一声道:“夏医师就在此处,几位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好了。” 几位金丹真人打了一会儿眉眼官司,还是由玄真道人开口:“说来惭愧,我等冒昧前来,乃是想请素手医仙体恤一下我等小门派修士和散修的不易,赐一些补气疗伤的药给我们。” “我们可以出灵石购买。”另一名眉目端正的中年修士紫炎真人连忙道:“不敢让夏医师蒙受损失。” 这下完出乎宁归元和夏隐的预料,夏隐望了望同样看着她的宁归元,有些糊涂的问:“你们来是为了向我买药?为什么?” “是这样的,”玄真道人欠了欠身道:“这次在南境,我们门派中有不少弟子负伤,多亏灵仙门三位医师的救治,才能迅速复原,保得性命。他们身上多少都留了些三位医师赐的药,最后大战中,虽说三位医师已经离开,可你们留下的药却十分有效,很多弟子都说那味补充灵气的药丸不比灵气丹、聚气丹差,还有一些止血疗伤祛毒的药也很有奇效,可惜外头却没得卖,就想来灵仙门找夏医师你碰碰运气,说不定能买回去一些。”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原来如此!可是,夏隐蹙眉道:“那些药丸是我们自制的,并不外卖。”见几人脸露失望之色,又补充道:“况且,我也同那些受伤修士说过,这些药丸最多只能保存两三年,不像灵气丹、聚气丹那样,几十上百年仍然有效。” 拙一真人是一位略有些凶相的中年修士,闻言急道:“拿来修炼的丹药,谁不是买了就用,能有一两个月有效就足够了。就是不知道要价几何,想来只能保存两三年的药丸,总比那些能保存数十上百年的丹药要便宜些吧?” 这才是重点吧?夏隐闻言,心中一动,这未尝不是灵仙峰的一个机会。 这些年来,妙丹峰势大,同法象峰般有两个元婴修士坐镇,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对他们也是多有忍让,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妙丹峰掌握炼丹之术,每年都能给门派赚来大笔灵石。 可如今的修仙界,因着灵草越来越少,地火罕见,培养一个丹师越来越难。而丹师稀缺自然就导致丹药越来越贵,一瓶十粒的灵气丹就要五十灵石。那些小门小派的低阶弟子和散修,几个月在外辛辛苦苦猎杀一些低阶妖兽,赚的灵石还不够买两瓶灵气丹,连一个月的修炼都支持不到,一个月能用上一瓶丹药辅助修炼的,已经算是能人了。 而炼药则不同,随便找堆柴薪生个火就行,又不用打什么凝丹诀、封丹诀之类的,虽说前期萃药对灵气操控的要求高一些,熬制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些火候,但比起炼丹来说,这技术含量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再说了,灵仙峰上有着门中八成以上的药田,多年传承下来,自有一套培育灵草的法门,连妙丹峰都眼热不已,一直打着为门派做贡献的旗号侵吞灵仙峰的灵草。如果,灵仙峰炼制的药丸也能打开销路,为门派创收的话,是否就可以一步步摆脱妙丹峰的钳制呢? 夏隐轻吸一口气,眼波流转,从宁归元木无表情的脸上滚过,落到对面的几位金丹真人身上,轻声道:“各位真人说的有礼,只是此事非夏隐一人所能决定,还需回去禀告师尊,并征得掌门和首座太上长老等人的同意方可。” 玄真道人频频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还望夏医师和归元真君尽力周旋,玉成此事,这可是能造福千千万万低阶修士的大功德啊!” 夏隐被这个大帽子扣得有点猝不及防,有那么厉害吗?她不过就是想赚点小钱,在争夺话语权的时候有点底气而已。 几位金丹真人又客气了几句后,便识相的告辞了。话说这灵仙门内灵气浓郁,可是难得的洞天福地,有机会在这里住下,不得抓紧时间修炼啊! 目送几位金丹真人离去后,宁归元回首看了一眼双眼晶亮的夏隐,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心动了?” “嗯!”夏隐重重的点头:“动了动了,我这就回去禀告师尊,这可是笔大买卖!” 宁归元握拳掩唇,将差点流泻出来的笑意强压了下去,那财迷的眼神同她那恬淡雅致的外貌实在是违和的紧,不过出人意料的可爱,生机勃勃。他好像找到了一条亲近这丫头的路子了,那便是“诱之以利”。 费了半天劲压住笑意,宁归元道:“我猜明景师叔多半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罚你去刻门规。” “是哦!”夏隐那被灵石刺激的闪闪发光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师尊有多迂腐,灵仙峰的几个弟子比谁都清楚。灵仙峰那满峰的药园代表了什么,不是没人知道,七师兄的家族就曾经多次派人来商谈过开灵草铺子的事,也有其他门派的丹师过来求药,可惜都被师尊给推了,理由是这药园虽在灵仙峰,却是门中的公有财产,如今供给妙丹峰炼丹尚且不够,哪里还能再拿出去卖掉。这么多年呕心沥血的供养着一只随时打算反咬一口的白眼狼,也不知道师尊大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像夏隐一般偶尔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宁归元将她的愁眉苦脸收在眼底,低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给你支个招,先去找寒玉剑君,只要她同意了,明景真君就没有不同意的。” 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这又不是什么国家安机密,有必要凑得这么近说吗?方才说话时,那唇齿间吐出的热气激得她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夏隐条件反射的伸手揉耳朵,向前跨出一步,转身笑道:“多谢归元真君指点,我这就去找寒玉师伯去。” 宁归元含笑看着她揉耳朵的手,点点头:“去吧!别忘了有空帮我去劝劝芷元。” 夏隐连连点头,辞别宁归元直奔鸣剑峰而去,脚下步子飞快,心里却一直在想宁归元今天的那些举动,将他今天所有的言行复习了一遍之后,夏隐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觉得有点惊悚的结论:莫非归元真人是在撩她? 只是,夏隐打了个哆嗦,还是不要了吧!这种大众情人式的男神,对她来说就是个麻烦!想想她还有多少事情要做,要带领灵仙峰发家致富、要早日修成元婴、找到灵仙祖师当年离去的真相,还有稳固这个世界,重建飞升通道,哪一件事不需要穷极一身的精力,她才不要因为宁归元的青睐成为众矢之的,让人来打扰自己的清净生活呢。 修士的生命漫长,如果情况允许,她并不绝对排斥找一个双修道侣,但绝不是宁归元这样子的。看样子,是时候该请颜如玉大美人去归元真君面前露个脸了,有了那等宫廷大菜,想来自己这碟清粥小菜应该能很快被遗忘。奶奶个腿,正事都忙不完,还要为这等破事浪费精力,夏隐真有一种无语问苍天之感! …… 一路冲到鸣剑峰顶的大殿,纯钧刚好从里面出来,看见夏隐一脸惊诧,他中午才说让这位师妹有空来看看师尊,没想到下午就来了,师尊果然没看错人啊! 夏隐看着纯钧手里的空药碗,皱眉道:“师伯的伤还没好吗?” 纯钧将拿碗的手往身后一背:“没有的事,不过我刚调了一碗汤,请师尊尝尝罢了!” 夏隐似笑非笑的看着纯钧:“编,继续编。一个三天两头跑到我那里混饭吃的男修会熬汤,你还不如说你找了一头母猪当道侣,她帮你熬的呢?” 纯钧张口结舌,古铜色的脸有向黑色发展的趋势,就是期期艾艾的不说话。 夏隐皱眉道:“那么重的一股忘忧草味道,能瞒得了谁?不过忘忧草只能暂时压下伤势,一旦反扑,麻烦的很,你怎么也不劝劝寒玉师伯,这么讳疾忌医怎么行。” 纯钧苦着脸道:“师尊要是那么容易劝就不是师尊了,反正我是尽力了,要不你去试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夏隐进了大殿径直往西侧而去,那里才是寒玉剑君日常起居之所,二十多年前,她也是这里的常客,熟悉的很。 屋里的布置基本没什么变化,寒玉剑君背朝外侧躺在软榻上,似在假寐。夏隐放重了脚步声,就听得寒玉剑君的声音含混传来:“怎么又回来了?丢三落四的。” 她竟然没有听出自己和纯钧的脚步声之间的差异,夏隐心中一凛,快行两步,三指搭上了寒玉剑君静静放在在身侧的手腕。 身为元婴修士,即便是没有放开神识,也能轻而易举的辨认出数丈以内的各色人等音容笑貌,如今夏隐距离寒玉剑君不过十步之遥,就算她是在身心放松之下,也不该听不出来。 寒玉剑君感到手腕上一阵沁凉,猛然睁眼,刚好看到夏隐紧蹙着双眉抬眼看她:“师伯,你也太胡闹了,伤得这么重,还不去妙丹峰要两颗五蕴养元丹来好好调理?” 寒玉剑君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坐起身来:“原来是小八呀,小伤而已,你怎么来了?” 夏隐撇撇嘴:“小伤用得着用忘忧草来压制?在师伯眼中,我难道就那么不学无术,连你伤得多重都诊不出来?火毒攻心,内腑受创,兽毒缠绵于百脉,还根基受损,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有五蕴养元丹,师伯你恐怕也得仔细调理个十几年才能复原。” 寒玉剑君诧异的看了夏隐一眼:“想不到你还真有点本事,我还以为你和小明一样,只会配药呢。” 夏隐无奈的道:“师傅那样的奇葩,灵仙峰也是只此一株,别无分号。”不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堂堂灵仙峰首座明景真君其实连诊脉都不会,只会配药,还爱搞发明创造,比如那个导致李明威终身不长,夏隐发育迟缓的炼体药浴,就是他的独家专利。 寒玉剑君无声一笑,闭目靠回软榻道:“这伤虽然看着严重,不过给我足够的时间,想来也不是治不好。我可不想去妙丹峰求那劳什子破丹药,看到丹阳老道那张脸,我就能少活好几年。” 就在寒玉剑君重新靠回软榻的瞬间,夏隐眼睁睁的看着她鬓边的青丝里冒出一丝一缕的白发,细细的皱纹爬上眼角,一张俏脸像失去水分的鲜花一样缓缓萎蔫,忍不住大急:“性命攸关之时,看一张恶心的脸算什么,受点气算什么?须知大丈夫能屈能伸!” 寒玉剑君见到夏隐焦虑的神色,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忙举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就在她的纤手拂过之后,华发转黑,皱纹消失,脸色又恢复了鲜嫩红润,还揶揄的看着夏隐道:“想不到小八倒是个有大格局和大智慧的人呢!” 夏隐小脸一沉:“师伯,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您难道是一心求死吗?不过皮囊而已,老一点又有何妨,等内伤治好,修为恢复,以你的岁数,容颜自然也就恢复了,何必如此勉强。须知你现在勉力恢复一次容颜,对你的伤就是雪上加霜。”看在师伯的份上,夏隐这已经算是苦口婆心了。若是前世遇到这种糟蹋自己的病人,她压根儿连理都不会理。 寒玉剑君看着夏隐白皙细腻得几乎有些半透的肌肤,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嘲一笑:“倒退三千年,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一样不把容貌当回事,可如今……哦,对了,钟无英的事,你们想到解决办法了没?” 这话题转的,不过反正那上半句话她也不知道如何接,还不如就此揭过呢?夏隐摇了摇头:“师尊和师兄都没什么眉目?”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寒玉剑君目光锁住夏隐,凝声道:“你有想法?” 夏隐迟疑了一下:“是有点眉目,不过还有许多关节没有想通,等想好以后再同师伯商量。我们还是先想想您的伤势吧,若是不去妙丹峰求药,可还有其他办法?” 寒玉剑君笑了笑:“我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还是先说说你今天来所谓何事吧?总不见得是专门来探病的吧,我的事在外面可瞒得很好!连丹阳老道都没看出端倪来!” 夏隐瞪了她一眼:“你再这么作下去,早晚穿帮!” “好了好了,丹阳是肯定不会给我药的,我已经让纯钧命人去外头寻五蕴养元丹了。不过这丹药炼制繁琐,非高阶丹师不能炼,很不好找而已。纯钧已经命人去几个拍卖会守着了,一有消息就会送回来的。” “您为何如此肯定妙丹峰不会给药?”夏隐忽然一惊,迟疑道:“师伯您身上的火毒?” “你还不算太笨么?”寒玉剑君看着夏隐光洁的额头,觉得有点手痒,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一指弹了上去。 竟然猜中了,夏隐呆坐了半晌才道:“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过这样的话,我们还真不能再用妙丹峰的丹药了。” 寒玉剑君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丹阳老道出身低微,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资质、心性、手段都是极上乘的,所以你们往后面对妙丹峰一定要小心,除非一击必中,那种小打小闹、光给人难看却不伤根基的做法还是能免则免吧!” 夏隐愤然道:“难道就不能禀告掌门,他竟然在大战中偷袭同门。” “掌门?”寒玉剑君嘿嘿冷笑:“小八,你给我记住,一旦妙丹峰欺上头来,若没有足够的筹码,千万别凭着一腔愤怒去找什么掌门、什么首座太上长老主持公道。整个门派中最会权衡利弊的就是这两个人,眼里除了利益就没有其他的。你信不信我重伤的消息前脚传出去,后脚你们灵仙峰就能归了妙丹峰,或者再来个什么诸峰共管?” 夏隐拧眉沉思,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口气道:“多谢师伯指点,我明白了。今日来本就是为了一件能壮大我灵仙峰的事请您帮忙来的。”将那几位金丹真人的请求和自己的想法向寒玉剑君一一道来,然后期盼的看着她。 寒玉剑君赞许的看着夏隐道:“听着甚是不错,看来这次让你们去南境还真是去对了。回头我自和小明说去,一定不让他碍了你的手脚。具体事宜,你们师兄妹几个商量去,可以先偷偷和那几个门派做几笔生意,等确确实实有了盈利,再和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去说就有底气了。要是说在了前头,丹阳老道一定会从中阻挠。” 要先瞒着法象峰那边走私吗?夏隐心中咯噔一下:“可这事归元真君也知道,他会不会提前和掌门他们说起?”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宁归元?”寒玉剑君锁起眉头,半晌之后摇摇头道:“不必管他,那小子心思深沉,不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他既然瞒着自家的师傅和舅舅先让你见了那群人,想来有他自己的考量,自不会给你们横添什么枝节。必要时,说不定还能请他助个一臂之力什么的。” 这一番话下来,夏隐的脑中哗啦啦一声豁然开朗,想她在来的路上还以为宁归元那些行为是对她有意,如今看来,人家不过是看她有利用价值,想多多亲近,找个盟友而已。 想到这里,夏隐觉得耳根微微有些发热,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真是被那些披着仙侠皮的狗血爱情剧给带坏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男子,更何况是竞争激烈的修仙界,僧多粥少,高阶修士之间明争暗斗,修为、利益、权势、人脉,都在计量中,不把眼睛擦亮、脑子放清楚,闹个笑话是小事,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才叫郁闷。 收拾心情,又同寒玉剑君聊了些细节,见她脸上现出疲色,又要伸手去整理鬓边,夏隐连忙伸手按住寒玉剑君的手:“反正也没外人看见,师伯何必耗费这个精力。等弟子回去重新给师伯调配一些疗治内伤、固本培元的药物送来,就算比不过五蕴养元丹,多少也能起点作用。那忘忧草太过凶险,师伯还是不要用了。” 寒玉剑君看着夏隐的小脸,忽然叹了口气道:“在徒弟运上面,小明真是比我强。” 夏隐见她神色悠悠,目露悲色,知她是想起了早逝的大弟子,虽说现在有个纯钧是内定的衣钵传人,品格心性资质都佳,但是女师男徒,总归是不便太过亲密了,人在受伤脆弱的时候难免多愁善感一些。可惜世事多无奈,如今这个局面夏隐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安慰道:“师伯和师尊那么亲,名义上我们是师尊的弟子,实际上和师伯的弟子也没两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不拘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一定给师伯办妥就行了。” 寒玉剑君笑着白了她一眼:“还上刀山、下油锅,凭着你们几个惹祸的本领,到时别让师伯给你们上刀山、下油锅就不错了。” 夏隐涎着脸道:“难道到时师伯会拒绝?” 寒玉剑君笑骂道:“还蹬鼻子上脸了,滚!” 夏隐笑嘻嘻的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离开了寒玉剑君的起居之所,一踏出殿门,就见到纯钧站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笑着迎上来道:“聊这么久啊!看来还是得让你多来,给师尊解解闷!” 夏隐笑了笑,对纯钧传音道:“以后师伯再问你要忘忧草汤千万别给她,两天后到我这儿来给师伯取药。” 纯钧眉头一展:“太好了!” …… 夏隐辞别纯钧,径直回了自己的小山谷,在谷口掂量着那块写着“挽芳谷”三字的金属块良久,叹了口气,一扬手,金属块飞出,不偏不倚的嵌在左侧的崖壁上,夏隐又打出一个法诀,一道青濛濛的流光闪过,那牌子缓缓嵌入山壁,与之平齐。 说是块简简单单的牌子,但挂与不挂,其实是个态度。灵仙峰目前需要帮手,而宁归元似乎也有意拉他们一把,而且他看上去还是个不错的人选。 打开禁制步入谷中,就听到一阵嘹亮的鸣叫,一只黄灿灿的毛球如利剑一般迎面冲来,后面飘着一团鬼鬼祟祟的白云。 夏隐也不躲闪,等那毛球靠近了,忽然一扬手,一张金灿灿的网兜头迎上,将那毛球网了个正着,网上金光一闪,瞬间收紧,一只尖尖的鸟喙从网眼中露出来,上下开合不停,一个稚嫩的童音的在夏隐的脑海中响起:“小丫头,快点放开我!” 夏隐拎着网兜在手里一通晃悠,吓得小鹏鸟尖叫连连,乌金在一旁心疼的大叫:“哎呦,哎呦,慢点,别把小鹏晃坏了。” 夏隐斜睨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洞府前的石凳上坐下,对乌金道:“不给它点教训就不长记性。”说完,隔着降魔金丝网拍了拍小鹏鸟的脑袋:“小东西,虽说你血脉非凡,但在这下界,没有足够的仙灵之气供你修炼,这么点本事也不过和普通的低阶妖兽差不多。你别听了乌金的胡言乱语以为自己了不起,四处去挑事。像你这种血统纯正,修为不高的神禽,小心遇到硬茬子把你抓起来当补品吃掉!” 被降魔金丝网压缩成拳头大的小鹏鸟艰难的歪过头,用一只眼睛看着夏隐道:“真的那么危险吗?乌金说你那里有我妈妈留给我的内丹,吞下去就能修为大进,你为什么不给我?” 夏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乌金,直瞪得他一脸讪笑的飘到五丈开外,这才对小鹏鸟说:“因为你现在修为太弱,还炼化不了这个内丹。除非你修为达到九阶,否则给你吃那颗内丹就是害了你。以上消息,也是你乌金嬷嬷告诉我的,难道他没告诉你?两边挑事,其心可诛啊!”听到这句话的乌金又悄悄的往后移了几丈。 “哦!”小鹏鸟情绪低落的垂下头,半晌才忽闪着圆眼睛道:“那我怎么样才能早日修到九阶啊?” 夏隐无力的道:“当然是勤加修炼,想修灵力可以在这山谷里,要仙灵之气可以进我的小世界,修炼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多去向枝枝、叶叶请教,你们毕竟是同类,修炼上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说完,转头冲乌金道:“作为监护灵,你能不能负点责任,不好好教它修炼,成天带着瞎胡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嘴上也不知道把个门!” 乌金委委屈屈的飘过来,苦着脸道:“我又不是神禽,不知道它们的修炼方法,想指点也无从指点。” 夏隐仰天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早说,明天就把小鹏送到枝枝叶叶那里去,省的跟着你浪费良质美材。” “不行!”乌金立刻大叫:“老子都寂寞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来个小鹏鸟陪我,你居然又想给我抢走,老子不活了……” 这种以死要挟的泼妇行为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夏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道:“还是送走吧!接下来你有的是事儿忙!” “什么呀?”乌金立刻凑过来。 夏隐看了看正在石桌面上磨嘴角的小鹏鸟,淡然道:“抓紧最后时间和小鹏鸟好好玩吧,三天以后把它送到枝枝叶叶那里去,我有事交代你去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夏隐回到洞府,布下禁制,先进了自己丹田小世界的药园,自打把小鹏鸟和乌金赶了出去,又重新规划了一下水月心镜湖畔的那块土地,从灵仙峰药园移植了不少灵草进去,湖畔的土地基本已经种满。 不知是否因为水月心镜湖还有沉在湖底的本源之灵的缘故,这里的灵草长势要比外面好很多,药性也要更纯粹。 既然是给寒玉剑君疗伤用,夏隐心甘情愿给她用上最好的原材料,仔细选取了固本培元膏所需的四十余种灵草,又将它们一一补种上之后,这才来到炼丹室开始熬炼药膏。 萃药、绞汁之后,打开地面的封印,看着幽蓝的地火轻轻舔上紫华乌金鼎的底部,加热到一定程度之后,按照顺序一步步倒入不同的药汁进行熬炼,看着不同的药汁逐渐融为一体,变成红褐色的浓稠液体。夏隐忽然心中一动,决定仿照炼丹时的情形,用神识观察药汁的提纯与融合程度。果然,还是有一些残留的杂质。以灵力为手,夏隐仔细将这最后一部分的杂质淘滤了出来。 鼻端开始逐渐感受到药香,夏隐将灵力凝成盾状,严丝合缝的压在药汁的上方,仅凭神识关注萃药的火候。就在和寒玉剑君商谈过后,夏隐心中就有一个想法,如果想让灵仙峰的药丸打开市场,就必须使它们的药效无限度的接近丹药,除了保质期之外,绝对不可以在药效上出现太大的差别。所以她打算最大限度的借鉴炼丹的方式,减少药力的流失。 两个时辰后,神识关注下的浓稠药汁终于凝成膏状,夏隐再次以灵力试探,取出一滴尝了一下,用这种方式熬炼出来的药膏药性之纯,果然不负所望。取出一个玉罐,用灵力将药膏包裹着装入玉罐中,迅速的盖上盖子,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药香外泄。 以一日三次的量来说,这一整罐药膏应该够寒玉剑君用上小半个月了,夏隐取出宣纸,正待写上用量,忽然眉头一皱:寒玉剑君能知道她所说的一滴到底是多少吗? 本着方便顾客的原则,夏隐仔细回忆了一遍前世见过的各种中药的那五花八门的包装形式,又比对了一下在修仙界能找到的成本最低的原材料,最后给于衔玉发了一个传讯纸鹤,请他派人送些白蜡过来,将每次用量装入一个白蜡丸中密封好,这样伤者服用时只需捏开蜡丸即可。 两日后,来取药的纯钧接到了一个装满白色蜡丸的大玉罐,以及夏隐的一声叮嘱:“药膏都封在蜡丸里了,一日三次,每次一丸。” 寒玉剑君拿到药后,对夏隐的巧思大加赞赏,对着纯钧感慨道:“到底还是女孩子心细,方方面面都想得周道。换了你,估计就得抱着一个大罐子的药膏过来,让我直接喝吧。”搞得纯钧惭愧了好久。 当然这是后话,彼时的夏隐,一送走纯钧就跑回灵仙峰,横扫七个大药园,将炼制五蕴养元丹的八十五味灵草收集了三份份,看得负责看守药园的杂役弟子面如土色。夏隐反背着双手安慰他们:“没事没事,回头我去和大师兄说一声就好。” 而事实则是,趁着几个杂役弟子走神的时候,脚下急急拐了个弯,快如闪电的溜回了挽芳谷,关于自己已经学会炼丹,以及五蕴养元丹连给谁的问题,任何一个要交待出来都如同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让人想想就生畏,还是算了吧! 夏隐算了算时间,决定次日一早再开炉炼丹,因为五蕴养元丹乃是高阶丹药,出炉之时会有丹劫,她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丹药拿出来给雷劈一劈,目前她还不想暴露挽芳谷这个地方。 计划已定,夏隐倒头睡了一个大觉,一夜无梦到第二天清晨才醒。叮嘱乌金看守门户后,夏隐再次踏入炼丹室,开始为寒玉剑君炼制五蕴养元丹。萃药、绞汁、融合、凝丹、封丹,在神识的关注之下,将九十八式凝丹诀一一打入药液中,看着药液逐渐凝成婴儿拳头大小一块,而后忽然一分为二,在紫华乌金鼎的底部飞速旋转,最后浓缩成两粒指头大小的浅绿色丹药。 最后一式封丹诀打入,丹药中央形成了一圈无色花纹,感受到灵气护罩受到冲击之时,夏隐立刻合上了地火的封印,裹着紫华乌金鼎借助土遁之术往妙丹峰方向而去。 在靠近妙丹峰半山处,夏隐冒出头来,选了个数棵大树围着的空地,利用乌金给的简易阵盘布下困阵,将乌金鼎置入其中,打散灵力盖子。不过瞬间功夫,便听得天边闷雷滚滚,一缕闪电如金蛇横空,直扑乌金鼎上方。 这一次,夏隐学乖了,悄悄的站在一侧,看着那两颗丹药在困阵之中接受雷劫的洗礼,三道响雷一过,夏隐撤去困阵,双手快速前升,抓住了两枚滴溜溜乱转正欲逃窜的丹药。 就在此时,天边遁光一闪,有高阶修士飞遁而来,夏隐连忙撤去阵法和药鼎,就地下沉,潜入土中,收敛浑身的气息,调整灵力的运转方式,让自己的气息无限接近埋在地底的根须。 天边的遁光在空地上方突然收敛,赤阳真君和韩书君两人落到地上。 赤阳真君吸了吸鼻子道:“确实是有丹药刚经过雷劫的气息,看来我们晚来一步。” 韩书君重伤痊愈未久,脸色还有点苍白,听了赤阳真君的话,闭目仔细的嗅了嗅,略带遗憾的摇头:“可惜,那丹药散逸出来的药性不多,不知是什么品阶的。” 赤阳真君:“看刚才那雷劫的气势,至少也得是七品以上的丹药。这灵仙门中除了你师尊、我和你三人外,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高阶丹药师?” 韩书君朝山上的方向望了望,不远处就是弟子院落,此时还有不少弟子在修炼,五行灵力的汇聚使那边的上空不时会出现一些瑰丽的色彩,看着很是炫目,他皱眉道:“此去不远,就是弟子院落,难道说中间藏着高手?” 赤阳真君脸色一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得好好查一查了,有这么高的炼丹术居然还藏着掖着,莫非是别有居心的奸细?” 两人在空地上闲聊了几句,又来回查探了一番,好几次,夏隐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双脚刚好落在自己藏身之地的上方,而自己就只能模拟着地底根系中灵气的流转情况,努力将自己与根系化为一体,心中祈祷千万要躲过赤阳真君的神识啊! 好在这两人不算太婆妈,转了两圈,又躲在阴影中等待了片刻,见无甚发现也就离开了。 夏隐又在地底下躲了半个时辰,期间又见到了几批过来查探的人,修为从筑基后期到金丹后期不等,可惜他们的来得太晚,修为也不够,基本上都没什么发现,扫兴而回。 这边地底,夏隐见众人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施展土遁之术再次回到了自己的炼丹室。 将手中的两枚丹药分装到两个玉瓶中,夏隐将乌金唤了过来,对它说:“我炼了两颗五蕴养元丹,想拜托你帮我送到离此最近的拍卖会去,底价不要低于二十万灵石即可。”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乌金围着夏隐转了一圈:“小丫头,你觉得我这幅模样,说着话把丹药送到拍卖会,能当场吓晕几个人?” 夏隐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笑道:“怎么可能,你看我就从没被吓晕过,更何况那些见多识广的生意人。” 乌金咕哝道:“你小丫头就是个怪胎,别人能跟你一样吗?” 夏隐哑然,这个充斥着怪力乱神的世道,难道神经粗壮容忍度高不是标配吗? 不过考虑到故弄玄虚的商业价值,夏隐还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件黑色斗篷,对乌金道:“这黑袍斗篷能够隔绝神识,你到时藏在风帽里,摆出一个不喜与人接触的样子就可以,只要没人掀开斗篷来看,你就可以假装自己是个四肢健的修士。” 乌金大喜,钻进斗篷中,围着夏隐转了几圈,兴冲冲的道:“怎么样?像不像?” 夏隐含笑将两个玉瓶丢给他:“很好,记得找离此最近的拍卖会,快去快回。另外,你可以给自己编一个神秘身份,比如说隐世不出的高阶炼丹师什么的,给他们留个悬念,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好勒!”自苏醒以来,首次被委以重任,享受独立外出扮演神秘高人的乌金吆喝一声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夏隐跟在他身后走出洞府,经过一日一夜的劳累,总算把事情解决了一半。清晨的挽芳谷带着一股独特的沁凉气息,让人神清气爽,东天的启明星还在闪烁最后一点微光,就在它的下方,天穹上开始透出薄薄的橘红,有早起的鸟儿发出啾啾的清脆鸣叫,声声悦耳,真是个宜狩猎的好日子。 …… 瑶山晴雪谷中,一个身形高壮的修士飞身而起,向着一头三阶裂土兽扑过去,骑在裂土兽背上,裂土兽仰天长嘶,壮汉趁机一手牢牢圈住它的脖颈,让它保持抬头仰天的姿势,另一手模仿著名的打虎英雄武二郎,捏起醋钵大的拳头往裂土兽的脑袋上砸去,一拳下去就有细密的鳞片飞溅而出,可见大汉的力量有多大。伴随着一声一声沉闷的“咚咚声”,裂土兽的嘶吼声越来越低…… 就在离这缠斗的一人一兽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倚靠在石壁上抱臂看着这野蛮的一幕,夏隐一脸肉疼的表情,悄声问身侧的李明威:“五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呀?身为修士,为什么要用如此原始野蛮的方式来猎兽?” 李明威乐呵呵的往地上一蹲:“还能是从什么时候。从二十年前你丢下我们逃跑,我俩被寒玉师伯押到接天峰前刻门规开始。五哥只要一想到你,就跑晴雪谷来找头妖兽暴揍一顿,揍完再洗拔干净,或蒸或焖或炖或烤,大吃一顿,吃完心情就会好很多。” 夏隐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真的假的?”不过离家出走没带上他而已,至于吗? 李明威翻着小眼睛,黑眼仁从眼尾处悄悄上溜,看了夏隐一眼,见她正心虚的小眼珠滴流乱转,忍不住低头嘿嘿一乐,然后才道:“当然真的啦!” 夏隐看了一眼远处努力挥拳的修仙界武二郎,满头黑线,难怪回来这么久,五师兄都没找她蹭吃蹭喝过,合着是心中有怒气呀!看来……,需得抓住这次的机会好好修补一下师兄妹关系。 是以当高崔巍再次反背着裂土兽一路招摇过市的时候,夏隐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围着他上下翻飞,一会儿问“师兄想吃什么口味的烤肉?要不要试试蜜炙?”一会儿又说:“这四个大蹄子不错,回头我加一点上好的药草香料炖得酥烂,配上我新酿的果酒肯定好喝?” 高崔巍一边悄悄吞着口水,一边拿眼神询问李明威:够了不? 李明威趁着夏隐不注意的时候,坚定摇头:继续多争取点福利! 终于,当夏隐将整头裂土兽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给出了十二种不同吃法后,高崔巍伸出蒲扇大手,揉了揉夏隐的发顶,闷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十二种吃法,一种不能少啊!还有新酿的果酒,挑好喝的多上几坛。” 夏隐傻眼:这怎么有种被诓了的感觉? 看着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高崔巍和李明威开怀大笑,相携步入山门,独留夏隐在身后品尝阴沟里翻船的苦涩。 将裂土兽肉处理好后,夏隐亲给另外几位师兄写了请柬,大意是说,听说世俗界有一风俗,叫“温锅”或曰“暖居”,就是在乔迁新居后请亲朋好友过来吃吃喝喝,热闹一番。小八我迁居挽芳谷已有一段时间,终于将这里整治的颇能见人了,因此备下肉宴,请各位师兄过来热闹一番。后附自己拟定的菜单一份。 到了傍晚时分,几位师兄的回音相继而来,大师兄先是客气了一番,又以修士当以修身养性为要,将大道理往简单的又重复了一遍,最后才说既然如此,到时我和妙微一同前来。 二师兄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那果酒上,询问是否按他给的方子酿的,如果是的话,埋藏时间不够口味不足,建议从山下坊市另购一批。 三师兄最为爽快,就回了一个字“来”。 四师兄回了一篇洋洋洒洒的美文,一通骈四俪六下来,饶是夏隐也算博览群书,文化程度在修士中属于上层,还有一半的字不认得,反复读了两遍,愣是没弄明白这位仁兄到底来是不来,只得重新发了一个传音纸鹤过去:“四哥,明天来不来吃肉?”半个时辰后,沈霄晖的纸鹤翩翩而至:“不来,吃肉此事,俗不可耐,有辱斯文,你也少吃!”夏隐庆幸,还好你不来,不枉我费尽心机搞这个肉宴。 至于五、七两位馋猫师兄,压根儿就没回灵仙峰,省了夏隐两张请柬。因为在处理裂土兽的时候,夏隐提起了俗世间有各种内脏做的菜,虽说听起来粗鄙,其实别有风味,两人立即表示愿意一尝。 当晚,夏隐做了夫妻肺片、凉拌兽心、辣子爆炒小肠、卤肥肠、火爆腰花,以及一道肚肺汤。高崔巍和李明威看得眼睛都直了,提前预支了一坛子果酒,大块朵颐,身体力行了一下光盘行动。 酒足肉饱,李明威借着酒兴,拉着夏隐的袖子,直说要将她挖到自家的连锁酒楼里当主厨,有这么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何愁不能日进斗金。 高崔巍则抱着酒坛子,在那里眉开眼笑的直呼“好吃,再来一份!” 这两吃货!夏隐忍者抽疼的太阳穴,一手一个,捞住两人的衣领,将他们扔到那三间小木屋去醒酒了,好在是修士,就算没有被褥铺盖也不怕着凉。 料理完了两位师兄,夏隐回到洞府中,将自己对炼药出售的构想详详细细写了下来,又仔细看了几遍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了,这才复刻了几份玉简,准备明天给几位师兄过目。 次日一早,高崔巍和李明威被一阵浓郁的肉香唤醒,揉着略有些酸疼的后脖子跨出小木屋之时,首先看到屋前空地上的三口大锅,高崔巍食指大动,上前打开其中一口锅,发现里面熬炖着大骨汤,还有鲜笋山菌在乳白的汤汁中上下翻腾。中间一口锅里是浓油赤酱的炖裂土兽蹄子,第三口锅一揭开盖就是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鼻,是仿照后世的菜谱做的冰糖肘子。 李明威吞了吞口水,转身对高崔巍道:“五哥,小八这样的,当修士实在是太可惜了。” 高崔巍尚未回答,夏隐已经笑吟吟的过来了:“快点过来帮忙穿肉串,一会儿可要烤来吃的。”夏隐在九曲桥中的观景亭上设了个烧烤架子,如今旁边放着几个大盆,里面腌着各种口味的肉块,都是昨天答应过高崔巍的不同风味。 师兄妹三人忘记了自己的修士身份,一个个挽起袖子,学凡人手串肉串,一边干活一边笑闹,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将几大盆肉块料理干净,夏隐感慨道:“这次可算把我脑子里有关烤肉的菜谱挖了个干净,下次再要请客,怕是要吃涮火锅了。” 李明威立刻双眼一亮:“就在明天如何?” 夏隐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心说:小样儿,从明天开始,你会忙得忘记自己姓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师兄伉俪二人巳时三刻就来了,妙微真人本想着过来帮帮忙,心想做饭么,总归还是女修士要比男修士更合适一些。谁知转了一圈发现没有用武之地,几个小字号的师弟师妹已经办得妥妥帖帖的,无奈之下,只得斜倚在九曲桥边看自家老公垂钓,时不时掏出香帕子给老公擦一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过一会儿又端上一杯热茶给老公解渴。 高崔巍看得一脸艳羡,感慨道:“看得我都想娶老婆了!” 夏隐淡淡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泼过去:“须知,并非所有女修士都是大师嫂这样的。” 李明威在一侧磕着瓜子频频点头:“就是就是,要是娶个颜如玉那样的,这会儿打扇擦汗、端茶倒水的就是你了。” 说到了颜如玉,夏隐忍不住想起在南境时的另一位芳邻宁芷元,上次宁归元说让她去劝劝宁芷元和巴乌,她还没去呢,不如趁机向两位招八卦体制的师兄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两人目前都到什么地步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 想到此,夏隐故意道:“其实颜师姐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在南境时曾经与她共同历险,发现她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反倒是宁芷元师姐,初见惊艳,后来也就了了!这次回山后,还没找到机会去和她们叙叙旧呢,忙完了这一阵,倒是可以考虑过去!”说完,神识四下里扫了一下,还好,三师兄还没来,否则,私底下说人家亲妹妹,被发现总归不好。 “哎呀!你还是别去了!”李明威双手摇晃的活像狂风下的柳枝。 “怎么啦?”夏隐誓将装傻进行到底。 两位八卦师兄左右看了一眼,确认身周并无外人,不远处的大师兄副精神都在那根钓鱼竿上,这才双双低头凑过来,李明威率先道:“据说这颜如玉去了一趟南境倒是转性了,回来没多久就闭关了,据几位过来找大师嫂串门的女弟子说,她好像是要闭关冲击金丹,玲珑真君还挺看好她,赐了有助结丹的丹药给她呢。至于宁芷元,那可真是调了个个儿……”李明威摇着头起了个调,冲高崔巍丢了个眼色,示意继续,自己低头剥瓜子。 高崔巍一把抢过那新出炉的瓜子仁塞到嘴里,这才在李明威愤怒的眼神中继续。夏隐见状,连忙从李明威那里要过来一把瓜子,剥开来孝敬两位师兄。为了安安稳稳的将八卦听完,她宁愿付出一点劳力。 “这宁芷元啊,从南境带回来一个男宠,长得那可真是秀色可餐哪!”夏隐手一抖,一把瓜子掉到了地上,无奈的对五师兄道:“那个,应该不是男宠吧?” “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是个男的就对了。”李明威毫不在意的示意高崔巍继续。 “我派门规森严,哪里容得下那种烟视媚行的小白脸进内门啊!听说掌门亲自下令,将那小白脸安排在了外门的客院。”烟视媚行这四个字再次震撼了夏隐,看看黝黑粗犷的五师兄,再看看发育停顿的七师兄,夏隐觉得这俩是妥妥的妒忌了。 “哪知这个宁芷元,天天跑到客院去和那小白脸腻歪,在外门卿卿我我的招摇过市,搞得外门弟子都怕看多了长针眼。”夏隐一边皱着眉头剥瓜子,一边在心里腹诽,估计什么卿卿我我之类的,应该就是谈恋爱的年轻男女常做的那种拉个小手,搭个肩膀,再看个星星月亮,说几句甜言蜜语吧,在这里居然成了伤风败俗的事情了,真是没见过世面,要是来个当众接吻,他们是不是都得昏过去啊? “两人闹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他大哥宁归元,宁归元就跑出来要把那男宠赶走,结果宁芷元死活不肯,以命相拼,还请求他大哥允他们成婚。谁知这男宠也是个怪的,竟然对宁归元和宁芷元说,他虽然喜欢宁芷元,但目前修炼未成,还没有成家的念头,希望可以先行定亲,然后下山游历,待修为有成再来娶宁芷元。” 夏隐怔了怔,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感觉这巴乌也没有那么喜欢宁芷元啊!可说不喜欢吧,又为什么要先定亲呢?“那后来呢?” “后来?也没什么,就是僵在那里呗!听说那个男宠现在还在外门等消息,宁芷元在内门求他大哥松口。”李明威磕着瓜子直摇头:“你说二十多年前,宁芷元也是女弟子中排得上号的人物,谁知一去二十年出了这么个事,真是世事难料啊!”末了,又朝夏隐一瞪眼:“所以小八你要引以为戒,你现在还小,修为也不高,在外头不要看见个齐头整脸的男修就凑过去。要有点志气,早早修成元婴,到时候想收多少男宠都可以!” “啊?”夏隐张口结舌,想不到七师兄竟然还是女尊派的。 高崔巍“啪”一巴掌扇在李明威头上:“胡说什么呢?小八毕竟是个女修,那样多坏名声。小八啊,到时有看中的男修,不妨排个号,一段时间只和一个处,处腻了再换一个,这样比较好!”想不到五师兄的思想也蛮前卫的么! “好你个头!”高崔巍的大脑袋上同样也挨了一巴掌,宁白元站在他身后冷若冰霜的看着夏隐:“别听这两个家伙胡说,情之为物,至真至纯,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依相伴到天涯,才是人间至美之事!” “就像你三师兄的爹和娘,”段灵注笑嘻嘻的凑过来捏了捏夏隐的脸,“啧啧,这瘦了连手感都差了。可别听老五和老七胡说八道啊!” 眼看着这次相聚就要变成择偶观大讨论了,夏隐连忙呵呵笑着宣布开席,然后一溜烟跑去烤肉了。笑话,接下来肯定是三师兄要教育五师兄和七师兄了,傻瓜才会和他们一起坐到席上去挨炮火的余威呢。 不过,夏隐低估了自己手艺的吸引力,随着骨汤、卤蹄子、冰糖肘子,还有各种口味的烤肉串不停的上桌,酒香肉美,教育大会很快就变成了美食研讨会。 眼看汤锅见底,蹄子与肘子留下了骨头,烤肉串只剩下了木签子,师兄师嫂们的眉眼都柔和了起来,夏隐立刻将昨夜准备好的玉简分给大家。 众人一脸疑惑的将玉简拿起,注入神识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于衔玉第一个放下玉简,直直的看着夏隐道:“此事,师尊可知?” 夏隐摇摇头:“不知,不过寒玉师伯说师尊那边交给她。” 于衔玉无声的点点头,看向段灵注和宁白元,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段灵注道:“虽说有些地方还需详商,不过我看这是个不错的注意,我忍妙丹峰那帮混蛋已经很久了,要这件事能成,哼哼,爷一定亲自将灵石甩到那帮贪得无厌的家伙的脸上。” 高崔巍和李明威更是一脸欣喜的看着夏隐,一个说:“想不到小八还有这本事!”另一个说:“小八,要不你去我家当个大管事吧!” 本以为推行起来会受到重重阻碍的事情竟然这样得到了票通过!夏隐看了看满桌的杯盘狼藉,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烤肉解决不了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妙丹峰最近很不平静,丹阳道君十分狂躁,因为有一个神秘炼丹师令他上火。 这丹师也奇怪,总是在月黑风高夜炼丹,且次次都有丹劫,渡劫的地方么,打一枪换个地方,但每次都不离妙丹峰的范围。 众弟子闻声赶去的时候,最多只能闻到一些丹药遭雷劫之后留下的焦香之气,修为高深如赤阳真君、丹阳道君等,根据这些气息判断,这位丹师的炼丹技艺与日俱进,眼看就快跨过上品炼丹师之境,步入宗师行列了。 因为此事,丹阳道君已经砸了好几套茶具了。须知,他也不过是在宗师境界的门口徘徊呢,怎能容许眼皮底下有这样的人出现。为此,他专门组织弟子彻夜守候,结果人家愣是两个月没出现,一解除守候的命令,当天晚上半山就降下丹劫,丹阳道君拔脚就追,还是只闻到了一股焦香味。 经此一事,丹阳道君再也坐不住了,亲上法象峰,要求掌门下令,山下各坊市的店铺若是有收到高阶丹药的,一定要将卖药人留住,至少也得留下信息方便查找。而他自己则回到妙丹峰,带着赤阳真君和韩书君将本峰弟子上上下下又筛查了一遍。 那神秘丹师渡丹劫的时机抓的如此之准,总觉得是混在妙丹峰弟子中的概率比较大,奈何查来查去查不出个结果来,除了弄得人心慌慌谣言漫天飞外,还是一无所获。 法象峰那边,冲盈真君将妙丹峰请求之事交给了宁归元去办。细访严查之下,倒真是有点收获,确实有一位身黑袍的神秘高人,隔几个月就会去山下几个坊市出售丹药,只是对象不固定,有时出售给拍卖会,有时就随便选个丹药铺子卖了了事。 那些收到命令的店铺各出奇招,都想弄清楚这位神秘黑袍人的来历,可惜每次付完灵石之后,相关接洽人员都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失神时间,醒过来之后说什么的都有。 宁归元看着手中厚厚的册子直皱眉头,那都是这两年报上来的有关神秘黑袍人的信息,光姓名就是三四十个,来历就更不用说了,最夸张的居然说是仙界来客。这种东西报上去,能有人信吗? 对此,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倒是不见多忧虑,从妙丹峰那边的丹劫次数和坊市那边收到的丹药数量来看,这个神秘炼丹师的丹药应该没有销往别的地方,都在灵仙门的范围里消化了。隔三差五有罕见的高阶丹药出售和拍卖,除了给灵仙门的坊市贴金之外,好像还真没什么坏处。就连渊和道君都让手下人在某次拍卖会上买下了两枚元婴修士用得着的玉厄丹。 所以当宁归元忧心忡忡地拿着那本所谓线索汇集册子过来时,正在松树下喝茶对弈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摇头失笑。最后还是冲盈真君看不得外甥这么傻,出言指点:“此事与我法象峰有碍?” 宁归元摇头。 “与我灵仙门有害?” 宁归元再摇头。 “那不就结了!”渊和道君慢悠悠的落下一子:“他妙丹峰一峰之事,就由他一峰去操心好了。” “可是,毕竟报上了法象峰来,若不相助……” 冲盈真君紧了紧下巴,淡淡的看了宁归元一眼,眼中有着不认同:“我灵仙门诸峰自祖师离去后就不再是铁板一块了,法象峰虽执掌掌门权柄,但还是要先顾自家,而后再考虑平衡诸峰之间的势力,防止一枝独秀啊!” 宁归元默然无语,这道理,自小到大,舅舅同他说过无数遍,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可惜实际操作起来,好像还差得远呢! 渊和道君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样子,笑呵呵的道:“将这册子送到丹阳那里去吧!切记礼数要做足,但绝对要妙丹峰自己去查。只有他们忙起来了,灵仙峰那丫头这两年来咋咋呼呼忙得事才能顺利啊!” 难道师尊知道了些什么?宁归元的脸色瞬间有点白,虽说自己也晋了元婴,但毕竟是从小教导自己的师尊,余威犹在,特别是自己晋的这个元婴还不是那么正儿八经的。 渊和道君似是对宁归元的反应有些满意,挥挥袖道:“此事做得还像点样子。师尊答应你,若是那小丫头真能做出点名堂来,你二次去南境前提的事,我和你舅舅会慎重考虑的。” “多谢师尊,多谢舅舅!”宁归元喜形于色,向两人行了一礼后才匆匆离去。 冲盈真君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叹道:“让师叔见笑了。本以为归元这孩子是可造之材,没想到还是遗传了姓宁一家的多情种子啊!不过一个区区小丫头,一无倾城之貌,二无敌国之资,三无出众天赋,真不知道归元这孩子看上她什么了?” 渊和道君老神在在的捋了捋胡须:“年轻人么,总有那么几年的,你且别急。” …… 此时,被冲盈真君贬的一文不值的夏隐完不知道自己再次成为本门最尊贵的两位元婴修士的谈论对象,因为她正在应对李明威的质问:“为什么要我和老五萃药,老二和老三负责熬炼,花着这么多灵石请来的杂役弟子却只要做些绞汁、看火,装瓶之类的简单活计?” 夏隐无力的看着因为夜以继日辛勤劳动而气冲斗牛的七师兄,真的好想打开他的脑瓜,看看李家的商业天赋到底遗传给了他几分。 自打上次那顿宾主尽欢的烤肉定下了炼药致富的方针后,大师兄很快就选定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大师嫂布下了隐匿和防护阵法,夏隐通过大刘和二刘去外门招了十余名品格过关的杂役弟子过来,让他们立下永不泄密的心魔誓后,简易版的炼药作坊很快投产。 但是在生产过程中,夏隐坚持将整个炼药的过程拆分成了好几步,高崔巍和李明威专职萃药,段灵注和宁白元负责最后的熬炼和去杂质。于衔玉和夏隐负责救火,哪里紧张上哪里! 第一批做出了一百瓶补灵丸、一百瓶回春丸、一百瓶驱毒丸,每瓶售价分别是二十、三十和四十灵石,结果被那几位金丹真人一抢而空,换回了九千灵石,扣除成本,还有三千多灵石的盈余,数目虽不大,却是灵仙峰诸位弟子首次成功创收,大家都万分欣喜,正准备小搓一顿,以示庆贺,玄真道人所在的门派很快传讯过来说要再定五百瓶补灵丸和三百瓶回春丸。 众人只得收拾心情和口水重新开工,这边还没完工,那边第二张订单就已经来了,如是再三,订单一压再压,这手工小作坊的产量就有点跟不上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这几位大家少爷就有些不耐了,这不就派了个智商最低的过来当出头鸟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李明威斜着肩、塌着腰,头颈枕在一个竖起来的蒲团上,整个人横在了夏隐平时用来打坐的石床上,双手交互按摩着十根手指,愁眉苦脸道:“小八,真的不是我娇气,这样下来我们几个早晚都要累死啊!如今五哥都已经累得连烤肉都吃不下去了……” 夏隐坐在石床对面的石桌前,一耳朵听着李明威抱怨,一手拨弄着算盘珠子,另一手执着一管笔,将左手底下拨出来的数字写到账册上。自打这炼药生意做大后,大师兄就将这一块的账单拎了出来,交给夏隐管理。 落下最后一笔,又往前翻了翻,看了下最近一个月状况,夏隐露出满意的笑容,终于空出功夫来和这位富n代聊聊经商诀窍了。 笑吟吟的给李明威斟了一杯茶,纤指一弹,茶盏就平平的向他唇边飞去,李明威见状,懒懒的张嘴,就着飞到唇边的杯沿喝了一口,也不伸手,由着那茶盏轻巧的落在身前。 这可真是连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的主,能尽心竭力干了两年活才来抱怨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可是……,还不够啊……所以夏隐还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七师兄觉得这炼药和炼丹比起来哪个简单?” “自然是炼药!”李明威百无聊赖的扫视了一圈,小师妹这洞府,也太朴素了点吧! “那关系着药丸质量的又是哪几步呢?” 这可难不倒李明威,他这两年就是干这个的,于是略有些得意的道:“自然是最初的萃药和最后的熬炼了,前一步驱除灵草中的杂气,使药性纯粹,后一步不但能驱除剩余的杂质,更能使各味药汁完美融合,这样才使得我们的药丸功效直追丹药,甚至超过一些劣质的下品丹药。” “那若是这两步的诀窍被人学了去,带走了,他人也炼药丸来卖,我灵仙峰又靠什么翻身?” “这,”李明威一时语塞,喃喃道:“那些杂役弟子不是都发了心魔誓了吗?难道也不能让他们知晓。” 夏隐哼笑一声:“第一,他们发的誓只是不将那山谷中的事泄露出去,第二,所谓心魔反噬,只有在结丹或结婴之时才有应验的可能,若真有人觉得修行无望,不过想在有生之年多赚点灵石让自己过得好点,从而将这炼药的方法传了出去,怎么办?” 李明威见小师妹那清凌凌的眼睛盯着自己,里面的黑眼仁好似两颗上好的黑曜石,倒映出自己茫然无措的脸,心下忍不住“咚”的一声,到底从何时开始,那个一直躲在厨房里做菜、然后笑呵呵请他和五哥品尝的小师妹竟然有了如此威势,长成了他所不熟悉的模样。 “不过,师兄也提醒我了。”夏隐重新拿起账册看了一眼:“眼看生意越做越大,光靠我们几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也是时候让这生意见见天日,光明正大的培养些专属于灵仙峰的忠心弟子了。” 看着小师妹嘴角那笃定的笑意,李明威彻底糊涂了:说技艺不能外泄的是她,说光靠师兄妹几个人不行的也是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师妹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 “你师尊邀我上灵仙峰详谈一桩生意?”李家主看着坐在左下手的儿子神色凝重的点头,威严的脸上写满不信。怎么可能?明景真君那可是出了名的迂腐,自家看上他灵仙峰那一整个山峰的药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能和他直接搭上话,他连最心疼的小儿子都给舍出去了,送给明景当小弟子。谁曾想,孩子舍出去了,狼没套住,哦不不不,那都不是狼,最多是只猫,还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的猫。 自打灵仙祖师失踪,这修仙界虽说人人都把追求大道挂在嘴上,但真正去做的又有几个,十万年来,得道飞升的一个也没有啊,那还求个什么劲儿。他们李家的老祖就是难得的明白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寿元够了,武力值也有了,马上就转身开始做生意,如今这东陆道修界,说起李家商会,谁不是一脸艳羡,他李紫峰虽说只是区区金丹后期修士,但这日常生活的舒适度可是很多元婴修士都比不上啊! 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走错了一步棋,把幼子送给了明景真君当弟子,非但没能谈下灵草生意,还让小儿子被明景那个什么炼体药汤给祸害了一把,一直停留在十五六岁发育中的样子。要不是顾虑着灵仙门的威势,且小儿子在山上似乎过得也挺开心的,他早就把这缺心眼的娃给抢回来了。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啦?老迂腐明景竟然给他送信提出要和他做生意?李紫峰将那便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直勾勾的盯着小儿子的脸看了半天,连一根汗毛的颤动也没放过,这才有些古怪的问:“小兔崽子,你那师尊是被人夺舍了?” 李明威一蹦老高:“哪能呐?你说什么呢?” 李紫峰抖着手里的便签道:“这真是你师尊让你送来的?他知道生意两个字怎么写?” 李明威蔫蔫的坐下,垂头道:“其实是我大师兄写的。”见父亲一脸“我就说么”的样子,连忙补充道:“不过师尊也是允准了的。大师兄怕以他的身份请不动你,才冒用了师尊的名义。” “嗯!”李紫峰见自己的父威依然隆重,满意的点了点头。于衔玉这个人他也是知道的,如今灵仙峰的事务基本都是他在打理,如果明景允他做生意的话,倒是可以同他合作一番。只不过,那于衔玉也就只比明景好上那么一丢丢,要说他有魄力做生意,他还是有点怀疑,于是决定再诈上这个逆子一诈,别以为成天呆在灵仙峰上,就可以伙同外人来骗你老爹。 “于衔玉此人忠厚有余,机变不足,还带着三分明景教出来的迂腐,与他做生意,胜算不大,我看还是算了。” 李明威顿时慌了:“不要啊,爹爹,此事虽是大师兄牵头,但实际安排的另有其人,肯定不会亏了咱们的。” 李紫峰一掌拍在桌案上,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个小兔崽子,对着老爹还敢瞒三瞒四的,到底什么情形,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李明威架不住父威如山,只得苦着脸将夏隐近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挑能说的都给父亲说了,并稍微将那利润夸大了一点点。 李紫峰边听边暗暗点头,炼药,真是一条好路子,货源、买家都是现成的,自己一旦加入进去,只要花点功夫造点噱头,打开销路就行,干商会的,别的不敢说,这两条那是本行啊! 李明威话音一落,李紫峰立刻一把拉过他:“走,这就上山和你师兄师妹们详谈去!” 李明威一边掰老爹的手,一边叫:“便签上说了是三天后,三天后啊!” 李紫峰:“兔崽子,商机紧迫,晚一刻都可能生变,何况三天,赶紧跟老子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李紫峰坐在大殿上,看着对面明景真君那一水儿的徒弟,自于衔玉往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儿子,还有缺席的沈霄晖,他都是熟悉的,当年为了说服明景真君将灵草交给他贩卖,他可是仔仔细细的查过这些人的资料,自问对他们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唯独最后一个着深蓝长袍的小女修从未见过。 盖因这小女娃上山的时候,他的经商提议已经被明景驳回了十七八回,他也被灵仙峰列为不受欢迎人士,多年未曾上山了,谁曾想,时隔多年,反倒是这个小女娃将他熄灭已久的与灵仙峰合作经商的念头重新点燃。想到这里,李紫峰忍不住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小女修。 就见她身材窈窕修长,五官不见得如何倾城绝色,但搭配在一起十分的柔和耐看,配合着那站姿、神态,自有一番高华气度,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坦然一笑,落落大方的叫了声:“世伯!” 这样子,看起来像个大家闺秀,可不像是个能经商的呀! 李紫峰此人极富商业头脑,但为人甚是豪爽,不然也不会在经商过程中交友遍天下,而豪爽的人大多不拘小节,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家主当下来,随心所欲惯了,一对这小姑娘感兴趣,就瞪着两只铜铃大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点避讳也无。 这么一来,对面几个师兄可就受不了了,一看这老七的爹匆匆忙忙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盯着小师妹看了又看,一、二、三、五几个师兄都有一种精心呵护的小白菜已经被猪盯上了的感觉,关键还是一头上了年纪、有辈分的猪,四人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高崔巍率先横移一步,利用身形优势,切断了李紫峰灼灼射向夏隐的目光,宁白元后退两步低声叫夏隐去盯着杂役弟子上茶,于衔玉挂着个勉强的笑意请李紫峰上座,而段灵注却打着哈哈来到李明威的身边,咬牙低声道:“你小子和你爹说什么了?怎么一来就盯着小八上下看?要不要脸?” 李明威后知后觉,回想起来自家老爹的眼神似乎真的有点问题,惊怒之下,捏住老爹后腰的软肉就是一下,低声道:“老头,你看什么呢?” 李紫峰浑身一震,脱口就是:“你个逆子找死啊,这么拧你老子!” 大殿里一片寂静,唯有尴尬的目光四处乱窜,领着杂役弟子进来上茶的夏隐在心底叹了口气,男人一旦开始脑补,结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指挥着杂役弟子上完茶,夏隐在高崔巍的下手坐下,静等几位男士不约而同的用埋头喝茶的动作掩饰尴尬,权当刚才那个误会没有发生过。 最终还是老姜辣,李紫峰呷了三口茶,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的冲着于衔玉道:“贤侄啊,这生意的事儿,我那逆子和我说了个大概,老夫觉得甚是可行,就是不知道你们如今有多少订单,这生意是打算长做还是短做?” 于衔玉在心里头暗呼侥幸,幸亏小师妹提前拉着他们几个演练过,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当下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如今手里头还有十几份订单压着,若今日谈妥,我们就会知会各门派,这十几份订单还是照旧,找我们灵仙峰取货,后边再有需求就转移到你们李家商会,各门派可以去你们李家在各坊市的店铺就近取药,我们灵仙峰负责供货。” 李紫峰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那不知这居中供货,能抽个多少的提成?贤侄别怪老夫直接,这在商言商就是这样的。” 于衔玉表示非常理解,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一瓶药丸可以抽成两个灵石。当然,这只是目前出售的三种药丸,以后再有新的药丸供应,视情况而定。” 段灵注见李紫峰托着下巴,不停的摩挲那胡茬子,插了一嘴道:“李世伯可知我们这两年卖出了多少瓶药丸?” “多少?” “五万多瓶,这还只是相熟的门派口耳相传的结果,且我们人手不够只出售了补灵丸、回春丸和祛毒丸三种药丸的结果。世伯可以想想,若是东陆所有修士都知道有种药丸,效果不比补灵丹和聚气丹差,价格却不到那些丹药的一半,他们会如何选择?整个东陆有多少低阶修士,每人每月消耗两瓶补灵丸,都从你们李家商铺出,这笔账世伯应该比我们会算吧。” 李紫峰的眉头一忽儿皱,一忽儿展,一手搓着下巴上那浓密的胡茬子就是不说话,于衔玉等人见状有点坐不住了,正待开口。却听夏隐那边传来“锵锵”两声,却是夏隐用手中的茶杯盖轻轻的磕着身侧的杯子,一左一右,似在摇手,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于衔玉,沉静如海。 于衔玉恍然回神,当下也含了个笑,慢悠悠的饮起茶来。昨天晚上,小八是怎么说的来着?与商人打交道,一定要沉得住气,谁要是先露出急相,谁就输了。 李紫峰心中对这笔生意着实满意,不过商人本性逐利,总觉的对面那几个毛孩子连什么是经商都不懂,稍微抻上一抻,应该能争取更多的利润,所以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哪知一群愣头青里竟然有个鬼灵精,一眼看穿了他心底的念头。这也真是奇了怪了,那小丫头不过几十岁年纪,据说平时也不怎么下山,这生意头脑难道真是天生的? 纵横商场、无往不利的李家主觉得心里有点憋屈,于是朝着对面末座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头吹胡子瞪眼了半天,发现对方完不为所动,只得叹道:“生意是笔好生意,可惜开局难啊!” 于衔玉疑惑道:“请世伯指点!” 李紫峰长长的叹了口气:“东陆道修界的丹药市场可以说是妙丹峰一家垄断,如今你们要向低阶修士卖药丸,那不明摆着从妙丹峰的嘴里抢肉吃吗?我李家要是帮了你们卖药,就是得罪了妙丹峰,丹阳道君可不是善茬啊!就怕到时候,钱没挣到,却惹来一身腥啊!这事儿,我还得和家中的诸位长老从长计议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于衔玉悄悄偏头,朝夏隐丢了个询问的眼神:“怎么办?” 本来打定主意装淑女的夏隐无奈,只得笑道:“世伯不必担忧,凡我灵仙门弟子都知道,妙丹峰最近正力查找一个神秘炼丹师,暂时无瑕他顾,眼下正是我们的药丸抢占市场的好机会,一年半载后,等妙丹峰那边反应过来,我们气候已成,他们就是想阻止也为时已晚啊!若是妙丹峰真的找上门来,师伯也好回答,您打开们做生意,总不能有钱不赚,将买卖往外推吧?” 李紫峰不以为然的道:“小丫头这话太乐观了吧!在妙丹峰举峰之力的查找之下,难那个神秘炼丹师还能坚持一年半载不被发现?” 夏隐抿嘴一笑:“不瞒世伯,弟子曾在因缘巧合之下,见过那位神秘炼丹师一面,以他的修为,再坚持个一年半载,绝无问题。世伯,商机稍纵即逝,您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几位师兄齐刷刷转头看向夏隐:你认识那位丹师?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紫峰重重锤了一下桌面:“胆小不为商,这笔生意,我看值得,这就回去和族中诸位长老们商议一下,三天之内,给你们回音。” 夏隐随着几位师兄笑眯眯的送别火急火燎的李家主,心里十分笃定。马克思爷爷怎么说的来着: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以得罪丹阳道君的代价来换取每年百万灵石的利润,想来这笔账,李家的各位长老都会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妙丹峰最近好像流年不利,为了查个什么神秘丹师弄得峰上下不得安宁,好不容易安静了两个多月,值夜制度刚刚取消,疲累不已的弟子们刚爬上床,打坐的刚入定,睡觉的刚入眠,忽然听见一声震天响的雷声,北坡那边的天空金蛇狂舞,居然又见丹劫。 丹阳道君闻声而动,向北坡那边飞扑而去,赤阳真君和韩书君紧随其后,三道遁光划破天际,与那边的闪电交相辉映,气势惊人。其余众弟子估量了一下自身的实力,明智的选择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狂乱密集的闪电撕裂了北坡上方的天空,一连七道雷劫,将众弟子劈了个目瞪口呆。身为妙丹峰弟子,最不济也得是个低阶炼丹师,很多炼丹知识都是考核项目,入门的时候都背过。 其中关于丹劫是这么说的:上品丹药出炉,会有丹劫,依据等阶不同,雷劫数量亦有不同。上品低阶是三道雷,中阶五道雷,只有上品高阶才会有七道雷劫,仅次于修士晋升元婴境界的九道大雷劫。 他们在妙丹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七道雷劫。众弟子顿时议论纷纷,莫非东陆道修界第一炼丹师的尊号要从此易主了。一想到此,大家更是翘首期盼,就盼着首座等人赶紧将那个敢捋虎须的丹师抓回来,让大家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一等、再等、三等,从议论纷纷到雅雀无声,再到议论纷纷,首座等人却始终没有回来。众弟子一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看见三道遁光返回,其中一道中途落了下来,却是韩书君,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铁青着脸丢下一句:“该干嘛干嘛去!”然后自顾自走了,完不顾身后那一片猜测声。 大约四五日后,从法象峰那边传出一些风声,据说妙丹峰三大高手尽数出动,也没有摸到那个神秘丹师半片衣角,因为丹阳道君等人在半路上忽遇大雾,三个人在里边转悠了半天都没有转出来,等到闪电湮灭、雷声息止,那片大雾忽然就消散了。 丹阳道君等人循着雷劫的气息找到丹劫处,现场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一个打开的玉盒,里面放着一颗浅粉色的丹药,丹药下压着一张给丹阳道君的便签,上书:潜心数十年,终得定颜丹一枚,与君共赏,一年后必当重上妙丹峰,与君切磋。知名不具。 丹阳道君大怒,当即带领着其余两人以此地为中心,将方圆十丈以内掘地三尺,可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一言不发的捏着定颜丹回到了妙丹峰,三日后就将妙丹峰一应事务移交给了赤阳真君和韩书君,宣布自己要闭关。 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听得人心里痒痒,想要找个当事人确认一下都不得其门而入,那个神秘丹师自不必说,压根儿就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丹阳道君闭了关,赤阳真君和韩书君的脸绷得就像各带了三顶绿帽子一般,有一个憨傻憨傻的弟子在两人跟前将此事提了个头,结果被罚了四十鞭,扔到接天峰关禁闭了,其余众人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半点都不敢提这神秘丹师的事情。 与妙丹峰弟子集体三缄其口相对的是,整个灵仙门的女修都沸腾了,胆小的四处找门路争取和妙丹峰搭上关系,胆大又有地位的则直接上妙丹峰找韩书君当面问那枚定颜丹的下落。 近几万年来,那定颜丹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作为上品高阶丹药,定颜丹最大的作用就是将女修的容貌永远停驻在服丹药的那一刻,无论今后是寿元耗尽还是伤了根基,容貌永远不变。而现在修仙界流行的驻颜丹、雪颜丹之类的驻颜丹药都只能延缓女修的容貌衰老程度,与定颜丹完不能比。所以,此丹一出,焉能不令女修们疯狂? 正因为定颜丹除了停滞容貌外一无是处,而炼制的过程又繁复无比,在资源紧缺的修仙界就没有上品炼丹师愿意炼制,如今那神秘丹师留下一枚定颜丹给丹阳道君赏析,根本就是红果果的打脸行为啊!告诉你:老子能力和资源兼备,哪怕是定颜丹这种鸡肋丹药都能信手拈来。难怪丹阳道君气得立刻就开始闭关,誓要在一年后,狠狠的打一下这个狂妄丹师的脸。 一枚小小丹药搅得灵仙门内风起云涌,于衔玉等人就趁着这样的机会开始从外门招收灵仙峰的正式弟子,将萃药和熬炼过程中诀窍分别传授,形成了类似后世流水线作业一样的分工,同时在原先的山谷中加盖了不少木屋,扩大生产。在夏隐的叮嘱下,于衔玉负责统筹,段灵注和宁白元负责技术指导,李明威负责送货、高崔巍负责巡查各地的销售情况,收集反馈,及时根据市场需求调整生产,妙微真人负责安保工作,而夏隐则宣布她似有所感,想要闭关冲击结丹。 妙丹峰在这节骨眼上被挑衅,丹阳道君闭关,赤阳真君和韩书君为追查那神秘丹师和应付各路求取定颜丹的女修忙得焦头烂额,灵仙峰扩大制药生产的环境前所未有的好,这中间要说没人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这不,宁白元就直接上门来质问了:“是你去求那个丹师挑衅妙丹峰的?” 夏隐白着脸呵呵了两声:“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是人家本就看丹阳道君不顺眼,赶巧了而已。” 宁白元盯着夏隐的脸,双眼就像捕食的猛虎一般一霎不霎:“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高阶炼丹师?他是什么身份?对我们灵仙门有何企图?” 呃?夏隐垂下头,不去看那双凌厉的眼睛,这么多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呢?不愧是掌门的外甥,这局观就是比一般人强。 “快说!”宁白元脸一绷,一声厉喝,吓得夏隐立刻抬起头来,快速道:“就是在南境时意外遇到的一位老前辈,他对灵仙门无所图,就是看不怪丹阳道君那幅拽拽的样子,想给他点颜色看看而已。” “那他现在隐藏在灵仙门中?” 扯谎太辛苦,夏隐索性来个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反正他想见我轻而易举,我想见他,基本没门。” 宁白元凝视着夏隐有些苍白憔悴的脸色,最终叹了口气,揉揉她的脑袋道:“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的神秘高人,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别随意答应人家的要求。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告诉我们,千万别一个人藏着掖着。”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送宁白元走出挽芳谷,开启禁制后,夏隐一转身就吐出一口鲜血,隐在暗处的乌金飞出来抱怨道:“你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死撑!” 说完,化身云雾,裹着夏隐飞到洞府中新开的一间石室里,那里挖了一个大池子,里面装满了水月心镜湖的湖水,乌金把夏隐扔进池子里,一叠声的抱怨:“勉强越阶炼制定颜丹,伤了内腑不好好养着,还去应付你那个师兄,你以为你自己是铁打的呀?” 夏隐闭目调息良久,才抬头苦笑道:“都是亲人,怎么着都要给他们个交待吧!” 乌金讥笑道:“一半是假话,一半没说出来,你这也叫交待?” 夏隐洒然一笑:“态度最重要么!”眼看乌金大嘴开合,似还有话要说,连忙闭上眼道:“你还是让我赶紧修炼恢复吧!要知道,钟无英的事还一直压着呢,寒玉师伯都派纯钧来问了无数次了,刚好趁着这段时间把这件事了了,也好安心。” 乌金的大眼睁得差点占据了整张云状的脸:“那炼药的事你不管了?前面花了这么多心血呢!” 夏隐摇摇头:“管理学告诉我们,一个优秀的创业者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放手,将工作交给合适的人,这样他的事业才能不受他个人的离去或归来的影响,健康发展下去!” 乌金的脸皱成了一团:“何谓管理学?”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多,和她多说几句话,感觉存了十万年的表情都不够用,一直都在不断开发新表情中。 夏隐笑着摇摇头:“这个名字不重要,记住后面的内容就行了。另外,有空去关心一下小鹏学的怎么样了。养兵千日,眼看就要到用在一时的时候了!”话说,师尊以前提过的百年一度的道魔大战时什么时候开始来着,三年后还是五年后? …… 钟无英有一种被软禁的错觉,自从被寒玉剑君截留在冲波岭,后面又跟着灵仙峰的几个人到了瑶山之后,最开始半年,灵仙峰那几位所谓的医修会隔三差五过来给他把个脉,问点奇奇怪怪的话,后面就集体消失不见了。 以他的阅历来看,估计是找不到解决自己天生石脉问题的方法,羞于见人罢了。不过这一年半,寒玉剑君的弟子,那个叫纯钧的倒是经常带着一群剑修来找他,有时去猎兽,有时跑到坊市去巡查,当然更多的时候会偷偷带着酒和肉来找他喝一杯,探讨探讨修炼方法什么的。唯一的问题是,当他提出要离开的时候,纯钧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为此他给师尊发了传讯符,得到的回信是“先留着吧!”以及一句没头没尾的“她还好吗?” 既然师尊大人都这么说了,钟无英也就安安心心的留在了灵仙门,权当放松。在去了几次瑶山晴雪谷,导致那里的妖兽看见他们几个的遁光就夹着尾巴藏起来之后,纯钧又给钟无英提供了一个新的修炼场所,接天峰的五号试练室,万道剑气的磨练,听起来就是满满的诱惑啊! 这天,在五号试练室撑够了三个时辰,带着满身的剑伤回到自己居住的客院,正在那里清理伤口呢,就听到了敲门声,钟无英以为是纯钧(每次从五号试练室出来,这家伙就会闻风而来,欣赏他的满身伤痕),头也不回的叫了声“进来”,自己继续清理着伤口,顺便笑着来了一句:“来得正好,一会儿帮我把背上的伤口洗洗,上点药,反手上药真是累死人了。” 背后雅雀无声,钟无英又笑道:“怎么?羡慕啊!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在里面撑了三个时辰,就换来这么点剑伤,是不是妥妥的超过你了?” 背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好!” “那是自然!”钟无英微笑转身,下一刻面色惊悚的将手中的布巾往胸前一遮:“怎么是你?”哪里是纯钧啊,分明是夏隐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眼下她正饶有兴味的盯着他光/裸的上半身,嘴角含着一缕意味不明的笑。 钟无英大囧,一边忙着套衣衫,一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一个女修,羞也不羞?” 夏隐挥挥手,示意他转身:“这有什么好羞的?身为一名医修,比这更露的我都看过。转过去,我给你后背的伤口上个药,保证比纯钧技术精湛!” 钟无英羞愤欲死,嘴里大叫着往一边躲:“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夏隐扎着两只手,笑得意味深长:“至于么?” 钟无英一边手忙脚乱的系衣带,一边问:“你来干什么?” “身为你的主治医师,我来自然是告诉你,关于你的治疗方法,我们在理论上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现在可以考虑进入临床实验阶段!” 这丫头说的什么玩意儿?钟无英一呆,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两根系了一半的衣带再次散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以及上面七八道处理了一半,还在渗血的伤口。 夏隐搓了搓手指,在职业病和强迫症的双重作用下,自动自发的上前,将他那穿了半拉的衣衫剥了下来,继续接下来的上药工作。 止血散拍到伤口上,一阵清凉将苦思不果的钟无英唤醒,一看眼前这状况,连忙扯起衣衫左遮右挡:“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夏隐皱眉,一把抢过那衣衫往身后一扔:“男子汉大丈夫,至于吗,上药而已,又不是非礼你?”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从夏隐身后传来,钟无英一脸惊骇欲绝的表情,将双手举得高高的,以示清白。 夏隐回身,看到纯钧一手拿着刚才被她扔掉的钟无英的衣衫,另一手指着他们两个,满脸的不可置信。当下摇了摇手里的药瓶:“如你所见,上药啊!” 纯钧抽了一口气,闭上张开的大嘴,上前两步道:“钟兄,你还好吧?” 钟无英羞愤交加,欲哭无泪:“把这丫头带走,我就好了!” 夏隐鄙夷的一笑,把药瓶子往他手里一塞:“把这丫头带走了,你的天生石脉就永远好不了了。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去见寒玉师伯,你的修为能不能进阶,就只能看我俩的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上章编号又编错了) 鸣剑峰的大殿中,伤势已经大好的寒玉剑君从软榻上直起身来,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要我测试一下,我用几成灵力发出的剑气可以震碎钟小友的经脉,为什么?” 下首站着的纯钧和钟无英也不约而同的将询问的目光投到夏隐身上,把人找来见寒玉剑君就是为了受虐? 夏隐无奈,看见了没,这就是医师的烦恼,绞尽脑汁研究出一套治疗方案,结果病患的七大姑、八大姨,是个人都要来问为什么,也不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懂这些原理。好在寒玉剑君属于素养较高的,况且也是属于院方人士,解释一下理应不成问题,但还是要考虑尽量采用通俗化的语言:“我仔细研究了剑魄解除天生石脉桎梏的过程,就是让其中蕴含的剑气震碎经脉,然后辅以钟道友门中独特的修炼方式重新将经脉接续,在这个破而后立的过程中达到扩充经脉的目的。钟道友,不知我说的可对?” 钟无英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这个丫头虽然没脸没皮,没有半点身为女修应有的矜持与羞涩,但在本职上貌似还算不太含糊。 寒玉剑君见状,朝夏隐抬抬眼皮:“接着说!” “所以我想采用类似的办法,把师伯您的剑气封进特殊的材料中,造出一些剑魄的仿品。当然,因为不清楚剑魄吞进去后怎样使里面的剑气作用与经脉的,我们的仿品只能够直接打入钟道友的经脉中,释放剑气,震碎经脉。因为蕴含的剑气不同,不敢确定钟道友的独门修炼方式对师伯的剑气造成的伤是否有同样的愈合作用,所以还要在适当的时候给钟道友使用接续经脉的药物。” 钟无英的脸色随着夏隐的解说逐渐解冻,寒玉剑君微微点了点头:“听起来似乎是个可行的法子。可是,你用什么东西来封印我的剑气呢?” 夏隐嘻嘻一笑:“这个……,山人自有妙计,师伯就别问了行不?”寒玉剑君瞪了她一眼,转头对钟无英道:“如何?钟小友,可愿一试?” 钟无英垂头沉思半晌,决然道:“多谢寒玉前辈,晚辈愿意一试!” “如此甚好!”寒玉剑君当场拍板:“那小八丫头就早点去准备吧!” “不过,还有一事要说明。”夏隐面容一肃,对过于乐观的三人道:“这个方法是有很大风险的。最坏的结果是经脉破碎之后无法接续,大约会有一成的出现概率。还有一种情况是,一次破碎接续无法使经脉扩充到金丹期的宽度和强度,那就需要多次治疗,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有七八成。而震碎经脉的痛苦我想钟道友应该深有体会,而且为了让你尽量动用自身的灵力接续经脉,治疗过程中,我不能给你使用任何麻痹痛觉的方法,针灸、药物都不行,钟道友能否反复经受这样的痛苦,这些都是你自己需要慎重考虑的。” 钟无英看着面前的女修,此时的她看上去神圣而庄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待一个答案。与方才剥了他的衣服强行给他上药的女无赖判若两人,自己堂堂剑隐神宗的继承人,难道会因为这区区的痛楚而屈服退缩?岂能被一个女修小视?当然不能! 一念及此,钟无英挺直脊背,傲然道:“钟某修炼数百年,遇到的困难不知凡几,岂会因为这小小的痛楚而屈服!倘若不接受治疗,一辈子蹉跎在筑基期,绝非我所愿,宁可冒险一试,无论成败,后果自负!” “如此甚好!”夏隐脸色秒变,立刻又还原到先前笑嘻嘻的模样:“那钟道友就在师伯这边,试试看师伯几成的剑气能震碎你的经脉,我要回去准备封剑气的材料了。” 这笑容有些太贼,钟无英心底一个哆嗦:以前和这丫头龃龉不少,她该不会伺机报复吧? …… 话说夏隐回到挽芳谷,从水月心镜湖底捞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水之灵,将它抛给乌金:“喏,本源之灵就便宜你了,一定记得把外面那层晶石给我完好的扒下来啊!练成可以封印剑气的容器啊!” 乌金化身成一个圆滚滚的白团子,将本源之灵包进自己的肚子里,含糊道:“放心吧!十日之后,还你一层炼制好的晶石外壳!”说完,自顾自飞进了夏隐的修炼室,升起了防御禁制。 原来,在夏隐思考治疗方法的时候,唯一的难题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来包裹剑气,要知道她可是见识过寒玉剑君的剑气的,除了少数稀有的矿石之外,基本上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但如果用那些矿石材料来包裹剑气,则会面临进入体内后无法打开释放剑气的问题。作为一个医师兼药剂师,需要将所有环节都考虑到,容易么? 为此,夏隐天天围着乌金逼他回忆当年天剑星君制作剑魄的过程,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吞了夏隐四瓶养元丹之后,乌金表示终于回想起来了,当年天剑星君用的就是包裹五行本源精华的那种晶石,因为可以用秘法在体内炼化这种晶石。 夏隐回想了一下当年自己炼化水、木、土三大本源之灵的过程,似乎确实是连同外面的那层晶石一同炼化的,并且也没有造成什么副作用。 经过与乌金反复的讨价还价,夏隐终于以一块本源之灵为代价,换取乌金帮她剥离出外层晶石练成容器封印剑气。 夏隐看着升起的防御禁制,嘀咕道:“真特么奸商,没有派你去打理制药生意,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十日后,寒玉剑君收到了夏隐带过来的五块蚕茧大小的不明物体,说可以通过特殊的法诀将剑气注入其中。 寒玉剑君对着其中一块,注入了十余道蕴含了八成功力的剑气,眼睁睁的看着那蚕茧透明的外壳下,一道道剑气纵横,却始终没有突破这层薄薄的外壳。如此神物,也不知道小八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服下一滴固本培元膏,打坐恢复之时,寒玉剑君忽然生出一种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慨。好在她生性洒脱,这瞬间的感伤很快被她抛诸脑后,花了两日功夫,才将五枚剑丸处理完毕,交给夏隐之时,寒玉剑君难得的慎重:“小八丫头,师伯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这次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灵仙门恐怕有大麻烦!” 其实夏隐很想说一句,凭你和钟无英师尊之间那不可言说的关系也不能从中斡旋吗?不过,看着寒玉剑君因为劳累而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师伯的伤可还没有好呢。那句调侃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忽然就改头换面的蹦了出来:“师伯,你知道我和骚扰妙丹峰的那个神秘丹师熟吧?上次他一气炼了五颗定颜丹,送了我一颗,不如我拿来孝敬师伯。您找个时间服了,等钟无英的师尊上门感谢我们的时候,咱用美貌再震撼他一次?”说完,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玉盒,递给寒玉剑君。 寒玉剑君也不伸手来接,只作势虚踢了夏隐一脚:“油嘴滑舌,给老子滚出去!” 夏隐苦着脸捧着玉盒刚走两步,又听寒玉剑君道:“滚回来!”只得后退两步,接受师伯的教诲。 寒玉剑君看了夏隐半晌道:“小八啊!你大了,有交友的自由,师伯无权干涉。不过那神秘丹师挑衅妙丹峰,与灵仙门关系不明,与他相交,你可要留个心眼,不可透漏有关门中的事情,否则,师伯定不饶你。” 夏隐点点头:“师伯放心吧!我救过他的命,他送我定颜丹不过是报恩而已。这颗先给你,回头我再向他求一颗,刚好就能把这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也不再和他来往了如何?”如今既已成功的把丹阳道君诓去闭关了,至于那个什么一年之约,只要一年以后,炼药生意成了气候,夏隐铁定会放丹阳老道的鸽子,这神秘丹师也就不用再出现了! 说完,将玉盒打开放到寒玉剑君手中,一股清淡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寒玉剑君盯着那枚浅粉色的丹药良久,终于反手将它收入袖中,喟然叹息:“终究是老了,敌不过心里的恐惧和贪念,这枚定颜丹,我就厚颜收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接天峰的一间石室内,夏隐、纯钧和妙微真人一字排开,看着钟无英带着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踏进三层防御阵的中心,盘膝坐下。 妙微真人抿了抿唇,侧头问夏隐:“小八,真的要用三重防御阵这么多?” 夏隐将五枚剑丸排在手心细细查看,百忙中抬起头来道:“大师嫂,三重阵法我都觉得不一定够,万一治疗过程中,他痛苦难耐,暴起伤人,或者剑气外泄,鲜血四溅什么的,都很恐怖,你最好随时准备加固或加设防御阵法。” 确认五枚剑丸完好无损,又在心中将乌金教给他的炼化晶石的口诀复习了一遍,夏隐吐出一口气,向防御阵中的钟无英走去,另一头纯钧忽然从手中拿出一面圆镜,对着防御阵的方向。 妙微真人有些奇怪,问道:“你拿这青萝镜干什么?” 纯钧苦笑道:“师尊说要观看整个过程,又不能亲自过来,只好用青萝镜了。” 青萝镜中,夏隐盘坐在钟无英的对面,将剑丸在他眼前一亮:“接下来,我会将这五枚剑丸依次从你的前胸、双手心、双脚心打入经脉中,然后你根据我教你的炼化口诀将剑丸外层的晶石炼化,届时里面封印的剑气就会破壳而出,震碎你的经脉,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力抵抗经脉碎裂的痛苦,尽力用自己的灵力修补的经脉。我会在外边看着你,如果有危险,会给你用一些接续经脉的药物,但是这些都是辅助,最终还是要靠你,明白吗?” 钟无英郑重的点点头,递给夏隐一个玉简:“夏道友,此番若能成功,你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万一不成,钟某也已经在这玉简中留下遗言,将前因后果分说清楚,到时,还要麻烦夏道友去一趟隐苍山,将这玉简交给我师尊流光剑君。” 夏隐五指一紧,差点将手里的玉简砸到钟无英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他奶奶的,什么叫将前因后果分说清楚,你怎么不直接说夏道友和灵仙门纯属好心帮忙,我意外身亡不过时运不济,请师尊不要怪罪啊?将前因后果分说清楚,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是从夏隐破去剑魄的剑气开始,万一流光剑君是个不讲理的,还不得劈了夏隐啊!这特么就是红果果的报复,你既然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要不还你点颜色看看,怎么对得起孔夫子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夏隐将玉简收进乾坤袋,对着钟无英微微一笑:“钟道友言重了,你我往日其实并无什么恩怨,何来一笔勾销之说。只不过,这次为了钟道友这经脉的问题,我也算是呕心沥血,还花费了不少珍稀药材,使用不少人情关系,虽说身为医师,济世救人乃是本份,不过若是连个成本都收不回,恐怕这医师也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在这里斗胆向钟道友提前讨个诊金如何?” 钟无英目光连闪,最后定在夏隐的双眼上:“不知夏道友要多少诊金?” 夏隐毫无所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奉上底气十足的微笑一个:“若是治疗不成,诊金自然无从谈起(娘的,还是前世的医院好,哪怕治死了,钱还得照出。),即便成功,眼下也不知道要治疗多少次才能成功,要给出个数目来,着实困难,不如请钟道友进阶之后帮我办一件事吧?” “何事?”钟无英立刻一脸警惕,连眉毛都竖了起来。 夏隐失笑:“堂堂剑隐神宗传人,只有如此胆量吗?放心,此事绝对不违道义,不害你性命。” “好!” “空口无凭,还请钟道友立个心魔誓为证!” 两人在里面你来我往的谈条件,等在外头的纯钧和妙微真人一头雾水,因为防御阵的阻隔,两人听不见声音,只看得见夏隐的背影以及钟无英瞬息万变的脸色,妙微真人一脸担忧的道:“纯钧师弟,他俩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觉得谈得不太愉快的样子啊?” 纯钧搓了搓下巴道:“大约是小隐儿描绘的场面太血腥,吓着钟道友了吧?” 反而是远在鸣剑峰的寒玉剑君通过青萝镜读了钟无英的唇语,对两人的谈判内容猜了个大概:“哈哈哈,不愧是小八丫头,将这愣小子耍得团团转,流光,你挑徒弟的眼光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钟无英立完心魔誓,面无表情的对夏隐道:“行了吗?” 夏隐含笑点头:“甚好!现在,我将炼化晶石外壳的口诀传给你,你可看仔细了。”话音刚落,一道精光从夏隐眉心发出,飞速遁入钟无英的眉心之中。 青萝镜的那端,寒玉剑君陡然坐起身来,与镜子这边的钟无英同时惊道:“神念传功?” 钟无英惊讶是因为他的师尊曾经使用过神念传功,并且和他说过,这是剑隐神宗的不传之秘,而寒玉剑君惊讶,则是因为在灵仙门的典籍中明确说过,神念传功自灵仙祖师失踪后就已经失传,连重琅真人都未曾习得。寒玉剑君喃喃道:“想不到,小八丫头竟然是个有大造化的。” 钟无英闭目片刻后,随即睁眼,对着夏隐点点头,夏隐也不多话,一掌击在钟无英的胸口,指间华光一闪,剑丸透体而入,钟无英微一哆嗦,随即道:“继续!” 双掌心,双脚心,接连四掌,将剑丸打入钟无英体内,夏隐观察片刻,见他双目微阖,神色平静,想来还在炼化晶核外壳,当下飘然而退,来到妙微真人身边,低声道:“合拢加固阵法!” 妙微真人依言打出法诀,三道防御阵法依次合拢,就在此时,纯钧忽然低声道:“快看钟兄!” 坐在防御阵中心的钟无英忽然开始身颤抖,依稀可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底下,剑气正在肆虐,忽然,钟无英一声嘶吼,胸口衣衫破碎,皮肤上崩裂出一道约四寸长的狭长伤痕,一道凛冽剑气随着飞溅的鲜血破体而出,斩在最里面的一重防御阵上。 妙微真人惊呼一声,最里层的防御阵轰然碎裂,剑气余势不绝,在第二重防御阵上留下了一道裂纹。夏隐沉声道:“大师嫂,快,再加两重防御阵!” 妙微真人玉手连挥,接连甩出六个阵盘,飞速掐诀,再次布上两重防御阵,三人往后退了一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惊惧之意。 片刻之后,又有两道剑气从钟无英的后背与左肩破体而出,再次展碎两重防御阵,夏隐等人再次后退三尺,妙微真人又加了三重防御阵。 随着第四道剑气破体而出,本来勉力盘坐的钟无英忽然倒地,开始不住的翻滚哀嚎,三人不住后退,妙微真人不住的叠加防御阵,颤声道:“小八,我的阵盘最多只够再布三层防御阵,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156章 夏隐紧盯着场中的钟无英,沉声道:“我看差不多了,再有两三重防御阵足够了。”说完,朝着钟无英的方向一掌推出,一道白色的水雾从他的掌心中激射而出,在妙微真人惊讶的眼神中,冲破重重防御阵法,将身处最中心的钟无英包裹了起来,那水雾似乎有着治疗的作用,钟无英的哀嚎渐弱,片刻之后,终于勉力坐起身来,再次形成盘坐之姿。 透过那薄薄白色水雾,纯钧看到钟无英身上剑伤交错,连脸上都有好几道,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流,很快就在他身边形成一个鲜红的血潭。饶是纯钧这样见过无数血腥场面的剑修,心中也略有些不适。 侧头看了看,妙微真人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夏隐则是一脸平静,两眼一霎不霎的盯着钟无英那边,对这血腥的场面视若无睹,不时将一块玉简放到眉心处,不知是在读取什么,还是在记录什么。纯钧忍不住觉得心头有点毛毛的,这个时候小隐儿的平静看起来怎么有点非人呢? 不知站了多久,夏隐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成了!” 包裹在钟无英身上的薄薄水汽忽然退回,再次被夏隐收到掌心之中,妙微真人收起剩余的阵盘,夏隐快步走到钟无英身边,蹲下身子就开始给他把脉,完全无视自己的长袍下摆浸泡在血水之中。 妙微真人捂了捂口鼻,对纯钧道:“纯钧师弟,帮我和小八说一声,我先走了!” 没有了防御阵的阻隔,血腥味在这密闭的石室中更加刺鼻,难怪妙微真人受不了。纯钧点点头,然后揉了揉鼻子,静待夏隐宣布结果。 良久之后,夏隐才睁开眼睛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钟无英道:“可惜了!你现在的经脉宽度与金丹期还有些差距,恐怕还得再治一到两次才行。” 看见钟无英艰难的扭曲那满脸的剑伤,似有话要说,夏隐好心补充道:“放心,就算要治,也得等你这一身伤调养好之后,而且第一次治疗,难免有点用药过猛,下次我会调整剑气的用量,想来不会像这次一样惨烈的。” 钟无英现在浑身都疼,连做个表情都困难,只得在心里腹诽:早就知道你这丫头一定会借机让我吃尽苦头的,我果然料事如神。 夏隐才不管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心情大好的站起身来:“回去好好调养,我会叫人给你送药来的。”路过纯钧的身边时,又笑眯眯的道:“这间石室就有劳师兄打扫了!啧啧,血不啦叽的真恶心,小心吓着人!” 纯钧大张着嘴看着夏隐离去的背影:原来叫他来就是为了打杂呀?谁给她这个雄心豹子胆的? 纯钧收拾完石室就扛着钟无英回了客院,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杂役弟子服饰的青年男子守在院门口,见两人过来,不慌不忙的上前行了个礼:“纯钧师叔,弟子灵仙峰刘一刀,奉夏师叔之命给这位钟道友送药来。” 说着很有眼色的上前帮纯钧开了门,将依旧不能行动自如的钟无英安置在石床上,这才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里面却是两排十二个瓷瓶,六白六褐,刘一刀将木盒微倾,对着钟无英道:“夏师叔让我转告钟道友,白色内服,一日三次,一次一丸,褐色外用,每晚取一丸溶于水中,泡药浴半个时辰,期间莫忘运功。这一盒药约莫能用半个月,半个月后师叔再来为钟道友复诊,届时再考虑调整用药。” 说完,将药盒放到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了房间中央的大桌上,再次施了一礼,告辞而去。 纯钧拖了张凳子坐到钟无英的床边,看着那木盒道:“夏小八这个人吧,其实心底很好,只不过有时候爱捉弄人,喜欢在嘴巴上讨点便宜,钟兄你别往心里去。” 钟无英强忍着四肢百骸的剧痛,气若游丝的道:“纯钧兄弟何出此言?” 纯钧牙疼似的抽了口凉气:“这一路回来,你一言不发,又绷着个脸,难道不是在生那丫头的气?” 钟无英咬牙道:“我那是疼的,先给我拿一颗白瓶里的药丸来。”真他妈的疼,希望这药能管点用。 纯钧一叠声的抱歉,连忙从白瓷瓶里取了一枚药丸喂到钟无英的嘴里,一脸不解的道:“真的那么疼吗?你可是剑修哎!” 钟无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不下次你和我一起试试。”若非现在他的经脉上全是密如蛛网般的裂痕,依靠着自身灵力勉强粘连在一起,深怕一动就会再次碎裂,他一定给这神经粗大的纯钧一拳,剑修怎么啦?和怕不怕疼有关系吗? 药丸入腹,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一股融融暖意在足底生成,钟无英直觉觉得那是可以修复经脉伤势的药力,当下运转灵力推动这些药力向着全身经脉扩散,当然,临运功前也没忘了交代纯钧,让他在晚上来给他准备药浴之前自便,免得他在一边喋喋不休久了见他不回答再来打扰他。 虽说有些看不上夏隐的人品,不过对于她的医术,钟无英现在倒是越来越佩服了,本以为这样的伤势少说也得躺个半年,哪知用了她的药之后,竟然不到三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期间夏隐过来给他复诊过好几次,每次复诊完就会派那个叫刘一刀的杂役弟子给他送新的药来,最令钟无英惊讶的是,每次复诊,夏隐都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说不上冷若冰霜,但对他的态度也是极淡。除了伤势,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和他说过,害得他差点以为那个剥了他的衣服强行给他上药、还有嬉皮笑脸和他讨要诊金的是另一个人。 难怪下山之前,师尊就同他说:“如无必要,千万不要和女修深交,特别是那些看起来极有个性,会令你好奇的女修。”这不,他还没有和夏隐有多深的交情呢,伤势一有好转,每天睡前都忍不住要花点时间想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以将无赖与冷淡这两种特质融合的这么好。 三个月后,寒玉剑君亲自测试了一下钟无英的经脉状况,略有些遗憾的摇头道:“宽度和强韧度确有改善,可惜还是没有达到金丹期的水平啊!” 夏隐在一旁波澜不惊的道:“没关系,我估算过了,按这个方法再治两次就差不多了。” 一想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不能自理的无力感,彪悍如钟无英也有些脚软,只得尽量不显山不露水的旁敲侧击一下:“难道说,以后我每次进阶都只能靠这种方法?”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夏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好说,对修士的身体来说,每一次大进阶都是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从练气到筑基意味打下仙体的根基,金丹则意味着仙体小成,说不定经脉情况会有所改变。”希望不要那么点背,要是你每次进阶都要这么办,爷我那水月心镜湖底的本源之灵恐怕不保,到时候拿什么来稳固这个世界,堕仙界那个地方,真心不想再去第二次,修为越高越不适应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157章 怀着这么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夏隐在告诉寒玉剑君削减剑气用量的时候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下,于是钟无英再次惨遭虐待,不过有第一次那种血腥惨痛的经历作对比,对于钟无英和纯钧来说,第二次的治疗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恐怖,钟无英甚至在某一次复诊的时候对夏隐表示了感谢与忏悔,觉得一直以来他都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看来夏医师确实医德高尚,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借着治疗的机会整治他。 夏隐心虚的接受了钟无英的感激,在接连两夜被希波克拉底祖师拷问灵魂之后,唯有用更加用心的后续服务来弥补心中的歉疚之情,伴随着她频繁的嘘寒问暖以及春天般温暖的态度,钟无英看她的眼神逐渐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可惜一心埋头弥补错误的夏隐一无所觉。 这次耗时漫长的治疗足足拖延了将近一年时间,当寒玉剑君宣布钟无英的经脉已经达到了金丹期的容量时,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夏隐尤甚,毕竟这算是她在这个世界独立治愈的第一例疑难杂症,关键是以后天生石脉这种体质将不会再成为修炼的障碍,夏隐可算是居功至伟,一个不巧,名垂修仙界青史也未可知。 钟无英急着回隐苍山闭关结丹,据说他已经在筑基后期蹉跎了近百年,如今连一个时辰都不想浪费,夏隐和纯钧送他到山门口,灵仙门内四季如春,山门之外却已经是层林尽染的一片秋光了。 在温暖的秋阳下,已经御剑升空的黑衣剑修忽然转身,迎着灵仙门内纷纷杨杨的花瓣对夏隐道:“夏道友,大恩不言谢,待我丹成,定当厚报。” 夏隐一呆,随即笑道:“不必了,钟道友已经允我一个条件作为诊金了。” “那我丹成后,一定第一时间来找夏道友,完成这个条件!” 夏隐尴尬抱拳,嘴上道:“好说,好说!”心里却在想,看来也得找个时间早日结丹才行,不然若钟无英丹成之时,发现自己的条件是要他背出星辰九变的灵力运行法诀,恼羞成怒至武力打击的话,那自己不惨了。 一旁的纯钧见夏隐脸色阴晴不定,连叫了好几声才回应,忍不住担忧的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累着了?本来还想叫你去晴雪谷猎兽呢,还是我自己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也不待夏隐回答,御剑往晴雪谷方向而去,想来是有剑修朋友在那边等着他吧! 夏隐摇摇头,拂开飘至眼前的几片花瓣,打道回府。这段时间为了钟无英的经脉问题,劳心伤神,如今此事尘埃落定,眼前美景宜人,夏隐忽然起了一点偷闲之心,索性沿着木栈道一步步向挽芳谷走去。 瑶山之上,草木繁茂,因为阵法的关系,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满目苍翠之中,飘舞着花瓣雨,这些花瓣来自种植在木栈道旁边的一种灵植,名唤舞樱,据说是灵仙祖师亲自栽种命名的,在夏隐看来,这舞樱的外形和前世的樱花基本没有差别,不过身为灵植,它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可以扎根于云雾中在虚空中生长,而且常开不败,因此灵仙门中的花瓣雨常年不绝。 夏隐难得心情大好,沿着木栈道走来,一路用手去接那些飘飞的花瓣,染的十指飘香,心情大好。眼看着只要拐过妙丹峰东侧的那一段木栈道就能到达挽芳谷了,忽然一阵寒毛倒竖,抬头发现前方栈道上站着韩书君和两名筑基期弟子。 想起南境之时与韩书君毕竟也曾有过交易,且这人还算守信,帮助他们斩杀了屠万和言棹,助他们师兄妹三人顺利返回灵仙峰,自己反倒被钟无英的岁星变重创,据说养了将近一年才好,夏隐心下也隐隐觉得有些对他不起,当即弯腰施了一礼,口称:“韩师兄!” 韩书君面目阴沉、视线如鹰隼一般紧盯着她,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带着两名筑基弟子迎面走来。夏隐心中一阵打鼓,暗怪自己大意,所谓人心难测,若韩书君记恨上次的伤势,要在这妙丹峰的势力范围内给她点苦头吃,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一念及此,夏隐运转灵力,戒备着侧身闪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韩书君目不斜视的从夏隐面前过去,忽然冷哼一声,对着夏隐就是一掌,好在夏隐早有防备,见机不妙立刻伸手格挡,不过两人毕竟实力差距不小,且夏隐站在栈道外侧,身后就是悬崖,一掌之下竟然身不由己的向着山崖外跌去。 两名筑基弟子惊呼一声,忽见悬崖下一道金光飞起,勾住了一株舞樱树干,夏隐就在这道金光之下再次飞回到栈道之上,落地之时,手中已经挽起一张小巧的蓝色琉璃弓,弦上搭着一支灵箭,遥遥指着韩书君,冷声道:“小妹以礼相待,韩师兄这是何意?” 韩书君冷哼一声:“不过试试你的修为而已,灵仙峰的弟子,未免太差了些。” 夏隐淡淡的道:“差与不差,自有我师尊和各位师兄指点,还轮不到韩师兄一个外峰之人置喙。” “不知好歹!”韩书君大袖一挥,带着两名筑基弟子转身离去,竟不再理睬夏隐。 夏隐眯着眼睛目送三人离去,这才收起弓箭,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她也无心再欣赏什么舞樱树了,运起轻身术,飞掠回了挽芳谷。 升起谷口防御禁制之后,这才打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纸团,夏隐将纸团小心展开,只见上面简单几行字:“制药一事,我等已知,师尊不日出关,望早做打算!”字迹潦草,墨色发绿,似乎是韩书君看见她之后,用什么草木的汁液匆忙所写。 夏隐五指合拢,纸团化为碎屑片片飞落,沉思片刻之后,她一抿唇,出谷往灵元谷方向而去。眼看就是一场嘴上官司,得找合适的选手上场才行。 假期结束,有点没有调整好节奏,今天就写少一点吧!估计明天就能写到道魔大战开始了,本以为一章就能把疗伤写完,结果写了两章,还差一个尾巴,严重估计失误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158章 舞樱树的花瓣雨飘啊飘,送走了秋光,迎来了冬雪。山门外飘落第一场瑞雪的时候,李家主传来飞鹤书,言明后日到灵仙峰结算一年的账目,因为年节快到了。山中修士如闲云野鹤,可以自诩清高,不拘泥于这些俗礼,但那些修仙家族却也要在这个时节祭祀祖先,让常年在外奔波打理产业的子弟们回家吃个团圆饭,盘一盘一年的账目,交一交该当的供奉。 像李家商会这样的,还得趁机到各合作伙伴那边去走动走动,送送礼,套套近乎,李明威给夏隐描述少年时被李家主带着出去应酬的场景时,夏隐不禁骇笑,听来,这和前世那些商家逢年过节请客送礼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不过,哪怕是早已飞升仙界的仙帝大人也得为手底下的神仙愁地愁房子愁工作,更何况是这些根本没有脱去凡胎的修士!再说了,条条大道通罗马,谁说体味人间烟火、尝遍人生百味就不能是一种修行方式呢? 为此,夏隐又专门回到了灵仙峰,清理了一下那个快要被蜘蛛占领的老厨房,打算来个客随主便,让李家主也尝尝供应商这边的酒菜,免得给人一个太过不近情理的印象。 午时不到,风风火火的李家主就已经冲到了灵仙峰,除了在厨房忙碌的夏隐和不知道又跑到什么地方去研究怎样让琴声与松涛和鸣的沈霄晖之外,其余的师兄都一窝蜂的跟着于衔玉过去盘账了,依照他们每个人收到的家族供奉来说,没有人差这点灵石,只不过都想知道自己倾注的心血赚了多少,那可是自家能力的证明啊! 裂土兽的肋排做成了糖醋小排、李明威钓回来的鲫鱼做成了葱香鲫鱼、夏隐自己跑到山里摘的野菜配上蒜泥、醋和香油做成的凉拌山野菜、挖的山笋做成烟熏小笋四个凉菜,热菜是山菌木耳炒鸡蛋、山蕨菜炒裂土兽肉、卤裂土兽蹄和鲜笋野鸭汤,再将一个宽口大肚的砂锅煲座到平时用来煮茶的小风炉上,里面倒上用提前用大骨和松茸吊好的高汤,又准备一会儿用来做涮锅,八菜一汤,取个九九归一之意,正是前世那些城市人最热衷追求的乡野风味。想来对李紫峰这样的商会之主应该也能有点吸引力吧? 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看得帮忙打下手的妙微真人惊叹不已:“玉哥哥老说你做得一手好菜,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言犹未尽,意味深长的看了夏隐一眼。 夏隐冲着大师嫂,苦着脸叹了口气:“有什么用?修士平常又不吃饭,炼丹制符炼阵,哪个没有大赛,何曾听说过厨艺大赛?”这手艺,穿越到种田文里多好,妥妥的开饭馆酒楼带领全家发家致富的节奏,跑到修仙世界里,明珠投暗、美玉蒙尘啊!莫非是前世死的太匆忙,身后又没个人帮忙给安排投胎转世的大神送买路钱了之故? 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李紫峰的声音鹤立鸡群,碾压一切私语和脚步声:“贤侄真是太客气了,都知道你们在山上都是不食烟火的,这样为老夫破费,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于衔玉口称哪里哪里,带着李紫峰进了厨房:“不过大殿之上不好开宴,只好委屈李世伯到厨房来了,山野菜色简陋,还请不要见笑。” 李明威“跐溜”一下,从两人中间蹿过去,蹦到夏隐跟前喜笑颜开:“小八,知道我们今年赚了多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少吗?八十万,八十万灵石啊!我们真是太厉害了!” “真的吗?”夏隐同样大喜,她原先预估能赚个二三十万灵石就不错了,没想到多出这么多,看来李家商会在推广上没少下功夫啊!当下,给李紫峰深深施了一礼:“多谢世伯费心,世伯请上座!” “嗯!”李紫峰捏了捏下巴上的髭须,满意的看了一眼夏隐,率先坐下。李李明威高兴的蹭到一边坐下,就要举筷,被李紫峰一巴掌拍掉,绷着脸道:“有没有规矩,你师兄们还没落座呢!” 李明威捧着手腕哀哀叫疼,夏隐心中咯噔一下:想不到修仙家族规矩也这么严,待会该不会要求妙微真人和她回避吧?幸好李紫峰又转身笑对众人:“各位贤侄请坐!” 于衔玉连忙道:“我们师兄弟几个一向打闹惯了,倒是让世伯见笑了!”又向其余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依次落座,可怜的李明威被老爹从身边赶走,换上了于衔玉和段灵注,自己委委屈屈的跑到夏隐和妙微真人身边:“大师嫂、小师妹,我坐你们这儿。” 夏隐往旁边让了一让,让他坐在自己和妙微真人中间,偷偷的道:“别难过,回头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李明威的脸色瞬间阴转晴,高高兴兴的拿起筷子正要夹菜,一看老爹还没动,有悄悄的放了下来。夏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难怪李明威不喜欢回家啊! 李紫峰和于衔玉客气了几句,又将菜色挨个儿尝了一口夸了一遍,听得夏隐都觉得老脸微红,难为他这么粗豪的外表之下居然这么锦心绣口,每道菜夸下来都用词不带重样的,哪像几位师兄,除了“好吃”就没有别的词。 最难熬的虚礼阶段过去了,高崔巍和李明威立刻举箸如飞、埋头苦吃,妙微真人基本也是每道菜笑尝一口,然后便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于衔玉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大约是为大师兄认真工作的帅气而折服。 夏隐一边细嚼慢咽,一边侧耳细听李紫峰和其余三位师兄对明年生意的畅想,意外发现二师兄和三师兄竟然颇具生意头脑,段灵注有关推销的点子如天马行空,常有神来之笔,连李紫峰都频频点头,宁白元话少,但没一出口必定是别人没想周全的地方。 夏隐感慨的喝了一口灵酒:谁说灵仙峰都是废柴来着,其实都是入错了行的人才啊! 众人正聊得兴起,忽听远处轰隆一声炸雷,众人皆是一顿,谈话声戛然而止,李紫峰道:“莫非有人结丹,真是大喜啊!” 就在此时,第二声惊雷紧随其后,于衔玉摇摇头:“此事倒不清楚,我们出去看看吧!” 众人来到厨房外,就看到妙丹峰方向云层还在聚集,第三声炸雷轰然落下,刚好劈在空中几个盘旋飞舞的光点之上。 “原来是丹劫啊!”李紫峰轻舒了一口气,笑道:“也不知道是妙丹峰的哪位丹师练成了高阶丹药,竟然有如此声势?” 既然已经出来了,众人索性留在外面等丹劫结束,结果七声响雷之后 三次元世界忙到吐血,今天第一更,用来补10月9号,一会儿晚上十二点左右第二更,补10月10号的,委屈大家先看个大概,有错别字啥的第二更发完了后一起修改。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159章 既然已经出来了,众人索性留在外面等丹劫结束。 七道雷劫之后,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妙丹峰上飞出,将那几枚在蠢蠢欲动想要越狱的丹药收到手中,然后骚包的放出一朵飞云,轻巧的站在上面,一手背在身后仰天长笑:“哈哈哈,九转回春丹成了,不枉本座这一年的辛苦啊!” 夏隐捂了捂脸,真是糟蹋了这个帅气的动作。 妙丹峰上随即传来一声响亮的恭贺声:“恭喜首座长老练成高阶上品丹药,迈入宗师之境!”听起来应该是赤阳。 “恭喜首座长老练成高阶上品丹药,迈入宗师之境!”妙丹峰其余弟子们反应也不算慢,那边很快就传来齐声恭贺之声。这句话在瑶山群峰之间反复回响,余音不绝:“——迈入宗师之境,——宗师之境,——之境。” 夏隐默默的撇了撇嘴,想不到丹阳还是个造势高手。 李紫峰面色一变,侧身对于衔玉道:“贤侄?”于衔玉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段灵注对着李紫峰微微一笑:“世伯莫急,妙丹峰之事就交给我们,您只需在家中静待消息便好!” 李紫峰低头沉思片刻:“也好,那老夫今日就先告辞了。有什么事,可以让明威尽快通知我!” 方要转身,宁归元忽道:“世伯回去也通知一下各处管事,近来推广药丸的活动可以先停一停,等收到我们的消息后再说。” 李紫峰点点头,深锁着眉头转了身,低叹道:“唉,这可真是……” 见迎面走过来一位肩背古琴的素袍男子,身形清瘦高挑,行进间姿态优雅,立刻就将下半句话咽了回去。背琴男子见到他,侧身让行,口称“李世伯!” 李紫峰点了点头,招呼道:“嗯,沈贤侄,好、好、好!”至于到底“好”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沈霄晖一脸茫然的目送李紫峰的背影远去,这才回身对站在廊中的几位同门道:“我闻到了饭菜香,是不是小八做好吃的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不进屋啊?” 高崔巍老实不客气的道:“你没听见刚才的雷声吗?你家老祖炼成了高阶丹药,迈入宗师之境,还不去恭喜去?” 沈霄晖赧然:“今日家中去给老祖恭喜的人必定很多,我去了也排不上,还是过两天再去吧!” 有那么一种人吧,因为各种原因,被自己人看不起、又被外人信不过,导致两边不讨好,常被边缘化,说的估计就是沈霄晖这样的,本家里面排不上号,但因着这个出身,于衔玉等人对他总有点疙疙瘩瘩的感觉,平常还行,遇到重要事情还是心照不宣的避着他。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总不好往外推,夏隐只得笑道:“是啊!我做了几道小菜,招待七师兄的爹爹,刚要开吃就听到了丹劫的动静,大家一块儿出来看看。李世伯估计是想到了什么要事,突然起意要走,这桌酒菜就便宜我们师兄妹几个好了!” “真是太好了!”沈霄晖立刻喜笑颜开。 夏隐连忙转身进屋,将李紫峰的那副餐具收了,换了一副新的出来时,其余人等基本已经回屋坐定了,大家便混若无事的开始吃喝笑谈起来。 再说妙丹峰那边,丹阳道君出尽了风头,志得意满的在半空中站了一会儿,本以为其余诸峰少说也会出来那么一两个人恭喜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一下,谁知等了半天,群峰之间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听久了,好像嘲笑声一般。 “哼!”丹阳道君狠狠的一甩袖子,无奈的降下飞云,气鼓鼓的回到大殿,总算门下弟子还有点眼力见,一路上恭贺声不断,稍稍平息了一点他的怒火。 回到峰顶大殿时,他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意,对等着他的赤阳真君和韩书君道:“我闭关这一年,峰上一切都好吧?” “这……”赤阳真君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是!”说完,朝立在自己身边的韩书君使了个眼色。 韩书君在心底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摞账册,捧着走到丹阳道君身边道:“禀师尊,峰上一切都好,只是……外头的丹药生意有些不大好?” 丹阳道君浓眉一竖:“怎么回事?” 韩书君无声的弯下腰,将手上捧的账册又往上托了托,丹阳道君顺手取过最上面一本,翻了几页后扔到一边,随手取过第二本,不一会儿又扔到一边。 随着韩书君手中的账册越来越少,丹阳道君的脸色终于从和风细雨变成乌云压城,狠狠的道:“六成低阶聚气丹和补灵丹积压,为什么?难道那些练气修士都不修炼了?” 赤阳真君连忙道:“首座你有所不知,你闭关不久,坊市上就出现了一种补灵丸,药效堪比上品的聚气和补灵丹药,价格却只有一半,那些低阶修士自然趋之若鹜,不但我们妙丹峰的这类丹药卖不出去,外面好多低阶炼丹师更惨,有的都快没活路了。” 丹阳道君一掌拍在身侧的铁木方桌上:“荒唐,区区药丸,怎么能和我们的丹药相比!” 韩书君连忙奉上一个瓷瓶:“师尊,弟子遣人买了一瓶补灵丸回来,药效确实不比我们的丹药差,您先看看,再做定夺。” 白色的瓷瓶,上面还有细细几道蓝色纹,看似随意,却刚好构成一株柔软坚韧的兰草,丹阳道君一脸嫌弃的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托在手心细细看了一会儿,有闻了闻,最后将那药丸丢入口中,闭上了眼睛,睁眼时,脸色已经变成了凝重:“这药丸是什么人炼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韩书君偷眼去看赤阳真君,见他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脚前的三寸土地,仿佛在思考什么修炼难题一般。只得在心里偷偷唾弃了一下这位善于趋利避害的师叔,硬着头皮道:“坊市中人说……说是灵仙峰产的药。” “什么?”丹阳道君霍然起立,一掌拍在桌上,结实的铁木桌被硬生生拍下一个角,落到汉白玉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越的“叮”,好似金玉相击。韩书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跪倒在地:“师尊息怒,弟子收到消息后,也曾多番刺探,可是自从于衔玉娶了玲珑真君的三弟子后,灵仙峰上三步一禁制,五步一阵法,刺探的弟子根本不得其门而入,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哪里炼的药。” 丹阳道君怒不可遏,厉声道:“一群废物,眼皮底下的肥肉竟然也能让它飞了。”说完,怒气冲冲的在大殿内来回走动,数个来回之后,终于道:“不过才一年功夫,羽翼应该未丰,若是及时出手,应该还来得及。书君,去多找几个机灵点的弟子,跟我和你赤阳师叔一起去法象峰。” 总算赶上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第160章 丹阳道君率领妙丹峰的徒子徒孙雄赳赳气昂昂的杀上法象峰时,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正在品茶下棋,执事堂的弟子来报妙丹峰首座求见。 冲盈真君落下一字,淡然道:“知道了!”又让执事弟子把妙丹峰的人带去掌门大殿,这才苦笑着对渊和道君道:“师叔啊,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啊!” 渊和道君捋着柔顺的长须,笑眯眯的道:“无妨无妨,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也对!想想一会儿妙丹峰可能面对的、可能失去的,冲盈真君的脸色也就不那么难看了,反而一笑而起:“还请师叔移驾为我坐镇啊!” 渊和道君哈哈一笑,指了指冲盈真君道:“你呀,你呀,结婴多少年了,居然还没脱了这身习气。” …… 法象峰掌门大殿上,丹阳道君气鼓鼓的将灵仙峰趁自己闭关一年的时机,偷售药丸,导致低阶聚气丹、补灵丹积压,灵仙门收入锐减的事说了一遍,末了痛心疾首的道:“灵仙峰枉顾门派利益,偷售药丸,卑鄙至极,若不严惩,只怕跟风者众,长此以往,我灵仙门威严何在?” 幸亏渊和与冲盈两人都是修养极佳的人,面对丹阳道君这么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居然很给面子的摆出感同身受的焦虑模样:“竟有此事?来人,去灵仙峰请明景真君和他的几个弟子过来!” 门外有执事弟子大声答应,随后便是一道流光直奔灵仙峰。 丹阳道君恨声道:“首座、掌门,你们就是太好说话了。灵仙峰如此可恶,应该直接将明景他们几个锁拿过来发落才是,居然还让人去请,这不是助长了他们气焰吗?” 渊和道君意味不明的一笑,柔声道:“丹阳师弟且消消气,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当面分说清楚再做定论。说起来,还没有恭喜师弟步入炼丹宗师之境呢,这可是为我灵仙门大大长脸的事啊!我与冲盈商量了一下,想就此事办个庆典,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一说到自己的得意之事,丹阳道君的脸色立刻阴转晴,开始言不由衷的谦让起来,赤阳真君不时凑趣几句,场面一下子热络了起来,你来我往了半天,最终还是敲定了举办一个小范围的庆典,就给那些附属门派下个贴子,请过来让他们看一看灵仙门的风光与实力,告诉这些门派,你们抱的这条十分粗壮的大腿又壮了一圈,继续放心大胆的抱下去吧!至于名为友派,实为对手的玉藏派及其跟班们,还是算了吧。来了也是说些明褒实贬的酸话,大好日子的太影响心情了。 明景真君带着七个弟子就在这样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踏入了掌门大殿,令大殿中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成为有史以来最好用的消音器。 变脸大师丹阳道君的圆圆笑脸立刻拉成了椭圆形:“明景,你好大的架子,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有请,竟然拖拖拉拉到现在才来?” 明景真君尚未答话,于衔玉立刻上前弯腰团团行了一圈礼道:“首座太上长老、掌门、两位师伯恕罪,师傅一接到执事弟子的传唤,立刻就召集我等前来,是弟子等人耽搁了。” 冲盈真君向前微微倾身道:“那你们因何耽搁啊?” 于衔玉取出一个乾坤袋托在手中道:“今年弟子等人做了点小生意,年终结账,赚了八十万灵石,饮水思源,决定将一半收益上缴门派,这里有四十万灵石,请掌门和首座太上长老过目!” 渊和道君与冲盈真君对视一眼,冲盈真君挥袖将于衔玉手中的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乾坤袋卷了过去,打开一看后,面露喜色,递给渊和道君:“师叔,你看!” 渊和道君接过一看,同样面露喜色,捋了捋胡须半晌不语。 丹阳道君和赤阳真君面色铁青,如同刚得知自己无意间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恶心透顶,却又吐不出来。 夏隐站在队伍末尾心中暗笑,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若要打击对手,最好直奔主题,老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迂回,往往导致贻误战机,窝火到吐血。 明景真君适时的添上一句:“不知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叫我们过来何事?” “这……”冲盈真君看了渊和道君一眼,脑子飞速转动,这可怎么办?人家都把收益上缴一半了,那先前所谓偷售药丸,坑害门派利益以自肥就不成立了,大脑转了无数圈终于来了一句:“不知你们灵仙门做的是什么生意?” 切,标准的老狐狸!夏隐在他人目光不及的地方暗暗撇嘴,身为宁归元和宁白元的亲舅舅,她就不信冲盈真君对灵仙峰的生意一无所知。难为这老狐狸一脸的迷茫,真实到令人感动。 段灵注笑嘻嘻的道:“老祖、掌门,我们不过就是炼了点有助于补气、止血、祛毒的低阶药丸卖给那些散修和小门派的低阶修士赚点小钱罢了!” 渊和道君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后辈,揶揄道:“一年才赚八十万灵石,的确是小生意!” 段灵注索性将撒娇进行到底:“那还不是因为刚刚上市,只在门派附属的一些坊市店铺中售卖的缘故。不过,我们的药丸价廉物美,口碑极好,只要给我们时间,一定能够红遍整个东陆道修界。” 丹阳道君忍无可忍,大声道:“首座太上长老,灵仙峰私售药丸,此风绝不可长,一定要严惩。” 段灵注圆睁桃花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怎们能叫私售呢?灵仙门门规中可没有弟子不得做生意的条款。若有的话,你们妙丹峰卖了这么多年的丹药可都是私售啊,更得严惩!” “大胆!”丹阳道君憋了个脸红脖子粗,手掌在大袖中不停的抖动,用尽毕生力量才克制住没有一掌往段灵注的脸上招呼。自结婴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门规问到他头上,但是说实话身为元婴长老,门规什么的,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他是肯定不敢和段灵注抠字眼的。 渊和道君轻咳一声道:“丹阳师弟且消消气。”又转头怒斥段灵注:“臭小子,还有没有点规矩,赶紧向你丹阳师伯道歉!” 段灵注笑眯眯的上前施了一礼,口称:“弟子冒犯,请师伯恕罪!”可惜这表情么,半点惶恐的样子都没有,看得丹阳道君愈加的憋闷。 私售之罪无从说起,丹阳道君只得另辟蹊径:“首座太上长老,今年因为灵仙峰售卖药丸,导致今年我峰炼制的聚气丹、补灵丹等低阶丹药积压了六成,我峰收入锐减,灵仙峰此举分明是要逼得我峰下品丹师无路可走呀!” “师伯这话又偏颇了不是?所谓有压力才有动力,有了我们这些药丸的竞争,才能让妙丹峰的下品丹师们日益精进,早日向中品、乃至上品丹师冲刺啊!我想师伯的妙丹峰每年花那么多资源养弟子,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一辈子蹉跎在下品丹师之境,成日炼点补灵、聚气的低阶丹药混日子吧?”段灵注舌灿莲花,配上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气得丹阳道君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今日第一更,希望第二更能赶在十二点之前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161章 理是歪的,但是歪理也是理呀,总不能说:我妙丹峰的弟子就是想一辈子靠补灵、聚气类的低阶丹药吃饭吧!丹阳道君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上青筋正在快速跳动,一股热气在胸腹之间盘旋,吐不出来又压不下去。 大棒给过了,就该甜枣上场了。 宁白元走到段灵注身侧,对着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道:“据弟子所知,妙丹峰出售的丹药中,聚气丹补灵丹数量虽多,但售价不高,只占妙丹峰收入极少一部分,妙丹峰还有两名上品丹师,数十名中品丹师,他们炼制的丹药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况且如今,丹阳师伯已经迈入宗师之境,随便炼上一两炉上品高阶丹药送到拍卖会,便有数百万灵石的收入。区区补灵丹、聚气丹不卖也罢!” 这一番话,说得渊和道君与冲盈真君频频点头,丹阳道君和赤阳真君的怒火也奇迹般的削减不少,唯有韩书君心中大急,忍不住暗骂蠢货。 丹阳和赤阳只在年终之时看个账册,对丹药售卖的细节不甚了解,聚气丹补灵丹售价的确不高,但因为市场庞大,每月都能卖出数万瓶,积少成多之下,早就占了妙丹峰收入的大头,每年用于维护妙丹峰的运营和上缴门派的那些灵石主要是从这些低阶丹药中出的。而那些中品、上品丹药,因为售价高昂,平时都是论颗卖的,一年下来都卖不出几百瓶,扣除炼丹师的成本与收益,能够落入妙丹峰公账的并没有多少。 至于上品高阶丹药一颗就能卖上百万灵石,这的确也是事实,但谁见过一峰首座亲自炼丹卖灵石用来养弟子的?都是弟子供养首座好不好,首座的丹药卖多少灵石,那都是他自己的私房,妙丹峰半颗灵石都捞不着。常此以往除了那些中品、上品丹师外,其余的弟子日子就会很不好过,而妙丹峰很快就会变得像现在的灵仙峰一样,峰穷弟子富,而低阶弟子选择进入哪一峰,主要还是看那一峰能给他们多少弟子份例,妙丹峰公账一旦不足,低阶弟子流失将会成为必然。 韩书君待要提醒师尊一句,渊和道君已经率先出口:“白元说的很有道理,况且他们也只是熬炼一些补灵、止血、祛毒的药丸来卖,还有很多其他的下品丹药,他们可做不出来,丹阳师弟不妨让妙丹峰的低阶弟子多炼一些去卖。灵仙门一门五峰,同气连枝,不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伤了和气。丹阳师弟意下如何?” 段灵注再次抢过话头道:“哎呀,师伯你也太小心了。我们的药丸最多只能存放两到三年就会失效,那些想要长期闭关修炼,或是入秘境探险的人还是会选择丹药的,我看你们妙丹峰聚气、补灵丹积压六成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两到三年后就会失效,这个消息让丹阳道君眼前一亮,而最后一句话又让他心念电转,区区八十万灵石的收入,怎么会导致妙丹峰出售的同类丹药积压六成呢?难道暗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在动手脚?想到这里,丹阳道君忍不住暗怪自己沉不住气,只看账册未加详查就过来讨说法了。都怪韩书君这个蠢货误导自己,话说自从韩书君刺杀不成反受伤后做事真是越来越不合自己的心意了,一年前让他去查区区一个隐藏的炼丹师,上下折腾了多少遍都查不出来,如今又这么误导自己,莫非是监守自盗?一念及此,丹阳道君转头狠狠的瞪了韩书君一眼,不由起了再收几个合心意的弟子的念头。 韩书君被师尊瞪了一眼,心下一凛,想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只听见自己的师尊对首座太上长老道:“既然首座师兄都这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么说了,我要是再揪着不放就太伤和气了。只是,灵仙峰可不能光顾着自己炼药,忘记了每年该给我们的灵草份例啊!” 闭目垂眸装了半天木偶的明景真君终于睁开眼道:“师兄请放心,我灵仙峰言出必行,每年该给的灵草,一棵都不会少!” “如此甚好!”丹阳道君心中有事,这边就待不下去了,朝着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的方向行了一礼就要带着妙丹峰的弟子离开,渊和道君又殷殷嘱托他别忘了庆典的事,筹备中如有需要随时向法象峰和其余诸峰提,务必要办得尽善尽美。 来时气汹汹,去时无声息,随同而来的妙丹峰弟子都有些不甘,不过看见首座的脸色不好,大家都有志一同的当了鹌鹑。唯一的不解是:既然是首座自己同意灵仙峰炼药的,那他究竟在不爽个什么劲儿? 而掌门大殿内,明景真君也起身向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行了一礼:“弟子们不懂事,给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添麻烦了!” 冲盈真君笑道:“哪里哪里!能为灵仙峰找一条好好活下去的路,还能给门派带来好处,这几个孩子做的很好啊!明景师弟还是别太拘着他们了。” 明景真君无声点头,带着大家退出了大殿。 渊和道君满意的笑道:“平分春色总比一枝独秀的好,只要灵仙峰立得住,我们法象峰就能站得稳啊,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冲盈真君也笑道:“是啊,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这么能说会道,直接就把丹阳师弟绕了进去。我听白元说,为了这事儿,夏隐那丫头提前和他们商量出了好几套对策。师叔你说,有这样的本事,够不够给归元当个贤内助呢?” 渊和道君捻着胡须半天没说话,许久之后才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再看看吧!” 不说掌门大殿这边,渊和道君与冲盈真君如何为宁归元的未来谋划。明景真君带着众弟子走到法象峰的半山腰,正要踏上木栈道之时,沈霄晖忽然走出队伍,对明镜真君道:“师尊,我想去妙丹峰看看老祖!” 明景真君叹了口气:“小四,你师兄他们也是被吓怕了才没把制药的事告诉你,你要理解他们啊?” 沈霄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声道:“我明白的,况且制药什么的,就算告诉我,我也帮不上忙。现在去看老祖,主要是恭喜他迈入宗师之境,并无其他。” “那你就去吧!” 夏隐目送沈霄晖孤独的背影转过一个拐角被山崖挡住,心下略有些不是滋味,可惜利益、甚至是生死当前,她不能也不愿冒一点险。 不过,转过身来,她还是对几位师兄道:“最近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安分点守在灵仙峰好好提升一下修为吧!免得丹阳老道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可是连派人暗杀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李明威道:“他不已经同意炼药的事儿了吗?难道还要反悔?” 夏隐皱眉道:“这次能够轻易过关,乃是侥幸。丹阳老道刚刚踏入宗师之境,大喜之下心境有些不稳,况且他对妙丹峰丹药生意的具体细节并不太清楚,这才被我们钻了空子。可我冷眼旁观之下,韩书君似乎已有所觉,万一他回去一说,丹阳老道反应过来,那我们就惨了。” 明景真君道:“小八说的有道理,回去安排好炼药的事后,都给我好好闭关修炼,就算不为了应付眼前的危险,也得想想马上就要到的道魔大战。” 没有完成一天两更,争取14日一天三更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162章 丹阳道君带着一众弟子刚踏进妙丹峰的范围,便对众人道:“都回去好好修炼吧,段小子没说错,我们妙丹峰那么多弟子,也该多出一些中品或上品炼丹师来给他们瞧瞧,区区聚气丹、补灵丹什么的,以后除了自己用,就少炼。” 众弟子向首座行过礼,便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赤阳道君也自行离开了,唯有韩书君,一脸欲言又止的立在他身侧,换了平时,丹阳道君必会问一问他,可今天,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这副神情落在丹阳道君眼中就有些欲擒故纵的奸诈了,于是他便淡淡的对曾经的得意弟子道:“方才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所说的庆典之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这是扬我妙丹峰威望的大好时机,务必要尽善尽美。还有那个神秘丹师的下落,要加紧查访出来,千万不能让他在关键时刻坏了大事。” 韩书君微微蹙眉,还是没有忍住:“师尊,那灵仙峰制药的事,我们就真的这样放任了?” 丹阳道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区区几个废物,谅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你若有空,不如再去坊市查一查,看看丹药积压六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灵仙峰不过卖了八十万灵石,连我们的零头都不到,想来不是丹药积压的主因。身为我妙丹峰的首席大弟子,不要听风就是雨,目光还是要看得更深、更远一些才好!” 听着自家师尊愈加严厉的斥责,韩书君的心开始慢慢下沉,师尊这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了?灵仙峰那帮人,还真是好手段。 凭着自己对丹阳道君的了解,韩书君明白,自己越是多说只怕越会招来厌烦,当即恭恭敬敬的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这就去筹备庆典,务必彰显出师尊宗师的气度,让那些小门派见识到我妙丹峰东陆第一炼丹圣地的底蕴。” “那就好,你下去吧!”丹阳道君看也不看弯着腰的韩书君,背着手慢慢向大殿一侧自己的居所走去。 新月如钩,挂在黑幕一般的天空上,似要钩出暗夜中无数的秘密。 挽芳谷中,夏隐正对着玄真医典最后一页上那个头上顶着一片黑云的墨色小人抓狂,按照当年灵仙祖师的真灵所说,这个墨团团里边应该是大有文章才对啊,可是,无论她横着看、竖着看,还是用神识看,它始终还是那个墨团团。 “喂!”夏隐问顶着黑斗篷在石室里臭美的转圈圈的乌金:“你知道这个墨团小人的秘密吗?” 乌金从黑色斗篷里飘出来,在那墨团小人上滚动了半天,眨巴着两只大眼睛道:“你没有试过用灵仙秘法将灵力聚到双眼周围的经脉中看看吗?” 夏隐一呆,好像还真没有,典型的灯下黑啊!不过:“眼睛周围经脉这么多,都要用灵力打通?” “那当然了!”乌金再次钻回到斗篷中:“你什么时候炼丹呀?我都好久没有装高人外出了,成天憋在这谷里闷死了,小鹏又不知道被那两只花里胡哨的破鸟扔到哪里去了,好没意思啊!” 夏隐盘膝坐好,叹了口气道:“好久没炼丹,我也手痒啊!不过最近不是好时机,丹阳老道趁着自己练成上品高阶丹药的余勇,一定正在四处找那个神秘炼丹师,一雪前耻,我要冲出去肯定一头撞在网里。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而且,上次炼那个定颜丹搞得一身伤,思来想去,还是修为跟不上闹的。其实我现在体内的灵力已经非常粘稠了,可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变不成灵液状。如今所有的杂事都告一段落了,正好沉下心来闭个关。不知为什么,最近一提到道魔大战,我就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乌金躲在斗篷里点头点得很深沉(估计是装高人装上瘾了):“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这段时间看你忙着做生意赚灵石,我还以为你忘了修士的本份呢!” 夏隐撇撇嘴:“那你都不提醒我,真沉得住气!” 乌金呼的一下飘到夏隐面前:“老子又不是你师傅,有那个义务吗?再说了,修士一旦迷失本性而不能自己醒悟,即便有人拉他一把,后面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 还真是严厉!夏隐一巴掌将他扇到一丈开外:“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滚出修炼室,让我独自摸索修炼为好!” 就在此时,谷口禁制忽然被扣响,夏隐和乌金面面相觑,不过夏隐只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斗篷,只得皱眉道:“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乌金道:“按照一般的话本情节,深夜来访,不是奸情就是阴谋啊!”说完,不等夏隐发作就逃进了她的丹田小世界。 夏隐将乌金的黑斗篷收进乾坤袋,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物品,这才移形换位来到谷口,透过禁制,发现谷外站着一个黑色斗篷人,若不是知道乌金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丹田世界,夏隐只怕会把他当成乌金。 当然,这也难不倒她,在笑问“贵客何人?”的同时,一束母茶树的根须虚影已经从地底过去,从那人的站立之地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竟然是韩书君。 果然,斗篷人嘶哑着声音道:“南境故友,火兰之盟!” 夏隐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防身手段,这才打开禁制笑道:“请!” 来人刚踏入禁制,忽然心有所感,一弹指便是一道微芒,向着方才所站之地后方十余丈的草丛中激射而去。 草丛中传来一声极低的闷哼声,长草微微摇动了两下,忽然从中冒出一朵朵青蓝色的火苗,片刻之后,火苗飞回,碧草依旧,而草丛中再无任何异物。夏隐看得暗暗咋舌,连忙激活禁制,带着来人往池边的小木屋走去,问道:“毕竟都是同门,怎么也不手下留情?” 韩书君冷冷的道:“从受命跟踪我的那时起,他便是我的敌人了。” 夏隐将人领到小木屋里,一边给小风炉点火烧水泡茶,一边问:“韩师兄夤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韩书君冷笑道:“夏师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今日在法象峰大殿你们这一手祸水东引,玩得实在漂亮!” 夏隐先是一怔,忽然想起方才被韩书君用阴火烧死在草丛中的那个跟踪弟子,心念电转之间已经将其中关节想了个一清二楚,失笑道:“韩师兄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不过就是为了自保,随意找了个理由将丹阳师伯的注意力引向他处,哪里知道他会怀疑到你身上,这实在是无心插柳的事儿啊!” 一会儿还有一更,希望能赶在12点前,完成昨天所说的三更承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163章 想到师兄们和自己无意之间竟然圆满完成了一出离间计,夏隐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如此一来,可把韩书君给惹火了,还算英俊的面容都有些扭曲,森然道:“夏师妹觉得很好笑吗?玩这种手段,对得起明景师叔那修仙界君子的美誉吗?” 夏隐收住笑意,冷然道:“这么说,韩师兄今夜前来是要向我讨回一个公道咯?不知你哪来的立场?我们不过就事论事,至于丹阳师伯会想到哪里去,与我们何干?说句不中听的话,韩师兄你难道就真的对丹阳师伯赤胆忠心、肝脑涂地?” 韩书君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才道:“我只是不认可师尊的一些做法,但绝不愿看到妙丹峰的利益受一丝一毫的损害。” 夏隐道:“我们对灵仙峰也是此心。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妙丹峰早就将灵仙峰看成自家的囊中之物,这才容不得我们有一点起色。说句不中听的话,韩师兄,自你在南境提出与我结盟之时起,你就等于默认了灵仙峰不是妙丹峰的附庸这个事实。如今,灵仙峰找到了制药一途,复兴之路就在眼前。韩师兄与其在这里与我做无谓的争论,想着怎么去挽回丹阳师伯的信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的妙丹峰经营好,东陆道修界那么大的丹药市场,灵仙峰与妙丹峰能吃下多少,咱们各凭本事!” 在夜明珠柔光的照耀之下,夏隐白皙的面容上闪着柔和的光晕,明明不是多么慷慨激昂的语调,却听得韩书君目光连闪,神情向往,最终苦笑一声道:“夏师妹好胸襟,你若是男子,必是我一生大敌!” 夏隐愕然:“难道身为女子,就不配与你们同台竞争?” 韩书君饮尽杯中茶,笑得意味深长:“令人心折的女子,我们更想收入房中。” 夏隐瞬间黑脸,霍然起身,指着门口道:“韩师兄请回,恕不接待!” 韩书君洒然一笑,慢悠悠的起身道:“夏师妹真的不考虑考虑,韩某不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不过,你我二人身后都无家族支持,全凭自己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说句自傲的话,比起那些所谓世家子弟,我们不知道强出多少倍,倘若你我联手,岂止是东陆道修界的丹药市场,纵然是灵仙门、乃至整个东陆道修界都有可能成为你我的囊中之物。” 夏隐冷冷的道:“多谢韩师兄谬赞,不过韩师兄有句话说错了,夏隐有今天,是站着走过来的,从来没爬过,就凭这一点不同,你我注定合不来。” 韩书君深深看了夏隐一眼,嘿嘿冷笑了几声:“天真,我等着看你下跪爬行那一日。”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隐不再言语,打开禁制请走了韩书君,径直回到修炼室中,掏出玄真医典准备开始修炼。 一直藏身在丹田中的乌金偷偷溜出来,看了看夏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小夏子,你要是生气的话,就别修炼了!” 夏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坚守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乌金见她脸色如常,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放下了大半的心,围着她转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过去道:“那你以后会找个男修谈情说爱,然后嫁人吗?” 夏隐无奈的道:“以后的事,谁知道?我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墨团团。话说你老人家能不能别再打扰我了呀?我的时间很宝贵好不?” 乌金“哦哦”连声,慌忙退出石室,小夏子明明很和颜悦色,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啊? 夏隐关闭修炼室的石门,布下防御阵,恶狠狠的道:“混蛋,竟敢说要把老娘收入房中。等我修为大成,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发泄完毕后,夏隐盘膝闭目,引导体内的灵力向眼睛周围聚集,很快眼周围的皮肤开始慢慢发热,经脉开始不受控制的轻轻跳动,随着灵力的缓慢推进,那些极细小的经脉开始慢慢生疼,隐隐的不算厉害,有些疼过的地方甚至还有点轻微的舒适感。 在神识的内视之下,眼睛周围的小小区域忽然变得庞大无比,其间有粗细不一的青色脉络纵横交错,而夏隐的灵力便如同一股三色流水一般,正循着一定的途径将这些青色的脉络缓缓填满。她放松身心,静静的看着灵力填满所有的青色脉络,连最细微的一丝都不曾放过,这才缓缓睁眼。 这个世界比平时清晰了百倍千倍不止,对面的石壁,平时看起来十分平整光滑,如今在夏隐的眼中却成了无数沙粒和晶体的混合物,夏隐能够看清每一颗沙粒,每一颗晶体,甚至是它们中间那微小的空隙。 夏隐缓缓低头,目光落在身前的玄真医典上,入眼的不再是两个墨团团,而是一个站着的人,他站在那里,面目模糊却顶天立地,无数灰色的气流在他体内缓缓流动,流动的途径纷繁复杂无比,但几乎填满了整个身体。 夏隐心中一动,莫非这才是灵仙秘法的高级境界,灵力流动不局限于常人所说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而是遍布全身各处的所有脉络? 夏隐逆着气流流动的方向,开始寻找它们的源头,最终发现它们起源于头顶,而小人头顶上方的那片乌云也显出了自己的真面目,那是一个旋涡,五色灵气在旋涡的上层聚集,伴随着高速的旋转,逐渐在下落的过程中变成灰色,进入到小人的头顶,最后循着那复杂无比的道路开始在小人体内循环往复的流动。 夏隐心有所感,缓缓推动自己体内的灵力循着那灰色气流的途径运行,可惜的是,小人身上的很多途径在夏隐体内根本不存在,灵力运行到那里不是受阻,就是消失,好在夏隐心性坚定,不焦不躁,一遍遍的推动灵力开辟这些全新的途径。 终于完成了今日三更的承诺,也把这几天缺的补回来了。明天开始恢复一更,不过在此立个g,我要开始存稿了,这次的突发事件告诉我,没有存稿的人,一旦断更,补起来是多么的可怜。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164章 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丹阳道君步入炼丹宗师之境的庆典总算是敲定了日子,定在了三月里的一个壬午日,距离丹阳道君练成上品高阶丹药之日,相差了将近四个月,灵仙门所有真人、真君的相关庆典都未曾有过这么长的准备期,落在外人眼中,还以为是灵仙门有多么重视这位上品炼丹师呢,只有妙丹峰上那群深知内情的人才知道,这根本就是首座在为难韩书君。 今天嫌日子不好,明天嫌请帖花纹设计的不美观,后天嫌菜式太简薄,可怜韩书君堂堂一峰首座跟前的首席大弟子,天天为这些小事跑断腿,忙得连执事弟子都不如。当然,也只有韩书君才能在这万般挑剔中杀出重围,终于得了师尊一个“可”字。 那些心思多的就难免有些嘀咕,看首座对大师兄的态度,这里边是有事儿啊?莫非,首座想换个更合心意的弟子?连长生都敢求的修仙者,骨子里都是野心家加冒险家,凡是看出了苗头的,就开始蠢蠢欲动。于是,在筹备庆典的繁忙面具下,妙丹峰弟子中间暗流涌动,此起彼伏,普通弟子随意出入峰顶大殿的情形越来越严重。 不过这些夏隐都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彻底迷失在灵力的洪流中,神识如同走在一座巨大的迷宫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凭着那一点记忆,艰难的开辟着新的道路,为身后那滚滚的灵力流寻找出口。 庆典当日,舞樱树的花瓣飞舞得格外卖力(据说是因为提前浇灌了灵泉之故),放眼望去乱红飞舞,遮眼欲盲,若非修士神识强大,可以不用眼睛看路,估计灵仙门的木栈道上少说得出个几十起坠崖惨案。 妙丹峰大殿的广场上,设了千余张桌案,案上美酒佳肴灵茶具备,峰上弟子全体出动,充当迎宾人员,往来穿梭其间,为来客引路。大殿之内,另有几十张贵宾席,那都是素日与灵仙门交好的门派掌门才有资格坐的地方。里面招呼的弟子都是筑基中期以上的。 午时一到,丹阳道君头戴莲花宝冠,身着黄褐,胸前绣着对舞的仙鹤,领口袖口对襟处皆饰以火焰纹饰,外加紫帔拖地,上有五彩云霞,下有山水纹绣,满面笑容的与在座众人打招呼。一时间,殿内恭喜祝贺之声不断,丹阳道君志得意满的将好话照单全收,扰攘了足有半刻钟,才走到在门口等待已久的掌门跟前,满脸歉意的道:“见到几位老友,情难自已,倒是让掌门久等了。” 冲盈真君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丹阳师兄随我同上法台。” 丹阳道君也不客气,当先迈步,掌门和其余人等紧随其后,来到设在殿外的法台前,两人登上法台中央,掌门运足灵力朗声道:“大道三千,纷繁惟微,今有灵仙门元婴真君丹阳,潜心丹道,终证大成,踏入宗师之境。从今往后,自当承前启后,护我丹道大统不绝,责无旁贷。故广邀宾朋同证同庆,一谢天地大德,二谢祖师庇佑,三谢同道相携!” 丹阳道君接过韩书君递上的三炷香,来到法台中央,先向当天一拜,又回身向中央的灵仙祖师像一拜,最后向着广场上来宾方向又是一拜。韩书君疾步过来,接过三支香,插在灵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仙祖师像前的香炉中。 丹阳道君满面堆欢,笑道:“承蒙各位看得起丹阳这点小小成就,专程前来,我妙丹峰略备薄酒,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众人齐齐拱手称谢后,便开始落座宴饮,丹阳道君和掌门也从法台上下来,准备领着其余贵客进殿,忽听西边天际闷雷滚滚,众人抬眼望去,就看到西方的天空中乌云翻滚,电闪雷鸣,而下方西荒的土地上也已腾起浓浓黑雾,向着东方席卷而来。更令人心惊的是,就在这云层之下,黑雾之上,有血色开始慢慢凝聚,逐渐形成一个鲜血淋漓的“杀”字,同样开始从西方慢慢向东方的天际侵蚀。 伴随着那个血淋淋的杀字的壮大,浓浓的黑雾吞天噬地,高悬当头的太阳很快就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一时间天地晦暗,仅有那一个鲜红的“杀”字高悬,撒下一片血色光芒。 与此同时,空中的雷声也逐渐被一些奇怪的声音所掩盖,仔细听来似乎是各种人声,有痛苦的哀嚎,尖利的嘶叫,愤怒的叱骂,甚至还有女子放荡的笑声,奇怪的呻吟声。 不知是否是灵仙门上方的防御阵法之故,这声音听起来并不清晰,可也奇怪,越是不清晰,众人就越是想要凝神细听,不知不觉就开始被这声音牵着走。不过片刻功夫,有些修为低的修士便开始神色迷惘,有的露出痴痴的笑容,有的开始迷迷瞪瞪的往外走。 原本准备往大殿里走的元婴修士们本来站在那里静观其变,见状大惊,渊和道君率先祭出一个铜钟,与冲盈真君两人先后点出一指,“铛铛”两声,钟声清越,在群峰之间余音袅袅不绝,如晨钟暮鼓,令人耳目为之一清,那些神情迷醉的小修士尽数清醒过来,可惜一看到空中的血字和黑雾,立刻又被吓的小脸煞白。 冲盈真君面色凝重,沉声道:“杀字战书,想不到魔修竟然提前出手了?我们需得尽快送上迎战帖才是,否则恐有大患。” 海裕岭的掌门华一道君是在场修士中年龄最高、辈分最长的一个,揪着胡子忧心的道:“距离上次道魔大战不过才九十五年,我道修界还未来得及商讨迎战一事,这帮魔修太没有道义了。最麻烦的是,我们还带着大量精英弟子到了灵仙门中来,这不是给人一个一锅端的机会吗?” 这话显得十分小家子气,与他的年龄身份完全不配,却说出了大多数修士的心声,大敌当前,迁怒也是人之常情。于是众人都将不太友好的目光往丹阳道君身上瞄去。 丹阳道君的脸色瞬间变得紫红紫红的,好似对着地火连续炼了半个月丹药没洗脸,憋了半天,气鼓鼓的来了一句:“诸位道友不必惊慌,既然来了我灵仙门,我们保你们平安便是!”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话一般,天空中忽然又响起一声炸雷,这声音可比方才那闷雷清越爽快的多,一下就将那些嘈嘈切切的人声压了下去,伴随着炸雷而来的,便是那黑云中间忽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霞光万道从天而降,落在那血字之上,居然生生将那鲜血淋漓的字迹消融了一大半。 今天只有一更,东山正在努力存稿中!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165章 魔修那边似有不甘,伴随着一声声不知如何形容的低吼,西荒那边腾起无边黑雾,翻涌咆哮着扑过来,似乎有修补那道口子的迹象,那个血色的“杀”字也像得到了补益一般,拼命蠕动着想要恢复原貌。 空中再次响起一声炸雷,比方才的声音还要大上三分,黑云之上又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五彩霞光从那巨大的口子中落下,如同一把巨大的砍刀,将那正在恢复中的杀字一分为二,也将下方的黑雾生生劈开。两边的黑雾扭曲着、翻腾着就是没有办法突破霞光的阻隔聚拢到一起,这场面看起来妖异又揪心。 渊和道君大喝一声:“好机会,大家助我!”双手在胸前飞速掐诀,不过瞬间,一个金色的“战”字便从他双手之间升起,旋转着往天际飞去。冲盈真君见状,立刻站到他身后,双手抵住他后心,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到渊和道君体内,那个‘战’字眼看就大了几分,宁归元紧随其后,将双掌抵在了冲盈真君的后心,随后便是远远站在角落里的寒玉剑君和玲珑真君站到宁归元的身后,各出一掌抵在了宁归元的后心,同样贡献出了一份灵力。 眼看那战字已经冲出灵仙门的防御阵向着天际的“杀”字而去,不过从大小与气势上来看,与那杀字还是差了一截。渊和道君喝道:“快补充灵力!”丹阳道君犹豫了一霎,很快就站到了玲珑真君的身后,其余元婴修士见状也依次上前,有选择寒玉剑君那一列的,也有选择玲珑真君那一列的,但都无一例外的将掌心抵在身前之人的后心之上,依次将灵力传输给渊和道君。 远远看去,数十名元婴修士排排站,在法台前站成了一个树杈的形状,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惜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都心系天空中魔道双方的第一次试探交战,无人关注地面的情况。 在几十名元婴修士灵力的加持之下,那个“战”字不负众望的迅速膨胀,金色的光芒普照,所及之处,黑雾退散,战字依然飞速旋转着向天空中那个已经被劈成两半的杀字扑去。 当两字重合之时,地上众人虽未听到什么声音,却不约而同的浑身一震,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战”与“杀”,两字相撞,同时消散,唯一的问题是,那个杀字方才被霞光劈开后,有些往两边分离,尚余一圈血色的边缘没有被战字击溃,但在重击之下,血色同样难以维持,化为点点血雨落了下来。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也被霞光驱散,露出了一大片五彩祥云。唯有腾在半空中的黑雾似乎心有不甘,在狂风帮助之下,形成一个骷髅形状,上下牙开合不停,送来一阵传音:“修道的,你们别得意太早了,我们边域再见!” 曾经经历过道魔大战的一些修士齐声惊呼:“死气传音,幽泉宗的死气传音!” 似乎是不满魔修的嚣张,天空中再次响起第三声炸雷,震耳欲聋,而后便是哗啦啦一阵瓢泼大雨,将死气形成的骷髅冲了个一干二净。 云岭仙宫的掌门岫云真君仰观天际,喃喃道:“血魔教的血色杀字、幽泉宗的死气,相思道惑心魅音、控尸门和炼魂宗的魔音炼魂,再加上五毒教的毒烟,这一次的战书,竟然是魔修界一教一宗四派的共同手笔,莫非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真是令人忧心啊!” 华一道君乐呵呵的道:“不必担忧,这些魔修逆天而行,越是嚣张便越是不得人心天道,你看今天不就引来了天罚,三道雷劫一阵大雨,真是天助我道修界啊!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 老天好像也有些看不惯这个属乌龟的华一道君,他的话音刚落,原来的瓢泼大雨忽然变成了和风细雨,关键是竟然无视灵仙门的上空的防御阵,洋洋洒洒的飘了进来,落了里头的人一头一脸。 有低阶修士支不起灵力护罩,被细雨淋了个透湿,伸手抹脸之际,有点滴雨水流入口中,竟然尝到了淡淡的清香与灵气,忍不住大叫:“是灵雨,是灵雨啊!” 周围的人半信半疑的伸手接了一捧水,细细嗅了嗅,果然是蕴含灵力的雨水,这下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灵力护罩也不用了,所有的低阶修士基本都开始席地而坐,仰头张嘴接雨水喝。稍微矜持一点的,就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些容器开始接雨水,留待以后修炼用。 唯有那数十名元婴修士心中疑惑不解,纷纷交头接耳。最后还是由德高望重的华一道君开口:“渊和道兄啊,看这情况,莫非是你门中有弟子在进阶?只是这三道雷劫到底进的是哪一阶啊?” 渊和道君看着在雨水的浇灌之下疯长的满山草木,还有违逆天性、兴奋的跑出来在雨水中飞舞和鸣的鸟雀,同样一头雾水的问冲盈真君道:“最近可有哪一峰报上来说有弟子闭关进阶的?” 冲盈真君摇摇头:“师叔糊涂了,进阶金丹期并无雷劫,只有进阶元婴才有,不过多为五道、七道或九道雷劫,这该不会是丹劫吧?”说着,眼神往丹阳道君和赤阳真君方向瞟。 丹阳道君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赤阳真君果断的摇摇头:“丹劫多为火性,传说中顶级炼丹宗师练成的灵丹,在经过丹劫之后,还要经过天火或者地火的灼烧,却从未听说过丹劫伴随灵雨的。看这情形倒像是水、木系灵根修士的进阶天劫,就是神雷少了些。” 唯有明景真君和寒玉剑君闻声一震,两人不约而同的悄悄向挽芳谷方向探出神识,可惜整个瑶山都被这细如牛毛的灵雨笼罩着,经过了这么些时候,好多地方都升起了厚厚的云雾,在夹杂着灵力的雨水和雾气的阻挡之下,两人的神识探出了数十丈之后就再也无法前进,只得无奈放弃。 几人各抒己见,也没什么定论,眼见灵雨渐歇,各派弟子中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到元婴修士聚集之处。西荒魔修界提前开启战端,道修界仓促应对下侥幸未落下风,但接下来的大战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渊和道君只得将心中疑惑放在一边,对其余各派的元婴修士施了一礼道:“魔修提前启战,我等都需要尽快赶往回雁城参加边域之战,而今庆典也被打乱,宴席是开不成了,我灵仙门也就不留各位了,大家各自带着弟子回到门中,十日后我们回雁城再见。” 众人看着一片狼藉的广场,也知这庆典是办不下去了,当下纷纷出言安慰外加辞行,丹阳道君内心呕得要死,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笑对众人隐含着嘲笑或怜悯的各种辞别话语。 就在此时,韩书君忽然出声说妙丹峰为各派来宾准备了一份小小礼品,还请各位前辈稍后片刻。 十余名杂役弟子搬来十余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丹药瓶子,各派都得了两瓶中品丹药,三瓶下品丹药,总算是没有白跑一趟,这安慰的话也就说得比方才真心多了。 丹阳道君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领走了妙丹峰积压的那六成聚气丹和补灵丹,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看向韩书君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柔和了很多。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166章 不说妙丹峰那边如何借机与各派拉好关系,也不说法象峰那边如何为迎接边域之战做准备,挽芳谷中,乌金对着夏隐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死丫头,想结丹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你运气好,遇到什么魔修的杀字战书,要不是老子见机的快,用云雾将这整个挽芳谷护了起来,现在你就已经被抓出去榨干了灵仙秘法的所有秘密了!” 夏隐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团紫黑腥臭的血污中,满面血污泥垢,如同街边的小乞丐。不过她此时无暇关注自己的皮囊,而是兴高采烈的检视着结丹后的身体状况,已经成为液状的灵力在体内缓缓流动,玄真医典最后一页上那个小人图所示的经脉已经全部被打通,如今夏隐的体内哪怕是最细小的经脉中都布满了灵力,神识内视之下,能看到那细细的三色液体流将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丹田之中,母茶树的枝叶数量虽说没有变化,但树身高大了一倍,小世界也扩大了一圈,原本占据半壁江山的水月心镜湖成为了被陆地包裹的内湖,整个小世界里灵气浓郁,氤氲成雾,灵草和移植进去的一些灵植的叶片上都结出了灵露,细小的凝露顺着叶脉缓缓汇聚到叶尖处,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沉甸甸的缀弯了一片叶子,随即悄无声息的滴到了下方的土地中。 看得夏隐又是心疼又是欣喜,这可是灵露啊,很多丹药方子中用得上,单独服用亦有延年益寿之功,在坊市中也能卖出不错的价钱,一定要记得定期进来收集! 面对如此收获,乌金那点喋喋不休简直就是清风过耳,全无半点干扰。夏隐收回神识,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那一滩血污,忍不住问道:“你说了这么半天,没觉得臭吗?” 乌金立刻住嘴,顺着着夏隐的目光看到了那一滩血污,立刻“呕”的一声大吼:“脏死了你,还不快去洗洗。”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幻化出两只白白的手掌,捂着嘴巴飞速冲出了修炼室,打开洞府的石门,一幅要彻底通风透气的样子。 夏隐撇撇嘴:“装的还挺像,你又没鼻子,不知道哪里闻到的味道!”施了一个除尘诀,将石床上的血污处理干净,那个被血污浸透的蒲团么,还是找机会扔了吧! 慢悠悠的晃到谷中的水池边去洗澡,看见乌金守在洞府门口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忍不住道:“洞府只有一个石门,没有对流,散不了味儿,你还是帮我去谷口守着吧!我要去洗澡,千万别放人进来啊!” 除去衣物,泡进水池中,仔细搓去身上那层黑亮的油垢,终于露出了底下肌肤的真面目,那细腻白皙如上好羊脂,因为修炼之故,体态骨骼匀称,肌肉结实,皮肤紧致,若问美容效果哪家强,还得靠修仙啊! 夏隐洗完澡,很是自恋的对着池水顾影自怜了一番,不小心看到水面上浮着的一层油花,默默的提醒自己,池子里的鱼虾记得要换一批,在池水完成自我净化之前千万不能从中取水煮茶。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br/>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夏隐嘱咐乌金看门,自己往灵仙峰大殿而去,体内灵力变成了液状,自己又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基本可以肯定这结丹是成功了,需得去知会师尊和寒玉师伯一声,顺便试试自己的灵力度量。 金丹初成,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比原来层次分明了不少,有勤劳的灵蜂围着鲜花嘤嘤嗡嗡的忙碌着,一眼过去,连灵蜂身上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侧耳细听之下,似乎还能听到生机在草木体内汩汩流动的声音…… 夏隐一边尽情的感受着这个更加多彩的世界,一边急速飞遁前行,双足离地不过寸余,足底一点灵力涌出,在地面的反作用力之下,整个人便向前飘飞出数丈远,如同山间精灵一般御风而行,轻盈缥缈。 路过半山药园时,大刘二刘两人正带着一批弟子背着采来的灵草送去药谷炼药,夏隐停步与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两人抬头,都是一怔,二刘直率,立刻咧嘴一笑:“八师叔,今天好漂亮!” 大刘“呼”的一巴掌扇在兄弟的后脑勺上,骂道:“眼睛往哪儿瞅呢?不许对八师叔无理。” 夏隐摆摆手,扫了一眼众人众人背篓中的灵草:“药谷那边一切都好?” 二刘呵呵笑:“都好,都好,就是忙了点!” 夏隐含笑点头:“辛苦你们了,如今首座太上长老和掌门已经表示支持灵仙峰的炼药生意了,过段时间再多招点弟子来帮你们的忙,到时你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修炼进阶了。” 一众弟子闻言,都是喜笑颜开,乐颠颠的走了。 夏隐继续向峰顶大殿而去,进门刚叫了一声:“师尊!”立刻就被一张敛息符兜头拍了个正着,耳畔响起寒玉剑君半怒的声音:“死丫头还敢招摇过市,不知道掌门正在敲锣打鼓的刚刚进阶的弟子吗?你想被锁到法象峰去接受拷问啊!” 呃!夏隐将额头上的敛息符取下来,拍到左肩上,一身灵动气息顿时消失于无形,这才赔笑道:“多谢师伯关心!”眼角余光一扫,除了师尊和师伯之外,段灵注和宁白元也在,这时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夏隐。 夏隐乖乖的走到两人的下首处坐好,问道:“师伯、师尊,你们在商量什么呀?” 两位长辈尚未回答,段灵注就笑眯眯的凑过来道:“小八,今天那三道天雷和一阵灵雨难道是你的结丹天象?” 夏隐挠挠头,迟疑道:“不至于吧,没听说过谁结丹还能有天雷的,再说我也没被劈到呀,应该不是雷劫吧!说不定那就是魔修的手段太恶劣,引来的天罚。” 宁白元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结丹了?” 夏隐回给他一个迷茫的表情:“体内的灵力是出了点变化,可是不知道算不算结丹,所以过来请师尊和师伯给鉴定一下!” 段灵注和宁白元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的修士,估计小师妹是古往今来独一份儿。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167章 寒玉剑君闻言,直接就开始轰人:“总之第一批去回雁城的人里面,没有你们灵仙峰的份儿。有时间在这里磨叽,还不如去你们那个什么药谷,好好盯着制药的事情,魔修的手段诡秘莫测,特别是那个五毒教,出来一个人就浑身带毒,你们时间多的话,各类解毒药丸多备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了。” 段灵注和宁白元还待垂死挣扎一下,可怜兮兮的看着明景真君,齐声道:“师尊!” 明景真君目不斜视,垂眸道:“你们师伯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边域不比南境,危机重重,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让你们去的。快走吧,我们还要查一查你们小师妹的修炼情况呢!”说完,将头往里侧一偏,举起一条胳膊,不停的朝两位徒弟挥袖子,肢体语言表示:看师傅也没用,赶紧走吧! 夏隐目送两位师兄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沉着脸出了门,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师伯,师尊,怎么试?还是让弟子尽全力打你们一掌吗?” 寒玉剑君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中,抬起眼睛看着夏隐道:“出手吧!” 夏隐缓缓抬起右手,向前平平推出,一股精纯灵力从掌心发出,攻向寒玉剑君的方向,可惜不过前行尺许,就受到了一重阻碍,应该是寒玉剑君的灵力护罩。 夏隐胸有成竹,微微吸了一口气,意随心动,流淌在全身各处经脉中的灵力开始向右掌汇聚,掌心发出的灵力得到加持,越来越强。 一晃眼,便是半盏茶的时间,夏隐发出的灵力还在加强中,似乎绵绵不绝,寒玉剑君最初还是一脸懒洋洋的笑意,随着灵力护罩上压力的增强,她的面色逐渐凝重,身体也从最初的瘫坐慢慢换成了正襟危坐。 明景真君在旁看得着急,忍不住问:“师姐,怎么样了?” 寒玉剑君看了夏隐一眼,见她依然面不改色,奇道:“小八,你还有余力?” 夏隐细细感受了一下经脉中的灵力流,谨慎的回答:“照这个速度增加灵力的话,大约还能坚持个半盏茶时分。” “这么久。”寒玉剑君秀眉一蹙,玉手一挥:“尽全力一击,这么慢吞吞的加上去,让人火大。” “是!”夏隐也不啰嗦,右手回撤,双掌全力击出,在大殿中带起一阵劲风。 寒玉剑君身体忽然一侧,只听“啪”的一声,她身后的椅背被夏隐的掌力击落一角,顺着掌风的方向,撞在了后方大殿的墙壁上。 明景真君又惊又喜的看着夏隐,寒玉剑君笑道:“好家伙,刚才那护罩可是凝聚我五成灵力,想不到也被你击破了,你这灵力的度量直追普通的金丹中期修士啊!” 夏隐咧嘴一笑:“都是师伯、师尊教导的好!” “少来!”寒玉剑君完全不吃她这套,直奔主题:“修为进阶了,那你身体里那茶叶有没有变得更好一些啊?拿出来给师伯瞧瞧。” 夏隐翻掌弹指,两片母茶树叶朝着寒玉剑君和明景真君平平飞过去,两人接过来细细查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看,如今的茶叶已有成人巴掌大小,最关键的是,叶片上好似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翠色雾气,清香扑鼻。 明景真君翻来覆去的验看,又问又嗅,末了还拿出一个翠玉小碗,往里面倒了一些灰色的不明液体,将茶叶放入碗中,没过多久,碗中的灰色液体就变得透明澄清了,明景真君捋着胡子笑呵呵的道:“好啊,看样子,这茶叶的解毒之效又更上一层楼了。小八啊,来多摘几片给你师伯,让她随身带着去回雁城防身。” 剥削徒弟以讨好心爱的师姐,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有异性没人性?不过想到寒玉剑君往常对灵仙峰和自己的照料,夏隐也没那么抵触,直接豪气的薅秃了一根树枝,给了寒玉剑君九片茶叶,笑道:“一片给纯钧,其余的师伯留着随便用,用不完的话还可以泡茶喝。” 寒玉剑君最喜夏隐这股子爽利,欢欢喜喜的接过茶叶之后,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了翻,掏出一件雪白的软甲来:“这件护身软甲是含雪天蛛丝所制,除了能够抵消部分灵力造成的伤害外,还水火不侵,算是师伯送给你的结丹礼物。” 夏隐也不扭捏推辞,接过软甲后,眼巴巴的看着明景真君,摆明了是要讨赏,明景真君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简,轻咳了几声后,道:“师傅穷,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玉简里记载的几张炼体药浴的药方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也算是修仙界独一份儿,就送给你做礼物吧?” 师傅果然是真穷,夏隐扯着笑容艰难的接过玉简,在心底默默的安慰自己:师尊的科研成果,具有重大的纪念意义,这是无价的,无价的! 明景真君看着夏隐的脸色,大约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扯着胡子强调道:“这药方已经再三改良过了,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以后你有了弟子,可以放心给他们用。” 夏隐立刻想起了七师兄万年定格的发育期形象,还有自己四十多岁才发育的悲惨经历,更加坚定信念,回头就把这玉简做上标记,非仇人不用。 寒玉剑君急着回鸣剑峰点将去回雁城,见这边已无大事,便起身要走,临走前,对夏隐道:“边域之战短期内还不会影响到灵仙门,你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巩固一下境界,这次魔修来势汹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你们上战场。” 又对明景真君道:“没事别老躲起来假借着闭关的名头看杂书,好好盯着孩子们,多炼点疗伤解毒的药丸,随时备着送到回雁城去。另外,盯着那几个不省心的,千万别再让人私逃了出去。”说着,眼神意有所指的盯着夏隐的方向。 夏隐默默的低下了头:私逃是实,不省心?未必吧!顶着小师妹的名头为灵仙峰的前途呕心沥血,不要让人太放心哦! 寒玉剑君又叮嘱了明景真君好些事务,夏隐被动旁听,两位长辈都选择性的忽略了向门派上报夏隐已经结丹一事,对此,夏隐乐见其成,隐瞒实力,关键时刻给人致命一击,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168章 送别了寒玉剑君,又另外留下了九片茶叶给自家师尊无事泡茶喝,夏隐踏着木栈道,在舞樱花瓣的缠绕下往挽芳谷而去。 因为筹备边域之战的缘故,栈道上有不少来去匆匆的修士,每个人的表情都甚是凝重。两个同夏隐擦肩而过的筑基修士被选上了第一批赴回雁城的队伍,其中一个年长的正在向年轻修士面授机宜:“魔修手段诡秘,血魔教的弟子有一种秘法,可以用修士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做法,控制神智,所以止血药一定要备在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一有伤口立刻止血。幽泉宗有一种取人生魂练成魂将的邪门功法,遇到幽泉宗弟子弟子一定要注意护住七窍,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相思道和炼魂宗都有惑心的音功,要多备清心符或是凝神清心的丹药,五毒教的各类奇毒防不胜防,解毒丹药更是多多益善……” 夏隐听得入神,索性停下来控制着母茶树的根系跟了两个修士听了一路。那位年长修士一看就是个细致谨慎的,这么多的消息也不知道到底是亲身经历的还是从什么地方收集来的,一番细致叮咛下来,那年轻修士直接就带着哭腔道:“表叔,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哎呀,你这孩子,魔修虽然可怖,不过我们道修的各种秘法可也不是吃素的,巴拉巴拉巴拉……”又将道修界这边的一些有用的功法、丹药、法器等都数了一遍,如此人才没有被选进门派藏书库,每年出基本指南须知什么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夏隐索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倚着山壁看似在假寐,实则听了一耳朵战前须知,一番去芜存真下来,已经在心里圈定了一些用得着的药方,打算自己回去炼一些,然后给纯钧颜如玉等在南境时有过交情的几个人每人准备一份。 知己知彼,心中大定,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还没到挽芳谷呢,就远远看到一个青衫磊落的身影,正负手而立,微仰着头,不知是在看天呢,还是在思索哲学问题? 夏隐心里有点发憷,因为那人是宁归元。本来,在宁归元为她的制药生意牵线搭桥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可惜后来宁归元催着夏隐去劝阻宁芷元,夏隐一个经受过现代自由恋爱思想洗礼的人实在是见不得封建家长拆散小鸳鸯,不知为何劝着劝着就倒戈了,反而帮着宁芷元逃出了法象峰,还资助她和巴乌私奔了。 宁芷元这姑娘也是,跑就跑了呗,还多此一举的往回写了封信;你要写封信报平安也就罢了,为啥非要写上“小妹本不敢离经叛道,但夏师妹说得好”云云?所以,在某次夏隐兴冲冲的去找宁归元汇报制药生意进展的时候,前所未有的遭遇到了宁归元的冷脸以及责问。 那一瞬间,夏隐觉得十分受伤,前世曾经有位同事在面对丈夫责打妻子的时候仗义出手,同事乃是跆拳道黑带,当时就把那渣男撂地上了,本以为被打的妻子会感激自己,谁知两口子居然一致枪口对外怪那位同事多管人家夫妻间的事,气得那位同事当场飙泪,当时夏隐还曾劝过她,为这种人不值得。面对宁归元的责问时,夏隐忽然理解了那位同事飙泪的心情,好在她更皮实一点,若无其事的认了个错,从此再未上过临渊峰。 夏隐有心回避,奈何宁归元已经感知到了她,转首朝她微微一笑,一步就迈了过来,柔声道:“去了哪里?”好似半年前责怪她带坏自己的妹妹,还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说如果出了问题唯她是问的是另一个人。 夏隐微微有些适应不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与他客套:“听说门派要选派第一批弟子去回雁城准备边域之战,去师尊那里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宁归元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微微皱了皱眉,旋即笑道:“怎么这么生分,不请我进去坐坐?” 好吧!吵架闹别扭是小孩子的行为,作为成熟稳重的高阶修士应当明白什么叫相逢一笑泯恩仇,更何况,她和宁归元之间还称不上仇。夏隐绕过宁归元,打开谷口禁制,淡淡的道:“宁真人请!” 带着宁归元来到九曲桥上的小亭中,又从半山的小溪流中取了水,夏隐静静的煮茶,等待宁归元说明来意。 宁归元见她果然全副精神都放在的茶水之上,连个眼神都欠奉,忍不住叹道:“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夏隐敷衍一笑:“哪里!”滚烫的开水浇在白底兰花纹的细瓷杯上烫杯,夏隐直接伸手从滚水中夹出杯子取出来。 宁归元看着那莹白如玉的手指,又看了看夏隐那似乎吸收了山水诗格,更添三分灵秀的面容,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修为进阶了吗?” 夏隐一惊,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想到寒玉剑君的高阶敛息符,抬头时已经神色如常,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最近一直钻在书堆里,有可能是沾染了一些书香之气吧,有道是满腹诗书气自华么。” 宁归元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夏隐将冲好的一杯茶水推到宁归元跟前,看他一副要坐到地老天荒的样子,只好自己开口:“宁真人今天前来所谓何事?”。 宁归元凝视着夏隐的双眼道:“我要带第一批人去回雁城。道魔大战在即,外面一定很乱,我已经传信芷元,让她尽早回山,到时候还望你帮我好好照看她,别再让她出去乱跑了。” 夏隐默然无语,半晌之后涩声道:“我这人离经叛道惯了,恐怕会带坏宁师姐,宁真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宁归元道:“芷元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拜托谁。” 夏隐失笑:“可以拜托掌门,或者宁真人信得过的任何一个修为高过宁师姐的人,反正只是将她拘在山上保护安全而已,这件事能做到的人多了,何必非我不可?” 宁归元道:“你看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夏隐张口结舌,这样的谈话还如何继续下去,她要炼药,要稳固修为,有那么多事要忙,何必浪费时间和一个直男癌在这里讨论自己有没有生气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索性直接逐客:“适才寒玉师伯交代我给她准备些药丸,我还有事要忙,宁真人请回吧!” 宁归元从未被人如此直接的下过面子,脸色也颇不好看,憋了数息之后,起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甘,回身道:“我们五日后出发,夏师妹可愿来送送我?” 隔着淡淡的雾气,夏隐依然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有羞愤、有落寞,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期许,忍不住心中一软,悠悠的道:“边域之战如此大事,留守弟子当然要去送行,夏隐自然也不例外。” 宁归元神色一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那,五日后再见,到时夏师妹别忘了给我一个答复。”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169章 夏隐将宁归元来访一事抛之脑后,传音询问颜如玉是否要去回雁城,没过多久,回信便来了。道修这边将以回雁城为中心,在边域一带布一个大型防御阵,所以玲珑真君也在第一批赴回雁城的队伍中,颜如玉在南境时入了玲珑真君的眼,回山后又顺利结了丹,早已被视为可造之才,所以这次直接被玲珑真君带着过去打下手。 夏隐打算给寒玉剑君、纯钧、玲珑真君和颜如玉四人都准备一个药包,放上常用的补灵、止血、祛毒和清心药丸。补灵丸技术最为成熟,可以直接去药谷取,不过剩下的每人十瓶血竭生肌散、一百枚以鸿蒙母茶树叶为主药的避毒丸,一百枚清心丸还得夏隐亲自动手。 配备药材时,夏隐又鬼使神差的多加了一个人的分量,嘴上对自己说不要管,手却不受控制的往里加药材,导致夏隐在炼药过程中一直提心吊胆,深怕扭曲的心理会影响药效,好在血竭生肌散出鼎后药效完美,这才放下心来。 有一就会有二,既然血竭生肌散是五人份的,其他的自然也是如此了。夏隐如是安慰自己。 日夜不分的忙了四日,总算在大队人马出发去回雁城的前一天晚上把五个专属的药包准备好了。 送给纯钧的时候,这小子感动到一脸通红,嗫嚅道:“小隐儿,莫非你……”期期艾艾的话语在看到夏隐掏出的另外四个药包后,戛然而止,原来不是他的独一份儿啊。 夏隐毫无所觉的泼凉水:“好不好用随时传讯告诉我,我好随时改良药方,万一师兄们什么时候去回雁城也用得着。” 纯钧生平第一次情窦初开冒出的小苗苗就这么被夏医师冻成了霜花,哗啦啦碎了一地。果然,表白这种事还是要找有心有肺,脸皮不那么厚,和他又不怎么熟的姑娘为好。 寒玉剑君收到药包的时候,表情甚是奇怪:“都给我那么多茶叶了,干吗还给这个?” 这下轮到夏隐绷着脸了:“掩人耳目呗,连纯钧都有的东西你没有,有心人一猜就能猜出我额外给你好东西了。为了我的小秘密,还请师伯一定把这药包挂在显眼的地方。” 寒玉剑君对着夏隐左看右看,最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嗯,想得周全,有前途!”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还是玲珑真君的反应最正常,她非常真诚的向夏隐表达自己的谢意,在听到夏隐说也给颜如玉准备了一份之后,十分温柔和气的让夏隐自行去找颜如玉。 颜如玉在结丹后也给自己找地建了个小洞府,因着这姑娘与归藏峰大半弟子都合不来,她的洞府在归藏峰范围的最外围,稍微往南走两步就是接天峰的北坡了。 夏隐一路走一路打听过去,收获归藏峰弟子奇怪的眼神以及背后的私语无数,这与众不同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来到颜如玉所居的小谷外,夏隐扣响禁制得到颜如玉的回应后又足足等了半刻钟才看到颜如玉的俏脸从一大堆红艳如火的花丛中冒出来,嗯,依然十分醒目,万红从中一点白。 颜如玉引着夏隐一路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往里走,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居住的小谷,夏隐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花半刻钟才能走到谷口了,这个名为百花谷,实则只有那一种不知名的红花肆意疯长的山谷已经被她改造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乌龟壳。 什么四象阵、五行阵、六花阵、颠倒乾坤阵、逆转阴阳阵等等,光是名字就听得夏隐头昏脑胀,好不容易来到花丛中颜如玉支的秋千架上坐下,夏隐感慨道:“若非我建洞府的时候你刚好闭关结丹,一定将我挽芳谷的阵法禁制全部委托给你。” 颜如玉听到挽芳谷三字,眼神闪了闪,随即嗤笑一声道:“少来,妙微师姐在阵法一途上可比我强多了。” 理论水平是强很多,可惜没有颜如玉的缜密和狠辣,布的全是一些迷阵和困阵,若非有宁白元送的一个剑阵阵盘还算有点杀伤力,夏隐恐怕都要下山去找个散修阵法师来再布点杀阵了。 夏隐摇摇头,将心中的那点不以为然甩开,掏出给颜如玉准备的药包:“诺,拿着,看在我们曾在南境生死与共的份上,给你准备了一个救命药包,切记随身带着。” 颜如玉将里面的几种药拿出来细细查看并问了一遍详细的用法后,叹道:“你可真是玲珑心思,花了这么多精力,不过……”她眼珠转了转,娇笑道:“这心思怕不是专为我一个人花的吧?” 颜如玉今日又恢复了一身宫装,在周围鲜红欲燃的花朵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雍容华贵,虽然她的语气像极了好闺蜜之间的打趣,可不知为何,夏隐硬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前世某著名宫斗剧中那些嫔妃的感觉,脸上带着笑,声音带着娇,唯有那眼底深处,晦暗不明。 夏隐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响指:“美人果然厉害,我这次共给五个人准备了药包,寒玉师伯,纯钧师兄,玲珑师叔和你,至于最后一个么……”夏隐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掏出最后一个药包扔给颜如玉,大声道:“让你去讨好你的心上人。” 药包落在颜如玉的膝上,她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抬头道:“你和他可比我和他熟多了,听说你那挽芳谷三个字,还是他给你提的。” 夏隐心里咯噔一下,在肚中大骂蓝颜祸水,脸上依然面不改色:“恋爱中的女人,多心了是不?那个时候,我们灵仙峰张罗着制药的事,总得找个靠山,那三个字只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可与我个人无关。” “当真!”颜如玉双手紧捏着药包的边缘,紧紧盯着夏隐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出有没有隐瞒或勉强。 可惜夏隐的双眼始终清澈如一:“那是自然!宁真人可不是我这等普通小女修能肖想的!”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修能消受得了的。夏隐默默的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颜如玉的脸色总算轻快起来了:“那你说,我何时给他合适?” 夏隐皱了皱鼻子:“那就得看你了,是提前给他免得他受伤呢,还是等着紧要关头来个美人救英雄再以身相许,各有利弊!” 眼看颜大美人已经陷入沉思无法自拔,夏隐识趣的告辞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第170章 派去回雁城的第一批人由掌门冲盈真君亲自带队,随行的元婴修士有丹阳道君、寒玉剑君、玲珑真君和宁归元,五十名金丹修士都是法象峰、鸣剑峰和归藏峰的,一百二十名筑基修士,妙丹峰出了一半,其余一半也是由法象、鸣剑、归藏三峰平摊。 至于灵仙峰,他们倒是愿意出力,可惜杂役弟子不够格,至于那七大核心弟子,因为战斗力太弱,渊和道君亲自安排他们留在门中好好炼药,不要出去拖后腿。 临行前,渊和道君声情并茂的发表了一篇演说,并亲自给丹阳道君敬了杯茶,宣称这批弟子的安危就全靠他了。 丹阳道君脸上残留的几缕横肉在抽动了无数次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僵着脸道:“请首座太上长老放心。” 本来这次他打得是渊和道君亲自带队,他留在灵仙门中打压灵仙峰给妙丹峰找回场子的打算。 哪知渊和道君拼着在边域之战中被玉藏派压一头的危险,也要亲自留在灵仙门坐镇,把他派往了回雁城,还拍了寒玉剑君这个泼妇牵制他。赤阳那个蠢货怎么可能是渊和老狐狸的对手,一想到自己离开后,灵仙峰的炼药生意肯定越做越大,妙丹峰的利益不知要损失多少,丹阳道君便觉得心疼欲绝,恨不得把手中的茶杯砸到渊和那张假惺惺的老脸上。 夏隐站在灵仙峰的队列里,中规中矩的随着师傅师兄感谢这一百七十多人的先头部队,预祝他们旗开得胜。每有抬头,都将目光放空到笼罩全场,至于别人有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想也不愿了解。 送走了这一百七十多人,灵仙门似乎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栈道上少了急匆匆往来穿梭的弟子,连舞樱树的花瓣雨都似乎飘得没有那么密集了。 夏隐看大师兄等人对制药生意已经得心应手了,索性就给明景真君报了个闭关。 回到挽芳谷,又把在眼前晃得她头晕的乌金打发去问那两只五彩鸾鸟小鹏的修炼状况后,夏隐终于放心大胆的升起所有的阵法禁制开始闭关夯实金丹期的修为。 这一闭关就是两个月,等夏隐踏出洞府的时候,发现谷里头飞舞的传讯纸鹤已经多得快要转不开身了,挨个听下来,发现都是几位师兄召唤她的纸鹤传音,最近一只是于衔玉在一个时辰前发出的,让她见到纸鹤后速去灵仙峰大殿见他,语气有些焦急。 夏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匆匆赶了过去。 于衔玉还是在大殿中看他的书,妙微真人陪伴在侧,红袖添香。见到夏隐过来,于衔玉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夏隐忍不住奇道:“师兄怎么啦?是不是炼药生意出问题了?” 于衔玉摇摇头:“有李家的帮忙,生意很好,大刘、二刘很是得用,已经升了真传弟子,把大部分的活都接过去了。另外,我也挑了一些心性好的杂役弟子,收作灵仙峰的入室弟子,让他们分开学习几味药的炼制方法,相信不用多久又能扩大一些规模。” 夏隐松了口气,有些嗔怪道:“既然一切都好,你还这么一天按三餐的催我过来干什么呀?” 于衔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峰虽然一切都好,可外面都快成人间地狱了。”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 夏隐将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吞了下去,奇怪道:“外面出什么事了?魔修打过来了?” 大约是于衔玉同夏隐的对话实在太没效率,旁听了半天的妙微真人终于不再遵守那夫唱妇随的陈规,忍不住插嘴道:“是俗世界出事儿了。半月前,我们陆陆续续接到外面坊市的值守弟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好几个俗世界的城市突发怪病,看着很像瘟疫,但连我们的清瘟丹都只能暂时压制,不能根治。” 于衔玉看着神色不变,“哦”了一声后就低头喝茶的小师妹,不知怎的想起那个八风不动的师尊,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眉心:“这次出事的是晋国的临安城,秦国的彭城、历城,还有山越国的武阳城。老二和老三一个去了彭城、一个去了历城,老五和老七一块儿去了临安城,老四一个人去了武阳城,前三个城池都没什么消息回来,只有老四去了没多久就传讯回来,说情况太严重,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如今药谷正在扩建,我走不开,师尊去也不合适,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老四那里一天三封传讯跟催命似的,你既已出关就快去吧!” 夏隐皱了皱眉:“妙丹峰没人可派吗?” 妙微真人气哼哼的说:“赤阳真君说他们只会炼丹,还是等我们灵仙峰确定了病症,问他们要丹药的时候再说。” 意料之中,这种时候妙丹峰要是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非要帮忙夏隐才要担心呢。 在心底盘算了一下,近期好似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走一趟也没什么,刚好检验一下修为提升后医术有没有相应的提高。不过,夏隐还是对于衔玉道:“师兄有没有想过,我们都离山了,万一回雁城那边有需要怎么办?” 于衔玉的头更痛了,摁着额头道:“所以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如果只是送点药,我这边还应付得开,万一回雁城那边要人就麻烦了。” 夏隐点点头:“我尽量!山上的事就辛苦大师兄大师嫂了!” …… 回到挽芳谷,夏隐直接就唤乌金去找枝枝叶叶把小鹏鸟叫回来,这次俗世界一行刚好可以检验一下这神禽后代在这个世界的适应能力。 回到洞府中稍事清点收拾了一下,青冥剑、追月弓、降魔金丝网、回山后让高家炼器师重新祭炼的绣线飞针都得带上,护身软甲换上了寒玉剑君给的,师尊给的防御手镯和五师兄给护身软甲暂时用不上,就留在洞府中看家。 因着炼药生意的分成和七师兄慷慨的馈赠,夏隐也攒了将近二十万灵石,她想了想,取出一个储物袋,装了十万灵石,放在了修炼室蒲团下的暗格里,并发了个纸鹤传音把这事儿和大师兄说了一声,万一急需灵石,可以自行前来取用。 虽说此番只是去俗世界走一遭,谁又能保证一定无风险呢?清瘟丹都治不好的瘟疫,连二师兄和三师兄亲去都没能找出头绪的病源,只怕另有玄机。 清点完一切,夏隐忽然心头一动,把寒玉剑君给的那本没有功法的剑谱放到了乾坤袋里,剑隐神宗神龙见首不见尾,钟无英再上瑶山的可能性太小,如有有机会,还是她到江湖中找他去讨诊金好了。 这章是补昨天的,晚点还有一章,才是今天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171章 刚把乾坤袋收拾停当,外头就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夏隐走出洞府,看到一只神骏的白色大鸟站在九曲桥中央的凉亭顶上,正斜着头用一只眼睥睨的看着她,乌金就飘在白鸟的脑袋旁,张大嘴笑成了一颗名副其实的歪瓜。 夏隐皱眉:“不是金翅大鹏的后裔吗?怎么是白的?变异了?” 小鹏鸟听不懂变异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夏隐的不怀好意,立刻仰天长鸣一声,扇着翅膀向夏隐扑过来。夏隐一个急退,也不见如何作势,一团金光兜头而下,将小鹏鸟网了个严严实实。 小鹏鸟在里面挣扎的翎羽无光,气急败坏的道:“骗子,无赖,就知道拿降魔金丝网网我,不敢正面和我一战。” 夏隐隔着网拍了拍小鹏的脑袋:“连张网兜躲不过,还好意思嚷!以后跟着我去对战魔修,那些可是什么道德规矩都不讲的人,你这智商,也就只能当个飞行灵兽了。” 说完,收回金丝网站起来身来,小鹏鸟不忿,一嘴没有啄到已经飞退了数丈的夏隐,又伸出一翅扇起狂风向夏隐卷过来。 夏隐在狂风中身姿飘扬如舞樱花瓣,手上动作也不慢,挽起追月弓,嗖嗖嗖三支水灵箭就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鹏鸟逼退到了地上,三支箭成品字形将小鹏鸟困在中间,箭尾处忽然发出森森蓝芒,纵横勾连成一张网,将小鹏鸟越压越低,不多会儿就跟只小鸡仔那么大了。 小鹏鸟被冻得奄奄一息,只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露出乞求之色,夏隐“啧”了一声:“这能力,也就只配当个飞行灵兽了。”一挥袖,水灵箭化为流水融入地下,得了自由的小鹏鸟再也不敢放肆,悄悄的挪到了乌金身后,时不时偷眼看夏隐一下。 乌金赔笑道:“他还年幼,大鹏一族的天赋神通还没有觉醒,你别对他太严厉了。” 夏隐弯起眼睛一笑:“既然能力跟不上,干嘛把脾气养得这么大?照这种性子,你觉得他能活到回仙界和族人团聚那一天。”乌金从那笑容里看出了看出了森森杀气,用云雾化成的手把小鹏鸟推到夏隐面前:“那你好好教教他。” 夏隐上下打量了蔫头耷脑的小鹏鸟一眼,扔给他一瓶神髓丹:“虽说答应了你娘要把你养大,但你要作死的话,我也没有那么多功夫来拦你。连个普通金丹修士都打不过,你还是早点忘了神禽后裔这回事,拿着我的丹药好好修炼,免得一个不小心被人抓去下锅炼药。眼下我要去俗世界处理些事情,你刚好跟着我去历练一下。丑话说在前头,瑶山之外危机重重,途中要是再犯浑不听话,我的灵箭不是吃素的。” 小鹏鸟吞下丹药瓶,委委屈屈的看着乌金,后者连忙道:“我也一起去,一起去啊?”讨好的眼神飘向夏隐。 夏隐点点头,乌金性格虽不靠谱,但阅历和某些能力还不是盖的,带在身边有益无害。 开启了挽芳谷中所有禁制,夏隐就骑着小鹏鸟出了瑶山。 大约是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小鹏鸟飞得十分卖力,虽说没有扶摇直上九万里,但也是在云层上空穿得“嗖嗖”的快。 夏隐稳稳的盘坐在他宽阔的背上,头发衣襟纹丝不乱,还有余力一手把乌金捏在手里当棉花糖玩,一边垂眸点评一下脚下的云海风光。 小鹏鸟费了半天劲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再加上先天不足力竭的快,也就收了速度,稍微往下降了点,让夏隐能够更好的细看地理山河,与手中的地图对照着,寻找去往山越国武阳城的路。 刚飞过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夏隐便让小鹏鸟再降一降,据地图所示,前方不远就是秦国和山越国的边境,过了那里之后还需飞得再慢一些,免得一个不小心错过了武阳城。 小心翼翼下降的小鹏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鸟忽然道:“小夏,下方在打仗。” 乌金趁机脱离夏隐的魔掌,整个身体都滚到了小鹏鸟的肚腹下方,开始汇报战况:“哎呀,小夏子,好像是秦国和山越国在打仗。” “哎呀,山越国的军队看起来不妙啊,被围住了围住了!” “啧啧,看起来这三个小子打算以死殉国了,要抹脖子了,哎呀小夏子你干什么去!修士不管凡人事,你别忘了啊!” 本来在小鹏背上的夏隐忽然飞身下去,双手飞速掐诀,倾盆大雨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夏隐伸手就将被秦军围困、正欲举剑自刎的三个山越国将领摄了过来。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一世的夏隐应该是山越国人,而且是武阳城中某大户人家的孩子,仔细想想那一个月在出生的府邸听到的只言片语,只怕自己的亲身父亲也是个出征在外的武将,既然遇到了山越国的武将,那就伸一把手,说不得救下的就是本家人也不一定! …… 薛元祺年方二十,本是山越国最有前途的少年将军,爷爷是定国公薛定远,曾追随先王东征西讨,为山越国开疆拓土无数,父亲是一品威武大将军加封抚远大元帅,镇守山越国南方门户,外拒晋国大军,被百姓誉为战神。自己更是少年得志,十三岁就到军营中历练,十八岁因战功被封为二品骁骑将军,武阳城中说起定国公府第三代长公子,谁不会竖起大拇指说一声“虎父无犬子”。 可就是这么一位将门虎子,这次却在阴沟里翻了船,不止要搭上自己的命,还要连累了二王子钱钦。 现任山越王钱镔有三子,长子钱钺喜文,温文儒雅,深受朝臣喜爱,儿子钱钦好武且喜欢游历、隔不了多久就喜欢到山越国各地跑一跑,三子钱铮喜奢华享乐,乃是武阳城内各酒楼戏班,乃至教坊里常客。山越王对三个儿子的不同喜好乐见其成,因为不用操心这王位传给谁的问题。 长子喜文,是当然的继任者,太祖爷爷当年就说过:马上可以得天下,却不能治天下,如今天下承平,多读书就能当个好王上。 二子好武,到时可以派到山越国与晋国的交界处当个镇南王或者派到与秦国的交界处当个平西王。 至于小儿子们,看起来就无甚大志,随意给个王爵留在武阳城享乐一辈子再好不过。 因此,山越王非常支持二子多往山越国的边境跑跑,算是为以后的王府提前选址。这次二子提出要去西边看看与秦国的边界,他立刻就允了,还派了刚好回武阳城述职的定国公的孙子薛元祺带五百精锐护着。 薛元祺一接到命令,立刻就去城南军营以长相为标准挑选了五百精壮,这活儿他不是第一次干,知道他这五百精锐主要是给王室杨威的,二王子殿下要去的秦国边境已经多年无战事,此番出行看来是游玩为主。 谁知道他们一行刚到边境就遭到了秦军的围攻,五百精锐尽数战死,最后只余下他、二王子还有二王子的贴身侍卫元一。眼看秦军围得层层叠叠,似有活捉他们的意思,他与元一护着二王子来到一处矮坡上,哀叹道:“听说秦国与西荒接壤,多擅巫术,成了他们的俘虏,早晚人不人、鬼不鬼,与其受那种折磨,不如自我了断。” 二王子也是个有血性的,二话不说,拔剑就要抹脖子。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天降大雨,淋得秦军东倒西歪,他们三人也被浇得睁不开眼,只得互相抓着手臂防止被冲散。 突然薛元祺觉得后领一紧,身体凌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一片柔软的平地上,面前站着一个蓝袍少年,正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们。 这才是今天的份儿,还得继续码字存稿!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172章 薛元祺觉得那少年的笑容有些眼熟,还在想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忽听元一大吼一声:“何方妖孽?”说话间,已经拔剑出鞘,向那少年冲过去。 少年也不恼,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凌空一点,山越国王宫大内侍卫中排名前五的元一就被定住了,浑身上下除了眼珠之外再无可动的地方。 薛元祺这才发现,身下这上下起伏的软软毯子居然是一只巨鸟的脊背,而这只巨鸟正在云间穿梭,棉花糖一般的云朵正从他们的脸颊边悠悠飘过,忍不住心下一个哆嗦,连滚带爬的挪到二王子钱钦的身前,横剑在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年失笑,偏头对肩膀上方飘着的一团白棉花道:“听说很多俗世界的王公贵族都有供养修士的传统,这几个虽然身着盔甲,却不知道修士的本事,看来是下级军官了。”声音轻柔温雅,竟然是个女子。 白棉花上忽然出现了眼睛嘴巴,毫不客气的道:“下级军官哪有这么细皮嫩肉的,许是吓傻了,没反应过来,你耐着点性子再问问。” 薛元祺是见过山越国供养的修士的,据说是什么仙门的外门弟子,住在京郊的致真观,可惜从未显露过这种驾驭飞鸟上天入地的功夫,再加上祖母最讨厌致真观的道士,一向把他们看成骗子,所以他们定国公府的人除了在王上面前对这些所谓仙长以礼相待之外,可不会像愚夫愚妇一般去磕头求保佑。 再说了,修士不都是长须飘飘的老道吗?像这般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真没见过。 蓝袍少女见他们三个满脸警惕、不好沟通的样子,只得继续道:“你们是山越国人吧?听说山越国武阳城在闹瘟疫,我奉命过去看一看,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我让小鹏送你们一下?”说完,解了元一的定身术,挥袖将他甩回到薛元祺的身上,三人摔成了冰糖葫芦,差点滚下巨鸟的后背,不过即将掉下去的时候不知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了一下,又滚了回来。 夏隐不去管他们低声相商,自顾自的坐下来拿着地图看了半天,皱眉道:“小鹏,你是不是飞过了呀?” 小鹏鸟怒道:“地面上的破城池都那么小,又都长一样,老子一扑翅就能飞过两三个城池,你不说,我哪知道哪个是武阳城。” 薛元祺等三人已经见识过了可以自己长出眼睛嘴巴说话的棉花球,这时听见身下坐着的大鸟口吐恶言已经麻木了,只是略有些惊讶的看着那蓝袍少女手臂暴涨,直接在那巨鸟神骏的头颅上拍了一掌,低吼道:“给爷飞低一点、慢一点,让我仔细瞧瞧。”这位秀丽的女修士,脾气好像不怎么秀丽! 小鹏鸟闷闷的道:“下面那么多城池,人来人往的,你让老子飞那么低是想吓死谁啊?” 夏隐掏出一张隐身符,拍在小鹏背上,没好气道:“给你张隐身符,再飞低点。” 眼看着一人一鸟吵吵闹闹的,似乎要忘了他们一样,二王子钱钦终于上前一步,揖手为礼:“这位仙…呃…子,我们正要回武阳城,若不嫌弃,可以让这神鸟飞低一些,我们三人为你指个路。” 夏隐回眸看了他一眼,笑得灿烂:“如此,多谢了!” 这笑容看得薛元祺又嘀咕了一阵:好生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 退回到他身边的二王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子忽然对薛元祺悄声道:“你觉得这位仙子的笑容像不像倩兮?” 薛元祺如梦方醒,原来这熟悉感是因为这蓝袍女修士笑起来的样子和他的三妹薛倩兮几乎一模一样。莫非是父亲大人在外面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看这姑娘厉害的样子,要是强行回府认父,那可如何是好? 薛元祺一肚子官司,坐在小鹏背上愁眉不展。忽听钱钦二王子道:“下方就是武阳城了。” 蓝袍少女紧接着道:“小鹏,在城外找个地方降落,我们走着进城。” 小鹏鸟哼了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蓝袍少女从他背上一跃而下,薛元祺等三人身不由己的被她牵下了鸟背,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我命休矣”呢,就发现自己三人好似被装在一个大气泡里一般,飘飘荡荡的随着她落到了地面,而小鹏鸟已经变成一只齐腰高的白色鹏鸟,站在少女身侧,偏头看着三个凡人,张嘴就是:“这三个,能吃吗?” 夏隐见薛元祺等三人瞬间脸色煞白,一巴掌将小鹏鸟的脑袋拍到了一边:“老实点!”而后皱眉看着前方的巨大城池。 但凡城池所在之地都有特殊的地气,正黄色为最佳,乃是都城之相,颜色愈浅,城池的气数越弱,但即便是一般的小城镇也是白色的清朗之气,而眼前的武阳城却被笼罩在一股红中透黑的诡异气息中,完全与他的王都之相不符,看来里面的瘟疫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如无解救之法,只怕这个城市就会成为一片废墟死地。 薛元祺等人见夏隐只是看着城门口发呆却不举步,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还是钱钦出面,向夏隐行了一礼道:“这位仙子,武阳城已到,我等准备进城,仙子如无处可去,不妨先随我等进城。” 夏隐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三人,忽然问道:“你们离开武阳城多久了?” 钱钦一呆,暗地里掐着手指算了一下:“约两月有余了。”说完,偷偷瞧了一眼正在啄茅草玩的小鹏鸟,心下暗自赞叹,神鸟就是神鸟。他们一行人从武阳城出发,虽说是一路游山玩水过去的,但不玩的时候基本也是快马加鞭,走了两个多月才到的秦国边境,这只鹏鸟竟然几个扑翅的功夫就把他们送了回来,难道是传说中的鲲鹏? 两个月前就走的,那时武阳城应该没有发瘟疫,如今城中情况不明,夏隐不好阻止他们入城归家,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如羊入虎口般的踏入这片死地。悄悄的扒拉了一下乾坤袋里的药丸,都是给修士准备的,要是直接给他们服用,只怕不出三刻就要爆体而亡。最后只得忍痛从鸿蒙母茶树上摘了一片叶子下来,分成三份递给他们道:“我来时听说武阳城一个月前开始爆发了瘟疫,你们贸然入城恐有不妥,这叶片有解毒之效,含在嘴里再进城吧。” 薛元祺和元一都是在四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心中本有疑虑,奈何那母茶树叶的长相实在太过正义凛然外加仙气飘飘,且钱钦已经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两人犹豫了一下,便依言含到了嘴里,立刻觉得一股清凉气息从舌尖开始蔓延,整个人都为之一爽,都在心下暗喜:莫非真是好造化,得了仙家之物? 四人一鸟,外加飘在夏隐肩头上装棉花球的乌金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口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173章 四人去的地方是南城门,此刻大门紧闭,人在下头只见得城头尚有旗帜飘扬,却空无一人,元一退后几步,双手拢在嘴边冲着城墙上喊人,一直喊到第三声,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从垛口上露出头来喝问:“来者何人?” “二王子殿下西巡归来,速开城门!”元一喊话完毕,还扔了一块金牌上去。 那军官接过金牌后就缩回了头去,半晌之后,才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领着一群军士小跑着出来。那军官单膝跪到钱钦跟前,双手举起金牌道:“二王子殿下归来,末将有失远迎,殿下恕罪。”又道:“如今城中有瘟疫爆发,是否进城还请殿下三思。” 钱钦接过金牌,又见军士们皆是白巾蒙面遮了口鼻,皱眉道:“城中状况如何?” 那军官低头道:“已有半数居民染病,群医束手无策,王上有命,许进不许出,进城之事还请二王子殿下三思。” 夏隐上前一步,插嘴道:“可有修士前来为百姓诊治?” 那军官抬头见夏隐一身布衣,面带疑惑,但还是回道:“不曾听说过,倒是知贞观的道长们手中有延命的药丸,每日定时定量发售,贵人们都无恙,只是平民身亡的比较多……” 钱钦等人听了这话都明显的松了口气,显然他们的家人都属于贵人。夏隐心下隐隐不安,沈霄晖的纸鹤传讯明明说他已经在武阳城了,他的医术再不济,身上的清瘟丹应该不是假的,虽不能根除瘟疫,却能保命,只要用上几次,应该就能引起注意,怎么会在百姓中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钱钦目视夏隐,见她面色变幻不定,柔声问道:“夏仙子,你看?” 夏隐压下思绪,笑道:“我随你们一起进城。” …… 听人说的瘟疫终是不及亲眼所见震撼,尤其是像钱钦等见过武阳城繁华一面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山越国的王都武阳城。 往日喧嚣热闹的通衢大道之上空无一人,两侧空空落落的摊位上灰尘堆积,偶尔有几面失色的旗子在凄冷的风中摇晃,配合着脚下打着旋儿的枯叶以及不知名的碎屑,怎一个“惨”字了得。 进城没走几步,薛元祺便对钱钦道:“殿下不如先到我们定国公府稍事修整,再坐着车架入宫觐见如何?” 钱钦看了看自己狼狈的穿着,点了点头,三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夏隐,这位夏仙子的脸上没了笑容,看得三人怪不安的。虽说钱钦、薛元祺都是贵胄子弟,武功也不弱,不过面对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疑似神仙,还是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夏隐转头回视三人的目光,淡淡的道:“你们自行去忙吧!把口中的叶片吞了,这瘟疫应该奈何不了你们?给我指一指知贞观的路,我去那边看看!”这城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死气和血煞之气,但对修士来说暂无大妨,沈霄晖身为丹阳道君的嫡系后人,身上保命丹药无数,可以暂时放一放。倒是这个知贞观有些意思,她就不信一个俗世界的道观能有解决的手段,非得去一探究竟不可。 钱钦右手一指:“知贞观在城西仅有的一座矮山之上,十分好找,仙子沿着这大道往前走到正中的十字路口左拐,一路西行就能到!” “多谢!”夏隐向三人行了一礼,直接腾空而去,如翩翩飞鹤,向城西飘去。小鹏鸟嘴里大叫:“唉,你等等我。”却是干拍翅膀不上天,反而顺着钱钦指的路跑过去。 元一拍了拍胸口道:“我的乖乖,这神仙怎么这么奇怪啊!没翅膀的腾一下就飞了,有翅膀的反而要跑?” 薛元祺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位四肢比自己发达,好在头脑比自己简单的大内侍卫:“人家都说了是修士,离神仙还差得远呢!” 元一嘀咕道:“那也怪呀?有翅膀的为什么不飞,没翅膀的是怎么飞起来的呢?这可比轻功厉害多了” …… 人在半空,很容易就能看到城西矮坡上那座红瓦黄墙、气派十足的建筑,不过数息功夫,夏隐便落在了离知贞观尚有数丈远的大道上,没有直接落到观中,是因为发现这条中等宽度的大道上竟然挤满了人,在满城萧瑟中,这里的人山人海便显得分外怪异。 夏隐正欲找个面善的人打听一下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消息,就听一声铜锣声响,随后是一个中年男子洪亮的声音:“仙丹出来了,仙丹出来了,今日只得二十枚,底价一百两银子,价高者得。” 本来或百无聊赖或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一部分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银票朝前挤过去。 “大师,我出五百两,给我两枚!” “大师,永定侯府出八百两,要三枚!” “大师,安乐侯府出一千两,要三枚!” 而另一批人则垂头丧气的往反方向而去,有人在轻声抱怨:“好不容易凑了八十两银子,又贵了,我可怜的孩儿啊!” “呸,黑心肝的家伙,还修道之人呢,我看修的是魔道吧!” “嘘,小声点,等着吧,这帮人早晚有报应啊!” 借着瘟疫大肆敛财,这知贞观的德行可见一斑,夏隐觉得她可以适当扮演一把替天行道的大侠,当下也不打听消息了,直接从众人头顶越过,稳稳当当的落在知贞观前摆出的那张长条案上,刚好一脚踩住了一个中年道人往回收银票的手,不顾他鬼哭狼嚎,眼睛扫到另一个道人递出去的三枚药丸,顿时一缩,劈手夺过来,只看一眼便已断定这是灵仙门的清瘟丹。 夏隐气急交加,抬手就把那递药丸的道人拎了过来,冷声道:“说,这药丸哪来的?” 那道人被夏隐一把揪住了衣领举在空中,呼吸受阻,光顾着手舞足蹈的挣扎,不过片刻功夫,连舌头都伸了出来,哪里还有工夫回答。底下那个被踩了手的,此时回过神来,正用另一只手拼命的击打夏隐的小腿,谁知这细细的小腿就像精钢所制,他打得手掌生疼,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忍不住杀鸡一般尖叫起来:“来人哪,有人捣乱。” 夏隐被他吵得心头火气,随手一甩就将手里那一个扔到了三丈开外,又一脚将脚下这个踢到后面去同身后的院墙做亲密接触,另一边还有一个青年道士,此时已经抽出一把长剑,哆哆嗦嗦的朝夏隐劈来,夏隐觑了个空,直接一拳揍在他鼻梁上,将他放倒在地,与长条案成平行线分布。 那群举着银票买药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等夏隐伸手将那放着救命仙丹的木盒拿过来之时,排在最前头的一名男子忽然惊醒,大嚷道:“干什么?想强抢仙丹吗?告诉你,我们安乐侯府可是已经交过银子了。” 夏隐哼笑一声,一个旋身坐到长条案上,顺便一脚将那个欲起身的青年道士又踩了回去,这才对前方众人道:“今日仙丹不收钱,按人头发放,一人一颗,赶紧排队,什么时候排好,什么时候发,赶紧的。” 不过是心平气和的一句话,在场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好似是在自己身边耳语一般。可饶是如此,还是没有人动,毕竟这人是凭空冒出来抢了致真观的仙丹,万一过一会儿致真观里的高人出来怎么办。 夏隐见状也不着急,取了一颗清瘟丹在手中抛上抛下(看得对面的人一颗脑袋外加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笑眯眯的道:“怎么?不要啊?不要那我可拿进去找知贞观的人算账了。”说完,作势起身欲走。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请仙师赐药啊!”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夏隐冷喝一声:“一个接一个排队,谁敢争抢,本仙师将他扔出去。”说完,又顺手把一个挤得最凶的从人群里卷了出来,扔过去与那个三丈外正准备爬起来的知贞观道人滚作一堆。 若要令行禁止,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杀鸡儆猴,众人一看这位来路不明的仙师不是个脾气好的,也就只得乖乖照做了。 最前头那个安乐侯府的人壮着胆子道:“我,我可是交了三千两银子的。” 夏隐左右看看,从长条案上拾起那张只剩一半的银票并一颗清瘟丹塞到他手里:“本仙师只发药,不收钱。去那位倒在墙边的道兄手里找找,把另外半张银票拿回来,粘粘好估计还能用。” 安乐侯府的人还待再说,见夏隐一瞪眼,立刻佝偻着腰跑了。 夏隐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回去告诉所有人,本仙师在知贞观门口发仙丹,到太阳落山为止。不要银子,不想死的快来领。” 今日写得顺手,这章稍微肥了一点,也算是对我这一日一章的慢手做的补偿。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174章 方才知贞观的道人说了今天只有二十枚仙丹,那排在二十一的人心里就犯愁,不知还能不能领到仙丹,哪知眼看着前头一人领完丹药走了,那仙师伸手在木盒里掏了掏,居然又拿出一颗仙丹来,第二十一个人呆在那里,傻傻的看着那粒乌溜溜的丹药,死活不敢伸手。 夏隐促狭一笑,把丹药往他手里一塞:“放心吧,是你们要的仙丹,本仙师法力通玄,已经在这盒底劈了一条小道,直通知贞观的库房。”说完,将那空盒子朝人亮了亮,伸手往里一掏,又是一颗一模一样的丹药,笑眯眯的递给他:“来来来,本仙师心情好,多赏你一颗,你先尝尝真伪。” 吓得那人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小人不敢,不敢,这仙丹是给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小小姐求的,给小人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尝啊!仙师,你这仙丹是真的吗?” 夏隐看着那可怜见的样子,也不逗他了:“放心吃,不起效让你们定国公府的人过来找我,本仙师我一会儿就去和这道观里的牛鼻子们商量一下最近的住宿问题。” 定国公府的下人脚步虚浮的走了,后头的人见状也只得满心忧虑的依次上前领了药丸离去。能花几百两银子来买仙丹的,都是富贵人家的下人来为主子跑腿,此时心里想的大同小异:按照原来的情形,反正也是买不到仙丹,如今免费领一丸回去也算交差,再将今日情形禀明,若是有效,自己当然立了大功,若是无效,自有主人家来寻这个所谓仙师的晦气。 大约是急着去复命,那些下人们一路回去也未曾叫嚷,夏隐给排队的几十人发完清瘟丹见无人再来,便将那空盒子往旁边一扔,回身看了看知贞观那气派的大门,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刚才的那三个道人已经进去报信了,想来这会儿去刚刚好,应该会有一场架好打。 知贞观受山越国王室供养,在百姓中又甚有威望,每年收到的供奉不知有多少,自己又善于抓住机会敛财,是以整个道观占地极广,殿宇连绵,修得十分气派。一进正门,便是一个极大的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铜鼎之中燃着香,淡青色的香烟袅袅,在铜鼎上方盘旋,给整个广场笼上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两侧各有一个小亭,里面的架子上红烛高烧,架子前还放了两个盛水的巨大木盆,有莲花灯在那水盆中轻轻漂浮,想来是善男信女祈福所用。 夏隐正欲举步向前,忽听前方脚步声嘈杂凌乱,索性就留在了原地。果不其然,前方大殿两侧冲出来无数手持长剑的道人,一群人跑到夏隐对面站定,方才在道观外被夏隐教训的那三个道士从人群后跑到居中的道士身侧,满脸悲愤的指着夏隐道:“大师兄,就是这个人,抢了我们的仙丹,还把我们痛打了一顿。” 夏隐一看三人的狼狈相,笑道:“呵,跑得还挺快!这是来搬救兵了?”说完,扫了对面那群道士一眼,啧啧两声之后,略有些遗憾的道:“就这么点人吗?算了,聊胜于无,练练手吧!”说完,慢悠悠的举起手来。 为首的中年道士见状,立刻大喝一声:“布阵!” 身后群道大声应诺,刚欲挪动脚步,忽然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开裂,钻出无数的树根,如灵蛇一般见人就抽。不过片刻功夫,有人被树根卷住,甩到半空,落下之时再被卷住,继续甩起;也有人被好几根树根围拢着抽打,好似一个人肉球,翻滚弹跳,还伴随着凄厉的呼救声;还有人被无数粗大的根茎纵横交错的压在地面之上,动弹不得。 没被卷住少数几个幸运儿立刻扔下手中长剑,连滚带爬的向来路逃去,夏隐也不追赶,只将先前居中的那位大师兄摄了过来,拎着脖子问道:“我且问你,你们观中有没有一个长的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十分好看、背着琴的青年修士?” 那大师兄方才挨了几下,其中一下刚好抽在脸上,一道血印从右眼下横过鼻梁直到左嘴角,显得有些凄惨,不过这也没妨碍他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 夏隐见状,冷笑道:“耍心机是吗?”随手招来一条树根,缠上那大师兄的脖子,夏隐松开手,对他道:“我数一个数,这树根就收紧一分,且看看你的脖子能撑得住几个数。” “一……”树根果然应声收紧,大师兄的脸立刻惨白,心道这次可真是踢到铁板了,这神奇的手段,定是高阶修士无疑。 “二……”树根再紧一分,大师兄的脸开始有些带紫。 “三……”大师兄双眼翻白,脸上浮出一层青气,双手死命的扯住脖子上的树根,嘶声道:“我说,我说,仙师饶命!” 夏隐打了一个响指,缠着他脖子的树根倏然而退,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那位大师兄瘫坐在地呼呼喘气,惊魂未定的看了看周围依然被折磨的师弟们,这才对夏隐道:“有的,一个多月前,来了一位姓沈的修士,自称灵仙门的医修,来治瘟疫,请观主援手。因那沈修士手中有一味丹药,可以为染上瘟疫之人延命,观主就与我们定计,由他稳住沈修士,以帮他分忧之名,每日从他那里要些丹药出来,再让我们拿出去售卖。” 果然是配合的好俘虏,直接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夏隐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沈霄晖堂堂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居然被一群俗世里的道士给骗了,真不愧他废柴的美名。 “那位沈修士现在在哪里?”夏隐咬牙切齿的问道,待找到这混蛋,一定要打开他的颅骨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脑浆还是水。 大师兄看了看天,低声道:“此时,应该是同观主在后院弹琴赏景,切磋技艺吧?” 夏隐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将那大师兄扔回到树根从中好好绑着反省,自己则快步向后园走去。 穿过三重大殿,进入一个圆形的门洞便是知贞观的后园,作为王室道观,这后园中名花异木不少,更有假山造景、小桥流水,一看就是专供达官贵人享受的地方。 夏隐循着断断续续的琴声,绕过一座假山后,终于在一个人工湖的湖心亭中看到了想找的人。 透过湖心亭四周笼罩的轻纱,可以分明的看到里面对坐的两个人,弹琴的正是他那不成器的四师兄,而对面坐着的一个骨瘦如柴的老道,想必就是这黑心道观的观主了。 两人赏琴赏得十分投入,也没发现夏隐进来,她索性大步过去,一把将那碍眼的白纱扯落,厉声道:“四师兄,你在干什么?” 沈霄晖闻声抬头,双手压住琴弦,又惊又喜的看着夏隐:“小八,你可算来了。” 对面的老道立刻满脸堆笑的站起来:“无量天尊,这位就是沈道友你常常提起的八师妹吗?果然少年英才!” 夏隐看向老道,忍不住双眼一缩,他有些明白为何这黑心道观明摆着趁火打劫,还有那么多达官贵人上赶着送钱来,而沈霄晖堂堂名门之后也会被骗了,因为这流连在凡尘俗世中的老道竟然有练气后期的修为。俗世界的灵气稀薄,几近于无,看这老道的骨龄约在一百五十岁左右,能有这样的成效,必定是毅力非凡之辈。 不过,这显然又是一个实力与道德成反比的典范,就凭他借清瘟丹敛财一事,夏隐对他就全无好感,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冲着老道回了一句:“不敢,比不上道长老谋深算,连人命财都发得心安理得!” 老道的笑僵在脸上,尚未答话,沈霄晖却轻叱道:“小八,休得无礼,柏彦道长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175章 柏彦道长!夏隐脑中一阵嗡嗡作响,是那个柏彦吗?托穿越的福,她自一出生就记事了,那个说她是什么妖孽入宅,害得母亲将自己塞到七师兄药篓里保命的老道,不就是叫柏彦吗?很好,这下刚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夏隐连话都不想说了,金丹修士的威压一出,柏彦老道立刻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勉力偏过头嘶声道:“上仙、上仙,有话好说!” 初见沈霄晖,见他空有一个名门弟子的名头,修为不过比自己高上一点点,柏彦想到自己常年混迹尘世,各种下三滥的秘法学了不少,真要生死相搏起来,未必会输,加之沈霄晖身上的清瘟丹奇货可居,是以他完全没有犹豫就定下了计策,稳住沈霄晖用清瘟丹来敛财,等哪天瞒不住了,或清瘟丹用尽了,就悄悄来个杀人灭口。灵仙门弟子又如何,山高皇帝远,即便杀了,难道灵仙门的高阶修士还能为了一个练气大圆满的修士千里迢迢来找他麻烦不成? 谁曾想,这个练气圆满修士的小师妹居然是金丹修士,两个大阶的差距,什么阴谋诡计都枉然了。柏彦老道也不愧是红尘打滚的老手,能屈能伸,见势不妙,立刻大声告饶。 夏隐冷冷一笑:“饶了你?谁又去饶了那些染瘟疫身亡的贫苦百姓(还有那些被你妖言惑众祸害的人)?敢拿我灵仙门的丹药敛财,我看你是真的活的不耐烦了!” 被小师妹威压波及的沈霄晖此时正被压在石凳上动弹不得,闻言立刻大叫:“小八,你是不是弄错了。是我拜托柏彦前辈帮我料理瘟疫之事的,柏彦前辈德艺双馨,是难得的红尘隐者,怎么会用清瘟丹敛财呢?” 夏隐惊叹的看着沈霄晖,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生来历劫的,如她,另一种是生来让别人历劫的,如沈大公子。 默默的掏出流光溯影符,将方才在道观门口发生的一幕重播了一遍,看着沈霄晖一幅三观尽碎的呆滞样,夏隐咬牙道:“既然都是这老道在处理瘟疫的事,那你一天三封传音的说情况不受控制,需要援助的依据何来。” 沈霄晖抬头怯怯的瞅了夏隐一眼,飞速低头,声如蚊呐:“是柏彦前辈跟我说的,而且他每日问我要的清瘟丹越来越多……” 很好,很强大的理由,夏隐决定放弃用沈大公子的智商来惩罚自己,转向还被压在地上的枯瘦老道,抬手先将他腰间的储物袋摄了过来,也不管老道吐几口血,一下就抹去了神识,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木剑、铁剑各一柄,扇形法器一把,玉盘一个,八卦盘一个,还有几十颗灵石,这些东西放到修仙界不过尔尔,但对于一个留恋红尘俗世间的修士来说,足以让他震慑四方了。 旁边还有些瓶瓶罐罐,夏隐一并扫了过来,几个瓶子里有聚气丹、补灵丹、回春丹,居然还有一瓶补灵丸,夏隐疑惑的看了老道一眼:补灵丸流行,不过这一两年的事,莫非这老道还和修仙界有联系? 又打开一个罐子,只看了一眼,夏隐立刻面色大变,一掌就冲那老道的天灵盖按去。盖因这罐子中装的居然是有迷幻催情作用的药粉,如此卑劣之人,死有余辜。 柏彦老道狂叫:“小道是玉藏派的人!” 夏隐的手掌堪堪贴着老道的额头停住,不过掌风过处,老道那一头保养甚好的花白长发一根都没保住,全部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随风飘摇而去,徒留一个青皮脑壳在眼前闪光。 夏隐沉声道:“你是谁的人,再说一遍!” “玉藏派、玉藏派,上仙可以查看,我那乾坤袋中有证明身份的玉牌。” 夏隐又回头在身后那堆东西里找了找,果然在两个罐子之间找到了一块椭圆形的乌木牌子,正面阳刻着一圈祥云纹,中央一个“藏”字,反面阴刻着“尘二”两字,夏隐略一犹豫,将乌木牌递给了在一旁的沈霄晖:“四师兄,你看看这可确实是玉藏派的身份牌。” 沈霄晖细细查看了一番道:“玉藏派正式弟子的身份牌都是玉牌,没见过这个材质的,不过这个藏字倒是与玉牌上的一模一样,唯有这尘二两字,不知是何意。” “看来是这老道装神弄鬼,扯着玉藏派的虎皮做大旗,如此卑劣小人,还是杀了干净。”夏隐说着又举起手了。 “上仙饶命,饶命,小道本是玉藏派外门的杂役弟子,因修炼无望,禀明了门派想回乡养老,结果门派执事堂的人找上我,说可以用密药提升我的修为,只需小道回到家乡,想办法与本国王室搭上关系即可,这木牌背后的尘二两字,就是说明小道是本派隐藏在红尘中的第二个人。” “那你在知贞观这些年,可为玉藏派做过什么?” 柏彦老道摇头如拨浪鼓:“除了将山越国的山川地理图册献上之外,门派未曾叫我做任何其他事。” “这么说,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你个人所为咯,如此伤天害理之徒,还是杀了吧!”夏隐再次作势扬手。 柏彦老道立刻如杀猪般叫起来:“上仙不可,小道地位虽低,不过临走前还是在执事堂留了魂牌的,上仙若贸然动手,只怕不利于玉藏、灵仙两派的关系,值此道魔大战之际,更是不利。” “是啊,小八,你要三思啊!”沈霄晖见势不妙,也从旁劝道。 夏隐自知道老道的背景后就没想再杀他,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诈一诈,看这老道有没有什么隐瞒,谁知居然被这老家伙翻过来威胁了一把,既然如此,夏隐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不杀你也行,不过,有时候,活罪可比死罪难受多了。” 说完一指点去,老道立刻惨叫一声,四肢痉挛不停。 沈霄晖战战兢兢的道:“小八,你,你,破了他的丹田。”对于修士来说,还有比这个更残酷的吗? 夏隐冷冷的看了这个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的师兄一眼:“对于恶人来说,法力不过是行凶的利器而已,早毁去早好。”说完,一把拎起柏彦老道:“一会儿给我召集你那些徒子徒孙,告诉他们,明天到那些染瘟疫最严重的地方敲锣打鼓的宣告,凡是染病的人,都到知贞观来,本仙师要在你这里开堂坐诊。” 眼见老道一双三角眼还在努力转悠,夏隐紧了紧他脖子上的衣领:“你少给本仙师耍花招,但凡有一点做不到,我就让你尝尝满清十大酷刑的滋味。” 沈霄晖一呆:“何谓满清十大酷刑?” 呃,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夏隐看着柏彦阴恻恻的道:“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你只要知道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酷刑就是了,如果怀疑的话,尽可以试试。” 柏彦慌忙摇头:“小道不敢、不敢、不敢!” 虽然发晚了,不过,这个算10月26日的份儿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176章 次日一早,知贞观中所有弟子都被观主派了出去,敲锣打鼓的在大街小巷吆喝,请染病的人去知贞观求医,病重到不能行走的可以先去登记,随后会有医师上门来看,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免费”。 一早起来水米未沾唇的沿着大街小巷叫喊,回来的弟子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去往城北穷人所居之地的那几队人马,更是个个脸青唇白,两股战战,活似白日见了鬼一般。 中央的祖师殿中杂物已被清理干净,一边放着一个长条案,那个蓝袍魔女就端坐在长条案后的太师椅上,另一边放着的一排小风炉,炉上坐着瓦罐,看着像是要准备熬药的样子,那个好看的不像话的沈修士委委屈屈的盘坐在小风炉后面,不时抬头看一眼那个蓝袍魔女,随即很快低下头去,轻轻的抚摸着膝上的琴。 夏隐见众人回来,立刻笑道:“回来的正好,观主把我说的事交代下去吧!” 众道士就见往日里仙风道骨的观主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将平日里宝贝至极的储物袋交给了大弟子:“去城中走一趟,将所有药店的药材连同药柜都给我买回来。” 大弟子接过储物袋,打开往里一看,吓得一个哆嗦就将储物袋掉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道:“真……真……真的要买吗?报……报出知贞观的名头直接征用不行吗?这么多的金银留着干什么不好?” 观主抡起拂尘就给了大弟子当头一下:“猴崽子,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大弟子摸了摸额头,观主那一下虚软无力,一点都不疼。嗯,看来还是认同我的观点的,不过魔女当头,也是没办法。 夏隐似笑非笑的看着爬起来的大弟子,对众人道:“记住你们观主的话,是买,不是拿。这储物袋里的金银,但凡带回来或私藏一块,我就削掉你们一根手指头,一个人的不够就削两个,如果不想到时用手掌给你们祖师爷上香,就给我好好互相监督。” 众人闻言,顿时觉得手指根上凉飕飕的,连忙捏紧拳头把手往袖子里藏。 沈霄晖目送众人的背影离开后,疑惑的问夏隐:“小八,我们不是从山上带了药过来吗?为什么还要用俗世界的药材。” 夏隐揉了揉额头:“你没出去看不知道,其他师兄们传回来的消息都说这次的瘟疫十分蹊跷,清瘟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是除了清瘟丹之外,其他的供修士使用的丹药都不能直接给凡人服用,丹方于他们也没用。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诊断找出用俗世界的药材就能治疗的药方,这样的话,即便我们离开,这里的大夫也能根据这个药方继续治疗,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么!” “哦!”沈霄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柏彦道人立刻谄媚道:“仙子圣明,心系天下啊!” 夏隐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你们玉藏派的祖师圣明吗?” 老道一张干橘皮一样的脸顿时僵住了。不过,夏隐仔细端详了一下老头的脸色,心下暗暗嘀咕:这老道丹田已破,修为被毁,以他的年龄应该立刻老得不成样子才对。他怎么除了脸色差一点之外,并没见多少老态。看样子,他身上还有秘密! 时间就在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过去了,眨眼就到了辰时末,出去买药的知贞观弟子已经回来了一队,却还是没有病人过来求医。 夏隐劈手拎过一个小道士,寒声道:“你们有没有挨家挨户通知到,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来看病。” 小道士地位不高,修为更是低浅,基本上连练气入门都不算,这时被夏隐拎在手里,都快哭出来了:“回仙子的话,我们确实每条街都喊到了,大概……大概……”小道士瞥了一眼假装看门外风景的观主,一咬牙:“大概是百姓们都不信我们知贞观会免费给他们看诊。” 夏隐将小道士扔到一边,颓然坐倒:原来是平台出了问题,以往的风评太差,以致于想要做点好事都没人信。现在换地方开堂坐诊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过来:“请问,这里是有人免费给染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疫病的人看诊吗?” 天籁仙音啊!夏隐“腾”一下站起身来:“是是是,哪位要看诊。” 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被夏隐的动作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吞了吞口水才道:“是……是……我孩子他娘。” “人呢?”夏隐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实空空荡荡的。 中年男子连忙道:“在外头,我这就让孩子们带进来。”说着佝偻着腰匆匆跑出门去。 未几,中年男子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破衣烂衫的少年,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人未到,一股腐烂的气息就扑鼻而来,沈霄晖正要举袖掩鼻,被小师妹一个眼刀制止,只得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瓶灵露,往鼻子底下擦了一点。 此时夏隐已经蹲在担架前了,上面的妇人双目紧闭,身体隔一会儿就痉挛一下,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烂疮,夏隐伸手为她把脉时,撩起了一点衣袖,发现手臂上也是如此。 伸指取妇人腕上寸关尺三处细细感应,夏隐随口问跪坐在一侧的中年男人和他的两个儿子:“染病多久了?” 中年男人道:“有半月了吧!开始只是说冷,我们也没太在意,没过几天身上就开始出现烂疮了。一开始就一两处,后面慢慢变得全身都是,人也开始不清醒了。仙师啊,这还能治吗?” 中年男人伸出肮脏的袖子抹了抹眼睛:“我带着大儿和二儿在外头做苦力养家,家里还有三个娃,最小的才四岁,都靠孩子她娘,她要是没了,我们全家可怎么过!” 夏隐垂眸看着两个惴惴不安的少年道:“把你们的娘扶起来,我先给她施针。”又转头对沈霄晖道:“四师兄,补灵丸一颗,两碗温水化开,小回春丸一颗,三碗温水化开,备着。” 沈霄晖应了一声,往两个小风炉底下弹了个火球,又用引水术给两个瓦罐里加水,他是五灵根修士,五行俱全,虽说修为不高,但做这点事绰绰有余,再加天生优雅,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顿时看呆了那父子三人。中年男子立刻朝着沈霄晖磕头:“大神仙显灵了!求你救救孩子他娘吧!”两个少年见状,也松开手跟着父亲磕起头来。 这只该死的孔雀,夏隐一手扶着病患,无语问苍天,喝道:“还不赶紧过来扶着人!” 两个少年匆忙爬过来左右扶好了母亲,夏隐开始给病患扎针,每一次银针入体,病患的身体都要轻轻颤动一会儿,因为夏隐借助银针,给她输了一丝木系灵力,这女病患染病太久,身体内部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木系灵力主温和滋养,能够稳固脏腑。 施完针后,又让沈霄晖各取一勺药水过来给那妇人服下,那父子三人眼见妇人停止了呻吟,呼吸也平缓了下来,忍不住又要跪下磕头。 夏隐连忙拦住,取来两个瓷瓶,将小回春丸和补灵丸化成的药水,各装了一瓶给那中年男子,叮嘱道:“回去后,每晚给你娘子各喂一勺,三天以后,不管有没有好转,都再来复诊一次。” 想了想,又掏出一枚祛毒丸递给他:“你们一直和病患呆在一起,也有染病的危险。今晚回去烧一大锅热水,把这药丸化在里面,兑些药汤好好泡个澡。” “仙师哪,恩人哪!”中年男子捧着瓷瓶和药丸又扑通一声跪下来:“要是孩子他娘能得救,我们回去给你立长生牌位!” 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可咋整,夏隐头疼的揉着额角:“牌位就不用了,左邻右舍有没有染病的,赶紧回去叫他们过来看诊,要是太晚了,我可救不了啊!” “好好好,一定,一定!”中年男子招呼着两个儿子将担架抬了出去,自己一路弓腰点头倒退着出去,差点滚下台阶。 沈霄晖满怀深情的感叹:“这帮凡人可真是淳朴啊!” 夏隐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早点给他们看病,能发现的更早!” 被师妹抢白的沈大公子再次委屈的低下了头:逮着机会就训人,这哪是师妹啊,师尊附体还差不多。 略微丰满的一章,讨好一下大家!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177章 有了这一家子的宣传,下午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有身染疫病的人过来看诊,那些人都是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身上还带着难闻的气味,看得知贞观的弟子们眉头就没松开过。不过有夏隐这个煞星镇在这里,连观主都不吭声,这帮平素里只接待达官贵人的弟子们只得含羞带辱的给这帮往常只能仰视他们的穷鬼们熬药、分药。 大约是生存环境太过恶劣,这些生活在武阳城最底层的人有着极为坚韧的生命力,来看诊的人中,无论染病多久多重,都无一例死亡,复诊之时都对夏隐千恩万谢。 几天后,来看诊的人中逐渐有了普通平民,而夏隐也已拟定出了用俗世界的药材治疗瘟疫的药方,于是整个知贞观都被笼罩在一股苦苦的药味中,配上那些打杂弟子的苦瓜脸,相得益彰。 唯一令夏隐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中竟然也会有桃花绽放。 某一日,来看诊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顶软轿,到了知贞观门口后,出来一位头戴锥帽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莺声燕语的向夏隐诉说她的病况。 不过,观她的脉象,刚服下清瘟丹并没有多久,尽管没有根除瘟疫的影响,但也没有她说得那样似乎不治就要不久于人世的感觉,夏隐本以为她的体质有什么特殊之处,正待给她做个更详细点的检查。 少女身后的小丫鬟焦急的道:“这位仙子看好了没?我们可以去那边取药了吗?” 而锥帽少女则已经起身往沈霄晖那边过去了,对着沈大公子又是一番病情倾诉,沈霄晖不停的向夏隐使眼色:到底给什么药啊! 夏隐恍然大悟,直接传音:“不用给药,直接给勺温水喝就行!” 果然,一勺温水下肚,锥帽少女表示好多了,含羞带怯的问了一句:“明日可否再来看诊?” 沈霄晖呆呆的看了夏隐一眼,按照她的手势点了头。 当夜,夏隐命知贞观的苦力赶制了一块牌子,上书“特需门诊,诊金百两”,第二天就在自己旁边给四师兄设了一个特需门诊的桌案,前面竖着那块简陋的牌子。 当天来了三位锥帽少女,三百两雪花纹银入账,看得最近几天只见银钱出去没见进来的知贞观弟子泪汪汪的:就知道我们这边才是正义的,你看这个女煞星,说什么免费看诊,这才几天啊!不也一样像我们一样开始敛财了吗? 自此以后,凡是头戴锥帽、衣着华丽、身边伴着一到四个丫鬟不等的女病患前来,知贞观弟子便直接将她们引到沈霄晖那边去,同时收钱收到手软。 不过,因为每位女病患都希望和沈医师多聊一会儿,这队伍很快就变长了。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夏隐命人将熬药的小风炉全部搬到外头走廊里,在祖师殿里放了一排太师椅,给这些贵女们歇息。 这闲着的女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更何况是一群抱持着同样目标、有钱有闲的女人聚在一起,玫瑰战争很快就爆发了。 这天夏隐刚给一个来复诊的妇人诊完脉,正在为她的情况头疼:上次复诊时,这妇人的状况明明已经好转了,结果这次前来又有加重的迹象了,虽说还没到像最开始一样那么严重,但这种反常的情况也着实令夏隐觉得奇怪。 就在此时,一个头戴锥帽的黄衫少女忽然带着丫鬟站到夏隐跟前,那小丫鬟上前一步,尖声道:“喂,我家小姐说了,赶紧把你这张脸换一换!” 夏隐不敢置信的抬头,此等脑残不知是哪里出品的:“人的相貌,五分是父母给的,五分是天注定的,请恕我改不了。” 黄衫少女慢悠悠的道:“那就自己在脸上划两刀,总之我不想看见你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这张脸。” 夏隐被气笑了,直接一把抓住黄衫少女的领口,将她揪到和自己脸对脸的角度,冷笑道:“不好意思,你哪位?好大的口气!信不信爷我让你脸上多两朵花?” 身后的小丫鬟尖叫:“大胆,这是定国公府的嫡小姐,你若是敢动她,我家国公爷和大少爷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隐左手一划,直接一个封口咒将那小丫鬟禁了言,一掌送到了门外的广场上。这才对着眼前的黄衫少女道:“身为修道之人,除了天地大道之外,从不惧任何人。要么乖乖给我滚,要么就将你们的什么国公爷、大少爷都给叫过来,让我看看谁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黄衫少女伸出纤纤玉手,抓住夏隐的手腕,想要挣脱出来,可惜那点子力气在夏隐看来犹如蚍蜉撼大树,反而将右手越举越高,很快那黄衫少女的双脚就要离地了。 夏隐还好整以暇的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枚祛毒丹递给那妇人道:“大婶,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大好,把这药丸回去化在热水里,兑成洗澡水好好泡一泡,过三天再来看看。” 妇人战战兢兢的接过丹药,扫了一眼不停蹬脚的黄衫少女,飞也似的逃了。 久挣不脱的黄衫少女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与此同时,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喊:“住手!” 整齐划一的步伐,还有铠甲相击的声音,一个少年带着一群带刀的侍卫疾步走来。 黄衫少女顿时哭叫:“大哥救命!” 夏隐受不了这种魔音穿脑,将她扔的远远的,这才转向那个戎装少年,讥嘲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薛兄啊?不知你是这位刁蛮女口中的国公爷呢,还是大少爷?带着这么多人,莫非真是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 薛元祺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夏隐身前躬身行礼:“夏仙子有礼。给小子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对仙子无理。薛某此次前来,是想请仙子到我府上去为我祖母看诊。” 被夏隐扔在一边的黄衫少女哭道:“大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薛元祺过去将她扶起,皱眉道:“倩兮,不得无礼。” 黄衫少女不依不饶:“我哪里无礼了,这个女人和我长得那么像,害我被大家取笑,不过让她换张脸,她就这样羞辱我,你还不给我做主……” 薛元祺厉喝道:“住口……” 夏隐抱臂站在他身后,揶揄道:“令妹好大的口气,既然我俩长得相像,为何非得我换脸啊?要不我帮你换一张脸如何?”说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对着黄衫少女道:“我可是医修,换脸这种事虽说没做过,但也不是不能尝试,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拿匕首已经朝着黄衫少女过去,将她的锥帽打落,钉在了她身后的柱子上。 夏隐大量了一下那张惊魂未定、梨花带雨的俏脸,点了点头道:“还别说,真有几分相像。本来呢,我是不介意别人长成什么样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忌讳这张脸和别人重了,不如我就勉为其难出次手,帮你改成三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想来那样的话,绝对不会有人和你撞脸了。” 黄衫少女吓得捂住脸不停的尖叫,那一排坐在太师椅上的贵女们也是一阵骚动,估计是被夏隐的话给吓的。 薛元祺无奈的朝夏隐再次鞠躬行礼:“夏仙子不要说笑了,家妹无礼,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我家祖母年迈体弱,服了知贞观的仙丹,身体也不见起色,听说夏仙子再次施诊赠药,薛某斗胆,请仙子随我去看看我家祖母。” 夏隐冷冷的一撇嘴:“爷没空!”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178章 薛元祺尴尬的站在那里,看夏隐庞若无人的为病患看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束手无策的滋味:请、请不动,打、打不过,骂、就更不用说了,自家妹子就是个活生生的完败例子啊!从没见过如此能放狠话的女人! 薛倩兮气不过,正要再次鼓起余勇冲上前去,被自家兄长一把揪了回来,扯着胳膊出门而去。 沈霄晖身前那一排太师椅上的贵女中顿时有人讥笑出声,夏隐抬头看了一眼,冷然道:“生了一张嘴,成日东挑西拨,惹事生非,还不如无嘴。” 右手轻扬,给三个笑的最狠的贵女吓了封口咒,淡淡的道:“禁言两个时辰!谁要不服,过来找我!谁要再说话,一样禁言!” 众贵女面面相觑,谁敢找这个女煞星,连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公子和嫡小姐都没能讨得好去,她们何必自讨没趣,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美男养眼呢,反正也不用说话。 大殿里安静了不少,气氛却变得奇异的紧张,知贞观弟子往来取药,都将脚步放得轻轻的。 午时过了没多久,薛元祺再次带着一队人匆匆而来,这次身后的侍卫抬着一顶白纱覆盖的软轿。来到大殿外,薛元祺用几锭银子向后面几个人换来了插队的机会,两个年轻的侍卫直接将软轿抬到了夏隐的案前。 薛元祺俊脸微红,局促道:“此举非为不敬,实在是祖母已经昏迷不醒,还请夏医师出来看看。” 夏隐走过去掀开白纱一看,一个头发全白、脸色灰败的老妇人双目紧闭的仰卧在软榻之上,呼吸之间已经隐隐有了这次疫病独特的腐臭之气,混合着锦被上的熏香,交织成一股奇怪的气味。 夏隐心下略有些过意不去,本来还以为这位老祖母是恃宠生娇,哪知道人家是真的病的不省人事了。当即从锦被中抽出老妇人的手臂给她把起脉来,不久便抬头对薛元祺道:“无妨,老夫人染上疫病时日不久,并不严重,这次昏迷是因为年老体弱,承受不住清瘟丹的药性,反致脏腑受伤。你且叫人过来扶着老夫人,我为她施一遍针,再配一些药水服用即可。” 薛元祺向太师椅上的贵女那边借了两个丫鬟,又命手下的侍卫背朝里,面朝外围成一个圈,隔断了其余人等的视线,这才让夏隐开始施针。 夏隐在施针时也给这位老妇人输入了少量的木系灵力,又令人将一滴固本培元膏用一碗水化开,给薛元祺装了一瓶,对他道:“这药只能治疗老夫人的脏腑之伤,对疫病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老夫人体内清瘟丹的药性尚有残留,说不定能对抗瘟疫,你回去且好好守着她,若有什么不对再来看吧!” 薛元祺看这祖母脸上的灰败之色已然褪去,心下大定,千恩万谢的带着侍卫抬着软轿走了。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 夏隐如常坐下来继续为其他病人看诊,越看心里越奇怪。这已经是她在这里公开看诊的第七天,眼下的很多病人都是来复诊的,其中甚至有第二次复诊的。但无论用的是灵仙门的丹药化成的药水,还是俗世界药材熬炼出来的药汁,明明当时看来都是有效的,结果没有一个能根治疫病,那一点残留的病气顽固的蛰伏在病人的体内,就是不消失。尤其是那些第二次复诊的人,因为首次复诊后配出去的药药性稍弱一些,第二次复诊的时候,那疫病竟然有卷土重来之相。 联想到入城之前看到的武阳城上空的气息,夏隐觉得,坐在这里守株待兔恐怕难以找到根源,需得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仔细查查这疫病的起源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夏隐叫来一个知贞观弟子,要他将这些病患的住址都记录下来,承诺下次上门复诊。 到了夜间,夏隐将知贞观弟子记录的纸张拿来一看,发现发病的人多数住在城东城北,城西城南的人极少。 这同在一个城里,疫病发生已有月余,竟然还有区域性差别?仔细回想了一下传染病的传播途径,实在不明白这区域性发病是如何形成的。夏隐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懊恼道:“早知道就多选修一门传染病学了。” 因为相依为命的祖母死于脑卒中,夏隐专攻心脑血管,兼修中医的脏腑经络学说,对传染病还真没什么研究。 次日看诊,夏隐照例让知贞观弟子将病患的住址登记下来了,同时留了个心眼,叫负责登记的弟子一遇到住址不在那两处的再追问一句“近期有没有去过城东或城北。” 到了夜间,将那记录纸拿回来一看,染病的还是这两个区域为主,其他区域的病人中也有一半肯定的说近期曾去过城东或城北。 夏隐将记录纸放下,偏头看了眼窗外,今夜天上是一弯峨嵋月,无甚照明的作用,正适合夜行。纵身跃出窗外,夏隐如一缕轻烟往城北飞掠而去,据说此地是贫民居所,发病人数也是最多的,就从那里查起好了。 当青砖瓦房从视线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又不规则的各类土屋草棚,夏隐落在了地上,沿着屋棚之间窄小弯曲的小道慢慢往前走。 这里连气味都和城西不同,有经年不见天日的淤泥味儿,还有各类垃圾腐烂之后的臭味,而最令夏隐费解的是,在这样浓郁的臭味之中,居然还有一股淡淡的死气与血煞之气,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是慢慢虚弱而亡,就是变得狂乱暴虐。 可是,这死气和血煞之气到底从何而来呢?夏隐放出神识,打算细细搜寻一番。 谁知神识刚刚放出约五丈距离,夏隐心中一震:左前方空中有修士打斗,而且修为不弱。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179章 夏隐往身上拍了一张高阶敛息符,悄悄往打斗之所靠近。 那两名修士张了结界,夏隐的神识刚触及结界边缘便被剧烈的波动弹开,只得用尽目力看去。 背对夏隐的人青衫磊落,应该是道修,此时正操纵着数道剑气往对面的修士攻去,对面修士整个人裹在一重黑雾之中,看不清面目,剑气触及黑雾之时,好似遇到了奇异的力量阻碍,竟然发生了扭曲,贴着黑雾的边缘滑了出去。 青衫修士见攻击不奏效,转手就将飞剑收起,不知捏了个什么法诀,后脑之处竟然升起一轮耀阳,顿时将结界之内照得纤毫毕现,那黑雾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浮动了几下,开始慢慢消散。 然而,夏隐被黑雾底下的景象惊了一下,因为黑雾底下还是一团黑雾,不过是个人形,在阳光的照耀下正在拼命挣扎。夏隐在结界之外听不到声音,但能看到那黑雾人痛苦的肢体语言,如同正常人双手挥舞着,正在翻滚、嘶吼,就在这一声声的嘶吼声中,那人身体表面的黑雾逐渐变成条状,好似一条条的黑蛇在他身体表面快速游走。 不过眨眼功夫,那黑雾人就化成了数条手指粗的浓黑雾气,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从结界之中钻了出来,向四方逃逸。青衫修士大约没有料到这一出,仓促之间竟然只拦住了其中两道黑气。 夏隐见状,连忙祭出降魔金丝网,从天而降,将逃逸出来的数条黑雾全部罩在其中。金丝网上微光闪烁,很快就缩成了拳头大小的一团,夏隐将它摄到手中,黑气已然消失无踪,网里唯有一骨符,不过一截指骨长短,上边繁复的符纹线条中隐隐透着血色,伸手一碰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青衫修士收起了那轮曜日,来到夏隐身边,沉声道:“别碰,这是幽泉宗用来炼制魂将的骨符。” 说完,取出一个葫芦将那骨符收了进去,还在塞子上加了一个符箓。 夏隐讶然:“归元真君为何会来这里?” 宁归元将葫芦收入乾坤袋,这才回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隐一见他那气势十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要是不先说,只怕是得不到他的答复,只得道:“武阳城中有瘟疫,四师兄解决不了,传讯回山叫我来帮忙。这疫病有些蹊跷,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查探瘟疫的源头,不想巧遇您,方才与你打斗的魂将又是什么东西?” 宁归元抬头望了望天,悠然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住在哪里,带我过去,我给你细说。” 夏隐迟疑道:“可我还没有开始查找疫病的根源,再说,你不用赶回回雁城吗?” 宁归元道:“我此次是追踪一个幽泉宗的长老过来的,谁知半路被他的魂将所阻,你所说的疫病,我们在回雁城也有听说,玲珑真君对疫病的起源有个猜测,一会儿我说给你听。” 夏隐呆呆的看着宁归元一本正经的脸:这是放饵钓鱼的节奏?大哥你三更半夜要去一个女修的居所,竟然还能说得如此正义凛然,面不改色,这到底是脸皮厚呢,还是不谙世事呢? 得,为了百姓福祉,拼了!万幸大师兄不再这里,不然恐怕又是一通男女有别的说教。夏隐转身道:“真君请随我来。” 一路无话,回到夏隐在知贞观的居所,宁归元一落地就皱眉道:“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夏隐给他点灯搬椅、煮水泡茶,忙碌的像只小蜜蜂,还得及时回话:“四师兄找的地方,我来了之后就没再换,这地方有问题吗?” 宁归元四下扫了一眼:“气息不正,有几个地方,连我的神识都无法看透。” 听到这话,夏隐忽然想起柏彦道人,忙将从他那里缴来的那块木牌递给了宁归元,还将柏彦道人丹田被破,法力尽失后居然没有太过衰老的事情说了一下。 宁归元将那木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收入了乾坤袋中,接过夏隐推过来的茶杯,握在手心之中,似在取暖一般,拧眉道:“这木牌上的藏字,确实与玉藏派弟子身份牌上的藏字一模一样,须知刻录身份牌之时,需注入炼器师的灵力与神识,从这字上来看,这身份牌为真的可能性极大,我暂且留着。如今玉藏派与我灵仙门合力率领道修界各门派对抗魔修,还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 见夏隐面色不豫,垂首不语,宁归元心下一软,柔声道:“也不是不追究,只不过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柏彦道人的异状,待我明日见了人,定会为你查个清楚。” 眼下确实不是和玉藏派起内讧的时间,夏隐抿了抿嘴道:“明白了,真君刚才说,玲珑真君对瘟疫的根源有所猜测,不知能否告知?” 宁归元道:“四城瘟疫之事,妙丹峰修书告知了丹阳道君,当时我等刚好在议事,便随意说了几句。玲珑真君对东陆的山川地理烂熟于心,一听到发瘟疫的四城名字,立刻就给我们指出了它们所在的地方,对瘟疫的起源作了一个猜测,让丹阳道君传讯回门中找人去核实,怎么妙丹峰的人没告诉你吗?” 夏隐直接拿眼睛瞪宁归元,这种问题需要问吗?灵仙峰和妙丹峰如今的关系,归元真君也是有份功劳的,怎么如今说起来一幅茫然不知两峰不合的样子。若非他是三师兄的亲哥哥,在门中素有美誉,夏隐都要怀疑他是蓄意挑拨了。 在夏隐凌厉的眼神之下,宁归元“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还记得丹阳道君成为炼丹宗师庆典上的事吗?” 夏隐咬牙一字一顿的道:“那时我正在闭关,无缘得见!” 宁归元搓了搓下巴,心道:夏师妹生气的样子好似也挺可爱的,不过也有点令人发毛。连忙转入正题道:“当日魔修界下了杀字战书,道修界这边,在师尊的带领下,借助当日在场所有元婴修士之力,结成战字迎击,勉强不落下风。但当时还有天罚降下,将那杀字从中间一分为二,导致边缘有小部分没有被战字抵消,化为血雨落了下来。玲珑真君说,看那血雨落下的方位,下方好似就是这四城之地。那血色杀字是血魔教的秘法所炼,下落之时又沾上了幽泉宗的死气和五毒教的毒气,只怕对这四城的凡人有害。” 金庸先生逝世,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先生的成就,高山仰止!就这样悄然退场,从此就真的成了一个传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第180章 翻译成现代大白话就是土地和水源被污染了,导致居民染病呗! 夏隐‘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劳烦归元真君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人已经从窗口消失了。 宁归元连忙起身追赶,却见夏隐借着夜色,风风火火赶到城东与城北,取了一些泥土和井水分别装在玉盒与玉瓶中,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宁归元不解道:“你取这泥土和井水有何用?” 夏隐道:“不瞒你说,我在这里治疗瘟疫也有七日了,清瘟丹用过,我们灵仙峰自制的各种补气调养和祛毒的药丸都用过,每次下药的时候,作用都很明显。可是那些病人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彻底好转,我正为此事头疼呢。玲珑真人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问题怕是出在水土上。” “那你取这水土,打算作何用途?” 夏隐笑着晃了晃了玉瓶:“自然是请高人相助,想办法将水土中的有毒之物分离出来。解决了水土的问题,这疫病自然是不会再复发了。” 宁归元看着她得意的笑脸,忍不住问道:“你认识这样的高人?” 夏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道:“自然!”说完,便在神念中呼唤乌金,叫他将那自入武阳城后就没着家过的小鹏鸟带过来。 不过片刻功夫,走在夏隐身侧的宁归元忽然浑身一紧,侧头向身后的天际看去,一只手里已经扣上了两把柳叶飞刀。 夏隐看着天际那迅速变大的白点,安慰道:“真君莫慌,那是我的灵兽!” 宁归元看着半人高的神骏白色鹏鸟落在夏隐身前,半晌无语。这飞行灵兽气势不凡,一看就是有来历的,不知道夏师妹从何得来。不过他身为首座太上长老大弟子,又是未来掌门候选人,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见到小鹏虽有惊异,却也没有生出什么贪念来。 夏隐将玉瓶和玉盒递给小鹏,看着他一眼不眨的将他们吞了进去,想来是放进了自己的体内小世界,这才叮嘱道:“盒中土、瓶中水可能含有血魔教的炼制的魔血煞、幽泉宗的死气还有五毒教的毒烟等成分,你将它们带回灵仙峰交给我师尊,请他想办法将这些异物清除出去,将净化水土之法交给你带回来就行。在此期间,你就呆在灵仙峰,刚好可以将这段时日所得沉淀一番,再向枝枝叶叶请教一些修炼法门。” 小鹏别扭的扭过头去:“神髓丹呢?老子可不做白工。” 一旁站着的宁归元惊讶更甚:还未化形就能口吐人言的灵兽,这到底是什么品种? 夏隐在小鹏骄傲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换来他目露凶光的一啄,这才将一瓶神髓丹扔了过去,小鹏熟练的接过,大嘴一张就吞了下去,片刻之后将空空的玉瓶吐了出来,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唉!老子走了!”说完,振翅而去,不过眨眼功夫,便已在青云之上。 宁归元叹道:“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也不过如是吧!这飞行灵兽你从何得来的?” 夏隐心说:大哥你真相了,小鹏可不就是头先天不足、披着白毛的金翅大鹏么?不过,她可不打算说出真相,敷衍道:“就是当年被困南境的时候,随便掏鸟窝掏来的一个蛋孵出来的,只是没想到它长成了这副德行,倒叫归元真君见笑了。” 宁归元听她那敷衍的语气,心中暗叹:“夏师妹终究还是与我有些疏离。”遂又转移话题道:“方才你给他的可是神髓丹?这种供灵兽修炼的高阶丹药在东陆可不多见,不知夏师妹从何得来?” 夏隐呵呵一笑:“自然是从坊市中买来的了。” 宁归元分外无语:谁不知道这夏小师妹是灵仙峰最穷的弟子,积蓄全靠弟子份例,攒灵石都快攒疯魔了,仅有几次去坊市的经历都是为了买做菜的调料,从未见她给自己买过什么修炼用的丹药或打斗用的法宝,更何况是给灵兽用的丹药。 这样睁眼说瞎话,是否代表着她一点都不愿与我太过亲近呢?宁归元心中隐约泛起一股挫败感。 此时已经快到五更,天幕渐有泛蓝变明的趋势,反正回去也没有多少时间修炼了,又怕御风飞行惊到早起的行人,两人索性并肩而行,往知贞观方向走去。 因着宁归元的沉默,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在两人之间响起,气氛有些奇怪,夏隐悄悄翻了个白眼,破冰行动还是得靠自己啊!她无奈问道:“归元真君能否与我说说西荒的战况,魔道双方是否已经在边域两边集结?可曾正面交锋过?寒玉师伯和玲珑师叔可好?”这么多问题应该够他说到知贞观了吧? 果然,宁归元精神一振,开始同夏隐细说西荒战况。 道修这边,玉藏派带领着手下的附属门派比灵仙门晚一天到回雁城,由掌门紫瑜真君带着妙珏、修瑾、和钰以及飞琼四位元婴真君同来,其中的修瑾真君亦是阵道大家。 到达回雁城次日便邀上了玲珑真君去查探边域虚实,划定布阵的地界,如今道修这边正全力配合这两位元婴真君布设防护大阵。此前无数次的大战经验表明,每次斗到最后,魔修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进入东陆,妄图从内部瓦解道修界,是以这个防御大阵乃是重中之重。 魔修那边似乎还没有集结够大队人马,只是隔三差五的派人过来刺探,宁归元年级轻、资历且,四处奔波抓魔修探子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不知为何,这些魔修的自愈能力令人惊讶。”宁归元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我们前前后后截到了十几名魔修探子,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被我们当场击毙。其余的那些魔修都成功逃脱了,有时候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可不过眨眼功夫就恢复了大半,从我们手底逃脱。我这次追击的探子是幽泉宗的一名金丹长老,我们事先有了防备,切断了他西逃的路径,没想到他一路就往俗世界来了。这一路上,他中了我三次‘金乌照’,每一次都在濒死的边缘忽然起死回生,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魔修那边研制出了什么疗伤秘药?”夏隐从医修的角度给出了客观猜测。 宁归元摇头:“理当不是?我的神识全程锁定着这个金丹长老,确定他没有服用任何药物。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就是他体内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帮助他痊愈了。” “会不会是什么神奇的功法?” 宁归元道:“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怕这次道魔大战,我们道修界就惨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医修难为新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第181章 两人一路行走一路交谈,回到知贞观时已是卯时初刻,早起的弟子已经在门口洒扫,还有人正在往殿前广场中央的铜鼎中放置点燃的艾草,这是夏隐吩咐的,因为在没有消毒『药』水的时代,这种中医传统的消毒方式还是有其效果的。 晨起忙碌的弟子看着夏隐从外边归来,身侧又陪着这么一个挺拔轩昂、气势十足的男子,大多在心中嘀咕:这女煞星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儿,身边的男子却是个顶个的出『色』。 同样被誉为出『色』的沈霄晖公子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抬头看见归元真君面无表情的脸,刚好与他严厉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半个哈欠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憋得眼泪汪汪,好不惹人爱怜!只将那哀怨的眼神往师妹身上投『射』:好端端的,把这尊大神请来干啥? 夏隐就不明白了,同为核心弟子、名门之后,沈霄晖等人对宁归元的惧怕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先前就定下了出诊的计划,今日来找夏隐看诊的人并不算多,不过半天功夫也就忙完了。反倒是沈霄晖那边的武阳城贵女团只见多、不见少,整个知贞观的太师椅都被坐完了,还有不少闺秀都是自带绣墩,足见美男子的吸引力。 今日过来的闺秀都觉得不虚此行,无他,又多了一个帅哥,虽不如沈霄晖那般芝兰玉树,却如孤松独立高崖,自有一番孤标绝世的风骨。 是以,整个大殿里秋波频飞了一上午,饶是夏隐这种于风情方面不太擅长的,都觉得殿内的眼波流转有些激烈。 奈何媚眼全部抛给了瞎子,宁归元全程黑脸,牢牢的盯着一脸褶子的柏彦道人,看得一帮闺秀心下暗自猜测不已:莫非这冷面俊男有甚特殊癖好不成? 薛元祺就在这一室古怪气氛中匆匆而至,给夏隐呈上了他祖母定国公府老夫人的帖子。 夏隐捏着帖子略有些小担忧:“莫非老夫人的病情有反复?” 薛元祺抹了抹额角的汗,喘着气道:“祖母好了很多,就是想见夏仙子一面。不知仙子可否拨冗随我前去?” 话说出来了,小薛将军心里却着实有些打鼓:夏仙子这种有大法力的人,是一界凡夫俗子说想见就能见的吗? 经过夏仙子的施针,祖母当天回去就醒了过来,昨日歇息了一天,进了些水米,今早精神头就有点足,与在床前尽孝的孙儿孙女闲聊了几句,正说到夏仙子的相貌与倩兮有几分相像之事,老人家就像发了癔症一般,捶着床非要大孙子把人请来,如若不然,她老人家说爬也要亲自爬过来。吓得众人连忙拉住她,薛元祺的娘,现任定国公夫人便给儿子使眼『色』:跑一趟吧,请不请得来另说,万一老祖宗有个好歹,你还不得叫阖府上下的人说死,你爹回来更饶不了你。 首次接到权贵请帖的夏隐将帖子在自己的手掌心打得啪啪作响,本不想答应的,可一看到薛小将军那张苦瓜脸,也觉得他怪不容易的。夏隐虽没再古代权贵之家生活过,奈何人家曾经博览群书(网络),深知在如今这个孝字当头的时代,国公府老太君那样的存在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算了,反正下午也要出诊,就顺路走一趟吧! 已经做好吃闭门羹准备的薛元祺听到夏仙子居然答应了,喜得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忙不迭的道谢,结果一连串的“谢”字还没说完呢,就见一个器宇轩昂的青衫男子过来,淡淡的道:“我与你同去。” 薛元祺那个郁闷啊,祖母只说要见夏仙子,你一个外男凑什么热闹。 可惜,夏隐和宁归元两个自幼在山上长大的修士哪里懂得这俗世界贵族间的礼仪,两人是真心觉得没什么不妥,更何况宁归元还有事要同夏师妹说一说。 夏隐看薛元祺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宁归元,福至心灵的来了一句:“这是我门中首座太上长老的大弟子,来武阳城主持大局。”所以去看看你家老祖母简直就是屈尊。 薛元祺满腹委屈的带着两人往定国公府走去,不错,是走,他来时骑的宝马良驹被他牵在手里,同样疑『惑』不解的频频朝主人喷响鼻,喷得主人肩膀上的衣衫很快就半湿了。 薛元祺不停的扭着肩膀偷眼往后看,夏仙子和她门中首座太上长老的大弟子并肩而行,衣袂飘飘,神情安泰自如,十足的仙风道骨,看得薛元祺黯然了半天:果然神仙中人,与别个不同。 他哪里知道,两位仙师此时互相传音讨论的问题却一点都不安泰。 宁归元:“夏师妹所料不错,那个柏彦老道确有问题。” 夏隐:“归元真君可知端倪?” 宁归元道:“夏师妹可曾听过魔修秘法‘分寿’?” 修仙界草根出身的夏隐再次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汗颜,非常诚挚的向底蕴深厚的名门后裔求教。 宁归元道:“魔修有一门秘法,其来源已不可考。此秘法分为内、外两册,高阶修士修炼内册,低阶修士修炼外册,修成之后,高阶修士可将自身一半寿元平均分给修炼有外册秘法的低阶修士,与此同时,高阶修士在打斗中如受到伤害,亦可以分摊到低阶修士的身上,由他们代为承受。” 夏隐一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享了人家的寿元,便得代为受伤,这分寿秘法倒也公平得紧。” 宁归元道:“师妹这看法倒也奇特。据典籍所载,数万年前魔修界修习分寿秘法的高阶修士还是有几个的。不过,随着修炼之路愈加艰难,高阶修士越来越少,况且,如今的修仙界,元婴修士愈来愈少,基本都不会生死相拼,高阶修士受伤的情况也越来越少见,这分寿秘法也就基本没什么人修炼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觉得柏彦老道身上的情况与这早已被淘汰的秘法有关呢?”这老道士玉藏派安『插』在俗世界的棋子,如果还和魔修有关,那问题就大了。 宁归元道:“也是几件事情堆在一处,才让我有此猜测。一则是因为那柏彦在被你废去修为、破了丹田之后面容未曾大改,与他的骨龄大是不符,我观他行动进退实在不像是寿元将近的样子,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灵力修为和这所谓秘法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驻颜不老;二则是这次对战时那些魔修探子奇特的自愈能力本就令我觉得奇怪,但若是他们修有分寿秘法,将伤势转移到了他人身上这便很好解释了;三则是昨夜我就曾发现那知贞观中有几处地方连我的神识都难以看破,今日我细细查探了一番,好几处都是故弄玄虚,唯有一处,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感受到了一些与魔修类似的气息,可惜未能深入……” 宁归元还待细说,扭了半天脖子的薛元祺来到两人身前道:“二位仙师,我们到了。” 上吐下泻外加头晕,病了一场,今天起恢复更新,因为还没有完全好,暂时不能把缺的这几天补上,且容我攒一攒,争取周末多更几章。 (本章完) 医修难为最新章节地址:https: 医修难为全文阅读地址:https://./86346/ 医修难为txt下载地址:https: 医修难为手机阅读:https://m./86346/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81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医修难为》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二章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医修难为新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第182章 夏、宁二人抬头一看,果然已到了一处宏伟府邸前,十六扇红漆大门上方一块巨大的横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定国公府”四个大字,门前有数级青石台阶,此刻上面正有一青衣小仆半弓着腰,满脸堆笑的迎下来:“大少爷您可回来了,老太君那边已经差人问了好几次了。” 说完便冲着那台阶上梗着脖子喊:“大少爷带老太君的贵客回府了。”最边上上的一扇门应声而开,那小仆便引着三人往台阶上走。 归元真君对自己堂堂元婴真君要走边门颇有一些不满,夏隐悄悄告诉他,这等勋爵之家的中门除了迎接圣旨等大事是从来不开的。归元真君很高冷的给了“哼”,表示对区区俗人那么多穷讲究的不满。哼完之后又觉得奇怪,这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夏师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门道,于是便不停的将疑『惑』的目光投过来,郁闷的夏隐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多嘴个什么劲儿? 薛元祺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暗涌,埋着头带着两人穿廊过户,过了数重院落后,方来到一处名为“寿安堂”的院落前。 宁归元悄声道:“区区数十年寿元,尽花在奇技『淫』巧之上,难怪俗世界多年无长进。” 夏隐对宁归元的论调不敢苟同,就是因为凡人寿元短促,所以才及时行乐啊!再说了,修仙界也不是没有会享受的人,那些修仙家族的庄园修得可一点都不比这国公府差,只不过两界的审美标准不太一样,没有这么金碧辉煌罢了! 夏隐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跟着引路的丫鬟婆子来到老太君的床前,宁归元被留在了外间由薛元祺和他二弟薛元祥陪着喝茶,要不是夏隐安抚,归元真君差点翻脸:把他当『淫』/贼防,多少貌美如花的女修投怀送抱都没能让他眨眼,更何况几个凡人中的庸脂俗粉! 定国公府的薛老太君早已一扫当日看诊之时的颓唐之『色』,如今斜倚在一个绣枕之上,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乱』,眼带审视的看着夏隐缓缓而来。 夏隐来到近前,朝她施了一个揖手礼,看得随侍在侧的定国公夫人在心里直摇头:这什么人家才舍得把闺女送去修什么仙啊?看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真是作孽啊! 夏隐笑着伸手:“老夫人今日感觉如何?不如让我再给你把把脉。” 老夫人无言点头,自有婆子递上小方枕,薛老夫人将手搭在上面,夏隐伸出三指,轻轻搭了上去,整个内室里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夏隐收手笑道:“老夫人已无大碍,我再给您一些前日配给你的『药』水,继续服用半月便可。”至于那沉积的疫病之源,现在即便拔除了也会复发,还需等师尊想出净化水土之法后再说。 此话一出,定国公薛夫人便上前笑道:“真是多谢夏仙子,听说仙子在知贞观施诊赠『药』,活人无数,哪怕是我等内宅『妇』人,也是佩服的紧啊。” 这话说的,夏隐只得讪笑道:“哪里哪里!” 自夏隐靠近后一直在细细打量她的薛老太君忽道:“夏小仙子,敢问今年贵庚啊?” 这倒是个问题,夏隐在背后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不瞒老太君,山中修行不知岁月,晚辈也算得不太准确,约是四十五岁左右吧!” “啊!”饶是周围一圈都是熟知礼仪之人,也惊得叫出了声。薛夫人直接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她还不到四十五呢,看起来却像这位夏仙子的娘。都说修仙可长生,直到此时她们才有了最直观感觉。 薛老太君是唯二没被这个答案惊到的人之一,另一个是薛倩兮,她听到夏隐的岁数,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夏仙子已经这么老了,她自然没必要和一个同她娘一辈的人争闲气。 薛太君又颤巍巍的问道:“听说元祺说夏仙子师从灵仙门,不知家在何方,如何进的灵仙门?” 夏隐一呆,这老夫人未免问得太多了,难道说,家中出现了有灵根的后人,想问问拜师灵仙门的途径,当下耐心道:“灵仙门弟子一般都来自附属的修仙家族,隔一段时间也会派弟子到俗世界走走,寻访有灵根的孩童带回去,当然,最多的还是已有基础的散修通过入门考核加入灵仙门。” “不知夏仙子是通过哪种途径入门的?”薛太君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隐约的急切。 夏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晚辈情况特殊,哪种都不是。据说是被俗世的家人塞在师兄的『药』篓里带回山的……” “此话当真?”老夫人伸手就来抓夏隐的双手,夏隐何等人,怎么会让一个普通老『妇』抓到,手腕轻轻一振,老夫人就觉得眼前一花,双手抓了个空,落在了半搭在身上的绣被上。 “那是自然,为了这件事,我那两位师兄还被师尊罚了呢。”夏隐觉得薛太君失落的样子怪可怜的,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地道,一个俗世中的老太太罢了,就算被她抓一下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躲个什么劲儿啊。所以夏隐就赶紧多说两句,就当给老太太赔礼了:“说来也巧。听说当年我五师兄和七师兄奉师命到俗世中历练医术,在山越国武阳城的时候因为跑去吃酒,结果就不知被谁将我塞进了『药』篓里,唉,老夫人你哭什么呀?” 老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我的宁儿啊,娘总算见到你了……” 薛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上前,给老夫人擦泪的擦泪,捶肩的捶肩,递水的递水,心神略有点混『乱』的夏仙子给挤到了最后边:山越国武阳城、知贞观、柏彦道人,不会这么巧吧! 与她一样觉得难以接受现实的还有薛倩兮小姐,她在一片混『乱』中尖叫:“祖母,你说她是大姑姑,这怎么可能?”前两天还被这女修士修理了一顿,她刚安慰好自己,这修士早晚会走,碍不了她什么事,谁知这讨厌的女人居然可能是她从未谋面的大姑姑,这叫薛小姐如何接受得了。 内室的一片混『乱』终于将外室那几个名为喝茶,实则支棱着耳朵听动静的男子招了进来,宁归元缩地成寸,一步就来到夏隐身侧:“怎么啦?” 薛元祺紧随其后,被一群丫鬟婆子阻住了脚步,只得转向夏隐,匆匆忙忙跑过来的薛元祥一个刹车不及,扑在了薛元祺背上,踮着脚尖看了一下祖母床前乌央乌央的人群,只得退后一步,整整头巾,同样看向室内唯一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夏隐。 夏隐看着目光灼灼的三人,摊了摊手道:“老夫人说,我可能是她早年失散的女儿。” 宁归元不明所以的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女眷,那这些不相干的人忙成这样做什么。 薛元祺两眼睁得溜圆,觉得心头有一朵将开未开的花,刹那间凋谢的七零八落!姑姑哎,夏仙子竟然可能是她的姑姑,祖母莫不是糊涂了。 薛元祥一折扇拍在自己的脑门上,随即痛呼一声,原来不是做梦啊。从小祖母就说,他们有个大姑姑给送到仙山上学艺去了,不过自爷爷到爹,都认为那是胡话,是祖母因为长女早夭心痛过度而编出来安慰自己的话,谁知今天竟真的冒出了一个神仙姑姑,看起来比他还连脸嫩,这能是真的吗? (本章完) 医修难为最新章节地址:https: 医修难为全文阅读地址:https://./86346/ 医修难为txt下载地址:https: 医修难为手机阅读:https://m./86346/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82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医修难为》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三章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医修难为新热门(.)”查找最新章节! 等薛老太君终于缓过劲儿来,挥退一班丫鬟婆子,再次把夏隐叫过去的时候,夏仙子心湖中那一点子微小的涟漪早就恢复了平静,她缓步上前,任由老太君抚着她的手再次热泪盈眶,非常中肯的提醒道:“老夫人,毕竟时隔多年,认亲之事,还望慎重!” 老太君哽咽道:“绝对错不了,当年你还未足月,恰逢你父在边境兵败,生死不明,二房那贱人买通柏彦那老骗子向你祖母进谗言,非说你是妖孽转世,主刑克六亲,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亲手将你塞进了那位灵仙门仙师的『药』篓里。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两位小『药』师,一个甚是高大威猛、一个少年模样,娘我可有说错?” 话说到此,夏隐基本已经肯定老太君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她又不是真正无知无觉的小婴儿,带着前世的记忆与意识转生,那一段光景她记得清清楚楚,可惜,不能以此作为相认的依据。更何况,一看这俗世豪门,想想那些血淋淋的宅斗故事,她觉得还是修仙界的生活更为舒适自在。 夏隐在那里搜肠刮肚的找借口,谁知有个人比她更着急——定国公夫人,薛夫人进门也有小三十年了,在这么多年里,她陪伴着自己的婆婆耗死了偏心小儿子的老老太君,赶走了一心想要争夺国公爵位的二房一家子,对自己的婆婆不说一心一意吧,但绝对是尽心竭力,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的:那就是自己的丈夫薛尚青是这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婆婆归西以后,这国公府的一切,包括婆婆的嫁妆就都是自己的了。 谁知呕心沥血打败一切竞争对手后,婆婆口中那个所谓被仙师带走的大姑姐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回来了。薛夫人是个有忧患意识的人,多年宅斗经历下来,凡事都爱往坏处想。这大姑姐几十年没有音讯,如今突然出现,所为何来?别说仙师没有凡心,你看那柏彦老道,敛财敛得比谁都狠!这横空出世的大姑姐莫非是来摘桃子的? 想到此,薛夫人一面继续给婆婆拍背顺气,一面柔声道:“娘,既然这是大姐尚未足月时的事儿,想必她是记不得的。娘不如想想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证物?” 老太君摇头:“都说灵仙门的仙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收的,当年我怕留了什么证物,被仙师们循着什么踪迹把你送回来,所以什么也没留。不过……”老太君偏了偏头,思索道:“当年你身上穿了一件细棉小衫,是我亲手做的针线,别的地方不好绣花,我就在外襟上给你绣了一点如意云纹,那小衫你可还留着?” 满屋子的人都一脸紧张的望着夏隐,夏隐犹豫了一下,终于磨磨蹭蹭的从乾坤袋角落里掏出一个玉盒,递到老太君跟前,老太君伸手打开盒盖,从里面掏出一件细棉小衫,凑到眼前一看,一把握着小衫贴在胸口,再次“心啊肝啊”的哭起来了。 眼看那群丫鬟婆子又要过来挤人,夏隐眼疾手快往老太君背上拍了一下,让她止住了悲声,只是,真的要认亲吗?爷我不说在修仙界混得风生水起吧,至少前途还算明确,真要回到这非本专业的宅斗界来自讨苦吃吗?那位弟媳『妇』看上去就不太欢迎她啊! 当此关头,还有如此调侃心思,夏隐都不知道自己这种人在局外的疏离感从何而来,只能对着老夫人期待的眼神,与她大眼瞪小眼,那一句娘却是有点叫不出口。 就在这时,薛夫人却道:“娘,儿媳有一事不明。这细棉小衫如是大姑姐多年前所穿,为何现在看起来还有八九成新?”说完,一双杏眼朝夏隐望过来,眼中凌厉之『色』尽显。 这个,我能告诉你连刚摘下的灵草放进这玉盒都能保鲜几十年,何况一件衣衫吗?不过,与她们说这个有用吗?看见薛夫人眼中的抗拒,夏隐更不想认亲了,何必委屈自己去搅『乱』别人的一团生活呢? 夏隐正待酝酿几句场面话,光鲜亮丽的退场,谁知宁归元不耐烦了,直接上前道:“何必如此麻烦,修仙界素有血脉寻亲之法,一试便知。”说完,并指如刀,往夏隐那边遥遥一划。 夏隐就觉中指指尖一痛,一滴鱼目大小的血珠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浮到半空之中,薛元祥“嗷”的一声,连连用折扇拍打自己的掌心:“仙家手段,绝对的仙家手段!” 薛元祺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弟弟一眼,心说:真是少见多怪,真正的仙家手段你还没见过呢。 那一滴血珠静静的浮在空中,看得久了就得就觉得上头似有绿、黄、蓝三『色』光芒流转,待要细看却又没有了,夏隐用灵力弥合了中指上的伤口,心中暗骂宁归元多事,还擅自取了她的本源精血,这么大一团,少说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养回来。 宁归元『操』纵着血珠从众人眼前一一划过,朗声道:“这血脉寻亲之法,乃是修仙界一位俗世中来的修士所创,他修仙上百载,结成金丹后返回俗世界寻找家人,奈何俗世的家族早已风流云散,无奈之下,那位前辈自创血脉寻亲之法,终于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后辈,助他重建家族。这血珠是我师妹的本源精血,待会儿我念动法诀,它自会去寻找与我师妹有血缘关系之人,从眉心融入那人体内。” 薛夫人还待说话,老太君已经直起腰身,诚恳的道:“还请仙师作法!” 宁归元将双手收回胸前,捏了一个法诀,双目微阖,口唇翕动,若非有气质撑着,活脱脱便是一幅神棍相。众人正看得紧张,冷不防那血珠一分为四,分别朝着老太君、薛元祺、薛元祥和薛倩兮的方向电『射』而去,势若流星赶月,不过眨眼功夫,便已没入四人眉心。 老夫人挺直的腰背慢慢松懈下来,满目和蔼的看着夏隐道:“孩子,你就是我的宁儿,再不会错了。” 薛家兄弟互看一眼,眼中都有『迷』茫:不过一滴血而已,为何会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让人神清气爽呢? 薛倩兮神经质的用手绢擦着眉心,半天都没在上面看到一丝血痕,这姑娘估计有点洁癖,哭丧着脸冲薛夫人道:“娘,那血真的进了孩儿的身体了吗?好恶心!” 薛夫人分外无语的瞪了女儿一眼:现在是考虑恶心不恶心的问题吗?老太君念叨了几十年的亲生女儿回来了,这么多年的牵挂和歉疚要用什么才能弥补得了?你的嫁妆恐怕要降一个档次都不止啊! 宁归元冷哼一声:“我师妹修行数十载,已是一脚跨进金丹境界的人物,得她一滴本源精血,少说能帮你们无病无灾的延寿十来年,有此机遇,还不满足?” 薛倩兮一跺脚,眼看就要发飙,夏隐忙道:“老夫人,请恕我现在叫不出这声娘,我在灵仙门修行数十载,凡尘俗世的情感已经断得差不多了,这一时间,实在是难以改口……” 医修难为最新章节地址:https: 医修难为全文阅读地址:https://./86346/ 医修难为txt下载地址:https: 医修难为手机阅读:https://m./86346/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83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医修难为》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184章 老太君红着眼眶说:“我懂我懂,可娘盼你盼了几十年了,你就不能留在我身边,陪陪我,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耽误不了你多少日子的……”说到这里,老太君用绣帕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夏隐心头酸涩,这样一位可怜的母亲,还是这具身体的亲娘,虽说幼时只有极短暂的相处时光,但她的一片慈母心,她是感受到了的。想到此,夏隐长叹一声道:“我还要为那些患疫病的人看诊,住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我还住到知贞观,每日抽些时间过来陪你说说话,你看如何?” “知贞观!”老太君闻声放下绣帕,怒道:“怎么可以住那种地方?当初要不是柏彦那老骗子拿了二房贱人的银子,向你祖母编造了什么妖孽入宅的鬼话,你我母女何至于分开这么久,差点生死相隔。” 夏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老夫人,我已经废了柏彦道士的修为,现在看来,这是他的报应。我既得知了旧事,少不得还得回去从他那里讨几分利息,更应该回去日日折磨他才好。” 这话说得薛元祺和薛倩兮一个哆嗦,一个想:大姑姑修的莫不是魔道?另一个则暗暗叫苦:早知道这个什么大姑姑这么小心眼,就不得罪她了。 老太君有些意动,不过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重点上。到了她这把年纪,纵有仇恨,也已淡了,报复什么的,还是比不过和闺女日日相伴,总之一句话,老太太就是要夏隐搬到国公府来住,好让她每天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闺女。 夏隐差点将嘴皮子磨破,也没能说服她,固执的老太太还真是可怕,关键是还不能采用强制手段离开。 最后还是宁归元打了个圆场:“反正离夏师妹回山的日子也不远了,这几天就先住在这里,一来全了老夫人的心愿,二来也好就此了断尘缘。” 前半句话听得老太君喜笑颜开,后半句说完,老太太脸上的笑就全僵住了:什么叫了断尘缘啊?想抢走她闺女,门儿都没有,老太君决定明天开始每餐多吃一点,争取活得越久越好,说什么也得留着自己的闺女,我就不信你们堂堂仙师还能和我一个老太太抢人。 薛夫人听到后半句话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是真的方外之人,闺女的嫁妆应该是保住了。于是喜孜孜的去张罗夏隐的住处去了。 夏隐趁机提出要回知贞观收拾行李,晚上再过来。这话也就骗骗老太君这样的外行,谁不知道修仙的全幅家当都在乾坤袋里随身背着,随时都能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回程路上,夏隐毫不掩饰的埋怨宁归元:“归元真君何时如此空闲,连我的私事也要管。” 宁归元道:“那个什么国公府,你还是去住一段时间,帮我注意一下那个油头粉面拿扇子的,看看他平时都做些什么,和什么人来往。” 夏隐思索了两秒,偏头看着宁归元道:“薛元祥?他有什么问题吗?” 宁归元淡淡的道“我怀疑他同魔修有染。”斟酌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至少和魔修接触过。” 夏隐挑眉:“何以见得?”她修有灵仙秘法,神识敏锐远胜一般人,以她如今的修为,神识纵然比不上元婴修士,也不会差太多,而今日国公府中在场的人她都用神识检视过,并无什么不妥。 宁归元道:“我也只是怀疑,那个什么祥,乍看并无问题。不过,在用血脉寻亲之法时,你的精血进入他眉心的时候,受到了一点阻碍,那种阻碍很像是魔气对灵气的天然抗拒。当时你的注意力不在他那边,没发现也是正常。那个人并无灵根不能修行,身上还能染上这些魔气,依我看,他与魔修接触的应该相当频繁。” 夏隐回想了一下,当时她的心思一半用来心疼自己的精血,一半主要在关注老太君,确实没太关注其他人。看来自己对老太君的感情,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冷静理智,想到这里夏隐忍不住摇了摇头。 宁归元见了,忽然道:“你住进国公府,偷偷盯着那个油头粉面的就行,切记不要与他们太过接近,免得乱了道心。” 夏隐忽然有些好奇:“既然如此害怕亲情扰乱道心,那为何还有修仙家族呢?归元真君与三哥不亲,莫非是怕道心受损?那为何又不惧与宁师姐、冲盈掌门亲近呢?” 如此直来直去的问话,对于宁归元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无理,不过宁归元觉得自己对夏隐的耐心格外好,居然还有心情同她解释:“你的这些家人中,没有一个有灵根,他们的寿命最长不过百余年,而以你的资质和进阶速度,金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努力努力,元婴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与他们太过亲近,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先你而去,怎么可能不伤心?若是修仙家族,大家修为相等,寿元接近,亲近些自然无妨。” 此番论调,夏隐不敢苟同:修为相等就一定能享受同样的寿元,携手共同离世吗?那那些横死的修士怎么办?难道没给亲近之人造成伤痛吗?要是让夏隐来说:无论修士还是凡人,不过都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与他们保持恰当的距离,维护不浓不淡的感情,才是最好。亲人亦是如此,前世的黄一刀可是《红楼梦》里那首好了歌的忠实拥趸。 听说宁家三兄妹的父母都是在游历中不幸身亡,夏隐真想问宁归元一句:令尊令堂离世,归元真君您可曾伤心难过?可曾影响过修为?问题在肚子里酝酿了半日,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无他,实在是太像挑衅了。眼下自己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随意得罪元婴真君的地步。 好在知贞观已到,两人也就收起了闲谈的心思,宁归元交代夏隐稍事整理后直接去定国公府执行盯梢任务,而他自己则继续留在知贞观,一边盯着柏彦道人,另外也想借机弄清楚那片有魔气的秘地中究竟藏了什么。至于处在武阳城贵女围观中的沈霄晖,被宁归元直接忽略了,还是夏隐提了一句:“四师兄怎么办?” 宁归元扫了一眼万花从中的沈公子,一锤定音:“明天我就让他回门中去!武阳城即将多事,万一误伤了他,不好!” 夏隐一笑,并不出言反对:做人做到四师兄这样,也是一种成功。若是修为还能再涨一点,四师兄绝对可以活很久很久…… 末了,宁归元给了夏隐一个通音玉符,这玩意儿可比什么传讯符、飞鹤书之类的高级多了,其功能有点像前世的手机,两名修士手持成对的通音玉符,可以在千里之内实时通话,另外还有一套类似摩斯密码一样的秘书,记载了各种不同的敲击玉符的节奏所代表的意义,这是给玉符主人在不方便说话是向另一方传讯用的。 宁归元叮嘱夏隐:“监视薛元祥若有什么发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追踪的魔修长老在武阳城失去踪迹,知贞观里还有带有魔气的秘地,再加上这里的疫病,我很担心魔修这次有大阴谋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宁国公府失踪多年的大小姐从仙门归来,在武阳城的权贵圈里着实引起了不小的震荡,自消息传出之日起,宁国公府守门的小厮接拜帖都接到手软,无他,所有算起来和夏隐同辈的夫人、奶奶们都想来看看这位传说中和她们同龄却仍然面若二八少女的修仙之人,也想试试能不能打听到一二长寿秘诀,那可是能让己身受用无穷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可惜,众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无他,因为这位大小姐每天都在疫病区东奔西跑,长寿秘诀尚未到手,这些身娇肉贵的贵人们可不敢到疫病区去冒险,只得在宁国公府扯了一堆言不及义的闲话后,装了一肚子茶水和疑惑回去了。 相较于武阳城权贵圈的暗流汹涌,夏隐的日子过得极为平静安宁,每日清早起来用灵气给老太君梳理一遍经脉,带着她老人家在花园里漫步半个时辰,然后陪她老人家用早餐,总之就是将她哄得身心愉悦之后再行出门,说是给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复诊,其实就是酌情给人发一些抑制疫病发作的药物罢了。 所谓疫病,不过是因为水土被魔气毒血污染所致,在小鹏没有带回净化水土的方法之前,其他药物根本不能根除疾病,夏隐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反倒是借着复诊的机会,用灵仙秘法将武阳城地下的水土状况查探了个八九不离十,每晚回去就将探查所得画成地图,顺便与武阳城的地面地图相对应,这一对照,还真叫她发现了一些奇异之处。 这天,她又在入夜时分回到国公府,准备陪老太君用个晚餐,刚好遇到了彩衣娱亲的薛元祺兄妹三人,薛元祺木讷、薛倩兮对夏隐不甚友好,好在还有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薛元祥,这饭吃得才不算那么令人食不下咽。 说实话,已有将军职务在身的薛元祺每次看到大姑姑和二弟大谈吃喝玩乐,总会有种怀疑自己记忆出岔子的感觉,这就是当初那个将他们从秦兵包围中救出来的仙子,难道说这年头修士的专业是研究吃喝玩乐? 而此时,薛倩兮小姐就会用一种看似隐晦,实则明示的鄙夷眼神看着相谈甚欢的姑侄两人,整顿饭吃下来,唯一感到高兴的应该是有点白内障症状的老太君了:二孙子就是机灵,知道拿花花世界的好玩东西留住自家姑姑,看大闺女这样子,估计也不会愿意回到那什么都没有的山上吧!嗯,回头去把自己的嫁妆箱子开开,看看还能给二孙子点啥好东西不。老太君的思绪一头扎进了自己嫁妆箱子无法自拔。 薛元祥正同自家大姑姑聊到武阳城的夜生活:霓虹阁盼盼姑娘的折腰舞,水仙居凌波姑娘的歌喉,含香馆丁香姑娘的琵琶,薛元祥说到妙处,拍着腿摇头晃脑的道:叹不能将天下绝色尽揽吾身侧啊! “嗯哼哼……”大哥一声拖长声音的咳嗽声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薛元祥一个机灵,刚好对上三妹那即将喷火的杏眼,忍不住讷讷的转向另一侧的奶奶和大姑姑,只见奶奶一脸笑眯眯的道:“好,好,好!”显然正在走神中,没听见他刚才说的什么。 至于那神秘莫测的大姑姑,则是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什么时候带上我,将这些绝色一一访遍,让我开开眼界可好?” “哼!不要脸!”薛倩兮怒而起身,朝老太君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去。 薛元祥左看右看,忽然捂着肚子来了一句:“哎呀,肚子疼!”连礼都没行就遁了。 薛元祺绷着脸看着曾经在云端,如今落到地上,眼看正要往泥坑里陷的夏仙子道:“有些事,二弟做的不合规矩,夏仙子,哦不,姑姑身为长辈,当好生教导他才是,怎么在旁边起哄,撺掇着他往歪路上走呢?”说完,礼仪周全的告辞离去。 终于将心神从嫁妆箱子的盘算中拉回来的老太君茫然的看了一眼大闺女:“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都走了呀,我找他们还有事呢!” 夏隐微笑着扶起老太君往内室走:“来日方长,回头再找他们说也一样。” 夜半时分,整个定国公府都已陷入沉睡,不过夏隐还是认真施了个养心安神咒,用神识将每个人的居住之地细细查探了一遍,这才悄然跃出窗户,趁着茫茫夜色向知贞观方向掠去。 自去了定国公府后,夏隐便再未回过此地,如今的知贞观里空无一人,不知宁归元将里面的大小道士发配到了哪里去,夏隐的神识扫过整个道观也没有发现半点人迹,就连宁归元都不知身在何处。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取出通音玉符轻轻敲击起来,片刻后,知贞观后花园的水面上忽然泛起阵阵涟漪,宁归元从水波中浮起,对夏隐道:“随我来!”说完,也不等夏隐回答,便又沉入了水中。 夏隐翻了个白眼,决定日后找个时间向宁归元普及一下,什么叫征求他人意见、什么叫概述前因,至于眼下,还是先跟着去看个究竟吧。退一万步来说,至少还有灵仙门首席大弟子前头探路,此等待遇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有的。 夏隐翩然投入水中,如同一滴水珠落入大海,半点水花也无,浅蓝色的水灵力覆盖全身,夏隐就像回到大海的游鱼一般,在水中挥洒自如,不过瞬息功夫便已穿过水域来到宁归元身边。 夏隐仰头一看,笑道:“这是那湖心亭的下方。想不到一个俗世道观,居然有这么多分水符,硬是在这里开辟出一片秘地。”两人头顶上方是一块广阔的方形石台,石台边缘贴了满满一圈分水符,在石台下方圈出了一片流水无法进入的空域。 宁归元微微颔首,对夏隐道:“还有更厉害的呢,跟我来!”说完,足尖就地一点,他身前就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地洞,洞口处一排石阶蜿蜒往下。 夏隐跟着负手而行的宁归元拾级而下,忍不住问道:“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是如何找到的?” 话音刚落,夏隐便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因为他基本已经看到答案了。石阶不多,转过一个弯,夏隐便看到了尽头的石室,那里躺着一个人,全身抽搐、眼神涣散,正是柏彦道人。 夏隐偏头看了宁归元一眼,疑惑道:“搜魂?” 宁归元唇角一紧,淡然道:“读神而已。” 都是读取他人内心最深层次记忆的禁术,读神唯一好过搜魂的地方便是,受术者不会魂飞魄散,有一个重入轮回再世为人的机会而已,可惜都是人云亦云而已,没有人真正验证过。夏隐扫了一眼进气少、出气多的柏彦道人,皱眉道:“既然如此,何不给他一个痛快?” 宁归元道:“他身上有幽泉宗的禁术,我若现在出手取他性命,不知会有何后果,只好让他自生自灭吧!你看看这个!” 宁归元伸手一指左侧,夏隐顺势看去,忍不住骇然:“怎么会这样?” ,商s城c中z文网更新速度最快赶紧来商城中文网阅读!@@@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两人的左侧正好是这个石室的中央,那里有一块黑石筑成的八角形石台,石台正中却是一根手臂粗的黑气柱,直达石室顶端。最令夏隐感觉毛骨悚然的是在那黑气柱中高速旋转的一张张人脸形状,刹那间,令她有一种在堕仙界面对魔气源泉的错觉。 好在宁归元在一侧轻咳了一声,唤回了夏隐的神智。夏隐侧首,刚好看见宁归元眼神奇异的看着她,疑惑道:“你见过这个?” 夏隐凝神细看,还是看出了一些不同,堕仙界魔气源泉中的那些人脸表情都十分狰狞痛苦,稍稍靠近就会听到各种恐怖的嘶吼,夺人心智。而这根黑气柱中的人脸都是双目紧闭,神情平和到近乎虔诚。 夏隐心头一动,问宁归元:“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分寿之术的施术之所?如果这些人脸都是接受寿元的人,那么分寿给他们的高阶魔修呢?总不会是柏彦这个老骗子吧?” 宁归元摇摇头:“分寿之术,我也只是见过大概的记载,对于其中的内情不甚清楚。这黑气柱,我亦是第一次见,是或不是,一查便知!”说完,一脚踏进了黑气柱中。夏隐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哎”了一声,却听宁归元的声音从黑气柱中传出:“运起轻身术进来,这黑气柱内另有乾坤。” 夏隐依言踏入柱中,果然发现下方是个黑色的地洞,也不知有多深,宁归元正立在虚空之中等着她。这黑气柱从外头看不过成人胳膊粗细,内里虽然看起来宽大一些,但宁归元一人能够站进来已是奇迹,绝难同时容下两人并肩而立,所以宁归元一见夏隐过来,便率先下沉,夏隐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保持速度,免得一个不慎踩到归元真君金贵的头颅。 这地洞挺深,两人这样匀速下降了约小半盏茶时分,还没见底。因着有宁归元在前头挡着,夏隐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觉得修士的这种虚空下降的技能,若是用来下矿井倒也不错,然后便又顺便脑补了一下自师尊往下,各位师兄头戴安全帽排队下矿井的场景,想到开心处忍不住一乐,就听脚底下宁归元的声音闷闷的传来:“笑什么?” 夏隐连忙闭嘴,左右看了看,刚好发现洞壁上每隔一段便似有一点惨绿的光芒闪动,当下顺理成章的转移话题:“真君,洞壁上好像有绿芒闪动。” “嗯,那是用来加固洞壁以免坍塌的骨符。你刚才笑什么?”还没完没了了。夏隐郁闷的只想加速下降,最好一脚踩晕了宁归元了事,却听宁归元沉声道:“到底了,小心!” 正待降落的夏隐就觉得左手袖子一紧,一股大力传来,整个身子就往左边跌过去,好在这些日子从未荒废过修炼,体内灵力自然产生反应,左臂上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反弹之力,将将抵消了宁归元的拉力,整个人险险的在宁归元身前站住,就差那么一丝丝就落入他怀中了。饶是如此,夏隐一偏头也险些撞到宁归元的下巴。 宁归元后退一步,松开夏隐的衣袖,沉声道:“仔细看着些,还好你是医修,这样冒冒失失若真是上了战场该怎么办?” 红果果的职业歧视,夏隐憋了一肚子气,转头看着方才预定的落脚地上那一片看似排得乱七八糟的骨符,努力为自己辩护:“若非真君您方才挡在我下面,我亦会仔细查探的。” 宁归元搓了搓刚才拉住夏隐衣袖的手指,忍住了捏住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的冲动,磨了磨牙,蹲下来查看那一片排成圆形的骨符。 这一片骨符刚好占满了整个地洞的底部,中央是三片巴掌宽的扁骨,周围便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很多类似指骨的圆柱形骨块,所有的骨符上面都刻画着一些线条,导致每个骨符的惨白中还隐隐透着幽绿,好似里面随时都能跳动出磷火来。 夏隐低声道:“上头的黑气柱难道就是这个骨符阵生成的?” 宁归元不语,忽然并指一点,一道金色的流光冲着骨符阵而去,原本白中透绿的骨符忽然像活过来了一样,绿芒流转,中央那三片扁骨符上更是跳出了绿油油的磷火,直接就将宁归元发出的金色流光包围起来,那金光在磷火的包围下团成一个环形左冲右突,似要突围,但在磷火的包围之下,逐渐收缩,慢慢变成一个黄豆大的小圆点,随着噼啪一声,就在磷火的包围下消失无踪。 宁归元缓缓站起身来,英俊的侧脸在点点磷火的映照下晦涩难明,他略过夏隐探究的神色,视线在这不大的地洞中扫了一圈,忽然回身朝着一处洞壁直直的走过去。 从宁归元查探骨符阵法开始,夏隐便已运转秘法查探这洞中情形,早知道这处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而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深通道,不过应该是布有阵法禁制。 夏隐跟着宁归元走到洞壁前,半潮的泥土,上面有一些挖铲过的痕迹,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夏隐医术了得,可惜对于阵法禁制一道实在是外行,此时只能看着洞壁念叨一回专业人士:“要是颜师姐在这里就好了!” 宁归元忽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铜镜,一眼扫过去铜绿斑斓,也不知是哪一朝的古董,他口唇翕动,对着镜子念动了一串咒语,铜镜忽然腾空而起,原本锈迹斑驳的镜面上忽然黄光闪动,照到对面的洞壁上,“喀啦”一声,原本的半潮的泥土洞壁忽然消失不见,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微微的往外冒着寒意。 宁归元收回铜镜,见夏隐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他,那眼中渴求的光芒令他福至心灵的忽然解说了一句:“这河洛镜是专门用来破阵的高阶法宝,非元婴修为不能催动……” “哦!”夏隐失落的应了一声,按捺下心中的失意,一马当先往身前的通道走去,心下却在偷偷估算自家乾坤袋里的家当,最终的结论是:身家太单薄,武器储备太单一,修行尚未到顶,小夏仍需努力! ,商s城c中z文网更新速度最快赶紧来商城中文网阅读!@@@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187章 此番因是夏隐自己走在前头,所以运转秘法,让母茶树的根须在通道四周的土壤中先行开路。无数根须虚影在土壤中急速前行,如龙游大地,唯一的问题便是这洞壁上每隔一段便嵌着一块骨符,根须虚影一遇到道骨符镶嵌之地便会吸入一点阴寒之气,传入夏隐体内,夏隐只有水木土三灵根,体制本就偏寒,为了化解这些阴寒之气颇费了一番功夫。 走了一段后,夏隐不得不仔细控制根须,绕过骨符所在之地,这样一来,脚步便慢了下来,宁归元跟在她身后,很快便感觉到了变化,快行两步到夏隐身侧道:“怎么啦?” 夏隐索性停了下来,问道:“归元真君,这些骨符是何用途?魔修都用骨符吗?” 宁归元绕过夏隐,一边带路一边给夏隐普及魔修的相关知识:“骨符主要是幽泉宗和炼魂宗的魔修使用,其余魔修所用的符箓材料与道修差不多,也多用纸、皮、竹、木、金、玉等材料,只不过所画的符纹与道修不尽相同。” 夏隐索性将大部分根须收回,只留一部分查探脚底的地形,跟在宁归元身后又问:“既然我们这一界的修炼之法是由灵仙祖师传下来的,而灵仙祖师又不是魔修,那我们这一界的魔修又从何而来呢?” 宁归元叹了口气道:“所谓魔修,最初都是道修中心智不坚之辈,不甘心按部就班的修仙,妄图一步登天,最后受心魔引诱,堕入魔道。即便同是魔修,其修行法门也是各不相同。像如今的一教一宗四派中,血魔教专修血煞之气,门人多嗜杀,每次杀人必要血流成河才好;幽泉宗和炼魂宗擅炼魂将,不过法门亦有不同,幽泉宗擅炼生魂,即摄取活人魂魄以祭炼,高阶的幽泉宗修士甚至能够通过生魂来控制这个人的躯壳;而炼魂宗擅炼死魂,即取新死之人的魂魄祭炼为魂将,控尸门擅长炼尸为将,五毒教精于用毒,而相思道则专攻采补之术。无论是哪一种法门,都极为血腥残忍,都讲究损人利己,为正道所不齿、不容。” 夏隐想到堕仙界那个魔气源泉,还有那个进行降魔仪式被她和乌金打断的修士,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地底密室的黑气柱后,夏隐心底极为不安,总觉得那个修士说不定就是这一界的人。听了宁归元的一番解释后,她忍不住皱眉道:“照您这么说,魔修都是因自身的心魔而来,难道这天地之间就没有魔气,将好好的修士引诱成魔?” 这个问题就如同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那样无解。宁归元沉默了许久后,才叹息道:“我只知道西荒之地,遍布魔气,但到底是先有魔气吸引了魔修过去,还是因为魔修在那里常年累月的修炼积聚了魔气,那就不得而知了。” 宁归元的无力喟叹令夏隐心底愈加烦躁,若在堕仙界遇到的那个修士是这一界的魔修,万一他成功的带回了一点真魔之气可怎么办?魔气源泉可是连仙界都束手无策的东西。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的往前走着,夏隐默默数着两侧洞壁上的骨符数,等数到七十之时,宁归元忽然道:“看!” 夏隐绕到他身前一看,之间前方也是一片圆形骨符阵,与方才在知贞观地底看到的一模一样,骨符阵上方同样是一个直通往上的竖洞,两人对视一眼,宁归元展开灵气护罩,率先向上升起,夏隐紧随其后。 上升了约盏茶时分,宁归元忽然向一侧横移,夏隐觉得眼前一亮,连忙也加固了护壁,向一侧横移出去,双脚一落地,便发现自己的正在一间静室之中,身后是一个布置华丽的神龛,神龛之内同样供着一个黑石筑成的八角形石台,石台上同样是一股黑气柱,柱内有无数人脸在飞速旋转,和知贞观的那个气柱相比,这里的人脸数量要少一些,而且以年轻男子居多,其中有不少人的脸上还带着一种迷醉的神情。 夏隐正要说话,忽然心头一跳,向静室门口看去,与此同时,宁归元挥袖将夏隐卷到自己身侧,移步换位与她躲到了神龛一侧,往身上拍了一张高阶敛息符。 不过数息功夫,静室门口便传来一阵娇笑声,伴随着开门声,一股甜香飘了进来,夏隐抬眼看去,之间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正牵着一个男子的手走进来。 那女子身披薄纱,胸前坦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行步之间,依然是眼波流转,摄魂夺魄,让人见之目眩。她手中牵着的男子被一方雪白的帕子蒙住了眼睛,只看得出锦袍玉带、头戴金冠,应当出身不俗,只不过眼下金冠歪斜,锦袍不整,嘴里还一叠声叫着:“好丁香,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那位叫丁香的姑娘放下年轻男子的手,转到他身侧柔弱无骨的趴到他肩上,一双纤纤玉手从那男子的喉头抚过,一路缓缓往上,抚过那男子的脸颊,来到脑后绣帕的系结处,娇笑道:“小侯爷,你不是一直问丁香何德何能让你们怎么都放不开手吗?我这就告诉你秘密啊!” 那什么小侯爷忽然一个转身,便将丁香扑倒在地,淫/笑道:“秘密不急,爷现在实在放不开手!”说完,一双手便在丁香的身上四处游走,换来浅吟低笑无数。 夏隐方才一直在想丁香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见两人这动静,忽然就想起来了,也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当下打叠起精神准备观看一场专业人士的专业表演。 谁知宁归元忽然伸手将夏隐的眼睛捂了个严实,夏隐在心底摇头,也罢,这种场景的确不适合与异性同观,还是将福利留给归元真君好了,但愿不要乱了他的道心,无量天尊,阿弥陀佛,你们谁在值守,谁就负责救赎归元真君吧! 可惜丁香姑娘没有献技的打算,待小侯爷过足了手瘾后便道:“冤家,还是先看秘密吧!保证小侯爷会更得趣!” 那小侯爷无趣的坐起身来,手里把玩着方才蒙眼的绣帕道:“好好好,那就看看,要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看爷怎么罚你!” 丁香伏在小侯爷的肩头,纤手朝着神龛方向一指:“小侯爷你看,那就是丁香的秘密!” 因着两人没再继续不雅表演,宁归元便将给夏隐蒙眼的手放了下来,夏隐睁眼之时,便看到小侯爷看着神龛那一脸目眩神迷之色,喃喃的道:“这……这是神吗?”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丁香一扫方才的浪荡之色,一脸虔诚的来到神龛前,对着小侯爷道:“这是保护丁香的神,只要小侯爷愿意,他也可以成为小侯爷的神,保佑你身体康健,延年益寿,只要神在,我们便能与他同在。” 小侯爷忽然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丁香的双腿,焦急慌忙的道:“我愿意,我愿意,丁香,告诉我,怎么让他成为我的神?” 丁香一脸端庄的低头,一字一字的道:“那你现在就虔诚的祈祷,愿意成为神的座前弟子,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同时享受神的庇佑,分享神的寿命。” “好,我祈祷,我祈祷!”小侯爷手忙脚乱的跪好,双手合十,结结实实的朝着神龛方向磕下去。 丁香沉声喝道:“想着我刚才的话,别动!”说完,闪身到了小侯爷一侧,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 宁归元和夏隐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神魂虚影从小侯爷的头顶逸出,飘向神龛方向,夏隐待要出手,却被宁归元压下,冲她摇了摇头。 站在小侯爷一侧的丁香忽然向两人藏身之处看来,视线逡巡了许久之后,突然朝两人走过来,夏隐心中大急,不禁暗怪自己冲动。 就在此时,静室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对着丁香道:“如何了?” 丁香脸上瞬间又换上了刚进屋时的媚笑,转过身去,一脚将保持磕头姿势的小侯爷踢倒,这才对进来的黑衣人行礼道:“恭喜大殿下,又添一员猛将。” 那黑衣人道小侯爷跟前看了一眼,冷笑道:“猛将?他还算不上,不过小虾米尔,倒是定国公府那边要抓紧了,他们才是真正掌兵的公府。只有收服了他们,本王的位置才能坐得稳。” 丁香咬唇道:“定国公府的老太君与知贞观不合,那条路走不通。他们的大公子不近女色,从不涉足烟花之地,二公子虽然常来,却滑溜的像条泥鳅,属下无能,请大殿下责罚。” 黑衣人道:“定国公府那帮人确实难缠,这也怪不得你,也罢!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丁香道:“听说定国公府新近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大小姐,据说这些年一直在仙门修行,乃是修仙之人,不知能否从这位大小姐身上下手?” 黑衣人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我且回去再参详参详!宁安候世子这边,你还是要好好善后!” “是!”丁香躬身行礼,送黑衣人离开。这才回身,一脸嫌弃的看着一脸迷醉神情躺在地上的小侯爷,忽然伸足一勾,将小侯爷的身子踢了起来,一个旋身将他背在背上,出门而去。 宁归元见丁香出门,正要解除隐身符,谁知这次确是夏隐拦住了他,对他无声的摇了摇头。万幸夏隐上辈子看了不少电视、,对这种杀个回马枪的桥段十分熟悉,不过片刻功夫,那位丁香姑娘便再次出现在静室中,关键这次还是凭空出现,压根就没有从门口进来。 丁香在静室内四下扫视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这才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出去了。 又过了许久,夏隐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别扭的动了动肩膀,嘟囔道:“看来是真走了,麻烦真君把尊手挪一挪,肩膀都僵了。” 宁归元松开手,也没揭下隐身符直接走到神龛前凝视着里面的黑气柱,沉声道:“看来魔修是在世俗界在诱骗凡人施行分寿之术,简直丧心病狂。” 夏隐疑惑:“会不会有误?凡人脆弱,修士造成的创伤,哪怕是减少十倍,也足以令他们灰飞烟灭。看如今的情形,武阳城中被诱骗信仰这个黑气柱的人绝不在少数,而回雁城那边受伤或生死的魔修也不是一个两个,若这真是分寿之术的话,武阳城中至少会有为数不少的意外死亡或伤病才对!” 宁归元亦是不解,只得道:“此中兴许有什么其他缘由,不如我们顺着地下的通道在看看这城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秘地,到时也好一举捣毁,免得有漏网之鱼。”说完,便要再次踏入那神龛上的黑气柱中。 夏隐忽然拉住他的袖子:“真君且慢。若这气柱正的是用以施行分寿之术的媒介,只怕它与魔修之间会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我们在里头进进出出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宁归元回首,可惜夏隐身上贴着隐身符,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宁归元还是顺着自己的感觉朝夏隐的方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静室,发现身处一栋精巧绮丽的大楼之中,甜腻的香氛扑鼻而来,还有満耳的欢声笑语,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满心别扭的找了最近的出口匆匆离开,在夜空中游荡了半日才觉得身上那奇怪的气息被散得差不多了,最后还是在夏隐的提议下,回到知贞观商量对策。 大约是为了掩盖心虚,宁归元的脸比平常更板正了三分,一落座便问:“听今天那个什么丁香姑娘的话,他们诱骗凡人的途径应该就两条,一个是通过像知贞观这样的地方,诱骗善男信女,另一个就是依靠烟花之地,诱骗那些意志不坚的纨绔,这样的话,我们只要集中探查一些寺庙道观和烟花之地即可。” 夏隐忽然掏出一张地图铺到桌上,指着其中两个黑色的交叉,对宁归元道:“真君请看,这里与这里,是否刚好对应知贞观和含香居?” 宁归元扫了一眼那张地图,微微颔首,忽然牙疼一般的抽了口气,皱眉道:“含香居?今天拿烟花之地的名称,你怎么知道?” 夏隐瞬间有一种上高中偷去酒吧喝酒,回来说漏嘴还刚好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的头疼感,总觉得宁归元管他管得真是宽,只得无奈道:“听我那滑溜似泥鳅的二侄子说的。” 随即又指着剩下的几个交叉道:“真君若是有空,可以去霓虹阁、水仙居还有其他一些专事接待达官贵人的烟花之地探一探,和这幅图上对照一下,看看是否和这些黑色交叉能一一对应得上?” (本章完) ,商s城c中z文网更新速度最快赶紧来商城中文网阅读!@@@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宁归元取过地图,直接就皱起了眉头:“如此丑陋的地图,何人所作?” 地图是炭笔所绘,最外圈的一条墨线大概圈出了武阳城的地形,里面画满了大小不一的方块,在某些方块的中间标有黑色的交叉问,最令人感到怪异的是,右上角还画了两条横竖交叉的直线条,每个线条结束处都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饶是宁归元博览群书,通晓各种古体字,也愣是没看出来这四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指着那几个鬼画符又问:“这是何意?” 呃!夏隐语塞,该如何同一位古人去解释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后世地图常规以及英文缩写,半晌才支吾道:“大约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吧!我也不知道!” 宁归元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夏隐视若无睹,继续道:“我身具土灵根,修了一门土系的秘法,能够检视比较深一些的地下情况,因为武阳城的水土问题,我就趁着探望那些疫病病人的时机,仔细查探了一番武阳城的地下情况,结果发现这地下有几处地方完全阻隔了我的灵力,就是那些打叉的地方,为了找出这些地方都在哪里,又顺便把地上的建筑画了上去,想印证一下,如今其中的两处地方已经清楚了,就是知贞观和含香居地下有骨符阵的地方。” 宁归元指着图上乱七八糟的方块,抽着嘴角道:“这些就是武阳城地上的房舍?”看向夏隐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怜悯。 夏隐好想给这抓不住重点的真君一下当头棒喝,可惜没有那个胆,只得绷着脸道:“就是那么个意思,又不是作画,画那么细干什么?” “嗯哼”宁归元掩着唇欲盖弥彰的咳了一下,指着中间偏上方一块空白处道:“那这里又是何意?” 夏隐道:“这是山越国王宫所在之地,地下也有些问题,只不过与那些黑色交叉处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夏隐脸上现出一些迷茫的神色:“很奇怪的感觉!那些黑色交叉处对于灵力是直接阻挡,若是硬闯,我觉得有一半的把握能够冲破阻碍。可是王宫地底下,我明明觉得灵力已经探过去了,回过神来却发现它居然在我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拐了个弯,去往了别的地方。” 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的是,每次当夏隐觉得自己的灵力已经到达山越国王宫地底下的时候,神智就会出现瞬间的模糊,要不是丹田内的鸿蒙母茶树总是会及时颤动一下,估计夏隐会一直模糊下去。 宁归元闻言,忽然垂首不语。 夏隐猜测他应该是在用神识查探山越国王宫。宁归元没有土灵根,自然做不到像夏隐那般利用灵力催动母茶树的根系进行详细的勘察,但元婴修士的神识强大,覆盖一座城,甚至包括地下三尺,完全没有问题! 半晌后,宁归元抬头:“确实有些怪异,神识一到地下,就会有些神智模糊的感觉。”他两指捏起那张地图,冷笑道:“想不到小小一个俗世界的城市,居然藏着这样多的秘密,真是小看了这帮凡人了!” 夏隐道:“也未必就是凡人的手笔,我看今天那丁香姑娘可是妥妥的修士!” “不错,那女人用秘法掩盖了修士的气息,不过看她的行为举止,八成是相思道的女修。” 宁归元伸出四根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笃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笃笃扣了半天,霍然起身道:“夏师妹,你想个办法进山越国王宫查探一下,看看地底下到底有什么秘密,我再去查探一下其他几个黑色交叉点所在地,看看是不是同样有骨符阵。魔修在世俗界悄悄动作了这么久,定有大图谋。探查清楚后,我要尽快返回灵仙门向师尊禀报此事。你有什么发现,随时可以通过通音玉符联络我!” 好吧,本以为是到后方来维个稳,哪知一不小心揭开了掩盖阴谋的一角幕布,这背后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洪水猛兽,往大了说影响国计民生,往小了说影响小命。夏隐不是那等分不清厉害关系的人物,立刻点头应下,利索的投入所剩无几的夜色中回去拟定对策去了。 独留宁归元在原地呆了片刻后,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指点之词,艰难的咽了下去,心中再次对夏师妹的属性产生了怀疑,这般干脆利索有主见,真的不是男修假扮的? …… 武阳城权贵圈的女眷们忽然发现定国公府那位从仙门归来的大小姐其实非常接地气。 本来自前一段时间各大公侯伯府的女眷们过去打听消息却被喂了一肚子茶水起,大家对这位大小姐的评价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什么眼高于顶、目下无尘、不通人情、故弄玄虚等等。 正当大家快要遗忘这位大小姐时,南安候夫人重返青春的传言却再次燃起了权贵圈所有饱受容颜老去问题困扰的中年女眷们拜访定国公府的激情。 南安候夫人年轻时本也是个姿容秀美的温柔女子,自打嫁给风流倜傥的南安候,并生了一个风流更甚老子,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儿子之后,便在体型与脾气两方面向威风八面的母狮看齐。 据说,从两年前开始,南安候便久宿外宅,南安候世子每逢归家不是半夜翻墙便是凌晨钻洞,偌大的侯府只剩天天咆哮的南安候夫人。 武阳城贵眷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举凡花会、茶会、诗会什么的,请不请南安候夫人端看主人的心情,若是心情很好就不会请她来妨碍观瞻,只有心情不好则必定要隆重邀请她,并且给安排个离主人最近的座位,看着她就会觉得自个儿的生活也没那么糟糕! 所以这次宁安候夫人的茶话会就隆重邀请了南安候夫人,因为宁安候世子最近迷上了一个烟花女子,闹死闹活的要将人明媒正娶进门,宁安候爷自己管不住儿子,就迁怒到了夫人身上,怪她教子无方,一连将三个丫鬟收了房,气得宁安候夫人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实在气不过便决定开个茶会,一方面将那些面对同样危机的闺中密友邀来一起想个对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南安候夫人惨样,从而重燃生活的热情。 不过,当南安候夫人踏入花厅之时,宁安候夫人以及所有已经到场的夫人们都有一种穿越时光重回少女时期的感觉。那位身形窈窕、笑容和煦的青年美妇,真的是支持她们笑着在权贵圈里支持下去的南安候夫人吗?要不是那发型以及成熟的举止,她们几乎要怀疑这还是少女时期的南安候夫人。 于是,本来以挽救宁安候世子为目标的茶话会,瞬间歪楼,变成了拷问南安候夫人重获青春美貌秘诀的集体逼供。对于女人来说,有美貌这个大课题当前,那什么不忠的丈夫、没出息的儿子还重要吗?见鬼去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南安候夫人完全没有隐瞒的意图,乐呵呵的同大伙儿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 话说那天,南安候夫人身心不畅,于是跑到南安侯爷的三号外室那里去彰显一下正室夫人的威仪。 谁知这位三号外室人虽比南安候夫人小了几号,那张嘴却利索了好几倍,不过几句话,便将南安候夫人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都讥讽了一个遍,南安候夫人急怒攻心之下,痰气上涌,居然就厥了过去。 她身边的丫鬟小厮见状,连忙将人七手八脚的往马车上抬,就在这过程中,刚好遇到了为病人复诊归来的定国公府大小姐,大小姐从一堆人的缝隙中凑巧看到南安候夫人面色发红、唇色发青还口吐白沫,连忙将人叫住,及时进行了救治,总算是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南安候夫人也是彪悍,甫一醒来,便要再次冲进去找那三号外室算账,夏隐不想自己的辛苦白费,便拉住了南安候夫人,告诫她不宜大喜大怒大悲,否则会危及性命,顺便问了一下前因后果。 等听完南安候夫人那悲剧的半生经历后,夏隐怜悯的直摇头,声称南安候夫人乃是为疾病所苦,倘若给她一个月时间,保证药到病除,恢复往日容颜性情。 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情,南安候夫人打听了一下夏隐的住址,答应次日前去看诊,三言两语之下才发现,眼前这医术高明的二八少女竟然是与她同龄的定国公府大小姐。 啥也别说了!大小姐那张脸、那身材就是最好的证据。南安候夫人拿出数十年如一日折磨丈夫、摧残下人的精神,天天跑到定国公府接受惨无人道的治疗。 因为夏隐给出了三个治疗方案:下等者,治好痰饮之症,不改变现在的身形样貌;中等者,治好痰饮之症并帮助瘦身,样貌维持与年龄相当水准;上等者,治好痰饮之症,同时帮助瘦身并恢复青春,当然治疗过程中承受的痛苦也是成倍增加。 想想自己家里那以自己的样貌为借口,天天在外寻花问柳的老贼,南安候夫人咬牙选择了上等方案。 结果么?大家都看到了! …… 宁安候夫人茶会次日,定国公府的守门小厮开门时,差点以为自家国公爷是不是在南方边境战败,导致武阳城百姓来围攻公府了,门口那个车水马龙,水泄不通,外加群情激愤,实在是太吓人了。 好在,那些飞速上来递拜帖和礼单的下人们态度和蔼,这才阻止了他拔腿就跑去报信的意愿,原来这些都是各家公候伯府的夫人来拜访大小姐的。 小厮捧着厚厚一摞拜帖和礼单,一路往后院走,一路不明白: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声名远播了?要知道自打回府后大小姐就只去那些穷鬼聚居的地方转悠,前段时间还得罪了不少豪门贵眷,搞得定国公府的其他女眷出门都怪尴尬的,要不是有个老太君罩着,估计都得被冷落到犄角旮旯里去,谁知不过月余功夫,情形竟然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逆转。小厮胡思乱想了一路,唯一的结论就是,这修仙的人啊,那能是一般人吗,无限接近神仙的存在,还是得好好供着! 身为灵仙门医修,还是个专业颇精的医修,虽说还做不到生死人肉白骨,但鬼门关前拉人也有四五成的把握,如今专攻医疗美容,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无数年近半百为容颜凋残所苦的公侯伯府的夫人们成功的在夏隐那里找回了逝去的青春与美貌,还有老公的远去的眼神。整个武阳城权贵圈里气氛一时好转,没有了夫人们此起彼伏的河东狮吼声,各位公爷伯爷侯爷们似乎也回忆起了昔年求取佳人的激情,停驻在家中的时间更长了。 若说这世上什么东西传播消息最快,女人们的嘴肯定是名列榜单前茅。定国公府大小姐在仙山修行数十年,习得助人重返青春的妙法一事在武阳城权贵圈里传得沸沸扬扬,搞得好多公爷伯爷侯爷们都想亲自前去一试,可惜据说那位大小姐不喜与男子打交道,众权贵们不得其门而入。 私下密议了多次后,想年轻想疯的权贵们把主意打到了山越王身上:说什么不见男子,那王上召见,你能不见吗? 于是山越王的案头多了不少请安折子,多数人都会在最后提一句,听我家夫人说,定国公府大小姐有驻颜不老的秘术,为了我山越国江山社稷,王上不如宣召她入宫,求取秘术,永葆青春,庇佑江山千秋万代。 青春不再的山越王终于在臣子们雪片一样相似折子的压力下,下旨传召夏隐择吉日入宫,为他宣讲道法(瞧人家这借口,多么高大上,这能当上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接旨那天,定国公府其余人等喜忧参半,老太君担心闺女常年在山上不习礼仪,心下已经开始在盘算要请几位嬷嬷来突击一下,才能将闺女的礼仪调教的能去见王上。 定国公夫人在薛倩兮冷哼一声甩袖而去之后,强笑着恭喜了一下夏隐,并隐晦的提点道:“姐姐此番进宫,各类珍稀药材需得多带点才是。”不愧是一等权贵家眷、接旨接出经验的人,居然能在这一大堆粉饰太平的言辞中精准的推测出王的真正心意,混官场的好材料啊! 闲散人员薛元祥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从恐怖姑姑的压迫下短暂的喘口气了。要知道,十余日前,姑姑说他气色不好,给他专门配了些调理的药,谁知他一吃便开始每日按三餐的节奏一泻千里,两日后他苦着脸申请停药,谁知姑姑二话不说就采取了强灌的手段。 夏隐看着薛元祥那一幅烂茄子样,慢悠悠的道:“我进宫需得有个人搬搬抬抬的做点杂活,小二你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就跟姑姑一起去吧!” 薛元祥的笑脸顿时凝固,艰难的扭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转头去看自己的老祖母,因他纨绔,一向不得双亲的欢心,只有老祖母喜欢他嘴甜,时不时给他撑撑腰。谁知这次连老祖母都倒戈了,一脸严肃的表情如同托孤:“你姑姑说的对,那王宫是好去的地方吗?她一个常年山居之人哪里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可不得有个亲近又见过世面的人时时提点着,阿祥你好好准备准备,三天后随你姑姑一同进宫啊!” 薛元祥再转头,无良姑姑对他做了个仰首喝药的动作,然后反背着双手施施然离去。 夏隐的心情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终于下旨让她进宫了,不枉她这三个月来天天忍受一群欧巴桑的魔音穿脑,接受她们各种无理要求,每日挖空心思的帮忙瘦身、嫩肤、纤腰、美白,这样糟蹋医术,简直都愧对灵仙祖师。 …… 山越王是位中年大叔,三个儿子的眉眼都与他有些肖似,他召见夏隐时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偏殿中,除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之外,没有任何外臣。 山越王见到夏隐,头一句话便是:“你的眉眼与尚青年轻时确有几分相似,若非老太君认定,且人人都说你是他的姐姐,我差点以为你是他在外面的女儿呢!呵呵呵……” 夏隐正在思考如何合理的接下这个话题,身旁的薛元祥已经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首道:“王上明鉴,夏隐姑姑确实是我祖母的早年送走的大女儿,有当年的信物为证,也有灵仙门的仙师为证,况且祖母认回姑姑之时,我父已经三年未归,还是我母事后去信告知的。” 山越王哈哈大笑,对侍立在下首的三个儿子道:“祥小子就是这么小心,孤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看把他吓的。” 最下首的三王子(据说这两位都是走马章台的同伙,交情不错)立刻走过去将薛元祥搀扶起来,笑道:“父王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也太小心了。” 薛元祥讪笑:“最近被姑姑责罚的有点腿软,腿软,嘿嘿” 夏隐淡淡的开口道:“多谢王上召见,不过我所修的乃是山野之道,只怕与王上的治国之道不符,至于近来武阳城中的传言,只怕王上也得打着折来听,我道家法术可以强身,却不能回复青春,可以长寿却不能长生。草民不欲欺瞒,还望王上明鉴! 薛元祥又一个趔趄,差点瘫在三王子身上,直接将腿软之说贯彻了个彻底。 山越王双眼一翻,目光炯炯的盯着夏隐,捻须不语。 夏隐淡然自若的回视过去,嘴角噙着一点笑意,一派安然自若,四名旁观者亦静静的看着对视的两人,不言不动,不过夏隐的一双灵耳还是听到了个人呼吸上的一点差异。 大王子的呼吸频率明显加快,不知在兴奋个什么劲儿,二王子已经屏息了有一会儿了,夏隐担心再这么长时间下去,小伙子有窒息的风险,三王子一切如常,不是完全没进入状态就是道行太高深了。 至于薛元祥,除了呼吸渐趋粗重,额头上居然开始冒汗。啧啧啧,就这点出息,以后还是安安分分做个以吃喝玩乐为终极目标的二爷好了。 良久之后,山越王忽然垂下眼皮,哈哈一笑,挥袖道:“果然仙家气度,今日孤还有国事,夏仙长不妨先去休息,待有闲暇之时,再来与我一同讲经论道。”说完,便招来內侍,嘱咐将夏隐和薛元祥带下去安顿。 夏隐含笑一礼,跟着內侍缓步而行,直到出了殿门拐了个弯,才伸手将不停左腿绊右腿的不肖二侄子捞到身边,一个爆栗敲得他雪雪呼痛,轻叱道:“瞧你这点出息,薛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回头跟着姑姑去山上挑几年水,先把腿脚练练好再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越王命人将夏隐安顿在一个叫做青云阁的地方之后,就好似浑然忘却了这回事一般,再也未曾召见过她。 一晃就过了半个月,可怜的二薛同学心境便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从焦虑的高峰拐到疑惑的弯道,又落到平静的谷底,现在已经再次攀上了焦虑的高峰。他看着自打进了青云阁就一脸神棍相的盘腿坐在床上未曾离开过的姑姑,第n次凑过去,在自家姑姑耳朵边大大的叹了口气。 除了南窗的微风微微吹动垂落的袍袖,夏隐姑姑纹丝不动,脸如明玉,隐隐透出莹润的光泽,远看就像一尊玉像。 薛元祥挫败的叹了口气,跑到对面的大圈椅上,蜷起腿抱着头发呆。哪个君王不疑心?那天王上的话,分明有怀疑定国公府伪造夏隐身份,以长生为借口引诱王上图谋不轨的嫌疑,这段时间王上一定在调查姑姑的事情,他却被困在这里没法将消息带出去,姑姑又完全不与他沟通,难啊!怕啊!薛元祥敲敲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自家姑姑,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到姑姑睁开眼睛,冲着他微微一笑。 薛元祥几疑自己是眼花,连忙揉了揉眼,跳过去道:“姑姑,你可算醒了?这段时间,怎么叫你都不说话,吓死我了……你这个,这个,是不是叫……入定啊?” 小破孩,知道的还不少?夏隐白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这幅样子?王上来叫我过去讲道了?” 薛元祥挠挠头:“那倒没有,只是……只是……”怀疑王上调查的事情可不敢说,万一隔墙有耳呢? 夏隐悠然道:“既来之,则安之。王上总会有召见我的时候,着什么急啊?”说完,随手从袖中摸出两块玉牌,一块扔给薛元祥,道:“给你块玉盘完着养养性子,比你你哥哥来真是差远了!” 薛元祥被姑姑一掌推回到圈椅里,刚想起身,忽觉浑身沉重,只得愁眉苦脸的把玩着玉牌,看着自家姑姑优哉游哉的敲打着另一块玉牌玩,果然是山居之人,对朝政一窍不通啊! 夏隐一边敲打着通音玉符告知宁归元自己的打算,一边在心中盘算:等她夜间开始行动的时候,到底是把这呆侄儿打晕后放到青云阁的房梁上呢,还是敲晕后扔到自己的丹田小世界里好? 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她才将山越国这偌大的王宫的边边角角都搜寻了个遍。不得不说,修仙界人士,或者说灵仙门实在是低估了这俗世界。 就在这王宫里面,夏隐就发现了不少低阶修士的存在,最关键的是,从气息来看,这些低阶修士居然道魔混杂。 至于那位山越王,说不得是个隐藏的高手。虽然夏隐未曾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端倪,可是作为一个手握大权,享尽荣华富贵的普通人居然能够抵御长生的诱惑,将她这个握有长寿秘密的修士晾在一边?连秦皇汉武都抵御不了的诱惑,山越王居然毫不在意。 夏隐也曾以为山越王对她尚存怀疑,可惜借助母茶树的虚影监视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他采取任何手段去调查夏隐的来历,甚至都未曾私下里同任何人谈论过她一次。将她放在青云阁不闻不问,倒像是在等着夏隐先有所动作。 在夏隐看来,这山越王若非已像佛教高僧一般堪破了生死,便是有信心不靠她也能获得漫长的寿元,这山越王到底是投靠了修仙界的哪一方呢? 夏隐透过通音玉符远程嘱咐宁归元派人去俗世界其他的小国查探情况后,又说自己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查探一下山越国王宫地底那片无法探测的区域,不然实在无法放心离开。 隔了半晌后,才收到宁归元的回复:“多加小心!” 夏隐在心里默默吐槽:也不见送点啥防身保命的法宝来! 薛元祥看着姑姑敲玉佩敲得表情如此丰富,忍不住悄悄猜测:莫非姑姑还能同玉石通灵?还是这玉佩有啥特殊之处。 于是乎,二薛同学研究了一整个下午的玉佩,直把自己研究的头昏脑胀连晚餐都没吃几口,费了半天劲打算鼓足了勇气请教姑姑,刚抬头就就被当面一拳打晕了过去。 夏隐扶住晕过去的侄儿,刺破他的中指,将一滴血滴在了玉佩上,那玉佩立刻消失无踪,夏隐微微一笑,提着薛元祥将他安放在了青云阁中间的房梁上。 今夜无星无月,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她给薛元祥的这一拳,可以让他昏睡三天,而那块特制的护身玉佩可以抵御筑基后期修士三击,在这里已经足够保护他了。 呼呼,俗世界的情节终于要接近尾声了。从去年年底开始就被一个坏消息打击的透心凉,如今终于恢复过来了,因为家有病人,不能保证每日更新了。不过我会保证周更不少于六章,特此立个g与大家共勉!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夏隐悄悄祭出两张替身符假装自己和薛元祥仍在屋中,一个打坐,一个对着玉佩苦思。随后,又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隐身符,大摇大摆的从门口守卫的眼皮底下出了青云阁。 正值轮值替换的时间,王宫内一队队侍卫、內侍、宫人往来交错,夏隐半步未曾停留,径直来到了王宫西北角,一队守卫正在那里值守,看起来毫无轮岗的迹象。 夏隐悄悄绕过绕过人群,如鸿毛随风而起,轻盈的落在一堵绘有双龙戏珠的石门上,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远远疾步过来一大两小三个內侍,对着其中一人道:“大人,王上今日要温汤沐浴,还请尽快开闸!” 那首领模样的侍卫一挥手,便有一小队侍卫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假山后,不过片刻功夫,就听见轧轧声起,夏隐栖身的双龙戏珠石门开始缓缓上升,温泉水奔涌而入,汇入石门前一个浅浅的汉白玉小池,顺着一条汉白玉暗渠流向山越王的寝殿。 趁着水汽蒸腾,遮人眼目,夏隐贴着水闸静静滑入水池中,入水的一瞬间,立刻催动水灵力遍布全身,整个人化为一滴巨大的水珠,入水无形,顺着汉白玉暗渠悄悄潜入山越王的寝殿。 王宫地底下那一片无法探测的空白区域总有一种令她心惊肉跳的感觉,可惜母茶树的根须无论从什么方位探测,都无法进入那片区域。夏隐无奈之下只得用笨办法一寸一寸的尝试,结果发现山越王寝殿所在的区域居然布置了极强的防御结界,未免打草惊蛇,她不敢轻易动那重结界,和宁归元商量了一下,决定亲自前去查探一下。 神识在王宫中溜达了许久,发现山越王隔日便要泡个温汤,而汤水便是从西北角那处闸门引入,经暗渠流入寝殿中,这才想出了以水灵力包裹全身,混在汤水中潜入寝殿的招数。 想想别的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们,再看看自己,探测个凡人王宫居然还得假装成一滴巨型水珠混进去,真是丢脸到家了。夏隐随着水流一路鄙夷自己道法不精,一面暗下决心,回山后得去藏书阁多找一些法术方面的书,好好修炼一下。 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股强大的阻力下随着水流打了一个旋,夏隐悄悄放出神识,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越王沐浴的池子里,据她估计这池子大约有个四五米见方的样子,同样也是汉白玉砌就,周围精雕细琢着各种龙纹、吉祥如意花纹。想想自己前世那个小浴缸,夏隐不禁感叹俗世界的权贵就是会享受啊! 池子中的水涡转动的越来越慢,估计山越王很快就会进来沐浴了,夏隐飞快的用神识扫了一下,殿内无人,正是潜出去的好时机,于是赶紧收起水灵力站了起来,她可没有偷窥大叔沐浴的嗜好! 身体不过将将站直,就听一声娇笑:“等了这么多天,还以为能钓上归元真君那条大鱼呢,谁知竟是这么只小虾米!真是扫兴!” 夏隐心下一凛,收起隐身符,抬眼刚好看到一名身裹轻纱的美貌女子从天而降,缓缓落在水池一角,那女子身段妖娆、眉眼间一派风流娇媚,正是在含香居有过一面之缘的丁香。 神识覆盖之下,后殿内的场景一览无余,就在浴池的四角上方,四名女修正以敦煌飞天之姿缓缓飘落,方才出声的丁香一身薄纱,妖娆的身材若隐若现,仿佛担心别人不知道她的从业场所。 丁香右侧的一位女修身着白绸衣,腰间一根两掌宽的腰带将纤腰勒得不赢一握,夏隐忽然想起薛元祥点评的武阳城烟花之地杰出女性,心下嘀咕:莫非这就是那个什么擅长折腰舞的盼盼,看这腰身,绝对名副其实。 夏隐神识扫过,大约是因为太瘦的缘故,盼盼姑娘(姑且这么认定吧)脸部线条瘦削,轮廓偏深,尤其是那尖尖的下巴,令人印象深刻,配上她略微泛红的眼睛,令夏隐心头发凉,想到伺机捕食的饿狼,面对这样一张脸,武阳城的权贵子弟居然还能生出旖旎之思,可见眼瘸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了。 丁香右侧的女子身着五彩衣,紧紧包裹住了火爆的身材,此时正嘴角噙着意思笑意,歪着头饶有兴味的盯着夏隐,好似即将戏鼠的猫,看似慵懒的表象下隐藏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夏隐扫过她花花绿绿的裙摆,毫不意外的感受到了杂乱无章的生机,细查之下,发现她的裙摆上附着为数不少奇形怪状的毒虫,看来这位美人是五毒教的没跑了。 与丁香站对角线方向的女子全身都包裹在涌动的黑雾中,以夏隐神识之强大,居然也无法穿透黑雾,窥伺她的样貌,从那黑雾散发出来的森冷酷厉的气息来看,这位大神不是幽泉宗的便是炼魂宗的。 四人从天而降,各据浴池的一角,刚好将站在池水中的夏隐围成一个瓮中捉鳖式,夏隐立刻虚心向鳖学习,企图悄无声息的缩回的池水中,同时从乾坤袋中调出通音玉符,想在水下来个瞒天过海,给宁归元发个信,招个外援。 谁知膝盖刚曲了不到四十五度,就感觉浸没在水下的肢体一阵钻心剧痛,刚刚曲起来准备敲击玉符的手指忽然僵直不灵。 原本清澈见底、微微冒着白色蒸汽的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惨绿,原本飘荡在水面的白色蒸汽也开始慢慢变黑,更令夏隐头皮发麻的是,本来趴在那位五彩衣美女裙摆上的毒虫正如潮涌一般,横跨水面朝夏隐这边爬过来。情形之壮观足以吓死十个密集恐惧症患者。 五彩衣美女好整以暇的侧坐到池边,伸手拨动池水,笑吟吟的看着其余三人道:“区区一个小筑基,便宜我的小乖们,你们没意见吧?” 丁香妩媚一笑:“不是男人,我没意见!” 浑身包裹在黑雾中的女子道:“断气前先让我将生魂取了,不过一个筑基,躯壳无甚大用,不过在我四人的威压之下还能做些小动作,神识不差,想来魂力也不错,努力努力说不定能炼出个初阶魂将来。” 盼盼嫌弃的看了一眼池水,抱怨道:“放毒也不提前说一声,毒血对我可没什么用。”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夏隐从身体到灵魂瓜分了个干净,显然没将她放在眼里。不过夏隐心中暗呼侥幸,趁着这几位反派话多的机会,连忙催动灵力,丹田内的母茶树连连震动,水月心镜湖上无风起浪,蓝绿二色相交的灵力飞速涌出,在夏隐的体表形成一层保护膜,所有剧痛僵冷的感觉瞬间消失。 以后再也不立什么g了,简直就是自己打脸,那么多的突发状况,完全没有写的机会,以后还是缘更吧,捂脸爬走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趁着四人协商分赃的机会,夏隐毫无保留的催发所有灵力,木系灵力从双手掌心奔涌而出,数条长满倒刺的荆棘如灵蛇吐信,朝着盼盼和丁香席卷而去,水灵力从足底涌出,从池底席卷而上,一个虚实结合的蓝莲境向着被黑雾包裹的幽泉宗女修兜头砸过去,而夏隐本人则借助反震之力,整个人如炮弹一般冲向彩衣女修。 眼见夏隐就要撞上她了,彩衣女修停下拨水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忽然显出一副啼笑皆非的神色,调整坐姿,摊着手静待夏隐撞过来,她出身五毒教,浑身带毒,但凡有点常识的修士都不会选择与她有直接接触,难得遇到夏隐这样的愣头青,欢迎还来不及。 伴随着“砰”的一声,彩衣女修整个人被夏隐撞飞了出去,拍到了身后汉白玉的墙上又反弹过来,重重落在地上,前胸后背骨折无数,血沫从口中涌出,进气多出气少,眼看是不活了。 这短短瞬间的突围已算是夏隐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的得意之作了,方才神识扫视之时,她就发现四人中数这彩衣女修修为最低,丁香和盼盼的修为与她在伯仲之间,想来这种跑到俗世界掌管一方事务的岗位撑死了也就是交给门派里中层的人物来做,不可能派出金丹以上的修士。其中修为最高的就是那被黑雾包裹的幽泉宗女修,从丁香最开始的话来看,这次伏击的对象本来是宁归元,结果误中的夏隐这辆副车,说不定这女修就是宁归元从回雁城一路追踪过来的修士。 彩衣女修的修为过于依赖毒物,根本没有想到夏隐身具鸿蒙母茶树,不惧万毒,本体又经过明景真君多年炼体药水的锤炼,早已强大到一个变态的程度,因为轻敌之故,被夏隐一撞之下,直接震断了心脉,一身令人眼花缭乱的毒术都没了施展的余地,真正死不瞑目。 夏隐一击成功,也不恋战,立刻朝着门口抢去,保命当前,什么结界不结界,秘密不秘密的,也没时间去管了,希望归元真君能谅解她这种临阵脱逃的选择。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夏隐脚尖即将触到门口时,忽觉两侧眼角处有白光闪动,夏隐一个激灵,向后急退,险险避过幽泉宗女修祭出的两枚骨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觉得后脑一阵发凉,出于本能,一个移形换影,躲过了摆脱了荆棘缠绕袭击过来的丁香和盼盼,再次被迫落入汉白玉的池水中。 因为饲主死亡而在水面上作无规律运动的毒虫一下找到了目标,呼啦一下朝夏隐围拢过来,结果就在离夏隐身周约三步远的距离便开始停滞不前。这些毒虫大约还是受饲主死前意识的影响,抑或是出于攻击的本能,始终不愿意放弃攻击夏隐,又不敢上前,两相拉锯之下,一群毒虫居然开始围着夏隐做圆周运动,形态令人发噱。 幽泉宗女修“唔”了一声,了然道:“看来是身怀异宝,不惧毒物,彩衣轻敌,死得不算冤。”她的声音干干冷冷,听了让人觉得后心汗毛直竖。 盼盼微泛红光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目光从彩衣女修的尸身上一掠而过,在夏隐身上来回扫视了数遍,红唇轻启,却吐出了最血腥的话:“听说本体强度不错的修士血气都极为旺盛,让我吸干你的血,然后将尸身卖给控尸门的人如何?” 夏隐苦笑道:“不太喜欢这种死法。”转头朝向丁香道:“丁香姑娘对我无意吗?” 丁香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具琵琶,信手拨拉出几个音节,眼皮也不抬一下:“你又不是男人,让我对你意从何来呢?” 夏隐眨眨眼:“可以将我送给高阶修士换点什么呀?” 如此没骨气的道修,估计丁香也是第一次,忍不住一脸讶然的看着夏隐,一时间居然不知如何回答。 幽泉宗女修忽然怒喝道:“蠢材!”说话间,她周身涌动的黑雾陡然化作利剑状,攻击对象却不是夏隐,而是池水,水面的毒虫在黑气的的切割下死了一大片,夏隐就从一片毒虫的尸身中冲天而起,溅起一片水花,朝着对方三人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 彩衣女修刚才往池水里下了毒,池面上刚才又死了一大片毒虫,如今这池水成分不明,但毫无疑问有剧毒,丁香和盼盼修为较弱,各自全力催动灵力,在身周形成防护屏障,一时也顾不上拦截夏隐。 唯有那幽泉宗女修毫无惧色,一挥袖又甩出数枚骨符,落入池水中,池面上瞬间亮起无数白光,在一片黑雾中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网将池面罩住,夏隐若是原地落下,刚好诠释了啥叫自投罗网,只得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飘然落在池边最开始彩衣女修所站的地方,落地的瞬间,用最现代化的恶毒语言,在肚子里将幽泉宗女修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因为地面突围不现实,夏隐便借着方才和丁香等人废话的机会,用灵力悄悄撬开了池底的一块汉白玉,准备寻机土遁,谁知被这女修识破,一下子将她逼到了岸上,还将退路封死,令她入地无门。 幽泉宗女修不愧是领导级别的人物,半点废话也无,低声喝道:“勾魂!” 无数凄厉无比的鬼哭狼嚎瞬间将夏隐淹没,关键是那声音就像是从夏隐头脑深处响起的,欲避无从。与此同时,本来不过是在池面上方涌动的黑雾忽然暴增,一下子充塞了整个后殿,夏隐眼睁睁的看着那黑雾中伸出丝丝缕缕的雾丝,争先恐后的向她探过来,夏隐的灵气护罩在雾丝的攻击下一寸寸变薄,眼看就有几根雾丝即将攻破屏障,刺入眼中。 夏隐想起幽泉宗取人生魂的一术,一口咬破舌尖,疼痛令她精神一醒,将晕眩感暂时驱离,再次强行催动灵力将黑雾向外推出了半寸,从乾坤袋出取出重新炼制的升级版绣线,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然后双足一蹬,笔直朝着盼盼姑娘的方向撞了过去,准备重演刚才撞死彩衣女修的一幕。 医修难为最新章节地址: 医修难为全文阅读地址:/86346/ 医修难为txt下载地址: 医修难为手机阅读:m./86346/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一百九十四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医修难为》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盼盼冷笑一声:“来得好!”伴随着一声厉啸,双手暴涨数尺,五指齐张,指端的指甲形如利剑,准备将那冲过来的白色蚕茧撕裂,品尝一下夏隐的鲜血。 白色蚕茧在空中翻翻滚滚,眼看就要在盼盼尖利的指甲下四分五裂,本来打算冲过来群殴的丁香略一犹豫,便收住了脚步,翻手取出一把琵琶抱在手中,变助攻为掠阵。 幽泉宗女修手中扣着数枚骨符,身前黑雾涌动,双目一霎不霎的盯着盼盼的手端。 魔修的修炼途径与道修不同,人体的血肉骨魂都是修炼材料,遑论是经过灵气淬炼的道修之体,眼看盼盼对夏隐的血肉有取用之意,眼下魔道各派合力抗敌,其余两人不好再上前抢夺,不过幽泉宗女修还是准备好了在夏隐弥留之际将她的生魂取来,看看是否能够炼制成魂兵或魂将。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两人期待的血染大茧没有出现,反倒是气势汹汹的盼盼在惨叫声中飞退,双手指甲齐根而断,本来的血色双眸紧闭,鲜血顺着脸颊流下,随着盼盼偶尔的转首,幽泉宗女修在她眼中看到了两枚透明的针尾后,立刻在心头把夏隐的分量又加重了几分。 她与盼盼和丁香等常年流连在世俗界的中低层魔修不同,除了参加过三次道魔大战外,她还常年在修仙界游历,手底下收割过的道修性命数百,深知道修这么个物种同样深受其修炼方法所限,人品鄙俗之人难有大成就,而修为高深之人长年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对敌之时,难免束手束脚,光正有余,机变不足,她手下有两个保命用的魂将,都曾是修为高于她的道修,对战之时被她以诡计取了生魂。可眼前这女修打破了她对道修的刻板印象,她于相思道的采补之道口无遮拦,又会诱敌深入来搞偷袭,感觉特像一个打入了道修阵营的魔修卧底,到底要不要取了她的生魂呢?这是个问题。 就在幽泉宗女修纠结之际,场中战局已经瞬间翻转。 夏隐以飞针偷袭,击退了盼盼之后,立刻抽出追月弓,三箭连发,直取不远处的琵琶女——丁香。 丁香的反应也不算慢,纤手连摇,弹拨出阵阵音波,三支水灵箭为音波所阻,去势一缓,片刻间便在音波的阻拦下碎裂开来,“叮当”数声,落在了汉白玉的地面上。丁香正欲猱身赶上,忽觉眼前景色突变,无数巨木拔地而起,将她团团围住,障目之术?丁香停下脚步,手指扣在琵琶弦上,谨慎的缓步前行。 果不其然,三步之后,脑后凛然,丁香霍然转身,又一阵音波从手底蔓延而出,“哆哆”两声,两根木灵箭被击偏,钉在了一边的树干上,箭尾轻轻颤动。 丁香还未回身,就听见身周有连续不断的破空声传来,丁香如一个优秀的舞者,以左脚为轴,原地转圈的同时,素手连弹,一段靡靡之音从手底流泻而出,与之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不般配的是,阵阵音波,将丁香身周的空气变成了一波波气浪,无数偷袭的木灵箭或被搅碎或被弹开。 眼看夏隐除了偷袭之外,并无新招,丁香忍不住心下鄙视,开始思索起将夏隐生擒送给门中长老的可能性,等长老用完了,再送给盼盼吸其血气,就算是给她盲目的补偿好了。 丁香嘴角露出了笑容,忽觉后腰剧痛,竟然有暗箭突破了音波的防御?随即丁香猛然发觉,自己的灵力从后腰处流泻而出,与此同时,后腰伤口处生出一股寒意,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出去。 丁香大惊,怒骂道:“卑鄙!” 尖利的指甲一划,琵琶弦应声而断,随即暴涨,从丁香的两侧刺向身后的偷袭者。 伴随着一声惨叫,丁香满意的回身,谁知迎接她的是当面一拳,打得她晕头转向,随即一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扑倒在地,血流披面的盼盼惨叫一声,一口就咬上了丁香的脖颈,大口吸起血来。 鲜血与灵力的流失令丁香大惊,她一边尖叫:“蠢货,你找错人了!”一边抡起手中的琵琶,狠狠砸在盼盼的背上。 盼盼也不知是被血气刺激了,还是着了夏隐的什么道,对丁香的尖叫和击打恍若未觉,只是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甜的血肉,身上数处伤口失血过多,她迫切需要新鲜的血肉来补养。 在水池另一边的幽泉宗女修看到森林拔地而起时,本想上前帮忙,谁知脚步还没挪动,就看到夏隐在乐声中倒飞出来,刚好撞在了盼盼身上,被盼盼一拳击碎胸骨后又狼狈的逃入森林中,而盼盼也随着夏隐的脚步声追了进去,她们三人修为不相上下,二对一的话,胜券在握。 等她听到声音不对时,立刻以骨符开路,飞扑了过去,在金丹修士的攻击之下,失去了主人灵力支持的万物生立刻烟消云散,巨木森林隐去,露出了纠缠在一起的丁香和盼盼。离两人不远处,一个淡蓝色的水灵力护罩“啵”的一声破裂了,护罩下的汉白玉地砖已经散成粉末,露出了下面的黄土,就像一张张开的大嘴,无声的嘲笑着三个愚蠢的魔修。 幽泉宗女修大怒,回身一掌,隔空将仍然扭在一起的盼盼和丁香两人分开。盼盼在掌风袭击之下,终于松开了嘴,从丁香身上滚下来,喘息着坐起身来,摸索着将后腰两侧的琵琶弦拔了出来,而丁香因为血气流失过多,只能躺在地上微微抽搐,估计就算救回来,也得修为大跌。 四个人满怀信心,本是为了宁归元而来,谁知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搞得一死两伤,幽泉宗女修看着眼前两个不成器的,心头一阵烦躁,沉声道:“蠢货,着了道也不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去向你们门中的长老解释吧!” 说完,也不管地上两人如何善后,黑光一闪,就地消失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夏隐在土灵力护罩中吐出一口血来,摸了摸碎裂的胸骨,喃喃道:“这次可真是亏大了。” 自修为有所小成至今,这恐怕是夏隐遭遇的最凶险一战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低估了魔修在世俗界的力量,致使夏隐陷入重围。而那位幽泉宗的金丹女修智计修为皆属上乘,一眼就看穿了她试图土遁逃命的意图。为此,夏隐故意示敌以弱,不息以身诱敌,假装与盼盼和丁香斗得眼花缭乱,最后借助万物生和一点点迷药,让两人都将对方误认为自己而开始互殴,自己则趁着幽泉宗女修自恃身份远远旁观的机会趁机土遁,一入土就远遁百里。 当然,这期间也有运气的成分在,若幽泉宗的女修也精通土遁之术,只怕夏隐就得呜呼哀哉了。如今么,世界安好,夏隐可以放心藏在底下,先将伤治好,然后再看下一步是去找宁归元,还是回山去找乌金和小鹏鸟那俩“黄鹤一去不复返”的货。目前来说,夏隐倾向后者,无他,跟着宁归元风险太大,这次的代人受过,回头也得向归元真人讨点补偿才好。 夏隐运转了几遍灵力,将土灵力护罩又加固了一层,这才放心闭上眼,开始引导木灵力修复碎裂的胸骨。 此时若有一双天眼,便能看到幽深昏暗的土层中,一个椭圆形的黄色气泡轻轻颤动,气泡的中心隐约有绿光闪动。 当呼吸之际胸口不再牵扯着疼痛时,夏隐缓缓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只有受过伤之后,才能知道身体无病无痛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好。 夏隐哼着小曲催动土灵力护罩,准备随便找个方向,先横移个数千尺,然后再浮到地面上去,她可不想再走一次山越国王宫,万一那帮魔修有守株待兔的习惯,那不惨了。这种牵扯到魔修们在俗世中的大阴谋的事,早就超出了她区区一个小医修的能力范围了,还是回山请示一下门中长老再说。唯一的问题是,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夏隐仔细检查了一下乾坤袋,确认自己没有在山越国王宫落下任何东西(可怜的薛元祥),这才安慰自己道:“打草惊蛇非我所愿,还是早点回山通个消息,让长老们快点来上一把火,连草带蛇一起烧个干净才好!” 自言自语了一小会儿,夏隐忽然发现大事不妙,她催动了半天灵力,怎么这护罩非但不往前走,反而还往后退,往下沉呢?护罩动得十分隐晦,要不是眼角余光碰巧瞄到一具田鼠的骸骨,眼睁睁的看着它朝着自己右斜上方的方向越去越远,夏隐都没发现这个问题。 “邪门了!”夏隐低喃一声,不死心的加大力度运转灵力,催动护罩往上走,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土灵力护罩开始加速后退。经验告诉我们,当外力强大不可抵抗的时候,最好先放弃正面对抗,伺机以动。于是识时务的夏隐同学爽快的放弃了抵抗,双手枕在脑后,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等待土灵力护罩自行到达目的地,揭晓最后的谜底。 护罩不紧不慢的在土层中缓缓向下移动,蠕动的小虫、植物的根须、动物的骸骨,各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件件从夏隐的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视线中消失,周围除了死寂还是死寂,照这趋势看来,应该是朝着地心方向而去。 夏隐渐渐有些不淡定了,如果科学的发现在这个世界依然行得通的话,在到达地心之前,她应该会先经过岩浆层吧?没有紫华乌金鼎的护持,自己的灵力护罩能不能在岩浆里撑过一刻钟都成问题。 表面上看,她依然吊儿郎当的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如果嘴里叼根狗尾巴草,就可以os拐骗纯情少女的痞子少年了。丹田之中母茶树震颤不休,以它的根部为中心,黄土与蓝水快速旋转,形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环,圆环越转越快,黄蓝两色渐渐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片绿色的高速旋转区域,并不断向外蔓延,而原本八根分支上万年只有七十二片树叶的母茶树上居然开始长出新的茶叶,显现出一点郁郁葱葱的感觉来,开始从稀疏的盆景向野外生存的大树转变。 土黄色的灵力护罩壁上闪现出一点绿芒,绿芒遇见真的泥土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开始向上生长,同时带着椭圆形的黄色灵力罩缓缓上升。 夏隐暗暗舒了口气: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非得到了生死关头,才能有一点突破性的进展啊! 大约是思想觉悟不够高的缘故,老天最近特爱给夏隐泼凉水,而且每次都是在她心底刚刚升起一点希望的时候,现在也是如此。 绿色的嫩芽不过长了半臂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群黑色的虫子,对着嫩芽“稀里哗啦”一通啃。因为该批虫子的保护色与泥土的颜色基本一致,等到发现的时候,嫩芽已经被啃得只剩一点绿光了。还没等夏隐奋起反抗,椭圆形的灵力护罩彻底违背了牛顿定律,完全无视泥土的摩擦力,在土层深处来了一个潇洒的自由落体运动,就在夏隐即将因为失重而漂浮起来的时候,“咣叽”一下,砸在了一个神秘的障碍物上。 夏隐低头看着身下的障碍物,头皮一阵发麻:那是一片白骨墙,很多骨头上都画着粗粗细细的线条,偶尔有惨绿色的光在那些线条中一闪而过。夏隐心头冒出两个字:骨符。 在世俗界千辛万苦才逃出魔修的魔掌,哪知在地底深处居然又见到了阴魂不散的骨符,这帮魔修们的业务范围还真是广泛啊! 催动灵力护罩循着白骨墙转了一圈,发现这特么居然是个密闭的球状,连个入口都没有。 夏隐盯着眼前的白骨墙,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不是我没有一探究竟的勇气,实在是没有入口啊!还是想办法回去找个见多识广的前辈来帮忙的好!” 说明完毕,夏隐果断转身,准备上行。 一步、两步、三步,黑虫大军如期而至,将夏隐的灵力罩整个包裹起来,渐渐拉长,压成薄薄的一片,从两根白骨缝隙之间钻了进去。 白骨球正中间,有一个三层高的石台,石台中间竖着一根两人合抱粗的黑气柱,一个人从那黑气柱中探了一张脸来,看着土黄色的灵力护罩,眨了眨眼,脱口道:“漂亮妹妹,怎么是你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夏隐闻声看去,盯着那位自来熟的哥们,看了半晌,终于在那上翘的眼尾中找到了一丝熟悉味道,疑惑的试探道:“美人哥哥?玉炼颜?” 玉炼颜咧嘴一笑,激动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颇有诗人意味的感慨道:“一别经年,难为漂亮妹妹还记得我啊!” 夏隐催动灵力护罩,飘得要多远有多远,警戒道:“少套近乎,说,把爷弄到这里来做什么?” 玉炼颜苦笑着,看了看自己依然在黑气柱中的下半身:“我都半身不遂了,还能把你怎么着啊?” 夏隐眯眼盯着黑气柱,放开神识仔细感受了一会儿,确认这玩意儿和在堕仙界的真魔之气还有一段距离,这才问道:“怎的?在堕仙界没能请到真魔之气临身,回来后受罚了?看这情形,莫非是魔修界打算把你炼成魔气柱来将功抵过?” 玉炼颜大约是站累了,一甩头发,盘腿坐了下来,整个人融入了黑气柱中,只听到声音传出来:“漂亮妹妹不仅力气大,脑子也不错,虽没完全猜中,但也同实情相差不远啊!” 夏隐无心与他打太极,干笑了两声道:“既然如此,你们魔修之间的内部矛盾,还是自己解决吧!你千辛万苦把我弄过来干什么?什么我救你出来,你助我打败魔修界这类交易趁早别说,我这种地位低,修为低,辈分低的三低人群,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玉炼颜扭曲的脸再次从黑气中探了出来,这位阅遍美人的相思道长老大约已经对夏隐这条滚刀肉绝了念想,也懒得在她面前卖弄风情,咬牙道:“你就不信我是因为在地底下被关的久了,想找个人聊聊天,刚好找到了你?” 夏隐瞟了他一眼,斩钉截铁:“不信!” 玉炼颜完败,捧着头道:“你哪个门派的?有你这种弟子,真给你家祖师爷丢脸!” 夏隐:“管得忒宽,有事说事,没事爷走了,地面上一堆事要忙,没空陪你在这里解决什么寂寞空虚冷的心理问题。”说完,作势要走,嘴里还嘟囔着:“都做了魔修了,还装什么心理脆弱,骗鬼去吧!” 若是一名女修对美色无感,又没有泛滥的同情心,色诱、示弱尽皆失效,作为对立面的男修还有什么底牌可以拿捏住她呢? 玉炼颜咬牙:“道魔大战已经开始了吧?你们就没发现这次我们魔界修士有什么不同吗?” 土灵力护罩前进的速度缓了缓,玉炼颜再接再厉:“他们伤愈能力特别强,有些甚至能死而复生,令你们很头疼吧?” 夏隐飘到黑气柱前,与玉炼颜坐了个对脸,十分爽快的道:“说吧,要我做什么?我尽量完成,就换你那个魔修为什么打不死的秘密。” 玉炼颜四十五度仰望白骨牢笼,缓缓讲述了一个让夏隐觉得眼花缭乱,又无比庆幸的故事。 刨去期间所有表示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修饰语,这个故事可以概述如下:在堕仙界的降魔仪式被夏隐和乌金破坏之后,玉炼颜一逃出封魔山便发现了无数的仙界守卫,无奈只得缩回矿洞里窝着,在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声凄厉嘶吼后(估计就是乌金封印魔气源泉的时候),没过多久,就发现一批接一批的仙界兵将进矿洞查探,把他逼得东躲西藏如同田鼠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最后巧遇了一队同样偷偷摸摸挖洞出逃的堕仙界本土居民,凭着自己的花言巧语加入了他们,和他们一起逃出了封魔山,躲在矿工的聚居地。 仙界的人离开后,他不死心又回去查探了好几次,结果翻遍了整个封魔山也没再找到魔气源泉,只得无奈回到这一界。因为没有完成任务,他一回到魔修界便面临长老们的责罚,眼看就要性命不保了,相思道一位快老掉牙的太上长老忽然从故纸堆里找出了一本秘籍,说什么接触过真魔之气的人,对魔气的了解较常人深刻,可以经过秘法修炼出属于自己的魔气,纵然没有真魔之气那么强悍,在这一界也是够用了。 于是乎,玉炼颜就被发配到了这地底深处的白骨牢笼中,开始修炼属于这一界的魔气源泉。 “呸,如果早知道要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老子情愿一死换个痛快啊!”玉炼颜狠狠的啐了一口,抬头发现夏隐起身要走:“唉,怎么啦,怎么啦?想毁约也得提前说一声不是?” 夏隐勾了勾嘴角:“玉长老,与人合作,最好拿出点诚心来,你说的这些和魔修不死的秘密有一颗灵石的关系吗?” “这不马上就要说到了吗!”玉炼颜嚷嚷,大约是被关在地底太久实在是寂寞,他又抱怨了半天夏隐的不可爱,这才进入正题。 依据那秘籍所载,魔气源于凡人的爱欲贪嗔痴等负面情绪,反过来又能助长这些情绪,道修清心寡欲,且对魔修有天然的防备,不是吸收负面情绪的最佳对象。 为此,魔修界瞄准了俗世界,凡人身在花花世界,短短一生不过数十年,期间多少不甘、不平、不满、不愿都是孕育负面情绪的温床。一教一宗四派首次联手,大肆派遣弟子入俗世界,收集凡人的恶念、欲念、妄念,供玉炼颜修炼,将其练成魔气,再通过秘法将这些魔气以庇佑之名,分给其余魔修。 这层魔气就是魔修不易受伤的缘由,据玉炼颜所说,层次越高的魔修,所得魔气越深厚,几乎可以练成不死之身。 玉炼颜说完,洋洋得意的盯着夏隐,继续百上加斤:“道魔大战已经开始了吧?道修界是不是输的很惨?要是没有我帮忙,你们就等着被灭吧!” 夏隐嗤之以鼻:“魔修再风光,你也只能像地鼠一样躲在这里。再惨一点,说不定你也不过是个容器,魔气大成之时,就是你的丧命之日吧?”眼看玉炼颜脸色剧变,夏隐心中更加笃定,故意托腮做出一副沉思状,慢悠悠的道:“谁会是最后的渔翁呢?让我想想,嗯,该不会就是那位提出修炼魔气,救下你性命的太上长老吧?想来魔修界的元婴长老们肯定没有接受你的魔气庇护,炼气期的地位太低,没资格,接受你这魔气庇护的一定都是金丹和筑基期的魔修吧?啧啧,那位长老一定寿元不多了吧,真是好算盘,找个资质不错的弟子为自己修炼秘法,同时控制一大批人,他只要在幕后耐心等待大成之日摘个桃子,就是当之无愧的魔界至尊,可怜那个啥弟子,被人卖了还在感恩戴德的帮人数钱……” “住口!”玉炼颜终于忍不住了。 夏隐勾了勾嘴角,总结陈词:“好在你还不算太笨,可惜运气不太好!”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若非夏隐是玉炼颜这段时间四处放出魔气唯一逮到的修士,玉炼颜几乎要以为她是那位太上长老的什么人,对这里的门道实在是太清楚了。一念及此,他忍不住试探:“小姑奶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见过玉真子长老?是他的弟子?” 夏隐淡淡的道:“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象收起来,小爷我聪明绝顶,猜的。不过……”夏隐揪了揪自己的耳垂,皱眉道:“还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你给我解个惑。” “曾经有位前辈与我说过,这个世界的本质在于衡,修士出招不是人伤,便是物坏,受到魔气庇佑的魔修可以不为道修的攻击所伤,那些伤害去了哪里?我不信你的魔气那么厉害,可以吸收那么多高阶修士伤害。” 玉炼颜眼神闪了闪,笑道:“没听说过卸力吗?魔气只是将那些伤害转移到了他处?” 夏隐声音冷了下来:“玉长老,我做买卖最讲究个以诚相待,这已经不是你第一回耍花招了,难道我看起来很愚蠢?卸力,就凭你那一层薄薄的魔气,能卸多远?难不成还能卸到堕仙界去?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在这里虚以委蛇,想来在知道了你家那什么玉真子长老的计划后,你的修炼也没那么积极,提供的魔气一定有限,我就不信逮着一个魔修往死里揍能揍不死他,我们在外面有的是时间寻找这魔气的破绽,反倒是你?” 夏隐环视了一眼这白骨牢笼,“哼哼”冷笑了两声:“既不想修炼的太快让自己早死,又不能太偷懒被太上长老看出端倪,日子过得相当难受吧?” 玉炼颜低头不语,白骨牢笼中忽然黑气弥漫,从四面八方向夏隐涌去,夏隐一声低喝,无数翠绿枝条忽然从她足底生出,枝条飞速旋转,在她身周形成一层翠色屏障,片刻之后,屏障之上缓缓飘出片片绿叶,无视黑气的阻挠,在白骨牢笼中上下翻飞,偶有绿叶落地生根,便开始抽枝发芽,很快便长成一棵苍翠的小树。 不知过了多久,白骨牢笼中的黑气已经尽数被逼到了石台之上,玉炼颜目之所及,满眼新绿,小小一个白骨牢笼,居然给他一种翠绿无边无涯之感,玉炼颜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绿色,忍不住深深呼吸,是久违了二十多年的沁凉新鲜。 抬眼看着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女修,她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身子斜靠着树干,看起来有些不羁,又有些自在,真是该死的令人羡慕啊! 看着被迫在石台周围那点可怜兮兮的魔气,玉炼颜在心中喟然一叹:看来,命运还是没有站在魔修这一边啊! 伸出手指,风情万种的勾了勾,玉炼颜柔声道:“漂亮妹妹实力非凡,哥哥我甘拜下风,来过来咱们再谈谈!” 夏隐低头把玩着一片碧绿的树叶,翠绿的叶片在白嫩的指间以一种奇异的节奏若隐若现,居然让玉炼颜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玉炼颜心下嘀咕,强笑道:“这么快就生气啦?不像漂亮妹妹的作风啊!” “咻”的一声,玉炼颜一偏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伴随着脸颊上的疼痛,还有眼角余光中那一缕落下的黑发,神识感应到那片偷袭了他的绿色叶片在魔气柱中缓缓消融,居然造成了一个小小的空白区域,玉炼颜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肃然道:“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助我脱困,我助你赢得这次道魔大战!” 夏隐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频率恰到好处,正好让玉炼颜看清楚她夹在手指间的三片绿叶:“不必这么麻烦,我们自有赢的办法,你只需将你的修炼秘法默出来给我便成!” 玉炼颜摇头:“不成,我立过咒怨誓的!” 夏隐二话不说,成片的绿树在她挥手之间消失于无形,白骨牢笼中又恢复了原来那阴寒凄惨的样子,玉炼颜悲叹:“漂亮妹妹,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所谓谈判,不就是我谈你判,总得走上那么几个来回才有意义么?你这么着,我谈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夏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演,一点都不介意让他看见自己指间的绿叶越来越多,多出来的绿叶开始围着她上下旋转,如同一条翠色的灵蛇,上下盘旋,偶尔朝玉炼颜的方向探个头,呲个牙! 玉炼颜连忙摆手,朝着夏隐的方向弹出一个玉简:“好好好,算我服了你,这是魔气转移伤害的秘密,用来换我自由够不够!” 夏隐神识一扫,抬眼盯着玉炼颜,玉炼颜忙道:“我没说谎,我可以立咒怨誓!” 夏隐一笑:“不必,我自会验证!若是不假,我便带人来救你!” 话音刚落,夏隐身周蓝光一闪,整个人忽然变形,如流水一般从白骨缝隙之间溜了出去。 玉炼颜见状大叫:“臭丫头你骗我!” 已经从牢笼中走脱的夏隐正在外头围着白骨牢笼下禁制,刚好将那黑气所化的黑虫大军堵了个严严实实。 玉炼颜看着自己放出去的黑虫悉悉索索的掉下来,忍不住大怒:“臭丫头,你干什么?这么不讲道义,简直辱没了你们道修界的历代祖师!” 牢笼外传来夏隐轻快的声音:“和你们魔修讲道义,我脑子又没坏掉!你若信我,何必还放出那些小黑虫去找别人呢?等我们验证过真伪后,自有我道修界的前辈来找你。至于现在么,小爷我在外头给你加了道锁,你就老老实实在里头呆着吧!” 玉炼颜不信邪,又放出了几次黑虫,无一例外,全部被逼了回来。他又叫嚷了几声,外面全无声息,无奈的隐入黑气柱中! 夏隐看着自己封在白骨牢笼外的一层禁制摇了摇头,这么点东西,最多只能在有人碰触的时候起个示警作用罢了。自己的修为还是差了些,方才暗地里试探良久,母茶树的根须都无法突破到石台上,否则她一定杀了玉炼颜,永绝后患。 这个人形转换器可以吸收凡人的恶念邪念练成魔气庇护魔修,又能将魔修所受到的伤害通过凡人对他的信仰之力分散转移到他们身上,这种邪法简直闻所未闻。虽然玉简中没有提及这种秘法对凡人和魔修的不利之处,但根据魔门秘法损人利己的大原则,夏隐十分肯定,玉炼颜绝对能够从中收获大利益,若非他现在还受制于那位玉真子长老,需要先保命巧合找到了夏隐,只怕直到魔修界彻底控制了俗世界,搞出了什么两界或三界至尊时,道修界才会回过神来,然后……死不瞑目。 医修难为最新章节地址: 医修难为全文阅读地址:/86346/ 医修难为txt下载地址: 医修难为手机阅读:/86346/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一百九十八章)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医修难为》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夏隐又看了一眼自己这脆弱的禁制,摇摇头,往上方遁去,她现在真的是归心似箭,希望一步就能回到灵仙峰,召集人马去俗世界砸了那些神龛和白骨符阵,赶紧切断魔气的来源。 卯足了劲儿往上遁了半天,夏隐发现那白骨牢笼竟然跑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方,自己居然特么还在往下走。 “卧槽,没完了是不是?”夏隐低咒一声,忽然调转方向,一头向地底下扎过去,她倒要看看,除了玉炼颜这个倒霉鬼,还有谁在地底下装神弄鬼! 也不知往下遁了多久,单调的环境都快让夏隐产生视觉疲劳了,还是一无所获,或许刚才的下行是因为玉炼颜残留在白骨牢笼外的魔气所致,夏隐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停了下来,准备打道回府。 土灵力护罩忽然“嗡”的一声震动了一下,不知从何处生出一道光带将护罩捆住,夏隐一个不防,护罩便被它向斜刺里拉了过去,顺着这条约三尺余宽的光带滚了下去。 椭圆形的灵力护罩像个被放倒的鸡蛋一般咕噜噜向前滚动,幸亏这辈子是个修士,虚空盘坐小菜一碟,否则自己就得像被困在装轮里的小仓鼠一般,频繁的倒腾短腿儿了。 盘坐在护罩正中心的夏隐放出神识四面查看,初时不过是寻常的土层岩石,不过须臾,神识所见的景色忽然大变,无数的宝石、晶石、灵石点缀在岩层土石中,有的光芒四射,有的灵气四溢,这感觉不像是在地下,反而像是在瑰丽的星空中漫游。 夏隐心头可谓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居然可以得见如斯奇景,也算是不枉来这世界走一遭了,悲的是正在这光带上做加速运动的灵力护罩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干扰,居然变成了一个将她封闭在内的牢笼,害得她都不能操纵母茶树的根须,跑出去给自己挖些灵石晶石,充实一下丹田内的小世界。 想得越多,神识铺的越开,夏隐越发觉得心头滴血,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入宝山空手而回,看得到吃不着啊!呃?怎么好像一股浓郁澎湃的灵气正在朝她飞过来?莫非是灵石感应到了她的渴望与怨念,要主动投入她的怀抱? 夏隐将神识分成蚕丝般粗细,迎面穿透那一层层浓郁的灵雾,终于见到了那灵雾中心正在摇头摆尾奋力向她游过来的一条类龙生物。 那生物约有一米来长,成人手臂粗细,身下四足,头上一对小小的犄角,浑身晶莹剔透,灵光闪烁,最关键的是,它似乎感应到了夏隐的神识,居然偏过小小的脑袋,在其中的几缕神识细丝上蹭了蹭。 一股亲近熟悉感顺着神识的细丝直达夏隐的识海深处,唤醒了略有些久远的记忆。在土麒麟的河底密室中,夏隐曾经利用他禁锢的一条灵脉修炼,修炼有成后,她便将三条没有完全被吸干的灵脉放生了,而最后一条被土麒麟完全吸干石化的灵脉,现在还在水月心镜湖底躺着呢。 小灵脉游到快速滚动的灵力护罩旁边,亲昵的蹭了蹭,然后开始一边前行一边围着护罩摇头摆尾的绕圈,见夏隐依然端坐在护罩中心无动于衷的样子,小灵脉似乎有些急了,晃了几下小脑袋之后,忽然朝着夏隐张嘴吐出一个幽蓝的泡泡,泡泡一接触到护罩壁便啪的一下碎了,但无数的影像通过附着在护罩壁上的神识通道传递到夏隐的识海深处,正是当时在南境的河底密室中的情形。 夏隐微微一笑,用神念回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小灵脉回传了一波神念,可惜夏隐完全无法解读,只能感受到其中的一股焦虑之意,便又问:“可是你或你的同伴遇到了危险,需要我去帮忙?” 小灵脉游动的身子忽然一顿,随即加速追到夏隐身前,扭动着身子,摆出各种纠结扭曲的姿势,跳起了一段更加难以解读的舞蹈,夏隐越看越迷惑,正想劝它别做无用功的时候,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又变了。 那些四散在岩层中的零散灵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灵脉,大体形状都和小灵脉差不多,晶莹剔透的龙形身体,有的盘成一圈,有的懒懒的躺成一条,有的整个身子扭得曲里拐弯如同麻花,还有的半个身子盘着,半个身子昂起来像条蛇,不过它们的头都朝向一个地方——护罩滚动的方向。 在夏隐的灵力护罩同光带上滚过时,这些大大小小的灵脉无一例外都睁眼看了过来,夏隐的识海中接收到了各种情绪:惊讶、疑惑、感激、喜悦……不一而足。其中没有恶意,夏隐心中大定,悄悄燃起了对大机缘的渴望,到底是什么在前方等着她呢? 护罩在光带上越滚越快,周围的灵脉越来越密集,体型越来越大,但神识能感应到的外溢灵气却越来越少,渐趋于无。小灵脉通过神识传递给夏隐的喜悦感越来越强,同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感。想来是快要揭晓谜底了,夏隐将神识收摄在身周十丈左右,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光带终点的惊喜。 终于,护罩穿过两条大型灵脉盘旋交叉形成的一个空隙,光带到了尽头,加诸在护罩上的束缚之力瞬间消散,夏隐站起身来,却对眼前所见大失所望。 光带的尽头是一条庞大的巨型灵脉,但是已经被吸干石化了,夏隐神识所及之处可以看到它紧闭的双眼,支离破碎的犄角,还有干枯龟裂的灰白色身体,在周围一圈流光璀璨的灵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苍凉枯寂。在这庞大的灰白色身体上,有几道巨大的裂纹格外引人注目,特别是其中一道拦腰而过的大裂纹,几乎将这条趴卧下来也有三个夏隐那么高的灵脉拦腰斩断,只剩不足夏隐膝盖高的一部分身体勉勉强强的连接着。夏隐的神识从这道巨大的裂隙上滚过,切口平整光滑,只有底下连着的这部分面上有一排排列整齐的深坑,好似是一把带着锯齿的长刀或长剑劈下来,就此力竭。夏隐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自然之力还是人为伤害呢?若是人为,那这人现在何处? (本章完) 第二百章 伸手摸了摸趴在她肩头的一样看得认真的小灵脉,夏隐偏头道:“你是要带我来救治它吗?很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小灵脉用头蹭了蹭夏隐的脸颊,忽然顶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离这干枯的大灵脉最近一圈的灵脉不知何时都睁开了眼,它们的目光有如实质,牢牢的束缚着夏隐,无数的伤心乞求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甚至都不需要借助神识的通道,几乎将夏隐溺毙。 夏隐连忙闭上双眼,抱元守一,片刻之后才稳定了心绪,拍了拍肩头的小灵脉,解释道:“我不过是个习了一些医术的低阶小修士,治病救人还还凑合。像你们这样高端的病人,真的已经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眼见小灵脉还是眨巴着一双无辜透亮的眼睛看着她,夏隐继续道:“还记得和你一起被禁锢在南境的小灵脉吗?其中有一条被土麒麟吸干了灵气,完全石化了,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也没有把它救回来。” 说完,她神识沉入丹田小世界,将水月心镜湖底那条石化的小灵脉捞了出来,对肩头的小灵脉道:“你看,这么多年了它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我真的帮不上忙。” 就在此时,一阵隆隆的震动感不知从何处传来,“你来啦,你来啦……”一阵苍凉低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差点令夏隐心神失守。 丹田内的母茶树开始剧烈颤动,搅动的水月心镜湖也不得安宁,原本沉在湖底的本源之灵全都随着波浪泛到了湖面之上,开始围着母茶树高速旋转。 夏隐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周围,连忙盘膝坐下,试图压制丹田中的暴动。然后,在她的全力压制下,母茶树的颤动越来越强烈,最后忽然原地消失,夏隐觉得心头一空,连忙睁眼,刚好看到那条石化的大灵脉的龙头处凭空长出了一棵大树,郁郁葱葱、色如碧玉,看着外形像是她丹田中的那棵母茶树,却又不知比自己的那棵大了多少倍,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巨树轻轻摇晃树冠,无数的翠绿色光点从中飞出来,落到石化龟裂的大灵脉上,一点点的修补那些裂隙,原本趴在夏隐肩头的小灵脉也呆不住了,一蹬后腿飞了过去,在巨树下快乐的追着尾巴绕圈圈,顺带沐浴了不少翠绿色的光点。 夏隐看了看她身侧那条石化的小灵脉,也伸手将它扔到了大树下,但愿它也能从那些绿光点中受益吧! “嗡……”盘旋在周围的灵脉忽然一齐齐声低鸣,本就在水月心镜湖面上左冲右突的本源之灵就像受到了召唤一样,接二连三的从夏隐的丹田小世界消失,落到了那条干枯的大灵脉上。 夏隐傻眼了:这可真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啊!虽然她不能直接吸收利用这些本源之灵,但它们对滋养世界有奇效啊!别的不说,单看她丹田小世界内那些灵草的长势就能看出来啊! 巨树还在不断的洒落绿色光点,跑出来的本源之灵光芒大作,似乎也在散发出属于自己的修补世界的能力,周围齐声低鸣的大灵脉身上忽然光芒大作,大约是属性不同之故,它们各自身上的光芒并不相同,青红黄蓝白交织在一起,将干枯的大灵脉的身体照的纤毫毕现,那些伤痕与裂纹也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灵脉孕育灵气,是修炼的根本,所有的修真门派都会在灵脉之上选址,像夏隐之前放生过的那种小灵脉,便能支撑起一个百来人的中型门派。明景真君说过,这个修仙界的大型灵脉并不多,当初灵仙祖师之所以选在瑶山立派,便是因为那里的地底有这个修仙界罕见的一条大灵脉。 如今看来,不是灵仙祖师说了谎,便是师尊学到了假知识。按照这里的灵脉数量,如果将它们往各地好好安排一下,基本上就能把这整个世界都变成修仙界,再出数十个灵仙门、玉藏派毫无问题。 只是,灵脉自有灵智,平时都深藏地底,一般的修士基本无缘得见,也没那个能力捕捉,若非有乌金和土麒麟这两个仙界来客给夏隐透露过相关的知识,而自己也见过灵脉真正的样子。夏隐还一直以为,灵脉就是矿脉,只不过里面蕴含的不是矿石,而是灵气。相信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修士和她的对灵脉的认知应该大同小异,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把这躲藏在地底最深处的大灵脉弄成这样?难道又是飞升到仙界去的那群人造的孽?而灵仙祖师,或者说这棵母茶树和这场变故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隐看了一会儿,觉得母茶树对大灵脉的治疗恐怕还得持续一段时间,周围一圈灵脉在身体发光的同时,也溢出了不少灵气,不过片刻功夫,这片小小的区域已经充斥各种属性的灵气。 夏隐看了看损失惨重的丹田,本源之灵是肯定回不来了,母茶树会不会回来还是个未知数,此时不止损,更待何时?夏隐立刻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没有了母茶树的加持,对木灵气的吸收果然大打折扣,夏隐看着空空如也的丹田,心下暗暗警惕,她对母茶树的依赖是不是太高了。 摇了摇头,识海中生出《鸿蒙灵草图鉴》封面上那株灵草的形象,夏隐重新回到幼时的修炼状态。大约是这里灵气太过充裕之故,她发现自己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并不慢,而且和母茶树专攻木灵气不同,这种粗糙的初级修炼方式对水、木、土三类灵气的吸收速度不分轩轾。 三色灵力分别从足底和头顶涌入体内,在丹田中交汇,大部分用来滋养小世界,少部分输往全身,在骨骼、经络、血肉中来回运转,滋养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夏隐那经过扩充后的宽大经脉内灵气越来越浓密,逐渐变成了水雾状。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瓶大无水、一推就倒的状态。以后,就算没有母茶树的加持,她打起架来也能稍微有点底气,不用仔细计算灵气的用量了。 今日两更!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本源灵脉 第201章本源灵脉 心境不稳,修炼暂停,夏隐睁眼。 耳边灵脉们的嗡鸣声依旧,本源之灵的光芒已经开始变弱,点点洒落的绿色光点也没有那么密集了,而那干枯的大灵脉身上还有无数指掌宽的裂纹尚未修复,没有了纵横交错的细小裂纹,那些纵深的大裂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在四周灵脉五色光芒的映照下,它的色泽更是一片惨白。 夏隐想了想,悄悄放出神识将那干枯的大灵脉从头到尾细细感应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生机与灵气,按照她的认知来看,这条灵脉已经死亡,那么母茶树他们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夏隐试图用神识同母茶树沟通,却全无半点回应。只得再次闭目进入修炼状态,按照常识,金丹期修士的经脉内的灵气应该是液态的,在这么个灵气无穷无尽的地方,她也许有希望冲击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无论夏隐如何努力,始终无法让丹田中浓密的灵气形成类人形的生物,进入丹田的灵气也不再向全身的经脉输送,而是在丹田中不断积聚,凝成厚厚的灵雾,然后稀稀落落的下了一场小雨,把里面的灵草洗得干干净净,叶片如同上好的翠玉。 聚气成雾、凝雾成雨、水洗灵草,如是循环了几次,夏隐细细感应了一番,发现除了让这小世界变得更干净漂亮一点外,这个循环没有其他用处,便果断的停止了修炼,看来她得专门找人来解答一下自己这情况,不知道乌金能不能胜任。 可惜了这里的灵气,夏隐遗憾的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惊了一下,一个翠绿色的龙头虚影正端端正正的停在她面前,她睁眼的瞬间,刚好与那龙头看了个对眼! 与一条龙确认眼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滋味,唉!一言难尽,夏隐觉得那两道目光似乎直直看到了她的心底,让她顿生一种无所遁形的局促感。 夏隐立刻向后飘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灵脉们已经收摄了身上的光芒,全体闭眼趴卧着,也不知是不是累着了。母茶树也不再洒落绿色光点,转为疯狂吸收这里的灵气,将它们转化成绿雾源源不断的供给那条干枯的大灵脉,除了那几道几乎将它分尸的巨大伤痕,灵脉实体上的裂隙基本已经修补完成。一条巨大的绿色龙形虚影与他几乎重合,不过,此时虚影的前半段身子昂起回转,刚好同夏隐来了个对视,后半段身子还附在实体之上,把后半段龙脉映得惨绿惨绿的,看起来有点恐怖。 夏隐别过头去,刚好看到迎接自己的小灵脉用自己的身子从地上卷起被夏隐扔过去的石化小灵脉,将它拖到母茶树根部,绕着树根盘了半圈,然后自己飘到另一边,同样绕着树根盘了半圈,与那条石化的小灵脉首尾相接,就像给母茶树的树根套了一个圆环。 小灵脉浑身闪耀起蓝光,没过多久,那条石化小灵脉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透明起来,并且慢慢闪耀出黄色的光芒,这是……被救活了? 夏隐环视一圈,好想问问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惜,目之所及,都是口不能言的生物,除了传递点情绪外,完全没法给她半点解释,真是令人绝望! “你醒啦!”一个声音忽然从夏隐的识海深处响起,令她浑身一震,再次回头直直的看进那绿龙的眼睛里。 “没错,是我在和你说话。”伴随着识海中的回答,绿龙肯定的点点头,同时将半个身子缩回到实体上趴着,对夏隐道:“小丫头,过来一点,那样子和你说话消耗太大,我坚持不了多久。” 夏隐一步过去,刚好站到了母茶树下,大灵脉的正前方,她不死心的又用神识探了探身后的母茶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回应,不禁心下有些讪讪,白养了这么多年,看来还是没有喂熟啊! 大灵脉似乎能够读心,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夏隐识海深处响起:“莫要担心,它不过是从一段残枝孕育出来的,徒有其形罢了,回头我们送你一个更好的。” 夏隐立刻喜笑开颜:“敢问前辈是……?” 大灵脉凝视了夏隐半晌,长叹一声后忽然闭上双眼,幽幽的道:“一场变故、远古大能死的死,走的走、故旧飘零,我自我封印数十万年,等待那一线生机,谁知却等来了你这样修为低微的小女娃娃,天道啊,莫非你真的要绝了我这一界的生机不成?” 夏隐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有些羞惭:连金丹都不是,确实有够低微的,难怪大灵脉要嫌弃啊!只是,真的要采用当面直说这种低情商的做法吗?灵脉的世界还真是单……蠢……啊! “这么说,前辈认得灵仙祖师,广成子仙师,嗯……还有仙庭的……帝释?”夏隐将自己所知的可能与远古大能有关的名字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试图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大龙脉霍然睁眼:“你还见过帝释?” “呃,”夏隐摸了摸耳垂,有点不好意思:“只听说过,我只见过他的孙子,一个腹黑仙三代,叫什么帝行子的,标准的白皮黑心、心狠手辣,由其孙可见其祖啊!” 大灵脉频频点头,十分认同夏隐的话:“小丫头修为低浅,见识倒是不俗,帝释就是那样,一张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最善嘴上抹蜜、背后插刀,外加脚底抹油。当年变故将至,他嘴上喊得最响,结果跑得最快,临走还抢走了我的地脉之心和小茶……” 夏隐终于明白灵脉为什么都不能说话了,要是每一条都这么话痨,地底下得热闹成什么样? 母茶树轻轻摇动,忽然飘下了几片叶子,还未落地,便已枯黄了。 喋喋不休的大灵脉忽然一顿,摇头道:“时间不多,我得赶紧说正事了。” 夏隐正瞄着大灵脉中腰那道伤口胡思乱想:这不会就是当时插的那一刀吧?听到大灵脉这么说,立刻正襟危坐:“前辈请,晚辈洗耳恭听!” “你可知?我是这世界的本源灵脉,周围这些大大小小的灵脉皆因我而生,这一界中的所有灵物都因我而生,包括你身后的这棵小茶树。可如今,我的地脉之心被取走了,尽管这数十万年来我一直想尽办法苟延残喘,可终究还是在一步步走向衰亡,如果在我消亡之前,不能孕育出新的本源灵脉,这一界终将因为灵气耗尽而走向溃散,化为天道下的一捧星尘……”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细说当年事 夏隐傻傻的看着附着在灰白石像上的绿色虚影,看着是够庞大的,但若说它决定了这一界的生死存亡,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更何况,夏隐扫了一圈周围的灵脉,除了体型更大之外,没看出眼前这位和周围这些有不同啊! 大约是她的怀疑太过明显,大灵脉有点不太高兴,声音抬高了不少。 “虽然没有人知道每一个世界因何而成,但所有有生灵的世界中必有本源灵脉存在,没有本源灵脉的界面,即便能一时成形,也会很快溃散,这是共识。小茶的第一位主人,就是你说的广成子仙师,他曾与友人结伴,周游列界,去过上百个界面,他同我说过,我的强大在附近这上百个界面中也是数得着的,否则也不会孕育出那么多能够呼风唤雨、穿越各界的大神通之士。当年那个大能共存的世界,你是没见到,随便一人便能移山倒海……”大灵脉一个不小心,又犯了老年人的通病,开始想当年。 怕他再耽误时间,夏隐连忙打断他:“那本源灵脉和本源之灵有什么区别?” “本源之灵不过是本源灵脉身上散逸出来的灵力碎片,依据机缘的不同,它们有的能够成长成灵脉,有的成为灵石矿脉,还有的则会成长为一片灵地,是孕育天地灵物的温床,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就会默默消散……” “不对啊?”夏隐皱眉:“我在堕仙界取过本源之灵,据说它最大的作用就是修补世界,貌似也能修补你。”夏隐指了指大灵脉的身体:“我从堕仙界弄回来的本源之灵能修补你身体上的裂痕,为什么你周围这么多大灵脉却不能,他们本质上不也都是本源之灵,还是从你身上出来的呢?” 大灵脉觉得有点脑仁疼,这个小女娃怎么这么多问题?莫非这就是天道选中她来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的原因?也罢,就给她说说,能不能理解就看她的悟性好了,于是他飞快解释道:“本源灵脉与一个界面是共生关系,它们同时孕育,同时成长,本源灵脉在成长过程中会不断散逸出本源之灵,散落到世界各地,带给它生机。但,只有未曾完成转化的本源之灵才有各种成长可能,采集未曾完成转化的本源之灵增补一个界面,不过是人为加速这种自然转化的过程罢了。” “能听懂吗?”大灵脉有些傲娇的看着夏隐。 夏隐笑吟吟的点头:这有什么难懂的!如果把一个界面比成一个人,本源灵脉就是那胚胎干细胞,胚胎干细胞在分裂发育的过程中不断分化成各种单一职能的细胞,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人。而本源灵脉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分裂出自己的灵力碎片,那些碎片在成长发育的过程中,同样也在不断分化,最后形成各种单一职能的存在,组成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感谢前世扎实的医学知识! 大灵脉将信将疑的盯着夏隐,见她确实没有半点迷茫,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些东西是他依据广成子等人周游列界带回来的消息,再加上他自身的经历才悟出来的,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真的能懂?他不放心,再次细细感悟了一下夏隐的识海深处,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种通透与喜悦,不带丝毫勉强,这才放心的继续往下讲。 说白了,远古大能时代的分崩离析,其实就是一个有关担当与逃避,忠诚与背叛的故事。 天道恒衡,有本源灵脉,就会有本源魔脉,那是一个以吞噬一切为己任的黑暗存在,循着一定的路线飘荡在天道之下。若是有哪一界霉运当头,刚好在它巡游的路线上,便会被它吞噬。 当年的大能们在周游列界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本源魔脉,而根据他们的观察,魔脉正在朝着自己所处的界面过来,那可怕的吞噬力量根本无从抵抗。于是当年的大能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带走这个世界的本源灵脉和一切灵物,逃往比这一界更强的一个界面,那一界除了本源灵脉更强一点外,运气也更好,并不在本源魔脉的运行路线上,基本安全。而另一派,以广成子、帝释等人为首,主张留在这一界继续想办法,他们商讨的结果便是布置一个将整个世界囊括在内的逆天大阵,在魔脉来临之际,利用大阵的力量将其推开转向。 由于这逆转乾坤大阵的可行性颇高,因此主张留下来的大能人数更多、势力更强,所以第一批主张逃往他界的大能们离开之时并没能从这一界带走太多的灵物。 正当留下来的大能正在为对抗魔脉积极准备之时,帝释忽然反水,他带领几个人袭击了地心深处的本源灵脉,取走了他的地脉之心,还有包括鸿蒙母茶树在内的一大批天地灵宝。 原来,帝释心机深沉,他看到赞成逃往他界的人数太多,若是每个人携几件灵物过去,不过只能托求庇护而已,不如先想办法赶走一群人,然后再出其不意席卷余下的所有灵物,这样的话,他们几人就有足够的筹码在他界站稳脚跟,甚至成为人上人,哦不,现在应该是仙上仙。 事实证明,帝释的确有枭雄之才,他带着几个心腹裹挟大量灵物前往他界,将夺来的地脉之心献给了他界的本源灵脉,供他吸收,一下就获得了他界本源灵脉的认可,允他近身修炼,修为突飞猛进,再加上帝释自己的手段,最后竟然后来居上,打压了他界本土修士,成立了仙庭,自己成为仙庭之主,并将他界定名为仙界。 仙界几乎算是拥有两条本源灵脉,一切资源都优于其他界面,所以帝释加固了仙界与其他界之间的界域壁垒,规定只有修为达到元婴圆满,才能感应到契机,经过雷劫后飞升仙界,以此来保证仙界永远的优势。 当然,这些后话,都是十万年前灵仙祖师,也就是鸿蒙母茶树的茶灵重回这一界后说给大灵脉听的。 话说当年帝释离开后,这一界本源灵脉濒死,被迫自我封印,延长这世界的生命,而留下的大能们因为缺乏足够的灵物,无法完成这逆转乾坤的大阵,只得采用最惨烈的办法,以身为阵。 由于魔脉在吞噬之力外,还有将修士魔化的力量,远古大能们不能与它直接接触,只得采取以身化灵之法,将自身化为浓郁的灵气,冲击魔脉,迫使它转向。 大约是这种杀身成仁的惨烈感动了天道,魔脉居然真的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擦着这一界的边缘过去了。最关键的是,它居然朝着帝释他们所在的仙界去了(真是大快人心!),尽管仙界集合两界灵物,按照帝释带去的阵图布下了逆转乾坤阵法,但本源魔脉还是蹭着了仙界的一点边缘,留下了一点碎片,这就是堕仙界真魔之气源泉的来历。 真是报应不爽,不知道帝释午夜梦回之时,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 第二百零三章 亏本的买卖 大能尽数身陨,本源灵脉自我封印,又曾和魔脉近距离接触过,虽未被完全吞噬,但灵气也基本被吸收一空,灵石矿脉耗尽,灵花灵草枯死,这一界便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灵气稀薄、行将崩溃的界面。尚未达到巅峰的修行者们本身存储的那点灵气因为只出不进,逐渐在漫长的岁月中耗尽灵气和寿数,在绝望和不甘中死去,这一界的修行道统基本断绝。 一切的转机,来自十万年前。 当年被帝释带走时,鸿蒙母茶树虽还没有修成灵身,但却已有灵智,他十分不齿帝释的为人,这株从本源灵脉的识海中孕育出来的灵茶树一直在仙界默默修炼,悄悄练成灵身后,终于寻到机会重返这一界。 他将从仙界带回来的大量灵物都用于修补本源灵脉,将他唤醒,部分恢复了他散逸本源之灵的能力,总算给这个世界带回了一点希望。 但也只是一点而已,失去了地脉之心的本源灵脉,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本源之灵做补益,还是会逐渐走向死亡,而灵仙祖师带回的大量灵物不过是帮助这个世界苟延残喘罢了。 “如果不能再孕育出新的本源灵脉,这个世界最多再撑个三四万年,就会溃散。小丫头,你要抓紧啊!” 夏隐一个哆嗦:“前辈,我再抓紧也最多只能帮你从堕仙界多弄点本源之灵回来,治治你身上的伤,孕育新的本源灵脉这种高难度的问题,真的解决不了啊!” 夏隐心说我虽是医生,但也不是不育不孕专科的呀!就算是,人和灵脉的差别也很大好不好?唉,话说,本源灵脉分不分雌雄啊?莫非老前辈的意思是让她去哪儿给他找一条异性灵脉来? 本源灵脉看夏隐一忽儿皱眉、一忽儿摇头,一忽儿展颜,忍不住探了探她的识海,然后…… 一声咆哮,将夏隐吼出了数丈远:“臭丫头,想的什么龌龊玩意儿!” 夏隐躲到母茶树后,怯怯的探出半个身子:“前辈息怒,天地分阴阳,万物有雌雄,这是自然之道,怎么能是龌龊呢?” 本源灵脉闭上眼睛,不想理她。 夏隐敲敲母茶树的树干:“劝劝,劝劝,多大岁数了,还会赌气,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 母茶树沙沙摇晃,又有无数的叶片掉下来,在打着旋儿的过程中变得枯黄,然后……十分精准的落了本源灵脉一头一脸。这一手惨,卖得极为高端。 本源灵脉无奈,瞪着夏隐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新的本源灵脉是从旧的本源灵脉体内自行孕育出来的。” 哦,自体繁殖! “可是失去地脉之心后,我连维系自己的生命都已十分勉强,本以为再也无法孕育出新的本源灵脉了,谁知,二十多年前,我忽然感应到了孕育新灵脉的契机,为此我强行从封印中分出了一点灵识,一直在寻找这个契机……” “您说的契机是我吗?”夏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大灵脉又瞪了她一眼:“不是,你只是我找来帮我将那个契机提前的人,我已经太弱了,如果等那个契机顺其自然的成长,我怕等不到那一天啊!再加上你身上有小茶的一部分,被我感应到了,刚好那条小蓝灵脉又说见过你,我才让他把你带过来的。” 好吧,本以为自己是主角,搞了半天还是助攻,助攻就助攻吧!这个世界能旧貌换新颜,万古长存下去总归是件好事,于是夏隐的态度端正了不少:“那我该怎么做,还请前辈明示!” “你见过白骨牢笼里那个修炼魔气的小子了吗?” 夏隐的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谨慎道:“前辈所说的契机,不会与他有关吧?” “不错!” 夏隐连忙举手,有些话不吐不快:“前辈,你也知道,他修炼的是魔气,要吸收大量心怀恶念的人为信徒,从他们的恶念中汲取力量,炼成魔气,再分给魔修,使他们肉身强大,与我道修界为敌。难道前辈要我帮助他修炼魔气?你可知道他强,就是魔修强。魔修都是练什么的你知道吗?炼尸、炼魂、炼血、用毒,等魔修界占了上风,这个世界将会是一片尸山血海。就算前辈想让这一界存在下去,总也得让它和平宁静的存在下去吧。若是您想养成一个只有魔修的世界,我宁愿这一界溃散成一片星尘。” 本源灵脉喟然长叹:“小丫头,相生相克啊!魔气的诞生,带来了这一界孕育新的本源灵脉的契机,这个机会总是要抓住的,除了魔修道修外,所有的生灵都有活下去的权力。至于道修与魔修之间的制衡问题,那只是你们人的事啊!再说了,没有魔气的世界就一定好吗?你看看帝释的仙庭……” 夏隐沉默了许久,才道:“所以,我还得想办法帮助玉炼颜,让他加快修炼魔气的进度,刺激新的本源灵脉继续孕育,同时还得想办法让道修一直压制着魔修,免得这个世界变成魔域?” “嗯” 夏隐默默的站起身来,准备寻找一下来时路。开什么玩笑!她只是个底层小医修,生平第一志愿是多赚灵石做个修仙界首富,闲来和师尊师兄们喝茶聊天,笑看云卷云舒,第二志愿是在山上呆腻后四处走走,游览一下名山大川,顺便留下点妙手回春的神迹,让无数凡人顶礼膜拜,最好还能给她塑个金身啥的,满足一下自己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拯救一个世界,还要搞什么道魔之间的制衡,搞不好还要添上一个妖族,这种高难度的工作一不属于修炼,二不属于医术,甚至都超出了她的想象。没有那金刚钻,还是别揽那瓷器活的好。 话说那送她来的光带去哪儿了?这里这么多灵脉盘踞,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土遁之术钻出去。 “唉,唉,小丫头,你怎么走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走留下来争个面红耳赤吗? “你难道忍心看着这一界溃散,所有生灵死于非命?”到时想必我也死了,眼不见为净! “若能帮助这一界孕育出新的本源灵脉,我许你一条大灵脉,让你开宗立派。”我谢谢你啊,管理一个门派多劳心劳力啊,看渊和道君和冲盈真君那一脸褶子。 “新孕育出的灵花灵草,让你第一时间先挑。”咦,这个可以考虑一下,土灵力护罩的形成过程略一停顿。 “我再送你一点天地灵根,如果你造化够大,能够重新孕育出一棵鸿蒙母茶树。”夏隐缓缓回头。 本源灵脉再接再厉:“完全属于你的母茶树。” 夏隐收起灵力护罩,重新回到本源灵脉跟前盘腿坐下:“灵根呢?” 本源灵脉一脸鄙夷的哼了一声,闭目良久之后,头顶处忽然浮出一点灿烂夺目的绿色光点,飞速冲向夏隐丹田气海处。 夏隐连忙凝神内视,丹田中原来母茶树所在之处冒出了一点新绿,看着像一片芽叶,扭头看了看身后郁郁葱葱的母茶树,以大换小,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本源灵脉一脸郁闷:“小丫头别不识好歹,自从小茶被帝释抢走后,经过这么多年,我识海中才重新孕育出的一点天地灵根,将来可是能修成灵体的,可不比那残枝强。” 夏隐撇撇嘴:“谁知道要多少灵气才养得大。”眼珠一转,手往身后一指,对本源灵脉道:“要不你把小蓝和小黄一并送给我吧?” 第二百零四章 应对天劫 本源灵脉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合抱在母茶树根部的两根小灵脉,感觉眼皮有点不受控制的嚯嚯直跳,这小丫头简直得寸进尺。 夏隐笑呵呵的道:“我和这两条小灵脉也算有缘,前番救过他们,今日再送他们一场造化呗,盘在天地灵根旁边,不比盘在一根残枝旁边强?” 本源灵脉瞠目,这小丫头看着修为那么一般,这鬼心眼怎么那么多。修为那么低,一定是把时间都用在耍心眼上面了,一定是的。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将一黄一蓝两条小灵脉送到了夏隐的丹田中,并警告道:“你只许吸收他们散逸出来的灵气,不许将他们吸干,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要离开,你不得禁锢他们。” 夏隐分出一半神识,看着两条小灵脉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圆环将那小小的芽叶盘在中心,那芽叶果然长了寸许,叶柄处又冒出了一片新芽,她果然没有猜错,这灵脉与灵根果然有相生之效。 夏隐心下满意,眉开眼笑道:“这个自然,我可不像土麒麟那样短视。” 经历了方才母茶树和本源之灵离体而去的事,夏隐就没想过将过多的宝压在外物身上,只不过此番损失惨重,既然到了这灵脉的聚集之地,不找补一点回来怎么行。 这小人得志的表情,令本源灵脉不忍直视,垂头道:“既然你已收了我的定金,就得想办法让那牢笼中的小子尽快修炼出更多的魔气,来刺激我体内的生机,加速新本源灵脉的生成。” 夏隐沉吟了片刻,问道:“以他目前的修炼速度,多久才能修出足够的魔气,催生出新的本源灵脉?” 大绿龙巨眼一瞪:“我怎么知道?本源灵脉的孕育除了灵气和魔气外,还需要契机,凭我这残破的身躯,已经很难感悟天道,准确预测了。反正你抓紧就是了。” 夏隐理解的点头,抱拳道:“那前辈若无其他吩咐,晚辈就告辞了。” “等会儿!”本源灵脉的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了:“你从这里得了这么多好东西,浑身灵气外溢,藏都藏不住,就你这么点低微的修为,出去等着被人抢是不是?还不在这里好好修炼,先将修为提升提升。另外,我这还有一部上古大能间流传的隐息之法,也给你练一练,把身上的灵息藏一藏。” 夏隐摸摸耳垂,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瞒前辈,方才母茶树与你疗伤之时,我已经修炼了许久,可惜始终无法结成元婴,估计就是前辈说的契机未到吧!” 本源灵脉吼道:“我叫你练就练,感悟契机我不比你强?” 夏隐连忙盘腿坐好:“好好好,我这就练。”抬头看了看树冠,可惜是棵茶树,不知道有没有菩提树那种助悟道的功能。 收摄心神,夏隐进入修炼状态,本源灵脉见她这么快就入定,点了点龙头,看来悟性还是不错的,修为低,说不得是因为外头修炼环境差的原因,不知何时才能让这个世界恢复远古时的繁盛啊? 他缓缓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周围闭眼趴卧的大灵脉中有不少又忽然睁开了眼睛,身上发出光芒,不过,这一次的光芒只有黄绿蓝三色,且都目标明确的朝着夏隐照过去。 虽然灵根已入丹田,但夏隐还是以从《鸿蒙灵草图鉴》封面上悟出的方法修炼,可惜吸收的灵气进了丹田后,仿佛有意识般的朝着母茶树的新芽而去,夏隐眼睁睁的看着那新芽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自己辛辛苦苦引入体内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芽变苗,由苗变木,最后长成一株半臂高,九枝八十一片叶的小茶树,通体碧绿,如一个袖珍的盆景。 就在此时,就听本源灵脉大吼一声:“成了,快出去受雷劫!” 夏隐只觉得识海一痛,腰间一股巨力袭来,自己就身不由己,腾云驾雾般的朝上飞去。上头明明是土层,自己却有着清晰的失重感,这坑爹的玄幻世界。 伴随着眼前一亮,夏隐一个激灵,立刻调动全身灵力在体外形成一个灵力护罩,“轰隆”声起,夏隐觉得自己身体一麻,雷劫已到。 难道自己已经结成了元婴?可丹田里只有一棵袖珍的小茶树,完全没有元婴的半点痕迹,夏隐再次对自己的物种属性产生了怀疑。 据门中资料记载,修士成婴的雷劫,依据其修为和潜力的不同,有五道、七道和九道的区别,就是不知道自己要扛几道,希望是五道吧,压力小一些,夏隐暗戳戳的想。 凭着本体的力量硬抗了第一道雷劫,已经手脚震颤,浑身发麻外加头发倒竖了。夏隐仰首望天,眼见浓云翻滚如墨,云层间有细小的电光闪烁,正随着云层的移动不断聚拢加粗。夏隐心下微微有点发憷,直觉告诉她,这第二道雷的威力一定强于第一道雷,最好还是找点什么法宝挡一挡。 神识从乾坤袋里扫过,夏隐心凉了半截。 降魔金丝网在乌金和小鹏鸟回山之前送给他们防身了。青冥剑,等阶太低,绣线飞针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有点戏的大概就是紫华乌金鼎和追月弓,可是前者毕竟还未认主,后者乃是烛龙眼中孕育出的瑰宝,根本不可复制,夏隐是真的舍不得。 早知如此,应该多多敛财才是,平时偷的懒,最终都会变成劈在身上的雷啊!在几声闷哑的噼啪身后,一道碗口粗的雷电朝着夏隐兜头劈过来,而夏隐大喝一声,双掌掌心向天,灵力奔涌而出,直直迎上了从天而降的神雷。 雷电逐渐被灵力消磨,最后还是有小指粗的一股击中了夏隐的双掌,蓝色的电光在经脉中噼啪前行,夏隐调动灵力将其紧紧缠绕,终于在接近肩膀处将雷光消磨殆尽。 又扛过一道,夏隐喜悦的一握拳,“啵”的一声轻响,居然是空气被捏爆的动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状况啊!夏隐大喜,雷劫莫非是为了淬体? 时间紧迫,夏隐无瑕细思,一咬牙催动丹田中的新版母茶树,催生出无数的根须虚影,潜入地底,吸收生机补充刚才损失的灵力。 半刻钟后,第三道雷轰然而至,夏隐无奈,先将青冥剑扔了出去,这柄低阶灵剑在天雷的轰击下瞬间消失,连灰烬也没看到。夏隐再次挥掌迎上电光雷柱,这一次她可以保留了一部分灵力,缠绕着部分电光引入体内,在自己可承受的范围内将其消磨殆尽,虽然灵力消耗的厉害,但身体确实有一种暖洋洋、麻酥酥的舒服感,看来天雷淬体确实属实,夏隐微微一笑,接下来就好办了。 第二百零五章 劫后旧识现 第四、第五道雷,夏隐如法炮制,将凝聚了自己灵力的飞针分两次抛出,争取了一点时间,而后用灵力抵消了大部分电光,将少部分雷电引入体内炼化,强韧经脉,锤炼肉身。 看着几乎要压到头顶的云层,夏隐心中喜忧参半,喜得是自己不是实力垫底的那种元婴,忧的是接下来那至少两道雷不知道该怎么扛。 第六道雷,绣线织成的网不过抵御了天雷之力的万一,还有大半的雷电入体,经脉承载不下,夏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被雷电炙烤的滋滋作响,不合时宜的想到了烤肉。 喷出一口血后,夏隐终究还是祭出了紫华乌金鼎,让它悬浮在自己头顶上方,自己则抓紧一切时间运转灵仙秘法,积攒灵力,以应付下一道雷。 “轰隆隆”,酝酿了半天的第七道雷终于劈下,紫华乌金鼎首当其冲,然而这被夏隐寄予了厚望的残破仙鼎,居然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在雷击之下,调了一个个儿,口朝下,底朝天的掉了下来,恰好将盘腿而坐的夏隐罩了个严严实实。鼎内蓝紫色的电光交织成网,一阵“噼里啪啦”过后,无处可逃的夏隐被电了个外焦里嫩,酱香扑鼻。 “这坑货啊!”被电的漆黑如墨,面目模糊的夏隐用神识将鼎收回到乾坤袋内,勉力仰首看了一下天空,欲哭无泪,在如此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再扛两道天雷似乎是被劈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舍的摸了摸追月弓,夏隐自我安慰:罢了罢了,要是连命都没了,留着这法宝也没用啊! 第八道雷,夏隐拉开弓弦,红黄蓝三支不同色泽的灵箭,迎上那粗壮的紫色雷电后,如同炸裂的烟花,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了出去。大约是灵力带着夏隐本身气息的原因,兜头而下的雷柱居然分出了三股,追着三支箭而去,落到夏隐身上的,只剩下了四分之一,她应付起来倒也没有伤筋动骨,不过就是进一步皮焦肉烂而已,除了脚底下母茶树的根须依然在疯狂生长,不断吸收灵力修复她残破的身躯外,夏隐基本已经不能动弹了。 乌云还在不断的聚集,第九道天雷的酝酿时间远比前面几道长,夏隐也无暇计算,只是不断运转灵力修复双臂的血肉经脉,待会儿还要靠灵箭引走部分天雷呢! “轰隆”,合抱粗的雷柱轰然落下,被灵箭带走了一部分,落在夏隐身上的量,依然很可观,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撑了过去! 将追月弓收入乾坤袋中,夏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过关了。就在此时,已经有些散开的云层间忽然悄无声息的落下一道电光,直直的劈在夏隐的头顶,空空如也的经脉中榨不出一丝灵力来抵抗,紫色的电芒如顽皮的小蛇,在夏隐的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如摧枯拉朽。夏隐的神识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雷电之下,一寸寸朽灭,化为灰烬,虽然还保留着盘坐的外形,却经不起一丝微风的吹拂。 方圆百里内一片寂静,似乎为这陡生的异变惊讶,抑或是老天在为夏隐默哀! 夏隐的神识浮在半空,呆呆看着自己的身躯,无数次努力想要落下去,却怎么也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那里已经没有了生机,皮囊已灭,再强大的神识也变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鬼修之术,不然还真是浪费了这强大的神识,夏隐苦中作乐的想:是不是该趁着神识未灭赶紧回门中向师尊和元婴修士们请教一番? “嗦嗦嗦”,不知何处传来一点微小的声音?神识蔓延处,见一株嫩草微微弯了下腰,随后是两株、三株,越来越多的嫩草开始朝着夏隐的方向弯腰。万物有灵,莫非它们是在向夏隐致哀? 夏隐仰头长叹,却见雷止云开,风起雨来! 什么致哀呀?分明是起风要下雨了,看着自己空有其形的皮囊,夏隐露出了一个笑容:人事已尽,天命不容,今生当也无憾了!只可惜没能早点将本源灵脉的消息传回门中,但愿天道能给这一界多一点慈悲,让大灵脉能够早日找到下一位有缘人。 夏隐合目,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刚好滴在朽灭皮囊之下。 一株巨树的虚影忽然出现,刚好在第一缕微风即将触及夏隐身躯之前将她护了起来,而漂浮在空中无所依托的神识立刻被一股千钧巨力拉扯入体内,直沉入丹田内。 那里依然岁月静好:袖珍的小茶树轻轻摇曳,黄蓝两条小灵脉静静的散发着光芒,水月心镜湖边,灵草遍地,万幸啊!夏隐长舒了一口气,在小茶树前盘腿而坐,瞬间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 “那个云朵前辈,你说这树到底是真的还是幻影啊?” “当然是幻影啦!要是真的,为什么小鹏飞过去那么多次,都不能在上面落脚啊?”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拽拽的回答。 “可,那些魔修确实是被这棵树抽死的呀!幻影怎么能这么厉害?” “这种高级的东西很难和你们这种低层次的修士解释清楚,不懂就别问!” 夏隐伸了个懒腰,朽灭的外壳从身上簌簌而落,看着实在不雅,索性挥挥手,刮起一阵狂风,将外头多嘴的一人、一云、一鸟吹了个七零八落。顺便将自己处理了个干净。这才施施然起身,右手一把揪住某只冲过来报复的鹏鸟的脖子,另一手打出一个印诀,将某片左冲右突的白云禁锢在内,然后无视某个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向远方的修士,吼道:“你俩送个信送到美国去了?还敢在荒郊野外闲逛?我交代给你们的事呢?完成的怎样了?” 乌金赔笑道:“小夏子,有话好说,我们一直很尽心尽力,只是,总是有突发状况啊!” 夏隐狠狠瞪了它一眼,右手用力,将不断挣扎的小鹏鸟直接掐蔫,这才对乌金道:“说出来听听,我且看看有没有理!” 乌金本想悄悄变化身形,从印诀的空隙中钻出来,谁知那空隙像活了一般,他大也大,他小也小,尝试了多次无果,只得放弃。看了看全身连羽毛都呈下垂状态的小鹏鸟,又觑了觑夏隐的脸色,忽然一指旁边那个因为摔倒而索性躲在草丛中掩耳盗铃,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修士:“都是为了救他才耽误了回来报信啊!” 第二百零六章 边域危局(1) 夏隐看着那个一叶障目的笨修士,无奈道:“轻舟公子,敢问你和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时候遇上的?” 顾轻舟见夏隐对他还算和颜悦色,终于从山草从中站了起来,理了理歪斜的发髻,又拍了拍微皱的外袍,抱拳施礼道:“回这位姑娘的话,大约十日前。” 如此作态,看来轻舟公子花痴之名不假。夏隐悄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着乌金似笑非笑:“半个月前才相遇,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武阳城啊?嗯?” “嘎”的一声,小鹏鸟被夏隐捏得直扑扇翅膀。 这可算是动了乌金的心头肉了,身子不扭了,语气也正经了:“我们真没玩,离开了武阳城就跑灵仙峰报信去了,谁知你师尊随着太上长老去了边域,我们赶到边域,结果那里要什么没什么,我们还帮你师尊在灵仙峰和边域之间来来回回搬了好几次东西,这才找到净化水土的方法,因为你其他几个师兄那里没能控制住瘟疫,情况比较不妙,我和小鹏先去了彭城、历城和临安城,结果在去武阳城找你的路上遇见这个家伙被魔修围攻,我和小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知魔修中有个元婴修士,幽泉宗的元婴修士啊,一身诡术变幻莫测,正在危急关头,不知何处飞来两道雷箭,将那魔修轰了个七荤八素,我们仨就趁机跑了,跑到这里看见一棵灵气四溢的大树,我瞧着挺像你的母茶树,就说在这儿等等吧,结果还真叫我等着了,果然是你啊!瞧这样子,莫非是……?”乌金幻化出双手比了个人形,朝夏隐挤了挤眼睛。 夏隐没搭理他,这番话里信息量太大,需得过滤一番,沉吟片刻后,夏隐问道:“师尊为什么会去边域?回雁城那边的人员安排有变,为什么?” 乌金一拍双手:“还能为什么?玉藏派欺人太甚呗!” 顾轻舟急了:“云朵前辈,你怎么能这么说?” 夏隐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顾轻舟觉得浑身一凉,立刻不敢说话了。 乌金瞪着顾轻舟道:“怎么的?既然敢做就不要怕人说。你那个没天良的爷爷,仗着自己辈分修为最高,什么事都把灵仙门弟子第一批派出去,不到十天就陨落了五名金丹修士,冲盈真君压不住他,寒玉剑君和他大闹一场,眼看道修联盟就要内乱了。渊和道君只得带着明景和赤阳去了边域,将丹阳和冲盈换了回来……” 玉藏派和灵仙门龃龉由来已久,有机会互相踩一脚也是常态,只不过能闹到渊和道君都坐不住,看来玉润道君的吃相是难看了些。不过夏隐最担心的还是另外一件事:玉藏派和魔修有无交易。想想柏彦道士的身份和知贞观下面的秘地,夏隐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有关玉炼颜和不死魔气的秘密,还是要尽早告知渊和道君为好,想到这里,夏隐又问:“临安城等地现在情况如何了?” “哦,都弄好了,按照你师尊给的方子净化了水土后,再按你的药方熬药给那些人服下后,基本都好了。我们临走前,段灵注还让我跟你说,他和宁白元打算去边域你师尊身边守着,高崔巍和李明威回山帮你大师兄去,至于你,他们说让你自己看着办,话说小夏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武阳城的事解决了?” 夏隐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对乌金道:“我有急事要去边域面见渊和道君,这样,乌金你把净化水土的方法带到武阳城去,请定国公府的薛元祺帮忙就行,完事后也到边域来找我。” 乌金点点头,看着已经放弃挣扎的小鹏鸟,小心翼翼的问:“那,能不能让小鹏和我一起去?” 夏隐拎起小鹏鸟,顺手在它耷拉的脑袋上弹了一指:“不了,你俩这撒手没的毛病太恐怖,我得留着这鸟质当个脚力,你办完事后路上不要耽搁,早点来找我。” 乌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小鹏鸟被夏隐的气势压制的气焰全无,乖乖的舒展双翼,趴在地上,扮演一只尽职的飞行灵兽。 夏隐双臂抱胸,看着欲言又止的顾轻舟道:“敢问轻舟公子,是打算回门派呢?还是去边域?” 顾轻舟本是被自家祖父从回雁城赶回门派的,奈何行藏暴露,祖父派出来保护他的金丹修士尽数被杀,此地离玉藏派驻地还有万里之遥,他虽然糊涂,却也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是难以走回去的,只得嗫嚅道:“不知姑娘能否带我去回雁城见祖父。” 夏隐已经盘膝坐到小鹏鸟背上,闻言头也不回的道:“既然如此,就让我这鹏鸟带你一程吧?另外,我姓夏,轻舟公子可以叫我夏前辈。” 顾轻舟心头一阵失落,作为一个以传宗接代为人生主要任务的无能仙三代,在经历了姻缘路上那么多挫折后,女修在他眼中只有两种:可以作为道侣的,不可以作为道侣的。 初见夏隐时被她的凶悍吓了一跳,片刻观察下来,发现这名女修对他既没有刻意讨好,也没有刻意疏远,他的心思就活动起来了,不称道友称姑娘,就是他的一点小小心思。 不是没看出夏隐修为高,只不过一想到自己祖父道修界泰山北斗的地位,他觉得说不定也不是不可能啊,顾轻舟满脑子胡思乱想,步履凌乱的往小鹏鸟背上跨去。 身为神禽后裔的小鹏鸟哪看得起这样的蹩脚货色,立刻转头对着他就是一声尖利的鸣叫,吓得顾轻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总算出了一口被夏隐欺压的恶气,小鹏鸟得意的转回头去,谁知被夏隐在脑袋上又敲了一记:“没礼貌!” 万一把顾轻舟吓坏了,可就不好意思从玉润道君那里换太多灵石了。如今这全须全尾,身心俱全的优良状态么,百八十万灵石应该是稳稳的吧! 挥散眼前飞舞的灵石,夏隐挥袖将顾轻舟卷上小鹏鸟的后背,低喝道:“坐稳了!” 第二百零七章 边域危局(2) 顾轻舟看到夏隐释放的善意,立刻信心倍增,忍不住想和这位和善的女修多聊几句,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鹏鸟一起飞,那女修便进入了入定状态,还在身周罩了一层灵气护罩,让他连靠近也不得。他忍不住寻思: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难道就是传说中欲擒故纵?嗯,一定是这样的,回头赶紧同祖父说一声,让他查查这女修的底,要是身家清白,根骨不错,就赶紧上门提亲……嗯……对了,还得通知娘,将聘礼备起来,玉藏派和灵仙门联姻的话,这场面一定不能小了…… 夏隐完全不知道顾轻舟的思维已经飞到八百年后了,她正急着为自己的修为进阶寻找一个客观证据,找到自己的元婴! 因为修为提升,自己丹田所纳入的小世界再一次扩大,依然是半边土地,半边湖水,唯一的问题是版图扩大后,原来的灵草就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一点儿,显得这个世界有些荒凉。 夏隐顺着灵草间小道走到这小世界的中心:母茶树稍微粗壮了一点,从半臂高长到了成人一臂高,枝叶略微茂密了一点,从盆景进化成了灌木,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它牢牢的占据着水土相连处的中心地带,似乎对这半土半水的栽培方式很是满意。 树根处,蓝色的小灵脉在水月心镜湖中漂浮,黄色小灵脉静静的盘在黄土之上,而最令夏隐惊讶的是:就在这两条灵脉围成的小圆圈中,母茶树底下,一个手掌高的小小身影,正盘坐着,呈合目入定状态,小女孩身周缠绕着黄绿蓝三色灵雾正上下盘旋,使她的眉目若隐若现。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元婴,据说元婴与修士本人的面目一模一样,夏隐目光灼灼。哎呀,这该死的灵雾,挡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许是夏隐盯得时间久了,那小身影忽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从灵雾中走了出来。果然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总共也就成人的两掌高,一身绿纱衣,头上扎了对称的两个小包包,用两根嫩枝条缠绕固定住,几片翠绿的嫩叶就成了天然的发饰,很是别致。 见夏隐看着她不说话,小女孩忽然飞到夏隐跟前,皱起可爱的小鼻子:“用得着看这么久吗?没错啦,我就是你的元婴!” 这不耐的语气,这鄙视的态度,关键是元婴可以直接和修士对话吗?有种精神分裂的感觉啊! 夏隐忍不住道:“如果你是我的元婴的话,那我俩不是同一个人,你怎么能不顾我的意志自行说话?你不会是我精神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吧?或者是我的幻觉?” 小女娃瞠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又换上了一幅傲气的面孔:“我可比你强多了,虽然不能从这里出去,可是能给你保命。不管你在外面死几次,只要我没事,都能让你活过来,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夏隐敬谢不敏。 小女娃撇撇嘴,环顾四周:“看看你这穷酸相,这么大的地方,才这么点灵草,在外头勤快点,不管土生水生,凡是灵植灵花灵草都往里搬,我保证给你照料的好好的,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嗯,这湖水还算不错,我要洗个澡,你出去吧!” 坐在鹏鸟背上的夏隐识海一震,发现神识已经被踢出丹田,小女孩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下次神识入丹田前,先说一声啊,不然我不放你进来。” 夏隐一呆,不信邪,再次意入丹田,结果发现那里一片混沌不清,根本无法进入。得,自己辛辛苦苦开辟的小世界,就这样易了主,贼老天,我是欠了你几辈子的债,你要这么玩我?每次都是在大喜之后给自己兜头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 不提夏隐心中那山呼海啸一般的谩骂,再说顾轻舟。 在玫瑰色的幻想如骏马飞驰般一去百里后,云层间强烈的罡风终于将他吹醒,他鬼使神差的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和夏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虽说自个儿能力上差一点,但法宝众多,可以展示一下财力啊! 比如说手中的这块玉佩,那是自己的掌门娘亲给他准备的,里面除了蕴含了娘亲的三次攻击,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外,还有防御功能,在这急速飞行的鹏鸟背上,用来抵御罡风正好。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玉佩够漂亮啊,一定能讨女修的喜欢! 顾轻舟捏着玉佩暗搓搓移动臀部,往夏隐那边挪了过去,结果凑近一看,发现她正咬牙切齿,又给吓回去了。数息之后,见夏隐没什么动静,就又往前挪了挪,结果发现准道侣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只得又挪了回去。 完全无法理解夏隐内心世界的轻舟公子就这样开始在小鹏鸟的背上不断往返摩擦。 正飞得神清气爽的小鹏鸟觉得背上有些不爽,百忙中回头瞅了一眼,刚好看到那个笨修士正在他背上扭来蹭去。身为神禽后裔,让这低等修士坐一下就已是万分委屈的事情了,你坐就坐呗,为何还如此折腾,莫非是嫌弃自己的背坐着不舒服?堂堂金翅大鹏,焉能让这么个玩意儿在自己背上撒野?小鹏鸟仰天长鸣,一个侧翼滑翔的同时抖了抖背上的羽毛。 “啊……”顾轻舟一个不防,兜头载了下去,只余一声凄惨的叫唤在云层中回响。 夏隐闻声回头,只看到了顾轻舟一角道袍的残影。 那可值一座小型灵石矿啊,焉能让他出事?夏隐想都没想的伸手施展大牵引术,将他拽了回来。 顾轻舟趴在小鹏鸟的背上大口喘气,好不容易稳定惊魂,抬头道:“多谢夏道友相救!”就是不肯叫前辈,这孩子还没放弃他那玫瑰色的幻想呢! 哪知夏隐理都不理,看着他身后,轻轻皱起了眉头,而后对顾轻舟道:“你过来一点。” 顾轻舟大喜,手脚并用的往夏隐那边爬了过去,谁知夏隐却一步跨过去,到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顾轻舟愕然回头,发现自己身后躺着一名浑身是血,不知死活的修士。 夏隐元婴初成,首次施展大牵引术,有些控制不好,这修士估计是赶巧撞进了大牵引术的范围,被一并拉了上来。 在这即将到达边域的地方,看到浑身是血的道修,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二百零八章 边域危局(3) 这位修士是筑基后期修为,脉搏忽快忽慢,浑身上下都是崩裂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令夏隐想到血魔教的手段。 眼看这修士快要没气了,夏隐捏住他的下颔,喂了他两颗丹药,又一指点在他胸口,用木灵力治疗他的内伤。 片刻之后,那筑基修士悠悠醒转,睁眼之际,瞳孔中闪过一道红光,而后“呼”的坐起身来,直勾勾的看着夏隐。 夏隐问道:“敢问这位道友,可是从边域而来?” 那修士不答,只是将头转来转去,木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面目呆滞。 “道友!”夏隐再次轻唤一声! “嗬……啊……”仿佛被触动了什么,那修士忽然弹起身来,五指如钩就要掐夏隐的脖子,同时张开大嘴,露出一嘴白牙,看样子是冲着夏隐细白的脖子去的。 “啊!”顾轻舟吓得惊声尖叫,趴在小鹏鸟的背上,瑟瑟发抖! 夏隐五指一张,指尖生出五道闪着绿光的灵索,将那修士牢牢捆住,不顾他的挣扎嘶吼,分出一缕神识探入他的识海,发现那里有个奇怪的血色印记,正泛着诡异的红芒,将这修士的识海牢牢禁锢。 顾轻舟战战兢兢的爬到夏隐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道:“这个人中了血魔教的血煞印,已经没有神智了,还是将他杀了吧!” 见夏隐定定的盯着他,顾轻舟吞了一口口水,轻声道:“你要是不想动手,那就我来,我,我把他推下去就,就可以。” 夏隐叹了一口气:“轻舟公子,你还是回去坐好吧!”说完,传音让小鹏鸟先别急着去边域,飞稳一点让她把人救了再说。 小鹏鸟一声长鸣,舒展双翼尽量让自己平稳的在云层上方转圈。 顾轻舟跌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夏隐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株灵草和一朵浅紫色的花,用灵气绞成一团汁液,而后双手一拍,汁液化为雾气,将那个修士的整个头部笼罩起来。 返生草和醒神花是夏隐刚问丹田中的元婴要来的,刚才看到这修士脑海中的印记后,夏隐就想尝试这用自己强大的神识将这印记化去,只不过神识对抗的过程中,这修士的识海可能受创,甚至会发狂,而返生草和醒神花是修复稳固识海的良药,提前用上可以以防万一。 夏隐想了想,又给自己和这名修士罩上了一层隔绝神识窥探的屏障,这才将自己的神识再次探入他的识海,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神识分成无数股,覆盖上了血煞印的每一个线条,这才一举发力,将整个血煞印绞碎。 那名修士只觉得自己脑中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识海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呼出声,随即就感到一阵沁凉舒适之意,从眉心透入,温养着自己的识海,神智渐渐清明起来。 而夏隐的神识早在血煞印被绞碎之时,就已经退出了这名修士的识海,见他依然紧闭着双目躺在小鹏的背上抽搐,索性好人做到底,又喂了他一颗养神丹。 离此不出百里之外的血魔教大队中,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骇然道:“有人破了我的血煞印!” 他身侧的另一名修士惊讶道:“哦,种在何人身上的?为谁所破?” 那名金丹后期修士摇头:“神识感应被切断了,没有看到!” 两人身后刚好站着血魔教的一位元婴修士,道号墨月,闻言淡然道:“这次道修那边来了不少元婴修士,赶巧救上一两个被种血煞印的修士也是有的。不必担忧,据幽泉宗的长老传音,道修的防御大阵快要撑不住了,你们还是打起精神来,等阵破后攻入回雁城,要多少血食都有!” 那名金丹修士点头称是,自行闭目调息。 而夏隐这边,那名筑基修士终于调息完成,睁眼发现自己眼前端坐着一名眉目柔和的女修,女修身后不远处那名一脸欲言又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男修,貌似是传说中的轻舟公子,而自己三人居然都乘坐在一只巨型飞行灵兽的背上,忍不住又一阵迷糊。 夏隐耐着性子问道:“请问这位道友,可是从边域而来?可知那里战况如何?” 筑基修士打量了夏隐半天,发现自己完全感知不到她的修为状况,也感受不到高阶修士的威压,只得随着夏隐的称呼回答道:“在下是海裕岭华一道君门下三弟子晋修,正是从边域而来,不知道友是……?” 夏隐一笑:“灵仙门明景真君门下八弟子夏隐,正准备往边域寻找师尊。” “哦!”晋修整个人放松下来:“原来是素手医仙啊!难怪……不过夏道友还是不要去边域了,魔修攻势凶猛,玉润道君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撤出回雁城,前往虎踞岭重新布防。据我所知,贵派大多数弟子,包括令师在内,是第三批撤出的,此刻应在前往虎踞岭的路上吧!” 情况竟然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夏隐皱眉:“那晋道友可知,断后的是何人?” 晋修同情的看着她:“主要是贵派弟子,以渊和道君与玲珑真君为首,还有部分云岭仙宫和紫月剑派的弟子。” 夏隐咬牙道:“同为道修界魁首,玉藏派为何没有留下人断后?” 顾轻舟听到夏隐语气中的不善,缩了缩脖子,就听见晋修继续道:“玲珑真君要主持大阵,定然是要留下的。其余人等,哪个带人重新布防,哪个留下断后,据说是由玉润道君和渊和道君两人抓阄决定的……” 原来如此,天意将玉藏与灵仙两派分开,倒也有助于夏隐避开玉藏派的耳目,将本源灵脉和不死魔气的秘密告知渊和道君。 夏隐想了想,掏出两瓶药丸递给晋修道:“我还要赶往边域,就不耽误晋道友的行程了。这两瓶药丸,绿色的可以温养识海,白色的可以治疗你身上的伤,一会儿我找个地方将晋道友放下,你先找个地方治好了伤后再去虎踞岭不迟。” 晋修大喜,早就听说灵仙峰的药丸物美价廉,一下子得到素手医仙两瓶赠药,还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大路货,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海裕岭一向依附灵仙门,怎么忍心让一个前途无量的医修去冒险,当即劝道:“夏医师三思,不知为何,如今的魔修极为凶悍,只要不是形神俱灭,受了伤次日就能恢复,而且凶悍更甚从前。道修与他们作战,十战九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先撤回虎踞岭,再思对策。如今回雁城往西,正是斗得最残酷的地方,夏医师不如同我一起前往虎踞岭?那里亦有许多受伤的修士需要救治!” 言下之意是以战斗力见长的修士在那里都混不下去了,你一个战斗力低下的医修还是不要去添乱了,到大后方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 第二百零九章 边域危局(4) 夏隐但笑不语,传音小鹏找了个地势平坦之地落了下来,对晋修道:“多谢晋道友的提点,我们就此别过,希望来日虎踞岭再见!” 晋修还待再劝,小鹏鸟后背一阵起伏,他一个立足不稳,连忙双足用力,稳住身形,但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强风,竟然将他卷了起来,吹到数丈开外才稳稳落地。 就这片刻功夫,伴随着一声清鸣,那只白色的鹏鸟已然扶摇直上,没入云层,不见踪迹。 “这……”晋修抬了抬手,颓然放下,自去觅地疗伤不提。 高空中,夏隐看着怯生生的顾轻舟一阵心烦,一想到他那老狐狸祖父,这人形灵石矿的吸引力顿时下降了不少,不过还是得留着,灵仙门断后的损失,一定得从玉润道君那里加倍要回来,而顾轻舟,就是最好的筹码! 小鹏鸟传音:下方就是边域。 夏隐索性一掌将顾轻舟震晕,又下了一个印诀,禁锢了他的识海,对小鹏鸟道:“把这家伙守好了,别让他受伤也别让他醒过来,回头我给你双倍的神髓丹如何?” 小鹏鸟震动双翼,表示成交。 云层下方雾气弥漫,代表道修界的白雾与代表魔修界的黑雾泾渭分明,似乎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薄薄屏障阻隔,夏隐知道,那是隔绝西荒和东陆道修界的结界,据说可以使两地气息互不流通,但是对修士却并无阻隔作用,一般练气后期就能自由穿越这个结界。 自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后,夏隐严重怀疑,这结界也是灵仙祖师的手笔。 此刻结界以东阵旗飘扬,每面阵旗下都有一名修士盘坐,时不时朝着阵旗打出印诀,加固阵法。阵旗后方数里开外,有一座木制的小阁楼,翘角飞檐,下坠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与这苍茫荒凉的边域十分不搭。 但是,以夏隐的修为,已然能够看出这阁楼顶部散发出无数的气流,每一股都与前方的阵旗相连,这是防御大阵的阵眼所在,果然与玲珑真君的秀美风格一致。 结界以西的情况就显得有些混乱了,无数的魔修,不分等阶、不分门派,乱糟糟的挤在大阵前,拼命的攻击防御大阵,无数的攻击法术落在大阵上,迸发出各色异芒火花,一批修士力竭后退,便又换上另一批。 在这群小虾米后方,黑雾涌动、血气翻滚,几欲遮天蔽日,估计是押阵的高阶修士所在地,夏隐怕打草惊蛇,没敢细察。 眼看道修界的大阵尚算稳固,夏隐舒了一口气,招呼小鹏鸟在结界以东找个地方落下,小鹏鸟一震翅,又拔高了数十丈,盘旋着寻找合适的降落地。 就在此时,回雁城方向忽然飞过来一队修士,夏隐神识一探,发现为首的正是云岭仙宫的元婴修士栖云真君。而栖云真君则在急飞中忽然往空中看了一眼,眼中金芒闪烁,夏隐一惊,连忙传音小鹏鸟再次高飞躲避,她还不想这么快将自己的修为暴露人前。 就在此时,小阁楼的门忽然打开,玲珑真君从中飞出,在半空中朝着栖云真君一拱手:“有劳栖云道友了!” 栖云真君收回目光,一理长须,笑道:“玲珑道友辛苦,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一挥手,身后的修士立刻四散飞去,将守护阵旗的修士换了下来。 夏隐在空中遥遥看着玲珑真君带领着被换下来的修士朝回雁城飞去,沉思了片刻对小鹏鸟道:“往回雁城方向靠近些,我自行下去,你另外找个地方躲一躲,记得别把顾轻舟给丢了,他要是出了问题,我就扣你的神髓丹!” 小鹏鸟跟在玲珑真君等人身后,委委屈屈的往回雁城方向滑去。 …… 玲珑真君将所带的修士放在回雁城头,嘱咐他们回去好生休息,这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头,朝渊和道君的院子走去。 步道一侧的一株杨树微微一晃,玲珑真君一声清叱,朝着杨树拍出一掌,就听一个声音道:“师伯,我是夏隐!” 玲珑真君手腕微转,掌风倾斜,将一侧地上的青石拍了个粉碎,还在地上弄出一个大坑来,夏隐看得暗暗咂舌,元婴修士果然恐怖,这还只是随意一击啊! 玲珑真君有些惊讶的看着夏隐:“小隐儿啊,你是接到了灵注他们的消息才来的吗?你师傅他们五天前已经离开回雁城去虎踞岭了。” 夏隐摇摇头,一边朝玲珑真君走去,一边传音道:“师伯,我是专程赶过来的,有重要事情要禀报首座太上长老,此事有关道魔大战的胜负,一定不能外传。” 玲珑真君拍了拍夏隐的肩膀,笑道:“武阳城的事情了了?首座太上长老很是关心俗世界的事,你随我去见见他吧!” …… 听完夏隐精简版的讲述(将自己得的好处全部瞒了下来,只说在那里借助灵脉之力修炼了一段时间,修为有所提升),玲珑真君觉得自己多年坚持的信念轰然崩塌,她一手按在身侧的茶桌上,似乎想要支撑一下摇摇欲坠的身躯,艰难的看向渊和道君:“首座?” 身在一个被仙界之主放弃的世界,还是一个行将崩溃的世界,还谈什么飞升希望,千年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耳边似乎都是那些在岁月长河中不甘寂灭的前辈修士们的悲鸣! 渊和道君的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一手捻着胸前的长须,瞪着夏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本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等待渊和道君的指示,谁知两人都是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半天没有动静。夏隐这才悚然惊觉自己带来的消息到底对这些千年如一日追求飞升的巅峰修士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 暗骂一声自己的大意,夏隐屈伸五指在身侧的茶桌上轻轻叩击起来,“笃笃笃”的声音蕴含着某种玄妙的节律,声音由小变大,终于在渊和道君和玲珑真君的识海中激起一点涟漪,两人浑身一震,从失神中醒转过来。 渊和道君看了一眼夏隐叩击桌面的手指,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道:“本源灵脉的事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见见那个修炼不死魔气的小子,尽早结束道魔大战,才能尽早解决本源灵脉的事。” 玲珑真君迟疑道:“难道真要同那个魔人合作不成?” 第二百十章 边域危局(5) 夏隐“嗯”了一声:“玉炼颜是这一界能否获得新生的关键,绝对不能死,这是本源灵脉说的。而且,我们还得想办法加快他的修炼速度,这样才有助于新的本源灵脉的孕育,否则这一界所有的修士都飞升无望。” 渊和道君霍然转身,对玲珑真君道:“玲珑,我若离开此地,你和栖云还能坚持多久?” 玲珑真君苦笑:“现在的关键不是我们能坚持多久,而是玉润道君希望我们坚持多久,若他以虎踞岭布防迟迟不完为借口,我们早晚被他拖死。看这段时日磨磨蹭蹭的后撤行为,他打的显然是这个主意!” 渊和道君冷哼一声:“这个老匹夫!” 夏隐忽然一笑:“师伯不必烦恼,你只管量力而行,我有秘密武器,保证玉润道君不敢弄鬼?” 玲珑真君一挑眉:“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夏隐乐了:“也是赶巧了,弟子在赶来边域的路上,一不小心救下了顾轻舟,如今已将他藏在隐秘处,等师伯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我们就把这护身符亮出来,让玉润道君来接我们,嘿嘿。” 渊和道君展颜道:“如此甚好!但玲珑你还是要尽量多坚持一些时日,不死魔气与本源灵脉的秘密事关重大,绝不能被其他人发觉,尤其是玉藏派。本座打算亲自去同那玉炼颜谈谈条件,就算迫不得已一定要留着他,也得让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又转头问夏隐道:“你可还记得找到本源灵脉的路?” 夏隐摇头:“去时是本源灵脉自己弄了一条路来接的我,回来的时候是被踢出来的,我只记得本源灵脉的位置是在白骨牢笼斜下方的极深处,但人在地底辨不出东南西北,实在不知道是哪个方位的斜下方。” 她可不敢说自己丹田里还有一条认识路的小灵脉,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首座太上长老也还没脱离那一撇一捺,测试人性这种高危行为还是莫要轻易尝试的好! 渊和道君有些失望,不过他终究是一派首座,片刻间已然打定主意,便对夏隐道:“既然如此,我不在期间,你就好好协助你玲珑师伯,多为修士们炼制些疗伤补灵的药丸。等我回来后,再带你去虎踞岭与你师傅师兄他们汇合。” 夏隐点头应下。 当夜,渊和道君就敛去全部气息,带着夏隐准备的一枚指路符只身前去寻找玉炼颜,连栖云真君都被蒙在鼓里,只道是灵仙门中有事,渊和道君需要闭关数日与门中密谈,主持大阵的事,就全权交给了玲珑真君和他两人。夏隐则在玲珑真君的安排下再次重操旧业,成为回雁城留守修士的专属医药师。 这批留守的修士,此前都曾在大阵外与魔修交过手,魔修的手段诡秘莫测,不少道修身上都留下了些暗伤,阴毒、尸气、魔气印记、神识暗伤等等,不一而足。 夏隐甚至还发现了两名识海中被种了血煞印的筑基修士,只不过他们的印记上没有红芒闪烁,看来是还处于蛰伏阶段。想起晋修血煞印发作时神智全无的状态,夏隐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印记要是在他们守阵时发作,简直就是妥妥的特洛伊木马。 借着治疗外伤的时机,夏隐偷偷解开了这两人的血煞印,觉得还是不放心,索性去找玲珑真君告知此事,如有可能,她希望玲珑真君能够说服所有的修士让她仔细检查一遍识海。 玲珑真君正看着自己眼前的阵图皱眉,见夏隐进来,抬头问道:“首座离开几日了?” 夏隐屈指算了算:“已经整七日了,大阵可是有问题?” 玲珑真君在阵图上点了好几处道:“魔修没日没夜的疯狂攻击,这几处都是破碎后重新修补的,最多再撑三天。” 夏隐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线条,只觉得头皮发麻,阵法之道她是真的一窍不通,一点忙都帮不上。 玲珑真君也没打算听到夏隐的回答,自行收起阵图又问道:“从那白骨牢笼到这里,你走了几天?” 从雷劫之地到边域,小鹏鸟飞了不到两天时间,而乌金他们是在从秦国的历城赶往武阳城的路上遇见夏隐的,秦国在武阳城以西,所以雷劫之地应该也在武阳城西边。就算本源灵脉一个失手,将夏隐扔到了千里之外,但以元婴修士瞬息千里的速度,最多四天就能在边域和武阳城之间走一个来回,算上与玉炼颜谈判一天,渊和道君早就该赶回来了。如今迟迟不归,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还在寻找本源灵脉。 夏隐想到的,玲珑真君自然也想到了,她苦笑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首座此举,也是情有可原。对了,找我何事?” 夏隐将血煞印记说了出来,玲珑真君面色一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日我就告知栖云真君,让他协助你检查一下所有修士的识海,以防万一。” 离开之时,夏隐回头看了一眼,玲珑真君纤细的背影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单薄,而如今,整个边域的防守大任却要全部压在这单薄的身躯上。 回到住处,夏隐忍不住沟通丹田中的元婴:“你知不知道什么逆天大阵的阵图之类的,能不能教给我师伯,解一下燃眉之急?” 小元婴嘟着嘴想了半天,不知从哪儿弄出一片巴掌大的绿叶扔给夏隐:“现成的阵图没有,不过这上面都是世界初成之时形成的天然阵纹,拿去给你那个师伯,能悟出多少就看她的造化了。” 夏隐扯了扯那叶子,发现它坚韧异常,不知是什么神树所处。粗粗一看,并无异常,但在神识的探查之下,就能看到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线条,组成一个套一个的符纹,以夏隐神识之强大,用神识描摹了其中一个符纹,竟然就有晕眩感,只得将神识退了出来。 小元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笨!”然后,又把她踢出了丹田。 夏隐默念了两遍清心咒,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和一个三寸丁计较,这才压下了满肚子火气,将手中的绿叶又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再没看出什么异状,便决定趁早将它交给玲珑真君。 刚打开门,就觉得脚下土地微微晃动,随即西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火光冲天,半片天空都被映成了红色,栖云真君的声音盖过一片喊杀声远远传来:“大阵已破,众弟子速退!” 回雁城上忽然升起一道蓝色光芒,光芒中出现一艘巨型灵舟,玲珑真君的身影在船头显现:“众弟子速上灵舟,随我接应栖云真君!” 无数遁光从回雁城各处的房屋中腾起,留守的弟子纷纷落在灵舟之上。玲珑真君将夏隐拉到掌舵之处,喝道:“往西去,把稳了!” 第二百十一章 边域危局(6) 支撑了大半年的防御大阵在魔修没日没夜的攻击下终于破开了一道口子,一杆阵旗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段防御屏障的破裂。魔修们嚎叫着、狞笑着从破口处涌入,护旗修士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无数飞来的攻击轰成了肉泥,散落在他拼命守护的边域之地上。 主持阵眼的栖云真君长啸一声,从阁楼中飞出,前往破口处阻击魔修,却不知他犯了一个大错,若是玲珑真君在此,一定会在阵眼处修补阵纹,先暂时修复大阵,再招呼回雁城中的修士来围歼冲入边域的魔修。 可惜栖云真君只是个一心扑在修炼上的学术型修士,本身修为虽高,却缺乏大局观,否则云岭仙宫的掌门之位也不会落在修为尚比他差一线的岫云真君头上,他一离开阵眼,多处阵旗随即倒塌,大阵的破溃之处越来越多,终于在支撑了数十息后全面崩溃。 此时轮值的护旗修士只有一百二十名,与铺天盖地的魔修数量相比,无异于螳臂当车,一百二十名修士瞬间陷入苦战。 终于明白自己冲动的栖云真君只来得及在魔修队伍中冲杀,将一个个陷入苦战的护旗修士救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奈何大阵战线太长,栖云真君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兼顾,左支右绌,狼狈非凡。 灵舟上方的玲珑真君衣袂翻飞,当先朝着激战处飞去,同时朗声道:“道修弟子听令,速到灵舟下方集合!” 硕大的灵舟散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黑暗的夜幕下尤为醒目,本已抱着必死之心的护旗修士们顿时精神大振,奋力朝着灵舟方向且战且退。 玲珑真君落入灵舟之中,将夏隐往旁边一推:“叫所有金丹修士上甲板,准备升起防御阵,筑基修士列队,随时备战!” 备战?夏隐一脸懵圈。 玲珑真君已无暇为她解惑,双手飞速画动,十指翻飞,无数的灵石从她指间飞出,填入船舷上各处空格,船舷上随即亮起无数线条,当所有线条都连成一片之时,浅蓝色的防御光幕升起,将整个灵舟包裹在内。 玲珑真君双手不停,又有无数印诀从她掌间飞出,打在灵舟船舵中心一个奇怪的阵盘上。 地面上,已有两名护旗修士跑到了灵舟底下,喘息着瘫倒在地,抬眼望着半空中的灵舟,露出绝望的神色。以他们现在这种强弩之末的状态,只怕还没飞到半空,就会被魔修截击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用手中长剑勉力支撑起身躯,背靠背站着,准备迎击嗷嗷叫唤着追来的魔修。 就在此时,灵舟下忽然生出一道蓝色的光柱,刚好落在这两名修士和离他们最近的一名魔修身上,地面上的魔修眼睁睁的看着三人随着光柱一起消失,而甲板上的众人眼前一花,就见两名浑身浴血的道修与一名黑袍魔修出现在眼前。 两名道修心气一泄,立刻瘫倒在地,突然落入重围的魔修尖叫一声,朝着夏隐扑过来,却被云岭仙宫的一名金丹修士飞剑刺了个透心凉,尸身往前扑了几步,刚好倒在了夏隐的灵气屏障之外。 灵舟上众人都忍不住看向玲珑真君并不高大的身影:不愧是道修界最杰出的阵法师,居然仅用一个阵盘能运转一个单方向的传送阵,虽然不能及远,但在眼下却该死的好用。 玲珑真君却没有半点喜悦,催促道:“金丹修士都站到防御阵节点前,每隔五十息打出护阵印诀加固防御阵,这群魔修后面不知道有多少高阶修士,灵舟的防御阵绝不能有失。筑基修士负责击杀被摄上灵舟的魔修,我们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任何人不得意气用事。” 说话期间,又有一名道修和三名魔修被摄了上来,魔修很快被围攻而死,道修也被人扶到底层去疗伤休息了。 玲珑真君驭使着灵舟在边域战场上空盘旋,一边搜寻落单的道修,一边朝着栖云真君的方向飞去,栖云真君也护持着十余名修士,拼命朝着灵舟的方向杀过来。 后方押阵的魔修终于坐不住了,三道身影弹起,两人朝着栖云真君的方向,一人朝着灵舟的方向如流星赶月般飞过来。 玲珑真君腾身而起,朝着来人迎去,同时留下一句:“夏隐掌舵,接应栖云真君!” 夏隐错身而上,稳稳的把住船舵,灵舟无视下方魔修的攻击,稳稳的朝栖云真君的方向飞去。 朝着玲珑真君飞去的魔修双臂一振,从他的左右两侧忽然飞出两团黑影,厉啸着朝玲珑真君围攻而去,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魂将。玲珑真君祭出一幅画卷,在半空中徐徐展开,上面有星河浩瀚,无数流星落下,炫美异常,那两名魂将对这些流星似乎颇为忌惮,远远的围着玲珑真君转圈,口中厉啸连连,却不敢靠近。 玲珑真君双臂舞动,长袖飘飘如飞天临世,向迎击她的幽泉宗长老攻去,那长老挥舞双掌,十指上暴涨出尺余长的黑色指甲,挟着一片破空之声迎了上去,两人如陀螺般飞速旋转,一瞬间谁也近不了谁的身。 夏隐心下稍定,催动灵舟朝着栖云真君方向而去。围攻栖云真君的魔修,一人使一对双钩,舞动时发出奇怪的呜呜声,暂时看不出是什么路数,另一人将手中的旗幡当成大枪来使,点、扎、挑、刺、扫,招招不离栖云真君身周三尺。最麻烦的是,随着旗幡的舞动,无数的毒虫从中飞出,张牙舞爪的朝着栖云真君扑去。 栖云真君使一柄拂尘,尘丝暴涨了数丈长,可刚可柔,将自己身边的一众修士护得密不透风。使双钩的魔修看出了栖云真君的意图,并不与他正面交锋,而是不断寻找拂尘间的空隙,偷袭里面的低阶修士,这种不顾脸面的事,也就只有魔修才做得出来。栖云真君顾虑太多,一时间被两人逼得没有还手之力。 灵舟数次飞到栖云真君上方启动单向传送阵,使双钩的魔修一见蓝色光柱落下,就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朝着光柱喷出一口血雾,血雾落在光柱上滋滋作响,很快将它腐蚀殆尽。 如是几次后,栖云真君越发手忙脚乱,夏隐见状,叫来归藏峰一个名叫青荇的金丹女修操控灵舟,自己跳出防护罩,挽开追月弓,“啪、啪、啪”连发三箭。 前两箭为木灵箭,锁定那魔修手中的双钩,却在离双钩还有一段距离时,忽然化为软索,尾端逆转而上,将双钩牢牢缚在一起,那魔修连忙双臂用力,想要崩断灵索,第三支水灵箭已近在眼前,一化为三,直取他的双目与眉心。 魔修大吼一声,一拳击中自己的胸口,喷出一口血雾,再次将水灵箭腐蚀殆尽,随后双掌对击了三下,怒吼道:“本座要将你们这群蝼蚁尽数化为血雾!” 第二百十二章 边域危局(7) 第207章边域危局(7) 三次击掌一声响过一声,夏隐发觉周围的空气随着掌声变得越来越粘稠,举手投足都开始有些费力。那魔修右手拇指食指相扣,在胸前画了一个半圆,一个血色的球体在他胸前生成并迅速扩大,很快就将灵舟笼罩其中。 “啊!”伴随着青荇的一声惊呼,盘旋在上空的灵舟开始摇摇欲坠,夏隐大惊,双掌平平退出,生成五条水龙,咆哮着冲向血色球幕,自己连忙跃到灵舟上方,施展大牵引术,将灵舟牢牢拉住。 青荇吁了一口气,仰头朝夏隐一笑:“多谢夏师姐!”此前她一直管夏隐叫师妹,且对自己的师傅将把舵一事交给一个医修略有不满,经此一役,她才明白,师傅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不过,自己已经是金丹后期修为,这夏师姐还比自己强一点,莫非是金丹大圆满? 五条水龙咆哮着撞击在血幕上,瞬间化为泡影,夏隐一手牵拉着灵舟,另一手五指疾弹,这一次是无数的绿叶形成两个飞轮模样,飞速旋转着试图切开血幕。绿叶一接触血幕就萎蔫变黑,但其间蕴含的灵力也对血幕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血幕外,那魔修不断掐诀加固屏障,冷笑道:“雕虫小技,本座的血域岂是那么容易冲破的。” 夏隐置若罔闻,奋力撞击血域,试图将灵舟带出去,场面一时胶着。 抽空扫视了一下战局,夏隐心头有些发沉:玲珑真君和那幽泉宗魔修势均力敌,栖云真君护着众多弟子暂落下风,自己元婴初成,最多与这魔修不相上下,如今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照顾灵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落败! 下方的低阶魔修见此地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已经嗷嗷叫着奔向回雁城了,西方的黑雾和血气正在缓缓向这边靠近,不知道那里还隐藏着多少元婴修士,而己方的元婴修士还都集中在虎踞岭,不知道有没有发现防御大阵崩溃之事?就算发现了,有玉润道君这个搅秽物的棍子在,派谁不派谁估计都能争议半天,要是把希望都放在后援身上,和自杀也没什么两样。 夏隐脑子飞快转动,想出无数突围之计,又一条条自行否定。在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什么智计都帮不上忙! 夏隐一边吞着补灵丸苦苦支撑,一边在独自跑路和带着多少人跑路之间摇摆不定。 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无数闪电如金蛇狂舞,目标明确的朝着魔修的队伍轰去,与此同时边域上空忽然腾起阵阵水雾,夏隐觉得身体一松,魔修的血色球幕竟然被溶解了。夏隐牵引着灵舟迅速高飞,就听耳边一个声音道:“小姑奶奶,错了,往东边飞!” “乌金?!” “嘘!姑奶奶你小声点,是想让你们首座太上长老把我带走吗?” 夏隐喜道:“首座也回来了?” “是是是,这雷电就是他的手笔,有他在,其他人就有救了。你还是快带着灵舟跑吧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 夏隐从善如流,落到灵舟中将青荇换了下来,驾驶着灵舟就往东边飞遁,一路上还顺便收拾了不少往回雁城方向冲得积极的低阶魔修。 另一边,在雷电的狂轰之下,玲珑真君和栖云真君都顺利逼退与自己对战的魔修,飞遁到渊和道君的身边。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两名魔修狂吼一声便要追赶,渊和道君再次祭起自己的法宝,一面雷震镜,顿时又有无数的雷电落下。 幽泉宗的元婴修士天生为雷电所克,又在等阶压制之下,居然被雷电轰烂了半边身子,当下惨呼一声,飞速退回到从西边缓缓移过来的黑雾之中。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黑雾中响起:“渊和你这藏头缩尾的老匹夫,终于舍得出来了?” 渊和真君在半空中持镜人立,朗声道:“血滴子,你若看不惯,走出黑雾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如何?” 能以渊和道君互称道号的应该也是魔修中的元后修士,两个元后修士在无遮无挡的情况下大战三百回合的后果,估计和彗星撞地球的效果差不多,两人若真打起来,只怕整个边域和半个西荒都会化为焦土。 所以说,元后修士这个东西就跟核武器差不多,一定得有,但能不用最好还是不要用的好。 所以,那血滴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渊和真君又道:“既然你血滴子无死战的决心,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来日虎踞岭前,让众弟子再决胜负!” 血滴子哼哼冷笑,而后一字一顿道:“恕——不——远——送!” 渊和道君带着玲珑、栖云两名真君并十余名幸存的护旗修士落到灵舟上,沉声道:“虎踞岭方向,慢点飞!” 夏隐一边把舵一边悄悄观察渊和道君的脸色,却见他面上喜怒不辨,也不知道和玉炼颜谈的怎样,有没有找到本源灵脉? 渊和道君对着栖云真君稽首一礼,又递上一个玉瓶:“此番真是多亏了栖云道友,这里有甘露丹两枚,供栖云道友疗伤之用。” 栖云真君收下甘露丹,自去底层的舱房疗伤不提。 渊和道君又对加固防御阵的众修士道:“众弟子辛苦,魔修暂时不会追来,大家就先行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即可。” 一众修士面面相觑,没人敢动,让元婴修士驾船守护,筑基金丹修士休息,这谁敢啊? 渊和道君轻咳一声,有那机灵的,见两位元婴修士面色凝重、不动如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领导要商量事情,打发他们离开呢,立刻麻溜的撤了。有人带了头,事情就好办了,不过片刻功夫,甲板上的修士就走了个干净! 渊和道君抬手罩了一个结界,对夏隐道:“前方左去三十里地,有座矮山,你先去那里接个人,再把顾轻舟接上,我们先找个地方修整一两天,再联络玉润,让他派人来接我们!” (本章完) 第二百十三章 诱敌之计(1) 玉润道君最近甚是春风得意,老对头渊和被他使计留在了回雁城,虎踞岭这边,除了他,玉藏派还有妙珏、和钰两个元中修士、飞琼、宁瑶两个元初修士坐镇。而灵仙们却只有寒玉、明景、赤阳三个元中修士再加宁归元一个元初修士, 赤阳鲁莽明景呆,都不是什么大才,宁归元智计手段不缺,奈何资历尚浅,还不足以做他的对手。是以,现在,虎踞岭这边,他说了算!只除了隔一段时间就要应付寒玉那个泼妇外,一切都很美好! 玉润道君喜滋滋的抿了一口灵茶:日后,玉藏派独霸天下,他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吧! 宁瑶真君匆匆跑进来:“首座,回雁城失守!” 玉润道君手一松,茶盖落到茶碗上,发出“叮”的一声:“失守?大阵被破了?渊和呢?其他修士呢?” 宁瑶真君摇摇头:“暂无消息!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不过,回雁城那边现在到处都是魔修,打探消息不易。” 玉润道君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渊和那老狐狸被无声无息的杀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栖云和玲珑如果身陨,陨落之前肯定能发出消息来,如今这无声无息的样子么?不好,那老狐狸说不定藏在哪里憋坏水呢! ”渊和道君可在,我家首座有传讯回来!“寒玉剑君的声音远远传来,里面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噩梦成真,玉润道君立刻掸了掸衣袍坐下,严阵以待。 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几乎塞满了玉润道君这仓促建成的小院子,都是各派在虎踞岭的主事人。 玉润道君皱眉道:”寒玉,送信就送信,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寒玉剑君笑道:”谁叫我是女修呢?眼界窄,气量小,遇事容易慌手慌脚,稳不住,没有各派主事人撑着,心里没底啊!“ 各派主事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好似被套进了什么圈子里。 玉润道君冷哼一声道:”传讯符呢?“ 寒玉剑君笑眯眯的捏碎一枚。”祖父,你要救我们啊!“ ”舟儿?“玉润道君上前一步:”你们把舟儿怎么啦?“ 寒玉剑君又笑:”道君稍安勿噪,还有呢。“又捏碎一枚传讯符,渊和那可恶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 ”玉润老友,各位老友,回雁城失守,我渊和对不住你们啊!“玉润道君心中警铃大作,如此动情示弱,这老狐狸想干什么? ”不过!“渊和道君话风一转:”多亏栖云和玲珑应对得当,留下来的护旗修士,只有二十人因我等营救不及而身陨,其余人等皆已脱困。“各派主事人都悄悄舒了一口气,他们跟过来,想听的就是这个消息。留下来护旗的都是筑基后期和金丹期修士,他们小门小派不像灵仙门和玉藏派一样损失得起,如今听到多数人无碍,心头大安,就是不知道那二十个倒霉的修士属于哪个门派。 ”只是,为营救众修士脱困,玲珑启动了她的巨型灵舟。这灵舟耗费颇巨,维护大阵多日,我等身上的灵石所剩无几,倾尽所有,也不过是让灵舟勉强脱困,如今困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寸步难行啊!魔修正大举搜寻我们,弃灵舟分散而逃是为不智,更何况还有多名伤重不得动弹的修士,我等不忍心将他们抛下啊!“ 话到此时,玉润道君已经基本知道渊和道君要做什么了,老狐狸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暗暗握拳,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休想从我手里骗出一块灵石。 各派主事人听到这里,频频点头,重伤的里面说不定就有本派弟子,比起四散逃命,当然是由渊和道君用灵舟运回来更保险。只是,各派主事人暗暗计算着自己乾坤袋里的灵石,不知再启动一次灵舟需要多少灵石? ”我们迫降之时,巧遇玉藏派轻舟公子,公子高义,倾囊相助,才使得灵舟上的防御阵得以支持,抵挡了数次魔修攻击。玉润老友,你教孙有方,我渊和佩服啊,佩服!“玉润道君眉头微微颤动,恨不得现在是渊和在眼前,掐住他的脖子让他闭嘴。 可惜,传讯符已经捏碎,不能打断,他只得听那老狐狸继续装腔作势。 ”灵舟上有数名重伤修士,我派医修说了,她能力低微,只能勉强保住这几人姓名,如不及时送回虎踞岭让我那明景师弟救治,只怕这几名修士修为难保啊!轻舟公子心慈,主动提出联络老友,调取灵石,早日启动灵舟将各派修士送回虎踞岭。“ 顾轻舟的声音及时响起:”爷爷你快点派人送灵石来,这里缺医少药,好多修士都快坚持不住了。“ 玉润道君气得差点吐血:这败家的蠢材,他当初怎么就心一软,让他来了边域呢?怎么就又鬼迷心窍,随便找了几个金丹修士送他回山呢?这次回去后,一定让紫瑜将他关起来,不得离开璞山一步。 面对各派主事人的纷纷夸赞,玉润道君心血哗哗的流,他的灵石啊!脸上却还得露出骄傲的笑容:”谬赞,谬赞!舟儿何德何能!“ 灵石保住了,弟子也能回来了,各派主事人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独留下寒玉剑君讨要灵石:”玉润道君,救人如救火,快派人去取灵石吧!“ ”你们要多少?“ ”不多不多,百万足够!“ ”百万?你们怎么不去抢?“玉润道君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 寒玉剑君掰着手指算:”五十年前,哦不,应该是一百年前,算了,年数不重要。轻舟公子被魔修绑架,你们出了多少灵石赎人?两百万?五百万?比起窝窝囊囊的赎人,这次可是拿着灵石救人,还能给轻舟公子买个好名声,你找起孙媳妇来也能有点本钱不是?“ 宁瑶真君微微颔首,玉润道君大怒:”你点什么头?“ 宁瑶真君道:”首座,灵石是早晚都要出的,还不如爽快点,换各派一个感激。“和之前每次奇奇怪怪的损失灵石的原因比,这次真的已经算物有所值了。当然,这只是对顾轻舟的要求。 寒玉剑君朝着宁瑶真君举了举手中的茶碗,是个爽利人! 玉润道君大袖一挥,寒玉剑君面前的整套茶具都跌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玉藏派的灵茶,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灵仙门的泼妇。 寒玉剑君努努嘴,一口喝干了碗中茶,顺手就把茶碗扔到那一堆碎瓷中同样砸了个粉碎。 “寒玉你这泼妇!” 寒玉剑君站起身来,背着双手一摇一摆的唱着歌走了:“世上只知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祖父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啊!“玉润道君小院里特意移植的树全倒了。 第二百十四章 诱敌之计(2) 第209章诱敌之计(2) 寒玉剑君盘坐在甲板上,见夏隐一脸赞叹,忍不住笑道:“怎么样?佩服不?” “嗯!”夏隐猛点头,她本想扣着顾轻舟直接去找玉藏派换灵石,哪知经渊和道君妙手包装,原本会饱受指责的勒索行为立刻变成了各方赞誉的善举,这中间的转换如行云流水,不露半点刻意,着实值得她学习啊! 寒玉剑君悄悄道:“那两头都是万年得道的老狐狸,怎样不着痕迹的给对方挖坑已成习惯,一般人学不来。” 夏隐呵呵笑,也对,好刀也得有好磨刀石来磨砺,才能绽放光芒呀! 寒玉剑君又看了一眼在船头同妙珏真君闲扯的渊和道君,问道:“首座身边那个没脸见人的小子是谁?” 夏隐也朝那从头到脚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修士看去:“师伯也看不到他的真容吗?” 寒玉剑君撇撇嘴:“首座的手笔,谁看得出来?” 夏隐笑:“虽看不到他的样子,不过看首座那着紧的样子,说不定是能对这次道魔大战一举定乾坤的重要人物。“眼下这时机,除了玉炼颜,夏隐想不出还有谁能叫渊和道君这么寸步不离的看着。 寒玉剑君嗤笑:”一举定乾坤?凭他?我还是更相信我的剑!“ 也对,玉炼颜只是重要的一环,要将魔修赶回西荒,最终还得靠道修们浴血拼杀。夏隐转换话题:”我师尊他们在虎踞岭还好吧?“ 寒玉剑君想了想:”不算太好吧!“ …… ”段灵注,我只是让你在我的阵中弄点迷药,加强幻阵的迷幻之力,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简直是灵仙峰的耻辱。“ 夏隐远远看着那在二师兄前面张牙舞爪的女修,终于明白寒玉师伯那句”不算太好“所为何来。 ”颜如玉,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段灵注双手抱胸,偏头四十五度,将睥睨演绎的淋漓尽致。 ”求?我这是命令好不?“ ”命令?你哪来的自信?老三,你听听这笑话。“ ”我总管防御阵的布设,如有需要,任何人都需配合我。“ ”不包括无理要求吧?“ 夏隐看不下去了:”二师兄,颜师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商量,非要在这里吵给别人看?“ “小八你回来啦!“ ”夏师妹你回来啦!“ 段灵注和颜如玉同时冲上来,一左一右各拉住夏隐的一条胳膊,表达欣喜之情,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后,别过头去。 幼稚啊!夏隐无奈,只得朝远处抱着胳膊朝她微笑的宁白元道:”三哥,大家都好吗?“ 宁白元放下胳膊笑了笑:”都好,赶紧解决了这两只的问题来找我,我们给你接风。“ 段灵注立刻放开夏隐的胳膊:”诺,我们家小八回来了,有人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了,以后别来烦我。“ ”麻溜的给老娘滚,看见你就烦!“说完,换了张笑脸,拉着夏隐往一边走:”夏师妹你跟我来,我的迷阵总算是可以完工了。“ 夏隐有些疑惑:”防御阵事关重大,到底有什么为难的事,拖沓至今啊?“ 颜如玉随手折了一茎草叶,将它狠狠揉烂:”大体都好了,不过我叫你那几个师兄帮我在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迷阵中加些永久有效的致幻药物以加强迷阵的功效,他们竟然做不出来。你那个二师兄,成天在女修面前搔首弄姿,像只孔雀,还敢说我貌丑手拙,给归藏峰丢脸,连个永久有效的迷幻药都做不出来,他才给灵仙峰丢脸呢……“ 也不知两人是天生八字不合还是怎的,短短的时日就积了这样深的怨念。不过一边是共过患难的好友,另一边是带着自己玩大的师兄,帮了哪边都不好,夏隐只得指着面前朦朦胧胧的阵旗和阵盘道:”这就是防御阵了吗?哪里需要用迷药?你说的永久起效,是指只要阵法运转着,药性就一直在吗?“ 一提到本职工作,颜如玉立刻精神起来:”这次首座真君留在边域主持大局,虎踞岭这边的防御都是岳连山师兄和我一手规划的。“ 岳连山啊,真是久违的名字!夏隐摸了摸鼻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南境的恶作剧应该翻篇了吧? 颜如玉没发现夏隐的异常,继续滔滔不绝:”防御阵共分三重,第一重以杀阵为主,第二重为困阵,第三重便是幻阵。连山师兄说,先经过血腥杀戮,再经过艰难脱困后,人心难免松懈,此时再将他们心底最喜爱、最向往的事物呈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必定会松懈下来,而后躲在阵中的道修弟子就可以趁机冲杀,事半功倍。“ 夏隐扣扣下巴,沉思道:”想法是不错,不过你知道魔修们最喜爱的是什么吗?况且那么多魔修,你能保证他们的向往的都是同样的东西?“ “所以才需要借助你们灵仙峰的力量啊!我的这个幻阵直指人心,可以幻化出他心中所想。但是怎么让魔修们心中所想暴露出来,就得靠你们灵仙峰的药物了。难道?没有这种药物吗?” “有是有……” “那太好了!”夏隐还没说完,颜如玉就拉着她的手往阵中走:“这里,这里,这里……我这幻阵中共有五十八个节点需要放上迷幻药物。不能是那种几个时辰就散的,要一直有效的。“ 夏隐苦笑:”姐姐,强人所难了啊!药物遇水而化,遇风而散是常理,你这些节点无遮无挡,用什么来维持药性?“ 颜如玉抛过来一个媚眼:”所以才要你帮忙啊?不然我早就随便去坊市买点迷药回来搞定了。“ 夏隐摸了摸下巴:”用药是不行的,不过我知道有种灵草能起到你所要求的作用,种在节点上也许能达到你的要求。“ ”真的,在哪里?快给我。“颜如玉拉住夏隐,伸出双手就要上下摸索。 夏隐哭笑不得,将她推开少许:”目前我只有种子,培育需时,给我点时间,三天后给你。“ ”太好了!“颜如玉指着夏隐道:”咱们可说定了,三天后一定给我把那五十八株灵草种下。我这就去告诉连山师兄去!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夏隐看着颜如玉翩然而去的背影,微微一笑。从南境回来后,颜如玉的心境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金丹已成,又在归藏峰得到重用,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不似以前那般,靠着装模做样隐藏心中不为人知的自卑。 看着她,夏隐就忍不住想到当时和她们同住一院的宁芷元,不知她现在是在外游历,还是已经回山,与巴乌的一段情是否已有结果。 (本章完) 第二百十五章 诱敌之计(3) 第210章诱敌之计(3) 沿途随便抓了个修士问明了明景真君所在的小院,夏隐加快脚步往那小院而去。 道魔大战旷日持久,虎踞岭这边几乎集中了道修界大半的高阶修士,低阶修士只能成群住帐篷,好似一朵朵白蘑菇,挨挨挤挤在山岭深谷之间。 元婴修士自有其傲气,大多圈地建了个小院,王不见王。 在玉藏派的强势之下,灵仙门竭尽全力也只圈了五个小山包,最大的一个留给了渊和道君,赤阳真君和宁归元各据一个,为免玲珑真君回来没有地方落脚,寒玉剑君和明景真君索性在一个矮山上建了两座相连的院落。 当夏隐看到东西相对,制式一模一样的两座小院时,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也不知道哪座是师尊的。 想了想师尊对师伯千年不变的恭敬,夏隐走到西边的小院前,准备举手敲门,忽觉身后腾起一股威压,而后一道惊鸿剑光朝着夏隐的后脑飞来。 夏隐略一侧身,食中二指夹住剑尖,漫天剑光顿时收敛,露出了身后三尺处正咬牙拔剑往回抽的一张俊脸,夏隐笑道:“纯钧师兄,恭喜结丹啊!”对于剑修而言,以战养战是最好的进阶方式,纯钧能够在大战期间结丹,夏隐一点都不意外。 纯钧垮着脸道:“有甚好恭喜的,还不是被你一招制住。说,你是不是也结丹了?” “唉!我怎么看不出你的修为了?”纯钧忽然大叫,颤抖着手指着夏隐:“你,你,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奇遇了,这等隐藏修为的好功法,见者有份啊!” “有份你个头!”纯钧连忙双手抱头,可惜为时已晚,寒玉剑君出现在他身后,啪啪啪,连续三个巴掌都呼在纯钧头上,揍得纯钧一节节矮下去,差点坐在地上。 “我们剑修,要的就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有三分力,都得作出十分的气势来,以势压人懂不懂?又不是他们医修,需要扮猪吃虎。出去别说是我弟子,丢不起这个人!” 纯钧揉着脑袋哀哀叫:“师尊,你怎么总看我不顺眼啊!” “谁让你笨!”寒玉剑君不搭理他,拉着夏隐跨进西边的小院,“你师傅就没想过你会来边域,也不知道有没有从他的炼药房里出来了,我们瞧瞧去!” “师姐,你又埋汰我,拢共就收到一个可心的女弟子,你可别想从我这里抢人啊!”明景真君捋着长须笑眯眯的看着夏隐,段灵注和宁白元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如同喜庆版的哼哈二将。 虽说分别时日不长,但在这远离门派、又大敌当前的情况下相遇,众人都有一种异样的亲切与喜悦。 简单问候了几句,寒玉剑君便催着夏隐泡茶:“赶紧拿两片茶叶出来!喝过你的茶后,其他的灵茶都变成渣了。” 夏隐也不推辞,与小元婴打了声招呼,从丹田中取出两片绿玉般的茶叶来,递给寒玉剑君。 寒玉剑君捻起叶片细细看了一会儿后,将叶片扔给段灵注泡茶,这才盯着夏隐道:“小隐儿,你现在的修为是?” 夏隐微微一笑,收起敛息功法:“不敢欺瞒师尊和师伯,弟子此番出门,确有奇遇。” 随着敛息功法的消散,夏隐身上的灵息慢慢显现,寒玉剑君一愣之后,立刻给小院罩了个结界:“赶紧把你的气息收起来,小心招祸!” 明景真君泪盈于睫:“小八,你莫非,你莫非,已经到了元,元……唔!” 寒玉剑君一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把捂住他的嘴:“先问清楚情况再激动。小隐儿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机缘?给我从实招来!” 夏隐收敛气息,又在寒玉剑君的结界里加了一层,这才从前往武阳城开始,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纯钧听得扼腕不已,差点将手中的茶碗捏碎:“我怎么就没同你一起去呢?在那么多灵脉集中之地修行啊!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啊!” 寒玉剑君忍不住又要伸手揍人:“会不会听重点啊?” 纯钧茫然:“这难道不是重点吗?夏师妹把我们所有人都往那灵脉聚集之地一带,多少人都能结婴啊,还怕什么魔修啊!直接全灭。” 夏隐愕然:“这个,不行吧?”万一遇到像土麒麟那样贪心的,把所有的灵脉都禁锢起来,专供自己怎么办? 寒玉剑君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喝你的茶去。” 纯钧委委屈屈的去找段灵注倒茶,宁白元皱眉道:“道魔大战和本源灵脉兹事体大,暂且不论。反倒是小八你的元婴,我怎么觉得有些问题啊?” 明景真君在一旁点头:“不错,我从未听说过元婴能够自行说话,还能违抗本尊的意志的。” 夏隐垂眸道:“所以我猜,与其说那小娃娃是我的元婴,还不如说她是母茶树的灵智,借我的丹田修成了人形呢?我很怀疑,我被本源灵脉摆了一道,说不定那元婴和母茶树在我丹田里呆了一段时间,得了足够的好处后还是会跑。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我的修为会不会大跌?” 寒玉剑君喝了一口茶,拍拍夏隐的头道:“怕什么,只要你修为提升,炼化了她不就行了。” 居然还可以这么做啊!夏隐立刻一脸热切的看着寒玉剑君:“师伯,你有炼化之法?” 寒玉剑君摊摊手:“没有啊!” “切!那不是白说!”纯钧毫无压力的吐槽自家师尊。 寒玉剑君已经连看都懒得看他了,只对夏隐道:“不管怎样,修为始终是根本,只要你真正的实力超过她,那就不难压制炼化她。” 确实是这个道理,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无用。夏隐将元婴的事暂时抛之脑后,静静的听寒玉剑君同明景真君分析道修界下一步的动作:“既然已经握有了不死魔气的秘密,依我看,首座一定会尽快促成一场全面的道魔大战,速战速决。然后再全力解决本源灵脉的事情,毕竟事涉飞升,首座应该比谁都着急。小明,你们这段时间多备点药,尽量减少我派修士的损失吧!” 明景真君颔首不语,段灵注想了想问:“那师伯您看,我家老祖会向玉藏派透露本源灵脉之事吗?” 寒玉剑君道:“那就得看孕育出新的本源灵脉需要多长时间喽!” 段灵注喃喃道:“老祖已经在元后蹉跎了数千年,留给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但渊和道君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人选啊!” 寒玉剑君道:“首座什么时候将本源灵脉的事合盘托出,由他决定。但,我不希望今天这件事从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出去,所以,我要在你们的识海中下一个禁制,一提到本源灵脉就会自动禁言,如何?” 纯钧第一个抱住脑袋:“不要啊,师尊!” 寒玉剑君一把将他摄了过去:“给我过来吧,就从你开始!” 夏隐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终于回到亲人身边了,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