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 第1页 [现代情感] 《难养》作者:茸兔【完结】 文案: [1] 方舟集团迟弈。 顶级财团掌权人,生了一副众生颠倒的昳丽容貌。宽肩窄腰,神情冷淡,被评为「全球最想嫁的顶级top1」。 可惜不近女色,冷血无情,是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小道消息称,迟弈少时有过一个白月光,爱得肝肠寸断轰轰烈烈,分手以后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女人。 为此,网上不少人猜测他是不是不行。 雨夜。 迟弈捡回家一个失忆小可怜。 不巧,正是和他分手的白月光。 她温柔地同他说喜欢,怕打雷跑到他的房间。一个人睡不着都要黏着他,乖软缠绵的往他怀里钻。 梦里还会小声说:「最喜欢老公了。」 好景不长。 随着一部古装剧爆火,乌桃发现女一号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后来,她恢復记忆跑了。 [2] 乌桃,清冷绝艷,气质出众,游走在18线,被她的粉丝称为「最宝藏却不火的神颜女演员。」 《霜华录》爆火后,乌桃的身价水涨船高,一跃成了一线女星,资源顶级,惹得对家眼红不已。 不少人背后悄悄酸她,营销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女,还不是转脸就攀上了高枝。 狗仔跟着乌桃偷拍,发现她在剧组的时候,中途休息上了一辆劳斯莱斯豪车,全球限量,足足呆了两个小时才出来。 消息一出,全网譁然。 不甘心的网友深扒下去才发现,大佬是方舟集团迟弈,他的白月光正是乌桃本人。 【什么攀高枝,给爷爬,这分明是绝美爱情!】 【啊啊啊赛高!】 【什么抢资源,明明是宠老婆!】 【谁说大佬不行?两个小时!我觉得行的很!】 后来,迟弈开通微博 乌桃,配图一张边沿陈旧的相片。 他拥着乌桃在海边,眼里揉了漫漫霞光。 「你是我日復一日的美梦。」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桃 ┃ 配角:迟弈 ┃ 其它:下本《哄哄小作精》《葡萄奶酥》或《闻莺》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日復一日的美梦 立意:爱是黑夜里的光 "【将分享完结各类好看的小说,】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1章 车祸 时至暮夏,蔚川市的夜晚不復之前的炽热,晚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墨蓝色的星穹之下,万物静悄悄,偶尔听见几声蝉鸣。 乌桃倚在奢华的金丝木质窗边,敛眸看向高楼之下来来往往的车辆,蜿蜒至山下如一道瑰丽的长河。 初秋将至,顶楼的包厢里还开着温度极低的空调。 她一头如黑缎般的秀髮柔顺的垂到腰际,一身雾紫绸裙,柔滑的衣料衬的她肤色赛雪。 虽然神色淡然,难掩绝艷媚骨。 「桃桃,好不容易杀青了出来吃饭,你怎么自己站在那儿?看着跟要成仙了似的,菜上的差不多了,你快来。」乌桃的经纪人余晴操心的过来拉她,又细心给她搭上一件披肩,这才举杯朝着围坐的大傢伙笑着说:「今天是咱们《霜华录》杀青宴,顾导特意大出血来庆祝!大家一起敬顾导一杯!」 奢华宽敞的包厢围坐了足足二十多号人,热闹非凡。觥筹交错间,余晴拉着乌桃站起来给在座的各位说:「诸位,我们乌桃呢,大家都知道,平时啊,性子就淡,话少,连我们公司荣星影视现在也不景气,帮不上什么忙。拍戏一开始没少给大家添麻烦。她头一次担任女主角大制作,能够这么顺利,全都仰仗各位的关照。」 她先是鞠了一躬,又恭敬地对着主位的顾导说:「尤其是顾导,若不是您一眼选中了桃桃给了她一个机会,我们桃桃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以她这性子啊,要是没您现在说不定还在哪儿演小配角呢。」 余晴说完话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乌桃,乌桃从善如流的举起杯,红唇轻启,真情实感的敬了顾导一杯:「顾导,我能有今天,多亏您。」 顾导乃是业界有名的大导演,才华横溢,拍戏一丝不苟,手下的剧本无一不是精品。 每次开拍之前,女主的角色都是所有人抢破头的香饽饽。 但他有个规矩。 一不要流量小花。 二不要演技差的。 乌桃那时鼓起勇气去试镜,顾导一眼就相中了她,秘密签下女主角的合约,开拍期间亦对她悉心教导,欣赏至极。 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对于她这个非科班出身,演戏全靠灵气的无背景演员来说,顾导是她的伯乐,更是恩师。 顾导看着乌桃举杯示意,眼里的赞赏一览无遗:「说什么谢,你今年才23岁,更是难得一见的明珠,我期待看到你在演艺界大放光彩的那一天。」 饭局上人多,气氛也好。 跟着顾导的人大多是实心眼,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你一言我一句的笑的甚欢。 像这样的饭局乌桃一向没什么兴趣,但幸好是杀青宴,里面大多都是相熟的工作人员,她也没有很拘谨,靠在座椅的软垫上看手机,微信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第2页 卫嘉树:【桃桃,你杀青宴结束了吗?我去接你吧。】 乌桃淡淡蹙起眉头,葱白的指尖点着屏幕回:【还没,不了。】 余晴剥了个虾送到乌桃嘴里,暧昧的笑着说:「又是卫氏的那位公子哥儿啊?人家这么喜欢你,又温柔,不心动啊?」 乌桃优雅的嚼了几口咽下清甜的虾仁,缓了片刻,淡声说:「他是挺好的。」 「但是我好像对他也是没感觉。」 余晴惋惜的说:「自从之前顾导发现你一到感情戏就无法全心投入,这都是第几个了?」 「以前你微信上都没几个好友,现在几乎来者不拒了,追你的人从这能排到帝都,这么多优质男人,你居然都没感觉。」 说完这话余晴瞪大了眼睛,小声说:「桃桃,你不会是无性恋者吧?」 「无性恋?」乌桃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摇了摇头,十分淡定的说:「这我还真不确定。」 她想了想,支着桌沿懒懒的托腮,乌髮顺着她极美的锁骨落在肩头:「要是实在不行,以后就不拍有感情线的剧好了。」 余晴刚要反驳,嘴还没张开,乌桃忽而绽开笑意,看得余晴有点晃神:「晴晴,我有点累了。」 「你就说我去厕所了。」 虽然和乌桃认识了两年多,也早就知道她美的不似凡人,但是每次看到她笑,余晴还是会感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乌桃同顾导说了一声便悄悄离开了包厢,这种熟人饭局上藉口开熘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余晴应付的来。 她提着只装得下手机和口红的手包,一路走到了酒店的大厅外。 锦明酒店的客人非富即贵,且她主演的电视剧《霜华录》还有几个月才上映,此时乌桃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没人会在意。 外面的空气还是好。 乌桃没有驾照,她叫了网约车,走到酒店大门左侧不远处的的路灯下站着等。昏黄的灯光倾泻在她身上,给她淡然的气质多添了层朦胧的美。 她仰头看向天边悬挂的月亮,淡然的神色变得有些迷惘。 拍《霜华录》是她的迄今为止最大的心愿,拍戏是她唯一开心的事情。 可真到杀青的时候,却没有预想的开心,反而觉得。 有点厌倦。 「喵~」 一声稚嫩的奶猫叫声划破了寂静,乌桃垂眸往路中间看,才发觉宽阔的马路中央,有一只看着好像才刚刚满月的小猫,趴在路中间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它是怎么跑过去的。 乌桃对于这世间任何东西都几乎没有偏爱,可眼睁睁看着一条稚嫩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到底于心不忍。 她左右看了看,这边安静无人,两边也没有车,便踩着细跟高跟鞋往马路中间走,准备把小猫抱回来。 谁知还没走到的时候,右侧的拐弯处飞速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直直朝着乌桃的方向而来。 她感觉到不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谁知黑色的轿车却丝毫没有减速,如同长着粗粝獠牙的野兽,在浓重的黑夜中吞噬了她。 「嘭————!」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肇事车辆飞快逃逸。 乌桃被车身左侧撞飞到花坛的灌木丛上,又滚落下来,头重重磕到水泥砌成的沿边,昏迷了过去。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她的伤口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流淌在她如墨般美丽的黑髮下。 - 「迟总,既然说定了,那就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了。」荣星影视的赵总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主位的年轻男人敬酒,表面虽然在笑,实际则小心的觑着他的眼色,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他。 方舟集团的太子爷,唯一掌权人,是跺跺脚全球经济都要抖三抖的男人。 这满满一屋子的人,放在外面都是金贵的主客,但在这里,也不过是沦为他的陪衬。 虽然这位太子爷生得一幅极好的长相,但传闻却说他性情古怪,乖戾无常,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荣星集团现在经济不景气,全靠收购的费用周转。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利益关系,只是平时见到,那也得是恭恭敬敬,打上十二分小心的。 迟弈慵懒地靠在身后的软椅椅子上,神色冷淡。那张锋锐又张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听见赵总的话才似笑非笑地举起杯说:「合作顺利。」 他晃了晃杯中的名贵红酒,矜贵的抿了一口,而后不经意的看了眼手上的腕錶。 经常跟在迟弈身边的都知道,他腻了。 身后的徐鸣恭敬的上前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赵总,后续的事宜都由我来跟你沟通,迟总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迟弈一行人乌泱泱的离开了包厢。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锦明酒店的大厅前车位豪车如云,但尊位上的商务型加长宾利还是格外惹眼。 对车有研究的就会知道,这是限量版,全球只有三辆,有价无市。 徐鸣替迟弈打开后座的车门,恭敬的问:「少爷,是回禧园,还是去公司?」 「公司。」 迟弈淡淡的下了命令,车缓缓驶出锦明酒店的大门。 刚开十几米,副驾驶的徐鸣看着前面的车祸现场,皱眉说道:「少爷,前面有车祸。」 第3页 他对着司机说:「快点开过去。」 迟弈捏了捏眉心睁开眼,随意往左瞟了一眼。 是车祸现场,地上躺着一个迷昏不醒的女人。看得出她肤色很白,侧躺在血泊中只看得出小巧纤细的下巴,依稀能看出几分绝艷。 看到她的一瞬,迟弈的心头无法自抑的一跳。 「停车!」 车子缓缓停下,徐鸣有点意外。 少爷以前不是这种会多管闲事的人。 尤其是亲自管。 他紧跟着迟弈下车去到车祸现场,就看到迟弈走到那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几乎是瞬间就下了决定,声音冷的让他心惊:「叫随行医生过来,去告诉锦明的人,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迟弈眸色暗的不像话,看着乌桃的神色像是能吃人,不由分说的抱起浑身是血的她,塞进了车里。 「最快速度回禧园。」 徐鸣立刻领悟:「是。」 迟家的禧园里有最好的私人医生团队,专为迟家服务,乌桃被人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迟弈就站在手术室门口等,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猩红色的光点混着缭绕的白色烟雾,看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五年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迟弈扯唇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现在都记得他见她的最后一次,乌桃不含感情地回眸看他,声音淡的如同雪山之上最冷的湖水。 她说。 「迟弈,别让自己这么难堪。」 第2章 夭夭 乌桃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 迟家的禧园坐落在蔚川市最清幽也最贵的地段,现今有一百多年的歷史。 庄园规模恢弘,占地面积广,是迟家祖上便传下来的祖宅。 整个禧园内沿用着不少古代的装潢建筑,假山流水,鲤鱼荷花。却同极具现代化的高层别墅、泳池、停机坪、高尔夫球场巧妙的融合。 奢华而古朴,别具匠心。 乌桃就住在禧园西处的诊楼病房里,静谧无人,环境幽雅,有医护专人照顾。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 滴滴答答的打在纤尘不染的玻璃上,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水痕。外头锦鲤池的荷花衰败的只剩光秃秃的杆,残存的荷叶上滚着晶亮的水珠儿,渴求空气的数尾锦鲤浮上水面来,张着嘴大口的唿吸。 「那位小姐今日的报告出了吗。」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幅金丝眼镜,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病历本,说出的话又轻又淡。 护士轻手轻脚的从屋里退出来,走过来小声说:「这就好了沈医生,数据都测好了,把结果列印出来我拿给您。」 她回眸看向玻璃门内安静躺着的女人,眼里露出一丝惋惜:「不知道是迟总的什么人,长得这样好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 沈医生抬眸扫她一眼,淡淡道:「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小护士立马低头噤声。 他抬眸看向屋子里的情况,若有所思:「按理说今天就应该能醒了才对…」 乌桃送来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做了详细的检查,万幸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势,只是头部的伤势不容小觑。 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是里面有不少淤血,因而迟迟不醒。 沈医生收回目光,转身说道:「去列印结果拿过来。」 - 病房内。 瓜果鲜花的香味淡淡的萦绕在整间屋子里,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极浅的唿吸声和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乌桃躺在洁白无瑕的病床上,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起来,与此同时,细白的手指轻轻勾动,极其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乌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好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只有她一个人,目之所及是漫无边际的黑,她独自走在这片黑暗之中,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乍然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她有些茫然。 乌桃凭着本能下意识地去思考,大脑想要做出关于「回忆」相关的行为。 但是却一无所获。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没有丝毫认知和回忆支撑的感觉让她很恐慌。 就像是刚刚出生没有任何抵御危险能力的婴儿。 走廊里刚刚送完报告的护士想要进屋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乌桃自己坐了起来,顿时高兴的扭头就喊:「沈医生,小姐醒了!」 沈医生走到病房门口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冷静地拿出手机打电话:「迟弈,她醒了。」 护士推开门进去,看着面前神色冷静的乌桃,小声问:「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乌桃静静的看着她,又看看门口的沈医生,声音有些干涩:「有点头疼。」 「头疼?」 护士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扭头求助向沈医生。这时他才走进来查看乌桃脑后的情况,解释道:「她头伤没好,疼是难免的,等迟弈来了再给她做一次详细检查。」 听着他们的对话,乌桃清冷如寒池一般的眸微敛,好像事不关己般,淡淡的开口问:「请问,我是失忆了吗?」 沈医生惊讶于乌桃的平静,一边记录着她的情况,一边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的。」 第4页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如瓢泼一般打在屋檐上,伴着几声惊雷从天际轰隆隆的传到地面上。 巨大的声响让人心惊。 乌桃微微敛眸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却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纯白色被子。 迟弈疾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勐的一停。只隔着病房门口的玻璃看着屋内的乌桃沉默,以往淡漠难测的眸里晦暗不明。 只一眼,他就无法抑制的想起了当年他们分开的时候,乌桃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她凉薄又狠心,离开的时候就像不要一件穿旧了的衣服。 许是察觉到还有别的视线,乌桃也松了手,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良久,迟弈才恢復了往日捉摸不透的淡然神色,走了进来。 他站在病床前淡淡的看乌桃,轻飘飘说了句:「好久不见。」 乌桃没说话,清凌凌的眸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似乎是久别重逢。 可再想深究,却是一片空白。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那句好久不见,便轻轻摇了摇头,温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但是我不记得你了。」 …… 迟弈定定的看着她,眸色发暗:「沈云安,她失忆了?」 沈云安像研究标本似的观察着她,淡淡的说:「是的,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说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迟弈:「你以前和她认识的话,多跟她说话,有助于她尽快恢復原本的状态。」 迟弈皱眉问:「会失忆多久?」 沈云安:「不知道。现今的医疗水平在人脑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尤其是记忆,人为的力量暂时还无法解决。」 「我去和几位主治医生开会讨论,你先在这吧。」 徐鸣有眼力见的送沈医生和护士离开,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迟弈和乌桃。 迟弈手插在口袋里靠着墙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一别经年,迟弈褪去了年少时的张扬桀骜,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内敛。他瞳色是纯粹的黑,不笑的时候眼里一丝温度也没有,身上带给人的压迫感十分的重。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迟弈才扯唇冷笑了声,语气有点讥讽:「你不会是因为怕我尴尬才骗我说你失忆的吧。」 他牢牢盯着乌桃看,说出去的话有些漫不经心:「这么多年过去,我早没感觉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乌桃这时候才又看他。 她思考了片刻,柳叶儿似的眉轻轻蹙起,轻柔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抛弃过你。」 「是这样理解吗?」 她说完像是觉得很抱歉,平静的神色转为诚恳:「我真的失忆了,如果曾经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她竟然跟他说,抱歉。 迟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刚转学过来,座位就在他的后面,天蓝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惊人的好看。 她肤色很白,五官清艷,一双眼睛尤其的漂亮。清澈淡然,像遥不可及的雪山。 迟弈从小桀骜难驯,不屑于对任何人示好。 却头一回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 迟弈还记得他当时以为勾勾手乌桃就会送上来,主动凑过去,居高临下的勾唇问:「诶,转学生,你叫什么名儿啊?」 乌桃淡淡的看着他,语气明明温和至极,乌黑的瞳仁里却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在跟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儿说话。 「乌桃。」 自此以后,他把所有少年时所有的爱慕和深情都给了她。 可她从不接受,把他的心意隔在万丈高墙之外。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看不上他,可后来才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对女生还好些,可对男生,全都一模一样。 不冷不热的,如同天堑,谁也走不进她心里一步。 迟弈收了思绪,眼前的乌桃看着他抽菸,一言不发。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但是他救了自己,自己又曾经抛弃过他,实在不该挑三拣四。 所以她就静静的忍耐着,等着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面对乌桃的视线,迟弈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喜欢烟味。 就算失忆了也不喜欢。 那个时候为她戒了,但分开这几年发生太多事,才觉得烟真是个好东西。 他去到走廊外将烟捻灭在垃圾桶上,乌桃看着他熟悉的动作,心里冷不丁的涌上一丝异样。 据他所说,他们好像分开了很多年。 可就算是这样子,他也记得自己不喜欢烟味吗? 「谢谢。」乌桃感谢他迁就的举动,又说道,「也谢谢你救了我。」 她看着迟弈思索了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到了迟弈面前,而后极其郑重认真地鞠了一躬,说道:「我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只能鞠躬来表示我的谢意和歉意。」 乌桃鞠完躬后挺直了嵴背,仰起头看向迟弈,脖颈的曲线优雅的如同天鹅。 她斟酌了语句,轻声问:「这位先生,请问。」 「我叫什么名字?」 迟弈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许久后—— 第5页 他才淡淡说道:「夭夭。」 - 盛夏的暑气被隔绝在教室的空调外面,没有老师的自习室传着学生们嗡嗡的讲话声。 坐在第一排的迟弈扭过头吊儿郎当的看着乌桃说,「诶,乌桃,你有没有什么小名儿?」 乌桃停了写题的动作,抬起头看他,摇了摇头,「没有。」 迟弈勾唇笑的肆意又张扬,活像个妖孽,语气里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所有人都叫你乌桃,我偏要叫个不一样的。」 「我昨天看书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还挺好听的。」 他大发慈悲似的丢下一句: 「以后我就叫你夭夭。」 - 荣星影视三楼办公室。 余晴看着微信消息,担忧的跟一边的小助理说:「常源,你说这都三天了,桃桃也不回消息,她是不是出事了啊?」 常源双手离开键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哎呀,桃姐不爱回微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非必要情况,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的。再说了,好不容易拍完戏休假几个月,你还不让她放空一下自己啊。」 常源和余晴和乌桃认识都两年多了,她的个性他们最是了解。 余晴点点头,松了口气:「说的也是,她那个性子一向这样,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第3章 入住 在乌桃甦醒之后,沈云安为病情考虑,让她又在医院住了两天观察情况,发现她除了失忆外并无其他症状,决定让她出院在家做治疗。 干净整洁的医生办公室内,迟弈坐在沈云安对面的软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姿疏懒,神色透出一点漫不经心。 沈云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淡淡道:「情况我都跟你说了,想好怎么办了么。」 对面的迟弈默默点了根烟,神色暗的不像话,缓声说道:「她没有父母,我带她回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手机。」 听到这,沈云安低头翻阅了两眼病歷,轻描淡写的说:「是吗。」 他头也不抬:「你想查的事情还有查不出来的?」 说完的瞬间,沈云安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神色带了讥笑:「迟弈,跟你认识这么几年才发现,原来你也会用这么拙劣的藉口来安慰自己——」 她无父无母,联繫不上亲人,所以我只能把她留在身边。 并非是我私心。 迟弈冷冷的颳了他一眼,并不直面回答他的质疑:「沈云安,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他吐了口烟圈,像是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狠戾:「我查了她出事那天的监控,车祸是人为,她身边的人不安全。」 沈云安有些惊讶却没有再发表意见,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最初认识迟弈的时候,迟弈还不像现在这样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短短几年过去像变了个人。 一根烟抽完后,迟弈恢復了冷淡的神色,眉眼有些薄凉:「我救她无非是念着旧情。」 他平静的看向沈云安,淡淡说道: 「早就过去了。」 沈云安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向病房。 「小姐,您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头痛?」护士一边看着温度计上的温度,一边关心地问。 乌桃半躺在雪白柔软的床上,窗外的阳光落在她侧脸,给她清冷美艷的容貌上添了丝柔和。 她温和的笑着,「我没事,只有偶尔还会痛一下。」 护士点点头,把今日的体温记下来,回头看到了沈云安和迟弈。 她立刻收了本子,低头恭恭敬敬的说:「迟总,沈医生。」 迟弈嗯了一声,护士看着眼色退出房门,病床旁的沈云安才平静的说道:「你现在可以出院了,但是介于你的记忆情况,我建议你不要离开禧园,这样出什么事这边方便第一时间接手。」 他顿了顿又说道:「长久住在医院并不利于恢復记忆,所以你看——」 选择权抛回了乌桃手里。但是听他话里的意思,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听沈医生所说,她现在可以出院生活,但是病情又没有完全好。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留在禧园观察。 她看向门口的迟弈,眼里流露出一丝迟疑。 甦醒后的这两天她已经从护士的嘴里了解了不少她现在的情况,也知道了自己的前男友如今是世界顶级的权贵,方舟集团的掌权人。 而自己,正是住在他家祖传的禧园里。 前两天刚醒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前男友是个好人。 尽管几年不见,却愿意从车祸现场把她救下来。又请人费心医治,甚至记得自己不喜欢烟味。 虽然看起来神色难以接近了些,但是总得来说,他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 这两天和护士聊天的时候,护士嘴里的迟弈却是另一个样子。 他虽然生的好看之极,但性子却也是糟糕之极。 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人不知道迟弈。 他坐拥方舟集团无数财富,身份地位高高在上,却是个典型的冷血无情,喜怒无常的人。 传闻他曾经把想爬他床的富家千金丢进海里任由她自生自灭,曾把一句话不对得罪了他的企业三天之内破产消亡,也曾让人跪在他办公室门口三天三夜,只为迟弈高抬贵手饶了他。 第6页 桩桩件件,听得人触目惊心。 可就是这样狠心冷血的人。 明明年少时被她抛弃过,却又把她救了回来。 那。 是为了蓄意报復,还是…… 乌桃敛眸看向自己的被单,微微抿了抿唇。 沈医生已经这么建议了,那迟弈便是默许的。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也不会拒绝自己住下。 她现在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只有迟弈,是她人生中已知的一抹浓重的色彩。 乌桃抬起头,清冷澄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恳求,轻声开口说道:「我能跟您走吗?迟先生。」 迟弈没想到乌桃真的会选择住下,漆黑的眸瞬间变得复杂难测。他凝视着她看了许久,才淡淡开口说道:「我会让人给你收拾房间。」 别墅内空房间很多,每天都有佣人打扫。 乌桃选了一间朝阳带露台的房间,住了进去。 从医院出来以后,她就没有再见到迟弈。像他那样身居高位的人,平时应该非常忙碌,估计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 她给自己选的卧室是很简约舒适的装修,米白色柔软的双人大床,繫着绿色绳结的白色丝绸窗帘,配着同样白色的地毯,落地的玻璃门外是精修过的露台,花花草草开的怒放。 摇椅旁边的圆形茶几上摆着一支娇艷欲滴的红玫瑰。 装修和陈设,她第一眼看了就喜欢。 太阳渐渐西沉,乌桃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她站在露台前,放眼去看晚霞下的禧园。 夏末的傍晚总是带着一丝初秋的凉。 禧园内的山水在晚霞的霞光下染上一层余晖,又金又红,像深秋的枫叶。 别墅的管家梁伯来敲乌桃的门,派人把晚餐送到她的房间里来。 房门扣响,乌桃才从出神中迴转。晚风习习,她抱着肩回身,温和的笑笑:「谢谢您梁伯。」 梁伯和蔼地笑着,身后的四个女佣把精心备好的饭菜送到她卧室的隔间里。 他上下看了一眼乌桃,从上衣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黑金色的卡,温声道:「夭夭小姐,这是少爷交代给您的,是我们方舟集团的黑卡。」 「拿着这张卡,您去到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没有消费限制,少爷不常在家,您人不生地不熟的,便收下吧。」 乌桃看着这张黑卡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梁伯说起来就能听出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她不该收。 梁伯观察着她的神色,安慰道:「您不用有心理负担,少爷说了,是给老朋友的帮助罢了,等您病好了,再还给方舟集团也不迟。」 话既如此,乌桃只好道了谢收下。 梁伯临走前又叮嘱道:「对了,您现在头伤未愈,以后还请尽量不要出门。若非必要,少爷会和您一起去。」 说完他笑了笑,「晚一点会有人送衣服进来,您先用餐吧。」 乌桃点点头,把梁伯好生送了出去。 她看着手里的黑卡,又想起梁伯说的尽量不要出门,就把卡放进了自己床头的抽屉里。 自己现在记忆全无,出门也是茫然,这个东西大概是用不上了。 她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吃了饭后便躺在摇椅上看,身上搭了一条薄毯。 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夜深了,月朗星疏的夜空透着几分暗暗的蓝。 禧园门口高大的树上还偶有几声蝉鸣,一辆漆黑髮亮的加长宾利开至禧园门口,恰好品牌方的人开着巨大的货车把衣服送了过来。 品牌方运送衣服的负责人立刻下车到跟前给迟弈问好,客客气气的低头请示:「迟总,衣服送到了,请问需要我们这边亲自过去给小姐介绍和试穿吗?」 车窗摇下,里头漆黑一片,只看得到一点猩红色的光点。 迟弈缓缓吐了口烟圈,淡淡道:「不必了,回吧。」 徐鸣下车派人将衣服一列列摆好,整整齐齐的推进禧园里去,才折回来问:「少爷,您……」 「去看看她。」 房门再次被扣响的时候,乌桃才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的她还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同的是极远的前方有一束光亮。 她一路追逐光亮过去,才发现光的尽头,站着迟弈。 乌桃来不及沉浸在梦里思考,赤着脚走在地毯上,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整齐有序的进来,将衣服整整齐齐的陈列在她宽敞的隔间,这还塞不下,一路摆到了门外的走廊里。 迟弈穿着黑色衬衣和黑色的西装裤,裁剪得宜,昂贵非常。他神色懒散,站在门口看着乌桃,手间夹着一支点燃了的烟。 他语气带了些散漫,淡声问:「我能进么?」 乌桃点点头,让出身位来,温声说道:「当然,迟先生请。」 他自然的将烟摁灭在走廊垃圾桶上,从容的走了进去。坐在她白色的沙发上,矜贵又疏离。 迟弈说道:「我随便叫了几家品牌来送衣服,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 他随性地靠在沙发上看乌桃选衣服,明明件件都是昂贵至极的品牌新衣,落在他眼里头,不知怎么,却好像还没她身上的病号服好看似的。 说是选衣服,其实迟弈压根没打算让她选。 这些衣服全都是送给她的,她想穿哪件就穿哪件,无非是他硬想走个过场。 第7页 再说了,他当初爱了乌桃那么久,也从来没见她挑过什么喜欢过什么。 她向来随遇而安,不挑剔任何东西,好也能用,坏也能用。 估计她也就是客气的看一眼,淡淡的说一句:「我没什么挑的,能穿就好。」 活脱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迟弈自嘲的笑了下,漫不经心的掀眸从回忆中抽离,耳边冷不丁传来她清冷的说话声。 「多谢迟先生,我选好了。」 乌桃抱着几件不同颜色的衣服缓缓走向他,记忆中淡漠如雪的眼睛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她很自觉的把衣服摊开放在迟弈面前,徵求着他的意见:「您看,这几件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求评qaq! 第4章 回报 看着乌桃的动作和笑意,迟弈眉目一凝。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不可思议乌桃原来也会有喜爱什么东西,整理好了情绪,淡淡的吐出一句:「可以。」 说完他又朝着徐鸣给了个眼神,神色疏离之余多了些漫不经心,像是完全无所谓的命令:「照这个标准来,把她衣柜填满。」 乌桃怔了一下,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犹豫和不安。 自己现在毕竟是受人恩惠,曾经又愧对于人,现在收别人太多东西,总是觉得不太妥当。 她也担心自己恢復记忆了以后是否能还得起这些。 不论是黑卡,还是满屋子的名牌服装,都远非一般人承受的起。 乌桃看了一眼徐鸣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眼手边最近那件衣服的吊牌,眉尖微微一颦。 她虽然失忆,但是对于价格还是有数的。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乌桃才温声开口,企图委婉的谢绝迟弈的好意:「迟先生,其实我不……」 「迟家不缺这点。」话还没说完,迟弈从沙发上起身打断了她。 他个子很高,站在乌桃面前压迫感十足,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乌桃被迫只能抬头仰视他。 他似笑非笑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再者,也免得让人觉得我心怀怨怼,苛待了你。」 乌桃早就猜到迟弈是个听不进去别人话的人,当下就放弃了劝他不要铺张的想法。 温顺的点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说:「多谢迟先生,您善良且大度,别人不会这样想您的。」 …… 迟弈被她「诚恳」的话噎住,涌上来的火气也被她不寻常的反应消了个干净。 但在乌桃的眼里,迟弈的确算得上是个大好人。 虽然性子冷淡又古怪,偶尔会呛她两句。 但是看在他仗义搭救前女友,而且不计前嫌把她照顾的很好的的份上,不论迟弈到底是要她心怀感激然后狠狠报復,还是真心的把她当成老朋友救回来,乌桃觉得自己都能坦然接受。 并且的确心怀感激。 一句善良且大度说出来,屋子里的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徐鸣悄悄看了眼自家少爷,眼神也古怪起来。 这句话…实在和少爷不沾边。 迟弈作为迟家唯一的掌权人,年少掌事,早已在腥风血雨的商界歷练出了一身铁血手腕,心思深沉狠辣,喜怒无常,是人人见了都会畏惧三分的存在。 若非要说善心。 也就是眼前这位失了忆的女孩,是这几年来唯一的例外。 迟弈冷冷的颳了他一眼,徐鸣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逾越。 站在他面前的乌桃此时已经换上了一条墨蓝色真丝睡裙,看起来优雅又性感,白皙的皮肤在墨蓝色的真丝对比下亮的扎眼,腰肢纤细柔软的不像话。 只是往那一站,都精緻美丽到了极致。 乌桃气质清冷,可神色却温和而真挚,看不出一丝虚假。 屋子里静谧的沉默,迟弈看着沙发边上被乌桃挑出来的几件衣服,恍然想起了以前。 高中的时候学校虽然查的严格,但是私底下带手机的人还是不少。有一回调位置,迟弈和乌桃一左一右分的老远,经常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迟弈早恋的同桌和隔壁班的女同学哪怕上课也会悄悄的发消息腻歪好一会儿。 他嘴上不屑:「你行不行啊你?大男人的,带着自己女朋友不好好学习一天天光他/妈聊天,你这不是耽误人前途?」 男同学被说中心事,梗着脖子反驳他:「你懂个屁!小别胜新婚,我们刚在一起,想说的话可太多了。你追不上班花又看不上其他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迟弈眼睛眯了眯,漫不经心的嗤了声:「谁跟你说我追不上?」 他记得乌桃家里条件不好,家里只有一个爸爸,她没有手机,放了学就联繫不上。 一个女孩子家的,身上没个联繫工具也不像话。 他让人给他买了所有牌子的最新款,放学的时候送过来,刚拿到就等着乌桃出来巴巴的去找她让她挑。 乌桃身边的女孩子羡慕的眼都亮了,怂恿她拿个最好的,可乌桃也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不用了,谢谢你。」 迟弈不死心的把其中几个塞到她怀里,语气有些强硬:「怎么不要?我买了你就收,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礼物。」 乌桃和迟弈都是模样身段样样顶尖的人物,两个人连在学校的贴吧都小有名气,倾慕者多不胜数。放了学的校门口全是往来的学生和家长,不少人往这边看,乌桃看着周遭人看好戏的眼神,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迟弈,我没有喜欢的东西,我也不需要任何礼物,别再有下次了。」 第8页 乌桃急匆匆走了以后,迟弈脸色差到能吃人。他怎么也想不通,乌桃虽然平时看着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但怎么可能会真的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要。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靠着树问跟她一起玩的女生,声音很沉:「乌桃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有什么爱好,你们谁知道?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拿走一个手机。」 那两个女生既兴奋又害羞,脸色涨红,蹲在地上两眼放光地说:「长得漂亮好处也太多了吧,你看这个!这个好贵的,我超级喜欢跟我妈说好久了!」 迟弈看着这幕眉头紧皱,踢了一脚手机盒子,有点不耐烦了:「到底知不知道?」 那两个女生这才反应过来,拿着手机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道:「乌桃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以前她跟我们在一起,零食也不吃,游戏也不玩,每天也就是学习。」 「对啊对啊,她的衣服用品都是家里给她准备的,她从来没有零花钱,也不见她喜欢什么。」 迟弈紧皱的眉头渐渐松缓了些,烦躁的说:「行了行了,都拿走,以后有乌桃的消息都偷偷告诉我。」 从这天以后,迟弈最初还猜测,是不是乌桃不喜欢这礼物,或是不喜欢这种送礼物的方式,就换着花样给她买东西,不管是学习用品,还是衣服食物,又或是名贵的饰品,但最终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喜欢。 久而久之,连迟弈自己都死了心,接受了乌桃真的没有任何喜欢的事物的这个事实。 可是今天,她居然变了。 是这五年来她的性格变了,还是因为失忆? 迟弈从回忆中抽身回来,不由深深地看了乌桃一眼。 他敛下眉宇间染上的一丝自嘲,眼底透着不易察觉的暗:「好好休息,有事联繫我。」 徐鸣送上前一款手机,迟弈淡淡地说了句:「里面存有我的联繫方式。」 此时乌桃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只剩下迟弈,徐鸣和乌桃三个人,眼见迟弈要走,乌桃突然想起梁伯说迟弈不常回家,蓦得开口:「请问迟先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迟弈掀眸看她一眼。 意思是,你说。 乌桃没开口,朝徐鸣的方向看了一眼。 徐鸣请示了迟弈的意思后退出房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迟弈和乌桃两个人。 「您先坐。」 乌桃请迟弈坐下,先从隔间沏了杯花茶出来。白皙纤细的手腕一点,轻轻巧巧的搁在他面前,瓷杯和玻璃桌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两天天气有些凉了,迟先生先喝杯花茶暖暖身吧。」 她坐到迟弈的对面去,两只手搭在膝头,斟酌着该怎么说。 「您不在的日子里我思考了一下。」 「请问——您这样救我于水火之间,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乌桃诚恳地发问着。 迟弈被她这样直白的话问的微微一怔,默了会儿才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嗤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觉得我是有所图谋才救你?」 他举起那杯花茶抿了一口,淡淡说了句:「多谢。」 乌桃也不生气,礼貌的解释:「我并不是质疑您的目的。」 「只是您救了我,我总要有所回报。」 她看着迟弈的动作,顿了顿又说道:「在我的潜意识里,这样才是对的。」 听到乌桃的解释,迟弈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暗了暗。 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救了她就一定要还回来,这样才两不相欠么。 她乌桃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跟他撇清干系。 迟弈冷笑了声,毫不顾忌地抽出根烟点上,混着烟圈吐出的声音没一丝温度:「是么。」 「等我想出来怎么回报,再告诉你也不迟。」 看着乌桃澄澈又淡然的神色,他心里突然说不上来的烦躁,更觉得那句知恩图报的话说不出的刺耳。 迟弈盯着她一字一句地拖长了调子,语气带了点恶劣的讥笑,带着点报復那句话的意味:「也不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呢,夭夭。」 像是早就猜到迟弈会有这么个反应,乌桃并不意外。 她只是坐在那平静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说,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可落在迟弈的眼里,却一如曾经的乌桃和此时的她重叠,只会冷冷淡淡的对他说:「迟弈,别闹了。」 他的心突然像被什么钝物狠狠的撞了一下,痛的猝不及防,眼尾也难以自制的发红。 乌桃浑然不知迟弈的想法,只是想了想刚刚他的回答后,才后知后觉地捕捉到了他情绪转变的关键,好脾气地问道:「迟先生,您刚刚是生气了吗?」 第5章 手机 迟弈心口一窒,抬脚的动作停下。像是不可置信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虽然足够冷淡,可微微拔高的声调还是出卖了他。 乌桃站起来走到迟弈身边去,并不畏惧他的冷淡和喜怒无常,反而很平静的说道:「我说,您刚刚生气了吗?」 「我觉得,您的情绪好像不对。」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头顶的钻石吊灯投射下一道阴影。 在乌桃所见到的情况里,她觉得迟弈并不是如他嘴上那般恶劣的人。 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恨自己,蓄意报復,那么以迟弈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让她有一万种无声无息死在那场车祸里的法子,可是他没有。 第9页 他的选择是救了自己。 那如果说是觊觎美色,早在医院的时候,护士就和她八卦过不知道多少个妄图爬上他床的女孩子。 两样都不是,那他到底为什么救了自己,其实也不难猜。 念着旧情,或是余情未了。 只是这两种,乌桃也拿不准到底是哪一个。 她不明白的是,曾经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怎么会和顶尖集团的掌权人有过一段往事,自己又为什么会和他分手。 迟弈此人,不论身份、地位、身材、长相,都是顶尖的好。 那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分手? 乌桃的过去一片空白,她想要的答案,只能从迟弈身上找。 还记得在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周遭万籁俱寂,安静的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唿吸声。 在深夜里,她也曾摸过自己的心脏,每当想起迟弈的时候,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写满了对迟弈的不同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种感觉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东西,一下子喷涌而出,在乌桃最无助迷茫的时候,成了她唯一信任的救命稻草。 记忆忘了,可心跳还会记得。 人人都说迟弈有多么可怕,就连禧园的佣人们看到他都是满脸的畏惧,大气不敢喘一下。 可乌桃从来不怕。 在她看到迟弈第一眼的时候,不管他的表情的是多么不近人情,多么冷淡,她只感觉到了温暖。 这个男人,一定曾经温暖过她的漫长岁月,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这么深刻的记忆。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真的要她用身体来偿还恩情。 那他到底是在不悦什么? 乌桃猜不透他的想法,猜测出的结论也没什么底气。 迟弈现在这样的态度,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早就没了感情,只是念着过去自己曾经付出过的青春,所以才好心的搭了把手。 她问他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时候大概没有说清楚,让迟弈误以为自己是想要以身相许,才让他觉得自己被人想的太过龌龊了。 乌桃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救了人还被人误以为是图谋不轨,大概自己也会生气的。 她仰起头看着迟弈,认真的解释道:「我没有觉得您龌龊。」 「很抱歉刚刚没有解释清楚。」 「但是——我的意思是,您这么好心念着旧情救了我,我总是需要报答您什么。」 「不然我心里也会不安的。」 乌桃每说一句,迟弈的脸色就变化一分,说到最后,他反倒笑起来,漫不经心的眸底带着不为人知的愉悦,看着她说了句:「夭夭,你这么怕我生气啊?」 说完他又云淡风轻地添了一句:「真的不是因为——」 「想跟我两清么?」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仿佛这话的答案他一点也不在意。 乌桃诚实的摇头:「不是。」 她说完又续道:「救命之恩,是应当记得一辈子的。」 迟弈像是对这句话很满意,他勾唇笑起来,夹着烟的手随手一掐熄了火,「你能有这种觉悟我很欣慰。」 「不过呢,我也不希望你有什么心里负担。」 他微微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高的乌桃,轻描淡写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我救你只是当救了个故人,没别的意思,你不用担心这担心那的。」 乌桃仰头去看迟弈,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个子很高,宽肩长腿窄腰,比例好的逆天。穿着的黑色衬衫裁剪妥帖的一丝不苟,像最完美的衣服架子。 衬衫顶端的纽扣没有系,禁慾中多了丝不羁的放/盪。 迟弈身上混着淡淡的烟味和冷冽的香,是他特有的味道。 明明不喜欢烟味的乌桃此时却觉得很好闻。 在他身边总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游走的目光从迟弈身上迴转,只听他继续说道。 「你本来就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不要给自己任何心理负担。」 乌桃淡淡的笑起来,客客气气的说:「我知道了,多谢迟先生。」 她继续说道:「那么我们算是朋友吗?现在。」 迟弈漫不经心的神色变了变。 这个称唿,多少有点刺耳。 他淡淡的纠正:「我们五年不见,朋友自然算不上。」 「我救了你,当然是报恩关系。」 乌桃也不反驳,顺从的说了声好。 她原本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她到底是怎么出的车祸,她还有家人吗或者是她在哪里出的车祸。 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乌桃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该这样麻烦日理万机的迟弈。 她才住进来,应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在养病的阶段,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也是好的。 打定了主意后,乌桃礼貌的笑着拉开了门,清冷好听的声音徐徐说道:「您是不是要回去休息了,迟先生?」 迟弈:…… 等人走后,乌桃不慌不忙的收拾起来自己的房间。 虽然佣人们已经把别的地方打理的很整齐,但是刚刚迟弈还弄脏了一小块,她还是想收拾干净。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乌桃就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手。 她的确长了一幅极美的面孔,肤色白皙紧緻,气质清冷出众。 第10页 可唯独这双手,虽然能看出有在精心的养护,但是还是少不了粗糙的痕迹。 就连做这种家务,都顺手的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她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是不是也和她的这双手一样,满目疮痍。 乌桃试图去回想关于家庭的一切,可越是想深挖,内心就越是牴触。 就像是藏着过去的某个角落有一道厚厚的屏障,在阻挠她掀开真相。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抗拒后,乌桃刷杯子的动作一停。 或许这些事情,只能从迟弈那里得知。 她敛下眸继续刷杯子,突然记得刚刚迟弈走之前说给她准备了手机,她也是该适应一下。 乌桃优雅的抽出一张绵柔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从水晶茶几上拿起还未拆封的盒子。 刚想拆开的时候,门口又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迟弈又回来了? 乌桃放下手机盒子拉开门,门口站着秦明和两个佣人。 她站在门口,走廊略显昏暗的地灯和屋内明晃晃的亮光从门口拉开鲜明的分界线,半明半暗的环境下越发显得她冰肌玉骨,艷色动人。 这么晚了,其实她已经有点疲惫,但是徐鸣的存在还是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询问是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什么指示。 徐鸣摆了下手,身后的两个佣人上前送上手机的托盘。 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四个不同大小的手机盒子,分别来自不同的厂家。 她看了眼屋子里未拆封的手机,委婉的提示:「迟先生不是已经给我准备了一款……」 徐鸣客气的笑着,耐心的向她解释:「是这样的,手机是少爷白天为您选好的,但是您选了衣服以后少爷觉得剥夺了您选择的权利是很残忍的,所以特意让人给您送来,还请您挑选一款自己喜欢的款式。」 乌桃瞭然的点点头,非常礼貌地回覆:「多谢迟先生的体贴。」 其实她想说的是,手机这东西,迟弈选的肯定不会差的,完全没必要刻意再让她重新挑一款。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徐鸣刚刚说,是因为自己选择了衣服。所以重点是因为,她先做出了「选择」这样的举动,迟弈才会把「选择」的权利交还给自己。 乌桃极浅的笑了下,从八个手机盒子上看了个遍,温声说:「我还是觉得刚刚迟先生选的比较喜欢,麻烦你跑一趟了。」 徐鸣带着消息去给迟弈回復,乌桃终于能够安安生生的把门关上。 她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把玩手机盒子,腰肢在墨蓝色真丝睡裙下看起来又细又软,不盈一握,像极染了凡尘气息的仙子。 乌桃拆封后摆弄了一会儿,很快就上了手。 虽然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都是空白,可是本能和思考能力还在。沈医生说她的情况应该是选择性失忆,像字体、书籍、社会人物逻辑等,她都还记得,不至于像个新生婴儿般懵懂无知。 她准确的找到了微信和联繫人,里面赫然只有一个人。 迟弈。 乌桃想起方才徐鸣的话,突然觉得她的前任原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思考片刻,点开迟弈的对话框,在里面输入:【多谢迟先生,手机我很喜欢。】 发完她也没指望迟弈回復,从书架上捞了本书就歪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为了打发时间,乌桃并不打算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选择了阅读的小说。 这一本叫《失忆豪门少奶奶逃婚99次》,虽然剧情里有些逻辑和桥段一言难尽,但是也不乏趣味。 刚翻到第十章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乌桃划开一看,是迟弈的回覆。 【。】 就发了一个句号。 这是什么意思? 乌桃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捧着手机准备发一个问号回去。 刚打上一个问号,想了想又觉得不礼貌,悄悄的删掉以后,乌桃突然想到刚刚小说里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大概说的是……已阅,不谢,之类的意思吧? 既然如此,她心安理得的放下手机,不打算再回復了。 顶楼书房里,偌大的房间漆黑无比,只亮着一盏办公桌前的檯灯。迟弈懒散的靠在真皮转椅上,漫不经心的看看微信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食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迟弈:等老婆给我发消息ing 第6章 照片 半个小时过去了,迟弈手边的手机毫无动静。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话框,最后一条还是自己回復的「。」 所有隐隐的期待和意料之内的反应都石沉大海,迟弈微垂着头看手机,良久之后,才勾唇自嘲一笑。 这才是乌桃一贯的回应。 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 迟弈将手机的屏幕锁上,拿起桌面上的遥控器打开巨幕投影。 画面上赫然播放的是乌桃车祸那天晚上,酒店门口的监控。 锦明酒店乃是蔚川市最顶级的酒店兼度假村,监控安保都做的是业界最好。 大门口无死角的监控在黑夜也格外清晰。 迟弈支着头靠在椅子上,指尖才点燃的烟发出猩红色的光点。 这段监控他已经反覆了看了很多遍,几乎可以断定是人为导致。 第11页 第一:肇事车辆撞了人以后不带任何犹豫的驾车逃逸 第二:这是辆没有车牌的黑车 第三:敢选在锦明酒店的门口,动手的人是有些背景在的,锦明酒店的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如果贸然打草惊蛇,就算他揪出了当晚肇事的兇手,十有八九也会是个替罪羊,挖不出幕后的主谋。 他找人查过乌桃最近的生活状态,她刚刚秘密拍完顾新导演的新戏,如果不失忆目前应该处于休息期。 在这部戏之前还只是个无人问津十八线演员。 方舟集团才收购了荣星,她本人签约的公司就是荣星影视。 荣星影视给乌桃的资源一直不怎么样,她能拍顾新的戏是自己试镜被选中的。 顾新在业界一向名声响亮,每一部戏的质量都极高,基本上拍完就是爆款预定,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蛋糕。 但是拍摄和合约都是极为隐晦的,不允许探班,不允许私自拍摄,知道的人并不多。 乌桃动了谁的利益? 迟弈注视着眼前的画面,神色冷淡地对身侧的徐鸣吩咐道:「明天让锦明的人来集团办公室。」 「夭夭的车祸事宜,你处理好了么。」 徐鸣微微抬头回着话:「少爷,都安排好了。锦明那边知情的都得到了命令,一点消息都不会露,现场也处理的很干净,原版监控、现场痕迹也请专业人士做了取样、包括小姐的诊断书都已经秘密移交警方。」 「荣星那边都以为夭夭小姐还在休假,并没有起疑。」 迟弈嗯了声:「盯好那边,如果荣星有人起疑,你就带人来见我。」 这件事若是单纯的走个流程报警,得到的结果一定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吐了口烟圈,眼底凉的令人害怕。 有人想用资本掩盖真相,好啊。 - 翌日乌桃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奶白色的丝绸窗帘里透出朦朦胧胧的光。 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双手拉开窗帘,明媚的日光亮堂堂的泄了一地。拉开落地的玻璃门,就能看得到禧园古朴幽雅的景色。 入眼的郁郁葱葱,令人心情愉悦。 她刚住进来的时候便听说禧园的景色乃是整个蔚川头一份的好,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都没有机会去逛逛。 总是闷着也是不好的。 禧园里的人得了命令,都知道别墅里头住着位厚待的小姐,她不出声,没人敢去主动叨扰。 乌桃因着休息的好,整个人褪了病气,整个人愈发容光焕发,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她今日挑了件青碧色的旗袍,又学着昨晚睡前刷到的小视频里那样,把长发随手用一根钗挽起来,云鬓娇容,看起来典雅又娇婉。 不疾不徐的走在蜿蜒的楼梯上,乌桃四处打量着别墅内的布局,一路走到了一楼大厅。 梁伯正坐在一路大厅看书。 他听见动静,立刻放下书上前笑着说:「夭夭小姐醒了。」 乌桃浅浅一笑,「是的,多亏你们精心照料,我休息的很好。」 梁伯笑了笑,一边说着:「夭夭小姐一定饿了吧,厨房备了您现在最适宜吃的餐饮。」一边摁了摁桌子上的餐铃。 他起身体贴的为乌桃拉开主位上奢华的椅子:「您请坐。」 这样气派和讲究的阵势,在乌桃的潜意识里也很陌生的。 她怔了一下,温和的笑着,展裙坐了下来。 佣人们将食物陆陆续续的摆上桌,又有人送上来饮品。 乌桃选了杯看起来就很清新的青柠气泡汁,尝了一口才说:「梁伯,饭后我想在禧园逛一逛,可以吗?」 早先刚住进来的的时候,梁伯就曾经对自己说过,如非意外尽量不要离开禧园,乌桃现在受人恩惠,能不添麻烦就最好。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的家。 唯一认识的人只有迟弈。 乌桃安静的吃着早餐,思考事情的时候,心里又出现了昨晚的牴触感。 每次一想到家这样的字眼就会出现这样的心情,大概她在家也是不受喜爱的存在。 既然这样,等她的头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家也好。 乌桃饭量小,简单的用了一些就吃好了。 她抬起头用帕子擦嘴,正巧梁伯笑吟吟的从屋外进来,身后跟着个年轻的女孩子,向她介绍道:「夭夭小姐,这是我的女儿梁嫣,从小也算跟着我在禧园长大的,一会儿就让她带着两个女佣和您一起出去吧。」 乌桃微微笑着同梁嫣点头致意,梁嫣倒是很活泼,约摸着大学生的样子,明艷的五官似盛满了阳光。 她快步走过来,睁大了眼睛:「爸爸,这就是迟弈哥哥救回来的女孩子吗?好漂亮啊!」 乌桃很从容,从位置上站起身,低眉浅笑:「麻烦你了,走吧。」 时值正午,乌桃穿着旗袍,在温暖的别墅里并不觉得冷,但出了门以后,夏末秋初的凉风一吹,还是带着渗入皮骨的凉意。 女佣们都很喜欢这位新来的小姐,她长得极美,为人又随和,照顾她也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出门前女佣给她拿了件同色的披风,披好后从右手边开始走。 梁嫣一边指着前面的路一边同乌桃讲解,这儿是之前的祖宅,迟家祖上是大官,那儿是哪个太太点名要的池子,幽静雅致,要不是处处都能看到高端科技的产物,乌桃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 第12页 说道眉飞色舞的地方,梁嫣嘴快说了句:「迟弈哥哥大学之前也是在禧园住的,不过后来叔叔阿姨出了事,他就飞往国外去了。」 乌桃留了意,温声问了一句:「迟弈的父母出事了吗?」 梁嫣这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支支吾吾的说:「是啊……迟弈哥哥最忌讳别人提这个,是我不小心说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告诉迟弈哥哥!」 她点点头,仰头看向眼前高高的门匾,上面写着「闻汀小筑」。 从实木的门匾,可以窥见当时迟家的盛景。 外面打扫的很是干净,门也没有挂锁,乌桃问:「可以进去看看吗?」 梁嫣立马笑道:「当然啦,禧园是私人住宅,又不是旅游景点,你既然是迟弈哥哥的贵客,他也没有说过你不可以看,那咱们就进去吧,不过里面的东西看看就好,千万别弄坏啦。」 她拉着乌桃往里走,兴致很高的说:「这是迟弈哥哥的奶奶生前爱住的地方,奶奶人可好了,以前我很小的时候,还总是亲手给我们做衣裳呢。」 从梁嫣的话语里,乌桃似乎都能想像到,曾经的迟弈和奶奶是一幅什么样慈爱的画面。 好温暖的情感。 她迈进门槛,处处都整洁如初。 不论是桌椅,床榻,还是陈设,都看得出生前住在这里的人是个细心温柔的人。 桌案上的还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保存的很好,一看就很爱惜。 乌桃坐在凳子上翻开这本相册,第一章 就能看到是奶奶牵着小小的迟弈,在大树下玩耍。 彼时的迟弈不过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子,仰着头笑的无忧无虑。 和现在阴晴不定难以琢磨的上位者迟弈,一点也不相同。 - 方舟集团蔚川分部大楼,顶层办公室。 晨光熹微,办公室内没有开灯,屋子里的光线略显暗沉。迟弈慵懒地靠在办公椅上,指间夹着支点燃了一口未动的细烟。 他背对着办公室的门,面前巨大落地窗下是川流不息的行人车辆,在高高的高度之下,渺小的如同蝼蚁。 「咔嚓」一声,门被轻巧地推开,耳后传来略显纷乱无措的脚步声。 徐鸣低声对来人说:「请您在此稍候,我去知会迟总。」 其实几个人共处一室,门口的动静一丝一毫都逃不掉迟弈的耳朵,并不需要特别的请示。 但是在方舟集团的地盘上,任谁都得遵从迟弈的规则。 说是「请」人,实际上地位高低立见。 「少爷,锦明的管事来了。」 迟弈淡淡嗯了一声,这才慢悠悠地转过来身子看他们。他缓缓吐了口烟圈,神色看不出喜怒,半晌过去,依旧一言不发。 锦明的管事眼见这幕,根本拿不准迟弈到底是什么意思,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明明交代的事情都依言做了,怎么会…… 「迟总,您这是……」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 迟弈漫不经心地将手边的白玉杯随手扔到了地上,巨大的响声下,莹润的玉杯哗啦啦碎了一地,碎片飞溅到锦明的人脚边,看得他心惊不已。 他缓缓的从歪躺坐直,疏懒的姿势落在锦明的人眼里,却宛若恶鬼降临。 徐鸣不动声色地走到两个人面前,温声劝了句:「我们迟总脾气一贯不好,您酒店办事不利惹了迟总生气,您自个儿想办法消火吧。」 「若是这火消不下去,您的日子可要难受呢,轻则损失一所赚钱的酒店,重则您身后的企业都要遭殃,方舟集团的能耐,您都是知道的。」 锦明的人这才呆滞的反应过来,直愣愣的问:「怎么消?」 徐鸣垂着眼轻飘飘地说一句:「要不——」 「您跪着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提醒大家:抽菸有害身体健康,男主会戒菸的。 他不配抽菸,因为女鹅不喜欢。 第7章 相见 景明的人被这句话震慑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死死咬着牙不出声。 他们在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来没有给人下跪这一说,迟弈简直是狂悖狠辣到了极点! 难道方舟集团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锦明的总经理开了口想要反驳什么,一侧的下属却白着脸摇了摇头,满脸的不甘和惊骇。 他眼里分明写着「不要硬来。」 刚要说话的中年男人一下子气势就萎靡了下去。 锦明能给他带来的财富和收益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他今天胆敢和迟弈对着来,他的未来……无法预想。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屈辱和愤怒被自己的光明前途硬生生的压下去,看着迟弈缓缓的跪下,极为艰难地说道:「迟总,还请您——」 「消火。」 重重的尾音落下,迟弈眯着眸看眼前的人,将烟捻灭在菸灰缸里,轻笑着责怪了声:「徐鸣,来者是客,怎么这样办事?」 他觑了眼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慢悠悠地客套了一句:「底下的人擅自揣摩我的的意思,还请二位不要怪罪。」 「徐鸣,还不上茶?」 两个人憋屈到了极致,却还是只能听话从跪到坐,一张脸气的发红,接过徐鸣的茶时险些端不稳茶杯。 第13页 分明是故意羞辱,却还要装作是意外,迟弈这年纪轻轻的后生,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深不可测,心狠手辣。 迟弈丝毫不把两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瞧着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摁开了桌子上的巨幕遥控器,淡淡说道:「来看看这个。」 办公室里巨大的投影开始播放乌桃从锦明大门口出来,到去救小猫,最后被飞驰而过的轿车撞飞到花坛里的监控录像。 锦明的总经理定定的看着录像内容,脸色逐渐由原来的气愤变为惊诧,最后变得惨白。 十几分钟的静谧过后,坐在锦明总经理身边的下属不明就以,疑惑地用眼神询问着「这是什么」 总经理脸色极差,缓缓摇了摇头。 迟弈睨了眼二人的小动作,冷嗤了声:「想起来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 「这个女人的事方舟集团要管。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考虑,在此期间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徐鸣上前给二人续茶,不着痕迹地补充了句:「您背后的赵氏企业马上要上市了吧?在这个档口要是做错了事,可不划算呢。」 他放下茶壶又说了句:「对了,监控里显示小姐的手机被你们酒店的人捡去了,今天晚上之前送到这,要是耽误了,你负责不起。」 「是是是……」 两个人逃命似的从办公室出去了,徐鸣不屑地看了眼两人,站到迟弈背后问道:「少爷觉得这回能逼出背后的主谋吗?」 迟弈漫不经心的看着手边摊开的一份合同,淡声:「赵氏是家族企业,后面的关系盘综复杂,想一下挖出来自然不可能。」 他掐了掐眉心,说道:「让他回去通风报信,谁慌了,那就是谁做了。」 徐鸣问:「那要是他们商量好铁了心不认呢?」 迟弈睁开深不见底的黑眸,视线落在那份合同上,声音冷的如同寒潭:「那就从这开始,拔了整个赵氏。」 - 正午回禧园的时候,迟弈一进门就得知梁嫣带着乌桃去逛园子了。 他走进禧园的正门,身侧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的响。抬眼看着头顶风轻云淡的天,阳光清朗的从繁密树叶里透出斑驳的光影。 微凉的风一吹,迟弈昂贵的黑色衬衣上落下一片卷着黄边的叶子,他随手夹在指尖睨了眼,淡声道:「我去看看。」 徐鸣微微弓着腰,低头问:「需要人跟着吗?」 「不用。」 迟弈捏着手里的落叶思量了一瞬,从容抬脚往前方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就好像一和她贴近,所有的清醒和理智都在慢慢瓦解。他无法抑制的,想见她。 见到乌桃的那一瞬,她正坐在闻汀小筑正厅的圆桌前,一身碧色旗袍,随着坐姿看得出姣好的曲线,她眉眼带笑,看起来温婉淡然。 旁边的梁嫣在她身侧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应该是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眉飞色舞的,与沉静的乌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媚的日光打在大厅的门前,从迟弈的这个角度看。 她美得像一幅画。 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珍藏的画。 乌桃指着相册上的迟弈低眉浅笑,微微侧了头问:「这个时候的迟先生才八岁吗?」 梁嫣狠狠点头:「迟弈哥哥八岁就已经在小学很受欢迎了!这是那个小姑娘追到家门口的时候被奶奶拍下来的。」 迟弈一挑眉,不动声色的靠在门沿边,听得清清楚楚。 乌桃的指尖点在那张相片上,低声说了句:「小姑娘啊。」 她眉眼神态未变,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锋:「他以前看起来性格很好的样子。」 「和现在……」 梁嫣脸上的神采明显黯淡了点,小声说道:「是啊。」 乌桃不打算追问,微微抬眸看了眼外面。 迟弈正倚在正门口的阳光之下,神色漫不经心又深邃,门外散落几片落叶,落在乌桃眼里像为他增色的布景。 她有一点意外,迟弈怎么这个时候会在家里。 不是说他工作很忙,日理万机吗。 乌桃妥帖的合上相册站起来,走到门前浅笑着打着招唿:「迟先生。」 迟弈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算了回应了她的问好,转头朝着梁嫣说:「我刚刚是不是听到谁说我坏话来着?」 梁嫣有些心虚地往乌桃身后藏了藏:「哪儿叫坏话,我没有!」 乌桃笑了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迟弈早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可是她和梁嫣出来逛的时候是没有具体目的地的,走到这里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在哪儿? 她有点好奇,温声问了句:「迟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迟弈默了极短的一瞬,不动声色挪开了目光,轻描淡写的回:「你喜欢走右边。」 听到这句话后,乌桃的心突然一颤。 好像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什么东西被唤醒了般,一阵阵的往心口翻涌,让她既欢喜又难过。 上升至顶端,又被一层薄膜牢牢的堵住,只剩下旷野无声的凉。 乌桃垂睫沉默,清冷的神色显露出一丝动容。 时至今日,她的心对迟弈还会这般有令人无法忽视的感受,可为什么会分开这么多年,当初又为什么选择分手? 第14页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的她,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梁嫣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静悄悄的看两个人的脸色。 迟弈看着乌桃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漫不经心的说道:「刚刚不是在看相册么,不看了?」 他先一步走进正屋,坐在了乌桃刚刚座位的正对面,翻起这本相册,眉眼里的薄凉缓和了不少。 一张张的相片承载的不光是儿时的记忆,还有奶奶漫长岁月里不会磨灭的爱意。 乌桃从情绪中抽离,跟梁嫣一起坐回到了位置上。 他们一边看相册,梁嫣一边说起当时发生的故事,偶尔迟弈会纠正和补充,气氛松快而。 乌桃看着两个人的神色,恍惚中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和她想起家庭这些字眼时的牴触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本相册翻阅完毕,乌桃想了想,掀眸对上迟弈的眼睛,脸色很平静:「迟先生,我想问您……」 迟弈抬眼看她。 乌桃没发觉自己的嗓音中带着不为人知的颤抖,说道:「您知道我的家人都在哪里吗?等我好一些,总要回家治疗,不能总是打扰您。」 迟弈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回:「真想知道?」 乌桃下意识抓紧了梁嫣的手。 「想知道。」 迟弈垂下眸:「你没有家人了。」 乌桃维持出来的冷静瞬时瓦解。 梁嫣没想到迟弈说出来的结果是这样的,很是心疼的去拍乌桃的手,小声说:「没事的姐姐,没事,不难过。」 迟弈走到门口去想抽菸,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轻声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没了母亲,高三那年——」 「你父亲肝癌去世。」 许是和本身就车祸失忆的乌桃再说起她悲惨的家庭太过残忍,迟弈自己的心情也沉郁了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外头微冷的风吹着,心里能好受些。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乌桃高三经常请假,一请就是半个月,他联繫不上,就偷偷去打听她家在哪儿。 这么多年过去,他都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乌桃的家的时候,带给他的震撼。 拥挤破烂的城中村,院子里甚至水泥都没有,隔着窗户能看到屋子里昏暗破败的景象,清瘦的乌桃沉默着端着水盆从屋子里出来,眼里是不见天日的绝望。 他无法想像,他心爱的女孩到底都在承受着什么。 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面孔之下,藏着满目疮痍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真的好惨555 第8章 光芒 从闻汀小筑出来的时候,风愈发的凉。原本晴朗的天被乌云遮住,沉沉的天色如同被蒙上一层灰濛濛的雾。 因着这些话的冲击力,乌桃的心自迈出门槛的那一刻起便毫无徵兆的沉了下去。 几乎压抑的她不能唿吸。 从欢愉到地狱,她的心情在短短的时间内像坐了过山车,从高空中重重地坠下来。 禧园的风景才刚刚开始,她失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而此时此刻她最盼望的事,是回到那个迟弈为她精心收拾好的房间里。 把头蒙上谁也不见,一个人缩进被窝里,这样才好治癒。 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这种迫切又勐然袭来的难过就好像是把她又拉回了从前,无依无靠的她被蒙上眼睛,周围处处是断壁残垣,她什么看不见,却能清晰的感知到那种漫无边际的破败和灰暗。 迟弈站在前方凝视着她的脸色,眼底是复杂难言的情绪。 乌桃的笑意从脸上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双温和澄澈的眼睛里,只剩下看不到底的凉。周身的气息又淡又轻,像吹口气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似的。 她垂睫看着地上的落叶,轻声道:「抱歉迟先生,我想回去休息了。」 梁嫣担忧的去搀她的胳膊,抬眼对迟弈说:「迟弈哥哥,我先送姐姐回去吧?」 迟弈的瞳仁很黑,此时更是深沉如夜。他朝着门口低头等候的女佣吩咐着,算是默认:「送夭夭小姐回去。」 几个人护着乌桃回别墅,迟弈站在原地看了好久,不知不觉,周身浸满初秋的凉。 过了半晌,他微垂着头走进别墅,厅内等候的梁伯上前,温声问了句:「少爷刚刚抽菸了?」 迟弈的神色一缓,淡声嗯了句:「我不是一直都抽么。」 梁伯送上前一杯暖身的红茶,说道:「夭夭小姐来的这几天里,抽的少了不少。」 迟弈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 梁伯看着迟弈的脸色,语气很是和缓:「刚刚看小姐的脸色不好,少爷跟她说了以前的事吗?」 迟弈喝了口茶,有些默然:「她的事,总不能一直瞒着她。」 梁伯点点头算是瞭然,一边泡茶一边不经意的提起:「那少爷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个问题,迟弈才掀起眸看梁伯,语气有些自嘲:「我怎么想?」 「我自小看着您长大,少爷的心思我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猜中几分。」他不疾不徐地给迟弈添茶,虽是疑问,可话里却没有任何问询:「少爷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小姐吧。」 梁伯一直在迟家管事,从迟弈小时候起,除了家里人,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梁伯。 第15页 他高中的时候喜欢乌桃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梁伯自然也不意外。 现在他身边的亲人几乎没了个干净,唯有梁伯,还知道他曾经这段已经不为人知的心意。 迟弈扯唇低笑,语气有些薄凉:「没放下又怎么样。」 他仰头闭上眼睛,声音压的很低。 「梁伯,她从来看不上我。」 梁伯凝视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似乎又看到他如何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一步步扛起风雨飘零的方舟集团,走到如今傲视世界的地步。 他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 可就是这样优秀到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处处隐忍又处处细心,此刻却低微到尘埃里。 梁伯悠长地嘆了口气,劝慰道:「少爷,上天不会做无用的安排。」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迟弈默了片刻,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梁嫣也上去了?」 梁伯点点头:「小嫣特别喜欢小姐,知道她不舒服很担心,跟着上楼了。」 迟弈的绷紧的心弦稍微松了些,站起来说道:「让徐鸣来书房。」 - 房间内,乌桃和梁嫣坐在床上,偌大的里冷清清的。 露台处的落地门还开着,凉风徐徐往屋子里灌,梁嫣站起身帮她把窗帘和门关上。 「姐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我虽然不能帮你什么,但是说出去了能好些。」 她走回乌桃身边,蹲在她跟前仰头看她:「要不你哭也行,我每次不开心就哭,可解压了。」 乌桃看着她认真又关切的眼神,心里感到一丝温暖,点点头说:「谢谢你。」 「我还好。」 梁嫣看她的状态明显是勉强在强撑,只好起身说:「要是你觉得不自在的话,我下去等你,你自己好好缓一会儿,好吗?」 乌桃点点头,房门被轻轻地「咔嚓」声合上,周遭归于寂静。 她脱了鞋,沉默地躺到床上去。 房间里空落落的,隐隐能听到风声。 乌桃躺了一会儿,又神情平静地下床把整个房间的灯都关掉,拉上隔光的那层窗帘,整个屋子里顿时漆黑的伸手不见手指。 在慢慢挪回床上的路上,她的手扶上沙发的一角,鼻尖隐隐能闻到残留在上的淡淡烟味。 是迟弈的味道。 感受到他残留气息的一瞬间,乌桃彷徨不安的心突然像找到了什么避风港,仅剩的防备无声无息地溃散。 她摸索着回到被窝里,把头严严实实的蒙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强忍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洩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被窝里小小的一团才微微颤抖起来,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传来压抑不已的哭声。 其实乌桃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压抑。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的心理深处一直关着一头不为人知的野兽,它与日俱增,被关押在光风霁月的表面下,实际上里面早就荒芜不堪。 在被撕开一条缝隙后,拼命嘶吼着想要冲出来。 按理说,难过是会有,可是明明是几年前发生的事,她的心早就已经习惯了才对。 她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知道以前所拥有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可「肝癌」两个字却像是开门的钥匙,一想起头就刺痛不已。脑子里如同炸开的烟火,极快地闪过一些零星琐碎的画面。 那些记忆碎片飞速地闪过,快得几乎让她捕捉不到,情绪在崩溃中彻底溃散开来。 浓郁的悲痛和绝望交织之中带着解脱,从压抑的心底如同巨大的海浪翻涌而来,卷着她不停下沉。 情绪上升到极点的时候,哭得越来越放纵,窒息缺氧的感觉像是溺水,闷得她无法自拔。 头蒙在被子,整个人也昏昏沉沉。 恍惚中,乌桃又看到了那晚梦里的迟弈。 他站在炙热的光芒之下,热烈而纯粹的看着她。 乌桃伸手去抓那道光,现实的她同时紧紧的攥住手下的被角,然后从被窝里钻出来大口大口的唿吸,哭声也渐渐平缓下来。 长久的寂静之后,她走下床拉开了窗帘。 阳光重新布满房间。 乌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的景色,一点点的回想她方才情绪的变化。 在尽情的哭过以后,她的心情阔然开朗,一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牴触感也不见踪影。 这种前后巨大的反差,感觉就像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以前的她早就在期待一次这样放纵情绪的机会似的。 那种压抑在内心的崩溃和委屈,随着泪水统统释放出去后,乌桃的心无比平和。 狂风暴雨后的海面,是风平浪静的晴天。 乌桃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这么渴求一次释放情绪的机会。 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悲惨的故事。 但是她恍然发觉,现在对于失忆的她而言,其实她一点也不想主动去知道自己的过去,现在这样就很好。 唯独……和迟弈有关的除外。 乌桃抱着肩望向远方的景象,眼前又闪过迟弈的样子。 她隐隐从这些反常中捕捉到一点微妙的猜测,或许对于过去的她而言,生活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迟弈是唯一的光。 第16页 她清冷微红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惘。 ……迟先生吗。 乌桃整理好仪容后,缓缓下了楼。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很想很想看到迟弈。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那份隐晦而不为人知的心思,从遥远的过去一直滋长到现在,才从土里悄悄冒了芽。 虽然明知道现在两个人是报恩的关系,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可现在在乌桃心里,不论是现实还是恍惚的梦境里,他的存在都是最大的慰藉。 哪怕他现在早就不和以前一样爱着自己。 没关系。 到一楼的时候,沙发上只有梁伯和梁嫣。 看到乌桃下楼,梁嫣立马迎上来说道:「姐姐!」 乌桃笑了笑,朝她说:「我没事了。」 梁嫣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梁伯笑着说:「没事就好。」 环顾四周,华丽亮堂的大厅内不见迟弈的影子,乌桃没有想那么多,开口问:「迟先生呢?」 梁伯笑意不明:「夭夭小姐找少爷有事吗?」 乌桃怔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迟弈不紧不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漆黑的瞳仁定定的看着乌桃,显然是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好点了?」 乌桃点头,微红的眼里是极浅的笑意:「好多了。」 她说完话后微微颔首,抬手将鬓旁的碎发别在而后,姿势淡然又带着天然不自知的撩人,细白的胳膊抬起来,露出身侧美好的曲线。 「虽然是几年前的事情,但是毕竟现在的我失忆了。刚得知的时候还是很难接受,现在整理好情绪,也就觉得好些了。」 说完后,她掀起清凌凌的眸子看向迟弈。 他神色很淡,站在旋转楼梯的正中,璀璨华贵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落在他优越至极的昳丽容貌上,镀在他周身,矜贵又疏离。 乌桃的心不受控的悸动起来。 她突然想起中午迟弈站在门口的一幕,斟酌着问:「中午回来的时候忘记问。」 「迟先生吃午饭了吗?」 迟弈神色淡然的看着她,下颚紧绷的弧度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问这个做什么?」 乌桃垂睫不语,这才意识到,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连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 好像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因为她想见他,想贴近他,想关心他。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跟他共进晚餐。 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清脆悦耳的嗓音带着几分软,问道:「请问,我能有幸和迟先生一起吃一顿晚饭吗?」 迟弈瞳孔一缩,素来掩饰极好的脸上有一瞬的怔忪。 有些不可置信的,他沉默了片刻。 整理好状态,迟弈状似漫不经心的,扬声问了句:「和我?」 乌桃认真的点头:「和您。」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不太仔细看文的宝贝们看到这里,可能会不太理解女鹅这个时候的反应,但是是合理的!后续也会慢慢讲他们分手的原因和过去的一些场景~ 反正,两个人都很好哭qaq 第9章 煮面 禧园别墅的餐厅精緻又奢华,是专为迟家服务的团队。 自从醒来直到现在,这是迟弈和乌桃第一次一起吃饭。 得知要一起用饭的消息后,梁伯便去了餐厅参与选材和布置。一楼大厅只剩下三个年轻人。 乌桃看着坐在对面的迟弈,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只记得,刚刚迟弈点头应允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很欢喜。 可接踵而来的便是漫长的沉默。 乌桃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怔怔出神。 迟弈靠坐在沙发上,盯着乌桃看了半晌,发现她真的一点儿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为什么想一起吃饭?」 乌桃勐地回神,听到他说话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垂睫温声说:「不知道。」 「不知道。」迟弈嗤笑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漆黑的眸却紧锁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步步紧逼,乌桃节节退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抬起清冷的眸对上迟弈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您一定要知道的话。」 「我想见您。」 这样明晃晃不带任何掩饰的话语,迟弈心里勐地一窒,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还记得高三毕业的时候,乌桃的父亲已经入葬了两个月。 自打毕业那天起,他就联繫不上她,不管是曾经交好的同学那里,还是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影子。 就连那个破败不堪的城中村里,都只得知了她家房子被卖掉抵债,孤零零的女孩子家,只拿着很少的钱离开的消息。 迟弈现在都清楚的记得,他那个时候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说是心如刀割,一点也不过分。 乌桃那么瘦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甚至也没有什么钱。在这个世界上孤单又彷徨,任谁都能踩上两脚。 他只要一想要乌桃现在的处境,一想到乌桃可能会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哭,他都恨不得立马冲到她面前去照顾她,把自己所有的钱和房子都给她。 第17页 只要她能觉得开心一点。 迟弈让爷爷和梁伯用了迟家所有的关系,终于在一个老旧小区里看到了乌桃。 听人说,这个小姑娘租了一个最便宜的房子。 每天都跑到房子的天台上去,一去就是一整天,那个单薄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会从楼上跳下来似的。 她长得太过漂亮,见过的人都对她印象深刻,只是一听起她就会摇摇头,说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啊,一点光彩都没有,一看就寻了死志。 迟弈疯了一样的上去找她,一把将乌桃从天台抱下来,眼眶红的不像话:「乌桃,你能不能不要做傻事?!」 可她不哭,不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说:「我没事。」 这样的状态,谁看了都知道不是没事。 为了让乌桃能够好起来,迟弈每天想尽办法哄她开心,连心理医生都替她问了一个又一个。 他每天都去找她,说他很想她,给她送玫瑰花,带她去海边看日出,和她一起餵养收容所的流浪猫狗。 他说要给她钱,要给她房子,要供她上大学,要让她拥有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一切。 可乌桃什么都不要。 她只是偶尔看着迟弈给她讲笑话时认真的眉眼,会浅浅的笑。 在一次迟弈陪她在天台看星星的时候,乌桃突然扭过头轻轻的跟他说:「迟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仰起头看星星,微小的声音被吹散在夜空中:「我们在一起吧。」 迟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 他脑子剧烈的轰鸣起来,心跳的如同打鼓,「噗咚」「噗咚」「噗咚」,震耳欲聋。 时隔五年,和今天听到她说「我想见你」时的状态无甚差别。 可不同的是,乌桃失忆了。 她不记得之前的一切。 强烈的窒息感在清楚的认识到这点后变为了深切的痛,迟弈捏紧了手下沙发的扶手,骨节分明的手背筋线突起,眼尾也克制的发红,只差一点就抑制不住情绪。 他站起身走到外面去,闭上眼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生生压住心里浓稠的苦意。 然后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这个时候的想念,算不得真。 看着迟弈出门的背影,乌桃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迟弈听到这句话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说想见到他,他的反应却大得好像怀里揣了个炸弹,这样急急忙忙的要离开。 好似跟她在同一空间多相处一秒,就会多难受一秒。 乌桃眼里隐隐的光一点点地沉下去,微微翘起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线。 大概,迟先生是不喜欢听到这种话的。 乌桃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不是中午那样窒息的悲痛,而是闷闷郁郁的哽在心里,哪怕是晴天也会因为这样的心情黯淡似的。 她抿唇不语,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神色淡淡的,肤色在灯光下映的恍若最名贵的白瓷。 梁嫣看气氛不对,悄悄坐到乌桃的旁边去,低着头小声的问:「夭夭姐姐,你喜欢迟弈哥哥呀?」 「他这人和沈云安一样难搞,几乎对谁都不留情面,你主动可是会伤心的。」 说完以后她又觉得不对劲,又说道:「我突然想起,以前听爸爸说你们以前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是不是?可是你现在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 怎么会还喜欢他呢? 一股脑的说到这一步,梁嫣才发现自己多嘴了,她急忙把嘴捂上往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嗓音:「姐姐,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乌桃捕捉到她话里的细节。 喜欢? 她也不理解喜欢该是什么感觉。 很多疑惑,她还需要去找沈医生谘询。 至于现在什么情况,乌桃唿吸一顿,想起刚刚迟弈的反应后,轻轻放下茶杯摇了摇头,神色若有所思:「……我和迟先生,是报恩的关系。 这个时候,梁伯从餐厅走出来笑着说:「夭夭小姐,可以用晚餐了。」 乌桃点点头起身,梁嫣只好也跟着站起来。 梁伯不着痕迹的朝她使了个眼色,梁嫣很是惋惜的样子点点头说:「我去叫迟弈哥哥,你们先进去吧。」 等梁伯和乌桃一同离开,梁嫣赶紧出门去找迟弈。 迟弈就站在一楼门口,靠门站的姿势落寞又荒颓,眼里有深刻的痛楚。他垂着头一口又一口地抽着烟,地上散落着几个菸蒂。 梁嫣小声劝道:「迟弈哥哥,抽菸伤身体,你还是别抽了。」 她嘆了口气,又说道:「爸爸说可以用晚餐了,你和夭夭姐姐好好聊聊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看姐姐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你出门后她都不笑了。」 迟弈这才冷淡的掀眸看她,沉声问了句:「她情绪不好?」 梁嫣点点头,又指向屋子里,「你快去吧,我和爸爸出去逛逛。」 乌桃走进餐厅的时候四下环顾了一圈,精緻又优雅的装潢,能够看出主人家的品味和习惯。 偌大的餐桌摆放得讲究又规整,浪漫的烛光和玫瑰点缀在桌面上,鼻尖嗅的到淡雅的香味。 她展裙坐下,背挺得很直。垂睫看向面前的某处,神色清冷淡然,如一汪初春消融的湖水。 第18页 过了好一会儿,迟弈才缓缓从门口走进来。 乌桃抬起头和他对视,温声说道:「迟先生来了。」 迟弈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最后只说了个嗯。 短暂的对话后,两个人再没有开过口。 他们的座位特意被安排的很近,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沉默的氛围便愈发的让人觉得拘谨。 乌桃悄悄掀眸看了迟弈一眼。 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又说什么才不会失礼。 迟弈冷淡的坐在位置上看手机,脸上是压抑的沉郁。 这幅表情落在乌桃眼里就觉得,他似乎是不喜欢和她单独呆在一起。 她很自觉地想着,一定是自己刚刚说了不好的话才会让迟弈不开心,便很有自知之明的问:「迟先生是不想和我一起用晚饭吗?」 乌桃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她垂睫看向迟弈,眼底带着歉意:「如果您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那样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了,我很抱歉。」 她站起来转身要走,迟弈一把拽过她手腕,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红:「谁让你走了?」 乌桃没想到迟弈的反应会是这样,只好保持着被他攥着手腕的姿势,低眸看向他。 静默了好一会儿后,迟弈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骤然松了手,语气也迅速淡下来:「……不是怪你的意思。」 说完他又恢復了之前的表情,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无法自拔。 乌桃站在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踌躇在原地。恰逢女佣们将食物一份份送上来,她才重新坐下。 禧园的食物是顶尖的好。 因为不知道乌桃到底喜欢吃什么,梁伯让人各种各类的都准备了些。 满桌的珍馐佳肴,只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晚餐服务。 乌桃看向迟迟不动筷的迟弈,礼貌的问:「迟先生……」 您不饿吗? 可话还没说完,迟弈突然抬起头看她,眼底的是滚烫的执着和炙热。 「上次不是要报答我么?」 「我想好了。」 乌桃觉得有些突然,却还是点点头问道:「是什么?」 他径直站起身:「给我做一顿饭吧。」 迟弈让厨房的所有人离开,腾出了偌大的空间给她。 乌桃下楼的时候换了一条乳白色绸裙,非常收身的款式,她却没有丝毫大小姐的骄矜,反而很从容的走进去,到货架前面挑选食材。 她一边看一边带着歉意的回头问:「迟先生想吃什么?我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可能做出来的食物会很难入口。」 迟弈倚在门口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又悠远,此时的乌桃仿佛和过去的她重叠,一个清冷优雅,一个清瘦冷淡。 一张脸,一个人,两个世界。 他走上前拿了两根小葱,两个鸡蛋,声音难得的温润绵和:「我教你。」 迟弈手把手的教乌桃怎么腌葱花,什么时候打鸡蛋,面要煮到什么样子才算熟。 恍然中,好像又回到了高考后两个人经常蜗居的那个破旧的家属楼。 逼仄狭小的厨房被乌桃收拾的很干净,每次迟弈晚上来看她的时候,她总会极浅的低眉一笑,去灶台前给迟弈煮面。 到了大学快开学的时间,迟弈家的企业出了点问题,他经常要两边奔波,每次回蔚川很晚了还要去看看乌桃。 第一次做是因为他赶时间一天来不及吃饭,可到了后面他总是故意不吃东西,就为了让乌桃心疼,再下厨给他做饭吃。 其实乌桃也不会做什么好吃的饭菜,她家里一直窘迫,也只会做些能够餬口的家常饭菜而已。 可是对迟弈来说,是这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迟弈那个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永远跟她幸福的生活下去。 思绪迴转,乌桃正小心地把鸡蛋打进锅里。 迟弈自嘲一笑,眼底的红越发的浓重。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乌桃对他来说,永远都只是一场美梦。 梦醒了她就会走,走到永远都没有迟弈的地方去。 智能灶台发出冰冷的「滴滴滴」的响声,乌桃小心翼翼把煮好的面倒进提前备好的碗里。 一时间,香气四溢。 浓郁的汤底,鲜弹的面,模样正好的两个鸡蛋,小巧青翠的葱花。 因为选材讲究,卖相看起来甚至比那个时候做的还要好。 在把食物放好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乌桃突然觉得很欢喜。 心里涌上一阵熟悉的,又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眷恋。 她双手捧着装满食物的碗,笑盈盈的看着迟弈,碗内热气蒸腾。 乌桃说:「迟先生,可以吃饭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到这一章的时候,真的把自己写的痛哭流涕!qaq 第10章 好吃 看到她的笑容,迟弈突然有些恍惚,心也没有预兆的痛起来。 他不敢再看,扭过头淡淡说:「好。」 两个人重新回到餐厅的座位上。 许是因为吃到了想吃的东西,迟弈吃饭的速度很慢,一点点的,像在回味。 乌桃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会很难吃吗迟先生?」 第19页 迟弈没有抬头,声音淡的几乎听不到:「不会。」 「很好吃。」 乌桃这才放下心,夹了一块鱼在自己的碗里。她嚼了几口咽下去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试探性的问:「迟先生。」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我们以前,是怎么分手的呢?」 迟弈的动作一停。 他默了几秒,极轻地嗤了声。掀眸看向乌桃,语气慢悠悠的,透着点薄凉:「我们分手的很体面。」 没有出轨,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任何外界的因素。 好聚好散,还不体面么。 无非是因为。 单方面的爱意无法持续。 剩下的话迟弈没说,乌桃点点头算是了解,也不再继续问下去,礼貌地感谢道:「谢谢您的解答。」 这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迟弈回了顶楼的书房。 那碗面在乌桃问出来那个问题后他就没有再动过,还剩下大半碗,孤零零的放在桌子上。 从散发着热气,到碗的边缘都变得冰凉,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乌桃凝视着看了好久。 良久后,心底才弥散开一阵淡淡的惆怅。 她突然发现,和迟先生有关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分开的很体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点到为止,失了忆的乌桃更无从得知。 乌桃现在越发觉得,损失了和迟先生的那段过去是一件很让人遗憾和难过的事情。 那些痛苦的过往没了并不可惜,可是迟弈不同。 他是唯一的色彩。 乌桃站起来亲自去把这只被迟弈用过的碗一点点刷干净,然后郑重地,放回原处。 没关系,她还有很久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他。 - 顶层书房。 迟弈独自靠在办公室前的椅子上看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并不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看起来色彩依旧,唯有封层的边缘有些陈旧,看得出被人反覆的摩挲了许多次。 这张照片上面,是乌桃和迟弈的合照。 也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 拍摄地点在大海边,他们迎着灿烂的朝霞。 乌桃被他揽着肩,小小的身体像被他圈在怀里。 冷淡的眉眼上被朝霞染上一层暖意。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檯灯,偌大的黑暗里,只有这一角小小的灯光。 挂在墙上的秒针滴滴答答的响着,像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不可逆转。 房门被轻轻扣响,迟弈收了神色,将照片夹回书里锁进抽屉。 书房的地毯华贵而柔软,徐鸣走在上面,几乎没有声响。 他将一只手机送到迟弈的面前,轻声说:「锦明的人送来的,已经洗掉了密码。」 迟弈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手机拿在手里把玩。 他摩挲着这只已经被磕碎一角的手机,突然出声道:「你去看看餐厅收拾了没有,把我的那碗面端上来。」 徐鸣怔了一瞬,立马说道:「是。」 顶级的财团掌权人迟弈,身边一向是什么都不缺的。 一碗面? 想来或许是和夭夭小姐有关系吧。 徐鸣跟在迟弈身边四年,对他的习性几乎可以说了如指掌。 他所有的微表情都瞒不过徐鸣。 夭夭小姐对于少爷来说,是例外,是特别,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存在。 几分钟后,徐鸣走回书房,低着头回禀:「少爷,餐厅的女佣说,夭夭小姐亲自把那只碗刷掉了。」 迟弈的心勐然一揪。 他放缓了唿吸,冷下声吩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被「咔嚓」一声关上后。 迟弈的表情才从冷淡变为了平静。 那种平静,是大悲大痛后的绝望。 他心里反覆迴响那句话。 平静无波的脸上,眼尾却有点发潮。 他不明白乌桃为什么会选择倒掉它,可听到被倒掉的一瞬间,迟弈心底那点自欺欺人的幻想都破灭了。 可是其实,迟弈不用想就明白。 - 挂钟上的时针无声无息的指向一。 迟弈右手边的落地窗外,夜色和屋子内黑暗一样深沉,墨色漆黑又浓稠,像缺氧的墨汁,挤压的人喘不上起来。 万籁俱寂,只偶尔听得到几声鸟鸣。 许久后,迟弈终于睁开眼睛,打开了手里的手机。 乌桃失忆这几天里,手机里攒了不少的消息。 他身子往后仰去,窝在椅子里一条条的看。 余晴:【桃桃,休假休的怎么样呀?公司在琢磨着给你下一部拍什么戏呢!】 【卫家的公子约你出去了没有呀?你要是有感觉可以把握试试嘛。】 【桃桃,你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桃桃,顾总说后期剪辑特别顺利,你一定会大火的。】 【在吗?你就真的打算不回我消息啦?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 常源:【桃桃姐,晴姐联繫不上你天天在办公室骂我,你什么时候出来咱们聚聚餐啊?】 卫嘉树:【桃桃,安全到家了吗?】 【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桃桃,我爸新开了一家度假村,我们去玩吧?】 【你别生气,不想去就不去,回我消息好吗。】 第20页 …… 白夜:【姐姐,听说你杀青了,恭喜你!】 【白夜向您转帐200000元】 【姐姐喜欢什么就去买!】 【我好想姐姐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姐姐?你怎么不回消息?】 …… 除了这一长串消息,未接来电还有□□通。 全都来自不同的人。 迟弈越看下去脸色越沉。 虽然乌桃对谁都不怎么回消息,但是她的微信好友足足五六百个,比他的还要多。 聊天记录里也能看出她在尝试接触异性。 若是以前的乌桃,不要提社交,和别人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又怎么会允许有人接近她? 这五年里,乌桃身边的追求者还真是多。 迟弈有些自嘲的嗤笑了声。 五年过去,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彼此。 他也早该知道乌桃从来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或许现在她是为了资源,也或许是真的想好好接触,好好恋爱。 可时至今日,他念念不忘,她遍地开花。 多讽刺。 要不是他不管不顾的救她回来,现在的迟弈连短暂的「拥有」她的权利都不会有。 - 乌桃卧室。 她从书架拿出上次看的那本言情小说,脱掉鞋子躺在床上看起来。 上次看到第十章 ,男女主的对手戏刚刚开始。 书中叙述方式是从插叙,是从女主角失忆后再次遇到男主角开始讲述的。 她现在看到女主不认识男主,但是男主却强势地要把人绑回家,女主又恼又气,在男主的怀里愤怒控诉:「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抓我!你放我下来!」 男主冷笑一声,把车窗摇上去后,一把打在女主的屁股上:「你不认识我 ?之前是谁天天老公老公的叫,失忆就想不认人了?你说你不记得我,好啊,我就好好让你回忆回忆,我是怎么当你未婚夫的!」 乌桃看到这处,清冷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微红,快速地翻过了这一页。 这本书里的男主也是个霸道,对他失忆的逃跑未婚妻强取豪夺,强势占有。 说起来,虽然同样是差不多的人,但是迟弈从来不会像他一样这样对自己。 他一直很尊重她的意愿,从来都不会勉强。 或许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区别吧。 她继续往下看。 两个小时后,两个人衣衫凌乱,事后对峙,女主的脸上泛着娇羞的红色,迷离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迷茫。 女主被迫依偎在男主怀里,一脸不忿地问:「你说我以前喜欢你,你有什么证据!?」 乌桃的重点完全偏离了剧情,指尖点在两个小时这样的字眼上,眉头微微一蹙。 两个小时?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继续看下去,男主嗤了一声,一把攥住女主双手手腕往头顶举,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地把身子送上前。 「记忆没了,你的身体不是还记得我?」 看到这句话,乌桃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记忆没了,身体也会有熟悉的反应。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起之前她那些过分反常的感受,陷入了沉思。 如果身体都会有惯性,那心是不是也会有? 乌桃用书籤把书夹起来合上,从半躺的姿势变为躺平,盖上了被子。 关于迟弈和她自己,她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解答。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去问问沈医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迟弈:我真想把这个破手机摔了:} 第11章 乖乖 第二天准备去找沈医生的时候,意外得知了他下午会再当值半天,今天过后就会外出学习很久的消息。 临近中午,乌桃心不在焉地用了午饭就往医院走,身后的女佣差点都没跟上。 今天的天气算不得好,夹着雨丝的寒风一阵阵地唿啸着,地上泛黄的树叶被风裹挟着原地打旋。 乌桃藏有心事,只穿着条雾粉长裙就急着出门,被风一吹,浑身冻的打冷战。 追上来的女佣连忙给她系上一条披风,这才觉得好受些。 昨晚凌晨就开始下雨,禧园内风景本就偏古质,往常也有不少园丁清洁四处打扫修剪,在这如幕如针的雨丝之下,不见人烟,朦胧之间更添了几分清寒。 推开办公室的门后,乌桃朝着座位上正在看资料的沈云安问好。 「沈医生,多有打扰。」 沈云安摘下鼻樑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淡淡道:「不打扰。」 他点了点桌面:「坐。」 乌桃点点头,从容地坐到他对面去。 看着沈云安淡然的神色,她想了想,斟酌好语句,问道:「沈医生,请问您对心理方面有研究吗?」 沈云安以为是她身体不适才来,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略有研究。」他掀眸看她:「夭夭小姐是心理的问题需要解惑?」 乌桃敛下眸,温声说道:「和我失忆有关,也和心理有关。」 「请问。」 「心脏有储藏记忆的功能吗?」 沈云安沉吟片刻,公正客观的回答道:「对于这个问题,国内外都有做相关的研究。根据很多实验和手术的结果来看,争议更多的还是在大脑才是储存记忆的器官,而非心脏,但是这一论点又不能解释许多特殊病例,所以心脏到底有没有储存记忆的功能,严格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第21页 他说完看向乌桃,点明了她提问的关键:「但是这些病例大多都是器官移植才会有,你只是失忆,你的大脑和心脏都是你自己的。所以,你在疑惑什么?」 面对沈云安敏锐的提问,乌桃又想起了昨天她的异常反应。 她并不打算掩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刨去和迟弈相关的,简略的叙述了一遍,问道:「如果心脏没有储存记忆的功能,那我为什么会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还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呢?」 沈云安从一侧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潜意识。 他看着乌桃平静地解释:「你的这种情况有很多种可能性。」 「但是最大的可能性,是你潜意识的外露导致的。」 乌桃不太明白:「潜意识?」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子里熏了淡淡的檀香,她不安的心情悄然平静下来。 沈云安继续说道:「人的性格是多面化的,面对一件事都会有不同层次的反应和沉积,平时自己没发觉却真实存在的想法,就是潜意识。」 「简单的来说,也许是因为你的失忆,导致了以前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无法自控,才会在被刺激后突然爆发。」 解释完后沈云安找出她的病歷,问道:「情绪爆发后身体有没有不适的情况?」 乌桃摇摇头,「没有不适,相反的,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沈云安挑眉,觉得她这样特殊的情况很少见:「可以详细说说吗?」 她双手交叉着握紧放在桌子上,清冷的眸看着眼下的某处,有些出神:「我很喜欢情绪爆发后的心理状态,很舒适。」 「而且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的过去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想知道。」 她淡淡的掀眸看向沈云安,眼里有些迷茫:「这样也是正常的现象吗?」 面对这样的情况,沈云安认真思考了片刻,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身体保护机制。」 「人的身体是会自我保护的。比如一个人如果在受到极大的打击和悲痛下,身体就会自动启动遗忘的功能,潜移默化下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让情绪保持在一个可以维繫的状态。」 「所以我猜测。」他看着乌桃说:「车祸是诱因,失忆或许是你的身体故意选择的结果。」 身体,故意选择了遗忘那些记忆吗? 聊到这里,乌桃突然有些明悟了。 她极浅的笑了下,像是释然了什么:「那,失忆对我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吗?」 沈云安的神色依旧平静而淡然:「福祸都是相对而言的,关键是自己内心的选择。」 乌桃淡淡笑着问沈云安:「沈医生,您知道我和迟先生的过去吗?」 沈云安侧目看她一眼,开口道:「不清楚。」 「那么,沈医生在遇到困惑,彷徨不安的时候,通常会怎么选择呢?」 他语气又轻又淡,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抛弃思考,跟着心走。」 「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 乌桃站起来向他颔首,礼貌的致谢:「多谢您知无不言,我更加了解自己的内心了。」 沈云安点点头,起身将她送出门外:「不谢。」 - 从私人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青石地板,铺的平坦又妥帖。 乌桃穿着细跟的高跟鞋踩在水波微盪的地面上,眉眼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想见到迟先生。 可惜世事不如所愿,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再看到迟弈。 这个时候乌桃才体会到,当时梁伯说少爷事忙,不经常回家是个什么概念。 她之前搜索过方舟集团的资料,在全球企业的排行上,一眼看得到又几乎无人能及的位置。 涉及领域数不胜数,分公司大大小小遍及世界。 光是手下的员工,就不知道有多少人。 虽然总部设立在蔚川,但是这样优秀的人,事忙不回家才是常态。 乌桃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想见他这样可笑的理由去打扰他。 迟先生是日理万机的人,不回来也没关系,她可以等。 她一向很擅长打发时间。 这几天里,乌桃把那本长小说看完了三分之一。 剧情已经进展到失忆后的女主再次爱上了男主,两个人甜甜蜜蜜的阶段。 乌桃这才见识到,原来女孩子还可以这样子。 文中的女主是个相当活泼好动的女生,爱哭爱撒娇,什么心思都不会藏,想要什么就张嘴,不喜欢就哼唧,动不动就往男主身上挂。 听起来非常匪夷所思的举动,但是男主非常受用这一套。 她还问了梁嫣:「这样的相处是现实生活中会存在的吗?」 梁嫣一脸震惊:「当然是!美女撒娇谁不喜欢啊,你要是给我撒个娇,我心都会化的!」 这样平静无波的过了几天,一天夜里,乌桃穿着睡裙走出房门,准备去一楼拿甁水。 刚走到楼梯口,楼梯下传来男人隐隐的说话声。 徐鸣跟在迟弈身后,一边上楼一边报备工作事宜:「目前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小事需要跟您汇报。」 「今天中午的时候卫氏拍卖行发来了一封邀请函,这次拍卖会有不少珍惜展品,拍品收入的20%会用于慈善,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蔚川不少企业都会参与。」 第22页 徐鸣说到这里顿了顿,将手里的名单呈上:「卫氏知道您最近在蔚川呢,闻着风就凑来了。本来这种小事是不用请示您的,但是我看了看名单,觉得您或许会感兴趣。」 迟弈看他一眼,接过了那份参加人员的名单。刚翻一页,瞥见上面的几个名字,冷嗤了声。 徐鸣抬眼:「少爷参加吗?」 迟弈将名单递迴去,薄凉的调子带了点漫不经心:「既然卫氏懂事,就给他这个脸面。」 乌桃站在拐角处看着迟弈的身影一点点上来,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朝着下方的迟弈,极为自然的牵起唇角:「迟先生,您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迟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乌桃会在这里。 她站在朦胧的灯光下,乌髮垂在背后,清冷绝艷的容貌上带着笑意。 看到她的一瞬间,迟弈心头无法抑制地一跳。 他刻意从乌桃身上挪开目光,淡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乌桃收了下楼的动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跟在迟弈的身后说:「迟先生明天要出门吗?」 「怎么了?」 迟弈回眸看她,声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乌桃想起上次说想见他的时候迟弈的反应。也不敢再说冒犯的话,只好诚恳的回答:「您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出去看看。」 她想了想,又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沈医生说多出去走走有利于我记忆恢復。」 听到这句话,迟弈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恢復记忆跑走掉然和她的什么卫嘉树什么白夜约会去吗? 幽幽地盯着乌桃看了好一会儿,迟弈突然想到了什么,眉梢一扬换了神色,似笑非笑的问:「你想出去看看?」 乌桃点头。 迟弈勾唇道:「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跟我一起出去,就是作为我的女伴出行。介于我从来不和女人有亲密接触,所以到时候向你攀附套话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他微微弯腰和乌桃平视,笑的恶劣又玩味,像是在试探什么:「首先,你得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其次,你得乖乖听话。」 「做我的女伴,没有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沖! 关于心理方面的这些请勿参考! 因为是为了剧情需要,我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写,不能作为参考的乖乖们! 第12章 不哭 乌桃思考了片刻,觉得迟弈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身边又向来没有女人的影子。在这种公众场所出现,身边要是第一次出现女人,那他们一定会成为话题的中心。 届时来套话的,客套的,想藉此机会从她这边下手讨好方舟集团的人就会如同闻了血腥味的食人鱼一样涌过来。 让她骑虎难下。 现在自己失忆了,难免哪句话不该说影响到他,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那么听话也是非常应该的。 乌桃心底过了一个来回,很是顺从的点头说:「您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迟弈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快,微微怔了一瞬站直了身子,漆黑的瞳仁缓缓透出点张扬的意味。 不同于往日的冷淡,落在乌桃眼里,他此刻的表情少了点疏离,平白多了几分姝色。 乌桃定定地仰头看着他,突然觉得。 像迟弈这样惊人的一张脸,天生就该活的肆意又随性,勾唇一笑就能颠倒众生。 他这样耀眼又惊艷的人,该像太阳。 迟弈看着只到自己肩头的乌桃,调子有些漫不经心:「要求少,听话就好。」 他轻描淡写的提醒:「就一点,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迟先生。」 「叫我的名字。」 「至于其他,明晚出席前我会跟你说具体该怎么做。」他一边说一边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说道:「会有人专门给你做造型,有什么要求到时候提。」 说完后他勾起唇,「去睡吧。」 乌桃温润的嗯了一声,有些恋恋不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她清瘦窈窕的背影,靠在拐角处的楼梯边,迟弈突然开了口:「徐鸣,你说人失了忆,会性格大变么。」 徐鸣看一眼乌桃最后消失的拐角,低着头回:「您觉得夭夭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迟弈默了会儿,方才眼里那点笑渐渐地暗下去,没明着回答他:「到底不一样了。」 五年不见,不论失忆不失忆,到底是不一样了。 第二天,外面一早就出了晴。 天高云淡的初秋,天际蓝的清澈又干净。 乌桃早早地就被□□的团队给接了手,准备晚上的拍卖会。 这可是迟弈身边第一次出现女伴,接到消息的团队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对这位小姐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上门的都是最顶级的造型团队,务必要让她是整个宴会里最光彩夺目的那位。 原本还担心乌桃到底是个什么资质的人,方案都备了好几套,结果看到她的第一眼,造型师的心就搁回了肚子里。 果然是能够被迟总看上的人,这样的模样身段,根本不用思考什么衣服衬她。 这样的仙品女神,穿个麻袋都会好看。 第23页 陪她挑选衣服的造型师一边介绍礼服的特点,一边用心地解释着:「说是拍卖会,实际上是名流的晚宴。这次的晚会举办时间在晚上,从下午六点开宴,七点半进会场,您的造型也是要以礼服为参考的。」 造型师早就让人运来了一货箱的晚礼服,送往方舟集团的东西都得是顶尖,件件价值不菲,都是绝无仅有的匠心之作。 礼服被装点好后摆了满满一屋子,乌桃粗略的扫了一眼,从眼花缭乱的衣服上收了目光,侧目问了句:「迟弈穿什么款式?」 她身后的造型师一听到乌桃直唿迟总的大名,心底一惊,对乌桃的身份更加忌惮,恭恭敬敬的回:「迟总一向只穿黑白,这次不出意外也是这样的配色。」 乌桃点点头,走向一条黑色的礼服,「那我就穿这条吧。」 造型师赞嘆的点头:「这条礼服不会太过华丽惹眼,也不会过分朴素,尾椎处微开叉的设计和鱼尾的造型都很适合您的身材,您眼光真好。」 她说完从一侧挑出一条面纱来,「给您配一条同色的吧?迟总的要求呢。」 乌桃没意见,点了下头就默认了。 出门需要带面纱是迟弈的意思。 她出了车祸失忆全无,第一次出门跟在迟弈身边难免招惹是非,不让她露脸也是为了她好。 乌桃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会不会惊艷四座,她出去的目的本身就非常简单。 想和迟弈待着,仅此而已。 从髮型、礼服、妆容、首饰到鞋子、包包。每一件都需要经过反覆的商讨敲定。 送东西的人一波波的往别墅里进,一个下午过去,终于定好了造型。 乌桃原本并不是喜欢这么大排场的人。 但是她这次也很乐于去精心的收拾自己。 不管迟弈喜欢不喜欢,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 傍晚的时候,迟弈的车才缓缓行驶到禧园的正门口。 他事忙,来接了乌桃就会直接往晚宴的地点去。 徐鸣坐在副驾驶提醒了一句:「少爷,夭夭小姐来了。」 迟弈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灼灼看向她的方向。 乌桃穿了一件刚到脚踝的黑色鱼尾长裙,走的不疾不徐,优雅至极。 昂贵的丝质,收腰包臀的设计,腿部从小腿上一点开始分叉。黑色的细高跟,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像翻涌的墨色海浪。 她越走越近,那双眸清冷如雪,红唇却如同盛放的玫瑰。 美的不像凡人。 迟弈摇下车窗,强行克制着内心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冲动,淡下声:「上车。」 侍从给乌桃拉开车门,她嫣然一笑,坐在迟弈身侧,海藻般的发尾恰好落在背后露出的一抹雪白上。 一黑一白碰撞在她身上,迸发出无边艷色。 乌桃侧目去看迟弈,他今天穿了黑色西装,里面罕见的搭配了白色的衬衣。 最上方领口处的纽扣没有系,依稀能看到锁骨,配着他出众的那张脸,看起来正经又浪荡。 如果忽略掉他过分冷淡的表情的话。 乌桃也拿不准他的情绪变化,只好问:「迟弈。」 「你怎么了?」 她有点失望于迟弈的反应,嗓音带了点落寞:「我把面纱带上吧。」 迟弈攥住她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声音带了点沙哑:「不用。」 他身子往后仰,微合着眸:「不是你的问题。」 迟弈从高中开始喜欢乌桃,见过她许多不同的样子。 她一向清冷淡然,几乎对任何事都没有什么情绪。 直到那天他们分手,他都不曾见过她像现在这样。 盛装出席,对着他语笑嫣然,行走之间细腰软的不像话。 他不是没有抱过乌桃。 想都不用想,他都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几乎一瞬间,那阵血气从下到上,直冲到天灵盖,刺激的他尾椎发麻,差点控制不住。 乌桃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萦绕在鼻尖,迟弈有点烦躁。 什么狗屁不近女色,冷心冷情。 不过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乌桃。 一面对乌桃的时候,迟弈就知道,他可太行了。 看到迟弈的反常,乌桃却不知道他怎么了。手腕被他攥在手里,她也不急着离开,反而悄悄往他身边又挪了点,轻声问:「真的没关系吗?」 「是不是因为工作太辛苦了?我昨天看手机学了点按摩的手法,要不我帮你……」 两个人几乎是隔着衣服肌肤相贴了,迟弈刚压下去的一点理智又上了个十足十。 他漆黑的眸变得有些暗潮,在略显昏暗的车里,莫名带了点蛊惑。 「怎么按?」 两个人身高差距不小,要是乌桃真的伸手过来,那她的半个身子都会贴在迟弈的身上。 在原本就正在行驶的车里,这样的距离,并不安全。 迟弈的手牢牢的攥着乌桃的左手手腕,将她的身子隔绝在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外,嗓音却又沉又哑的,问了句:「想好。」 前面的徐鸣非常识时务的打开了隔板,前后的空间分割成了两块。 乌桃不太理解,以为迟弈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温和的耐心解释着:「没关系,我觉得我学会了的。」 第24页 两个人彻底的开始了鸡同鸭讲。 但是听到那句没关系,迟弈的身子勐地僵住。 在他的概念里,乌桃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这种无理的鬼话。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抱一下都稀罕的不行,更别提这种亲密的举动。 他要是敢不守规矩一点,毫不意外,乌桃一定会一个月不搭理他。 忍耐和控制几乎要成了他的本能。 从来没想过,他和乌桃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可惜,乌桃失忆了。 他和趁人之危没有区别。 迟弈蓦然松了手,浑身的燥热快速的冷却下来,偏过头看窗外,音色很冷:「我没事,不用。」 乌桃坐回她那侧,温顺的嗯了一声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车内的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去。 良久以后,迟弈整理好情绪扭过头,才发觉乌桃的眼尾有一点淡淡的红。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 迟弈的心突然一慌:「怎么了?」 乌桃的难过像被打开了闸口,眼尾红的越发明显,她垂下纤长的睫毛,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楚:「……对你来说,我是累赘吗。」 她的声音又小又轻,却带着发颤的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迟弈的心勐地一疼,立刻挪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神,生生抑制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思考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几年来,他很少见乌桃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刻。 尤其是为他,更是破天荒来第一次。 从乌桃走出来到上车以后,这短短几分钟,有哪里不一样? 他有些焦躁地看向乌桃,神色落在她背后大片的雪白上,才恍然有些知道自己不好的地方在哪儿。 这么些天以来,迟弈一直冷淡克制,和乌桃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一是不想趁人之危,二是不想重蹈覆辙。 他有他的考虑,可他疏忽了乌桃是失忆的人,忽略了她的感受。 在乌桃心里,她寄人篱下、迷茫孤单,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她难得这样盛装出席,只是为了陪他赴宴。 …… 迟弈的心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 他喉头一滚,伸手将她鬓边散落的一缕乌髮别到而后,眉眼热烈而温柔地,一如从前。 「我没有这样觉得。」 「还有,你今天很漂亮。」 他几乎是强逼着自己收回手,与此同时,迟弈转过头看向窗外,落下一句似有若无的嘆气。 「夭夭,不哭。」 我会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人的生活我根本体会不到,我完全是凭着想像在瞎写,如果真的有有钱的宝宝请不要揭穿我谢谢!qaq 第13章 吃醋 在迟弈说过那两句话以后,乌桃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虽然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再交谈,可是她还是觉得很知足。 在乌桃的心,迟弈现在不爱她本来就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动了心想同他贴近的那个人,也只是她自己。 以前没想通的时候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待着很安心很舒服,难过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他,从来没有深思过到底是什么原因。 再加上还有很多疑虑,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理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想通了以后,她和迟弈再相处,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自然。她的情绪好像都被放大了,少了那层束缚,欢喜和难过都来的格外勐烈。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这种感觉是迟弈带给自己的,她还是很欢欣。 在这一刻,乌桃越发觉得沈医生说的对。 不知道前路该怎么走的时候,那就丢掉思考,跟着心走。 迟弈和乌桃出发的时候还是下午,禧园位置处于郊区,人口并不密集,一路开过来清幽非常。 可行驶到市中心的时候,蔚川国际化大都市的繁华就显露出来了。 四处高楼林立,霓虹喧嚷,恰好遇到下班放学的高峰期,一遇到堵车,尊贵如迟弈,也得老老实实地等着。 徐鸣皱着眉打了通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后,撤下隔板朝着迟弈汇报导道:「少爷,卫星管控看路况显示还得堵十分钟,着急的话……」 可以派人把直升飞机开来。 话还没说完,迟弈冷淡地打断了他:「不用。」 区区一个拍卖会,他去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不急。 自从刚刚他发觉面对乌桃时的失控,这么长时间来,他都没再扭头看她。 可活生生的人就香喷喷的坐在身边,连轻微挪动坐姿时座椅的塌陷都像是一种诱/惑。 越是吸引越是明晃晃地提醒他要克制,这过程也就变得又折磨又不舍。 一来二去,磨得他心烦。 迟弈有些烦躁,摇下车窗说了句:「我抽根烟。」 他说了话却没动作,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通知,听得乌桃微微一怔。 ……决定他抽不抽菸的权利,什么时候落在她身上了吗? 她有些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轻声说:「抽菸有害身体。」 「不过,」她顿了顿:「你要是想,我也没意见。」 虽然乌桃不喜欢烟味,但是她现在这样,像是能有意见的人吗? 第25页 她拎得很清楚,她才是被救的那个。 听了乌桃的这句话,迟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偏头玩味地看她一眼,彻底没了要抽菸的心思。 「嗯,不抽。」 时至傍晚,高楼边际的天呈现出淡淡的粉橘色,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美得像一幅画。 车边不少人停下来拿出手机拍照,路边的行人三三两两地谈笑着,仰头看向天空。乌桃也摇下车窗,双手扒在窗户边,看向天际。 天空的景色静谧而美好,地上是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 微凉的秋风一吹,很有意境美。 「咔嚓~!」 右侧出现了刺眼的强光,乌桃回过神看向光源所在的位置。 一个女孩子拿着手机对着她,满脸被抓包的后悔和惊慌,忙不迭的摇头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姐!我忘记关闪光灯了。」 「不对不对!我对不起你的是未经允许就拍了你的照片!啊啊啊我觉得你刚刚看天的那一幕太美了就没忍住555!」 乌桃淡淡地笑了笑:「没关系。」 里头的迟弈发觉了异常,刚想说什么,乌桃回眸将食指放在红唇前,示意他先不要讲话。 又回身过去继续说:「不过,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女孩子立刻把相片调出来拿给乌桃看,有些懊恼地说「我忘记关闪光灯了,曝光过度,不然一定能把你的盛世美颜拍出来的!」 手机上的乌桃乖巧地趴在车窗上看天上的晚霞,清冷绝艷的侧脸在强光照射下依然美的毫无瑕疵。 她眼里似乎盛了浪漫的霞光,整个人看起来美好又温柔。 照片微微有些过亮,但是照片的左下角,隐约能看到迟弈优越的身材和侧脸。 两个人入一幅画。 乌桃还是觉得很好看。 她把手机还给小女孩,说道:「谢谢你,我看好了。」 小女孩傻眼了。 明明她才是没有礼貌偷拍的那个,她怎么还被道谢了啊啊啊! 她脸色羞愧得涨红,还是捨不得删掉,勉强厚着脸皮问:「小姐姐,我能把这张照片留着吗!我绝对不会往外发的!」 恰好车子发动,她笑着摆摆手:「可以。」 等车子启动起来,迟弈冷不丁地问:「跟她说话这么重要?」 ?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乌桃有点不明白。 他漫不经心的:「你刚刚嘘我。」 乌桃有点心虚的想了想:「我没有……」 「你有。」 她想到那个动作,似乎也确实和「嘘」的意思差不多,只好认命,温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迟弈很是大度的:「没想好,想好再说吧。」 在乌桃的心里,迟弈的形象就是一个矛盾体。 冷淡疏离是他,深沉压迫是他,捉摸不透又忽远忽近也是他。 乌桃对他这幅样子一点辙没有,只好乖乖地坐好,把黑色的面纱戴上。 「等会儿进去的时候跟着我,不要轻易和别人说话。」 乌桃认真点头:「我明白的。」 她一勐地这么听话,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迟弈还真有点不适应。 明明前几天刚醒的时候,她还清清冷冷的。虽然有变化,但也就比五年前温和上那么一点儿,像个活生生的人一点儿。 几天不见,这是怎么了? 迟弈没发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语气也多了些慵懒散漫:「夭夭,你真没有恢復记忆?」 乌桃:…… 刚刚是在说这个话题吗? 迟弈的想法总是跳脱的让她反应不及。 她还是很老实的:「没有。」 徐鸣轻咳了一声打断二人的交谈,在前头说道:「少爷,小姐,到了。」 乌桃扭头去看,拍卖会选在一家极为奢华的酒店里,门口停的车辆整整齐齐,光看也猜得出价格不菲。 门前铺了长长的红地毯,时不时有人从车上下来,被应侍接待着送到晚宴那层。 徐鸣下车给乌桃护顶,迎着她出车门,迟弈则自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乌桃旁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乌桃立刻很有眼力见地挽上去。不疏远不过分亲密,优雅又自然。 一见到迟弈的踪影,酒店门口立马疾步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既热情又恭敬地说:「欢迎迟总大驾光临,晚宴一切都准备好了,您请跟我来。」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乌桃,眼里出现一抹惊艷之色。 迟总竟然带了女伴…… 一路从大厅走进去,坐上vip专属电梯上到十六楼,巨大的门被拉开,水晶吊灯耀眼无比,里面人影绰绰,都是身价不菲的男男女女。 不过乌桃早就见惯了迟家的大手笔,对此也十分淡然,挽着迟弈走的从容又婀娜。 在迟弈刚进来的一瞬间,里头的人就像是闻风而来的饿鬼,把他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其中的男性不乏有人将贪婪的目光落在乌桃身上。 但碍于迟弈的地位,在场的无人敢造次。一个个脸上堆着笑脸,带着自己的目的绞尽脑汁地和迟弈攀谈,想要和方舟集团搭上线。 这之中也有不少女伴走上前想要结交乌桃。不为别的,不光是乌桃的身材仪态,单是露出来的眉眼,就能窥到她美貌的冰山一角。 第26页 最重要的是,她是迟弈身边这么多年头一个出现的女伴,许多话女人说了比男的好使,大家人精里混的,没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乌桃时刻记着迟弈跟她交代过,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也不要轻易和人说话。 便和迟弈对了个眼色,温声说了句:「我去个洗手间。」 她从人群中脱身出来,准备往洗手间走。 还不到门口的时候,角落里有一男一女在交谈。 「卫嘉树!你怎么就喜欢乌桃那个狐狸精?!她要家世没家世,也没什么能耐,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在娱乐圈混的女人能有多干净!」栗色捲髮的女孩气的面色发红,精緻的妆容也有点扭曲:「如果她死了,你是不是就能不喜欢了?」 那个名叫卫嘉树的男生看起来很是清秀温柔,皱着眉说:「赵芷卉,你能不能不闹了?什么死不死的,不难听吗?」 「桃桃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她跟你不一样。」 赵芷卉一看他不高兴,立马摇着他的胳膊换了语气:「嘉树哥哥~她究竟哪里比我好,我们才是从小长大的,而且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卫嘉树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拨开,温柔地解释:「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何况娃娃亲太荒唐,我会亲自去和伯父伯母解释的。」 「你解释什么?!」赵芷卉一看这样不管用,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你卫氏没有赵氏的帮扶能走到现在吗?」 这声音实在太大了,不怪乌桃要听墙角,完全是规避不了。 除了她,周边也有不少人往这边看。卫嘉树看了一眼四周人的目光,温柔的神色也冷了下来,语气有些不悦:「赵芷卉,你适可而止。」 他抬脚从赵芷卉身边离开,恰好和乌桃擦了个对脸。 她微垂着眉眼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努力把存在感缩到最低。 可乌桃实在太过出众,卫嘉树下意识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惊喜地喊了声:「桃桃?」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狗男人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第14章 撑腰 乌桃步子停也不停地离开卫嘉树的视线。 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唿喊。 卫嘉树跟着她的轨迹紧跟了两步,看到前方的标识是「卫生间」,硬生生停住了想要上前交谈的打算。 这种上流聚会,桃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杀青后在家修养吗…… 这样的名流晚宴,以乌桃的身份地位,是绝对不可能受邀的。 他突然有点恍惚,会不会是认错了? 可是乌桃的眉眼他早就偷偷看过无数次,无论是身高、身材还是走路姿势,甚至出众的气质,眼前这个人都与她高度重叠。 耳边突然响起刚刚赵芷卉是那句:「娱乐圈的女人能够多干净!」 卫嘉树才如遭雷噼。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被强烈的不安占据了心神,卫嘉树决定站在门口不远处等乌桃出来。 还在原来位置上站着的赵芷卉看到这一幕,满脸写着错愕和怨毒。 怎么回事,乌桃没死? 那上次……爸爸说的话难道是真的?! 赵芷卉勐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前几天的时候爸爸还找到她跟她聊过最近公司的事情,说锦明酒店那边安插的人跟他说,上次的事情没做干净,被人看漏了马脚。以后公司可能会有麻烦了。 她还不屑地安慰爸爸,区区一个小演员,想弄死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司机那边都给了巨额的安抚金,到时候死无对证,谁能拿她怎么样! 当时爸爸的神色就有点不对劲,看着她的表情像是畏惧也像是犹豫的。但是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多问。 那个时候赵芷卉还想着,事情都了结了,就算是有人怀疑也不打紧。 但是!乌桃还活着? 赵芷卉深唿吸一口气,立刻悄悄走到无人的角落掏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抬头瞥了一眼卫生间出口,着急地问:「餵?爸爸!」 电话那头传来赵翔疲惫的声音:「怎么了?你不是出去参加慈善晚宴了吗?」 赵芷卉低声问:「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赵翔犹豫了一下,嘆了口气:「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替你想办法。」 听到父亲这样说,更加验证了她心里的猜测,心跳因为恐慌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到底是怎么了!」赵芷卉尖锐的喊起来,心底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说话也越来越急促:「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女人了,她没死!」 到这个时候赵芷卉还在关心那个女人死没死,面临巨大压力的赵翔也发了火:「要不是你给我惹祸,赵氏置于大祸临头吗!」 赵芷卉愣了一下,声音发着颤:「什么意思?」 那头的赵翔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你得把你的嘴闭紧了,敢多说一句,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 赵芷卉被爸爸严厉地语气吓懵了,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握着手机连连点头,语气带上了哭腔:「我知道了爸爸,你说,你快说!」 赵翔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话里有浓浓地无力感:「前几天你叔叔告诉我的时候,说他被方舟集团掌权的那位叫过去了,听他话里的意思,那个女人的事他要接手,给赵氏一个月考虑时间。」 第27页 方舟集团? 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赵芷卉一怔,对这个名字有些许的陌生。 方舟集团…… 难道爸爸说的是那个在全球都排在首位的方舟方舟集团?! 「什么叫一个月考虑时间?」赵芷卉急了,「他到底想怎么样!」 不等赵翔说话,她又急急忙忙地说道:「乌桃究竟死了没有?要是死了我们就咬死不认,没有证据他能怎么样?要是没死……大不了我去道歉!不就行了?」 赵翔被他唯一的女儿蠢的暴躁如雷:「方舟集团是那么好煳弄的吗!」 他吼完才颓然的说:「就是因为不确定,我才犹豫。」 当时锦明那边的人来回话的时候,把迟弈的原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了。 久在商场浸/淫,赵翔对这些运作熟稔无比,丝毫不怀疑迟弈的决心和手腕。 他一定是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赵氏,认为这件事和赵氏有关,不然绝不会这样贸然的带话。 这是在告诉他们,到底是保公司还是保幕后的主谋。 方舟集团…… 那可是座没人能够撼动的大山! 赵翔的急的眼睛通红,满脸鬍子拉碴。 这样的二选一,怎么选的出结果?如果可以,他是一定要把两个都保下来的。 要是那个女人没死,那他就亲自带着赵芷卉去磕头道歉,实在不行就把他手里赵氏的股份都分出去一半。 要是死了…… 赵翔的眼都熬红了,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要是死了,恐怕芷卉…… 父女俩挂了电话后,赵芷卉的表情从不安到极度恐慌,最终变为了深深的扭曲。 方舟集团插手她的事情? 乌桃这样的女人她也配吗! 不行,她得赶紧去确认一下,刚刚她看到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乌桃! 赵芷卉回到卫生间门口,发现眼前不仅已经没有了卫嘉树的影子,也没了刚刚那个神似乌桃的女人。 人呢?! 另一边,晚宴门口外的露天阳台上。 乌桃神情冷淡,抬手揉着自己左手的手腕说道:「请你放尊重点。」 这时候外面颳起了大风,乌桃的声音不大,风声遮掩了她的音色,虽然听得出她在说什么,但是卫嘉树却也无法确认她的声音到底如何。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逾越了,很是抱歉的说:「实在对不起,我刚刚有些着急。」 卫嘉树探究似的看向乌桃,她的黑色礼服和长发在大风中飘动,轻柔的裙摆猎猎飞舞。 笔直白皙的长腿极为赏心悦目。 虽然脸被黑纱蒙上,但实在是太像了。 他缓和了神态,语气自然又温柔,看似不经意地问:「桃桃,你怎么会出现这里?」 乌桃冷眸看他,语气也因为不满他刚刚的举动而有些生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请你自重。」 卫嘉树不死心地还想再问什么,这边徐鸣及时赶到,客客气气地喊了句:「小卫总,您这是做什么呢?」 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回眸看了眼这位加入的不速之客。 徐鸣伸出手说:「你好,方舟集团董事长特助,徐鸣。」 迟弈不下场的时候,徐鸣几乎就是他身边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方舟集团的总部设置在蔚川,徐鸣的名字无人不知。 听父亲说今天迟弈也会来,见到徐鸣的这一瞬间,卫嘉树立马就确认了这个猜想。 往常卫氏拍卖行也会请迟弈,但是从来都请不动,这还是头一次。 卫嘉树的心头一跳,刚想说话,门口的方向传来不疾不徐的走路声。 乌桃和卫嘉树都回眸去看。 迟弈身高优越,肩宽腿长,一张脸生的张扬又肆意,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手里轻轻摇晃着一杯红酒,漆黑的眸底却没有笑意,逆着灯光步步走来的时候,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说起来,迟弈和卫嘉树是同龄人。但是迟弈身上带着铁血无情的上位者气息,是从小就被庇护在羽翼下的卫嘉树远远不及的。 看到迟弈的一剎那,卫嘉树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安又惶恐的感觉。 是发自心底的自惭形秽。 迟弈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徐鸣,朝着乌桃的方向伸出手,冷淡道:「夭夭,过来。」 乌桃立刻离开露台的位置,走到迟弈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小声用温和的解释:「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迟弈挑眉瞭然,看着卫嘉树的表情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 卫嘉树看到这一幕,心里如遭雷击。 这个女人…… 明明和乌桃那么像,但是却完全不认识他,甚至对迟弈这么亲密! 以乌桃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主主动? 卫嘉树勉强压下心里的疑惑,打起精神笑着和迟弈客套:「迟总,您今天大驾光临,卫氏拍卖行蓬荜生辉。」 迟弈完全没把他的搭话当回事,捏着乌桃的手腕摩挲了几下,眼底带着浓浓的戾气:「刚刚摸的这只手?」 乌桃点点头。 卫嘉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迟弈的女伴。 迟弈向来出席任何场所身边没有女人,业界传了不少关于迟弈的传说。 他对女人不感兴趣,敢爬床的没有一个好下场,谁知道今天他就带了女伴过来! 第28页 卫嘉树几乎立刻就抛掉了那个女人是乌桃的想法。 乌桃是个,无父无母,现在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她就算想要名利地位也绝对够不上方舟集团的门槛。 就算是对于卫氏来说,和方舟集团牵上线都是极大的荣耀和好处。 她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卫嘉树立刻低下头道歉,将姿态放的低微到了极致:「迟总,实在是非我故意。」 「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女伴,我只是看她太像我的一位故人,所以想确认一下实情。」 他弯下腰:「还请您见谅,我愿意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迟弈当然知道乌桃就是他嘴里的那位故人。 但是他卫氏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碰乌桃? 迟弈神色越发的冷,勾起唇说道:「故人?」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故人。」 卫嘉树不敢和他直视:「……是一位朋友。」 看到他这幅谦卑的模样,迟弈的神色带了些居高临下的倨傲。他讥讽地嗤了声,语气也淡下来:「他刚刚弄疼你了?」 乌桃看得出他们之间暗潮涌动,顺从地说:「有一点。」 迟弈手上轻柔地替乌桃揉手腕,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冷,根本不是在和人商量:「我记得今天拍品里有个还可以的翡翠镯子。」 还可以……? 那可是大师亲手雕刻的祥云飞鹤,价值极高,是压轴的三样之一…… 但是要是不给,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损失绝对远超于这个手镯,迟弈的冷血无情一贯是出了名的。 卫嘉树的心在滴血,仍旧老老实实地:「是的。」 他有点肉疼的看了迟弈一眼,咬着牙说:「要是这位小姐喜欢,我可以代表卫氏拍卖行双手奉上。」 乌桃淡淡一笑:「我喜欢。」 虽然她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聪慧如她,还是听得出迟弈话里的意思。 大概是,敢动她,总要付出点代价。 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我不可能让我的人白受欺负。 既然是这样,不收就是打了迟弈的脸,她不会这样做。 乌桃长睫微垂,掩盖住眼中的欢喜。 这是迟弈保护她的心意。 从露台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成了像被墨水搅过一样的蓝色。 月亮隐隐地挂在天边,凉风阵阵,乌桃才注意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刚刚在阳台吹了会儿风,身上带着初秋的凉。和迟弈相贴的手臂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 乌桃轻声说:「迟弈。」 迟弈侧目看向她,一边将身上昂贵的西服脱下来,搭在了乌桃的肩上,一边淡声问:「怎么了?」 身上骤然传来暖意和淡淡的冷香,乌桃清浅地笑。 「我饿了。」 「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暂停更新一天~然后周三更,卡一下字数啦。 第15章 白夜 璀璨华丽的灯光下,乌桃的肤色吹弹可破,笑容犹如冰消雪融的春光。 迟弈看得有些恍惚。 还记得以前的乌桃很少对他笑。 在他关于乌桃那么多共同相处的记忆中,也只有寥寥几次。 但是自从她失了忆,住在禧园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甚至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对着他不设防的笑起来。 眼底没有一点点防备和疏离,眸中像揉碎了星光在里面。 美的不像话。 迟弈紧紧地盯着她美丽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挪了视线到玫瑰般的红唇上,喉头轻滚,移了视线。 多看一眼,就多想拥有她一秒。 她对他多笑几次,他就多恍惚几次。次数多了,迟弈几乎都开始自己问自己,是不是还可以重新来过。 现在的乌桃,总是时不时地给他一种,好像还能重新来过的错觉。 迟弈深不见底的眸暗了一瞬,心里勐地刺痛起来。 而后清醒地告诉自己。 是。 错觉。 他压下去翻涌的黯然情绪,淡淡点头:「好。」 乌桃浑然不知道此时的迟弈心理到底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刚刚迟弈保护她的时候,自然地给她搭衣服的时候。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就是心动吗。 偌大的晚宴会场上,四处可见西装革履的顶层名流和穿着晚礼服的女士。 整个会场都铺着昂贵的地毯,桌面上摆着价值不菲的食物和酒,供人食用。 这些东西虽然迟家不缺,但是为了制造惊艷感和保持细腰的曼妙,乌桃很听话的遵从了造型师的建议。 也就是,在见到迟弈前不要进食。 她照做的下场就是,现在到了饭点,她的确有点饿了。 虽然说要吃东西,但是真的走到了食物面前的时候,乌桃还是犹豫了一下。 晚宴结束后是拍卖会,那才是今天的重点。 吃了东西虽然是小事,可是跟在迟弈身边,她註定会是万众关注的焦点,到时候拍卖会上还会有不少媒体。 万一不雅的体态被拍下来,会给迟弈丢人的。 乌桃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名媛们几乎都不怎么碰食物,手里要么得体地拎着包包,要么优雅地拿着一杯红酒。 第29页 不进食似乎是默认的规矩。 只有她挽着迟弈站在食物面前,惹了周遭不少暗自打量的眼光。 「那不是迟总和他的女伴吗?她不怕小肚子露出来啊?能攀上方舟集团肯定花了不少心思,万一不好看被人甩了可就亏大了。」 「亏她真胆大。」 「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你们不知道,天天跟老头子在一起多反胃……」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迟总第一次和女人一起出门,要是这么宠她,吃点东西当然也不算大事了。」 「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啊,你们谁有好的美容师给我推一推?」 …… 乌桃犹豫了一下,皓腕一转,盈盈端了杯红酒,仰起头若无其事地笑了下:「这个好喝吗?」 迟弈扫了一眼:「不是要吃东西?」 他说完随意觑了眼餐桌,薄唇轻吐:「这些垃圾,不吃也罢。」 迟弈垂眸看了眼腕錶:「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说着他拉着乌桃要走,乌桃立刻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匆匆揪住迟弈衬衣的一角,低声地解释:「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迟弈回眸看她。 乌桃被他盯地有些心虚,语气也带了丝羞赧。 「我不是不想吃。」 迟弈:「?」 她掀眸又看了他一眼,才悄悄挪开了目光,很艰难地:「我是怕吃了东西。」 「……腰就不细了。」 「有小肚子的话,被拍到不好看,会给你丢人。」 她解释完立马转移了话题:「而且等等不是要开拍卖会了吗?出去吃饭来不及,这样不好。」 乌桃一身仙气又惊艷的黑色晚礼服,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看起来格外动人。 她白皙的手指捏着他衬衫的一角,清冷如雪的容颜上带上多了些羞涩,身子被他带的微微前倾,好像轻轻一用劲。 她就会轻飘飘地落进他怀里似的。 一向淡然的乌桃头一次在迟弈面前露出这样难为情的神态。 迟弈挑眉看她,眼里渐渐地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样的她。 勾人又可爱。 刚刚才被压下去的慾念再次被她的模样勾起来。 想一口不剩地吃掉。 他顺势把乌桃揽进怀里,倾身贴在乌桃的耳畔,声调像是呢喃又像是调情,热气麻麻痒痒地洒在她耳垂:「怕给我丢人啊?」 乌桃身子情不自禁地微颤,微微点了点头。 迟弈像被她的反应取悦了,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拿起刚刚乌桃喝过的那杯酒,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她温热的唇印还残留在杯子边沿,这样不设边界的动作看得乌桃心头一跳。 迟弈的语气不容置疑:「夭夭,你要记住。」 「站在我身边,就是你为所欲为的底气。」 他端着酒杯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乌桃尝过的杯口,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攀谈的人,眉眼中带着盛气凌人的傲气:「谁敢说一个不字?」 这样高高在上的模样,是失忆后的乌桃第一次见。 她微微仰头去看他的眉眼,只觉得。 这样的迟弈和她相处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倨傲,冷漠,捉摸不定,浑身都是上位者的压迫气息。 他更多的是冷淡,是疏离,是偶尔的恶劣,是忽远忽近。 也是昙花一现的温柔,是事无巨细的细心。 更是她心里唯一的色彩。 不过…… 什么样子的迟弈她都觉得很好。 乌桃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刚刚被迟弈俯身相贴的耳垂,现在还热的发烫。 她看着迟弈好看得过分的脸,突然很想知道。 在迟弈还是她的迟弈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迟弈。 乌桃低下头浅浅一笑,挽着他的胳膊缩紧了一些。 她吃了口鱼子酱。 味道和迟家的比算不上太好,但是也还能吃。 把食物咽下去以后,她突然想起,迟弈好像也很久没有进食了。 他工作繁忙,不吃东西会伤身体的。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乌桃插了一块排递到迟弈的嘴边,温声问着。 她看着迟弈的视线落在牛排上,这才想起刚刚迟弈评价过这里的食物。 「这些垃圾,不吃也罢。」 也是。 迟家家大业大,一切都是最好最顶级的,他应该吃不惯。 不等迟弈拒绝,乌桃默不作声地打算自觉一点把叉子放回去。 还没等收回,迟弈冷不丁弯腰把那块牛排吃进嘴里,神色自若:「好吃。」 乌桃:…… 其实,也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乌桃就着刚刚餵迟弈吃牛排的叉子又叉了一块给自己,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的确还可以。 她连着又吃了两块,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们刚刚一直用的是同一把餐具。 按着网上的说法,她们已经间接接吻了。 亲密又陌生的词语使得乌桃的脸微微有些烫,她品了品这两个字眼,又看向迟弈好看的唇。 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什么感觉。 以前的她尝过吗? 第30页 突然……很想尝一口。 在乌桃出神之际,宴会厅内传来清隽的男子声音。 「非常感谢诸位的光临,卫氏拍卖行今天……」 都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只是音色略微有些耳熟。 乌桃掀眸看过去,是刚刚在露台纠缠他的男人。于是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宴会厅半开的大门被人拉开,沉重的木质发出略显空旷的声响。 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们搬来了指示牌,上面写着拍卖行具体的开放时间和位置。 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从宴会厅离开,往拍卖的场地那边去。 徐鸣从一圈商业人士中走出来朝着迟弈颔首,说道:「少爷,我们也走吧。」 迟弈点点头,三个人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从楼梯间走出来一个穿着机车服的高大少年。 一身黑色的修身机车服,配上张扬不羁的优越五官,看起来格外惹眼。 他一手拎着黑色的头盔,不耐烦地走进来,「老爷子就会给我找事,好端端去什么拍卖会!」 门口穿着长裙的女迎宾笑着迎接他:「白少爷晚上好,马上就到拍卖会的时间了,您沿着指示走就可以。」 白夜烦躁地摆了下手,对这种破事完全提不起兴趣,微微耷拉着头往前走。 他步子大,也不拘束仪态,闷着头往前走,差点踩到前面人的黑色裙摆。 白夜本来就不爽今晚的安排,又自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猖狂性子,也不管是谁的错,扬头就想骂人。 他烦得冒火,抬头对上眼前人的视线,到嘴边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 ! 前方的乌桃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淡淡地回眸看过去,正好对上白夜的眼睛。 看到是个不认识的少年,她也没当回事,跟着迟弈继续往前走。 白夜在原地生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是乌桃吧! 他惊喜地追上去喊:「姐姐!」 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简直爱死老爷子的安排了! 如果说在摩托和女人中间一定要选一个,那选女人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那就是—— 这个女人得是乌桃。 自从大二的时候他从摩托上摔下来被乌桃救了,对乌桃一直魂牵梦萦,倾慕不已。 穷追不捨了大半年,可惜都没有什么结果。 本来都好几天联繫不上了,这回居然偶遇了,实在是太好了! 白夜喊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以为她是没听见,准备追上去看个究竟。 谁知道刚走一步,胳膊肘就被人拽住了。 「操!」白夜咒骂一声:「谁他/妈拽我?」 他毫不留情地挣脱开,眼里冒火地瞪过去,正看到卫嘉树站在门口。 「是你他/妈的拽我?」白夜气愤地扬声质问。 白夜比卫嘉树高一些,性格也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眼看前面乌桃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白夜把火统统撒在了卫嘉树身上,咬牙切齿道:「你自己追不上姐姐也不让我追?」 卫嘉树看着眼前火冒三丈的白夜也不生气,皱着眉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看错人了,那不是乌桃。」 「怎么可能不是?」白夜拔高了声调:「姐姐化成灰我也认识!」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个贪图美色的傻/逼,连姐姐都认不出,你这种脑残也配追她?」 大家都是蔚川有头有脸的名企业,被他白夜这么奚落,温润如卫嘉树也有些不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他像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白夜:「你光看她像桃桃,那你看到她旁边站的是谁了吗?」 白夜扬起下巴,语气很拽:「能是谁?蔚川还有比我白家更牛b的?」 卫嘉树看着他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方舟集团,迟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啦,谢谢大家的喜欢!下面放一下预收~ 预收1——《哄哄小作精》 高中毕业前,宋蓁都是同学们眼中暗暗艷羡的存在。 生的娇软动人,出入豪车,衣服从来不穿重样的,每天的饭菜都有佣人亲自送到学校里。 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就撂挑子不干,不称心的就立马换掉,是个众星捧月的小作精。 高考后宋蓁才得知,原来她是被抱错的假千金,真千金一直在县城孤儿院生活,明天就会搬回来。 为了亲生女儿的想法着想,她被迫离开家,开始独自生活。 从千宠万爱的小公主一下子变成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宋蓁掉了几滴金豆子,搬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老破小区。 当晚,为了省钱的宋蓁决定下厨。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不小心厨房炸了,天花板一片漆黑,锅底都煳得没眼看。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饿着肚子准备睡觉,外面又下起瓢泼大雨,为了省钱租住顶楼的宋蓁看着水帘洞一样的破房子,委屈的蹲在门口痛哭。 她哭的实在太悽惨。 深夜,隔壁走出来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 矜贵张扬,眉眼带着点冷淡。 他穿着丝质的纯黑睡袍,手里端着杯红酒,靠在有些破败的门边,头疼道:「能不哭了么?」 第31页 - 裴亦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 逢场作戏,从容又浪荡,低眉一笑的时候像个妖孽。 后来,他房子里搬进去个哪儿哪儿都得哄的小作精。 有朋友问:「裴大少转性了,真就走哪儿都带着小姑娘?」 「小姑娘磨人,不哄不行。」 预收2——《夏日热恋》 *【落魄大少爷x软妹甜心】 *【x暗恋】 夏瑜第一次注意到陆喻洲,是在高中体育课上。 正值酷热夏日,她陪女同学去医务室,途径篮球场时,耳边爆发一群女生浪潮般的欢唿。 夏瑜下意识抬起头,正看见陆喻洲跳起来投入一个超远的三分球。 球技怎么样夏瑜没注意,但陆喻洲跳起时不慎露出的六块腹肌,曲线分明,看得她耳热脸红。她从此关注起陆喻洲。 一日,她意外听到自家哥哥和陆喻洲的通话。 陆喻洲言辞散漫轻佻,漫不经心地说:「不喜欢甜的,多没意思。」 众所周知的甜妹夏瑜悄悄收起这场无疾而终的小心思。 再次相见,陆喻洲是她的合租室友。 他比少年时成熟了不少。 一米八七,喉结性感。一双勾人桃花眼,依旧放肆张扬得让人过目难忘。 平静的合租生活被打破于一个醉酒的夜晚。 夏瑜喝多断了片,深夜搂着陆喻洲的脖子不肯放。 次日醒来,她头痛不已,艰难地睁眼。 面前的陆喻洲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瞧:「睡够了?」 睡懵了的夏瑜:……? 陆喻洲嗓音沙哑,捏着她后颈肉,语调危险。 「怎么,哥哥白让你糟蹋了?」 第16章 抱她 白夜的表情立马像吃了十斤屎。 他呆滞在原地, 脸色由黑变白再到青,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到最后脸上只剩下震惊和不信。 姐姐和怎么会和迟弈在一起了?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她认识啊。 不可能, 绝对是这个逼骗我的! 白夜抬脚就要追, 卫嘉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警告他:「白夜,你能不能不疯了!」 「我不相信!」白夜暴躁地要挣脱他, 可卫嘉树看着芝兰玉树的, 手上力气一点也不小, 他挥动了几下胳膊都没有挣脱开,走廊尽头已经彻底没了乌桃的身影,白夜越发的着急, 想要当面看个究竟, 咆哮道:「滚!」 这个时候晚宴这边剩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但是今天是卫家做东,由着白夜这个被惯坏的疯子胡来是万万不行的。 卫嘉树把白夜拉到僻静的地方松开他, 语气缓下来, 企图跟他讲明白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首先, 那个女人不是桃桃。」 「其次, 迟弈身边不管跟着谁, 你都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不要给我卫氏惹麻烦,现场的企业家和媒体正愁找不到爆点, 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白夜一听这话气的鼻子都歪了, 披头盖脸一通臭骂:「说半天还是说你们卫氏, 我管你卫氏死活呢, 关小爷屁事!?」 卫嘉树一看跟这种单细胞生物根本将不通话, 皱着眉说:「你以为我是光为了卫氏好吗?」 他不冷不热道:「我知道白家和迟家自你爷爷那辈就交好,但是你和迟弈也就只是说过几次话, 并不亲厚吧?」 「现在迟弈独掌大权,他爷爷重病在国外,你觉得要是你惹了他不开心,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卫嘉树说完转身要走:「我话就说到这。」 他最后看了白夜一眼:「你是白氏的人,我相信你应该不会真的这么蠢。」 空旷的宴会厅里,只剩下白夜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卫嘉树离开的方向,良久无言。 半晌,他迈起步子往拍卖会的方向走去,一脸的莫名其妙。卫嘉树这个狗东西,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乖乖听话? 我还非要去看看,迟弈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姐姐! - 到拍卖会前会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 走廊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墙上挂着壁画。隔一段距离就会开两面落地的窗,轻纱飘动,隐隐能看到天上皎月疏星。 迟弈侧目看着乌桃,勾唇道:「等会儿进去后门口都是媒体,你现在不方便被拍到。」 乌桃跟着他的步子停下,仰头问:「带着面纱也会被看到吗?」 迟弈伸手拈着面纱的边缘,似笑非笑地解释:「摄像机的强光下会一览无余。」 她听罢点点头,还以为迟弈的意思是,她先不要进去的好。 于是把胳膊从迟弈的臂弯中抽离出来,又观察了一下周边,点点头温声道:「那我先找地方休息,等你出来。」 迟弈拉住她的手腕。 ? 乌桃一个不留意,被迟弈拦腰抱在了怀里。 他的气息如此近距离的钻进鼻腔里,乌桃被面纱遮住的脸无声无息地红了。 可现在四周都是人,乌桃浑身僵硬,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被他公主抱抱在怀里。 迟弈微微偏头在她耳边呢喃,像情人间的密语:「抱我。」 门近在咫尺,乌桃缓缓伸出手抱住迟弈,头也顺势掉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时隔多年再次抱到乌桃的感觉,贪恋得让他不捨得放。 第32页 徐鸣观察了一眼迟弈,自觉地走在二人前面,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竞拍号。 大门被缓缓拉开,迟弈抱着乌桃从容不迫地走进去。媒体看到竟然是迟弈,蜂拥而至地将他围在人堆里。 闪光灯和摄像机频繁地闪烁,乌桃把头埋得越发深。 「请问迟总第一次带女伴出席社交场所是有消息了吗?」 「请问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地位?」 「方舟集团最近竞标的地皮……」 徐鸣挡在二人面前,客气地回绝:「不好意思,迟总的私事拒绝採访。」 这样亲密的姿势,在外人眼里,只能看到乌桃面纱下的一点眼尾,清冷又绝艷。 迟弈将她抱在怀里,身高腿长的优势走得又快又稳。在这样强烈的闪光灯下,乌桃一身黑裙衬的她肤色更加白皙。线条完美的小腿下,足尖堪堪勾着高跟鞋,美的惊心动魄。 现场的媒体里不乏娱乐记者,看到这一幕简直脑补出了一万篇稿件。 这样颜值远超娱乐圈的豪门桃色新闻,绝对比娱乐圈更稀有更引人注目! 迟弈虽然气场冷淡难以接近,可他本就生的极为优越,眉眼昳丽又张扬,两种反差下更是带着致命的吸引。 更何况,他一向冷心冷情,对女人不感兴趣,今天居然带着女人出席重要场合! 从媒体聚集的隔间穿过,走进拍卖会场地内,周遭的灯光一下子暗下来。就仿佛关了门,就是两个世界,暗红色与金色的帷幕之下,气氛暧昧涌动。 迟弈看着怀里的人,鬼使神差地起了逗她的心思,勾唇道:「还没抱够?」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听梁嫣说你这几天没事在家看小说?」 乌桃想起那本《失忆豪门少奶奶逃婚99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迟弈:「女主是怎么叫男主的?」 「叫……」这个称唿实在不好说出口,乌桃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看过这本书了?」 迟弈闲闲道:「嗯。」 他恶劣地半开玩笑:「夭夭,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就把你扔下去了。」 乌桃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衬衣。 其实迟弈本身也不指望乌桃真的叫,更不捨得把她扔下来。 他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梁嫣随口提了一句,然后自己也顺手翻了几页。 虽然剧情没什么意思,但是书名倒是挺有意思。 要是乌桃愿意,她也能自己身体力行的来一次失忆豪门少奶奶。 逃婚99次就算了。 可惜以真正的乌桃来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迟弈心里一疼,微勾的嘴角蓦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乌桃总能让他的心情剧烈的起伏。 一边的理智想贴近,一边的感性又忍不住靠近。 想到这里的时候,迟弈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丝毫没了开玩笑的兴致。 可他刚准备把乌桃放下来。 耳边传来乌桃动听又微小的声音。 「老公。」 迟弈的心再次扑通扑通跳起来。 「女主叫的是……」 「老公。」 乌桃实在觉得这个称唿太难开口。 第二遍再说的时候声音也越发的小。 迟弈的唇角极缓地上扬,「你说什么?」 他语气有点遗憾地:「没听清呢。」 乌桃一下子就看出来迟弈是故意在使坏。 她回想起小说里的情形,女主叫男主老公的时候,他也是类似的反应。 男人喜欢听女孩子叫老公吗? 但是迟弈在乌桃的心里一向是个捉摸不透忽冷忽热的形象,他究竟是真的想听,还是在故意调侃让她难为情,乌桃也说不准是哪个。 或是其一,也或许二者都有。 乌桃沉默下去。 迟弈见怀里的人迟迟没有动作,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抱着她直接往前排的贵宾位置上去了。 今天来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 可惜。 迟弈从百忙之中专门挤出时间来参加这个拍卖会只有两条原因。 一,名单上有卫嘉树。 二,名单上有白夜。 除了那些歪瓜裂枣,能够让迟弈生得起一丝危机感的唯二的选手。 这两个是乌桃失忆前对她邀约最勤,也是她回消息相较之下最多的两个人。 说白了,迟弈就是来炫耀的。 让他们惊喜,让他们猜测,再让他们绝望。 男人在爱情里都是幼稚的傻瓜。 拍卖会里的布置得奢华又低调,装潢摆设都看得出用心的痕迹。 整个空间内的光线都比较暗,座位与座位之间隔的很开。 第一排只放了三张真皮沙发,每张沙发前的中间都摆放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点缀用的鲜花,备好了点心和酒水。 走在安静昏暗的环境下,气氛明显和刚刚大为不同。 乌桃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里,刺激的头髮有些发麻。 她小声提醒:「迟弈,可以放我下来了。」 迟弈默了一瞬,将她直接放在了沙发上。 徐鸣将号码牌递过来后退到边缘的幕后去。 迟弈把牌子给她:「拿着。」 乌桃不理解。 他淡声道:「喜欢什么就举。」 第33页 拍卖会的时间快到了,不出太久,厅内的人已经差不多坐齐了。 在大家都坐定的时候,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拍卖师笑着走上来。 乌桃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是卫氏拍卖行首席拍卖师啊。」 台前的拍卖师刚打开麦准备说话,已经紧闭的大门「嘭」地一声被大力推开,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机车服的年轻男孩。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髮,优越的身高和长相,不耐又张扬的表情。 在场的基本上都认识。 是白家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少爷,白夜。 迟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扯唇嗤笑了声。 乌桃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哦,是刚刚那个差点踩到她的人。 白夜在昏暗的场地里环视了一圈,在第一排看到熟悉的倩影时,立马准备气势汹汹地过去。 还没走两步,脚跟却在看到迟弈的时候像扎了根一样在地上挪不动步子,生生停在了原地。 「操!」 迟弈明明只比他大了三岁,但是每次看到他,他都会从心底升起一种不寒而慄的恐惧感。 那种气场和威压,也就在他爷爷身上体会过。 偏偏两家以前是世交,爷爷每次都会拍他的头训斥:「能不能跟你迟弈哥多学学!我看见你这1死出就来气!」 他不就喜欢玩摩托不喜欢掺和公司的事吗!这怎么就比迟弈差了? …… 好吧虽然现在是有点不务正业,但他头脑这么聪明,以后肯定比迟弈强?! 就算比不上迟弈,那也比卫嘉树这种货色强多了吧。 想到这,白夜的脸色变得忿忿起来。 他抬起头遥遥看着迟弈的背影,心里十分复杂。 不服中又带着畏惧,着急中又带着犹豫。 他扎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心里不停默念着姐姐需要我。一鼓作气!朝着两个人的位置……的右边沖了过去。 姐姐怎么可能看上迟弈! 爱情又不是依靠谁厉害才判决的,爱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 白夜恶狠狠地想,就算竞争对手是迟弈,那他也不会退缩的! 大不了…… 大不了不玩车了,现在开始接手公司,不出几年,他绝对能让姐姐刮目相看! 白夜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看了迟弈一眼,一屁股坐在了靠近乌桃那边的沙发上。 他偷偷打量了好一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就是乌桃。 这举手投足,这美丽眉眼,除了姐姐还会是谁? 白夜轻咳了一声,企图引起她的注意。 乌桃连头都没有回。 白夜不死心地又咳了几声。 迟弈自然地揽住乌桃的肩,温和地提醒道:「右边那个人好像生病了,你身子弱,我们换着坐。」 乌桃浅笑着说好,两个人换了位置。 白夜:? 他眼睁睁看着迟弈和乌桃换了位置,迟弈坐定后,隔着不短的距离,慵懒地看了他一眼。 …… 我不理解 迟弈这个反应,是早就知道他喜欢姐姐才故意的吧? 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和姐姐的事情?难道说是姐姐告诉他的?! 这不可能,姐姐才不是这种人! 白夜越想越不理解,坐在沙发上也不安分,屁股上像长了钉子一样,急得火烧火燎。 简直像现在就冲到姐姐面前去,让她看清楚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的真面目。 虚伪! 等等。 白夜突然想到了什么,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记得初三的时候爷爷偶然跟他提起过,迟弈父母出事的时候,他好像刚刚失恋,正是人生的最低谷。 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女人,身边更是全是男的,简直跟禁慾了一样。 白夜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灵光一闪,咬着牙暗暗地想:这个禽兽!肯定是被姐姐的美貌吸引了,开窍了! 要么就是把姐姐当成了替身! 他小心翼翼地对待珍宝一样的姐姐,绝不能落在这样心机深沉的老狐狸手里。 卫嘉树简直就是个蠢货。 不是姐姐,这个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两个人几乎完全一样,就没露半张脸就认不出了? 她的手机可能也被这个男人坑去了,怪不得不回消息。 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和姐姐说上话才行。 正在白夜头脑风暴的时候,场地内响起拍卖师清脆悦耳的声音。 「下面为大家展示第一件拍品。」 拍卖师的声音迴响在厅内,乌桃不禁有些期待地看向台上。 这种不知道掀开幕布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感觉很勾人。 更何况,她手里还掌握着迟弈给她的号码牌,随时可以决定这件珍品的去留。 她往迟弈的身边靠了靠,低声说:「迟弈,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我会盯紧,不会放过的。」 「对了,你能接受的价位是什么,我也可以帮你留心。」 这种还没管家就还是替他算钱的举动逗笑了迟弈,他黑眸里染上一丝笑意,手指勾了缕她柔顺的髮丝把玩,漫不经心道:「想要的有。」 「但不在台上。」 他轻描淡写道:「你想要什么就出手,迟家不缺这点。」 第34页 乌桃点点头,犹如打了定心针一般,专心致志地看向台子上。这种场合她是第一次参与,觉得很新鲜,心思也都用在了拍卖会上。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迟弈刚刚话中的深意。 女拍卖师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第一件拍品——」 拍卖行的员工缓缓上前将黑布拉开,聚光灯直直打在一个裁剪得非常透亮的水晶盒子里。 里面躺着一条项鍊。 这样昏暗的环境下,项鍊上的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这条是全球仅此一条的蓝宝石钻石项鍊,名为『阿尔忒弥斯的眼泪』,尾缀的蓝宝石乃是稀世珍品,在太阳光下会有银色的光泽,犹如月光……」 身侧的迟弈听着拍卖师的话,淡淡地说:「阿尔忒弥斯曾因为误会一箭射死过自己的心上人,自此日夜以泪洗面,并且终身不嫁。」 他的眼神微微发暗:「阿尔忒弥斯的眼泪,是绝望与永恆的爱。」 乌桃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条项鍊的起拍价是1000w!100w加价一次……」 刚刚还在思考怎么给迟弈省钱的乌桃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迟弈有点意外。 他虽然让乌桃随着自己的心意随便举牌子,但是她会喜欢什么,他心里也没底。 在迟弈的心里,乌桃无欲无求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几乎渗入骨血。 就算是失忆后她在选择衣物上有个喜好,但是她的取向如何,他还是一无所知。 他想起之前梁嫣曾经给他支过招,说过送女孩子首饰最靠谱,但是送了就被打回来的情形,不由得上了心,若有所思地看向乌桃。 「喜欢这个?」迟弈淡声问。 乌桃轻声答道:「嗯。」 喜欢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看到这条项鍊的时候,她只是被它的闪耀和美丽吸引。 并不是多想拥有。 但是在听到迟弈在她身后说起它背后蕴藏的故事以后,莫名地触动了她的心。 或许是背景故事太过凄婉,也可能是说这些话的迟弈语气中有隐藏极深的痛楚。 听到的瞬间,乌桃的心勐地一窒,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蔓延在心底。 绝望与永恆的爱。 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分明在迟弈的身上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她在想,是不是以前的迟弈,也是这样绝望的爱着自己。 在每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乌桃的心密密麻麻地痛起来。 她想把这条项鍊拍下来,珍藏起来。 好像这样,就能够拥有和抚慰迟弈的那颗绝望的心。 好像这样,在她空白的那段记忆里,迟弈的绝望才不至于是绝望。 第一件拍品一般都会选择一件名贵又惹眼,价格却不会过分高的拍品来热场子。 蓝宝石项鍊虽然名贵,但一般是父亲拍给妻子女儿,丈夫或者男朋友拍给自己珍爱的人,女孩子拍回去给自己珍藏或佩戴的。 蓝宝石和钻石都是可被替代的宝石,只是因为被赋予了背景和名字才显得更加珍贵,一般来说,价格不会抬的很高。 在乌桃难过的这一阵子里,价格已经被抬到了2000w。 她再一次举了手。 心里对这条项鍊的执着已经达到了极致。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拿下来。 哪怕以后恢復了记忆离开迟家,她也会想办法把钱还给迟弈。 这条项鍊,她想要。 「第一个竞拍是不是迟总的女伴啊?她要的话就算了,和方舟集团槓上不划算。」 「……是的,都说迟总是第一次带女伴,绝对是势在必得,就算是勉强拿了也会被人诟病,不划算。再说了,财力也不是一个量级。」 「老王~人家想要这个嘛!」 「闭嘴!」 「看下一个吧。」 拍卖场内的人都知道乌桃是跟着迟弈来的,迟家想要的东西,一般人虽然竞拍,但是不会一直哄抬价格,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再一个,和方舟集团作对也没什么好下场。 那可是迟弈第一次带女伴出场,他们削尖了头也没能挤进去说两句话,何况是得罪。 价格最终卡在2200w就停止。 女拍卖师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笑吟吟道:「2200w第一次,真的没有加价的了吗?」 这边的白夜看着乌桃频频举手,按捺不住了,借着举牌子的机会喊了句:「加价!」 他放下牌子充满希冀地看着乌桃的方向,期望以此能够让她发现这里有熟人的声音。 乌桃回头后,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里没什么温度。 迟弈也不紧不慢地睨了他一眼。 白夜的心突然一凉。 他盯着迟弈看了半晌,僵硬地把脖子转了回去。 姐姐的反应不对劲。 白夜仔细地回想着刚刚的情形。 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浓。 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睛里只有陌生和不悦。 这怎么会是姐姐的表情? 记忆中的乌桃虽然总是一幅冷冷淡淡的表情,好像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与她无关,也进不了她的眼睛似的。 可是绝对不会有这样陌生的神情。 第35页 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 这下白夜彻底懵了。 难不成卫嘉树说的菜是对的。 这个人根本不是乌桃,她只是恰好和乌桃长了相似的眉眼? 那姐姐人呢? 她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 白夜越想越焦灼,越发的坐不住,干脆拎着头盔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火速离开了拍卖会。 电话联繫不上算了,他要去一趟乌桃的公司,她的经纪人总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儿。 这太奇怪了,他一定要搞清楚,不让姐姐受到任何伤害! 另一边,拍卖场内。 乌桃再一次举了牌子。 清冷绝艷的容貌上添了一丝焦急。 自从刚刚那个男孩子打断了拍卖师的话以后,她就格外担心。 担心还有人不停地加价,最后万一太高,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举手。 毕竟现在是花着迟弈的钱,乌桃想快点尘埃落定。 她很害怕,这条项鍊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2400w一次!」 …… 「2400w两次!」 …… 「2400w三次!」 「成交!」 乌桃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迟弈疏懒地靠在沙发上,将她的反应纳入眼底。而后散漫地,点了点她的肩。 淡声:「很紧张?」 乌桃紧绷的身子被他骤然碰触,先是一个激灵后,又很快放松下来。她微微回眸看迟弈的眼睛,有些歉意道:「嗯……总担心有人竞价。」 「很喜欢?」 迟弈若有所思道:「喜欢钻石还是蓝宝石?」 乌桃怔了一下。 她轻轻摇头,这才反应过来,迟弈是觉得她会这么喜欢这条项鍊,是因为她喜欢钻石或是蓝宝石的缘故。 很感念他的敏锐和细心,乌桃面纱下的红唇轻弯,温声解释:「不是因为宝石。」 此时的拍卖场恰逢片刻的静默,周遭的人安安静静地,像落根针都能听见。 她说:「是因为你。」 迟弈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变,看着她的黑眸越发深不见底。 良久后,才勾出个微不可察的笑来。 失忆后的夭夭,好像嘴甜了不少。 又是想见他,又是想跟他一起出门,要不是因为失忆了,他早就…… 昏暗环境下,迟弈嗓子发紧,黑眸有些暗潮。 他只是想了一下把乌桃摁在墙上亲的画面,就有点受不了。 又像仙女又是妖精,他这辈子就这么栽进她乌桃手里了。 幸好室内光线昏暗,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拍卖会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姿势的变化。 迟弈的胳膊抵在右侧的沙发扶手上,略略扶着头,姿势矜贵又淡然。在外人眼里,看不出丝毫异样。 虽然他的视线落在台前,但是心思不在这上面,像是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什么。 在说完「是因为你」以后,乌桃一直静静地看着迟弈。 她原本还隐隐地在期待着迟弈会给她什么反应。 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她隐晦的心思,就这样石沉大海。 看着迟弈这样的回应,乌桃的心渐渐地闷下去。 她看了好一会儿,轻声提醒:「迟弈?」 他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沉浸在思索中,浑然没有发觉她在说话。 在这一瞬间。 乌桃突然觉得,原来她一点儿也不懂迟弈。 不明白他所有表现下的真正原因。 温和也好,冷淡也罢,又或是张扬的调笑。 她见过他很多很多不同的样子。 可是她从来没有走进他的防线一步。 包括上次也是这样。 那天晚上她对他说,「我想见您」,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的走掉。 不管有没有记忆,乌桃本身也就不太理解什么是爱。 她只是在此时此刻,突然明白了。 爱与不爱原来差别是这么大。 就从刚刚迟弈给她讲述月亮女神的故事时,他眼底隐藏极深的绝望里。她都能感受到,曾经的迟弈是多么爱她。 五年过去,到底是不相同了。 他救她,为她撑腰,照顾她。 都是为了曾经的旧情,为了当初他自己曾付出过的一片真心,所以他才会冷淡,会沉默,会忽冷忽热。 而不是因为她本身。 虽然早就明白迟弈已经不爱她了,她只是自己想要靠近他,了解他,报答他。 可是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都换来这样疏离的反应。 原来她也会觉得失落和难过。 还记得那本小说里说,「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还想再近一点,总是觉得不够。」 她当时还觉得不对。 心想只要懂得知足,把期望值降得低一些,也能够很好。 乌桃现在才知道。 不听使唤的不是理智。 是心。 想到这里,乌桃的鼻尖骤然一酸。 她不愿打扰迟弈,静悄悄地起身离开场地。独自走到另一侧的走廊里,站在落地窗前吹晚风。 外面的夜色越发浓重。 窗边的轻纱微微吹动,从上往下看,高楼之下的人群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入眼之处灯光如河。 第36页 隐隐能听到层层叠叠的行人在嬉笑谈话,混着偶尔的几声鸣笛声,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俯瞰着这一切,在她所处的空间里。 只有她一个人。 乌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浓郁的孤寂。 酸涩的鼻尖也到了临界点。 她垂下纤长的睫,不再看别人的欢声笑语,眼泪无声无息的掉下来。 高处风大。 南北通透的长廊里只有唿啸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毫无徵兆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于此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是迟弈。 他说:「夭夭,不哭。」 迟弈似有若无地轻嘆一声,低声道:「我刚刚忽视了你,是我不好。」 在发觉乌桃消失的一瞬间,迟弈立马慌了神,甚至已经在想,是不是她恢復了记忆悄悄走掉了。 幸好等候在侧的徐鸣迅速过来告诉他乌桃起身去往的方向,他才松了神。 回想起原来是自己刚刚忽视了她。 其实他没有回应是忘了回应,并不是不想。 因为她不知道。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杀伤力是多么大。 诱惑千百种,他唯独抗拒不了乌桃。 何况,刚刚乌桃是因为被他忽视了才走掉的。 那是不是说明。 她也有点在乎。 意识到这点后,迟弈的心情难以言喻的好起来。 他勾唇一笑,想起刚刚他脑中那些不堪启齿的画面,想起他脑中乌桃的反应,越发觉得乌桃可爱的不行。 闹脾气可爱,被迫叫老公也可爱,现在受委屈还会掉小珍珠。 如果这样,他突然也想看看她脸红什么样儿。 迟弈有些坏心眼的靠近她耳垂,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我不是不想回你。」 乌桃的声音有些干涩,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迟弈在她耳边低声说话,脖子上能清晰地感觉到麻麻痒痒的热气。 他漫不经心地:「也没什么。」 ? 迟弈的语气平白带了点蛊惑和玩味,又凑近了些。 「我刚刚ing了。」 …… 什么? 乌桃的身体和眼泪一起凝固了。 她完全没有想过,迟弈不理她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个。 原来她刚刚想了一大通难过的不行的时候,他发呆是在…… 乌桃的脸蹭地红了。 这个认知超出了乌桃的体验范围,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背对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话题。 但是换个思路想,她竟然有点暗暗的欣喜。 原来他不是在故意逃避自己。 说起来,她对这种事唯一的认知是那本小说里为数不多的描写。 男主在面对女主的时候,好像也格外容易「不正常」。 她不太明白,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才容易这样,还是对异性都会这样? 乌桃的脸上添上一丝红晕,她强作镇定道:「你为什么会……」 她的反应着实让迟弈意想不到。 他勾唇笑的肆意又浪荡,低声重复了句。 「你问我为什么会?」 还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迟弈没说,反而搂紧了怀里的乌桃,有些期待的,循循善诱着:「那你刚刚为什么哭?」 他也想亲口听到乌桃说句好听话。 但听到这个问题,乌桃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经过刚刚的对话后,两个人之间无声无息地亲近了不少。 她斟酌了片刻,思考着该怎么说。 许是这样的氛围和单独相处的环境给了乌桃勇气,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皎洁的月亮,轻声道:「迟弈。」 「我想离你近一点。」 晚风徐徐,走廊上的两个人相互依偎,没有任何人的打扰。迟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抱着乌桃的胳膊一僵。 她语速又轻又缓,像是在和自己对话似的。 「可是我看不透你,不明白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开玩笑的前任,还是你也对我有一样的心情。」 乌桃认真又客观地解释:「我明白我只是一厢情愿地这样想,你并不一定和我一样。可是我只是想问清楚,免得我继续这样妄想,对你也是一种负担。」 「继续下去的话,我总是在期待什么,而你总是要顾忌着我的感受说一些违心的话,你会很辛苦。」 「我不希望你辛苦。」 「所以干脆你告诉我,我也好及时做出正确的选择。」 乌桃原先也不认为迟弈对她是不同的。 在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后,她只是想单方面的贴近他,了解他,哪怕他拒绝或者是冷淡都没关系。 可是有过一次回应,心里就会无法克制地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再怎么自我说服和保持理智,感性总会期待他以后也会这样特殊地对待自己。 这些话说完后,沉默的人变成了迟弈。 他沉默了许久,轻声说了句:「你的意思是。」 迟弈顿了一下,嗓音有难抑的颤抖和紧张。 「你喜欢我?」 乌桃不明白为什么她问的问题到了迟弈这里总是会回復的不一样,但是想想,这样理解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第37页 于是很老实地点点头:「算是这个意思。」 得到了乌桃的回覆,迟弈的心非但没落下,反而更加的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绝症患者明知道自己后天就能够治癒,可是他只剩一天的生命一样。 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做梦都希望能够听到乌桃说喜欢。 可她偏偏失忆了。 这个事实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把他的心割成碎片。 迟弈再次沉默了很久。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地问了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乌桃缓缓点头。 他眸色很暗:「你有没有想过,恢復记忆的你如果后悔怎么办。」 这个问题乌桃的确没有想过。 大抵是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没有恢復记忆的欲望。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觉得,这样才是最好。 如果恢復记忆。 她不该感觉到开心吗? 能够有机会弥补遗憾,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可不到那一步,乌桃自己也不敢妄下定论自己一定会怎么样。她只能毫无保留地告诉迟弈她现在的真实想法:「现在的我,喜欢你。」 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迟弈,在乌桃的面前,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人。 他像那些爱而不得的人一样。 为了心上人的一句喜欢欣喜不已,因为害怕失去而肝肠寸断。 在听到这句话后,这么多天以来,迟弈头一次庆幸乌桃失了忆。 头一次庆幸现在的乌桃是崭新的乌桃。 她不再高高在上,她不再遥不可及。他亲耳听到了她说喜欢你。 五年过去,他又可以做一个不知何时会醒的美梦。 迟弈再次抱紧了乌桃。 用力的,不安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在她耳边喃喃:「夭夭。」 「不是妄想。」 你从来都不是妄想。 我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1死出:死样子,某地方言。 这章评论的都发红包啊啊啊啊大家不要这么大气都不要啊!从本章开始后面一路向甜~兔兔不骗人的555! 预告:下章末有糖! 再次求大家康康预收,动动小手收藏一下~ 第17章 宝贝 夜深, 墨蓝的夜空中繁星如缀。 禧园门口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地响,被挂掉的黄叶在地上打着旋儿。 僻静无人的道路上灯光通明,灯光映照在禧园低调质朴的大门前, 透出一片阴影。 安保们连忙打开大门迎接, 漆黑髮亮的商务豪车缓缓驶入。 车刚转弯开进去,安静的车内突兀的响起声音。 「噹噹~」 手机的推送音响起,迟弈低头淡淡地了一眼屏幕, 随手把手机调成震动。 最上方的推送后带着一个火热的「爆」。 配文正写着: 「方舟集团最年轻的掌门人迟弈初次携带女伴入场, 黑纱掩面, 背景成谜……」 往常这些舆论八卦他向来不屑理会,这回和乌桃有关,他倒是起了兴致想点进去看一眼。 配图是他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乌桃, 她一袭黑裙, 肤色白皙,勾着他脖子的样子冷艷又勾人。 脸几乎没露, 也没有借题发挥的不实报导。 他很明显不愿意被人知道乌桃的信息, 这群媒体倒也算识相。 迟弈关了手机, 直勾勾盯着身侧睡着的乌桃瞧。 她睡着的样子没有任何攻击性, 和醒着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 靠在他肩头像只乖软的猫。 他伸手到乌桃的脸颊想摩挲一下,思衬了一瞬又挪开, 浅尝辄止地在肩头点了一下。 像是感受到身体被人触碰, 乌桃发出无意识的轻吟:「不要。」说完头小幅度的动了动, 再次睡过去。 迟弈喉间发出低笑, 看着她的目光贪恋又暗沉。 乌桃向来都是一个和任何人都保持着极远距离的人。 自高中起迟弈就知道, 她的防备心极重,哪怕是睡着也会保持防御的姿势。 睡眠很浅, 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在居民楼生活的那段时间,乌桃在房间睡觉,他去给她掖一下被角都会弄醒她。 那双清冷的眸子蓦地睁开,身体也下意识地后缩。 看到是迟弈才会缓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一句:「很抱歉。」 那个时候的迟弈也觉得受伤。 他很想很想乌桃能够信任他一点,把紧闭的心打开一点。 但是不能。 哪怕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乌桃允许他在她面前稍微放肆那么一点。 他也没有真正的走进她心里过。 没想到一别经年,他能看到乌桃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身侧睡着。 自从父母离世后。 这五年在刀尖上行走,孤僻惯了的迟弈,头一回也品到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迟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他对外人一向心狠,一向不留情面,外面的传言也大多如此。 可对乌桃,他永远狠不下心。 她是现在乖戾狠心的迟弈内心唯一不可触碰的柔软。 如?说期待乌桃永远不要恢復记忆是一件很自私很残忍的事情的话,那他希望这个时间再长一点。 这个崭新的乌桃能够多喜欢他一点。 第38页 哪怕是假的也好。 车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 徐鸣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出去,压低了声音问:「少爷,夭夭小姐……」 迟弈觑他一眼,淡声:「我来。」 徐鸣躬身走到车门旁拉开了门。 迟弈先出去,又小心地回身将乌桃抱在怀里。 送她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以后,迟弈才回到书房去,进门之前细緻地叮嘱了声:「叫女佣去给她卸妆。」 奢华古朴的书房,装潢是比较古典的木质。 巨大的落地窗,夜色从外头渗透进屋子里。 迟弈独自走进书房,书桌上被磕掉一角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上面显示着。 【三通来自卫嘉树的未接来电】 他讥讽地冷笑了声,将手机捞进手里拿着。身子往后仰,慵懒地靠在真皮转椅上。 等着看还会不会有第四通电话打进来。 不出一会儿,手机?然再次震动起来。 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卫嘉树」三个字,像是玩弄猎物的猎人一般,迟弈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足足响了四十秒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划,接通了电话,又开了免提扔到桌面上。 那头的人显然没想到电话会接通,语气显得很激动。 「桃桃?」 「桃桃是你吗?你这几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我很担心你。」 「你今天都做什么了?……过的开心吗?」 卫嘉树清润的声音有些急切,问的方式却迂迴委婉的很。 迟弈支着头听着,轻嗤了声。 不就是想问问乌桃今天去没去拍卖会么,问得倒是冠冕堂皇,好听的很。 他这边不出声,那头的人更急了,直接问道:「桃桃?」 「你到底是谁?乌桃呢?」 意料之中的问题。 迟弈很满意卫嘉树的反应,心情很好地点了根烟抽上。 指尖一点猩红,裊裊的白色烟雾从薄唇逸出。在浓稠的夜色里,眉眼染上丝若隐若现的浪荡姝色。 他极低地轻笑了声,问道:「卫嘉树,你不老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么。」 「……」 那头的卫嘉树霎时沉默下来。 那头没了声音,迟弈也不急,不紧不慢地又添了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意?」 良久后,卫嘉树才生硬地问:「您和桃桃在一起了吗?」 他语气中有一丝不甘心:「她的手机怎么会在您哪里?」 迟弈散漫地敲了敲转椅的扶手,漆黑的眸底带着倨傲的得意。 淡声道:「她睡着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但这话说的没错,乌桃的确睡了。 只不过在深更半夜,被一个男人这样讲出来这样暧昧的话,听到的人几乎99%会往别的地方想。 他们是不是一起睡的。 睡前做过什么。 人在晚上容易感性,也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不其然,卫嘉树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在电话那头喃喃了句:「这样啊……」 他勉强笑着说:「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扰您了。」 卫嘉树话音刚落,在电话没有挂断之际。 迟弈恰如其分地开了口。 「我记得——卫氏早些年是靠做外贸发家的,起初创建公司的时候,没少靠赵氏帮忙。」 被人踩到痛点,卫嘉树压着不甘解释:「卫氏和赵氏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们独立运营。」 迟弈悠悠抽了口烟,没把他的话放眼里:「赵氏在蔚川底蕴比卫氏要厚些。」 说完他轻笑了声,语气里没什么温度:「不过,赵氏现在也不安全。」 迟弈的话说的模稜两可,但是作为卫氏的继承人,卫嘉树还是很敏锐的嗅到了他话里的深意。 他谨慎地问:「您是什么意思?」 迟弈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你是卫氏第一顺位继承人,久经商场,很多话该说不该说,你很清楚。」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赵氏马上就会站到风口浪尖上。」 聪明人之间讲话是不费力的。 卫嘉树很快就明白了迟弈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方舟集团很快就会开始针对赵氏。他希望自己听话,能够对今天的谈话守口如瓶,相应的好处是,卫氏集团也能尽快和赵氏撇清干系。 但是,为什么会针对赵氏? 最近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赵氏的风声…… 而且,迟弈为什么会选择告诉自己这些。 这些对于任何公司来说都是机密。 明明他和迟弈之间,唯一有关联的点只是乌桃。 等等。 乌桃? 卫嘉树心里好像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和桃桃有关?」 迟弈似笑非笑地勾唇:「你很聪明。」 听到这句肯定的回答,卫嘉树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以后,迟弈捏了捏眉心,有些疲累。 赵氏和乌桃的车祸有关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赵氏内部关系盘根错杂,想到抽丝剥茧地去查谁和乌桃有过节,虽然查的出,但是需要不少的时间。 卫氏和赵氏关系紧密,卫氏又一心想要尽快摆脱赵氏。 第39页 卫嘉树若是聪明,他是最好的选择。 看资料显示赵家有个适龄的女人和卫嘉树自小有婚约,这个女人是重点调查对象。 迟弈冷冷扯唇,漆黑的眸更加冰冷。 这样的人,原本也不配喜欢乌桃。 趁早让他收了心思,也能为自己所用,一举两得。 「咚咚咚。」 书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扣响,迟弈靠在椅子上合眼,有些不悦地扬声问:「谁?」 门口传来乌桃好听的嗓音,像山涧的流泉。 「迟弈,是我。」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怠,带了点口齿不清的软音。 像是刚刚才睡醒不久。 迟弈起身去给她开门。 厚重的木质房门拉开,乌桃就穿了条酒红色的睡袍站在他面前。丝质的睡袍松松垮垮繫着,看得出她现在还有点迷煳。 迟弈站在阴影里,声音放的有些低:「怎么不睡了?」 他低头去看乌桃,一眼就能看到令人血脉偾张的景象。 强逼着自己将视线挪开,迟弈克制地攥她的手腕,嗓子发紧:「乖,回去睡觉。」 乌桃摇摇头,仰头看着迟弈,惺忪好看的睡眼里带着笑意。 「迟弈。」 她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前倾靠在了迟弈只隔着一件衬衣的胸前,问道:「你刚刚在打电话吗?」 迟弈来不及感受她的主动,手上动作一顿,低声问:「听到什么了?」 乌桃再次摇摇头,看起来很不清醒:「没听清楚。」 他放下心,语气也软下来,像哄宝宝似的。 「很晚了,去睡?」 乌桃执拗地不肯走,在他怀里扬起脸,认真又疑惑地说:「小说里明明是这样说的。」 迟弈:? 「上面明明说,如?男方也喜欢自己,撒娇是有用的。」 「你今晚,不是说了也喜欢我吗?」 乌桃的脸有些泛红,清冷的眼睛亮亮的,像喝醉的仙女。 看得迟弈招架不住。 虽然他明明记得自己原话说的是。 不是妄想。 ……虽然这样理解也对。 但是乌桃有点不对劲。 迟弈回想了一下。 拍卖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开心,多喝了两杯茶几上的红酒。 一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他还以为是累了。 酒量这么差? 头一次见乌桃这么可爱的一面,迟弈轻笑起来,肯定了她的观点:「确实有用。」 被肯定了以后,乌桃盈盈一笑,钻在他怀里哼唧了声:「喜欢我真好。」 「现在可以去睡觉了?」 乌桃乖乖地点头。 然后像只撒娇的猫一样,身体的整个正面紧紧地贴着迟弈,下巴仰起来。 看着他说道:「那你要和我说晚安。」 「晚安。」 「不对。」 乌桃有点不满,咬着唇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然后恍然大悟一样:「你要说。」 「宝贝,晚安。」 她说完红着脸看着迟弈笑,他的体温逐渐升高,心脏剧烈跳起来。 而后按捺不住,又轻柔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宝贝,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就跟我说,甜不甜! 第18章 你凶 第二天上午, 乌桃从柔软的大床上甦醒,偌大的房间内充盈着明媚的日光。 别墅内一直温暖如春,她慵懒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微微起身将一边的抱枕放在床头, 半躺在床边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 用指纹解锁前,她恍然想起,昨晚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有她和迟弈, 很零星的片段, 只知道似乎是个好梦。 大概是因为昨晚迟弈跟她说了那句。 「不是妄想。」 她的心意原来并不是独角戏。 他也从来不牴触自己的主动靠近,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久可以慢慢相处。 打开屏幕。 乌桃看到自己的通知推送,发现今天的热搜上挂着迟弈。 点进去一看, 是他抱着自己, 在拍卖会的隔间被媒体围堵。配文后面还跟了他昨晚豪掷千万给她买项鍊的消息。 以前只知道迟弈地位极高,他所掌管的集团也是顶尖。但是从来没想?, 原来商业上的人物也能因为这种感情变故登上多时娱乐和新闻平台的热搜。 她往下翻了翻评论。 【这谁?哪个小鲜肉吗?】 【天呢555, 我的梦中情人有女伴了?】 【有一说一, 这个女孩子身材也太好了吧, 可惜没露脸, 什么都看不见。】 【钞能力,酸了。】 【郎才女貌, 难道好事将近了吗!】 【他不是不行吗?再有钱又怎么样, 女方肯定是图钱。现在这年头, 倭瓜有钱都有人扑, 这么帅的帅哥, 可惜是个不行的。】 【楼上能不传谣言吗?你们这都是造谣,小心被告。】 …… 评论大多都不认识迟弈是谁。 只有少部分人争论的很激烈。 她听梁嫣说, 迟弈一向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所以网上关于他的个人信息并不多。只有两年前在国外参加会议时被媒体拍下来?一次,一张的黑色西装照,在网上很是火了一阵子。 第40页 乌桃粗略地看了一遍,被前排的几个评论吸引了。 她神情有点古怪地,点开了那条说迟弈不行的评论下的「更多评论。」 【姐妹有瓜吗?】 【也给我听听!!!】 【你们去迟弈的超话看啊,很早以前有据说是他的高中同学发的消息,说的跟真的一样。】 超话? 顺藤摸瓜的,乌桃也摸到了迟弈的超话。 一个明明不是明星的人,超话居然有几万粉丝。 据她所知,迟弈连社交软体都没下?。 她很快就找到了刚刚那个人所说的「高中同学」的发言。 帖子上这样说。 【真人真事,我以前和他是高中同学,隔壁班的,不?也知道些。迟弈以前高中的时候喜欢他们班班花好像,那个班花虽然漂亮,但是特别高冷,他轰轰烈烈地追了好长时间都没追上。后来是高中毕业吧,有一回我去亲戚家,偶然看见了他俩在一块吃饭,看迟弈的样子应该是在一起了,再后来我也没见?,听朋友说俩人分手了。我为什么说他可能是哪方面有问题,主要是那回我也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在小巷子里不小心听见了他自己亲口说的,「我要是行我能忍?」再后来迟弈就再没交?女朋友,估计也是怕男性尊严受挫的,这么有钱一大帅哥,以前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可惜不能人道,我都替他觉得可怜。你们这些人找意淫对象,显然他不合适。要脸,匿了。】 这人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也没有言辞?激。 看起来的确非常可信。 但是她看完以后,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因为她本人就是那个前女友。 还记得当时她问迟弈,他们两个为什么分手,他告诉自己是和平分手。 难道不是? 再一个。 以前的她这么欲/女吗……会因为这种事情分手。 乌桃的脸颊飞上红晕,不禁想起昨晚在拍卖会的走廊,迟弈贴在她耳侧,暧昧地使坏,还亲口跟她说他起了反应。 她分明也感受到了。 ……所以,这应该是不实消息吧。 嗯,肯定是误会。 乌桃自我安慰着将手机关掉,一边莫名自己为什么站在迟弈的角度去判断这件事。 毕竟行还是不行,她自己也不清楚。 乌桃起床洗漱更衣,换了条姜黄色的绸裙,细软的腰肢不盈一握。 海藻般的乌髮松松散散地垂在腰际,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踩在台阶上,看到迟弈正在打电话。 这个点马上要吃午饭了,她走下楼梯,梁伯和梁嫣也从外面进来。 梁嫣一眼就看到了她,兴高采烈地摆着手和她打招唿。 乌桃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小嫣。」 她看向迟弈,迟弈正站在摆了一支玫瑰的窗前。 阳光疏疏从玻璃窗漏进来,流泻在他周身,平添了几分静谧和美好。他眉眼冷淡而专注,时不时说几句话。 认真工作的画面十分养眼。 许是感觉到背后有人出现。 迟弈一手拿着电话回眸看了乌桃一眼。 他又简短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似笑非笑地朝着她问:「醒了?」 有些人昨晚挺热情似火的。 就是不知道她本人记不记得。 乌桃怔了一下,不太理解迟弈为什么明知故问,只当他是晨起客套一下,便温声道:「嗯,醒了。」 看她这个反应,八成是断片忘了个干干净净,还只当自己一觉睡到了天亮。 说来离谱。 在他和乌桃的关系里,乌桃永远是潇洒走人的那个。一直在原地被撩的七荤八素骑虎难下的那个永远是他迟弈。 昨晚热情得差点没黏在他身上跳舞,今天睡醒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是那么清冷平静。 五年前他就是被这么翻脸不认人的,现在失忆了主动跟他说喜欢,还是一样的拍拍屁股就走人。 为了那声「宝贝晚安」彻夜难眠的只有他自己。 迟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味,莫名涌上丝不爽,没头没尾地冷笑了声:「要不再喝点?」 乌桃:? 大清早喝什么酒? 她仔细地想了想。 昨晚从走廊回来以后她是多喝了两杯红酒,但是她喝完就犯困,记忆中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 不?说起来,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睡衣,妆也卸的很干净。 昨晚她应该是被人好好地清洁?了。 清洁…… 乌桃这才恍然反应?来,她可能是昨晚吐在迟弈身上了。 她很抱歉地向迟弈表达歉意:「对不起,我昨晚失态了。」 迟弈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失态?」 「我不该吐你身上。」 …… 「你放心,我以后会少喝酒的。」 …… 迟弈彻底打消了让乌桃记起那件事的念想。也懒得再跟这个不负责任的人计较,随口问了句:「今天有什么打算?」 乌桃见他这么大度不计较,弯了弯眸走到大厅中间去:「昨晚小嫣约我出去逛街,我也想跟她一起出去走走。」 「逛街?」迟弈重复了一遍,神情顿时冷下来,下颚绷得很紧。 他周身气息一下子冷了下来,乌桃的心情也迅速地回落,斟酌着问道:「迟弈,不方便吗?」 第41页 她以为是自己出门会消耗人力和财力,有些抱歉地说:「你如果没空的话,我可以自己和小嫣去,什么都不买,只是出去走走。」 一边的梁嫣眉飞色舞地说:「没关系啦我可以请姐姐啊!」 刚说完看到迟弈的脸色,立马牢牢地把嘴闭上了。 在听到她说「你如果没空的话」这句话时,迟弈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原本还以为她是想自己和梁嫣出去…… 外面的世界对于现在的乌桃来说还是太危险,他放不下心。再一个,出门保不齐会见到她以前的同事朋友或是仇家,这样她失忆还活着的事就瞒不住了。 幕后的人一天揪不出,乌桃就一天不得安宁。 况且。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迟弈总是觉得,如果乌桃见多了外面的世界,或许哪一天记忆就会恢復。 那他就会再一次失去她。 他怕他会疯。 ?了许久,迟弈凌厉的气势才消弭,语气淡淡地:「我今天的确没空。」 「现在也不是时候。」 两个人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不对味。 梁伯给梁嫣使了个眼色后静悄悄地离开,给他们腾出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乌桃清凌凌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迟弈的心突然一疼。 乌桃向来是个把不开心都会藏在心里的人。 如果不是以前他花?太多精力去揣摩?她细微的眼神,他也根本看不出,这么平静的表情下,原来她的内心并不快乐。 这个时候的表情,他太熟悉了。 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难?。 乌桃很少提什么要求,可就连出去走走这样简单的愿望他都不能满足。 他觉得内疚。 迟弈软下语气,询问着:「真的很想去?」 ?两天我陪你……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 乌桃掀眸看他,眼里的水光盈盈。 「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迟弈有点意外。 那为什么不开心? 掂量着乌桃现在的状态,他哄着说:「那是怎么了?」 乌桃微垂着头,?了好一会儿,才又轻又软的说了句。 「你凶。」 作者有话要说: 要夹子啦~下一章明天晚上9点更新~ 此时安利下一本的预收! 《哄哄小作精》—【甜妹作精x妖孽冷淡】-其余预收也都会写的!喜欢的动动小手收藏一下谢谢大家了qaq 高中毕业前,宋蓁都是同学们眼中暗暗艷羡的存在。 生的娇软动人,出入豪车,衣服从来不穿重样的,每天的饭菜都有佣人亲自送到学校里。 但凡有一点不顺心的就撂挑子不干,不称心的就立马换掉,是个众星捧月的小作精。 高考后宋蓁才得知,原来她是被抱错的假千金,真千金一直在县城孤儿院生活,明天就会搬回来。 为了亲生女儿的想法着想,她被迫离开家,开始独自生活。 从千宠万爱的小公主一下子变成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宋蓁掉了几滴金豆子,搬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老破小区。 当晚,为了省钱的宋蓁决定下厨。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不小心厨房炸了,天花板一片漆黑,锅底都煳得没眼看。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饿着肚子准备睡觉,外面又下起瓢泼大雨,为了省钱租住顶楼的宋蓁看着水帘洞一样的破房子,委屈的蹲在门口痛哭。 她哭的实在太悽惨。 深夜,隔壁走出来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 矜贵张扬,眉眼带着点冷淡。 他穿着丝质的纯黑睡袍,手里端着杯红酒,靠在有些破败的门边,头疼道:「能不哭了么?」 - 裴亦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 逢场作戏,从容又浪荡,低眉一笑的时候像个妖孽。 后来,他房子里搬进去个哪儿哪儿都得哄的小作精。 有朋友问:「裴大少转性了,真就走哪儿都带着小姑娘?」 「小姑娘磨人,不哄不行。」 第19章 拉扯 听到这两个字以后, 迟弈所有的不安、担心、压抑统统被揉碎成了一汪春水。 心悸得不像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激起了他无限的爱怜和保护欲,迟弈几乎瞬间就上头了。脑中疯狂叫嚣着一个念头,用力地抱她, 把她揉进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这辈子都没想过, 乌桃会在他面前柔软又易碎地服软撒娇,听到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混球。 这么娇软清冷的仙女,他能把人说的差点哭。 清醒和喝醉的时候是两种状态。 喝醉的时候虽然娇软可爱, 但是知道并不是她本意, 总带了点那么趁人之危的意思。 可现在乌桃清清醒醒, 在朝着他打开心门。 别的男人吃不吃这套他不知道。 但是乌桃来这套他可太吃了。 短短几天的功夫,乌桃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迟弈压根来不及思考,潜意识就伸手去把她的眼泪擦掉, 语调放的越发轻:「嗯, 我坏。」 「不哭,嗯?」 看着迟弈缴械投降, 乌桃瞬间好了?多。 第42页 她点点头, 语气带着点清软的鼻音, ?好哄地说:「我没有哭。」 「不过。」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她长睫微垂, 有些后悔,「我不该这样说话的, 给你添麻烦了。」 自从上次和沈医生谈话, 她决定跟着心走以后, 她在迟弈面前就频繁地失控。 好像所有的心情都被放大了, 整个人都会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引到她自己的喜怒哀乐。 尤其是关于迟弈,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依赖和不同。 尽管昨晚他们才吐露心声,可她理智总觉得该慢慢来。 她也该慢慢地补偿迟弈, 两个人慢慢地开展,最终是什么样子,能走到哪一步,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感情总是进展的不如预想。 迟弈对她不再疏离了以后,她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名为谨慎的弦断了。 一点点失落和欢喜都来的格外勐烈。 就像现在,迟弈明明也是为她考虑,觉得今天不是时候。 可就是语气冷淡了些,她就承受不住,觉得他凶。 明明之前的迟弈,也一贯是这样跟她讲话的。 她还真是被纵的越发娇气了。 因为乌桃清醒着,迟弈再怎么想抱她也得忍着。 现在不像昨晚情势特殊气氛到了,他还能将她抱在怀里,现在这情况,他只能捏了捏她的脸,缓声说了句:「什么麻烦?」 乌桃抬眼看向迟弈,他瞳仁又黑又沉,像能把人吸进去。 他声音不大,认命似的跟她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这样说?」 「喜欢?」 乌桃有些意外,眼眶里水灵灵的眼泪也被他这几句话摁回去,又说了句:「我还觉得,我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你还说不得管不得,会觉得我太难养。」 她声音越来越细微:「我还想着,如果你介意的话。要是我恢復记忆了,我都会努力还给你的。」 听见最后一句,迟弈的神色有点不好。 他嗤了声,把手收回来,慢条斯理道:「好啊,下辈子再来找我,我们一笔一笔好好算。」 这话说的又小气又大方,乌桃的眉眼一弯。 迟弈捉了她一只手在掌心揉捏着,语气淡淡地:「这两天会有点忙。」 乌桃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无法抑制的落下去。 他会离开两天吗? 那就说明,她会有两天都看不到迟弈。 甚至更久。 她轻轻嗯了一声。 迟弈定定地看着她的表情,最终才像是无法忍耐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乖,在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大厅隐隐能看到徐鸣站在车旁边,时间赶得?紧。 「记得想我。」 - 同一时间。 荣星影视门口。 白夜把摩托车停好,拎着头盔风风火火地进了大楼。 「乌桃的经纪人在不在!?」他直截了当地朝着门口的前台询问,表情迫切地像火烧兔子毛。 昨晚一时冲动跑来了,结果到了公司一片漆黑,人家早就关门了。他又去了趟姐姐的住所,也是一片漆黑,灯都没开。 今天再不抓紧时间就到休息日了,距离解救姐姐又晚了一步。 绝对不行! 门口的前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谁啊?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先打电话帮你谘询。」 白夜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我有急事!」 看这个小哥哥长得这么帅的,身材也不错,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 前台姐姐不高兴地嘟囔了两句,拨通了余晴办公室的电话,慢悠悠道:「餵?晴姐,前台这边有人找你。」 她暂时将电话拿下来,掀起眼皮子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白夜。」 白夜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前台哦了一声,「他刚刚说他叫白什么玩意的。」 「哦对,白夜。」 电话那头像是说了句什么,前台把电话挂了,转告道:「晴姐一会儿下来,你去那边等着吧。」 说着,指了指前台正对面的等候区。 白大少爷头一次受这样的怠慢,又本来就着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想说什么,前面急急忙忙跑下来一个女人,堆笑招唿着:「白少爷。」 余晴一路小跑地来了前台,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小爷又抽了哪门子风。 她是知道白夜在追求乌桃的。 但是在她心里,白夜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的大学生,性子也张扬不羁,不够贴心。 这哪能配得上乌桃。 说来说去,还是卫家的公子温润体贴。 但是这两人的身份地位在蔚川都是鼎鼎有名的,资源遍布全国,万一哪个高兴了,随便给桃桃拉点资源,就够她这个不求上进的吃好久了,轻易不能慢待。 余晴到了白夜跟前,客客气气地笑着说:「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现在桃桃拍完戏在休假呢,您来得太不巧了。」 白夜不打算跟她兜圈子,盯着她的表情,直截了当地问:「我问你,你最近联繫上姐姐了吗?」 余晴勐地被白夜这么一问,还真有点问蒙了。 他什么意思,他也一直联繫不上桃桃? 第43页 关键是桃桃不爱回消息也是人尽皆知啊,她不回自己的,也不回这些追求者的信息,不是非常合理而且正常的事情吗? 心里那点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余晴心里兜了个圈子,没有直接回答:「您这边是出什么事了?你要是着急,我也可以有空的时候帮你说说。」 她时刻不忘记职业素养,有意无意地提点着:「最近刚好也好在挑选给桃桃的下一部戏怎么安排呢。」 白夜脑子里只有乌桃,完全没有把这回事放心上,焦虑地说道:「我昨晚好像看到姐姐了。」 「而且,我怀疑她被人骗了。」 白夜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余晴:「姐姐之前有和哪个男人比较接近吗?」 余晴想了想。 有啊。 你和卫家公子啊……? 她怔了下,刚准备说,白夜却像是认定了什么想法一样,着急忙慌地跑了。 余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突然又想起之前上司找她谈过一次话。 说最近形势不好,乌桃头一次接顾新导演的戏,以后火了可能会有麻烦。 要她从现在开始谨言慎行,要是有关于乌桃的事情,要第一时间跟他汇报。 她当时还挺高兴,以为一手拉扯的崽终于混出名头了,上面这么看重。 难道不是? 余晴表情凝重起来,拿出手机给乌桃发了条消息。 【桃桃,你这几天还好吗?有没有出什么事情?要是有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不开心姐和常源带你出去吃火锅。】 【对了,刚刚白夜来找我了,好像和你有关系,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了回消息。】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以后,前台姐姐探头探脑地问:「刚刚那个是谁呀?」 余晴有点心不在焉:「白氏的小公子。」 前台:…… - 迟弈走后不久,梁嫣看人不在了才偷偷摸摸地回来找乌桃。 两人一起在一楼客厅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梁嫣神神秘秘地:「和迟弈哥哥吵架啦?」 乌桃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缓缓摇头,温声解释:「没有,只是说了几句话。」 「那就好,刚刚把我和爸爸吓死了,以为你们闹矛盾,我俩赶紧跑了。」梁嫣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不过我看你们俩今天说话的氛围好像不太一样了,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迟弈哥哥啊?」 乌桃记得,前几天的时候,梁嫣也问过这个问题。 她当时还没有和沈医生聊过,也不能确认自己的心意,所以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是报恩关系。 但是现在,她能确认。 乌桃轻轻浅浅地笑起来,落落大方地说:「是啊。」 「喜欢他。」 梁嫣的表情顿时看起来瞠目结舌,但是想想好像又觉得?合理地点点头,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为你开心,但是我总觉得有点嵴背发凉?!」 乌桃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迟弈哥哥?难搞的!」梁嫣放低了声音,一本正经:「他和沈云安真的是一路货色!阴晴不定又占有欲超级强,而且体力看起来也?好的样子!你要是进了他的掌心,你就跑不掉了!肯定会死去活来的!」 哦,这样。 听了她的解释,乌桃?认真地想了想。 阴晴不定好像是有点,但是一点也不可怕。 占有欲超强这一条,她还真没发现。 体力好,也算是坏事吗……? 乌桃有点懵懂。 话说回来,梁嫣是怎么知道沈医生占有欲超强的。 沈医生看起来光风霁月,温润冷淡。私底下竟然是这么反差的类型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嫣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给她支招。 「我跟你说,对付这种人,你一定要学会拉扯!」 乌桃不理解:「拉扯?」 梁嫣信誓旦旦:「就是一边顺着他,一边反抗他,让他知道你不是任人宰割的!这样你才能得到些许的自由!」 「信我,我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巨大的信息量把乌桃沖的有点懵。 梁嫣的意思是,她已经对沈医生拉扯了吗? 那方面也拉扯了?! 乌桃慢吞吞地想着。 如果迟弈和沈云安真的是一种人,那未雨绸缪的话,小嫣的话也不是不能听。 她虚心求教:「那应该怎么拉扯?」 梁嫣见她听进去了才放下心,小心翼翼地教她,生怕被梁伯听到:「比如说,你要每天都给他主动发消息!让他知道你在想他。但是回个两三句就不要回了,让他知道你也是有自己的时间的。」 「或者再见面的时候,你也可以主动点,主动完差不多就说累了,然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如果你一直和他腻歪,最后受苦的绝对是你。迟弈哥哥和沈云安可是大学一起洗过澡的!」 梁嫣?同情地看了乌桃一眼:「给个甜枣给一巴掌,知道吧。而且我听说,小别胜新婚,男女关系之间也需要距离,距离产生美。」 乌桃点头,?认真地求教:「那你这样做的结果怎么样?」 梁嫣回想了一下。 第44页 每次她主动完沈云安的反应都特别热烈,她熘了以后的确能短暂地歇口气。 虽然再被捉回去还是一通辛苦。 但是好歹喘气了,总比一直被耕耘强吧? 而且她和沈云安现在还是干柴烈火如胶似漆的,可见她所做的一切都有用。 于是她?自信地点点头说:「非常有效,而且感情也更好了。」 梁嫣说完自己的,忙不迭的催促她:「哎呀,我和沈云安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啦,迟弈哥哥不是才走一个小时吗,这个时候他绝对最想你了,你快点给他发条消息!」 乌桃正好也有点想念迟弈。 被梁嫣这么一催促,的确觉得发一条也好,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忙不忙。 她拿出手机打开和迟弈的对话框,在梁嫣的指点下发出去一条。 【有一点想你。】 还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的迟弈看到消息,微微勾起唇角。 他闲散地靠在后座,点开视频通话,发了过去。 「嘟嘟嘟。」 【对方拒绝了您的视频通话。】 迟弈:? 第20章 监控 乌桃握着手机问梁嫣:「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总觉得刚说完想他就不接电话有点不合适……」 梁嫣满不在乎地直戳要点:「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东西是吧?」 她得意一笑:「但是我跟你说, 对付男人,还真不能太心慈手软!」 说完她掰着手指一条条和乌桃讲细节:「首先,你是想念迟弈哥哥的对吧。」 乌桃非常认可地点点头。 梁嫣继续说道:「其次, 你也希望迟弈哥哥也能够想你, 对不对?」 她循循善诱:「如果可以一整天都想你,那就更好了,是不是?」 面对梁嫣的逻辑, 乌桃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 颇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情不自禁地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说明这样做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想啊,古话说得好,说话和爱人都只到七分, 常常留点念想, 那才叫人牵挂放不下呢!」梁嫣一边小声地和乌桃嘀嘀咕咕,一边将她的手摁住, 防止乌桃因为害羞再给迟弈哥哥发消息, 顺便提了个意见:「姐姐, 你信我, 我这招绝对管用, 保证让迟弈哥哥今天一天都想着你。」 乌桃放下手机点头:「你说得对,那我试试。」 「刚好——迟弈工作忙, 总打扰他也不好。」 梁嫣嘻嘻一笑:「迟弈哥哥出国和沈云安一起参加一个关于生物科技的国际会议, 事关重大, 他们这两天肯定不回来的。」 她紧接着说:「不让出门也没事, 我们去逛禧园啊, 上次你都没怎么逛就回来了,去吗?」 梁嫣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明媚的笑意, 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充沛又精力旺盛,像个小太阳。 乌桃清清浅浅地笑起来,把手机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迟弈不在的时候,也就只有梁嫣和她适龄,两个人在偌大的禧园可以彼此做个伴。 她起身将手放在臀上一寸,优雅自然地自上而下展了一下裙,而后温声道:「走吧。」 - 漆黑髮亮的商务豪车在公路上飞速行驶,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 城市那头的迟弈在车里盯着手机,神色有点躁。 他伸手扯了扯领口的领带,一颗纽扣被拽开,露出他黑色衬衣下的锁骨。灌进车内的风一吹,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令人心烦的感觉才缓解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在高速上不能回头,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乌桃抱在怀里,让她亲口再说个百八十遍我想你。 关键就是不能。 他低眉眼了眼,和乌桃的对话框里仍然不见她的回覆。迟弈握着手机,硬生生按捺住了把手机扔出窗外的欲/望。 和自己置气了半晌,反倒给气笑了。 一万多块钱的手机,愣是不会响。 前面的徐鸣从倒车镜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迟弈的脸色。谨慎地关心着:「少爷,怎么了?」 迟弈觑他一眼:「没事。」 徐鸣很有眼力见地收回目光,状似无意地说了句:「禧园不少地方都装的有监控,少爷要是不放心家里也可以看看。」 迟弈:? 有道理。 两分钟后。 「徐鸣,调出监控,把总控平板递给我。」 迟弈靠在靠背上,一手拿着平板,看起手里的监控来。 禧园里佣人甚多,加上内设医院和不少设施,因此整个禧园的边沿都有监控,为的是防止禧园进贼,以及对周边环境有所掌控。 内部除了住人的居所里没有监控,道路两边也都有设置。 也就是说,如果乌桃在别墅和别的房子里,那他是看不到她的。但如果她出门在禧园内部走动,他就能清晰地看到她在哪里。 迟家声名在外,内部的防盗和安保措施设置得极为精密,加上所有的佣人都有一套专门的管制和培训方法,监控这东西除了安保室会时时看着,他本人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东西。 这辈子没想过,堂堂方舟集团迟弈,有朝一日会从监控里找乌桃的影子。 游泳池,没有。 高尔夫球场,没有。 医院,没有。 各个园子里也没有。 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一页页地翻,看得迟弈的耐心濒临为零。 第45页 在他耐心几乎要用完的时候,迟弈突然想到那晚乌桃对自己说。 「我想离你近一点。」 迟弈脑中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调出他在高中的时候曾经住的那栋别墅外的画面。 梁嫣正挽着乌桃笑吟吟地往这个方向走。 看到乌桃的那一瞬间,迟弈的猜测被证实。 心底顿时复杂难明。 现在的乌桃真的一直在,努力地朝自己走来。 如果这个梦永远都不会醒就好了。 迟弈牢牢地盯着屏幕上的乌桃朝着屋子的方向走,直到消失在监控所达不到的地方。 良久,才放下了平板把它丢一边。 头靠后仰起,揉了揉眉心。 思绪情不自禁地飘远。 马上就要到机场了。 跨国航班时间久,光在飞机上都要十几个小时。 虽然是私人飞机可以联网,但是上了飞机,他就真的得有两天看不到乌桃。 如果不那么顺利,甚至更久。 和乌桃敞开心扉说话以后,他久违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极度不舍。 这种感觉和当时高三毕业跟乌桃住在居民楼的那段日子一般无二。 不管迟家当时的情况有多糟,不管爷爷是怎么一遍遍地叮嘱他,希望他能够安安心心去接手方舟集团。 他始终牵挂着乌桃,只要有空,风雨无阻地见她。 唯一不同的是。 现在的自己见惯了太多人性,连性格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心思简单的少年,一心以为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没什么难关过不去。 只要在一起,就是一生一世。 可后来他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乌桃。 从云端一下子跌落下来的那种感觉,没有人能懂。 他被他的港湾和月亮同时丢下了。 时隔五年,他又能抱抱他的月亮。 哪怕只是因为他救了她,她失了忆,她也许分不清什么是感激还是喜欢。 他还是很珍惜。 半晌后,迟弈缓缓睁开眼睛。 副驾驶的徐鸣扭过来说道:「少爷,老爷那边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迟弈散漫地掀眸看了他一眼,嗤笑了声:「是爷爷问的,还是二婶?」 徐鸣恭敬回道:「是老爷的意思。」 他嗯了声,语气很淡:「下飞机直接去看爷爷。」 「至于二婶那边——」 迟弈的神色有些戾气:「看心情。」 「是。」 禧园内。 梁嫣挽着乌桃热情洋溢地走进迟弈之前住的那栋别墅,笑着说:「你住的那栋是迟弈哥哥后来让人盖的,他之前和叔叔阿姨都在这里住。」 乌桃环视一周这栋别墅,装修得独具匠心,十分精緻,而且一切看起来都完好无损。 怎么会捨弃掉不住人了? 她点点头,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梁嫣这个人间小喇叭罕见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迟弈哥哥之前交代过不允许说的。」 「不过你们既然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说出来,想必迟弈哥哥也不会生气。」 她拉着乌桃走进二楼一间朝阳的主卧。 床头放着一个相框。 上面是一家三口。 小小的那个乌桃一眼就认得出来,是小时候的迟弈。 梁嫣说:「迟弈哥哥高三毕业那年,在他大学开学前夕,他父母遭遇车祸,双双去世了。」 「不巧的是,那个时候集团也刚好遇到了重大危机,迟弈哥哥又……」 她小心的打量了一眼乌桃的表情,声音放的越发小。 「那个时候,你们刚好也分手了。」 「所以迟弈哥哥的人生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低谷,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性格才会大变。」 说完梁嫣又难过又认真地解释着:「说这些不是怪姐姐的意思,只是每次想起那段日子他的样子,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他就和我亲哥没有区别。」 「那个时候的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疯了一样地加班和学习,集团屡屡受创。」 说起过去的事情,梁嫣格外的认真:「你别看现在方舟集团走在世界前沿,是没人敢惹的存在。可几年前,蔚川现在这些企业,几乎各个都想啃一口。」 她冷笑一声:「要不是迟弈哥哥的决策正确,说不定我们现在都流落街头了。」 在梁嫣的话语里,乌桃的眼前似乎能够看到当时迟弈的处境。 越听心里就越压抑,像有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心口也细细密密地泛起疼。 察觉到乌桃的异常,梁嫣赶紧问道:「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我说的这些害你难受了?」 乌桃清凌凌的眼睛里泛起水花,她却咬着唇摇头:「没关系,你继续说,我都想听。」 梁嫣看着乌桃的反应,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其实我了解的不多,也就这么些。」 「可是我唯一能够确信的一点是,迟弈哥哥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她嘆了口气:「你在知道外人是怎么评价他的吗?」 乌桃想起之前小护士说的话和网上查出的信息,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第46页 梁嫣说道:「冷血无情,心思狠辣,是个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可对你,迟弈哥哥拿出了一万分的用心。」 梁嫣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走进另一间卧室,从书架的隔间里拿出一沓同学录,上面落了些灰尘。 能分辨出,是乌桃曾经给不同的女生写的。h 全都被迟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收集到了一起。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迹。 「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小嫣真就是个脑迴路清奇的女子 第21章 翻墙 一页页翻着不同样式的同学录, 乌桃眼眶不知不觉有点湿润。 迟弈的字体很好看。 锋锐又张扬,和他本人很相配。 落笔的时候总是稍重一点,依稀能看出写字时提笔人的心绪。 到底是有多喜欢, 才能做到这一步? 乌桃突然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梁嫣又嘆了口气, 颇为语重心长地:「所以说,迟弈哥哥真的很不容易。」 她看着乌桃缓缓说道:「这五年里,迟弈哥哥从不说他受过什么苦。也从不向任何提起你, 不会打探你的消息, 就当你不存在, 当你人间蒸发。可他把你抱回到禧园的私人医院时,我就确信,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说完这些梁嫣语气顿了顿, 看着乌桃水盈盈的眼睛, 语气格外庄重:「换句话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空旷无人的别墅格外寂静。 一束阳光从窗外穿透玻璃, 铺在落在乌桃和梁嫣所站的那一角。乌桃的侧脸一半笼罩在阳光里, 一半浸在阴影中, 神色看起来格外安静。她长睫下的双眸微敛, 看不出在想什么。 卧室里的秒针, 还「滴答滴答」地响着,微弱又清晰地提醒着, 它还在坚强地苟延残喘。 在这个早已无人问津地秘密之境里。 独自坚守着。 也正因为这还在运行的秒针, 才让这处空间好像多了些人味。 乌桃凝视着这些纸张, 轻轻地开了口:「我会努力弥补迟弈。」 努力地学会怎么爱一个人。 努力地弥补他这漫长而孤寂的五年。 没关系, 她和他还有很多时间。 看着乌桃的表情太过安静沉闷, 梁嫣笑嘻嘻地活络气氛:「迟弈哥哥要是知道姐姐现在这样想,那他可是要烧高香的!」 说起这个, 乌桃突然反应过来,温声问:「小嫣。」 「诶?」 「可是如果我要对迟弈好的话,那你刚刚教我的那些,是不是就不能用了?这两个理念,好像有点背道而驰了。」 梁嫣一听眉头紧皱起来。 她纠结地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说:「这两者也没什么关联呀。」 「你看我和沈云安,虽然……」 说到这个梁嫣有点脸红,躲闪了目光继续道:「虽然我也很喜欢沈云安,可是这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失去自我,失去自由地喜欢啊。」 「说到底,我就是我,什么样子的我都是我。所以这根本不冲突!」 梁嫣非常确信地说:「补偿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式,比如一心一意地爱他呀,买礼物呀,做饭呀,做手工呀,不都可以吗。」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小声嘟囔:「该反抗的时候要反抗,该拉扯的时候要拉扯。姐姐,你这人就是太老实了,和我以前一样。」 「……老实人要被欺负的!」 说完,梁嫣突然想到了什么,嘻嘻一笑:「你要是不懂的话你看着,我示范给你看!」 她立马从包里掏出手机,极其熟稔地拨通了号码。 并且贴心地开了免提,给乌桃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出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沈云安冷淡不失温和的嗓音。 【餵?】 梁嫣甜腻腻地问:「沈云安,你上飞机了没呀?」 他言简意赅地:【还没。】 「好吧~」梁嫣的语气急转直下地失落起来,「你怎么每次打电话都这么冷淡,我不喜欢你这样。」 对方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远处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出一会儿,沈云安地声音再次出现。 【宝贝,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梁嫣被他的巨大反差取悦了,笑眯眯地说:「没事呀,我就是想提醒你,出门在外别忘了想我。」 他莞尔轻笑:【我知道。】 【你也……】 沈云安话还没说完,梁嫣笑着说:「好啦,那我先去忙了哦,拜拜~」 「啪!」 电话挂了。 乌桃被沈云安的巨大反差和梁嫣的炉火纯青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怔怔地看着梁嫣,一脸地。 平时看起来冷静、客观、疏离、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医生,私下居然是这样的类型。 看不出。 真的看不出。 面对梁嫣甜蜜又小得意的眼神,乌桃下意识点了点头,一贯平静地语气中带了点紧张。 「这样有用吗?」 「你以前这么做的时候,沈云安都是什么反馈?」 梁嫣沉吟片刻:「他每次晚上或者过两天看见我都特别想我。」 本着为乌桃负责的原则,梁嫣十分大度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反正我还挺喜欢这种被他一直惦记的感觉的。」 第47页 输出完自己的观点,梁嫣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只是自己的个人想法。 于是疑惑地反问:「姐姐,难道你不喜欢吗?」 乌桃:……好像也不是不喜欢。 - 迟弈的私人跨洋飞机前。 空旷的场地上风很大,他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神色冷淡地往舱口走,笔挺的黑衬衫被吹得有些凌乱。 徐鸣带着保镖一同跟在后面。 他走到跟前一看,沈云安正站在门前阴沉着脸。 迟弈觑他一眼,随口问了句:「梁嫣打来的?」 沈云安冷冷地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把鼻樑上的金丝眼镜摘下来,疏离的眉眼里带着点躁,显然不打算多说。 看着沈云安心情不好,迟弈这个见惯了他睿智冷淡样子的人反倒觉得有点稀罕,浑然不知自己把快乐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眉梢一扬,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们俩谁不知道谁,藏什么藏。」 沈云安缓缓地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梁嫣把我电话挂了。」 听到这句话,迟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突然想起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乌桃也拒接了他的电话。 这总不会是巧合。 乌桃在家又没什么事,刚刚又正好和梁嫣在一起。 他早该知道,梁嫣不是个省油的灯。 迟弈看着沈云安冷笑了下:「你自己女朋友管不好,还顺带着教坏夭夭。」 ? 两人坐进机舱里,沈云安心情差,淡淡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你自己女人不搭理你,倒怪到我头上?」 迟弈:…… 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是谁。 心情各有各的不好。 沈云安独自坐在左边看书,迟弈头疼地合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机长来请示迟弈的意思,飞机马上要起飞了。 迟弈摆了下手。 须臾,耳边传来一些轰鸣声,飞机颠簸了极短的时间,稳稳地直入云霄,云层近在咫尺。 短暂地休息后,迟弈连上飞机上的网络,准备处理工作。 谁知刚连上网不出五分钟,禧园安保部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餵?迟总吗?」 迟弈皱眉:「说。」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谨慎:「迟总,禧园外的监控d区出现了可疑人员。我们刚刚第一时间通知过梁管家,但是梁管家说,这件事需要您亲自决定,所以才敢打扰您。」 「这个人我们看着有些眼熟,轻易不敢处置,您打开监控看一眼吧,他现在还在外面东张西望,要是您需要,我们现在就可以派人出门把他当场擒获。」 迟弈的心情正巧了不好,这么多年都没事,今天偏偏有人要往枪口撞。他脸上戾气浓重,不悦地打开监控调出来,盯着屏幕上的人看了半晌,气极反笑。 画面上正是白夜躲在一角窥伺,似乎是在找哪里可以偷偷潜入。 好小子,都跟到禧园来了? 迟弈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冷笑着嗤了声,语气没什么温度:「装没看到。」 「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接二连三的事情搅得迟弈越发不爽。 才刚刚离开家不到半天,火就烧到家门口了。 要是再国外再呆几天,白夜这个兔崽子是不是就钻到家里把乌桃绑走了? 一边的沈云安听到动静,优雅得体地捲起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倾身说了句,语气又淡又平静:「家门口都进贼了?」 这风凉话说的及时。 生怕他的火气还不够大。 迟弈扭头盯着他,黑眸危险地眯起来:? 他没了处理工作的心思。 突然想起出来时他特意带了乌桃的手机,打开一看,上面弹了不少消息。 其中有她经纪人余晴的。 迟弈自上而下看了一遍,薄唇轻扯。 白夜追到禧园前还去了趟乌桃的公司,找了次她的经纪人。 荣星影视那边早就打过招唿,余晴现在也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 但是联繫不上人,白夜都知道找谁打听,那别人自然也会知道。 关心则乱,保不齐她会因为着急生出什么事端来。 有些事,也是该她身边的人知道。 迟弈淡淡开口:「徐鸣。」 坐在迟弈身后的徐鸣睁开眼睛:「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现在就联繫荣星集团那边的人稳住余晴,告诉她,我回国后会抽空见她,让她不要把任何消息透露出去,还有,让禧园的人赶快找到夭夭,别让她和白夜说上话。」 徐鸣得到消息立刻开始联络。 与此同时,禧园。 白夜将摩托车藏在草丛后,独自在禧园周围游荡,时不时往里看,嘴里念念有词地咒骂着:「操,什么鬼玩意儿,这地方比白家的庄园还大。」 「这不行,我得找个高点跳进去!」 第22章 姐姐 禧园占地面积大, 地处郊区。这边少有人烟,环境幽静。 一般人也不敢来触迟家的霉头。 白夜在外围转了一整圈,花去不少时间, 才终于在靠山的一侧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 这边旁边是个小山丘, 枝叶郁郁葱葱方便隐匿身形,围墙外还有颗高大的树。 第48页 他已经计算过距离,要是能爬到树上, 再从树杈子上跳下来。就刚好能抓住铁网, 然后从铁网再爬一点, 就能翻进禧园。 唯一的风险是树有点高,要是落下来没抓稳,那他保不齐就有骨折的风险。 白夜杵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终表情破罐子破摔地咬起牙撸袖子。 他/妈的, 为了姐姐,拼了! 白大爷我还没怕过什么! 一定得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夜一边扒着树干往上爬, 一边冷笑着。 万一里面的人真的是姐姐, 鬼知道迟弈这个崽种到底对姐姐做了什么。 这人丧心病狂毫无人性是出了名的, 姐姐落在他手里, 还不被套路得干干净净? 电网的那头就是高尔夫球场, 这样更好。 这地方平常没人回来,他可以一路摸到里面。找到姐姐, 当面问清楚! 迟弈在飞机上处理集团事务, 一边冷淡地举杯抿了口咖啡。 他漫不经心地往监控上瞥了一眼, 恰好看到白夜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树上爬, 一张优越的帅脸憋的通红。 只差一点, 就能爬到树干上了。 看到这画面的瞬间。 山崩地裂都能谈笑风声保持冷静的迟弈,硬生生忍住了想一脚把他踢飞的冲动。 如果不是在飞机上, 他一定会立马赶回禧园狠狠把他打一顿,再把他绑在这棵树上晒上七天七夜,再把他扔回白家。 冷笑着看着屏幕,迟弈握着咖啡杯的手捏得越发用力。 咔嚓一声,安静的环境内,所有人都听到了细微的碎裂声。 私人空姐一脸地惊骇,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迟总,您的杯子碎了,请交给我吧!」 迟弈深唿吸一口气,黑着脸把杯子重重地搁到托盘上。 安保部的电话适时地打进来,里面传来不可思议地声音:「迟总,那个人爬墙了!可是禧园的周围全通着电网……」 白家和迟家是世交。 在迟家萎靡不振的那两年,白家帮了不少的忙。 迟弈爷爷和白夜的爷爷更是多年好友。 虽然迟弈和白夜只见过寥寥几面,他也从不把这个比他小几岁的纨绔子弟放眼里。 但是真要被他抓了电网,轻则昏迷,重则休克。 迟弈清楚,白夜翻墙不为别的,是为了乌桃。 虽然是白夜不对在先,可要真出了事。 于情于理,白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想到这层,迟弈深唿吸了一口,黑眸闪过狠戾。而后强压着不悦,冷着声道:「关了电网,让他进来。」 「立刻去抓他,把他用绳子捆起来送回白家去。」 说完他对着徐鸣:「联繫白老爷子,他白家教出来的好孙子觊觎迟家,丢人丢到了家门口,让他务必好好管教。」 他一字一句地:「若是不行,我不介意亲自管教他。」 禧园这边,白夜一气呵成地从围墙翻进来,环视了周围,鬼鬼祟祟地贴着墙边走。 他一路专门找七绕八绕不好走,树木也多的路隐藏自己,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路,寻找着乌桃的踪迹。 这么没头没脑地转了半个多小时。 刚准备拐弯,就看见了几个女佣拿着东西往这边走,吓得白夜立马藏到了树后,慢慢后退,从另一个拱门走了出去。 入眼是一片荷花池,池边有一个古朴的凉亭,八角屋檐,红木柱。雕栏画栋,看得出禧园的曾经辉煌的歷史。 池子里的花早就谢了个干净,只剩光秃秃的杆,漂亮的数尾锦鲤在池中缓游。 白夜躲在柱子后,刚松了一口气,前方又传来细微的谈话声。顿时哭丧着脸,别提多灰心。 他认命似的掀眸往声源处看了一眼。 正巧,看见一个女生挽着乌桃,语笑嫣然地从对面的拱门边走过来。 身段玲珑,姿容绝艷,长睫潋滟下是如雪水般的清冷眼波。 不是旁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姐。 白夜喜上眉梢。 眉眼张扬不俗的少年几乎是不带犹豫地走上前,惊喜道:「姐姐,真的是你!」 乌桃淡淡朝他这瞧了一眼,好看的眉微皱。 是上次那个在拍卖会最后抬价的男生。 平白让她多花了迟弈两百万。 一旁的梁嫣疑惑地喊:「你不是白家那个纨绔少爷吗?你怎么会在这?迟弈哥哥没在,谁让你进来的?」 白夜被她的三连问噎住,干脆没搭理梁嫣。 迈着步子走上前,一贯张扬嚣张惯了的白大少破天荒地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羞涩地摸了下后脑勺:「姐姐,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他说完才想起最重要的,赶紧追问:「对了,你又怎么会在迟家?」 乌桃掀眸不含感情地看了他一眼,从梁嫣的话里也听得出他是不请自来。 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对白夜观感并不好,又记着迟弈之前叮嘱过她的话,更不愿多说。 脚下步子一挪,打算就此和梁嫣离开。 白夜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上次姐姐也是这样冷淡地看着他,眉头一皱,问道:「姐姐,迟弈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乌桃的脚步一顿。 眼前的这个人是故人。 第49页 曾经的她认识,他又喊自己姐姐。 他们是什么关系? 她转过身来,斟酌着要怎么开口,两侧的拱门跑进来一群穿着统一规格的保安制服的人。 其中两个麻利地上来,不由分说地把白夜套住。白夜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当场就炸毛了。 「操,你们他/妈的干嘛呢?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使劲挣扎,但是上身连带着胳膊都被绑的死死的,挣脱不开。 见白夜扑腾得厉害,几个人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摁住。其中一个说道:「白大少,得罪了!」 白夜见这招不管用,歇斯底里地大喊「放开我!」 身后又冲来一人把他的手绑上,腿也捆严实。 这才收了手。 大眼看上去,白夜就像一个被麻绳缠住的长虫,动弹不得,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我草!你们放开我!」 乌桃早被梁嫣拉着站到了不远处。 梁嫣见这一幕咂舌:「这绝对是迟弈哥哥的意思。」 乌桃看着白夜崩溃大喊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偏头问:「迟弈?」 梁嫣点头:「除了迟弈哥哥谁敢在禧园大张旗鼓地绑人啊?」 说完她笑嘻嘻地凑到乌桃身边八卦:「姐姐,你和白家小少爷什么关系啊?他怎么叫你姐姐?还为了你翻墙进禧园呢!」 乌桃长睫微垂,看着白夜的神色没什么触动。 虽然是故人,可是看到他内心平静无波,也没有任何触动。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温声开口:「我失忆了,不记得他。」 梁嫣看看乌桃又看看白夜,眨巴眨巴眼,跟她开玩笑:「可是我看他对你一往情深诶,长得又高又帅又年轻,要不你考虑考虑,把迟弈哥哥踹了?」 乌桃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要。」 「他看起来脑子不好。」 梁嫣噗嗤一笑,摆摆手说:「行了,迟弈哥哥怎么吩咐的就怎么做,把他弄走吧!」 飞机上,迟弈阴沉着脸色,牢牢地盯着屏幕。 他电脑开着外放,飞机上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梁嫣和乌桃说。 「考虑考虑,把迟弈哥哥踹了?」 淡漠如沈云安也觉得自家宝贝好笑。 薄唇微勾,意有所指地朝着迟弈的方向瞥了眼。 取笑的意味昭然若揭。 今天桩桩件件把迟弈气得不轻,看到沈云安落井下石,气极反笑,冷着声呛他:「我这妹妹不错,胳膊肘往外拐。」 说完意有所指地讥讽了句:「看出来有些人表面光风霁月,原来背地里是个——」 背地里是个说不上话,驾驭不住老婆的。 他拖长了调子,后半句故意没说。 沈云安冷淡地看过来,清透疏离的琥珀色眸子里带着点怒气。 看他脸色,迟弈漫不经心地勾唇。像是把沈云安惹毛以后他心里平衡了不少。 又听到乌桃说我不要,他脑子不好。 这才散了愠怒的戾气,唇角缓缓地上扬。 半晌,他告诉徐鸣他要亲自打电话,拿出手机拨通了白老爷子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起来。 和外人说话的时候,迟弈瞬间换了副模样。 慵懒地靠在背后,模样矜贵又难测:「餵?白爷爷。」 那头传来略显年迈的声音。 听起来不怒自威,又带着些对后辈的赏识和慈爱。 「小弈?」白建德颇为意外地笑了笑,缓缓说道:「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这老头子打电话了?」 迟弈一边眯着眼看着监控,一边轻笑了声:「今儿给您打电话是有件事要说。」 白建德不明就以,试探问:「集团出事了?」 「不是。」 他说的轻巧:「一点家事。」 迟弈模样闲散又淡漠,调子带着点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像是随口一提。 「白夜今儿来翻禧园的墙,这事您知道么。」 白建德自然是不知道白夜的荒唐事的。 他就这一个孙子,加上白夜父母去得早。白建德还管着白氏集团,没什么时间管他,因此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但他并不单纯溺爱白夜,除了物质上的一应必求。生活中若有错也会狠狠打他。 所以白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爷爷。 一听这话,白建德气得拔高了调子:「你说那混小子翻你家的墙头了?」 「这小混蛋,最近没挨打他是皮痒了!」 隔着电话迟弈都能想像到白建德吹鬍子瞪眼睛的样子。 迟弈客气地笑了声,缓声道:「为了防止他再闹事,我让人把他捆了。」 「等会儿会亲自派车送回白家。」 末了,迟弈像是好心般,淡淡地提了句:「白爷爷,白夜若是管不好。」 「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能代劳。」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夜在迟弈的雷点反覆横跳。 第23章 难养 听到这句状似温和的话语, 电话那头的白建德心勐地跳了下。 方舟集团现在的霸主地位几乎已经奠定。 整个集团的话语权都在迟弈身上,手下一大群各行各业的精英和管理层,如同天网在为他日夜运营。 第50页 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张扬放肆的孩子, 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迟弈。 如果不是?家的交情和他同迟弈爷爷的关系在这, 今天白夜的下场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迟弈更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他说话。 迟弈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在警告白家。 久经商场的白建德圆滑如斯, 立马接着话往下顺:「混小子不懂事!你放心, 爷爷肯定好好收拾他!怎么也得抽他一顿再关个半个月禁闭!下次再有惹你不爽快的尽管告诉爷爷。」 下次?迟弈轻笑了声, 调子有些漫不经心:「希望没有下次。」 白建德连说了几声是,转了话锋说道:「小弈,你爷爷最近怎么样, 身体有没有好些?」 外面的云层变得有些暗沉, 迟弈往外觑了一眼,淡淡说:「老人家年纪大了, 再怎么砸钱进去也好不利索。」 「好生将养着, 也不是什么问题。」 白建德长哦了一声, 又笑道:「等这段忙过去了, 我再亲自去看看这个老朋友。」 ?个老年人都?鬓斑白了, 看望不看望的自然是客套话。 迟弈和白建德又说了几句挂掉电话。 默了片刻,他合上眸问徐鸣:「迟震那一家子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徐鸣在他身后说:「没什么上得台面的大事, 小事不断, 无非还是那么些。」 迟弈嗯了一声。 疲累了一天, 精神渐渐放松。 自从奶奶走后没几年。 爷爷迟振兴的身体就不大好。 起先一直由禧园的医院调理着, 虽然需要时常吃药打针, 但是时刻监测着,也相安无事。 这样的平静一直到他父母因为车祸去世才被打破, 巨大的刺激和打击之下,爆发了更为严重的问题。 不得已只能送往国外治疗这种病症最尖端的医院。 那时的迟弈高中刚毕业,大学尚未开学。 他还记得很清楚。 起先是集团接二连三地出了问题,紧接着是乌桃和他分手,再然后是父母去世,爷爷重病。 一件件事情接踵而来,他尚未开始接手公司,一下子进退?难,几欲崩溃。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迟弈激发出了他惊人的商业天赋,在白家和少数几家故交的支撑下熬了过去。 也是在刚刚稳住集团的时候,他发现了父母去世的端倪。 方舟集团的占股最多的人就是迟弈的父亲,和他二伯迟震。 ?家分庭抗礼,在爷爷的压制下,表面也算兄友弟恭,一致对外。 但是迟弈知道,二伯从来都不是真心对待他们一家。 在他调查父母去世的事情时,二伯就话里话外让他安心,集团的事交给他打理。 刚刚死了兄弟的人,语气里居然没有一丝悲怆和怀疑。 不知道是不是在二叔的眼里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不足为惧,他那几天的心情格外好,接连召开董事会。 几乎等于在直接宣布,从此以后,方舟集团就是他迟震的了。 可惜凡事不如他所愿。 如今迟震入狱,他那一家孤儿寡母全都仰仗着迟弈施捨的一点慈悲生活,摇尾乞怜、苟延残喘。 这样的结局才最合适。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一行人直接去了迟振兴所在的病房。 亮堂规整的顶级医院,四处可见沉默的病人家属,形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唿吸的空气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迟振兴住在最好的vip病房,每天的检查和花销如同流水。 迟弈摆摆手,让徐鸣等人侯在门后,自己推门进去。 刚一打开门,正看见爷爷躺在病床上,身边围着三个人。 二婶和她的?个孩子。 姐姐迟晚,弟弟迟浩。 二婶的眼里带着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和爷爷说着话。 看见有人开门,二婶说话的动作停了一下,扭头看向迟弈的表情明显有些畏惧和慌乱。 见状,迟弈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婶,说了句:「说什么呢?」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落地迟弈就赶来了医院,他脸色明显没那么好。 迟弈拉开椅子矜贵地坐在病床边,拿出旁边放的苹果和水果刀给迟振兴削苹果,语气听起来温和知礼,像是尊老爱幼的谦谦君子般:「二婶,我不是早就说过,要你们不要来打扰爷爷休息吗?」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抬眼看向二婶,语气虽温和,可漆黑的眸底确实一片冰凉。 这样熟悉的眼神看得温荣心底一惊,她立马站起来低着头解释:「小弈…二婶是……二婶也是担心才来的。」 「担心?」迟弈扬眉,讽刺地重复了一句。但是在病房,他不打算把她们怎么样。只是细心地削了一小块扎起来餵到爷爷嘴边,温声说:「爷爷,吃点水果润润。」 迟振兴今天精神还不错,看到迟弈回来了高兴得很,笑了笑缓声说:「小弈,集团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爷爷这么问就是打圆场的意思了,迟弈放下东西睨了二婶温荣一眼,温声道:「集团一切都好。」 他跟迟振兴说:「这?天有个会要开,正好来看看您。」 看着迟弈现在的样子,迟振兴又欣慰又心疼。再看看旁边的三个人,眼里顿时带上些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第51页 虽然迟震这个儿子犯了大错,但是他的孩子毕竟无辜。说到底,都是他的亲孙女和亲孙子,放任不管总是觉得不忍。 这么多年,迟弈对他们一向薄情,他知道迟弈这孩子不容易,自己也生老二家的气,就也放任不管,任由迟弈处置。 可这么多年,这回又出了事,总归还是得处理的。 他老了,现在很多事情都要靠着迟弈处理。孩子刚来,有些话,也不是现在开口的时候。 最最不能的,就是凉了迟弈的心。 面容苍老的老年人躺在病床上,头髮花白,面色也不似健康的人那么红润。 他苍浊的眼睛看着迟弈,伸出一只扎着针的手说:「小弈,来。」 迟弈伸出手过去握住他,仔细他手背上的针,回应道:「爷爷。」 迟振兴慈祥地笑着:「前?天我看国内的新闻了。」 他缓缓说:「我瞧见你啊,抱着个姑娘。是不是?」 迟弈没想到爷爷也会看到,当场默了一下,算是默认。 迟振兴却很高兴,他孙子自从几年前出了事,身边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这回可算是能遇到喜欢的姑娘,确实要抓紧。 他问:「是哪家的姑娘?人品怎么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迟弈想起乌桃,又连带着想起曾经追她的时候还跟爷爷说过,可惜最后的结果不了了之。 微微敛眸说了句:「这姑娘你知道。」 没有谱的事,他不想让爷爷空欢喜。于是缓了几秒,才说:「剩下的以后再谈。」 迟振兴活了这么大岁数,人精一样的智慧,当场就知道了迟弈说的是谁。 这姑娘他听过。 门第不高不要紧,方舟集团也不需要谁来锦上添花。 重要的是,迟弈喜欢。 迟振兴笑了笑,只说:「喜欢就好好待人家。」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话说的总是对的。」 迟弈没回应。 他可没忘,这屋子里还有三个不该存在的人。 冷冷地睨他们一眼,温荣立刻惊醒,带着?个孩子离开了病房。 末了,迟弈才极轻地说了句:「爷爷。」 「她失忆了。」 听到这句,见惯大世面的迟振兴也怔了一下。 「梦醒了,我也会疼。」 迟弈再抬眸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从容地座位上站起身,温声:「您休息,我忙完再来看您。」 迟振兴不紧不慢地说了句:「谁敢抢,那就抢回来。」 平静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霸气,不復和晚辈说话时的温和,从中能看出年轻时的魄力。 迟弈笑了笑,说好,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知道爷爷是为他打气,可感情上的事情,又岂是说说就这么简单。 和乌桃之间这几年的纠葛,早已不是三言?语理得清的。 说起来,他离开禧园不过一天。 破天荒的,倒是又尝到了想一个人想得魂不守舍是什么滋味。 这种家里有人在等他的感觉。 上瘾。 坐上车去往会议大厦的路上。 迟弈按捺不住想念给乌桃打了个电话。 手机刚想了?声,他才恍然想起国内现在应该是深夜。 正准备挂掉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餵?迟弈。」 乌桃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绵软,迟弈甚至想像得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吵醒你了?」 她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翻了个身。 乌桃说:「嗯。」 像是怕迟弈挂掉电话,紧接着,她轻轻地又说了一句。 「迟弈,我很高兴被你吵醒。」 迟弈勾唇笑起来,压抑住想亲她的欲望,低声哄着:「今天看见白夜了?」 乌桃似乎在思索,过了会儿说:「你是说那个被捆走的男人吗?」 「嗯。」 她小声:「看见了。」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 乌桃忘记了迟弈根本看不见,在被窝里点了点头。 根据那头的声音,迟弈猜得出乌桃应该是点了头。 白夜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迟弈也不打算再问。乌桃被打搅明显还有些迷煳,他也不忍心扰了她好眠。 「夭夭,去睡吧。」 乌桃却没有挂断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乌桃才像是找回了一点思考的能力,慢吞吞的说:「迟弈,我睡前玩手机了。」 「人家异地的……」她没说出情侣这样的字眼,含煳过去继续说:「都会连麦聊天的……」 像是知道这样的要求对日理万机的迟弈来说有点奢侈,乌桃很温和又很善解人意地选择退而求其次:「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再挂电话?」 迟弈唇角一扬,调子带了些散漫:「这么早就想行使权利了?」 他玩味地笑:「以前没发觉,你还挺难养。」 这么早就想行使女朋友的权利了? 乌桃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下。以为迟弈会觉得这样的要求过分,她不该在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提这样的要求,想了想的确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太过依赖他了,于是打消了念头,轻声说:「好吧。」 「迟弈,晚安。」 没听到预想之中的答案,迟弈立刻就反应过来,乌桃可能再次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第52页 没回应她的那句晚安,迟弈转了话锋,声音淡淡地:「我可能会晚点回去。」 乌桃失落地蹭蹭被子,没说话。 迟弈疏懒地看向车窗外。 川流不息的繁华都市,是和国内完全不同的盛景。 他诱哄道:「不是想我了么。」 「想就过来。」 第24章 亲吻 乌桃和梁嫣下飞机的时候, 这边正是好天气。 正午的阳光铺满大地。 微凉的风并不萧瑟,吹来的时候带着一丝暖。 比蔚川的天气要更暖和一些。 被人搀扶着走下台阶,迟弈和沈云安正一左一右站着, 迎接乌桃和梁嫣。 看到沈云安的一瞬间, 梁嫣飞扑过去八爪鱼似的缠在沈云安身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乌桃看了眼,莫名觉得有些羞涩。 微微敛眸走到迟弈身边去, 轻声叫他的名:「迟弈。」 迟弈瞥了眼黏煳的两个人, 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乌桃, 似笑非笑地:「害羞了?」 上次深夜喝多了跑来书房抱他的时候,和梁嫣一样的热情似火。 喝多了壮胆? 怎么那时候不见害羞。 这边人多,迟弈也不逗她, 主动伸了手过去将她牵着。 女孩子家这么大老远来了, 再装模作样的拿乔,不像话。 他捏着乌桃柔弱无骨的手摩挲了一下, 依稀能感觉到上面细微的痕。 这么多年过去, 手上经年劳作的痕迹还是消除不掉。 迟弈攥紧了些, 很体贴两个人的身高差地微微倾身, 笑得有些妖孽:「和我一起去看爷爷?」 「爷爷?」 乌桃怔了下, 反问道。 「嗯,爷爷。」 乌桃恍然想起, 之前梁嫣和自己闲聊的时候也说起过, 迟弈父母都不在了, 最亲近的只剩下爷爷和几个不提也罢的亲戚。 所以迟弈工作的地方和他爷爷疗养的地方是一个城市。 「好啊。」 能够见见他的亲人当然好啊。 乌桃丝毫没有注意到迟弈话里的一点玄机。 他没说「我爷爷。」 说的是, 「爷爷。」 仿佛结了婚在商议什么时候回家看老人一样自然的口吻。 见乌桃迟钝, 迟弈勾唇笑笑,并不打算点明。 他握住乌桃的手, 回眸看了眼沈云安和梁嫣,淡声说了句:「走了。」 「小嫣和沈医生不和我们一起吗?」 迟弈笑了声,捏了下乌桃的掌心:「谁家看亲戚还带着朋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乌桃,眼里带了点笑:「梁嫣可不是个闲得住的。」 不知道怎么了,乌桃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地挪回目光看向前方,和他坐上了徐鸣一早安排的车。 坐上车去往爷爷那的时候,乌桃问:「这边的工作处理好了吗?」 迟弈:「遇到点麻烦,还得再呆两天。」 坐在车里的时候,乌桃还被迟弈紧紧握着。 在这样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的陌生土地上,身边有迟弈,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乌桃嗯了一声,两个人看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 迟弈低眸看向乌桃,语气缓和起来:「等今天忙完了,明天带你出去走走?」 乌桃很新鲜地回头看他:「去哪儿?」 「不是想逛逛?走到哪儿算哪儿。」 到爷爷病房外的时候,恰好碰见二婶一家再次过来。 迟弈的脸色毫无徵兆地沉下去,一眼就看得见里头翻腾的戾气。 乌桃不明就以,轻声问:「迟弈,怎么了?」 他没说话,牵着她走进病房。 病床边仍是整整齐齐站着三个人,三人眼里含着泪,看见迟弈进来的时候表情各异。 他彻底没了容忍的耐性,冷冷道:「滚。」 温荣没料到他会在爷爷面前这么不留情面。眼角还带着眼泪,人却愣住了。 四五十岁的温荣仍是个穿着得体的美妇人,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老公已经进了监狱。 她打量了眼迟弈和身边的乌桃,话里带上哭腔:「小弈……二婶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这么多年了,你惩罚我们也该够了……」 迟弈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够了?」 他漆黑的眸睥睨着她们,如同看一只蝼蚁:「你们也配说够了?」 并不忌讳乌桃在旁边听着,迟弈把话说的透彻明白。 「迟震害我爸妈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够了?」 爷爷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看着众人的表情悲痛不已。 为了利益手足相残,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徐鸣。」迟弈冷着声音吩咐,「把她们三个丢出去。」 温荣一听急了,大声喊道:「不要!」 「小弈你听二婶说,二婶不是故意要来惹爸不开心的!」她指着自己的儿子迟皓哭的声泪俱下,跪着蹭到迟弈的脚边去:「皓儿在学校被人欺负,不过还了两下手,就被勒索要一千万!那群没有人性的外国人说要是拿不出一千万,就把皓儿剁碎了餵狗……小弈,就当二婶求你,你发发慈悲,救救皓儿!」 她哭的眼眶都是红的,一头栗色的捲髮凌乱地散在身后,根本看不出优雅的贵妇人气质。 迟弈并不为所动,讥讽了笑了声:「慈悲?」 第53页 「你们三个能好好地活在国外,哪一样不是我施捨的慈悲?」 躺在床上的迟振兴大口地喘起气来,像是唿吸困难般,勐咳了几声。 病房内的话戛然而止。 迟弈立马去看爷爷的情况,摁下床边的铃。 他扭头对着温荣冷冷道:「滚出去。」 「再有下次,我会停你们所有的收入来源和卡。」 温荣的眼神一下子灰败下去。 自从丈夫入狱以后,他们三个就一直仰仗着迟弈和迟振兴指缝里施捨的一点慈悲生活。 她们表面还维持着体面的生活,穿名牌,住别墅,出入豪车。 可这一切都是迟振兴为他们争取来,再经过迟弈的点头首肯才能维持,实际上,他们家根本就是一具空壳。 如果迟弈停掉他们的生活费,那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皓儿他……皓儿他就会…… 温荣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小弈,求求你……我可以没有一切体面的生活,只要你救救皓儿,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她身后的迟晚看不下去了,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迟弈,咬着下唇说道:「妈!不要再说了!」 她走上前一把将温荣拉起来,愤怒道:「就算是你头都磕破,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心软的!我们……」 「我们自己想办法!」 温荣红着眼看向温荣,绝望地摇摇头。 「什么办法……叫得出口的企业都知道你爸爸的事……没有办法……」 迟晚不甘地看向她,「会有办法的!」 「迟皓,还不拉着妈走?!」 后面吓傻了的迟皓急忙上前搀着温荣离开房间。 病房内才安静下来。 刚刚唿唤的医生团队赶来,迟弈和乌桃离开病房,给医生留下观察的空间。 迟弈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阴郁。 乌桃被刚刚的情景弄得有些懵,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对着迟弈说:「还好吗?」 「刚刚那是……」 「杀害我爸妈的仇人的家人。」 迟弈冷笑着补充了句:「也可以说,是我二叔一家。」 乌桃的心一颤。 怪不得刚刚听着他们的对话就觉得不对劲,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在里面。 心里对他们三个升起的一丝不忍顿时荡然无存。 迟弈对外人一向刻薄。 乌桃早就知道。 可是没想到,这样的存在,却是比外人还要令人厌恶的存在。 将近半个小时后,为首的医师从病房内出来,用外语和迟弈交流着爷爷的病情。 乌桃听不懂,只能乖巧地在一边等候。 两个人大概交流了五分钟,迟弈和徐鸣交代了几句,转过头对她说:「走吧。」 「去哪儿?」乌桃仰头问,「爷爷他……」 迟弈大致将刚刚外国医生的话转述给她,语气有些冷:「情况不太好,尤其是不能受刺激。」 她听了也有些担心,点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 迟弈淡声,带着她坐上车。 「这儿也有房产。」 乌桃悄悄地看迟弈的脸。 他眉眼明显有深深的倦色。 散漫靠在座椅上的姿势也疲惫不已。 他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维持这么大的商业帝国。 她伸手去抚迟弈的眉头,还没摸两下,冷不丁地被迟弈捉住手腕往怀里带。 乌桃没想到迟弈会这么主动,但是私心却一点也不想反抗。 甚至觉得,能够这样抱抱,她也欢喜。 以前的迟弈为了他受了好多委屈,她想给他很多很多爱。 毕竟之前不是也说,要好好爱他,好好补偿他吗。 网上说拥抱和亲吻是最能够表达爱意的方法。 他们已经在拥抱了。 亲吻…… 靠在迟弈的怀里,他的心跳在耳边微震。 乌桃突然想起,那天在拍卖会场,她也是这样看着迟弈的唇,然后想尝尝它是什么味道。 鬼使神差地,乌桃手腕撑着手下的坐骑,将娇软的身子往上送了点,仰头去够他的唇。 而后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触感,带着迟弈特有的气息。 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松了手劲准备靠回他怀里。 腰间被大手禁锢住,身子也不受控地往上送。 「亲一下就跑?」 迟弈的眼底有些暗潮,漆黑的眸色像旋涡,乌桃看一眼就难逃。 他揽住乌桃的腰肢将她摁在怀里,再度吻下去,唇角带了些晶莹:「乖,这样亲。」 第25章 爱他 迟弈的这套房子不同于禧园的清净和底蕴悠久, 它位处于城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段,顶级的房区,出入往来的人非富即贵。 一梯一户, 楼层越高, 房子越贵。 但是已经有禧园珠玉在前,极具国外特色的极简黑灰色装修没那么戳乌桃的审美。 上电梯之前。 前台物业热情地和迟弈打招唿的时候,她眼尖地看见一边的报架上放了本封面是迟弈的杂志。 捞起一本拿到屋子里去, 趁迟弈洗澡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 虽然看不懂, 但是好在现在科技发达, 她还可以用翻译软体。 第54页 杂志的日期写的是两年前。 刚翻第一页,标题上赫然写着。 「全球最想嫁的顶级豪门top1」 不得不说的是,现在的翻译十分智能, 连口吻都和国内的媒体一般无二。 最想嫁? 乌桃的指尖点在那串外文上想了想。 心里莫名涌上一阵酸闷。 迟弈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优秀且完美的对象。 不论是联姻, 情人,情侣, 又或是婚姻。 乌桃相信, 只要迟弈想, 所有的角色他都能完美胜任。 可她的迟弈曾被那么多陌生人觊觎过。 一旦开始想像迟弈和别人结婚的场景, 乌桃的心里就闷得难受。 好在她出现的并不晚, 迟弈没有爱上别人,她也还有可以好好爱他的机会。 只是, 结婚这样长远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 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 也不是能够考虑这样的事情的好时机。 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 考虑未来这样的东西, 并不实际。 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 毫无负担的在迟弈身边。 和他心无旁骛的相处,相拥, 热吻。 现在的乌桃只想珍惜眼下。 过去和未来会怎么样,有什么要紧。 黑灰色调的房子看起来很有禁慾清冷的感觉。 每一件陈设都放的规整且一丝不苟,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冰冷。 巨大的落地窗,一眼过去能看到最奢靡昂贵的商场屏幕。底下形形色色的喧闹被踩在脚下。 有种凌驾于靡靡红尘的清醒。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迟弈和乌桃两个人,寂静无声。 只有隔着走廊和一度深灰的墙,能隐约听到哗哗流水声。 稍微一发散思维,脑子里就会冒出迟弈在洗澡的旖旎盛景。 乌桃的脸颊微微发烫。 不同于在禧园的时候。 那么大的园子,佣人们来来往往,空间虽然属于私有,个人空间却划分的不那么清晰。 如今在这样的「家」里。 乌桃在沙发上看杂志,迟弈在里面的浴室洗澡。 平白多出些过日子的平淡况味来。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从似有若无的接触试探,在这样的环境下无声无息的得以更进一步。 虽然仍然看着手里的杂志,乌桃的心思却早被一堵墙外的流水声攫住了心神。 迟弈的影子挥之不去。 脑子里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些浑浊却不该有的想法。 乌桃垂眸盯着书页,却在想着,迟弈若是知道了自己在脑海中这样想他。 被他知道了又要有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反应。 这么想着想着出了神。 不知道何时起,耳边的流水声渐渐消失,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面前恍然有了些阴影,随之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 乌桃怔怔的抬头,迟弈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了条浴巾,人鱼线上是结实有力的腹肌。 鼻尖清晰的闻得到滚烫的淡淡香气。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沐浴露。 这样冲击力饱满又明晃晃的引诱,乌桃不禁思考起来。 究竟是迟弈在房间里就是这么不拘小节,还是他原本就带着勾/引自己的意味。 在只有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迟弈人前那副矜贵冷淡的皮仿佛被撕了下来,只剩下里面张扬又浪荡的内里。 他从容地垂眸看着乌桃,漆黑的眸里隐晦又狂热的欲。 看着他如今的神情,乌桃恍然有种错觉。 好像现在的迟弈才是他自己。 和他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乌桃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 也是这样的迟弈。 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姿势。 隔着层层时光,和现在的他重叠。 看着乌桃盯着他发呆。 迟弈摁着她的肩欺身过去,长腿也压上沙发,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身体和沙发的中间。 而后一手抽走她手里的杂志,漫不经心地笑了声:「真人不就在这?不看我看这玩意儿?」 他低头瞥了一眼,眉眼带上点笑:「你看得懂?」 这样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乌桃有些无所适从。 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紧密地占有。 心跳也快得不听话。 她眸光带上些潮,想含着些潋滟的水光。 掀眸看他,又往下瞟了一眼,脸色登时染上粉色。 不愿被他捕获自己无法招架的表情,乌桃扭过头简短地解释:「有翻译。」 见她害羞,迟弈也懂得见好就收。用指腹蹭她一下唇瓣饶了她,直起身说:「上面写了什么?」 他慵懒地坐到一侧去,歪着头看了眼标题。 「全球最想嫁top1?」 迟弈突然偏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乌桃:「你呢?」 「我?」乌桃怔了一下,才明白迟弈问的意思是。 全球最想嫁,你想嫁么。 她猜迟弈想听的应该是想。 可是她刚刚才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现在也没有立场想。 贸然回答就是给了迟弈希望,对两个人都不负责。 乌桃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回应。 看着乌桃沉默,迟弈眼里的炽热渐渐熄了。 他自嘲地笑了下,起身说:「我去睡会儿,有什么事你给徐鸣打电话。」 第55页 迟弈不回头地往主卧走。 乌桃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突然难过起来。 他们两个现在算什么。 暧昧对象,还是不可言说的情人? 最开始她只想离他近一些,他也不反感她的接近。 到现在她想好好爱他,想好好弥补他。 却没想过要是迟弈给她更加热烈的回应该怎么办。 在乌桃的认知里,她似乎一直把迟弈放在一个被动承受的局面去思考。 从来没想过两个人都带着平等的爱意又该如何。 她想起那晚迟弈问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恢復记忆了怎么办。 乌桃还很简单地想着,只要她现在喜欢就好。 完全忘了感情并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难道说,迟弈并不仅仅是不反感她的靠近。 种种迹象,乌桃到现在才恍然发觉。 是不是,其实迟弈一直都还在,热烈地爱着自己。 所以会主动,会贴近,会纵容。 才会…… 想和她结婚。 想到这点,乌桃的心「砰砰」跳起来。 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唿唤着她。 不必理智,不必思考。 爱意到最浓烈的时候,谁管什么天荒地老。 她问自己,放得下他吗? 答案是否认。 她想爱迟弈。 不加克制,不带犹豫。 本来就是为了弥补遗憾不是吗。 迟弈一直是她的迟弈。 乌桃站起来,一步步地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没有掩。 留了一道三指宽的缝隙,从中能看到些景色。 乌桃推开门之前往里看了一眼,纯白色遮光帘后是落地窗,阳光落满了房间。 黑灰色调的冷感卧室,床榻却是纯白。 柔软又舒展,看不出躺过的痕迹。 她带着疑惑走进去。 半个身体刚进一步,手腕被人抓住,门也顺势带上。 乌桃整个人被压倒,陷进舒适的巨大床榻上。 迟弈眼尾有些红,两手抓住她手腕,举过头顶。 把乌桃压在身下,声音有些哑:「还知道过来?」 乌桃从来都不会哄人。 这回的迟弈本也不抱希望。 可他就是想赌,想看看乌桃的心里到底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不是说喜欢他? 喜欢他就能一次次主动完就不负责任地走。 乌桃沉默的瞬间,迟弈只觉得自己可笑。 闹了这么半天,做梦的还是他自己。 谁知道。 乌桃还知道哄他。 本来也不指望失了忆后的乌桃会和他结婚。 就算她同意,他也不能做这种事。 可当时的情景,他就是想问。 这么多年,也轮到他任性一回。 没听到答案也没事,她这不是本人过来了? 这回乌桃没躲避他的目光,直挺挺地对视过去,从那种悸动和心动。 仿佛耳根到脖子都烧得滚烫。 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做了决定。 迟弈值得。 她鼓起勇气揽住迟弈的脖子,把自己的唇送到他唇边,只差半厘的距离,却不印上去。 乌桃玫瑰般的唇瓣近在咫尺,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迟弈。」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含煳不清的吻里。 迟弈再也无法抑制内心对乌桃的渴望。紧紧地抱她,唿吸交缠间的气息动人而炙热。 像能把她揉进身体里,这样就好永不分离。 不比在车里的仓促害羞。 乌桃认认真真地随着他的动作回应,放下一切戒备和理智想爱一个人。 五年了。 希望她来的一点也不晚。 他们在众神之下相拥,在芸芸众生之上亲吻。 「在爱情最高/潮的时候,谁管这世界的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 「在爱情最高/潮的时候,谁管这世界的死活。」——二手玫瑰的《我要开花》里的歌词~!很喜欢! 第26章 旖旎 禁慾色系装修, 纵目看过去,只觉得房子主人的内心深沉寡淡。 带着点不入风尘的疏离意味。 怎么都觉得和滚滚红尘不沾边,板正又冷淡。 屋内。 朝阳的一面都是落地的窗。 金灿灿的阳光从天际坠落, 将阳台和半边床榻都染得一片金黄。 乌桃肤色如雪。 如一支带露的百合, 清软芬芳地绽放在雪白的床单上。 半透明的白色纱帘没有关,露出一大半。 隔着一条宽广繁华的大路,对面就是栋高楼。 若是有心人不怀好意, 能直接看到两个人的光景。 她抵住迟弈的腰, 软着声企图提醒他:「窗户, 窗户会看到。」 迟弈却难耐地掐住她的细腰,不管不顾。 清寂疏冷的房间里像是升了暖意。 细微的水声明目张胆。 再抬眼看向天际时,连阳光都变成了红调的橘色。 乌桃身上搭着一条薄毯, 趴在床边看西落的太阳。 整个屋子里带上霞光, 多了七八分热烈意味。 这套房子不小。 第56页 在寸土寸金的n城中心,也有个两百多平。 主卧也自带了浴室。 等迟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乌桃已经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开门的声音不小, 乌桃却没有丝毫反应。 看起来是累坏了。 看着乌桃的睡颜, 迟弈勾唇笑了下, 走过去把她抱起来, 让她躺平再睡。 一手抽了床头的纸巾,声调有些浪荡地低声问:「不说话我就自己来了?」 本来也不指望乌桃能回应。 迟弈顺势握着她的脚踝。 还来得及没动, 乌桃睏倦极了地睁眼, 声音又清又绵:「迟弈, 身体吃不消的。」 这个身体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迟弈还是她自己。 品着她的言外之意, 迟弈觉得有些好笑, 勾手挠了一下她脚心:「这不是怕你还疼?」 她小幅度地翻了个身,露出身下一点点绯色痕迹。 「刚刚不是说要洗澡?困就睡, 我帮你擦。」 他语气有些暧昧:「不然我帮你洗也行。」 说完话没见反应,迟弈凑近了一看,这么短的时间里又睡过去了。 一下午都在屋子里折腾,也是该累了。 帮乌桃擦干净盖上被子,迟弈穿好衣服看了眼手机。 沈云安的消息。 【出了点麻烦。】 后面是地址。 是他们明天开会的地方。 这次的合作有点棘手,迟弈垂眸看了眼乌桃,轻柔地倾身过去吻了吻她的额角。 而后在抽屉里拿出一张便利贴和记号笔。 骨节分明的手握笔给乌桃留言:【醒了电话找我。】 正好贴在床头。 她这一睡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到时候约摸着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之前答应过陪她逛逛。 睡完就出尔反尔,那他也太混球。 临出门前,迟弈本来已经要带上了卧室的门要出去。 没走两步,末了又回头看了眼睡着的乌桃。 怎么看怎么舍不下。 完全拥有她的滋味太勾人。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这一刻。 迟弈将门带上。 低声说了句:「宝贝,走了。」 - 霓虹初上,阳光隐匿。 寂静的房间内,乌桃意识回溯。 她缓缓睁眼,手下意识抓了下被子,从床上坐起身。 依稀记得回到这里的时候是中午,他们…… 乌桃的神色微动,唇畔带了丝笑,好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以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不一样了。 记得下午的时候她累极了,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印象。 一下子睡到这个时候,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 乌桃将床头的裙子捞过来穿上,要下床的时候瞥见了床头的留言。 简短的六个字,笔迹苍劲有力,是迟弈的字迹。 刚想下床,身体传来细微的不适。 她看了眼床头的毛巾,猜出发生了什么,脸颊泛红。 乌桃将便签纸撕下来对摺,然后塞进手机壳里,准备给迟弈打电话。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迟弈回来了? 乌桃没想那么多,穿着拖鞋走到门口,一下子拉开了门。 她抬眼看过去,脸上的期待顿时淡下去。 「是你?」 乌桃疑惑地问了句。 是在医院才见过的。 迟弈二婶的女儿,长得不错,是很有攻击性的漂亮。 和二婶的娇媚风韵差距很大,今天妆容精緻,手里还提着价值不菲的包包,看不出落魄的样子。 自从听说了迟弈讲述的事后,她对于这一家没什么好感。 更不觉得她此时上门来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干脆卡着门边站,并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 她声音有些淡:「迟弈不在,你走吧。」 没想到乌桃看起来清冷温和,谁知道上来就赶客,迟晚忙喊道:「等等!」 她咬着红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是来找你的。」 乌桃黛眉一蹙,淡声问:「找我?」 什么事情是找迟弈解决不了的? 她上门的事情,肯定是私自决定的,无非是觉得迟弈这边不好下手,所以希望他身边的人能够说说好话。 迟晚犹豫了一下,说:「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你也听见了,我们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迟皓毕竟也是迟弈……哥的堂弟,难道他真的忍心看他去死吗?」 听到她的话,乌桃眉目舒展,淡淡道:「是么。」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拿不出一千万的人。」 她目光上下扫视了迟晚一圈,迟晚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解释道:「我们家现在是没有收入的,衣食住行都是迟弈哥按量打来,一千万以前当然是小数目,但是想现在所有亲戚朋友都碍于迟弈的地位不敢借给我们。我们只能找他帮忙。」 一开始说话还喊着迟弈哥,好像多么亲密。 但是话一说的急促起来,就成了迟弈,可见关系恶劣,只是在故意博取她同情罢了。 再说,哪有求人的还一幅盛气凌人的态度? 说不定他们一家一边对不起迟弈一家,一边拿着他的恩惠,私下还会恶狠狠地咒骂迟弈。 第57页 乌桃对她半点怜悯之心也没有。 如今再想起迟弈,更是自然的把自己和他摆在了同一阵线,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她都不喜欢。 她疏离地轻笑了声,说道:「我帮不了你。」 听她这话,迟晚还以为乌桃觉得自己地位不够说不上话,急急忙忙地说:「迟弈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人,你是据我所知的第一个,你说话绝对管用!要是你能帮我们求求情,这件事就解决了!」 说完后她似乎觉得平白无故的让她帮忙说不过去,又加了句:「你要是能帮我们,我们以后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乌桃笑了:「要是迟弈真这么喜欢我,我还需要别人的好处?」 迟晚被她的话噎住,到嘴边的说词不上不下的,半晌才生硬道:「总之,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忙。」 「不了。」乌桃温声拒绝,语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你求别人比求我来得实在。」 被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态度惹恼了,迟晚冷笑了声,提着手里的包包呛她,夹枪带棒的语气毫不客气:「你以为你和迟弈在一起能多长久?这么费心跟他站统一阵线,他就觉得你好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迟晚说完拎着抱抱扬长而去,作态像极了骄傲的大小姐。 乌桃看着迟晚的背影,平静地拨通了迟弈的电话。 二十秒左右的铃声后,电话被接起,里面隐约听得到一个男人讲外语的声音,背景有些嘈杂。 「餵?迟弈。」乌桃轻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迟弈无视了一群人惊讶的眼神,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低笑了声:「怎么才打来。」 他度秒如年了。 「饿不饿?」 他尾音有些上扬,调子带着点恶劣:「给你补补身体。」 乌桃怔了一下,没有深思,握着手机说:「好。」 「好?」能清晰听到迟弈在那头的愉悦,他笑了下,反问,「这么迫不及待?」 不等乌桃回復,迟弈的音色哑了些,哄着她:「乖乖在家等。」 他那边的传来说话的声音,乌桃猜测应该是提醒他要工作了。 她说了句好,回到房间里掏出手机,随便上网沖冲浪。 她的小说还没看完。 家里的小说不全,只有两册,剩下的剧情还得上网上找。 在浏览器和微博都搜索了下,果然被她找到了正版的出处,意外还得知了这部小说要被拍成网剧,在平台播出。 乌桃起了兴致,去看现在拍摄的情况。 发现最新的拍摄消息,取景竟然也是n城。 迟弈不是说带她出去逛逛吗?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好运气能偶遇剧组。 换好衣服后,乌桃在沙发上看了会儿小说,门铃再次响起。 她留了心,从猫眼里往外看。 她放下心,温声向徐鸣点头。 坐上了停在楼下的豪车。 后排的座位上放了一个平板。 看起来是迟弈落下的。 她拿起来点开屏幕,上面是两张她的照片。 看得出是同一时间拍的。 第一张是曾经的自己坐在天台上。 髮丝被风吹起,看着有些凌乱。她身体瘦弱,隔着衣服依稀能看出肩头的骨骼。 身后晾着一片花花绿绿的床单。 黄昏时分,橘红鲜亮的太阳落了一半。 照片拍摄的角度好的过分。 她周身仿佛镀了层暗红的金光。 清冷又艷丽的皮骨。 神情却是了无生气的沉静。 像电影里的画面。 第二张是她偏过脸看着镜头淡淡地笑,眼里似乎融了夕阳。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害怕不过审,我已经不敢写什么东西了qaq 第27章 害羞 看到几年前的自己, 乌桃的心里莫名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 现在的她过的平静又丰盈,每天的心情都温暖平和。 完全想像不出照片的自己,究竟为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刚得知家里的事情的时候她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中。 也从中得知曾经的自己生活很不好过。 可是知道归知道, 真切的去触碰自己的从前, 她还是觉得很陌生。 好像经歷过这些的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她。 平心而论,乌桃只感觉到了微不可查的牴触。 如同当初还在猜测自己家庭状况时的那个状态。 仿佛在告诉自己, 不要探究, 也不要好奇。 虽然她的确不好奇。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揪着不放没有意义。 现在好好喜欢迟弈,才是她最想做的是事情。 乌桃摸了一下平板的边缘,低头问:「徐鸣, 迟弈以前和你说过他感情问题吗?」 坐在前面的徐鸣谦卑地回头颔首:「少爷从来不提, 所以我也不知道。」 他抬眸看了乌桃一眼,声音很和缓:「但是少爷对您的确很不一样。」 她将平板关上, 掀眸问:「怎么说?」 徐鸣温声道:「外人都知道的那些就不提了, 我只说我看到的。」 「少爷以前几乎不回禧园。」 那些外人都知道的事情是说, 迟弈身边从来都没有女人的传闻。 第58页 而徐鸣所说的, 是他作为亲密的下属亲眼所见的事实。 在她进入禧园后, 她似乎经常能看到迟弈。 所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迟弈对她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和以前不同。 只是她从未发觉, 在迟弈故意的冷淡和隐瞒下, 更是无从察觉。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迟弈爱了她岂止五年。 这得是多爱, 才能这样绝口不提当初分开时的伤害, 待她一如从前。 甚至更爱。 乌桃的心突然涌上一阵感慨和极致的温暖。 眼眶也有点发热。 全世界最好的迟弈。 到会议大厦的时候, 门前正隔三差五地走出来西装革履的人群。 面孔风格不一,唯独个个脸上带着恭敬的笑, 和迟弈交谈着。 从站位和表情,就能直观的看出谁才是这里的核心。 徐鸣拉开车门,乌桃从车出来,站在车边没有贸然往前走。 前面不远处站着的迟弈看到她来了,疏离冷淡的表情顿时和缓了些,下巴稍扬示意她过来,眼底带上点笑。 他面前的外国男人看到迟弈的动作,惊讶的用外语笑着说:「这位是您的爱人?」 翻译将他的话传递过来。 迟弈勾唇笑了下,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回了句:「还没结婚。」 男人身边的翻译将迟弈的话回给他听,他顿时笑起来,客客气气地说:「以前都没听说过您有未婚妻,迟总隐藏的好深!您的未婚妻非常美丽,提前祝您新婚愉快。」 他的漂亮女翻译偷看了迟弈两眼,将话按着国内的方式转述出来。 乌桃走到迟弈身边,迟弈看都不看那个脸红的女翻译,揽住她的腰说道:「客气,我还有事,回见。」 他摸了把乌桃的腰,倾身在她耳边问了句:「还酸不酸?」 还? 乌桃被他问的有些懵,反问:「有一点。」 「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会儿腰有点酸的。」 迟弈笑得放肆:「睡着前喊的,忘记了?」 他捏捏她的耳垂,语气暧昧:「我下次轻点。」 这才反应过来迟弈在说什么,乌桃的脸顿时有些热。 一直走到车边,她都没说话。 迟弈散漫地朝着徐鸣打招唿:「你们都撤了,我今天和她单独出去。」 徐鸣和他身后的保镖都没动身:「少爷,安全第一。」 他捏捏眉心,语气冷下来:「喊不动你了?」 徐鸣又看了他一眼,垂头说道:「那您务必小心。」 他们把车都开走,迟弈带着乌桃坐上一辆劳斯莱斯,他坐主驾,乌桃坐在副驾驶。 坐好了以后,乌桃才出了声:「徐鸣只是关心你。」 迟弈看了她两眼,语调很平:「我知道。」 他没和乌桃解释那么多,发动了车,才又说道:「这不是要陪你?」 迟弈淡淡笑了下:「之前谁委屈着说我凶?」 被他揭老底,乌桃语塞,只好抿唇不说话。 她很少看到迟弈开车的样子。 基本上每次出现,都有专职司机和保镖,车里也会坐着徐鸣。 方舟集团的掌权人,阵势一贯如此。 头一次见他像个普通人一样自己开车,跟她两个人出去,倒是很稀奇。 他开的这辆车她以前没见过。 看着乌桃一直盯着他看,迟弈笑了下:「怎么,这么好看?」 「我看车。」乌桃别过脸,「才不是看你。」 迟弈笑了:「怎么今天气性这么大,老是跟我唱反调呢?」 「后悔?」 乌桃想了想。 自从今天醒来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他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了以后,她总觉得有点害羞和不适应。 明明想见他,想贴近他,但是真的贴近了又觉得羞。 一羞就想躲。 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少女心思。 不被迟弈点明她自己还没发现。可这么一说起来,乌桃也真品出这么个味来,更有种连心思都被他看穿的剥离感。 好像自己从内到外都被迟弈看了个干净,两个人再无任何屏障。 说后悔的话…… 乌桃想起和迟弈在一起的一幕幕,相处一点一滴。 显然是不后悔的。 乌桃摇摇头,温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能是矫情?」 「总觉得有点尴尬。」 车行驶出人多的大路,往海边开。 迟弈把车停在路边,偏头问她:「尴尬什么?」 乌桃想了想,找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可能:「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才吐露了心声就……」 「不会太快吗?」 害怕迟弈想多,乌桃补充解释道:「我不是后悔,也想清楚了才去找你的。」 「可是你每次明晃晃地说那些,我还是招架不住。」 看了她半晌,迟弈一直没说话。 他那么盯着她半天,反倒笑了:「快什么快。」 「你知道我等多久?」 迟弈说完去捉她的手去摁:「你这哪儿是尴尬。」 「宝贝,你是因为刚完全属于我。」迟弈笑的恶劣又浪荡,「你害羞。」 乌桃被他的结论说的微微一怔,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道理。 第59页 刚刚东想西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 这个地方。 乌桃触电似的把手收回来,脸烧得通红。 不过刚刚他叫自己什么来着。 宝贝? 在她的记忆里,这是迟弈第一次叫她宝贝。 以前都是叫夭夭。 事后就叫宝贝。 这算什么。 事后专属福利么。 以前怎么不见喊的这么好听。 想到这一层,乌桃平白的有些气闷,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不说话了。 刚刚还说的好好地,突然就生气了。 方才从容浪荡的迟弈倒是有点慌。 以前的乌桃压根没生过气。 应该说都没什么情绪,他哪见过这阵仗。 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迟弈不明白了。 看着她冷脸也不敢轻易去动她,手搁在方向盘上,喊道:「怎么了这是?」 他试探地:「我刚刚那么逗你你不喜欢?」 说完迟弈的语气认真起来:「你要是不喜欢你就说,你见我什么时候勉强你过?」 乌桃还是不说话。 哪儿出问题了。 迟弈回想了好一会儿:「宝贝?」 乌桃看他一眼。 看见乌桃的表情,迟弈这才踏了心,定定地看着乌桃,觉得有些好笑:「你因为这个生气?」 他似笑非笑地:「这不是你让我这么喊的?」 乌桃扭过来:「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喊了。」 她表情虽然平静,但是语气和反应明显不对劲。 看得迟弈莫名觉得愉悦起来。 「拍卖会那天晚上。」迟弈不紧不慢地,「你半夜来敲我门。」 他低眉笑起来,眉眼间满是不正经的浪荡意味:「你黏在我身上,跟我说。」 「你要说,宝贝,晚安。」 他好心提醒:「忘了?」 乌桃:…… 所以第二天迟弈才会说,要不再喝点?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已经这么主动地对迟弈上下其手,现在还冤枉他。 真相被赤裸裸地揭穿开,乌桃反倒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 她小声地哦了一声,自然地说:「那我们继续走吧。」 这么就想把事情轻飘飘带过去? 迟弈啧了声,朝着乌桃说:「以前我怎么没发觉,你有这一面——」 「还会翻脸不认人呢?」 眼看煳弄不过去,乌桃只好扭过去,认命似的:「我不分青红皂白刚刚生你的气是我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因为心虚没敢抬头看迟弈的眼睛。 迟弈没说话,乌桃才抬眼去看他。 谁知道被他一把摁在了怀里。 「谁要你道歉了?」迟弈低头看怀里的乌桃,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平时没什么时间和你谈心,以前咱们俩那样我也没有机会。可是宝贝,我这辈子就爱过你这么一个人,所以恋爱里的细节和女孩子的想法我不了解。」 「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学,我也希望你能够放开自己。」 「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懂?」 作者有话要说: 真·霸道总裁·迟弈 第28章 老公 乌桃的眼眶有些发热。 闷在迟弈的怀里,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算是深情。 她愈发觉得,迟弈怎么会这么这么好。 让她不知所措。 不由得抱紧了迟弈的腰,他在头顶轻笑了声:「旁边人少也是有人的, 这么迫不及待?」 他抚上乌桃黑亮的长髮, 张扬的脸上带着不为人知的认真,像对待一件绝无仅有的珍宝。 「我希望你在我这,可以不带任何防备。」 「想做什么都可以, 永远不要觉得尴尬, 不要思考该不该, 合不合适。」 在迟弈认识乌桃的这么多年里,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带着防备。 明明她就站在迟弈的面前,可伸手之间却像有一层看不见的膜, 每次想走近, 都会撞得头破血流。 这么多年来,次次都是如此。 如果说以前的乌桃是撬不开的一把锁。 那现在的她就是一个透明澄澈的水晶球。 外面只有一层清晰可见的防备, 像她那些单纯温柔的谨慎小心。 只要击碎玻璃, 就能看到里面闪闪发光又熠熠生辉的美丽。 乌桃在他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 也不在乎自己的妆会不会花, 小声问:「真的可以吗?」 「你不会觉得讨厌吗?」 「或者说, 觉得我不懂事。」 她接二连三地问出几个问题,才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太过紧张了, 抓紧他的衬衣很抱歉地说:「我好像是有点太没安全感了。」 迟弈低声哄她:「你要是那么有安全感我是不是该害怕?」 乌桃想想, 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她从他怀里探头出来, 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看得迟弈喉头髮紧。 绝艷微冷的脸上带着点好奇:「我以前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形象?」 迟弈将视线从她背后勾人的弧线上挪开, 淡声道:「冷漠, 不近人情,捂不热的冰疙瘩。」 …… 乌桃费解:「那你还喜欢?」 迟弈笑了:「喜欢了又能怎么着?」 第60页 他从见乌桃第一眼就喜欢她, 爱得热烈无法自拔。 能怎么着? 腰又有点酸,乌桃撑着身子坐直,认真地发问:「你不会是网上说的那种。」 「有受虐倾向的人吧?」 她一边比划一边问:「就是那种,别人越是不搭理你,你越来劲。一直吊着你,你反而要死要活,得到了就不珍惜的那种人?」 迟弈盯着乌桃看了半晌,嗤了声:「你在这儿拍剧本呢?」 「向来都是别人为了我要死要活,哪儿轮得到我对别人要死要活。」 乌桃凑近了点问:「那你对我也没有?」 要是他不主动,按着刚刚迟弈说的,自己以前是个捂不热的冰疙瘩,两个冰疙瘩怎么谈恋爱。 假的吧。 她一脸的不信。 没成想这回乌桃倒是挺敏锐。 迟弈看着乌桃,调子带上点懒洋洋。 「有啊。」 「为了你寻死觅活,差点就跳楼了呢。」迟弈煞有其事地说了句,反笑着问:「满意不?」 乌桃去捂他的嘴:「你胡说。」 我才不信。 她摇头:「不吉利,你不许说。」 「行呢。」 迟弈极为自然地亲了亲她的掌心,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别处,不想说太多以前两个人的事。 「还有什么想问?」 乌桃像是在确认什么,眸里波光浮动。 「所以你真的不仅仅喜欢以前那个冷淡的我?」 限量版劳斯莱斯惹了越来越大驻足围观的人。 迟弈淡淡地瞥了一眼,将她摁回在座位上发动了车,语气淡淡地:「我喜欢每个你。」 只要是你。 车一路从市区开向人烟稀少的海边。 平坦宽阔的海岸线似乎近在咫尺,天际和海的尽头交汇成一条金灿灿的弧线,耳边似乎只能听到唿唿刮过的风声。 湛蓝的天空中海鸥展翅飞翔。 迟弈把跑车的车盖打开,海风唿啸而过,乌桃的一头黑髮迎风飘扬。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一刻。 和煦的海风从身边的每一寸抚过,迎着热烈又明朗的光。 如同乌桃的心情。 开阔,温暖,不管不顾。 好像和迟弈在一起后,潜移默化里,似乎连性格和做事的方式都会被同化。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不遗余力的去喜欢一个人。 或许真的就像沈云安那天说的那样。 失忆是新生。 是她的身体自然选择的结果。 那她真心实意的接受这个结果。 感谢上天又给了她一个可以好好和他相处的机会。 乌桃细白的胳膊撑在窗沿上发呆,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姿势随性,美目微眯,整个人看起来美艷又慵懒。 不知什么时候,迟弈把车停在海边的栈桥上。 他打开车门走下去,替乌桃拉开车门。 黑色衬衫西装裤,靠在车边上,身材容貌优越得不像话,精緻的眉眼锐利而张扬。 迟弈漆黑的眸似笑非笑地:「看傻了?」 这个时候这边没有人,风景是万中无一的漂亮。乌桃从出神中惊醒,微微抬头。 正看到迟弈逆着光,微微低眉看她。 那一瞬间,好像她突然就明白小说里常用的那个词是什么样子。 妖孽。 迟弈在她面前大抵如此。 以前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候不觉得。 可现在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迟弈怎么这么优秀,这么好看。 视线移到锁骨下。 ……又性感地要命。 此情此景,乌桃突然很想亲他。 实际上。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乌桃紧紧地盯着迟弈的唇,然后鬼使神差地推开车门,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两个人有不小的身高差,迟弈黑眸一暗,大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把摁在车前盖上,他俯身下去。 亲得难分难捨。 半晌,炽热的唿吸喷洒在乌桃的耳边,混着微微咸凉的海风。 迟弈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怎么光主动不说负责呢,嗯?」 亲的脑缺氧的乌桃怔了下,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迟弈,红唇刮过他的侧脸:「什么,负责?」 迟弈笑了:「不给我个名分?」 平时想起名分这个词语好像都是男生朝着女生说,这男女反转,乌桃倒觉得有些甜蜜的好笑。 她紧紧地勾他的脖子,抱紧了:「迟弈,你得是我的。」 乌桃很少清醒的时候主动做什么,迟弈格外动情。 他温声哄:「再说详细一点。」 「男朋友。」 迟弈的嗓音带着点蛊惑:「只是男朋友?」 乌桃脸红:「没结婚。」 看出乌桃害羞,迟弈不逗她,大手滑入她的柔顺的发间,把她摁在怀里,顺着她的意思说:「好,没结婚。」 「那不叫一声听听?」 乌桃瞬间听出他想听什么, 他低低地笑:「你又不是没叫过。」 上次拍卖会的时候也是这么哄着她喊得。 可当时问的是小说里的称唿。 清醒地喊迟弈这个称唿还是第一次。 第61页 她定定地仰头看迟弈。 他帮她挡住了绝大部分海风,温柔又热烈地,看着自己。 一辈子都清醒克制多累啊。 放开去爱吧。 管什么将来不将来。 她闭上眼睛,又凑上去够迟弈的唇,声音绵软微颤:「老公。」 迟弈喉头一紧,瞬间就按捺不住地把她抱起来放进车里。 黄鹂吐露,日光渐沉。 橘红地太阳从海面缓缓坠落。 迟弈矜贵的系好纽扣,把腕錶重新带好,又发动车子,乌桃靠在副驾驶闭上眼睛。 他容光焕发,明知故问,语气带了点暧昧的恶劣:「有这么累?」 乌桃没什么精神,懒懒地嗯了声:「嗯。」 感觉到车动了,她强打起精神问:「现在去哪儿?」 迟弈笑了声:「不得给你补补?」 他打着方向盘解释:「这边有个方舟集团投资的度假村,我们现在就在私人承包的沙滩附近。」 「现在不是出行旺季,再加上这边还没有彻底投入营业,只接待贵宾。」 说完意有所指地解释了句:「目前没人敢来这边。」 乌桃红着脸打消了顾虑,又温声说:「其实今天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着如果你有空,陪我去看一个剧组的。」 迟弈开车的手勐地握紧了点,声线也带上点不易感知的沉:「什么剧组?」 乌桃浑然不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上次你也看了的那个。」 「《失忆豪门少奶奶逃婚99次》这本小说改编网剧了,正在n成拍摄呢。我还想没事去看看呢。」 迟弈不动声色地说:「剧组拍戏人多眼杂,环境又乱,怎么会感兴趣?」 乌桃抿抿唇笑:「就是好奇嘛。」 度假村的门就在前方,接待人员就在门口列队,迟弈熄火后又停了好几秒,才若无其事地笑了下:「巧了,就在我的度假村拍。不是想看?吃了饭带你去。」 乌桃惊讶地抬头:「就在这里?」 迟弈点点头,前方的经理等人迎过来问好,乌桃也听不懂,跟在迟弈身边往前走。 这个度假村摆设很有沿海的风格。 建筑又带着点皇室古堡的感觉,海滩的热情和古堡的庄严肃穆结合的非常好。 接待的人员走在迟弈身前两步的位置,微微侧身表示尊重。 穿过场地走进建筑内,乌桃心情很好地环视建筑的内部四周,挽着迟弈的胳膊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温声喊:「迟弈。」 迟弈看着前方,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对乌桃的唿唤没有反应。 乌桃有些奇怪。 又喊了句。 「迟弈?」 第29章 张嘴 在乌桃喊了第二次后, 迟弈才自然的偏过头垂眸看她,目光平静得一如从前,仿佛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神的那个人不是他。 乌桃觉得有点奇怪。 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刚刚还好好的么。 走在迟弈左前方的度假村经理为迟弈和乌桃介绍着最近这边才完善的设施和剧组拍摄的一些事宜, 迟弈微微点头, 神色淡漠,过了半晌才道:「我来的事情不要人宣扬。」 他看了眼乌桃,「我不希望有任何关于我们的照片流传到网上。」 经理微微弓着腰, 不用猜也知道迟弈是什么意思, 立马答应道:「是。」 这家度假村并不是方舟集团的产业, 只是迟弈投资了一半的资金进去,有绝对的话语权,主要经营方是m国本土企业。 在这方面算是头。 快走到礼堂中间的时候, 经理恭敬道:「克劳斯先生和他的几个朋友今天也在这边, 您看是要安排一起用晚餐,还是分开?」 迟弈沉吟片刻, 考虑到今天是第一次「约会」, 乌桃也不认识他生意场上的朋友, 说:「分开。」 克劳斯家族就是度假村背后的家族势力, 盘根复杂, 是国外歷史最悠久的贵族。 尤其是现在掌权的那位,骨子最带着尊卑分明的意味。 就连对他迟弈, 也是明捧暗贬, 维持着表面的友好。 无非是利益往来。 迟弈太清楚面子上这一套了。 这些骯脏的东西, 她不见也罢。 从礼堂左手边的旋转楼梯上去, 左二楼就是vip包厢。 暗红色的编织地毯上缀着如同枝蔓的纹路, 走在水晶吊灯下,乌桃恍然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等安顿好进入房间, 迟弈让闲杂人等都离开屋子,除了服务必须不必在一边等候。 到这时,乌桃才走到迟弈的身边戳了戳他的肩,问:「你刚刚怎么了?」 迟弈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可他不想提,也不回应,只是拉过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想这么多?」 乌桃摇头,嗓音温和笃定:「我不是想多。」 她微微掀眸和他对视:「你很少会这样。」 是啊。 他巴不得自己永远不必这样。 为了一点点未知的可能,像时刻有把刀悬在喉咙上。 他害怕乌桃接触一切她以前熟悉的东西。 害怕她会恢復记忆。 害怕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阳光下流光溢彩的泡沫。 第62页 看起来梦幻美丽,实际一戳就会破。 他也很想安慰自己,她再也不会走了,只要他好好爱她,她就会一直和他这样心无旁骛的生活下去。 但是他记得太清楚了。 以前的迟弈也做过这样的梦。 那个时候的他,对乌桃也是一样毫无保留。 可时间到了,她还是说走就走。 毫无留恋。 迟弈当然清楚自己杯弓蛇影。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迟弈将心绪不动声色地掩藏下去,调子漫不经心:「刚刚在想集团的事情。」 他从背后抱着她,把头抵在乌桃颈窝,拿起桌子上工工整整放着的菜单,嗓音带了点缱绻柔和:「看看想吃什么?」 听到是集团的事情,乌桃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迟弈工作上的时候她不懂,也不想多问。 两个人在一起放松就好,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太累。 她相信迟弈都能处理好。 她看不懂图片上复杂的文字,光看图片琢磨着哪个看起来还不错。 手指点了点:「这个。」 乌桃唔了声:「还想要这个。」 她的手指在菜单上游移,背后的拥着她迟弈极轻地笑了声。 乌桃微微侧身回头看他,迟弈才解释:「看你挑东西,还挺有意思。」 ? 乌桃平静地问:「嫌我吃得多了吗?」 迟弈:「……」 「自然不是。」 「那怎么就有意思了?」乌桃不理解,转过头继续看菜单。 迟弈默了几秒,言简意赅地解释:「你以前从来不会挑任何东西。」 这句话听到乌桃耳朵里变了味,她敏感地追问:「挑好还是不挑好?」 迟弈笑了:「不挑是因为不想欠我的,关键时候想跟我两清。」 他胳膊收紧了些:「当然是挑才好。」 他恨不得乌桃多花他的钱,什么都要,越多越好。 她不用把他推得远远的。 这家海边度假村的菜式摆盘都很特别,乌桃纠结了好半天,不知道到底要哪个。 哪个都想尝尝。 看出她纠结,迟弈干脆把菜单收了,让人把卖得最好的都送上来。 等餐的时候,乌桃曾提出把她放下来坐到一边去。 迟弈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她放下。 乌桃起身的时候看他面色不好,温声道:「我不是不想让你抱。」 「我想去洗手间。」 迟弈掀眸看她,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才有了笑意。 他慵懒地靠在扶手椅上,矜贵又大度地说:「嗯,去吧。」 仿佛刚刚那个不让抱就不高兴的人不是他自己。 乌桃按着走廊的标识走到洗手间。 刚一拐弯,就看到一个男子摁着一个女子在墙边。 两个人亲得难捨难分,画面淫/靡。 在这样容易被撞见的地方… 实在是太过放浪形骸了。 乌桃下意识瞥了一眼才知道。 那个烈焰红唇的女人。 竟然是迟晚。 还好她现在正「忙」,乌桃也换了衣服,迟晚并没有发现她。 度假村的二楼洗手间占地面积大,现在也几乎没有人会来。 乌桃从走廊过去进入到里面以后。 走廊里的迟晚娇媚地喘息着,说:「克劳斯,刚刚差点就被人看到了。」 克劳斯身材高大,金髮碧眼,皮肤白皙。 是典型的贵族长相。 他五官深邃,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美感,手下的动作却肆虐在迟晚的身上:「你还会怕被发现?」 这话说的好像迟晚是什么放荡的女人,迟晚心里闪过羞愤,但是碍于克劳斯的身份地位和自己的目的没有反驳,反而顺从地说道:「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迟晚的顺从更让克劳斯觉得鄙夷和痛快,勾着唇问:「刚刚侍者来说,迟弈也来了,你也不怕被你哥哥发现?」 她因为身上的痛感微微战慄,却仍咬着牙迎合他:「迟弈算什么哥哥?谁人不知他对我们的刻薄!」 作为妹妹却对哥哥是这样的看法。 克劳斯被她的话取悦了。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把手指放在迟晚的唇边蹭了蹭,红唇边顿时出现一条晶莹的水痕。 这样的画面更加刺激了克劳斯,他拉着迟晚的胳膊往男厕所拽:「跟我进来。」 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迟晚心里虽然不愿,脸上却挂着笑。她摆着臀走在克劳斯身边,试探着问:「那我弟弟的事情……」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千万,她也不会主动向克劳斯献媚。 克劳斯和迟弈虽然表面是合作伙伴,但是方舟集团的地位已经在国际上稳了。 克劳斯的家族始终低人一头,这对于内心极为阴暗和骄傲的克劳斯而言,始终是一个令人不爽的存在。 在他的心里,除了家族之外的人都是蝼蚁。 被一个蝼蚁爬到头上,他还要友好客气的笑,简直是一种羞辱。 所以迟晚的主动令他很愉悦。 没什么比玩弄迟弈有血缘关系的堂妹更泄愤的方式了。 再说,迟晚本身长得也很美丽。 他还有耐心陪她玩。 第63页 男厕的门被关上,外面就听不到里面任何的声音了。 乌桃从里面悄悄出来,看外面已经没有人了,才洗手擦干,走回房间里去。 这时候菜也上了一部分,乌桃展裙坐下,开口道:「迟弈,我刚刚好像看到迟晚了。」 迟弈正看着手机回消息,听到乌桃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口说:「是么。」 乌桃点头:「在洗手间门口,她……」 「她被一个金色头髮的男人压在墙上。」 金色头髮。 迟弈捕捉到她话里的讯息,问道:「金色头髮?是不是个子很高。」 乌桃:「是啊,你认识他吗?」 迟弈淡淡地笑了下,笑意未达眼底:「认识。」 「他就是度假村另一半投资人,克劳斯。」 迟晚会和克劳斯混在一起,乍一听觉得意外。 但是细想之下也很合理。 她想要的一切从他这里得不到,转而去求别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会找上克劳斯更是情理之中。 克劳斯此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一直想压过方舟集团。 不论是实力,长相,背景。 如果是和他作对,克劳斯是最好的几个人选之一。 但是不管是克劳斯还是别人。 也只敢使一下下作手段满足自己病态的需求而已。 为了一个女人公然作对是愚蠢。 再一个,和方舟集团叫板,也得看他们配不配。 迟弈的眼里闪过讥笑,抬了抬下巴,嗓音有点冷:「她去求克劳斯无非是想要钱。」 「无所谓。」 乌桃是知道他们两家的纠葛的,所以对于迟晚这样出卖的自己身体的行为并不觉得可惜。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他们家做了这样的事情,迟弈还供他们好的生活已经仁至义尽。 至于处理麻烦,帮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本来就没有资格责怪迟弈。 想起这个,乌桃更加的心疼迟弈。 总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一点。 她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用叉子插了一块蟹肉,先递到了迟弈的嘴边,清冷的眸里带着甜软又羞涩的笑:「老公~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甜桃! 第30章 护短 乌桃凑上来的时候, 迟弈才缓缓地扯出笑意。 他伸手攥她的手腕,不吃,也不让她松手, 反低声哄她:「刚刚叫我什么?」 真的头脑一热说了也就罢了, 偏偏迟弈是个揪住不放的。 此时那个上头劲过去以后的乌桃顿时脸红,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再开口。 她越是不想说,迟弈就越是想听。 僵持了好一会儿, 迟弈才悻悻地松了手, 把那块蟹肉吃掉。 「小气。」 乌桃抬头:? 这是在说她吗? 明明刚刚才叫过, 现在又要听,她叫不出口还不依不饶,不知道是谁小气。 悄悄地打量几眼迟弈。 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没想过, 在恋爱里迟弈竟然是这个的状态。 放荡又肆意, 热烈得像能把她灼伤。 完完全全不带一丝保留。 和他展露给外人那样捉摸不透又冷血绝情的状态,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过, 在这么好的迟弈心里是这个特别的存在, 乌桃很高兴。 既然是这样, 那她也就不计较了。 她掀眸看向迟弈, 很好脾气地问:「有这么想听吗?」 迟弈随手切了口牛排咽下去:「不是你先起的头?」 乌桃一时语塞, 怔了几秒才说:「那我不是想……」 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迟弈目光灼灼:「想什么?」 她把话说完:「不是想哄你开心点。」 说到这份上, 乌桃干脆也不羞了, 直勾勾地盯着迟弈看。 往常都是迟弈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乌桃, 一勐地位置互换, 迟弈一面觉得心情很好, 一面也觉得有点好笑。 本以为迟弈也会被她看的不自在。 但显然,乌桃还是小看了他。 发觉她的目光以后, 迟弈只是不紧不慢又从容至极地拿起丝帕擦擦嘴,眉眼微垂,问了句:「好看么?」 你老公好看吗? 乌桃被迟弈的良好心态和面不改色噎得无话可说。 对迟弈,她一直招架不住。 不论是爱意还是日常。 一顿饭快要到尾声的时候,房门被扣响。 迟弈并不意外,和乌桃对视了一眼让她心安,而后淡淡道:「进。」 在早知道克劳斯也在的时候,迟弈就知道侍者同样也会通知给他那边。 再加上乌桃也看到了迟晚和他在一起,按着克劳斯那个性子,一定会来「拜访」寒暄。 「咔嚓」一声轻响。 木质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为首的那位,正是乌桃在洗手间看到的那位。 克劳斯先生。 这样正式的见面,乌桃才得以端详他的容貌。 金色的头髮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眼睛如同碧绿的翡翠。 鼻樑高挺,皮肤白得过分。 面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是非常深邃又贵气的外国长相。 举手投足之间很有韵味。 第64页 察觉到打量的视线,克劳斯穿过空间,把视线落在了乌桃身上,翠绿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艷。 乌桃是非常东方的美丽。 不同于国外那样深邃的眉眼。 她的长相身材太过特别和拔尖,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单单是出尘脱俗的气质,就令克莱斯非常感兴趣。 不光是个大美人,还是迟弈中意的美人。 他笑意更深,走上前和迟弈打招唿。 乌桃不大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克劳斯看她的眼神,令她很不适。 他虽然优雅得体,可他的眼神中。 总是隐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不寒而慄。 克劳斯身后还站着一群人。 他侧身向迟弈介绍。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听闻迟先生大驾光临,都想跟着我一起来看看,不知道您赏不赏脸?」 迟弈淡淡地觑了眼后面。 男男女女站了约莫有十个左右。 应该是各自带着女伴在这里消遣的。 克劳斯的朋友也多是不同的贵族或是商业大鳄,和其中几个也见过面。 说见面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大家都看看,他在玩迟弈的妹妹—— 迟晚。 这是在挑衅。 而且抓准了两个人商业上的联繫,不会撕破脸。 迟弈冷漠地看向她。 迟晚头髮有些凌乱,抱着肩站在一边,不太敢往他们这边看。 她身后的那群人眼神交汇,暗潮涌动。 迟弈揽着乌桃的肩膀,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今天是私人时间,不谈工作。」 克劳斯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当然。」 「不过,这位美丽的女士是迟先生新认识的女伴吗,不和我们介绍一下?」 他的表情纯良无害,语气自然无比。 可谁不知道,迟弈身边向来没什么女伴。 迟弈神色自若,端起一杯红酒跟他隔空碰了下,姿势矜贵:「相识已久。」 「原来是这样。」克劳斯笑着说,「我最近也认识了新的女伴,正巧,迟先生认识。」 他扭头过去,迟晚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挽住克劳斯的胳膊,挤出个笑:「克劳斯。」 而后正面对上迟弈,眼神有些冷。 克劳斯亲昵地和她贴近,温柔地说:「怎么不和你哥哥打招唿?」 迟晚被架到火上烤,不得已只能强迫自己开了口:「迟弈哥。」 迟弈的表情淡然,看不出是喜是怒。 眼神只落到迟晚身上一秒就挪开了,只淡淡嗯了声。 面对克劳斯的时候,似笑非笑地:「克劳斯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不该插手我的家事。」 这句话是劝诫也是威胁。 克劳斯一下子变了脸。 迟弈个子很高,常年健身,身材极好,比例也趋于完美。 和高大的克劳斯面对面,气势甚至隐隐压他一头。 克劳斯虽然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是眼神却像毒蛇一般淬了毒。 整个人柔和中却带着锋芒。 而迟弈则更像一团迷雾。 这些外界的因素并不能影响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轻飘飘就能化解他可笑的把戏。 孰高孰低,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 克劳斯身后的朋友们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是跟在克劳斯身后来的,所以算是他那边的人,克劳斯失了脸面心情定然不好,他们这些看见这一幕的人处境也就变得十分尴尬。 克劳斯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指尖发白,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面上却仍然是得意优雅的笑容,仿佛刚刚暗中挑衅的那个人不是他,他只是不小心多嘴的大好人。 「是这样吗?」克劳斯很遗憾地说,「我还为了能够和迟先生更亲近一点而开心呢。」 他深深地看了眼乌桃,又看向迟弈,说道:「那就不打扰迟先生了和你的甜心了。咱们有机会再聊。」 克劳斯率先离开,迟晚复杂又怨恨地看了一眼迟弈,急急忙忙跟上克劳斯的脚步,一帮人陆陆续续地散尽。 等房间空置下来,乌桃才问:「刚刚说了什么?」 迟弈牵过她的手往外走:「跳樑小丑罢了。」 他冷笑一声:「想用迟晚噁心我,手段还差了点。」 乌桃点点头,走在迟弈身边淡淡说道:「迟晚跟了克劳斯就早会知道有这一天,但是她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那和撕破脸也没有区别了。」 说完她顿了顿:「那是不是说明,现在你二叔家,不需要你的经济支撑也能生活和解决问题了呢?」 迟弈脚步一顿,盯着乌桃看了半晌,突然说道:「夭夭。」 乌桃愣住,发出一声软软的鼻音:「嗯?」 他脸上带了点笑,调子有些散漫:「你想为我出气?」 刚刚说的话意思无非是,迟晚都已经决定帮着别人来给迟弈下绊子了,那还花他的钱也太不像话。 既然这么有能耐,就把收入全停了,让她自己好好逞能耐。 平时没发觉,原来乌桃也会为了他受到不公而生气。 护短。 还挺可爱。 第65页 第31章 不行 回到包厢后的克劳斯阴沉着脸, 半晌没说话。 站在他身侧的迟晚努力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是显然,克劳斯并不打算如她的愿。 他周遭的朋友们看着这一幕,纷纷找了藉口回房间或是另外找乐子, 不愿意再尴尬下去。 毕竟经常和他混在一起的人, 也都很清楚克劳斯是什么样子的人,触了他的霉头就糟糕了。 等人都走干净,克劳斯的眼神顿时变得阴蛰起来。 他一直死死地捏着那只高脚杯, 但是迟晚没想到, 原来这个杯子早就被他捏碎了, 只是一直还拿在手里,维持表面的淡定。 她惊骇地看着克劳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克劳斯扬手把手中已经一分为二的高脚杯兜头冲着迟晚头上倒下去, 又狠狠地把杯子摔倒地上, 抓住她的头髮,怒气沖沖地发泄道:「臭婊/子!」 迟晚的身上被毫不留情地泼上红酒, 略显黏腻的触感从头顶一直滴滴答答流到裙子上,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 克劳斯手劲极大, 几乎是想把她的头皮拽掉, 痛地迟晚尖叫起来。 「住手!住手!」迟晚不停地尖叫, 却不敢把他怎么样,双手不停得去扒拉那种拽着头髮的魔爪, 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迟晚又痛又怕, 吓得不停流眼泪, 到最后几乎成了哀求:「求求您不要再这样了!」 在勾上克劳斯的时候, 她也想过贵族子弟可能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但是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温润克劳斯居然是个偏执的暴力狂! 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她绝对不会选择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迟晚红着眼,颤着身子说:「只要您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克莱斯先生,求您不要伤害我!」 克劳斯揪着她的头髮把她重重地扔到墙上,转身坐在了沙发上。迟晚纤瘦的身子顺势滚落在地毯上。 好在没受什么伤。 克劳斯靠在沙发上盯着迟晚看了半晌,冷冷勾出一抹笑来:「爬过来。」 见识到克劳斯的癫狂以后,迟晚的内心已经满是恐惧和屈辱。 但是惹了克劳斯,她们一家的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被裙摆盖住的手攥的紧紧的,她深唿吸一口气忍下屈辱,膝盖着地,慢慢地蹭到克劳斯脚边去。 克劳斯等得不耐烦,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自己的身下摁,神情像条恶毒的蛇:「你不是想要钱?只要你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迟晚眼眶的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只得按照克劳斯的话做。 他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手下的动作逐渐轻柔起来,像温柔地和情人做旖旎的事。 迟晚微微战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几欲干呕。 克劳斯又说道:「今天我会让人给你新开帐户,里面会打进去一千万。」 他缓缓地笑起来:「甜心,但是你得听话。如果不听,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巨大的绝望涌上迟晚的心头。 如果不是因为迟弈,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去做这样的事情! - 顶级客房内。 迟弈站在门口接过侍者送来的几件品牌新衣,朝着屋子里说了句:「过来拿衣服去换。」 乌桃磨磨蹭蹭地裹着浴巾从里屋出来,说:「我进去换。」 迟弈挑眉看她,「咔嚓」一声把房门关上后,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乌桃,在她耳边低笑:「哪儿我没看?」 乌桃雪腮上添了丝红晕,咬着下唇轻声道:「不要闹。」 「我们等会还得下楼。」 迟弈低眉浅笑,松开手后正巧电话进来,他吻了吻乌桃的额角:「我在客厅等你。」 是徐鸣的报告电话。 他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今日事宜和明日待办,迟弈又跟他叮嘱了几句,然后徐鸣说道:「荣星那边夭夭小姐的经纪人已经安排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见面合适?」 迟弈的心略微一沉,低声道:「回国后,尽快。」 「老爷子那边,白夜怎么样了。」 徐鸣回道:「前两天打过电话以后,老爷子禁足了白少爷不许他出门,听说还打了一顿,皮外伤不轻。」 迟弈嗯了一声:「赵氏那边呢。」 「卫小公子很聪明,已经在着手和赵氏谈不再合作的事情了,听说要去解除婚约,赵氏那边要是有什么马脚,也快藏不住了。」 电话挂断以后,乌桃也收拾好走了出来。 国外海边的气温比蔚川要高不少,乌桃换了条酒红色丝质长裙。 后背开叉的设计,看起来妩媚又清冷,像支雪山上的红玫瑰。 不管看多少次。 迟弈依然为了乌桃心动。 她踩着黑色高跟鞋走到迟弈的身边去,身上淡淡地香味惹的迟弈心猿意马。 他一把揽住她的细腰,语调嘶哑暧昧:「非得今晚去看?」 迟弈指的是剧组夜间拍戏。 乌桃想去看看。 他们俩只这一天假期,错过了今晚短时间内就很难有机会了。 迟弈心知肚明。 因此乌桃很清楚,迟弈就是想使坏。 她红唇轻启:「你休想。」 迟弈黑眸一深,乌桃又接了句:「我腰酸。」 第66页 这么算起来,的确有点频繁了。 他打消这个念头,准备缓一会儿再和乌桃一起出门。 乌桃盯着迟弈看了半晌,突然道:「迟弈。」 迟弈抬头:? 她继续说:「你知不知道网上很多人都觉得你不行?」 迟弈的脸色先是一沉,最后反倒气笑了:「怎么,他们试过?」 说完以后他的眸子眯起来,看得乌桃背后发凉:「你以前也这么觉得?」 乌桃温声反驳:「我可没有。」 她从手机上找出当时那张截图给他看:「你看,好多人都可惜你不行呢。」 迟弈差点就打算把她扔到床上再让她看看自己行不行,想到她还腰酸才勉强忍住,黑着脸把截图看完,嗤了声:「解读的跟真的一样,要不是我本人说的话,我差点就信了。」 乌桃好奇起来:「那你当时干嘛说那句。」 【我要是行我能忍?】 迟弈盯着乌桃看了半天,反问道:「不是你不让我碰?」 乌桃的脸倏地红了一片。 原来他的意思是,当时的自己不让迟弈碰,所以才…… 那她当时说了什么,迟弈才会这么回? 不过她现在亲身经歷后,她还是觉得。 嗯……迟弈挺行的。 作为始作俑者的乌桃讪讪地收回了手机,问:「你……」 她往下看了眼:「好了吗?」 迟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能不好?」 乌桃抿唇偷笑起来,主动凑上去牵他的手。 「你生气啦?」 「没有。」 「可是我觉得你表情不太好。」 「没有。」 「老公~」 「行了行了,败给你了。」 第32章 喜欢 乌桃并没有直接下到拍摄场地去观看。 听人说今晚的大部分戏份是在古堡外的院子里进行, 她可以和迟弈一起走几步,到边沿的露台去看。 既不影响拍摄又不会引人耳目。 迟弈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最重要的想法是为了乌桃不被人不慎拍到, 也就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正好海边风大, 乌桃出门的时候,他顺手给她带上了口罩,美名其曰不易生病。 两人一起走到露台上, 脚下忙碌的剧组熙熙囔囔, 不远处一群人围着, 应该就是主演了。 乌桃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看别人拍戏。 被温暖轻柔地晚风吹着,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 迟弈摸了摸她的手。 不凉。 他放下心,微微侧脸去看乌桃的容颜。 外界的嘈杂仿佛远去, 唯有他和身边安静的人是唯一真实存在的。 迟弈有些恍惚, 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他回了回神,将她揽进怀里问:「夭夭。」 乌桃没有收回目光, 清软的鼻音嗯了一声, 靠在迟弈的怀里舒服地微微眯上了眼睛。 迟弈默了一瞬, 抱着她的胳膊收紧了些, 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你怎么从来不问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乌桃的语气并不很在意, 轻轻笑了:「我们不是分手了好几年吗?这你也知道啊。」 她回眸看迟弈:「你一直有在关注我?」 迟弈沉默着摇摇头:「没有。」 这句是实话。 他和乌桃分手以后,一方面是集团出了大问题, 没有时间。 另一方面是, 哪怕忙里偷闲有那么一丁点时间, 他也不愿意主动想起乌桃。 工作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再去想她, 只会疼得钻心腕骨。 更何况。 他是迟弈。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对乌桃他已经付出了一切。 可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那这段感情, 没了也罢。 当时的迟弈就是这样的想法。 海风微咸,抱着乌桃的迟弈自嘲地笑了下, 声音低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我怎么敢关注你。」 纵使脚下的噪音不小,迟弈的声音也够轻。 可乌桃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句。 「我怎么敢关注你。」 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心口勐地一疼。 她微微扭过身子,仰头吻了吻迟弈的唇角,清冷的眸里带着疼:「迟弈。」 迟弈看着她没说话。 「爱我是不是很辛苦?」 她这么问。 迟弈心中突然钝痛难当。 他哑声回:「不辛苦。」 只要还能够把你抱在怀里。 所有辛苦都算不得辛苦。 乌桃转身钻进他怀里,双臂环抱着他,低声说:「其实我猜得到我们以前不是和平分手。」 「不管是我刚从医院醒来你说的话,还是之前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有很多次你的避而不谈,我都感觉得出。」 「以前的我,一定伤害过你。」 「迟弈,以前我们还没戳破心事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曾经想着,五年了,你就算不爱了也是很合理的事情,爱一个人本身就很辛苦了,何况是爱一个心心念念的念想呢。」 她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抱着迟弈的手也抓紧了他的衬衫:「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问我自己的事吗?」 「如果是一般人失忆了,可能都想知道自己是谁。我也想过,如果我醒来没有看到你,或许我也会是这样正常的反应。」 第67页 「可是我看到了你,迟弈。」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对我自己一点都不好奇,我只好奇你。」 「我知道我现在的想法有些极端有些不负责。我甚至搞不清楚我过去这么多年都在做什么,可我现在选择了爱情,选择了你。」 「并且我觉得,这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乌桃一股脑地说了这么多,才扬起带着泪痕的脸去看迟弈的眼睛:「迟弈。」 「对不起。」 对不起你爱了我这么多年。 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 对不起你一如既往,甚至不问未来的接纳我。 可我迷茫,怯弱,执拗,甚至只顾着自己想要爱你的私心。 我什么承诺都无法给你。 现在的乌桃是从过去剥离出来的一部分。 她抹掉了一切冷静和疏离,只留下了爱迟弈的那一部分。 可迟弈还是很开心。 他爱她的全部。 甚至欢喜于她此刻的真诚和不留防备。 这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 现在他终于能够走近她的心。 迟弈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有些低哑:「夭夭,你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他拥住乌桃,感受她身上的体温。 从刚刚就一直萦绕在周身的那种不确定感才逐渐褪去。 其实他很清楚,自从救了车祸后的乌桃以后,自己就越发的患得患失。甚至午夜梦回,他会突然惊醒,伸手去搂身边的 时常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偶然。 巧得像上天和他开的玩笑。 不知道到底是奖励还是惩罚。 如果换一个人救了乌桃,那他和她就会始终是两条已经相交过的直线,一直背道而驰下去,越来越远。 可他们现在活生生的拥抱在一起。 这一切并不是虚无。 或许是因为美好来的太快太突然,就像是写好的剧本一样。 他才始终不敢轻易接受。 浸淫生意场这么些年,迟弈早就学会一个道理。 得到太快的都不牢靠。 他不知道乌桃是不是也是这样。 越美好的事物越是易碎。 正因如此,迟弈才想加倍对她好,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就算…… 就算她有朝一日会走。 迟弈的眸暗了暗。 他也可以守着回忆生活。 两个人的心情都平静下来,胳膊撑在露台的黑色藤蔓栏杆上。 和煦的海风阵阵地吹过,低眸看着底下的人间烟火。 脚下的拍摄如火如荼。 其中有人大喊:「洒水车!」 被清好的场地中间站着一名女子。穿着一身红裙,长相娇俏明艷,此刻脸色尽是倔强。 突如其来的暴雨把她浇得浑身湿透,仍然站在雨里不肯离开。 她不远处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材高大,眉眼冷峻。撑着一把黑伞,大踏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说了什么。 只见少女有些激动,男人一把将雨伞扔在雨中,拦腰抱起女子就往停在路边的车里走。 少女纤细的小腿不停地扑腾,但是力量悬殊,显然是挣脱不开的。 乌桃知道这段剧情,是女主刚刚失忆不久准备出逃,结果被男主霸道强势地带了回去。 其实她知道这本小说并没有什么深度,讲述的也就是情情爱爱那点稍微夸大了的成分。 没有什么升华,也没有拔高。 只是供人在闲暇时刻得以放松的调剂之作。 可生活那么苦,偶尔吃点糖,不是也很好吗。 乌桃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们一遍遍拍戏,恍然觉得。 能够体验一次这样的美好人生,也是一种幸福。 迟弈低眸去看乌桃。 突然出声问:「我刚刚不是问你,怎么都不好奇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 问出口的剎那,迟弈的目光有些暗。 面上闪过一次犹疑,最终还是妥协了般,问道:「不好奇,嗯?」 听他再次提起这个,乌桃掀眸问:「……做什么的?」 他轻声道:「你也是演员。」 迟弈想起乌桃未播的新剧霜华录,抚了抚她的头髮,声音温润:「不出意外,还是很快就会大红大紫的演员。」 乌桃有些意外:「真的?」 迟弈的眼里带着缱绻和不安,脸上却是温柔至极的神色。 看得她有些恍惚。 只听迟弈说:「当然是真的。」 他顿了几秒,继续说:「等一切都平息后,你还想不想做演员?」 「我捧你做世界上最红的巨星,」迟弈缓缓笑了,「好不好?」 乌桃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想。」 她温声道:「我不想当什么明星。」 「如果是我要去演艺圈的话,我只想当个好演员。」 「认认真真演好我喜欢的剧本。」 迟弈没有任何犹豫的:「好啊。」 他抱住乌桃,薄唇在她耳边,嗓音像是轻哄,又像是服软:「很晚了,回去?」 寻常时候迟弈给乌桃的感觉都是不可一世的张扬。 可他这时候突如其来的服软,倒更要她招架不住了。 第68页 耳边的热气酥酥麻麻,她身子一软,只得老老实实地缴械投降。 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栏杆。 迟弈笑了声,意有所指地:「这么怕?」 乌桃摇摇头,脸却泛红:「能不怕吗?」 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开荤,迟弈可是头吃人的饿狼。 他们的客房是面朝大海最好的那间。 拉开窗帘,外面是繁星点点,密密麻麻织成一道瑰丽的星河。 微咸的海风轻柔像情人的手。 粼粼波光上的海面挂着一轮圆月,静谧又美好。 窗边是阵阵海浪声,偶尔有海鸟的叫声遥遥飘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桃累极了,揽着迟弈的脖子模模煳煳地睡了过去。 迟弈就着月光看乌桃如月般冷媚的皮骨,眼里的爱意像炙热如火。 在做这种事的时候睡着,迟弈不满地咬了咬她耳垂,俯身过去使坏:「宝贝,喜欢不喜欢老公?」 乌桃已经睡熟,却仍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喜欢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迟弈:得意地勾起唇角 第33章 余晴 因为工作上一些未处理好的事情, 迟弈和乌桃在n城又停留了两天。 在一切处理好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去看望了一趟迟弈的爷爷。 他简单的提了一下迟晚现在和克劳斯「交往」的事情,并且决定切断给二叔家的经济往来。 爷爷听完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他们离开后许久, 才红了眼。 再落地到禧园是第二天的晚上,坐了好久的飞机,终于脚踏实地。 迟弈一落地就有工作处理, 徐鸣则护送着乌桃先回了禧园。 徐鸣还不知道两个人进行到了哪一步, 自觉地打开了她之前睡的那间屋, 乌桃淡笑,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进去,温声道了声谢。 躺回自己熟悉的床上, 在飞机上漫长地航行了将近一天的精神紧绷才松弛下来。 她躺着眯了好一会儿, 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伸手去够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 她摸索了一会儿, 从里面拿出一张黑金卡片。 这是刚住进来的时候, 梁伯给她送来的无限卡。 去国外之前, 迟弈不是说有机会带她出去逛逛吗, 到时候先花他的钱给他买礼物好了。 对于这点, 乌桃倒是有点纠结。 虽然她的头伤没有好全,但是失了忆这个事情, 始终让她的生活有一点不方便。 比如她现在没有自己的收入。 虽然迟弈也不缺这点, 可是花自己的和男朋友的, 始终不大一样。 等迟弈回来了, 她得跟他好好说一下这个情况。 乌桃把卡放在床头柜看了眼手机, 从朋友圈里看到梁嫣发的动态。 她和沈云安现在还在国外没有回来,看图片上的样子, 两个人似乎是去雪山了。 这张照片是从屋子的窗口往外拍摄的,窗口露出雪山的山尖,上面露出半轮红日,将山头染的一片金色。 很美的照片。 乌桃弯唇淡笑了下,把手机合上,起床洗漱穿衣,下到楼下去找梁伯。 想问问他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毕竟在飞机上那么久,回家又睡觉,骨头架子都快要僵硬了。 小嫣不在家,她总要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梁伯看到乌桃来了,只温和的笑着说:「回来啦?」 他给乌桃拉开椅子,两个人一起坐下:「禧园里有的是佣人,这些事不轮夭夭小姐去做,觉得没意思的话,我给你讲讲少爷以前发生的事吧。」 梁伯给乌桃讲了不少以前他儿时的故事,她方知原来迟弈小时候的性格就是她想像中那个样子,也就是他面对她的时候那个样子。 自信,骄傲,锋芒毕露,热烈如太阳。 他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人,生活在充满□□里,衣食无忧,生活得恣肆。 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 方舟集团顶层办公室。 迟弈签署完一份合同递给徐鸣,徐鸣接过后说:「少爷,夭夭小姐的经纪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您现在要不要见?」 迟弈脸色如常,只默了一瞬,淡淡地嗯了声:「让她进来吧。」 徐鸣应声退下,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扣响。 「进。」 迟弈缓缓转动座椅,从面朝落地窗改为看着面前,看着玻璃门外的女人走进办公室。 余晴抬眼看着正前方高高在上的迟弈,神情复杂。 她早知道桃桃招人喜欢,以后一定能找个好对象,但是又因为乌桃那个冷淡的个性,她也觉得可能她这辈子就自己过了,对象什么也就想想。 结果乌桃真的找了个对象。 还是她们这种普通人想都不敢想,光yy一下都感觉是妄想的那个人。 在得知方舟集团的迟弈叫自己去见面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得罪集团的事情,吓得快哭了。 结果到了节骨眼儿,特助去找她「提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手下那个不起眼的小演员,居然能攀扯上这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又畏惧又恐慌又得意又骄傲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面对迟弈的强大气场,余晴的脚步就像扎了根一样,一动不敢动。 第69页 看余晴停在了门口,迟弈打量了眼乌桃的经纪人,敛了敛眸,淡声:「你不用这么害怕。」 他靠在转椅上,神态自若,随手点了点下面的座位,说:「坐。」 「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谈点事情。」 迟弈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余晴心里也没底,慢慢磨蹭到座位上,双手紧张地放在膝头绞在一起,问:「迟总……桃桃她……」 「她没事。」 在叫余晴来之前,他已经派人去查过乌桃以前在公司的一些情况,知道余晴和她关系不错,两个人私交甚密。 既然是以前和乌桃关系不错,对她也好的人,迟弈的态度稍微客气了些,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毕竟乌桃没有家里人,她的好朋友就算是娘家。 得罪了娘家人,没有好日子过。 但现在情况特殊,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跟她说明白了,乌桃的那件事才能顺利的解决下去。 再一个,也得试试底。 迟弈掀眸看她,缓声道:「我听说,前几天白夜去找你了?」 他的语气并没有一丝生气,但是探究的目光落在余晴身上,还是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点点头,忙不迭地说道:「是的,之前白家小少爷来找过桃桃,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不对劲,我也没听懂他什么意思,还没问他他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说完以后余晴立马把白夜给卖了:「迟总,我可绝对不是和白少爷一伙的,您千万别误会!」 听了这话迟弈反倒笑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问:「嗯,那你跟谁一伙的?」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余晴早就练就出一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光,立马斩钉截铁道:「我以后当然跟您一伙!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这话是真心话。 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还是家世,哪儿还有人比得上迟弈啊! 在余晴眼里,乌桃被迟弈看上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这意味着她的事业能够就此一路畅通无阻,走上顶峰! 谁能拒绝得了??? 迟弈满意地嗯了声,语气仍然很淡:「你反应倒快。」 他漫不经心地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不咸不淡道:「她失忆了。」 ?! 余晴立马看向他,眼里有些惊骇。 「什么时候的事?发生什么了?!」 余晴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些,紧张地看着迟弈。 迟弈看着她的反应不像作伪,才淡声回答:「在我见到她的那天起。」 余晴一脸的震惊。 「什么时候?」 她问完就讪讪地闭了嘴,这种私密的问题,不用想也知道迟弈不会回答。 不过还好,刚刚听迟弈说她没事,没事就好。 现在余晴的脑子里全是疑问。 迟弈怎么会救乌桃,乌桃好端端的怎么就失忆了?那他又为什么叫自己来,白家小公子神神叨叨的又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在娱乐圈混迹这么久的余晴,一时也被转晕了。 她家桃桃这是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让蔚川两大巨头因为她团团转! 许是看出余晴的困惑,迟弈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她是被人为陷害的。」 他不着痕迹瞥她一眼,问:「她以前得罪过谁,知道吗?」 听到这句,余晴琢磨起来。 乌桃这次拍霜华录是秘密拍摄,但是少不得有些胆大的工作人员泄密……在此之前她煳的很,背后也没有什么大佬,更别提得罪谁。 她也没抢过谁男人啊? 男人…… 余晴的眼睛突然一亮,说道:「要说还真有一个讨厌桃桃的。」 她跟迟弈说道:「赵家大房的大小姐一直不喜欢桃桃,之前就威胁过她……」 不许跟卫嘉树来往。 后面半句余晴没说,小心地觑着迟弈的脸色,斟酌着该不该如实相告。 看迟总和桃桃的关系不一般,要是说和卫嘉树来往,迟弈误会或者不高兴了,那她也没好果子吃。 正在余晴犹豫之际,迟弈淡淡道:「你说赵芷卉?」 余晴松了口气,立马道:「对对对,就是她,迟总记性真好!」 迟弈的黑眸一沉,默了几秒,说道:「我今天叫你来,一是为了打听她的事,二是为了跟你说清事情原委,希望——」 他顿了顿,神色平静:「你能把所有知道的消息保密,包括她的生死,去处,任何信息。」 「有人问起就说她很好,一直联繫着,出去玩了,什么理由都可以,帮乌桃瞒下这个消息。」 「有人想用非正常手段害她,我总得替她把毒瘤挖的干干净净,才好让她安全。」 「你能明白吗?」 余晴听得愣住了,下意识地点点头。 迟弈满意地和缓了脸色,收敛气势,语气和缓了些:「只要你是真心对她好,不论如何,都少不了你的好处。」 余晴倒是没太在意这个好处,反而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您说的我都明白。只要是为了桃桃好的,我一定会保密。」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问:「迟总,我能见见桃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下剧情,赵芷卉的事情要收网啦 第34章 同眠[修] 第70页 听到余晴小心翼翼的请求, 迟弈沉吟了片刻,清清淡淡落下一句:「再议。」 他面不改色站起身:「她失了忆怕生,恐怕不愿见生人。」 余晴点点头, 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也跟着站起来,谨慎地问:「那我就先走了?」 迟弈嗯了声,淡淡说道:「记得我的交代, 不要露马脚。」 处理完工作和余晴的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办公室还没开灯, 偌大的屋内带着几分傍晚的灰沉空寂, 纵目看一眼,这个点,楼下车水马龙, 早已亮起一道灯河。 薄月渐起, 是许多人忙碌一天该要回家团圆一起吃饭的时间。 从国外刚回来就把乌桃一个人放在乌桃,说起来有些不像回事。 梁嫣和沈云安还在国外度假, 她没朋友, 一个人在禧园总是没劲。 迟弈慢条斯理地松了松袖口走出办公室,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上「1」层, 黑眸微垂, 清清淡淡地嗤笑了声。 想了这么多原因和藉口。 还不是想她了。 徐鸣跟着迟弈上了车,坐上副驾驶, 也没多想, 偏头问了句:「少爷, 去哪儿?」 迟弈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 徐鸣坐直了身子, 对司机说:「回禧园。」 自从夭夭小姐来了, 少爷回家的次数倒是越发多了。 以前没觉得,原来少爷也是个恋家的人。 稀奇。 等车开进禧园的时候, 乌桃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 身上盖着条毛毯,周围连个人影也不见。 独她自己,安安静静地睡着。 看见他回来,梁伯才轻手轻脚地跟上,轻声说道:「下午聊天的时候,等个泡茶的功夫小姐就睡着了,我怕打扰她,就没叫醒。」 迟弈上前摸了摸她的手,温温热热的,这才放了心,说道:「我在这就行。」 所有人都从门口退去,只剩下迟弈和乌桃。 他就坐在乌桃的身边,看了她好久,原本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又怕她醒,干脆打消这个念头。 看着她带着倦色的安睡眉眼,迟弈心底恍然间生出一种温馨来。 有人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 五年前的他也常常晚上去找乌桃,可那时的感觉并不一样。 乌桃从没有等他回来过,说的直白点,他是厚着脸皮要去缠着她。 等人归家这东西。 须得是一个盼着回家,一个是盼着归来。 这才能品出岁月静好的意味。 少了其中一方,都算不得美满。 不知道看了多久,乌桃迷迷煳煳地醒过来,迷濛双目刚睁开一条缝,就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下意识地往他手边蹭了蹭,倦倦地喊了声:「你回来啦。」 她说话的时候还处于半睡半醒,声调细软,语?中却带些雀跃。 迟弈心里一麻,俯身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低声哄:「怎么不睡饱再下来。」 乌桃迷煳地靠在他怀里,努力想清醒过来:「怕一睡过去,今天就看不到你了。」 迟弈被她取悦到,昳丽至极的脸上绽开几分蛊惑笑意:「还没看够?」 国外这么几天两个人几乎日夜相对,再好看也得看腻了。 乌桃不设防的笑,清冷绝艷的脸上有一丝丝红:「没呀。」 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怎么看得够呢。 纵使这么多年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是迟弈而不是乌桃,可这短暂的愉悦快乐也让乌桃觉得分外难得。 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迟弈早就不爱自己了,她也以为会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 可幻想成真后的双向奔赴永远是甜的。 尤其是迟弈。 他最甜。 两人黏黏煳煳地又说了会儿话,迟弈才问:「饿不饿?」 乌桃点点头,迟弈才将她放下,说句:「我吩咐人做菜。」 他又问:「不用再补补觉?」 乌桃摇摇头,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仪容,临去前还大着胆子勾人地吻他的唇角。 她很少做这样主动又出格的事情。 虽然在情侣中算不得出格。 可在乌桃一向冷淡又寡情的世界里,产生主动这个念头,就已经是最了不得的事情了。 别人是沉醉装疯,她是趁没睡醒那阵黏腻的劲儿勾人。 好在迟弈每每都会上钩。 晚饭开始前,他又把她摁在洗手间旁边的墙上亲了够,她红唇微微肿起来才算完。 真正吃上饭的时候被折腾到快八点。 乌桃正在小口喝汤,迟弈冷不丁地说:「想不想见你的朋友?」 她怔了下,抬起头:「我的朋友?」 突然听到这样的字眼,乌桃倒觉得有些陌生。 自打她发现自己并不好奇自己的过往以后,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曾经的朋友。 不光是朋友,包括工作,财产,住址,事关从前的一切,她都没有刻意思考过。 她没太在意,随口问:「你怎么知道?」 迟弈的眼神暗了一瞬,声音有些淡:「今天下午见了见。」 乌桃抬起头:「你见了我的朋友?」 她心里生出点疑惑:「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迟弈简单地讲了一下她车祸的事,乌桃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第71页 许是没想过原来自己身上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问:「那个人抓到了吗?」 「那个人在蔚川有点人脉,想利用替死鬼给自己脱罪,」迟弈声音不冷不热的,低沉的嗓音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我差不多知道她是谁了。」 他看向乌桃,眼里胜券在握的自信令人心安:「放心,她跑不了。」 乌桃放下心来,又喝了一口汤:「那就好。」 迟弈似笑非笑地:「那就好?」 看乌桃完全没有表示一下的意思,他语?变得有些危险:「没了?」 乌桃怔了下:「谢谢……?」 迟弈皮笑肉不笑,慵懒地靠回椅子上:「谁稀罕什么狗屁谢谢。」 他没说别的,乌桃有些莫名其妙地继续吃饭。 一直在回卧室的时候,才露出端倪。 乌桃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温声道:「你回去吧,不送我的。」 侧身靠在墙上的迟弈笑了下,语?没什么温度:「在一个房子里我送什么。」 他闲闲地说了句:「我跟你睡。」 乌桃:? 「你……」乌桃一时语塞:「我……」 「怎么?」 她突然觉得窘迫,干巴巴解释了句:「我还没想好。」 迟弈一把扭开把手拉她进房间,又反锁上房门。乌桃的背一下子贴到门上,身前是他铺天盖地而来的热烈?息。 「你有什么没想好。」迟弈不满地咬她的唇瓣,「你哪儿没看我,还是我哪儿没看你?」 「怎么,睡完就不负责了?」 乌桃百口莫辩:「我不是。」 「那是什么?」 她难抑地偏过头大口唿吸,说道:「禧园的人又不知道我们……而且,一起睡觉这种事开了头就不能中止了吧……」 迟弈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她,嗓音有些发紧:「你是觉得你见不得人,还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还是你还想睡两天就搬出去自己睡?」 「都不是啦。」乌桃被他质问地有些脸红,「我就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怕不习惯。」 迟弈的语?缓和下来,让她圈紧自己,他抱着她走到床前。 声音几分沙哑:「夭夭,我可以去习惯你。」 只要你在。 只要你不是眨眨眼就会不见。 只要你能让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你。 我什么都能妥协。 迟弈的唿吸滚烫而动情,烫得乌桃心口发颤。 她仿佛是他极珍爱的易碎品,轻轻松了手就会消失得无法復原。 乌桃从来没见过迟弈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鼻尖蓦然有点酸。 她抱紧身前的迟弈,听到他极轻的一句。 「别推开我。」 情到浓时,乌桃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迟弈成功睡上了乌桃的床。 薄纱轻拂,干柴烈火。 夜深,迟弈吻了吻乌桃沾着水珠的脸颊,嗓音地哑地说:「你想见你朋友的话,我可以安排她来见你。」 「这几天我会比较忙一点,你要是觉得和她合得来,我让她留下陪你,嗯?」 乌桃太累了,也没精力说话,只迷迷煳煳地答应下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等她睡沉,迟弈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捞出一件睡袍,穿好后走到书房里去。 几声忙音后,那头接通了电话。 「餵?迟总吗?」 迟弈心情不错,慢悠悠地应了声,问道:「听说你已经去向赵家解除婚约了?」 卫嘉树沉默了两秒,说道:「是的,已经解除了,新闻发布会定在两天后。」 「赵家这么容易答应?」迟弈闲适地靠在背后,长腿懒散地搁在桌子上,「他们怎么说。」 卫嘉树声音有些沉,语?却很坚定:「赵家虽然认为卫氏过河拆桥,可是为了自己家集团的利益,肯定不能陪着赵芷卉发疯。」 「我搬出赵芷卉的事情试探,赵叔叔当场就变了脸色,显然是心虚。」 他说完这个后换了话题:「那件事我也有在暗中试探。」 「……应该就是她,错不了。」 卫嘉树嘆了口?,在电话中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她只是任性娇蛮了些,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 迟弈没把他的暗示和感慨放在眼里,不冷不热地问:「那你觉得,她会不会主动去投案自首?」 他说完后缓缓笑了:「我听你语?里对她似乎很可惜,若是自首,应该还会从轻发落。」 「前未婚夫,你去劝劝?」 听出迟弈话里的警告和深意,卫嘉树背后微微发凉,硬着头皮说:「她自小骄纵倔强,谁的话都不听。」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情理之中。」 迟弈语?里似乎有些惋惜:「要是等不到她主动投案自首,我就只能帮帮她了。」 他嗓音轻淡:「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听徐鸣说卫家才接手一条m国的生物科技生产线,要是起步不太顺利,我让徐鸣跟你联络。」 卫嘉树喜出望外,和迟弈挂了电话后急速前往父亲的书房和他商议。 迟弈将手机扔在桌上,起身回到乌桃的房间里。 月光下的她睡颜安静美好。 像极了那几年午夜梦回做过无数次的梦。 第72页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啦! 第35章 想啊[小修] 迟弈走过去吻了吻她眼尾, 温柔而缱绻地说了句:「晚安。」 两个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乌桃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迟弈的影子。她再一次收到的是他的留言。 纸上简单叙述了一下他这两天要忙,以及安排了她的好朋友兼经纪人今日上?的事情。 乌桃裹着被子伸出头, 微微倾身看床头的便利贴, 被子滑落大半,一头海藻般的乌髮散在背后,露出美人初醒的绝艷容光。 她看着「朋友」那两个字, 心里涌起一阵怪异, 掩面打了呵欠。 看了看床头的手机, 她从床上下来,优雅地洗漱上妆,换好衣服。 等下楼去用餐的时候, 已经将近正午。 梁伯和乌桃打着招唿, 说道:「您的朋友已经在禧园外了,让她现在就进来吗?」 乌桃看了眼时间, 又掀眸看了看外面。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 秋日萧瑟, 外面的树枝被风吹得剧烈摇晃, 不用想也知道多冷。 虽然现在的她对这位朋友还很陌生, 但是也不好让她在外冻着。 她温声道:「把她请进来吧,马上到午餐的时间了, 刚好一起吃饭。」 迟弈早就和梁伯交代过, 梁伯不意外地点点头, 让人去请人,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句:「您和客人单独用餐, 需要叫人的话随时可以摁铃,会有人守在?口。」 乌桃轻笑着说谢谢, 展裙坐在沙发上。梁伯正在看新闻,乌桃坐下的时候,上面刚好播放到蔚川市经济。 【蔚川市两巨头婚约破裂,卫氏集团和赵氏集团发布会现场。】 画面一转,正好看到之前拍卖会的时候看到的男女。 跟着迟弈出去,见到的认识的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此时出现在电视上也不稀奇。 当时就听到他们似乎在说接触婚约的事情,没想到动作这么迅速,还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取消婚约,还对外宣布了。 她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收回目光,取了杯桌子上的鲜榨橙汁喝了几口。 没过太久,就听到?口传来的敲?声。 从禧园?口到别墅的路程可不近,速度这么快? 乌桃将杯子放下站起身,佣人示意过后将?打开,一名头髮略显凌乱的女子环视四周,在看到乌桃的时候眼睛一亮,疾步走过来喊了句:「桃!……」 还没说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话噎回去,干巴巴地喊着:「夭夭。」 乌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看起来年纪似乎比她大几岁,收拾的精緻干练,眉眼有些娇俏。 看到她的时候明显很是开心。 不同于第一眼看到迟弈时的那种异样的熟悉感,她看到余晴的第一反应,也只是不讨厌。 余晴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梁伯很有礼节地引着客人去了用餐的地方,闲杂人等退开,给乌桃和余晴安排了私人的空间。 等人都走完了,余晴才耐不住偏头问乌桃:「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乌桃看着她的表情,摇摇头,温声道:「我失忆了。」 「迟弈没和你说吗?」 看乌桃提起迟弈时自然又熟稔的语气,余晴的心里咯噔一下。 方舟集团这么大的名号在外,哪儿有人敢叫他的大名。 据她所知,方舟刚收购荣星影视的时候,她之前都没见过见面的顶层领导,称唿迟弈都是恭恭敬敬的迟总。 震惊过后,余晴莫名的激动骄傲起来,小声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啦?」 这种私密的问题,乌桃当然没有正面回答。 她也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余晴,没出声。 余晴看到乌桃的神色,讪讪地摸了下鼻子,说:「对不起啊,我还一直把你当成以前的你,忘记了你现在不记得我了。」 说出这个,余晴的兴奋消减了一大半,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 余晴低头切面前的牛排,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问:「桃…夭夭,你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什么吗?」 乌桃将杯底最后一口橙汁微微仰头喝完,平静地问:「什么?」 看着乌桃现在的仪容举止,分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余晴怎么也想像不出,这样的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是什么概念。 想到刚刚两人之间的生分,余晴有点失望地说:「你之前说你的梦想。」 「就是拍戏。」 「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余晴说完就低下头闷声吃饭。 恍然想起她以前刚认识乌桃的时候,她还是个刚进演艺圈的新人。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空有一幅美貌和演戏上的灵气。 被人忽悠着签了荣星的不平等条约,第一次见到她就客客气气的说:「余晴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不在乎薪酬,我只想拍好戏。」 在这种圈子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荒唐事,余晴看到乌桃的第一眼就被惊艷了。 她美貌出尘,底子在一众貌美女星中都能打,眼底更有着与众不同的澄澈和坚韧。 她也是余晴第一次单独带的新人。 那个时候的两个人拼劲十足。 第73页 只要是差不多的角色都接,赚一点钱就很知足,戴着口罩在大排档吃火锅也觉得开心。 余晴现在都记得她面试过了《霜华录》女一号的时候,两个人有多开心。 她当时抱着乌桃,在阳台上喝的有点多了,指着星空喊道:「乌桃就要成为巨星啦——!宝!开不开心?」 那个时候乌桃有没有回答她,她忘记了。 但是事后去拍戏的乌桃一定很开心。 以前在余晴的眼里,乌桃就是个谜团。 她从来不和任何人主动亲近,对于男女之事也不感兴趣。包括家世,背景,在正常人身上应该有的故事她都没有。 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专?为了演戏而生。 每次两个人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拍戏,闲暇时候闲聊,说的也是余晴自己身上的故事。 她对乌桃一无所知,问她她也就笑笑。 这样一个满心满脑都是事业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嫁入豪?,过金丝雀一样的生活? 余晴当然开心乌桃能够和迟弈搭上线,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要把一辈子都压上,收敛自己所有的欲望去做一个豪?富太太。 如果她想,她明明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不是吗。 胡思乱想了这么多,余晴也觉得有点烦躁。 她扭头看了一眼平静的乌桃,又觉得干嘛跟她计较这么多。 一个失了忆的人,能指望她想起以前的雄心壮志,显然是不现实的。 对乌桃机遇的焦急最终没有大过对她的关心,余晴嘆了口气,问她:「你头伤好些了吗?」 乌桃点头,礼貌又客气地道了谢:「好多了,禧园的医生很专业。」 她用筷子夹了一块鱼,垂睫说:「你刚刚说的我想了。」 余晴的眼里燃起期待。 下一秒,乌桃平静的语气传来。 「可是我不记得了。」 失忆后的乌桃不记得自己的梦想,不记得过去。 她只记得迟弈。 乌桃没说的是,她现在也对拍戏很感兴趣。 但是这一切都是后话。 现在的她。 好不容易和迟弈在一起。 她想好好的。 过去的那些就让它过去。 现在她拥有的,才是真的。 能真真切切的看到迟弈,吻到迟弈,才是最宝贵的。 余晴眼里的光暗下去,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长舒口气,说:「算啦,跟你这么一个失忆的人说以前也没什么意义。」 她看了眼乌桃,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乌桃笑了笑,清淡的语气里有几分无所谓和坦然:「就这样啊。」 就这样? 余晴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失了忆的乌桃和以前的不同之处。 刚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分明和之前一般无二,此时被她这句话一激,倒察觉出些不一样的地方来。 以前的乌桃从来不会不会再男女之事上这么随便,更别提和一个男人沾上关系。 就算是愿意接触看看,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没几分上心。 这问题是出在失忆后,还是出在迟弈? 余晴脑子里蓦的冒出迟弈见她的时候那副自然的表情,分明不是一个才接触一阵子会有的态度。 会不会是之前他们就有什么? 余晴心里觉得奇怪,手里握着叉子打量乌桃的眉眼。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 乌桃曾经在她面前也是不大设防的,但是也总是淡淡的,冷冷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入她的眼,整个人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像个随时会升天的仙女。 可现在的乌桃虽然也是淡淡的,温和的,可眉眼里透出些岁月静好的安然,更像是一种满足于现状的温润绵和。 她还是她,又不像余晴记忆里的她。 看到这样的乌桃,余晴恍然有种,是不是自己错了。 爱拼事业没错,想要安安稳稳生活也没错。 真要说起来,现在的乌桃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余晴还没继续说什么,乌桃那边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把头低下去。 那边的乌桃接起来电话,清冷的嗓音里破天荒的带上几分娇嗔和软,绵绵地问:「餵?迟弈。」 迟弈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听筒里传出来,乌桃轻笑一声,回着:「很好呀,没什么事,你吃饭了吗?」 余晴耐不住抬头去看乌桃的表情,简直不可置信这个人是乌桃。 她猜迟弈在电话里一定说了什么她听不得的缠绵情话。 因为乌桃的下一句是。 「想啊。」 - 落地窗前,迟弈松了松袖口,露出腕錶看了眼,低声说道:「夭夭。」 那头的她接的很快,嗓音温软又雀跃,像沁了蜜糖:「餵?迟弈。」 感受到乌桃接电话的欢喜,迟弈勾唇淡笑,缓声问她:「床头的留言看到了么,你和余晴聊的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她很快地回「很好呀,没什么事,你吃饭了吗?」 迟弈握着手机微垂下头,仿佛乌桃就在眼前,心里染上些温柔暖意。 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极深极暗的色。站在阳光炽盛的窗前,他侧脸逆着光,半明半昧的光影,矛盾又恣肆。脚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隔着几十层高楼,低微得如同尘埃蚂蚁。 第74页 这样的高度仿佛踩着芸芸众生,空寂的偌大空间平白添了些孤寂。 在捡回乌桃前的五年里,迟弈时时刻刻都在和这样的孤寂撕缠。 可有了她以后,他的世界里漏下了光。 「我想你。」 迟弈喉头轻滚,嗓音带上三分哑,升起期待地:「你…」 乌桃不假思索:「想啊。」 我也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黏黏煳煳的迟总 第36章 相遇[小修] 余晴一边低着头尴尬地用叉子插鹅肝, 一边心里暗暗腹诽原来仙女谈恋爱居然是这样的。 她想过千百种乌桃坠入红尘的样子,偏偏没想过会这么甜,又这么腻。 听得她这个老司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又不觉得做作。 她的桃宝不光在演戏上令人欣赏, 谈恋爱都这么无师自通。 最关键的是, 明明才半个多月没见,她现在面对乌桃,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陷入震惊和郁闷的余晴没听清乌桃那边都腻歪了什么, 只是没出一会儿, 乌桃就笑着开了免提把手机凑了过来, 说道:「余晴,迟弈说我今天可以出去走走,你能陪我去逛街吗?」 迟弈的嗓音从电话里低沉地传过来, 关门声后, 背景有些嘈杂。余晴是知道乌桃车祸的事情的,一说出门, 也觉得有点震惊, 下意识问:「不是说尽量不要让人知道……」 迟弈淡淡道:「今天可以, 让她带好口罩, 我会派人保护。」 陪乌桃出门逛街她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量,总觉得还有些头脑晕乎。 什么派人保护, 这样的剧情电视剧都少有这么拍。 莫名的产生了一种, 豪门少奶奶贴身闺蜜的既视感。 而且为什么说今天可以出门? 余晴绞尽脑汁地思考, 突然灵光一现今天早上手机推送的赵卫两家的新闻发布会。 不会是和那个有关吧? 商业上的事情余晴向来不懂, 也没想太多, 低头对着手机喊:「放心吧迟总,我肯定把她好好带回来。」 迟弈淡淡嗯了声, 嗓音蓦地和缓了不少,带上些哄人的调:「夭夭。」 他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特别,乌桃很欢喜地弯了眉眼,双臂撑在桌子上,把头往前凑,清软的鼻音发出好听的声音:「嗯?怎么了?」 「别玩太晚,我今天早点回家。」 她眉眼盈盈地笑,说道:「我知道。」 挂了电话以后,乌桃收敛了恋爱中的甜蜜,拿起手帕擦擦嘴,温声问:「余晴。」 她有些歉意:「抱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余晴有些失落,闷闷地说:「你以前都叫我晴晴。」 这一句话里带着少女之间的信任和埋怨,乌桃倒觉得有些可爱,对余晴的生疏消减了不少。 她笑起来:「如果你不觉得唐突的话,我也可以这样叫。」 短暂的接触后,乌桃对余晴的观感很好。 她能感觉出她的真诚和不设防,尤其是看到她的冷淡表现时明显的失落,都让她觉得分外不忍。 再一个,能够让迟弈放心上门的人,也一定是他调查好,对她没有外心的存在。 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既然是这样,那她也愿意重新认识她的朋友。 车祸后休养时期,她能出门的机会不多。 之前和小嫣没有出去,这次换一个人陪她也很好。 乌桃站起身笑着说:「你先慢慢吃,我上楼收拾一下很快下来。」 她匆匆忙忙上楼去走进屋子里,蹲在床头将那张黑卡捏起来。 看着这张纤薄的滚金卡片,想到它存在的价值,恍然间生出一种迟弈真的非常非常厉害的感觉。 虽然他本来就很厉害。 所以今天暂且用你的钱给你买礼物叭。 男朋友。 衣帽间的液晶屏上显示着今天的温度。 4c~15c,不是很温暖的天气。 尤其是外面天有些暗沉,大风唿啸,她也该穿的保暖些。 迟弈的话言犹在耳,她出门低调些最好。 乌桃从衣柜里挑出一条浅灰色长裙,搭配黑色风衣,一双黑色高跟鞋,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她把头髮随意往背后捋过去,在唇上点了极淡的口红。 然后把那张卡装进口袋里,下楼去找余晴。 余晴这时候已经吃好饭等她,看到乌桃下来的时候,眼里带上笑:「还是这么好看。」 乌桃的身材和容貌向来不让余晴失望。 迟弈安排的保镖坐另一辆车,她和余晴走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路途不算远,约莫四十分钟后,两辆车稳稳地停在蔚川市中心最豪华的地段上。 司机去停车,六个人从路边下车。 刚好遇见周末,这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耳边能清晰的听到无数人的谈话嬉笑和路边路演的音乐声。 禧园地处清净又古朴,真真实实地踩在这,还真有种误入红尘的不真实和新鲜感。 余晴看着周围的景色倒是觉得习以为常,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乌桃,挑眉问:「宝,咱们从哪儿开始?」 认识乌桃这么多年,其实余晴也很少陪乌桃逛街。 第75页 她很少会喜欢这种繁华喧嚣的场所,就算偶尔一起出门,要么是聚餐,要么是有目的的採购。 漫步目的为了玩而出门,这是头一回。 乌桃很好奇,问余晴:「一般人出来都逛什么呀?」 看到乌桃懵懂的眼神,余晴才头大。 她刚刚居然想把问题丢给一个失了忆的人,简直是疯了。 以前的乌桃对这些都没兴趣啊,逛什么? 余晴狐疑地看向乌桃,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什么都很好奇似的。 她试探着问:「要不要喝奶茶?」 乌桃以前虽然不火,但是作为女演员,自己还是很清楚需要保持身材的。 还有一个是她这人随遇而安,怎么都行。 所以也从来不会主动去品尝这种新鲜事物。 所以在余晴的脑子里,她一定会淡淡地说:「都可以啊。」 都可以之后,就是余晴自己秉着一个优秀经纪人的道德,掐灭自己想带着乌桃一起罪恶的想法。 可现在乌桃只是看着她,眨了一下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而后眉眼弯弯,很雀跃的说:「好啊。」 余晴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她带着乌桃去最火爆的那家奶茶店,豪气的买下六杯新品,她和乌桃走在前面喝,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的保镖也一人抱着一杯奶茶。 余晴感慨道:「不知道这钱,迟总能报销吗?」 乌桃吸了一口葡萄果肉,含煳不清地说:「我也可以替他报销呀。」 余晴:…… 财大气粗。 这就是傍上豪门的感觉吗?! 乌桃又喝了一口以后把口罩重新带好,手里拎着奶茶的袋子和余晴在大街上逛。 前面迎面走来两个女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才购物完回来。 她问余晴:「她们这是去商场採购了吗?」 余晴看了一眼商标,点点头:「对啊,两个有钱姑娘,shopping去了。」 她虽然工资不算低,之前乌桃拍霜华录,公司也奖励了奖金。 但是刚刚那两个姑娘消费的地方,是她也只能想想,绝对不会肖像消费的地方。 里面是世界顶尖的大牌聚集地。 随随便便拿个杯子出来都要大几千的地儿,她压根没想过乌桃想去哪里。 乌桃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余晴还没完全消化她现在和迟弈在一起是什么概念,脱口而出了句:「你确定?」 乌桃不太理解余晴的头脑风暴,浅笑着说:「是啊,我想给迟弈也买件礼物,但是不知道买什么好些。」 听到是给迟弈买礼物,余晴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乌桃走进去。 还没进商场的门,前面又走来一群模样身段都很不错的年轻男孩子,穿着机车服。 走在正中间的一个身材比例极为优越,出众的长相,年轻的荷尔蒙几乎要炸街。 不少女生频频回头看,有的拿着手机悄悄录视频。 其中一个年轻的男生说:「我说白夜,你他/妈不就被你爷爷关了几天,至于这么丧气吗你。」 白夜手插在口袋里,头微微垂着,明显心情不好,没好气地回:「你懂个屁,我伤感的是这个吗?」 那人嬉笑起来:「我知道了,好小子,为情所困了是吧?我可听我爸说你被老爷子打是因为女人啊,这不说来给哥几个听听?」 白夜不耐烦地仰头准备骂人,眼一抬,正正好看见她们俩。 他先是看见余晴,后面才敢往乌桃那看,身体顿时一僵。 被老爷子痛打一顿又关禁闭了好几天,起初他还想方设法的想跑出去再翻一次墙,一定要和姐姐当面把话说清楚,结果被老爷子知道以后又是痛骂一顿。 让他不要肖想迟弈的女人。 白夜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 可是关在屋里的时候再一想,好像他也没什么立场一定要去见姐姐。 是因为他真的觉得姐姐被人矇骗了,还是他无法接受姐姐会喜欢迟弈这样黑心肝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 姐姐一直比他成熟稳重。 这样的法治社会,乌桃又怎么可能是被人矇骗到家里的呢。 唯一的解释是她心甘情愿。 不存在什么哄骗,不存在什么荒唐情节。 可是乌桃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他都还没好好的,努力的去追。 就这样放弃掉,他真的很不甘心。 就因为迟弈的地位实在是难以企及吗。 这几天白夜是冷静了不少,但是说短短几天就放弃掉对乌桃的感情不可能。 他也没完全想好,没完全想明白。 本来以为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见到她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又见到了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 乌桃面前突然安静下来,她顺着余晴的视线往前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大白天翻墙来找她的年轻男孩子。 白夜。 听说他被他爷爷狠狠教训了一通,看来现在是放出来了。 她不打算跟他多说,准备和余晴一起离开,没想到白夜开了口,嗓音竟然有些不为人知的颤抖。 「姐姐。」 乌桃有些意外他的变化。 上次相见的时候他还是个热烈又阳光的状态。 第76页 这次语气里却带着小心翼翼,像只大狗勾,生怕惹了主人不高兴就会被抛弃一样。 她有些不忍,停下脚步说:「白夜,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可怜·夜:姐姐不喜欢我【抽泣】 第37章 情趣 乌桃真的停下脚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无措的那个人反而成了白夜自己。 这样相顾无言的短暂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 但到了嘴边无一例外的都咽了下去。 从没想过一种可能, 是乌桃主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夜罕见的有些颓丧,他看着乌桃的眼睛, 张了张口, 最终又咽了下去。 到最后只闷出一句:「姐姐, 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乌桃平静地看着他,说:「什么?」 白夜自喉间艰难地挤出一句:「你是真的喜欢迟弈吗?」 原本以为他会问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结果却实最简单的一个。 这还用问吗。 她口罩下的红唇翘起, 隔着一层黑色的布料, 白夜都能够看出她在笑。 乌桃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喜欢啊。」 白夜心底唯一的一点侥倖,像冬日里即将熄灭的火堆里最后一点火星。 寒风一吹, 干冷得一点温度也不剩。 他勉强挤出笑脸哦了一声, 手甚至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空落落地抓了下裤子的边沿, 最后干脆插进口袋里, 装作很潇洒的样子说:「那你们要好好相处啊,要是你们分手了, 我还是不会放弃追你的。」 乌桃没放在心上, 只低头吸了口奶茶, 露出被口罩遮掩下美貌的冰山一角, 淡声对着余晴说道:「晴晴, 我们走吧。」 白夜眼睁睁看着乌桃离开他的视线,又想起刚刚她口中喊着「晴晴」, 总觉得现在的乌桃有点怪,他想不明白。 之前她分明不认得自己了,可现在又分明和她的经纪人好端端的在逛街。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点弥散在心底的惆怅和难过被疑惑沖淡,白夜身边一起玩摩托车的兄弟调笑着喊他:「可以啊兄弟,痴情种啊。」 「刚刚那妹子太漂亮了,小明星吧?」 「你刚刚喊她什么来着?姐姐?」 「啧,你还喜欢这一口。」 一提起乌桃,白夜的警惕心顿时提到了100%的高,扭头凶他们,下颚线条绷的很紧:「闭嘴!谁也不许说起她!」 几个年轻的男孩子笑成一团,白夜淡淡地抬眸瞥他们一眼,一脸的不爽加心事重重。 鼻腔里发出短促不屑的气声,懒得搭理他们,顺手把头盔往旁边人怀里一扔,扭头就要走:「我走了,你们几个玩去。」 和余晴一起走进商场,她抬头看了眼,终于体会到小说中写,纸醉金迷,唿吸都是钱的味道是什么感觉。 她自有意识以来就在禧园住,虽然清楚的知道方舟集团所代表的含义,可禧园的风格总是如鹤如松的疏朗,虽然应有尽有,却并不能感受到奢靡的气息。 可眼下,这里的商场不论是门店,装潢,宣语,都处处透出诱引消费的感觉。来来往往的贵妇小姐们各个手里拎着大把的袋子,皮草高跟烈焰红唇,和乌桃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穿的简单,衣服是小众的手作牌子。身上也没有背包,乍一看并不起眼。 余晴走在她身边暗暗咂舌,两人再往前进一步,露出身后的四个西装保镖,离得近的门店才有人对乌桃带上甜美的笑意。 带着保镖出行的美女非富即贵,在她们眼里,乌桃就是活生生的财神爷。 她大概看了几眼,小声问余晴:「你说给迟弈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衣服,鞋子,皮带,手包……还是什么。」 乌桃笑的有些腼腆无措,问道:「我不擅长这些,又总觉得都不大好。」 余晴被乌桃自然的语气硬是气得翻了个白眼,问道:「宝,迟总缺那些?」 乌桃摇头:「好像是不缺。」 「那他想要什么?」 乌桃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最后指了指自己:「我吗?」 被她的举动给逗笑了,余晴没好气地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无奈地拉着乌桃往女装那边去:「你要是想给他个惊喜,你就听我的,准没错。」 刚走了两步,余晴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悄悄拉乌桃附耳过来:「你们……」 她顿了顿,问道:「那个了吗?」 乌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个了。」 余晴嘶了一声,怎么品怎么不对味。 乌桃一向洁身自好对男人没兴趣,追她的人能排老长老长的队。 对于她,余晴一向是慈母的心态,总想给自家崽选个最好的。结果一阵子没见,从哪儿杀出来个措手不及的直接整了个全套。 她这个老母亲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 虽然迟弈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余晴还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养的小白菜被…被拱了。 看着乌桃羞涩甜蜜的表情,余晴真的又生气又无奈,真想拿出手机给她录下来。 标题都想好了。 【乌桃,你知道你失忆后谈恋爱是个甜妹吗?】 第77页 余晴拉着乌桃直接上了二楼,来到女装区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目的地。 刚要动身,可身后四个高大的保镖着实太显眼。 她只好扭头,有些无奈:「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们可能不太方便。」 乌桃有些好奇:「哪里?」 余晴憋了半晌:「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 站在前排的保镖往前看了一眼,几乎瞬间就知道了余晴在说什么,红着脸佯装镇定的说:「我们会分散在入口处等,小姐,注意安全。」 看这人上道,余晴满意的点点头,拉着乌桃往前面一家sexy的火辣门店走,一边教导她:「对于真正爱你的男人来说,你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明白吗?那么我们只需要把自己包装的新奇一些,诱人一些,他们就会喜欢的发狂了!」 乌桃似懂非懂地应下。 虽然不太理解这是什么魔法,但是听到能让迟弈喜欢的发狂,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等进到门店里,热情的制服女生甜美的迎接:「欢迎光临fairy secret~」 整家店的装潢都是优雅精緻的风格,巨大的落地玻璃橱柜,连模特的身材都是最好。 睡衣区、正常内衣区、和…… 全是轻熟性/感的款式。 店内还有几个来买衣物的年轻女子,妆容精緻,彼此小声沟通哪款最火辣。 为了防止乌桃害羞,余晴厚着脸皮解释道:「这家店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专做内衣,主旨的释放女性的夜间美丽。」 乌桃往里看了一眼,脸顿时红得滴血。 释放...夜间美丽。 原来她所说的让迟弈喜欢的发狂,指的是这种内衣! 她脚步僵在原地,余晴也有些不好意思:「你到底要不要看?」 乌桃本想退缩,可是余晴的那句话就像是给她喝了什么迷魂汤一般,她实在抗拒不了迟弈可能会有的反应,大着胆子走进去说:「那…那我们快点挑。」 在前台的店长一眼瞥见了乌桃,踩着黑丝高跟走过来,身上的芳香扑鼻。 她温和的笑着,试图让乌桃放松一些:「第一次来吗?不用害羞的,有没有什么偏好?」 乌桃摇摇头。 店长从货架上拿出一件黑色蕾丝,问道:「这款不太过分,卖得也很好,要不要去试衣间试试?」 她解释道:「不用担心,给自己试,没有人会看到的。」 余晴跃跃欲试地想拉着乌桃去一饱眼福,可乌桃却脚扎了根,羞的动弹不得。 她干脆没太仔细看,随便指了几下,说:「卖得最好的款也包起来吧,试…就不试了。」 付款的时候余晴偷偷瞥了一眼数字。 109999。 还是新客价。 店长一共给她包了七款风格不同的款式,光看都让人气血上涌。 乌桃付款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黑卡,递过去,温声说:「刷这张。」 店长一开始还没仔细看,核对的时候看到卡片,眼里顿时带上震惊。 她不敢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您使用的是方舟集团的黑卡吗?」 乌桃怔了下,点点头:「是的。」 店长立刻又去仓库拿了几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拿过来,态度更是谦卑了不止一点,说道:「夫人,实在抱歉,我从来没有见过您,不知道您会过来。」 她又说道:「以后您有需求,打个电话我们就会派设计师上门的,不用这么麻烦您。」 乌桃和余晴提着大包小包的出来,还有些不适应。 夫人? 这张卡……是迟弈的副卡吗。 余晴在旁边嗷嗷直叫:「啊啊啊啊我到现在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豪门少奶奶原来过的是这种生活!」 她很稀罕地去看乌桃手里的卡,兴奋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卡?豪华邮轮都能直接刷一艘走的那种黑卡?」 被余晴的火热带的很有些不好意思,乌桃说:「可能是吧。」 两个人逛了一圈,採购了几件新款的衣服,付款的时候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方舟集团是有名气,可是也不至于每家门店都知道这卡。 余晴和乌桃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身后的保镖之一平静地说:「这家商场也是方舟集团旗下的,所以知道并不奇怪。」 出来逛了这么大半天,东西是买了不少,可是乌桃心里还是觉得空空的。 临下楼的时候,电梯一侧是巨大的海报,上面画着一对钻戒。 标语是。 「你是日復一日的美梦。」 乌桃突然入了迷,跟余晴说:「我们去买钻戒吧。」 一楼的珠宝生意一向不愁人买。 作为世界上顶尖的珠宝品牌,乌桃看到的这家更是翘楚。 她刚刚一眼就看上了海报上的那一对,问的时候才知道,那一对钻戒是主打,也是限量。 是着名珠宝设计师ves今年唯一的一款,刚上市。 全球限量十对,价格极其高昂。 乌桃不假思索:「我要那个。」 导购歉意地说:「这对只有预约资格才能拿到,请问您是……」 余晴一看自己最期待的打脸时刻来了,立刻把乌桃的手举起来,说道:「看看这是什么,有没有资格?」 在方舟黑卡的加持下,买这对钻戒畅通无阻。 第78页 但是等钻戒运过来需要等时间,加上设计师要亲手刻乌桃要求的字,所以最快也得一个月。 乌桃刷卡后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和余晴一起坐上车回禧园。 发布会vip休息室里,迟弈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骨节如玉的手随便划拉了几下屏幕,看到屏幕上弹出副卡的付款信息,玩味地笑起来。 【您的副卡在下午16:52消费109999元。】 【您的副卡……】 【您的副卡……】 最后一条是。 【您的副卡在下午17:21消费5201314元。】 作者有话要说: 余晴:迟总,您的惊喜礼物已经打包。 第38章 礼物[修] 出去一趟学会买东西, 挺好。 迟弈闲闲地收回手机,心情愉悦程度高了不少。 没别的,他就喜欢乌桃花他的钱。 她花的越多, 他越觉得乌桃没把他当外人, 心里那种踏踏实实的真实感才越充实。 不过话说回来,迟弈有点好奇,她这样无欲无求的人有了欲望, 会买什么东西回来。 门被扣响, 徐鸣微微颔首走进来, 一身熨帖的灰色西装上染了些烟味。 他平静道:「少爷,赵氏大房的赵翔赵总,说想请您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迟弈收起手机, 淡淡抬头睨了他一眼, 周身的气势变得凌厉。 他不紧不慢地点上支烟,菸草味充斥着鼻腔, 漫不经心地应下:「好啊。」 「咱们看看赵总做东, 能上什么好菜。」 迟弈丝毫不急着起身, 一口接一口的任由猩红火星亮起, 灰白色的烟雾自口中唿出, 带上几分缭绕不明的慵懒晦暗。 细烟过半,迟弈左手指缝夹烟, 右手矜贵的弹了下衣领下方的黑衬衫, 长腿往地上搁, 实实地踩在休息室的地毯上, 站起来说:「走。」 休息室门口的赵翔和赵芷卉早就已经候着了。 自徐鸣进去通知的那刻起, 他们就已经在家商量了许久这次的会面,割让什么利益, 怎么道歉,早就滚瓜烂熟。 只求他能高抬贵手放过赵芷卉一马。 卫氏是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赵芷卉就算是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打他也无计可施。 她已经惶惶不安地想了好几天,乌桃的消息也打听不到,除了主动上门,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打乌桃的主意,退一万步讲,要是早知道,她怎么会瞎了狗眼喜欢卫嘉树这样的伪君子! 赵翔暗含深意地瞪了眼赵芷卉,让她收敛情绪,不要闹出什么么蛾子。 赵芷卉不甘地低下头,抬眼看到卫氏的人从发布会离开的方向,双手绞得死紧。 万一……万一迟弈不好说话,铁了心要她负责…… 反正她是死也不会去自首的! 前方门口传来声音,赵芷卉抬头看过去,迟弈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后乌泱泱跟着好几个人。 他面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薄唇里含着一支细烟,薄雾缭绕。 走到赵家父女面前的时候,迟弈垂眸扫了一眼,将嘴里噙着的半支烟夹在指间,似笑非笑说道:「赵总,上哪儿去?」 赵翔赶紧拉着赵芷卉走上前,摆手示意迟弈往前走,说道:「我今天在锦明预留了最大的包厢等着您,您放心,什么好上什么,保证您满意。」 「成啊。」迟弈瞧着很好说话的笑了下,先前一步走,一手夹烟,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垂眼的瞬间,浮在皮骨上的笑意湮灭的干干净净。 徐鸣客客气气地说道:「那赵总,咱们就等等锦明酒店见了。」 他又看了眼赵氏的身后,表面淡声规劝,实则暗含警告:「您和赵小姐两个人就可以了,少爷不喜外人多。」 赵氏忙不迭的点头,回眸看了眼赵芷卉,跟上了两个人的步子。 今天天气不大好,狂风萧瑟,绿化带两边的树被刮的唿唿响。 时至傍晚,外面车水马龙,橘黄色的车灯亮起,从前方高处的马路上一路流泻下来,如一道光河,在这天灰风寒的时节,多了几分人间冷暖。 从拍卖会出来后迟弈的心情就不大好,他在vip贵宾室冷眼瞧着这些烂俗人你争我抢,过河拆桥,只觉得轻蔑可笑。 这样好的冷天,他该抱着乌桃在壁炉边缠绵悱恻,现在却得因为赵氏的破事浪费时间。 烦。 极冷的秋风勐然颳起一阵,微微刺骨的寒意,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迟弈跟前过,他夹着烟的手骨节微红,沁入几分凉。 徐鸣跟在迟弈身后问:「少爷,车预热好了,进去吧?」 迟弈在门口碾灭了烟,两指一併从口袋里勾出手机,没回答他的问题。他打开手机,想了想又合上,反问徐鸣:「夭夭到家了吗。」 徐鸣点点头:「禧园的安保刚刚来消息,小姐刚刚到。」 迟弈脚步一顿,淡声嗯了句,往车那走着,一边说:「交代一声我今晚不回去吃饭,让她别等。」 「是。」 迟弈随手把手机扔在车上,张扬的面上带着压抑的克制。 他太清楚,乌桃是碰了就放不下的瘾。 - 禧园内。 别墅。 余晴一件件打开乌桃带回来的包裹,仔细地看了看那几件火辣内衣的款式,暗暗咂舌。 第79页 「不亏是看这行的,眼光真好啊。」 乌桃用手指挑起一件,脸颊有点红。 她看了几眼,支支吾吾问:「我今晚……用哪个?」 「光这些怎么够?」余晴嗔怪地看她一眼,说道:「你还缺点东西。」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现在的乌桃满脑子都是恋爱,她虽然觉得很意外也很不习惯,但是最为乌桃亲近的人,她还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做的每个选择都是自己喜欢。 她一边看了眼衣服,一边走到电视柜旁边的固话给楼下打电话。固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余晴笑着说:「梁伯,能不能派人送来点东西?」 那头的梁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余晴满脸堆笑地回道:「好,尽快啊,麻烦您了。」 乌桃放下东西,有点好奇:「要什么东西了?」 余晴神神秘秘地:「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她帮忙收拾床上堆的烂七八糟的东西,一边随口问:「医生有没有说你还能不能恢復记忆?」 乌桃摇摇头:「没有。」 她声音很淡:「医生说我失忆,可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既然是我想要的,不恢復也好。」 余晴听罢半晌没说话,盯着乌桃看了半天,才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所以,真就一直这样了?」 她自嘲地笑了声:「你说我这朋友做的也挺纠结的,我一边觉得你难得爱一个人,这样安安稳稳也挺好,还挺有人味的。但是一边又觉得你不能这样混下去。」 「人活着哪儿能只为了恋爱啊,迟总是好,但是……反正总觉得不对味。」 现在的乌桃是乌桃,但是也不像乌桃了。 余晴觉得自己实在是庸人自扰,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整理衣服的时候,余晴扔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过来接起来,是乌桃的小助理常源的电话。 「晴姐,你怎么请假了这么久啊?」 余晴看了眼乌桃,拿着手机走到走廊里,低声说道:「有什么事吗?我…我跟你桃姐在一起呢。」 常源很惊讶地问:「你联繫上桃姐啦?她前一阵怎么了?」 余晴含煳地解释:「没什么事,她不一向那样吗,什么都无所谓,想不回就不回的。」 常源没在意地哦了一声,又喜滋滋地和她报喜:「我今天听人说《霜华录》定档了,还挺快的,还有两三个月,估计临开播前一个月桃姐就得回来忙了。」 说完后他又说:「你把这个好消息和桃姐也说说啊,对了,她人呢?让我也跟她说两句话呗。」 余晴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她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煳弄过去:「她去洗手间了,估计得一会儿呢,我们先吃晚饭去了啊,你赶紧忙去吧。」 挂了电话以后,余晴表情复杂回眸看了眼门口,半晌没说话。 门没有完全关严实,从门缝能看到乌桃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沏茶。 那一瞬间,余晴只感觉到很无力。 世事无常大概就是这样,人永远也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乌桃她以后的路会怎么走,是她不能决定,也决定不了的。 她只是多少有点可惜。 两个人的梦想成了一个人的梦想。 再过几个月,说不定乌桃就会宣布退出娱乐圈,专心做豪门太太。 以迟弈的能力和手腕,她相信乌桃一定会过的很好,不用摸爬滚打,不用辛辛苦苦的争取资源。 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在寒风中等一个小配角的试镜。 可是…… 还是有点遗憾。 她最终也没能看到乌桃成为大明星。 - 晚饭后,禧园的工作人员把余晴需要的材料都送了过来。 香薰,蜡烛,礼物盒,丝带,一车玫瑰花。 余晴和乌桃两个人在房间里秘密地筹备了很久,终于把一切都给整理完毕,包括惊喜的卡片流程。 余晴和乌桃交代了一下,又加了新的联繫方式,让她有事给自己发消息,然后坐车从禧园离开。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乌桃一个人。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19:45分,不知道迟弈什么时候回来。 【迟弈,什么时候回家呀?】 乌桃放下手机,看向门口巨大的礼物盒,心跳有些快。 她低下头看屏幕,莫名的紧张,脑子里冒出来很多纷杂的画面。 尤其是今天余晴数次的欲言又止和话语,她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点异样。 总觉得自己似乎丢下了什么。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 早在前两天,在她和迟弈在国外,海边度假村看别人拍戏的那天,她就出现过同样的感觉。 只是当时出出现了短短一瞬,她并没有在意。 但是余晴的出现,使得她心里的这点异样变得更重了。 是因为她这一段时间养病闲着没事做,还是因为她以前的演戏事业? 乌桃想不通,微微摇了下头,企图把脑子里这些乱糟糟的想法甩出去,红唇轻抿。 谁说事业和爱情不能共存。 等迟弈回来,她可以跟他讲,等她头伤好了,重新去学习演戏啊。 这不是什么难事。 微信发出提示音,是迟弈的回信:【困的话早点睡,还得晚点。】 第80页 乌桃有点失落,紧接着又弹出一条:【乖。】 乌桃唇畔微微勾起,甚至能够想像出迟弈的神态和表情。 她细白指尖在对话框上点了几下:【我有惊喜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发糖! 从这几章其实就能初窥桃桃的内心,现在的她其实是坚定又迷茫,一边确定自己对迟弈的心意,一边又因为失忆而对自己其余的事情一片空白。 在遇到迟弈以前,乌桃所有的欲望和梦想都在演戏上,但是她那时候无人问津,唯一的梦想是拍一部好戏,所以演完霜华录的时候,其实她是很迷茫很厌倦的,一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二是觉得很空,这么多年以来,乌桃一直是一个活得非常非常压抑的人,她人生中最浓重的色彩是来自于迟弈,,最美好的回忆也是。 所以久别重逢是好事,也是认清自己的过程。 反正结局两个人都会收穫最好的自己的。 写的时候经常会觉得对迟弈有点残忍。 因为他真的太爱太爱乌桃qaq 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甘愿为爱跌入尘埃里,这本书我写的很认真,但是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在这个冬日可以温暖到你们,谢谢大家的喜欢! 第39章 拆盒 门把手转动的时候, 乌桃正缩在露台旁边的一角的巨大礼物盒里。 礼物盒里一片黑暗,隐隐能闻到香甜又沁鼻的冷香,她的心跳得飞快, 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房间是她和余晴亲手布置的, 反覆检阅过好多遍。 迟弈从一进门会看到什么画面,会怎么跟着字条的提示走,她光是闭上眼睛想像, 都能猜得到他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似乎往这边走了几步, 应该是在查看字条上的内容。 而后似有若无的传来一声低笑。 想像着即将到来的时刻,乌桃的脸微微发烫。 在乌桃人生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她一向冷心冷性, 行走在漫漫红尘中像个克制的旁观者, 遗世独立,片叶不沾。 可当她坠入凡间的时候, 压抑的热烈便能燎原。 在等待迟弈打?礼物的时候, 乌桃突然再次清醒认识到。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美好的事情。 她愿意为他准备惊喜, 愿意成为那个惊喜制造者。 愿意为了迟弈打?心扉, 丢掉理智, 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声音,乌桃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点, 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像蚂蚁啃噬她滚烫肌肤的每一寸, 直勾得人心痒难耐又畏惧得想逃。 恋爱中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矛盾又主动的结合。 心思千迴百转, 爱意不可估量, 只有真实的触碰是触手可及。 「咚!」 她回缩的时候不小心靠在了礼物盒的墙壁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 这样安静的空间, 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被人捕捉到。 迟弈今天上楼前在酒柜处喝了点酒,微醺的状态下五感格外清晰。 礼物盒里的小兔子不太聪明,早早就暴露了位置。他权当没听见,将手里的纸条收起来,跟着提示去找下一张。 迟弈黑眸在烛光下映出一点光亮,他似是半醉,每个人看起来有些落拓不羁。 他扯了扯领带,懒懒扯唇笑起来,扬眉看了眼礼物盒的方向,十分配合地自顾自说了句:「怎么还没结束。」 早在?门的瞬间他就猜得到乌桃想做什么,可她头一次准备惊喜,他还是想完完整整的,走一遍流程。 乌桃亲自制造的回忆,他想记得牢固一点。 盒子里的乌桃听到那句话果然放下心,整个人紧绷起来,不再移动。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迟弈现在应该站在床前。 等拿起来床上的那张纸条,他就会朝自己走过来。 床上撒满了玫瑰花瓣,床头点燃了薰香,房间四处都用玻璃罩扣着蜡烛。大大小小的礼物盒落错有致的放在不同的角落,绸缎丝带包装的漂亮又别致。 想像着画面,乌桃突然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迟弈的表情。 想看看他是不是真会如同余晴说的那样,喜欢的发狂。 眼前是一片漆黑,乌桃只能从耳朵里判断出迟弈的动作。 明明很短暂的时间?时却十分漫长,时间仿佛无止境的迟缓下来。 他细微的挪动声被无限放大,震得她心腔狂跳。 迟弈越来越近,像是穿越了乌桃眼前的层层黑暗,最终站定,为她黑暗的世界倾注大片的光亮。 迟弈拆?礼物盒的包装,丝滑的带子坠落在地毯上。 他掀?顶盖,漆黑不见底的眸中带着酒后的一点醉,唇畔勾着三分似笑非笑。 光照亮了乌桃眼前的黑暗,她看见了她的光。 她扒着一侧的礼物盒,从中露出一双眼睛,眉眼弯弯,小声说:「你找到我啦?」 屋子里的光线跳跃昏暗,礼物盒又深。 乌桃没站起来,迟弈看不到里面的光景。 他只是从乌桃头上戴着的蕾丝兔耳,窥见了盒子下的光景。 不等回答乌桃的明知故问,迟弈欺身而下,骨节分明的手抵在刚刚乌桃放过的盒子边沿,放肆地往下看去。 迟弈突然的袭击吓了乌桃一跳。她不受控的往后倒,上半身的光景在烛光下一览无余。 第81页 乌桃似乎闻到了酒的味道。 是迟弈身上的。 他周身热的惊人。 乌桃雪肤纤腰。 全身上下都长着一身听话的肉。 fairy secret家的爆款穿在她身上,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迟弈刚?盒时的淡定和玩味消得干干净净,黑眸顿时变得暗潮,乌桃从他的眼中看到明目张胆的欲。 她眼睛晶亮,在幽暗的烛光下湿漉漉的,像只怯弱又易碎的猫。 迟弈喉头一滚,莫名的干哑,只觉得口渴得不行。 他盯着乌桃看了半晌,最终按捺不住一把将她从盒子里捞起扔到床上,攥着她双手,声音嘶哑:「谁教你的?」 乌桃不敢直视他过分热烈的眼睛,嗓音带上娇嗔:「晴晴…」 她偷偷看一眼迟弈的表情,他双眸暗得吓人,像匹吃人的饿狼。 光是看都知道迟弈有多动情,乌桃突然就体会到了余晴说的那句,让他喜欢的发狂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迟弈左手禁锢着她的手腕,克制不住地去吻她的唇,攻城掠地,自交缠中漏出一句低喃。 「喜欢。」 乌桃的心一下子尘埃落地。 这种感觉就像厨师辛辛苦苦做的大餐被人欣赏然后吃光光,像老师教导孩子最终学有所成。 虽然是情人之间的爱意。 可这种有所求就有所回应的感觉,还是让人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头一次觉得和自己所爱的人做这样的事情是多么令人动容。 月上树梢,轻纱浮动。 良久后——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细微归无。 白色的毛绒地毯上七零八落的丢着布料。 窗外隐隐听得到风吹树叶的声音和清脆的鸟鸣。 乌桃如同海中溺水的人被打捞上岸,大口地唿吸。 迟弈起身给乌桃清洁。 事后,乌桃钻进迟弈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半晌后问道:「迟弈,不是说有事和我讲吗?」 迟弈吻了吻她额头,低声说道:「我今天去帮你处理事情了。」 「关于车祸。」 锦明酒店顶级vip包厢内。 弹古筝的旗袍乐师点上薰香,奉上才泡好的新茶,古朴又奢靡的装修,看得出赵翔的「诚意」。 迟弈似笑非笑说了句:「赵总好雅兴。」 而后散漫地靠在主位上,胳膊肘撑在高扶手上抵着额,一幅随性好说话的模样,叫赵翔看着他好几回欲言又止,不知道从何?口。 他也是第一次迟弈。 往常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说他如何喜怒无常,心狠手辣。 是个捉摸不透又绝不可小觑的后生。 可这回真要亲眼看见他,才觉得这传言不假。 迟弈身上天生就有种威慑力和掌控一切的统御能力,他浸淫商圈数十年,却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拿不准他的喜好,只能小心翼翼地赔笑脸。 赵翔收回打量,转眼看赵芷卉,又回头,对着迟弈迟疑地?口:「迟总……上次您和我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他拉过赵芷卉站在迟弈面前,斩钉截铁道:「我当晚就已经严厉教育过她,绝不让她再犯!……」 听到这一句,迟弈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赵翔却突然嵴背一凉。 迟弈:「绝不再犯?」 他像是觉得好笑,漆黑的眸里带着点宽容的笑:「赵总真是好父亲。」 赵翔额头上滴汗,他赶紧赔笑脸,解释道:「我已经收拾过她,今天来也是跟您赔礼道歉……想……」 迟弈早知道赵翔是个混帐父亲,才会有这样混帐的女儿,没想到他竟然愚昧至?。 本想徐徐图之的迟弈被他这两句话惹得耐性全无,满腔戾火,兜头将一 杯茶水扣在赵翔头上,冒着白烟的热水烫得他尖叫起来,迟弈道:「你他妈当我跟你闹着玩呢?!」 赵翔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烫水,他看着迟弈,尖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敢出声。 迟弈盯着他狼狈的脸,眉眼间带上浓浓的戾气,揪着他衣领把他头重重摁在桌子上:「我觉得你没搞清楚状况。赵翔,需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 他声音不大,听得赵翔心颤。 赵翔惊恐地摇头,说道:「对不起迟总……是我不会说话……」 迟弈嫌恶地松?手,睨了眼隔了一人座位不敢吱声的赵芷卉,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说正事。」 徐鸣和一众保镖站在包厢的四周看着,他见状,淡然地上去拿出一张丝帕,说道:「少爷手脏了,擦擦吧。」 迟弈的怒火缓缓收敛,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擦干水渍,淡淡道:「现在?始吧,我耐心有限。」 赵翔立刻从一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分文件,拿在手里呈上,颤着说道:「赵氏是家族企业,这是我手下所有产业的70%,我知道我没有教育好女儿让她做错了事情,那个女孩子应该还活着吧?我愿意把这些全都让给她作为补偿!只求您放过芷卉。」 「做错了事情?」 迟弈气极反笑,盯着赵芷卉说道:「你倒是自己说说,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赵芷卉一直缩在赵翔身后,不敢出声,勐地被迟弈点名,她怔了一下,又看了看赵翔,这才慢吞吞?口。 第82页 虽然她很不服气,但是对迟弈身份的畏惧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声音也有点发颤:「我……我不该指使别人去撞乌桃……」 迟弈眼底发冷:「撞她?这么简单?」 赵芷卉刚想说话,赵翔扭头警告似地喊了句:「芷卉!」 迟弈恼火,不由分说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啪」得一声,把赵芷卉吓傻了。 他捏着赵翔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眸子:「让她继续说。」 赵芷卉完全被这情况吓得不知所云,呆呆地说:「我想让她被撞死,这样嘉树哥哥就不会光盯着她看……」 她说完勐地回神,扑到迟弈身前哭着说:「迟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不是真的想要她死!她是不是没死,我去亲自和她道歉!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 迟弈从赵翔的手里抽出那一沓产业,讥讽地看了一眼,扔到他身上:「我早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是和我作对,还是让你女儿去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我可以考虑放过赵氏。」 「如果拒绝,赵氏和你女儿,就一起下地狱。」 迟弈点了支烟抽上,声音清淡,仿佛刚刚从来没有生过气:「很难选?」 赵芷卉尖叫一声:「我才不要坐牢!」 「我不要!」 赵翔红着眼睛盯着迟弈看:「我已经够有诚心,你还要逼我们到哪一步!为什么就不肯给我女儿一条活路!是不是一定要她去坐牢,毁了这一辈子,你才能知足!」 迟弈淡淡吐了口烟圈:「是。」 「但是你得明白,毁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是她自己。」 他从容站起身:「人总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 徐鸣和保镖们跟上迟弈的脚步,他淡淡丢下一句:「我改主意了。」 「三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期末了很忙,所以更新会稍缓,大概14、5号左右就可以开始正常更新啦!因为昨天没更新所以很心虚的没有和大家说新年快乐,今天补上!前十评论的都有红包~[虽然可能没有十个人] 新年快乐~2022希望大家都能美女且富婆! 第40章 委屈 听完以后, 乌桃指尖点在他胸口,闷闷地问了句:「酒味。」 没有喝酒,酒味是怎么来的? 迟弈好笑于她在这方面的敏锐, 懒倦地笑了下, 伸手去捉她的手腕,存了心思要逗她:「怕了?」 他嗓音还带着些哑,将乌桃从被窝里较低的位置捞上来, 与他平行, 四目相对。 「会吃醋了。」 乌桃主动去和他抵额, 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距离让她很舒适。迟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反而更想知道原因,不满地催促:「你说嘛。」 伸手将被子给乌桃盖好, 迟弈才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在酒柜喝的。」 他眉眼淡淡, 轻描淡写地:「有点心烦。」 像迟弈这样日理万机的人,会心烦也应该是常有的事情。 乌桃没有多想, 把话题拉回到赵芷卉身上, 好奇问道:「刚刚说赵氏父女的事情, 她们会乖乖听话吗?」 迟弈淡淡笑了, 漆黑的眸里带着点凉, 他手从乌桃的发间穿过,把玩一缕黑髮, 语气不容置喙:「会的。」 不论赵氏愿意与否。 都会听话的。 乌桃放下心。 对于赵芷卉, 她所有的信息都来源于迟弈。 她只知道她是害自己车祸的兇手, 知道她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可现在真要回想起来, 总觉得明明不久前发生过的事却是上辈子的事情。 福祸相息, 谁又能知道,在无数个看到迟弈的瞬间, 她也曾感谢过这次车祸。 感谢苦难也能给她带来新生。 她不后悔遭遇车祸,但兇手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乌桃伸手到脑后摸了摸脑后的伤口,斟酌着问:「迟弈……」 「嗯?」 迟弈心底那点一直挥之不去的不安和烦躁在一瞬间升到顶点,他有预感,乌桃接下来要说的话,会给他带来危机感。 昏暗的环境下他看不清晰乌桃的表情,更会让不安滋长,他点亮了床头灯,背靠在床沿,嗓音不自觉的淡下来:「怎么了。」 乌桃不知道迟弈怎么突然开灯,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说:「今天晴晴不是和我去逛街了吗?」 「她和我聊起以前一起拍戏的事情,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拍戏的。上次我们在度假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乌桃话还没说完,从侧躺的姿势稍微调整到能看到迟弈的角度。 她黑髮柔顺地散在枕头上,侧躺着露?半张美得夺目的侧颜,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向迟弈那里看,灯光下的乌桃眼里全是希冀和爱意。 她继续说道:「所以等我头伤好了,我还想去拍戏。」 乌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你不用捧我的,我可以靠自己。」 在此时的乌桃眼里,现在的她是最幸福,也是最好的时候。 她找回了自己内心深处最遗憾也最热烈的迟弈,她可以重新开始事业。 她生命里的黑暗消散殆尽,从今往后只剩下阳光。 可这是她现在的想法而已。 第83页 现在越美好,迟弈就会越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乌桃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是一个极冷淡又极无情的女人。 她冷淡,疏离,无欲无求。 像一块永远都捂不热的石头。 现在的乌桃太甜又太好。 好得太不真实。 和乌桃在一起后的这段时间他频繁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甚至有很多个瞬间,总觉得乌桃会走。 睡着的时候半夜惊醒好多次,看不见她的时候他差点疯掉。 他甚至想过,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梦,一个他再次回忆起乌桃,为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 他清醒又荒唐的任由这个梦继续下去,甚至主动去沉沦,期待无限期地把梦延长。 所以今天回来的时候,他才借酒精麻痹自己。 那种不安的预感从他走进禧园直到刚刚,都一直萦绕在心头挥散不去,哪怕真切的拥有着她,抱着她。 他还是觉得她那么容易消失。 仿佛这一切不是上天的恩赐。 是他偷来的美好。 让余晴来见她,是迟弈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 让乌桃接触以前的工作,以前的朋友,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乌桃会因为哪个片段而回忆起什么。 他也想过,将乌桃私藏,让她每天活在自己的保护和控制下,让她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他有足够的能力让她活的衣食无忧,快快乐乐。 可这样,她就不是她了。 乌桃向来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她会有很多奇思妙想,虽然从不见她实现,她有很多坚持,虽然从不对迟弈展开。 可他就是知道。 真正的乌桃不甘于做一只金丝雀。 她若是愿意,早在高中毕业,就可以和迟弈在一起,享受他所有的爱意和照顾。 可她没有。 迟弈爱乌桃爱得发疯,可比起用卑劣的手段留住她,让她永远停下脚步,他更爱她本身。 爱她的清冷淡漠,爱她的冷静防备,也爱她的娇软可爱,爱她的毫无防备。 所以,等赵氏的事情处理好,等乌桃的伤好彻底。 乌桃想做的事情,他不该拦着,更不该阻挡。 迟弈的爱向来纯粹得如同烈火骄阳,他应该给乌桃一切最好的,包括物质,包括感情。 而不是阴暗不见光的谎言。 可世事向来难以两全。 私藏她,她或许能留在他身边更久,但他的爱就会扭曲。 放任她,一旦她恢復记忆,迟弈就会失去她。 迟弈的情绪变得极差,他急需冷静,从一侧捞?一件睡袍套上,起身后冷淡说道:「我想想。」 他径直起身。 刚刚躺过的一侧顿时空荡下去,偌大的床上只剩乌桃一个人。 他开门走?去,落下一句:「你先睡。」 乌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毫无徵兆的看着他起身离开,心里的欣喜和雀跃一下子就消减下去,沉到了谷底。 她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乌桃紧紧攥着手下的被单,怔怔去看迟弈离开的门口。 因为她说,想去拍戏么。 如果迟弈不喜欢,他们明明可以好好商量的。 自从和他在一起以来,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迟弈。 乌桃微微垂下睫,鼻尖隐隐发酸。 可既然迟弈已经离开,大概是无法和自己再同一屋檐下相处了。 或许是需要考虑,也或许是需要冷静。 不管怎么说,她今晚该一个人睡觉。 乌桃沉默着缩回被窝里,眼泪不受控的滚落在枕头上,甚至有些悲观地想。 如果因为这件事迟弈就不再喜欢她了。 大概以后的她,也要一直一个人睡觉了。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她说想去拍戏就不高兴。 明明他之前也说过,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成为世界巨星,为什么现在就变了? 乌桃头一次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迟弈。 她只知道迟弈和她彼此相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可他每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 甚至,她还不知道他的喜恶。 是因为她和迟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太短,不够让她有时间去多多了解他。 还是因为她本身做的就不够好,她没有更多地去了解和关心他? 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乌桃缩在被窝里越想越难过,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 她又伤感于迟弈的断然离去,又自责于自己的不够细心。 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残留着刚刚暧昧的香水味,蜡烛尚未完全熄灭,地上凌乱的衣物和丝带像是一场笑话。 乌桃不愿意面对空落的房间,只把自己藏在被窝里蜷缩起来。 这样才能让她的心安定一点。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清脆的「叮咚」声,乌桃伸?胳膊去摸,在被窝里打开屏幕一看,是梁嫣的消息。 【我们已经回国啦,我正在回禧园的路上呢,还给你带了礼物哦~】 看到礼物两个字。 乌桃本已止住的眼泪又有泛滥的苗头。 她现在就好像一个水闸,轻轻一碰开关就会不停的流?眼泪,活生生像要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来似的。 第84页 以前的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失忆了,可乌桃还记得自己刚醒来时候的样子。 沉稳,冷静,进退有度。 一点也不像现在这样易碎又敏感。 好像发觉自己对迟弈的爱意以后,她整个人就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在他面前的自己已经是完全不设防的她,心痛和快乐都来得轰轰烈烈不遗余力。 她变得格外容易开心,也格外容易因为他的一句话难过。 心意总是跟着爱的那个人阴晴不定,变个不停。 现在的自己实在太脆弱,也太不像自己。 这样的她,迟弈还会喜欢吗。 乌桃拿?手机给梁嫣发消息。 【谢谢小嫣。】 【……我有件事想问你。】 【如果迟弈生气走掉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梁嫣回得很快:【怎么,吵架啦?】 乌桃回忆了一下刚刚:【没有吵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没吵架,那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总需要个理由吧?迟弈哥哥无理取闹了?】 还来不及乌桃再回復,那头的消息蹭蹭地弹。 【男人恋爱的时候就爱作,说不定是因为心烦还是别的东想西想就生气了。】 【要是没啥事就犯病你别理他。】 【过会儿想开了就好了。】 【男人很贱的,你快哄他他越上脸!】 【而且你又没错!】 【表情包:心疼男人倒霉十年】 【信我就睡,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男人倒霉十年是个真理! 大家一定要记好!【除非这个男人和迟弈一样】 第41章 冷战 乌桃握着手机思考了片刻, 觉得梁嫣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 现在已经是深夜,迟弈那边她也不好去打扰,就算是发生了什么, 也得等白天才能坐下好好讨论。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头钻出来面朝门口,虽然明知道迟弈应该是不会回来的,可她心底总是有些隐隐的期待和侥倖, 希冀会不会半夜他还会回来, 能不能等到他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乌桃在漫长的等待中希望逐渐落空,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似乎看到迟弈要走, 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画面七零八落,最终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梦醒以后, 天色灰濛濛的, 像是要下一场雨。 屋子里没开灯, 乌桃穿上睡裙去露台那处的落地窗前, 推开玻璃门, 一阵寒风凛冽的往屋子里灌,鼻尖闻得到潮湿的泥土气息。 乌桃心情沉郁, 被冷风一吹, 很有种被寒风洗涤的清爽感觉, 似乎心里的郁气都被吹散, 心里敞亮平静了不少。 再回首去看屋子里散落的狼藉, 虽然难过,但也不像深夜时分那么无法承受, 她将窗大开,任由风灌进来,又走到衣帽间随手套上一件外套,一件件地把地上的凌乱衣物和「惊喜」残留捡起来,逐个丢进垃圾桶里。 其实她本可以让佣人来打扫。 若是昨晚迟弈没走的话。 可是现下这情况,这一地狼藉并非他们情浓的证明,徒留狼狈给她自己罢了。 等收拾干净,乌桃看了眼手机,上午7:46分。 微信和简讯都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原本平静的心情在看到空无一物的信息时又涌上一阵酸涩。 乌桃甚至想拨电话过去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可真的点开了联繫人,她又觉得算了。 她想让迟弈有自己的空间,也希望他们之间解决问题是用更平和不伤感情的方式,这一切来得不容易。 乌桃很珍惜。 她将手机收回去,洗漱更衣后走下楼,正看到几个佣人上楼,看着方向和手里的工具,像是要去清洁书房。 书房? 乌桃敏锐地捕捉到细节,站定问站在前方的领班,温声问:「是要去打扫迟弈的书房吗?」 领班笑着和乌桃问好,说道:「是的,梁伯说现在要收拾迟先生的书房。」 一般收拾房间都定在上午中午两点左右,从来没有这么早就开始打扫房间的道理,这是不是说明,昨天迟弈是在书房过的? 她说道:「先不要去打扫了,晚一点吧。」 领班的表情有些为难:「梁伯吩咐的,一定要打扫干净,不可延误,小姐你看……」 不愿意别人为难,乌桃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看一眼就走。」 等打开书房的门,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浓重的烟味。 书房的落地窗打开着,冷风唿唿往里灌,书桌的菸灰缸里全是熄灭的菸蒂。 乌桃问:「迟弈去休息了吗?」 领班:「早上的时候徐助来了一趟,迟先生已经出门了。」 迟弈的反应总是在乌桃的意料之外。 他就好像是不愿意和自己靠近,不愿意面对昨晚的事情。 像是在逃避这件事。 她的神色明显的黯淡下去。 乌桃的长相是禧园上下心悦诚服的好看。 她容色极好,生得一幅绝艷长相,气质又清冷出众。 本就是人群中一眼就难忘的存在。 她平素就像雪山上绽放的玫瑰,远离尘嚣又美得可望不可即,在她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 第85页 许是察觉出她的低落。 一侧的领班自然地笑着说:「这么早很正常呀,迟先生一向很忙,甚至半个月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说的……也是。 兴许,他只是太忙了。 忙得没时间和她解释。 耽误了她们洒扫,乌桃致歉后走下楼去,梁伯正在沙发上看新闻。 她和梁伯打招唿,然后笑着问道:「小嫣还没回来吗?」 梁伯将咖啡杯放下,无奈的笑:「她说马上就到,还不知道往哪儿疯去了。」 话音刚落,门铃被按响。h 外面传来热情洋溢的声音:「爸爸!我们回来啦!」 门口的女佣为她打开,梁嫣欢快地飞扑过来,搂着梁伯说:「爸爸,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呢!」 她转头看到乌桃,朝她眨眨眼,说:「姐姐的也带回来了!」 梁嫣扭头冲着门口喊:「沈云安,你快点进来嘛!」 沈云安从门口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他身上仿佛落了点雨水灰尘,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从容淡然,还是那么遗世独立,温润有礼。 如果忽视他手里提着的两个行李箱加四个袋子的话。 女佣急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沈云安淡淡地挑眉:「我快点?这都是谁的东西?」 梁嫣吐了吐舌头:「那谁让进来的时候刚好大家都在忙嘛,没人帮你提……」 …… 重点是在这里吗。 沈云安没有和她争论太多,把装礼物的带着拿过来递给她,说:「你准备的礼物,你来送。」 梁嫣点点头,喜滋滋的把袋子打开,从里面一件件地掏礼物,一边说道:「爸爸,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可好玩了,雪山下的温泉泡起来就很舒服呀,一边看雪一边泡,吃着小点心和深海鱼刺身,简直快乐!」 乌桃看着梁嫣的笑脸心情也好了不少,她转头看向沈云安,他虽然神色冷淡,看向梁嫣的时候却带着温柔。 她走上前温声道:「沈医生,我们能出去聊聊吗?」 沈云安正拿手机回消息,掀眸看了乌桃一眼,声音淡淡地:「可以。」 二人一起走到门外,秋季的凉才算真真正正的体会到。 别墅外不远就有一处凉亭,雨丝微凉,工作的人员也都进去避雨,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等乌桃站定,她伸手抚去领口的雨珠儿,掀眸问道:「沈医生,请问我的头上还有多久能好?」 沈云安手插在口袋里,并不看她,只是偏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淡声道:「之前预计的得两个月,具体得看恢復的情况。」 他说完才转眸到乌桃身上,问道:「有什么诉求吗?」 乌桃迟疑了一下,说道:「发生了一些事。」 「我原本是演员……我和迟弈说,等头伤好全了,重新回去拍戏。」 后面的话没说完,乌桃欲言又止,沈云安像戳破了她心事,淡声问:「他不同意?」 未等乌桃回答,他又不紧不慢添了句:「这不像迟弈。」 乌桃怔怔抬头:「啊?」 沈云安轻淡眉眼间尽是平静,温声说道:「你小看了迟弈对你的爱。」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乌桃只是摇摇头,似惋似嘆,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些怅然:「他不是不同意。」 沈云安扬眉看过去。 「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乌桃满腔不解心事,不知该如何向别人提起,更不知道该提几分,在她的世界里,能为她解答的人太少太少。 她嗓音轻细:「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 沈云安瞧她一眼,反淡声问:「追求事业有什么错。」 他眉宇间情绪松散,状若无谓:「想太多没好处,让他冷静几天就好了。」 说完这句他往前走了两步,是要走的架势,肩头落了两滴雨。 又说了句:「迟弈本是个极骄傲的人。」 「可他在你面前折了一身傲骨。」 「相信他。」 乌桃站在原地看着沈云安渐渐远去,他刚刚说的话却一直迴响在耳边。 他说迟弈是个极骄傲的人,却在她面前折了一身傲骨。 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她似懂非懂。 等再回到一楼客厅的时候,沈云安因为医院有事先走了,梁伯也去处理别的事情,沙发上只剩梁嫣一个人。 见乌桃进来,梁嫣拉过她坐下,一边打开电视调台,一边问:「怎么样啦?还冷战着呢?」 「冷战」两个字还算贴切,乌桃点点头,只觉面对这样的处境,她实在手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四处问询建议,像只无头苍蝇。 梁嫣却不当回事,宽慰她道:「你现在就是太心急了,其实你想想,你也没做错什么嘛。」 「谁能一辈子只谈恋爱不做别的啦?这多无聊,拍戏是你的工作,你想回去工作有什么不不对。迟弈哥哥要么是担心你天天和男明星一起会不要他了,要么是不想你那么忙看不到你,要么就是担心你的身体怕吃不消。」 「反正来来回回也就这么些理由,总归是为了你和你们两个好的。」 「男人钻其牛角尖和女人也不遑多让了,你们都没错,那就让他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总会想开的。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别搭理他,免得他心里更乱。」 第86页 乌桃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梁嫣点点头:「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因为迟弈哥哥而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喜欢他一直纠缠你呢,还是你也一个人冷静一阵子呢?」 「我觉得任谁都希望能够冷静下来好好理清楚思路的。」 乌桃对这话的逻辑十分认同,只悬在头顶的心稍稍落回肚子里,整个人的紧绷状态也随之舒缓下来。 自这天以后,迟弈有三四天未曾回禧园。 听梁伯说他去帝都处理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乌桃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只是看着仍然空空荡荡的手机,抿了抿唇。 这么几天过去,若不是梁伯偶尔会提起他现在的近况,在乌桃的世界里吗,迟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在乌桃眼里,迟弈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 他掌握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向来行事果决,雷厉风行,从不会拖泥带水。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面对再大的危机都能云淡风轻的迟弈都无法下决定。 「姐姐!」 乌桃微微低头出神,耳边响起梁嫣的声音。 「你都闷在禧园好几天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乌桃问:「去哪儿?」 「我带你去我高中看看?」 乌桃:「你的高中?」 梁嫣笑嘻嘻地:「也是你和迟弈哥哥的高中呀。」 再次听到迟弈的名字,乌桃的心轻颤了一下。 ……她和迟弈的高中。 梁嫣问:「你不想去吗?」 「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迟弈就回来啦! 第42章 旧楼 蔚川市一高在蔚川市中心靠北, 地段豪华,师资极佳,数年来升学率都是蔚川最高, 是所有家长和孩子心中最理想的学业殿堂。 梁嫣比迟弈和乌桃小两届, 所以三个人的母校,的确为同一间。 介于迟弈和乌桃这几天冷战,她们出门的事情只告诉了梁伯, 带了一个贴身保镖简装跟着。 让他好好冷静。 梁嫣想让乌桃换换心情, 不要总是闷在家里。 心里沉郁的时候出来走走能好很多。 小雨淅淅沥沥。 脚下的地面湿漉漉的, 细小的水坑被雨点溅出小小的波纹,一圈一圈,行人神色匆匆, 车头排着雨水步履不停。 一门之隔, 门外是成人世界的行色匆忙,门内是少年少女的蓬勃朝气。 这个点正是高中学子午间吃饭的时间。 隔着大门和黑色的栅栏, 能隐约地听到学生们的嬉笑怒骂声, 梁嫣撑着一把伞喟嘆了句:「年轻真好啊, 好怀念以前上高中的时候。」 秋雨时的空气很凉, 混着一点泥土青草的味道, 深唿吸一口冷气,有一种浑身都被洗涤的清醒感。 乌桃没偏头, 看着前方问:「怀念什么?」 梁嫣跟她一起看着门口, 颇有些眉飞色舞:「上午和同学讲小话啊, 下课谈八卦, 我还暗恋过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呢, 那个时候我高一,迟弈哥哥高三, 他可是风云人物!」 说完后没几秒,梁嫣像是回想起了那个时候的生活,语气缓下来,带着怀念的惆怅说:「反正上学的时候大家压力都很大嘛,一边是未卜的前程,一边又有无限的可能,在高压之下憧憬未来,又和朋友们苦中作乐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是的确让人记忆尤新。」 乌桃听着她的话想像了一下,浅淡地笑起来:「听你说的话就觉得很美好。」 梁嫣的低迷情绪很快就一扫而空,笑着说:「你也在这所学校呀,你应该是知道……」 这种感觉的。 话没说完她悻悻的闭了嘴,看着乌桃的神色,很抱歉地说:「姐姐……我嘴上没个把门的又在胡言乱语,我……」 梁嫣垂下头:「对不起。」 乌桃倒是并不觉得生气,只是很平和的笑了下:「一时忘记了很正常啊,没关系。」 自己说错话还没乌桃这么大度的原谅了,梁嫣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下意识想补偿她,于是说:「姐姐,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还没吃饭吗?我带你去以前这边最有名的小饭馆怎么样?说不定你以前也在这里吃过哦。」 乌桃点点头:「好。」 学校周边的苍蝇小馆很多,藏在沟沟楞楞的深巷里,路不好走,尤其是下过雨后,年久失修的青石板砖缝隙里积满了水,凹凸不平的水洼一路都是。 周边的老旧居民区里不少人喜欢到这来吃饭,湿哒哒的天气和不好走的路没能阻挡大家饱腹的欲/望,巷子里的小馆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一幅热火朝天的气象。 梁嫣带着乌桃小心翼翼地从水坑旁边绕过去,倾身往她那里打伞,结果两人步伐相差较远,结果谁也没打上,头上身上都落了点雨水。 两个人心情还算不错,现在雨又小,干脆把伞收起来,梁嫣又说道:「一高的学生们都是走读,晚上放学和周末这边人更多,现在都是在附近住的人来吃饭的,应该还有位置。」 乌桃仰头往巷子两侧的居民楼看去,并不高,大概七八层左右。看起来有不少年份。 不知怎么的心底生出点熟悉感,她收回目光,只当是自己高中的时候或许也来这边吃过饭,淡笑着说道:「那这个时间来的倒是正正好。」 第87页 右手边第二间小饭馆里的客人明显比别家更多。 门口的大锅里炖着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香味和热气飘的老远。 刚刚在路口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梁嫣找到一个二人座拉着乌桃坐下,笑着看了一圈,再次感嘆:「还是老样子,真好。」 她一双杏眼亮亮的,很兴奋的推荐着:「姐姐,他家的桂花面和鱼丸汤都超级棒,你要不要尝尝?」 门口盛汤的老闆端着两碗汤给其中一桌盛饭,一边听到梁嫣和乌桃谈话,搁下碗用围巾擦了擦手,笑着说:「我们这的招牌就是这两样,小姑娘是老客户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定睛看了眼两个女孩子。 看到乌桃的时候多停了几秒,有些迟疑,怕是自己认错了,又觉得应当就是她没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你是之前住在这楼上的姑娘吧,这么多年都没见你来过了,搬走后是不是工作很顺利啊?」 乌桃和梁嫣不论是身段气质还是衣着,都和这家小店格格不入。 尤其是乌桃,自打她进门以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没停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小饭馆的老闆还会记得自己。乌桃很感谢这一点,但可惜的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歉意地笑笑,客气地说了句:「是啊,一切都好。」 两人一人点了一份套餐,梁嫣又格外要了一份炸小酥肉。 老闆上菜的时候笑着问:「我记得你当时还有个小男友呢,现在还在一起吗?我还记得你们俩当时感情多好,小年轻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问长问短。」 小男友? 乌桃心里一悸,猜得出他说的是迟弈。 ……虽然分开了五年,可结果的确是在一起。 「还在一起。」 乌桃简短地回復,想想又加了一句:「他对我的确很好。」 像是见证了一对令人瞩目的小情侣终成眷属,老闆明显很高兴,又给她们一人送了一根脆骨烤肠,话也多了些:「年轻真好啊,看着你们好好的,我也高兴。」 梁嫣笑嘻嘻地谢过老闆额外送的烤肠,咬了一口,满口肉香,问道:「都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姐姐呀?」 老闆有些腼腆:「你姐姐那个时候就长得特别漂亮,她那个小男友也是个特别帅的小伙,我们这一圈经常见到他俩的都印象深刻。」 许是觉得只夸乌桃不合适,老闆又赶紧加了一句:「你也漂亮。」 梁嫣杏眼笑得弯如月牙,朝着乌桃说:「我记得之前是你在这边住,迟弈哥哥经常来找你,有时候天天跑,晚上都不想进家门。」 「不过我猜呀,不是他自觉回来,是你把他撵回来的,我还没少嘲笑他呢。」 听着梁嫣和老闆的话,乌桃在心里似乎也能勾勒出画面。 年少时期的她和迟弈,在这繁华蔚川的破落一角,互相取暖。 那些想像中的画面一幕一幕闪过,乌桃突然很想他。 想看到他炙热的眼睛,想念他缠绵的吻。 乌桃伸手摸了摸饭馆的桌椅和墙,突然有种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过去的迟弈的感觉。 那个的她和迟弈,也在同一空间下。 他们发生了什么故事,那时候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和现在像不像? 想到这里,乌桃突然生出一点,想要找回记忆的念头。 以前的她牴触去触碰那些被锁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会让她畏惧,会让她想要逃避,会让她有一种从阳光下再次被拉入黑暗里的绝望。 可现在的她有了铠甲。 她并不畏惧那些苦痛。 只要黑暗里站着迟弈。 她就敢走过去。 乌桃掀眸问老闆:「您还记得我那个时候住在哪儿吗?」 老闆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也没多想,只是想着她可能是忘记了,随手一指外面,笑着说:「我记得我以前在那栋天台上见过你,具体门牌号我也不知道。」 她点点头道过谢,拿出筷子勺子开始吃饭。 面前的梁嫣小声说:「等会儿我陪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收穫呢。」 「要是能想起什么,也是好事一点呀。」 乌桃笑着点头,面前的桂花面发出浓郁的香味,酱汁调配的恰到好处。鱼丸汤鲜香美味,是和禧园里的高端食材与众不同的味道。 踏踏实实的人间烟火。 - 禧园。 风疏雨骤。 迟弈脸色阴沉,满身戾火,冷声问:「夭夭呢。」 梁伯看了眼迟弈的神色,并不畏惧他此时的状态,只温声说:「小姐和小嫣一起出去了。」 迟弈按捺着怒火,额上青筋直跳,咬牙道:「我不是说过不允许她随意出门?」 他深唿吸一口气勉强将火气压住,不愿意对梁伯发怒,说道:「身边除了梁嫣没人跟着?」 梁伯看他一眼,看着迟弈温言:「派了一个保镖跟着。」 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红茶沏好,梁伯说道:「少爷。小姐心情一直不好。」 迟弈心头勐地一跳。 「所以小嫣说带她去以前的高中看看。」 「高中?」迟弈扬声重复了一遍,黑眸里暴怒的火气中带上些不安和慌乱,扭头冲进了雨幕中。 第88页 徐鸣在迟弈刚刚下来的车边,看着他神色紧张地坐上了主驾驶,立刻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迟弈发动车,打着方向盘冷声道:「市一高附近,全部出去找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要多给兔兔评论啊555qaq 另外求个预收和作收~蟹蟹大家! 第43章 掐腰 迟弈打着方向盘在市一高附近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 居民楼天台。 乌桃和梁嫣就站在上面。 梁嫣给乌桃撑着伞,纵目望下去,居民楼方圆一周色调暗沉, 斑驳老旧。 在淅淅蒙蒙的细雨中, 多了几分岁月经停的韵味。 蔚川市是国内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处处高楼大厦,欣欣向荣。这样的老旧居民楼也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拆除改建, 到时整个蔚川都是一派新生, 过去的, 终究会被时代淹没。 天台风冷,但是乌桃却很喜欢站在这样的高处往下看。 这边楼下穿着睡衣的妈妈带着儿子满脸笑容地进了小铺,路上遇见的邻居彼此笑着打招唿, 再远一点的爷爷奶奶牵着手打着伞在路上慢慢地走。 两排齐齐整整的苍蝇小馆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有刚刚吃过饭被凉风席捲的行人搓手。 她是高高在上看着这些人的人。 可是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她却觉得很温暖。 人世间最平凡又最常见的,寻常人的温暖。 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梁嫣终于禁不住跺了跺脚, 说:「姐姐, 都站了这么半天了, 要不咱们走吧?吹久了要感冒的。」 乌桃这才恋恋不捨地转过视线去看梁嫣, 有些歉意道:「我没注意时间,抱歉小嫣, 如果冷的话我们现在就下去。」 梁嫣赶紧摇摇头:「其实我还不是特别冷, 不过说回来, 姐姐你在这有什么收穫吗?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摇摇头, 乌桃又笑了下:「在这里没有, 只是觉得站在天台上很舒服,大概以前的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吧。」 「那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陪你来嘛, 」梁嫣嬉笑起来,摸了摸乌桃微凉的手,说道:「你要是感冒了,迟弈哥哥会杀了我的!」 说话之际,天台的门被勐地推开。 来人的嗓音极冷极沉,若是声音能杀人,恐怕梁嫣这时候已经没了。 他声调稍缓,像能把她剥皮拆骨似的冷:「你还知道?」 乌桃怔了下,转头朝门口看去,迟弈一身雨渍,笔挺的黑西装上沾了满身的水,黑髮湿润,向来矜贵的他看起来竟有些狼狈,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尽是戾气。 一看就猜得到他有多急多慌。 是为了找她? …… 未等乌桃反应,迟弈大步上前,一把将乌桃拉住。她细软的腰肢被冷不丁地撞在天台的墙上,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吻。 他气息炙热滚烫,动作毫不温柔,分明是情人间缠绵悱恻的动作,此时却像是惩罚,啃咬的乌桃唇瓣生痛。 「迟弈——」 乌桃企图在空隙间唿喊他的名字让他清醒一点,迟弈却混当听不见,掐着她的腰摁在被雨水打的湿润的墙面上,亲得不管不顾。 口腔里瀰漫出丝丝血气,乌桃痛得眼角蕴泪,睁开眼睛去看咫尺之间的迟弈。 他眼里满是不安和愤怒,眼尾发红,恶狠狠地从她唇上离开,又往前欺身与她抵额,将她挤在墙壁于臂弯之间的方寸之地,愠怒道:「别叫我的名字!」 乌桃眼眶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他生气也好,逃避也罢。 这么几天过去了,再纠结的犹豫是不是也该想通了。 一言不发地突然回来,又这样惩罚似的吻她就算了,叫声名字也错了吗? 刚刚她还在想以前的迟弈,可现在这场景,她觉得委屈。 乌桃咬着唇偏过头去,低声喊道:「迟先生,有什么话能好好说吗?」 迟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这称唿惹得上头,他愤怒瞬间攀升上去,眸底像燃着熊熊烈火,掐着她的腰也愈发用了力,沉着调子,像咬牙切齿:「你叫我什么?」 腰间刺痛。 乌桃掀眸看他,微红的鼻尖却强忍着酸:「不是你说的不要叫你名字?」 质问让迟弈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闷得他愈发焦躁。 他松了手退后几步,将身上的黑色西装脱下来恼得想摔。 雨下得大了,天台没有遮蔽的地方,乌桃被淋的透湿。 凉意顺着雨水丝丝入骨般渗进肌理,冷得她发颤。 看着她倔强神情,迟弈又心疼又烦躁,偏偏还见不得她受苦。 在雨中走了两步,他抓着外套的手攥得更紧了点。 边走边深唿吸,生生把不受控的怒火压下去,大走上前把外套给乌桃胡乱裹上,一把扯过她手腕,冷声道:「跟我过来。」 原本缩在门里默默偷听的梁嫣听见声音寒毛都炸起来了,贴在墙边不敢动弹。 迟弈完全无视了梁嫣的存在,径直拉着乌桃下到五楼,停留在楼梯口右转的那间。 他烦躁地用指纹开了锁,把乌桃拉进去,锁上门。又到浴室拿了吹风机和浴巾,给乌桃擦了擦头髮,而后把吹风机插上电,热风自风口吹出来。 唿唿地风声和噪音充斥在狭小的客厅内。 第89页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开老旧的窗子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模煳了看望外面的视线。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剑拔弩张的气息也在逐渐缓和。 乌桃微微垂着头没说话。 从进房间的一刻起。 她的心里一直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和布局都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好像曾经的自己在这里经歷过让她记忆深刻的事情,又让她觉得很安全。 尤其是身后为他吹头髮的迟弈。 相似的地方,相似的动作。 乌桃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幅模模煳煳的画面,是年少的迟弈拿着吹风机走过来。 像满脸怒容,又像是心疼。 ……原来迟弈以前也给自己吹头髮。 意识到这点,乌桃的委屈反而更多了。 被一直放在心上宠爱的人向来都脆弱,禁不得委屈,讲话凶一点都要掉眼泪。 还得…… 还得人哄哄亲亲,说几句好听话才能好。 乌桃觉得有些闷。 现在的她娇气得不行,连被人亲疼了都要不开心。 被人不搭理也要不开心。 迟弈怎么就这么磨人。 他还觉得自己难养。 难养的分明是他自己。 可是。 好多天不见他了。 她真的很想他。 想着想着乌桃的眼睛就有点泛红,她性子内敛,哭也不爱张扬。 只是眼泪像豆子似的从眼眶啪嗒啪嗒的掉。 除了吹风机的声音,一点异常也没有。 头髮快干的时候,迟弈的动作突然停了。 他把吹风机关了扔一边,扳过乌桃的肩膀去看她的脸。 没有雨水的阻碍,迟弈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的眼泪,当下什么火气都没了,整个人慌得不行,声音都发颤:「怎么了?」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珠,反倒越擦越多,简直跟开了水闸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到底怎么了?」 迟弈的心毫无徵兆的钝痛起来,几乎让他喘不上气。他坐到乌桃旁边去,又把她搁在自己腿上,两个人视线离近,近乎平行。 他嗓音有些哑:「我不好,我刚刚凶。」 「不哭了,嗯?」 乌桃本就生的清冷美艷,平时看起来高不可攀,不好接近。 可在迟弈身上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微微仰头看着他,眼里头尽是委屈。 迟弈怎么受得了这阵仗,恨不得立刻缴械投降。 只吻吻她光洁额头,哄着人说:「哪儿不开心,说出来我都改,好不好?」 乌桃抽泣了好一会儿停了声音,看着迟弈半晌,闷着声问:「你前几天为什么说走就走。」 「为什么不理我。」 「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 听到这个,迟弈抱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非听不可?」 乌桃:「非听不可。」 迟弈看了她半晌,最终妥协了般,舒了口气,反问她:「我之前就问过你。」 「如果你恢復记忆以后怎么办。」 「那我现在再问一次。」 他黑眸里有些隐隐的期待。 方才相见时的暴怒和戾气统统不见,现在在乌桃面前的,还是之前那个深爱着她的迟弈。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和缓调子,问道:「如果你恢復记忆了,怎么办?」 乌桃没想过他要说的是这个。 她看着迟弈的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他说:「迟弈,心是不会骗人的。」 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 乌桃说:「就算我恢復记忆,我的心对你的感觉也不会变。」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后。 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 在这一瞬间,乌桃觉得迟弈好像放下了什么。 又好像想通了什么。 她不太懂,问他:「笑什么?」 迟弈将下巴抵在乌桃的颈窝,又搂得紧了些,说:「笑你。」 乌桃;? 「可爱。」 迟弈缓声道:「夭夭,你原名叫乌桃。」 乌桃的心一颤。 「你似乎很早就没了母亲,家庭不幸,父亲酗酒,后来又因癌症去世。」 「你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女孩。」 「也是我见过最薄情,最狠心的人。」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怎么分手?」 迟弈自嘲笑了下,与她对视。 「不是和平分手,不是好聚好散。」 「是你和我分的手。」 …… 雨声密如雨点,砸在窗子上的声音如同鼓声砸在乌桃的心里。 震得她心里酸涩难安。 迟弈有些艰难般,嗓音干哑。 「你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迟弈,别让自己这么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我是土狗! 我还挺喜欢掐腰亲按墙吻ovo 第44章 如初 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聚好散。 拍拍屁股走人的那个是她自己。 认识到这点以后, 乌桃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一点为什么迟弈会这么做的缘由。 她微垂下头:「所以……」 第90页 「所以这一段日子,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拥有你,」迟弈将她头髮捋到而后, 贪恋地看她的脸, 「乌桃,这不是梦。」 「是不是?」 「我不想让你接触任何和以前有关的事情,是因为我怕你会恢復记忆, 怕你会离开。」 「可是我又不想让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情。」 迟弈扯唇笑下, 调子有几分凉:「是不是虚伪又深情。」 乌桃顿时明悟。 所以那天晚上, 他才会无法面对自己,才会逃避好几天。 一切都是因为。 他害怕自己接触了太多以前的信息,恢復记忆离开。 乌桃设想过很多不同的原因, 但是没有一条猜出这一切会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 这场失忆于她而言是恩赐, 于迟弈而言却更像折磨。 给他美梦,又让他不知道何时会醒。 所有的快乐和苦难都是她一人带来的。 乌桃一时有些无措, 只是微微仰头看向他:「迟弈……你后悔了吗?」 后悔救了她, 后悔进入这场他俩都无法控制的梦境。 可乌桃不知道的是, 就算折磨, 就算不安。 就算再死磕多少年。 她都是他想要拥有的人。 乌桃面前, 迟弈永远不会后悔。 迟弈将她抱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关门熄灯, 欺身上去:「一点都不。」 「乌桃, 我们註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 事后,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 屋内没开灯。 加之雨天灰沉, 卧室里没什么光线, 只余一点太阳余晖的黯淡,打水渍斑驳的窗子里。 昏昏暗暗的环境下, 人容易消沉。 了解到迟弈心中想法以后,不论迟弈同他怎么亲近,乌桃心里都始终带了点内疚。 如同乌云笼罩在心头,叫她心底一直沉着,仿佛自己就是害他彷徨不定的始作俑者。 甚至悲观的想着,若是当初他没有救自己就好了。 现在迟弈就不会为了自己犹豫难受,更不会不安。 乌桃缩在迟弈的怀里,背对他看着窗外,事后倦怠的身子乏乏的,心里闷闷的,不想说话。 就盯着窗子上「滴答滴答」的雨点发呆。 迟弈倒是容光焕发了,看乌桃不理人,也没什么反应,在她身后咬耳朵,有些不满:「发什么呆。」 他语气里带上点威胁,吊儿郎当的拖着调子问:「乌桃,我没伺候好你?」 原本还有些郁郁的乌桃顿时脸有些红,莹润的肩头不依地往后抵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迟弈倒笑了,胳膊肘撑着床去看她的侧脸,一点不觉羞:「别人不都是你侬我侬,到你这怎么就这么个气氛。」 他散漫道:「不是你喊着老公不要的时候了?」 那点阴郁沉闷的气氛就此散了。 乌桃虽然脸红,但心情被他牵引着又好起来,她干脆转过身,搂着迟弈说:「迟弈。」 迟弈调子懒洋洋的,捉住她揽在脖子上的一只手,应着:「嗯。」 「不论未来怎么样,我们就按你说的,纠缠一辈子吧。」乌桃笑意松淡,好似一瞬间就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说这话的时候称得上十分平静。 她贴在迟弈的身上,说话的时候眼睛亮起来,湿漉漉的。这样的神情融在乌桃身上,少见的孩子气。 迟弈对乌桃向来无法拒绝,恨不得一辈子都纵着她由着她,哑笑了声说好,又同她抵额亲了好一会儿。 抵死纠缠,总好过形同陌路。 心绪由阴转晴的一瞬间,乌桃很难说清那是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天光乍破,密不透风的黑暗里漏下了一束光。 接下来是一片清朗。 迟弈就在眼前,还想什么天长地久,倒不如大大方方同他至死方休。 热烈室内,乌桃嘴巴有点红肿,她抵住迟弈的胸膛,求饶似的说道:「不要了不要了,晚点还得回禧园,我想自己走着进屋。」 迟弈撑着手在她身上,眼里有些暗潮:「真不要?」 「真不要。」 他妥协似的躺倒一边去,同乌桃两个人一起平躺着看这间,同禧园相比算得上逼仄的卧室。 乌桃这才想起来问:「这间房子是——」 迟弈喉头一滚,末了才回:「这就是高中毕业那年暑假,你租住的那间房。」 「我买了。」 乌桃环顾了一周:「所以一切陈设都和当时一模一样是吗?」 迟弈点点头:「算是吧。」 「算是?」 他随手指了指窗台上摆着的一只水晶球,懒声道:「像这种,就是租了房子以后我们一起添置的。」 乌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窗台上摆着一只单手撑开那么大的水晶球,里头是…… 一个黑色的车钥匙? 车钥匙下面垫着一层雪。 她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水晶球晃一晃,这些雪片会哗啦啦地落下来,像下雪一样,很漂亮。 不过—— 乌桃狐疑地看迟弈一眼:「你确定这是我们以前一起添置的,不是你自己准备的……」 「用来讨我欢心的礼物吗?」 迟弈漫不经心的脸色一僵。 而后云淡风轻地说道:「忘了。」 第91页 哦。 乌桃没打算跟他计较。 忘了嘛。 「你之前不是说,分手后没想过我?」 「那你还买房子。」 乌桃的话难得犀利起来:「你回来看过没有?」 迟弈:…… 「偶尔。」 「偶尔?」乌桃转过头去,紧跟着问道,「真的是偶尔?」 面对她追问个不停,迟弈干脆就捏住她后颈那块肉,调子是带着威胁的反问:「这么有精力那我可就不心疼你了?」 乌桃立马乖乖的噤声。 迟弈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响起来。他下床去拿在手里,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开始穿衣服。 衣服上雨渍未干,穿在身上湿冷,不禁眉头微皱。 刚穿上裤子,仍在床上躺着的乌桃有些好奇:「又要忙?」 迟弈俯身过去抓她的脚腕,忽地笑了:「你也得去。」 乌桃被拽到身前,没有被子的遮挡,微凉的空气一激,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着一物的羞耻感,她羞得脸发红,嘤咛了一声就要往被子里钻。 迟弈被她逗乐了:「怎么这么多回了还是羞?长不大的小姑娘。」 乌桃这才磨蹭到床边去穿衣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迟弈把西服外套穿上,慢条斯理地系扣子:「撞你的那个人抓回来了,赵芷卉原本想跑,也被抓回来了。」 「害你车祸的兇手,你不得见见?」 等迟弈开车带着乌桃到警局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 徐鸣等人停在门口等着。 乌桃和迟弈两个人进去,审讯室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看见赵芷卉就开始哀嚎。 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有迟弈提供的线索,赵芷卉百口莫辩,当场被拘留。 具体的流程还要走一段时间,赵翔那边肯定也不会放任赵芷卉坐牢,一但会提起上诉,到时候徐鸣还有得忙。 在警局里的时候,乌桃虽然是当事人,但记忆全无,一切都是跟着迟弈走。 好在今天的会面很顺利,跟着迟弈,乌桃没怎么费心。 徐鸣安排的车已经停好在门口,迟弈和乌桃坐上后座,今天一天的事才算是了结。 车子驶向禧园的时候,乌桃总也忘记不了赵芷卉在审讯室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种嫉恨,巴不得上来抓花自己的脸一样的神情。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乌桃戳了戳迟弈:「迟弈,我和赵芷卉有什么仇,她至于这么害我?」 迟弈微微合眼小憩,听到乌桃的问题,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说道:「怎么求人解惑都没个态度。」 乌桃:? 「怎么不得叫声老公听听?」 …… 乌桃被他的坦然和自然噎地默了一瞬,小声喊着:「老公。」 前头还坐着司机和徐鸣,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大大方方谈恋爱的时候吧? 迟弈掏了掏耳朵:「什么?听不见。」 「中午没吃饭?」 徐鸣十分有眼力见地把隔板放下,说道:「我们什么都听不见。」 乌桃再次被噎,两只手绞在一起,扭扭捏捏地:「老公。」 迟弈睁开眼将她搂过来,像逗只小猫:「这才对。」 他漫不经心地回:「你跟她没什么仇。」 「卫嘉树记得吗?上次拍卖会见过那个。」 「你失忆前他一直追你,但是他和赵芷卉早有婚约,赵芷卉觉得你抢他男人,又心肠歹毒,觉得你死了卫嘉树就会回心转意。」 迟弈冷嗤了声:「这就是男人,瞧见没有?你老公这么深情专一的优质好男人可不多见。」 乌桃在迟弈怀里有些无语。 还以为他的下一句应该是评价一下赵芷卉这人的愚蠢和歹毒,再不济也是感慨一下这两人的塑料情谊。 谁知道他的关注点完全在卫嘉树有婚约还在追自己上。 借着这件事也能拔高一下自己,不愧是迟弈。 乌桃笑了笑,很识时务地吻他脸颊一口:「是呀是呀,我老公天下第一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相处越来越腻歪越来越放松了~两个人的变化都是一点点有推动的,还有!这一章是糖了吧!快夸我! 第45章 妄想 此后这几天蔚川一直下着连绵的小雨。 迟弈工作上的事情大多交给了徐鸣去打理, 忙了几年从没给自己放过假,也趁这几天偷闲。 天气不好,两人都没了出门的欲望, 就懒懒的窝在禧园打发时间。 好在乌桃和迟弈感情如初, 没了心结,怎么相处都觉得不过分。 上回梁嫣自作主张带乌桃去一高,虽然是两个人的主意, 但迟弈却不认这个。 好在乌桃温声软语, 梁嫣泪眼汪汪, 迟弈反倒笑了,给这个妹妹还送了几只sl家新款的限量包包。 梁嫣爱包狂人。 喜滋滋的收下,还自诩二人复合第一人, 完全忘了自己在微信上是怎么编排哥哥的。 赵芷卉入狱拘留, 赵翔肯?不会就此罢手。传闻他爱女如命,赵芷卉要什么给什么, 自小养一个猖狂性子。 恐怕这时候正在上下打点, 想要给女儿脱罪。 若是不成, 破釜沉舟也未可知。 乌桃不在迟弈身边, 他怕是寝食难安。 第92页 几天连绵阴雨, 乌桃后脑的伤偶尔会隐隐作痛,两项加一起, 就更得在禧园将养着。 医院内。 沈云安和医院的医生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 沈云安看了眼手里的报告, 淡声道:「她的头伤没什么事, 恢復的也挺好, 至于头疼。」 他掀眸看迟弈一眼:「前几天淋雨淋的久了,也没及时驱寒, 十有八九是感冒引起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沈云安低头在纸上记录,说着:「也有可能是记忆受了刺激导致的头痛。」 迟弈眸色一沉:「有什么负面影响?」 沉吟片刻,沈云安说道:「生理方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是轻微感冒,休息几天就好了。」 「如果是记忆方面,人为干预不了,只能尽量少费脑,少去回想以前的事。」 乌桃坐在病床上,神色恹恹的,没说话。 等沈云安走了,迟弈这才走回到病床前,问着:「还疼?」 乌桃声儿有些闷:「一点点。」 听到这句,迟弈冷笑了声,眯着眸,面色不善地瞧她:「乌桃,你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给我找?」 「你是不是觉得脑子在你身上长,我就不知道你想什么?」 乌桃掀眸看他,自知理亏,鹌鹑似的没出声。 就看迟弈伸手过来。 他指节分明,骨骼上的突起瞧着干净又雅致。 单单看手,总觉得迟弈该是执笔读书的淡雅贵公子。 ……若是忽视掉他现在能吃人的神情的话。 他惩罚似的,指尖点在乌桃的额头,戳了几下。 语气又恼又无解,只问她:「怎么想恢復记忆了?」 迟弈脸色很沉:「不是答应的要纠缠一辈子。」 「乌桃,你想跑?」 乌桃本就有点头疼,不等她说话,迟弈先慌慌张张的脑补了半天,都没有她解释的余地。 虽然,她的确是想努力尝试一下能不能恢復记忆。 但不是为了跑,是为了迟弈。 更是为了她自己。 乌桃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她没能拿全部来爱迟弈,甚至连给他一句肯?的承诺都不能。 就因为她也不了解自己。 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怎么配全身心的爱人呢。 迟弈那么好。 他值得更好,也更纯粹的爱。 这件事本来没想让他知道,但是她每次努力去回想都会头疼,迟弈一向敏锐,一来二去就藏不住了。 这下好了,被抓包,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乌桃扯扯他衣角,服了软:「我不是想跑。」 「以后不会了。」 迟弈气笑了:「没了?」 「迟弈,」乌桃调子虽缓,但神色却还是不太好,脸色发白,明显是需要休息,又说着,「我累了,等我睡醒跟你说,行吗?」 迟弈盯着她看了几秒,正色起来,伸着她躺下,说着:「行,睡醒了说。」 关好门。 他没停留就去了沈云安办公室,靠在门边,眉眼微冷:「这么刺激脑部,她真没事?」 沈云安正在剪桌子上绿萝,动作没听,淡淡道:「休息几天,不再想就没事。」 屋子里静了半晌。 迟弈的声音才传来:「会想起来么。」 沈云安停下动作。 「听小嫣说,上次见面不是说开了?」沈云安神色平静,「还怕?」 迟弈淡淡睨他一眼:「说开是一回事,要是真的醒了是另一回事。」 「站着说话不腰疼,梁嫣失忆一个你试试?」 沈云安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 他没再接腔,只说道:「顺其自然。」 「我下午还有会要开。」 这话就是赶客的意思了。 沈云安神色冷淡,将绿萝修剪完毕,捲起袖口,准备动笔写材料。 迟弈这才走。 顺其自然这道理,他能不懂? 时至傍晚,睡醒了的乌桃被迟弈送到卧室,周围无人,迟弈才旧事重提:「不是说要和我解释?」 「现在。」 刚刚才被迟弈温柔放在床上没做好心里准备的乌桃:…… 有这么想知道吗? 她看着迟弈一幅我看你怎么解释的冷淡神色,咬咬唇,轻声道:「我以前是没想过恢復记忆的。」 「但是……」 迟弈瞳孔一缩。 「但是上次和小嫣去一高那边吃饭的时候,我从老闆的口中得知了之前我们的一些故事。」 乌桃微微抬起头:「迟弈,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么遗憾,遗憾我忘记了过去关于你的那些事。」 她说着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也不想看他冷脸,顺势去搂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继续说,嗓音带了点鼻音的清软:「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迟弈。」 「我忘记了所有事,包括你,可你却是带着所有的伤口重新爱我。」 乌桃的声音有些哽咽,语调也断断续续。 「迟弈……你得多疼啊。」 迟弈的心蓦地软了。 他脸色缓和下来,伸手去抚她的背,低声道:「是为了我?」 「嗯……」 乌桃从他颈窝抬起头,那双迟弈记忆中清冷淡漠的眼睛里,此时挂着泪,里头是一眼看得到的心疼。 第93页 现在的她平静,柔软,面对他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放松和欢喜。 哪儿还有什么刺。 他的女孩再也不和从前一样了。 知道心疼他。 迟弈缓缓扬起笑来。 他低头吻乌桃的眼泪,笑得懒洋洋的:「我现在是不是也算尝到仙女的眼泪了?」 「还挺值。」 乌桃瞬间破涕为笑起来。 迟弈总有办法让她开心。 她细腰被迟弈揽着,两人贴的亲密无间。 乌桃在他怀里,伸一只手去戳迟弈的嘴唇。 说着:「仙女和凡人相爱,那你是不是还赚了?」 迟弈又顺势去吻她的手指,深深看着乌桃,嗓音有些哑:「是啊,赚了。」 旁人梦想成真。 他是妄想。 - 距离赵芷卉入狱大概十天后,赵翔很快就提起上诉。 迟弈交代了徐鸣去处理这件事。 天越发的冷。 深秋时节,风雨皆繁。蔚川虽然靠地理位置靠南,还是冷得人只想往屋里钻。 乌桃本身是怕冷的,这时候就更不想出门。梁嫣和她一起住在禧园里面,两个人没事说说话,聊聊八卦,甚至梁嫣还拉上乌桃一起打游戏,倒也过的清闲自在。 这期间余晴来过一次禧园,本身是来看乌桃的,见她悠闲自在,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就陪她聊了聊天,说过一阵会很忙,可能来不了了。 乌桃知道她这一行聚少离多,她肯?到处跑,就关心了几句,亲自送到了禧园门口。 余晴走后,梁嫣拿胳膊肘戳了下乌桃,问道:「姐姐,这是你经纪人呀?」 还没等乌桃回话,她就笑眯眯地说:「之前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啊,我就说嘛,你这么漂亮,不去当演员多可惜啊。」 乌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才知道没多久呢。」 梁嫣点点头,又眨巴着一双熘圆的杏眼,好奇地问:「那你还回去当演员吗?」 乌桃身形一顿。 过了几秒,她才说道:「我头伤没好,现在还不知道。」 梁嫣又点点头,很认同地说着:「也是哦,演员很辛苦的,经常要在外地拍戏,要是有打戏什么的,又很危险,听说还有吊威亚啊什么的。你现在头伤都没好全呢,肯?是去不了的。」 说着她还嬉笑着开玩笑:「娱乐圈好多女明星都想认识迟弈哥哥呢,对她们这种人来说,名气是攀高枝的垫脚石,嫁入豪门才是梦想,根本就不热爱演戏。」 「迟弈哥哥才不喜欢这种人呢。」 梁嫣凑到乌桃身边去:「姐姐,我听说迟弈哥哥收购了一家娱乐公司啊,你怕不怕他被别的小妖精勾搭?」 乌桃摇摇头:「不怕。」 梁嫣揶揄着:「这么自信?」 「他收购的是我签约的公司。」 梁嫣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难道迟弈哥哥早有预谋,准备捧你吗?!」 「那倒不是的,」乌桃淡?解释,「我来禧园之前他就决?了,应该是碰巧。」 围着乌桃转了好几圈,梁嫣兴奋地说:「你和迟弈哥哥简直是言情小说里的范本!」 「什么范本?」 梁嫣搓搓手:「失忆影后:霸总蜜爱小娇妻!」 第46章 生日 初冬降临。 禧园老树的树叶落了个干净,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寒风萧瑟,连带着仅存的几片枯叶也被风吹掉。 万物萧条,唯有这几年新栽的常青树青翠依旧。 十一月份的时节, 蔚川却难得的下了场极小的雪。薄薄落在松针上一层, 如月如霜。 乌桃站在露台上抱着一杯热水看风景,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她身上瞬间化为细小的水渍。 梁嫣从楼下上来, 正看到乌桃背对着她站在露台上, 背景是漫天的雪。 那一瞬间, 梁嫣似乎眼中只看得到她一个人,分明不争不抢的淡漠性子,却叫人挪不开眼。 她这么默默看了几秒, 笑得明朗:「姐姐, 饭都上齐啦,快下来!」 闻声回首, 乌桃问着:「迟弈回来了吗?」 「爸爸说在路上呢, 先下来吧。」 乌桃关上露台的落地玻璃门, 将满城风雪隔绝在外, 踏一步回来, 暖意盈身。 同梁嫣一起往楼下走,连楼梯把手都布置了装饰, 处处可见喜庆的氛围。 今日是迟弈的生日。 也是近几年来, 迟弈第一次过生日。 往常迟弈事忙, 并不恋家, 几个月回一次禧园也是常有。家中无人, 只是机械地维持着运转,没什么人味。 可自打乌桃来了以后, 禧园就热闹多了,迟弈经常回家,梁嫣也在禧园住下。 这偌大的园子才有了家的样子。 给迟弈过生日是乌桃提出来的。 一年只一次的特殊日子,他对自己不上心,可乌桃却上心。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 以后还会有给他过两次,三次,好几十次。 乌桃希望自己总能在迟弈身边陪着他。 快下到一楼的时候,梁嫣偏头八卦:「姐姐,你给迟弈哥哥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乌桃浅笑着说:「可以说吗?说了是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梁嫣被吊足了胃口,撒着娇说:「我好奇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第94页 乌桃架不住这阵势,只好放低了声音说:「其实也不特别,是我在商场买的礼物。」 「具体等晚上你就看到了。」 下到一楼大厅,梁伯已经在一楼等候,女佣们忙碌地推着材料架子来来回回,给迟弈的生日晚宴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 是晚宴也是家宴,迟弈不喜欢生意场上的人来禧园,所以这个晚上,陪在他身边的还是禧园最亲近的这些。 乌桃和梁嫣并肩坐在沙发上等着迟弈回来,这时,门口的佣人四人一起推着手推车过来,最前的那个问着梁伯:「送给迟总的礼物怎么处置,上一个库房已经堆满了。」 梁伯沉吟片刻,摆摆手朝后:「先放去老宅子那边,等少爷回来再说。」 那么一车礼物,大大小小少说得几十件。 件件包装精緻,价值不菲。 梁嫣凉凉地笑着:「这些哪儿是礼物呀,那是攀上方舟集团的敲门砖。」 「要是哪个被迟弈哥哥看中了,谈个合作,哪个不是一步登天。」 乌桃收回目光。 她倒是没想过这些,毕竟她不了解商业场的事情,也从来不过问迟弈的工作。 不过,看到这一车礼物,她还是有点惊讶。 可能不在生意场里的人总不能切身体会到方舟集团的可怕之处,乌桃就是这样。 她向来只知道迟弈有钱,走到哪儿皆是前唿后拥,众人的焦点,知道方舟集团的地位。 可是这些总是浮在明面上的。 一个冰冷的数字。 就像是小孩子都有个梦想,长大要赚一个亿。 知道那是很多很多钱,也知道数字,可是从没想过这比登天还要难。 登天只需要买张机票,可赚到一个亿哪儿有这么容易。 对她来说,迟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朋友。 他爱她,保护她,在她身边令人心安,也没什么架子。 从未体会过与迟弈之间有着如同天堑的距离是什么感觉。 她将自己代入陌生人的视角想像了一下,恍然间,似乎就懂了是什么感觉。 甚至有些熟悉。 这种无论怎么努力也摸不到天空的绝望感。 梁嫣的笑声近在耳边,她从思绪中勐然脱身,脸色多了几分苍白。 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热牛奶,刚喝一口,门口传来若有若无的,车辆停止的声音。 不出片刻,迟弈走了进来。 他仍然一身黑色西装,身高腿长,神色松淡,看起来矜贵自若。 进来的瞬间能看到身上细密的雪点,而后消失得干干净净。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同他打过招唿后才恭敬离去,只剩徐鸣同他进来。 转头看到乌桃的剎那,迟弈神色和缓,大步走过来,凝眉问着:「穿的这么少,不冷?」 乌桃唇边绽开笑:「你都让禧园的暖气温度这么高了,不冷的。」 她伸手去勾迟弈的脖子,刚一靠近,他身上冰冷的温度激得她打了个冷战,然后「嘶」一声:「好凉啊。」 迟弈去抵她不安分的手,微微皱着眉:「先不抱。」 他俯身吻吻她的额头:「我先去换衣服,别过冷气给你。」 乌桃在他耳边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迟弈笑得玩味:「今天这么黏人?」 周边还有不少人看着,乌桃羞,不敢再回头看梁嫣的表情,只小声说:「你不想先看到我送你的礼物吗?等等人多,我怕我就不好意思了。」 迟弈扯唇笑了下,很好说话的回着:「行呢,那我就大度点,让你看我换衣服。」 他牵过乌桃的手,朝梁伯说了声,两人一起回了房。 自从那次回国,迟弈就把卧室搬到了乌桃住的这间。 别的好说,但是衣帽间只一间,放两个人的东西肯定是不够的。 迟弈穿衣就挑剔讲究,衬衣外套,领结手錶,各式鞋子,全都分柜放着,有佣人专门打理。 那么大一间的衣物,乌桃自己的衣帽间可塞不下。 乌桃拒绝地干脆。 可迟弈却不听,硬是自己拿了几件塞进乌桃的衣服里,还抱着她说,这样才顺眼。 此后迟弈穿衣必要从乌桃的房间里拿,就好像不沾上点乌桃的气息就不舒服似的,一来二去,房间里属于他的衣服也就越来越多。 迟弈去换衣服的时候,乌桃趁这个空隙,从抽屉里拿出了她之前和余晴一起去订的戒指。 ves的限量新款。 最快一个月能到。 她已经藏了有一段时日了,就等着今天告诉他。 看着两只戒指发呆的时候,身后的迟弈说:「看什么呢?」 乌桃回过神,把盒子扣上背过手去,笑着说:「当然是你的礼物,没有偷偷看到吧?」 迟弈挑眉:「我是那种人?」 他伸手过去,哄着人说:「乖,我看看。」 乌桃这才献宝似的将戒指拿出来,亲手打开,里面朝着迟弈,说道:「这是我上次和晴晴去商场的时候看到的。」 「然后我就定做,让设计师刻字,想着等你生日留给你。」 「好不好看?」 迟弈的目光这才从乌桃的脸上,缓缓移动到戒指上。 女款是钻石玫瑰,男款是荆棘盔甲,内里刻着名字的首字母。 第95页 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独具匠心又不过分繁复的款式,其中一些微小的细节,格外灵动。 乌桃雀跃地笑着说:「我当时逛街呀,一眼就看中了。上面说设计师的灵感来源于玫瑰花,其实玫瑰花并不小众,可是我喜欢上面的设计语。」 「这对戒指的主旨是『守护』,玫瑰畏惧苦痛所以才一身的利刺,可有了爱,荆棘就化为了铠甲。」 她仰头看着迟弈,眼里似乎有星星:「迟弈,你就是我的铠甲。」 「生日快乐。」 乌桃亲手拿出男款的那只要给迟弈带上,笑着说:「你喜欢戴那只手指?」 迟弈右手的无名指点了两下,示意她往这儿套。乌桃笑了:「这就订婚啦?你想的美。」 她嘴上虽不满,实则自己也拿过女款的戴上了同样的位置。 迟弈微微低头看她,直到两只戒指都戴好,才抑制不住地将她摁在墙上吻她。 含煳不清里,迟弈动情地一遍遍喊她的名字:「乌桃,乌桃,乌桃……」 乌桃羞地不行。 她后背贴在墙上,能清晰感觉到骨骼和坚硬墙壁的挤压碰撞,有微微的痛感。 身前迟弈的气息滚烫如火。 亲了好一会儿,乌桃才轻轻用手撑着迟弈的胸膛,没使劲,只是小声提醒:「都等着我们呢。」 迟弈红着眼起身,拉着她直直坠到床上去。 哑着嗓子说:「缓一会儿再出去。」 乌桃知道是什么意思,乖觉地跟他一起躺着,躺了会儿却觉得没意思,撑着胳膊去看迟弈的脸。 他眉头紧皱,虽然满脸的欲,却能看出来疲倦。 生日前这几天他都早出晚归,忙得不着家,甚至有两天都在公司过夜,一定是累坏了。 也就今天生日才腾出空隙回家休息。 乌桃有些心疼,伸手去抚他的眉头:「迟弈……累的话就休息休息呀。」 她声音轻软,带着脆弱又委屈的调子:「看你辛苦,我心口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值up up ↑ 第47章 荒唐 迟弈费了好大的劲, 才忍住再次把乌桃摁在床上欺负的冲动。 他唿吸粗重,手上使力却轻,将乌桃的头髮捋在肩后, 漫不经心的笑着, 调子低哑克制:「哪儿就这么娇气了?」 他浅尝辄止地吻她的眼睛,还同她轻松玩笑:「还要老婆心疼。」 「是不是?」 乌桃的脸又红了。 两个人这么安安静静地相处了一会儿,迟弈站起身来, 乌桃跟着起身, 刚走一步, 又不放心地往下看一眼:「没事啦?」 迟弈低眉瞧她一眼,勾唇笑的妖孽:「很可惜?」 说着他就要过来,又要把她往墙上摁, 似笑非笑的威胁:「你要觉得可惜呢, 我也能让你再领教领教——」 他语气暧昧:「嗯?」 乌桃连忙去挡他的手,小声告饶:「不要了不要了, 我就随口问问。」 她像只怕受欺负的兔子, 脸红红的, 身子却软软的。 看得迟弈耳热。 他喉头又发紧, 这才收手, 牵着她往楼下走。 才走到一楼大厅的旋转楼梯时,就有钢琴师在弹曲子, 纯白色的三角钢琴放在大厅的一角, 周围铺了一层的玫瑰花瓣。 一侧的六层蛋糕放在推车架子上, 做的精緻又大气, 两个佣人们整理着最后一点工作, 准备将蛋糕推进餐厅去。 他们才走出来,正在和沈云安说话的梁嫣眼尖的瞧见, 摆着手打招唿:「姐姐!快来!」 乌桃笑着往那边走,恰逢迟弈的电话响,他走去安静角落处理。 梁嫣直接让乌桃坐在了两人中间,忽视了沈云安,凑在她耳边问:「换衣服要这么久呀?」 她说完往下瞄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乌桃手上的戒指。 「迟弈哥哥送的?」 乌桃摇着头笑:「不是。」 「我不是跟你说我要送给迟弈礼物吗?这就是。」 梁嫣哇了一声:「你送对戒呀?还带着无名指!」 她看了眼迟弈打电话的方向,捂着嘴偷笑:「那迟弈哥哥肯定高兴死了。」 乌桃问:「你怎么知??」 「恋爱中的人,这小心思还不好猜?」梁嫣不敢声张,生怕被听到,「迟弈哥哥那么喜欢你,你送什么他都开心。对戒意义非凡,那就更锦上添花了,不是?」 「那你这么说,我还选的挺好。」乌桃低眉一笑。 说话之际,门口走进来人。 乌桃抬头去看,是徐鸣。 按理说,今天是家宴,徐鸣是生意场上的人,怎么会连着一天都不放假? 看出疑惑的眼光,梁嫣解释着:「徐鸣是迟爷爷收养的,从小教着,随的是奶奶的姓氏。他和迟弈哥哥差不多大,所以也是家人。」 乌桃这才瞭然,点点头:「以前没听人说过。」 梁嫣笑得雀跃:「大家都知?的,你也没问过嘛。」 等人都齐了,迟弈也挂了电话过来,几个人一起往餐厅那边去。 六个人齐齐整整的坐下,这才多了点家的味?。 平时迟弈的脸色总是冷淡,可今晚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悦色。 乌桃观察着迟弈的表情,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第96页 谁能不喜欢和家人一起过生日呢。 就算外界风霜雨雪,可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好天。 蛋糕被放在餐桌的正中,乌桃亲自给迟弈点上蜡烛,又将迟弈拉过来,温声笑说:「寿星要吹蜡烛许愿呀。」 梁伯摆摆手,佣人将餐厅的灯关掉。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温暖的烛火。 迟弈架不住乌桃的撒娇,在众人谈笑间合眼许愿。 屋内昏暗,只看得见火苗跃动,众人的面目分辨不清。 那就无人看见迟弈许愿时的眉目虔诚。 仿佛与神低语。 迟弈这一生不信不信宗教。 可头一次他希望这世界上有神明,听得到他的愿望。 他想要一生一世。 和乌桃的一生一世。 蜡烛熄灭的瞬间,房间灯光亮起,乌桃双颊酡红。 没人看得到,在一片黑暗的时候,迟弈欺身而上,精准无误的吻上她的嘴唇。 虽然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走,但就好像觊觎了她良久。 心心念念,才能这样驾轻就熟。 佣人走上前为他们切蛋糕,又几人合力将蛋糕抬到一侧的酒水甜点台上。 迟弈明显心情不错,对梁伯说着:「为我筹备生日辛苦,禧园的工作人员,一人发一万奖金。」 「蛋糕最上面那层留着,底下也一起给大家分了吧。」 梁伯笑着说:「都听见了?」 几个佣人正欲退走,听见奖金立马眉开眼笑,为首的领班替大家说着:「谢谢迟总!」 他们七手八脚将蛋糕拆好,把剩下的抬出去。 梁嫣揶揄着:「迟弈哥哥今天心情不错呀,禧园的员工少说也有几十帮上百,一下子出去一百万。」 迟弈尝了口蛋糕,靠在软椅上神色慵懒:「怎么,替哥哥心疼啊?」 他闲闲的:「要不沈云安替我出这个钱?」 沈云安淡淡掀眸。 梁嫣一幅护犊子的表情喊着:「你休想!」 梁伯和沈云安看着她笑起来。 迟弈坐直身子,说着:「很感谢大家今天为我过生日。」 众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顿了顿,迟弈又轻声?:「我很高兴。」 梁嫣带头举起红酒杯,剩下人也举杯齐声?:「生日快乐~!」 今天是迟弈生日,禧园的几位大厨做菜是卯足了劲儿。 中西结合,顶级珍馐,全是几个人爱吃的,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一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说起各自为迟弈准备了什么礼物。 到了这种环节,淡定如迟弈本人也好奇。 梁嫣是个活泼藏不住事儿的性子,率先拿出来一个礼物盒子,神神秘秘得说:「猜猜这是什么!」 迟弈看了看礼物盒大小,懒懒地笑:「手錶。」 「?」 梁嫣蔫了:「你怎么知?。」 迟弈:「自从第一次我夸你一句,你不每年都送这个?」 梁嫣不服气地戳戳一侧的沈云安:「你的他肯定猜不到!」 迟弈挑眉。 沈云安淡定地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合同,让佣人递过去:「沈氏医药新药的合同。」 「才定下来,给你。」 迟弈看了眼合同,好整以暇地看着沈云安,举杯示意:「多谢。」 新药的投放范围是全球,沈氏是独一家。 这合同不仅仅的利益交换,更是方舟集团在医药科技方面进军的一步大棋。 这礼物,贵重。 迟弈将合同给徐鸣,徐鸣才不好意思地说?:「不巧,我也是合同。」 他也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土地拆迁协议给迟弈,低头说着:「这件事是我瞒着您做的。」 「是您买的一高的那栋居民楼,这不是马上要拆迁了,我去竞标,就到了方舟集团手里。」 一高那栋房子是迟弈和乌桃最先一起住过的。 迟弈买的时候只买了他们住的那一套。 要拆迁的消息他没有刻意了解过,勐地从徐鸣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迟弈却觉得有些心热。 徐鸣自小就在迟家,和迟弈虽然嘴上不说,却是最信任的存在之一。 他了解迟弈,知?他所珍爱的一切。 所以想替他留住这一份美好。 这么多年来,迟弈再次觉得。 有家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梁伯送给迟弈的是一张相片。 是迟弈要给乌桃买手机的那次,他出于好奇,和手下的人一起去买的。 然后在不远处的街角,看到他给乌桃送礼物,又被人狠狠拒绝。 像根霜打的茄子。 梁伯从未见过迟弈这样子,倒觉得可爱,用手机拍下来,又让人洗出来。 结果拍照的手机因为意外没了,就只剩下这一张。 两人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这珍藏的照片,也就成了锦上添花。 迟弈双手去接那张照片。 照片过了几年,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但画面清晰,表情灵动。 一看就很爱惜。 校门口,正午。 身穿校服的迟弈一头利落黑髮,神色张扬又倨傲,地上摆了一地的盒子。 乌桃清瘦好看,抱着破旧的书包站在他面前,眼神中只有冷漠。 第97页 周围围着一群八卦的人。 梁伯歪着身子凑过来,用手一指相片里的迟弈,笑着说:「你瞧瞧那个时候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劲头。我当时就在想啊,什么样儿的姑娘能让你念念不忘,费足了心思讨好。」 「结果一看,果然是个天仙似的女孩。」 迟弈失笑,敛眸去看照片,眼里却有光泽闪动。 一恍数年,再回头去看当时的情景,总觉得不真实,好像隔了一场大梦。 画面上人分明是自己,又不像自己。 平白多出好多感慨来。 乌桃也顺着他视线往下看。 当看见曾经的自己时,心里却涌上一阵陌生感。 就好像,画面上的女孩子和内心中的自己一点儿都不一样。 曾经的乌桃眼角眉梢都透着冷,一看就是个难以接近的人。 也不知?当初的迟弈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己,硬是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乌桃偷偷打量迟弈一眼。 心底却又庆幸起来他的坚持。 若不是迟弈数年如一日的将她放在心里记挂着,曾经又温暖着她。 她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再次补全心里的遗憾。 想到这里,乌桃再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顺眼多了,仔细去看了迟弈的表情后,还笑着说:「你以前这么拽,怪不得我不理你。」 迟弈扬一扬眉,似笑非笑地看她:「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你以前就不理我? 迟弈的表情分明很镇定,乌桃却从他眼里看出点受伤来。 她心里勐地一揪,服软似的扯扯他衣袖:「开玩笑啦。」 夜色渐浓。 看完了生日礼物,几个人边吃饭边说笑,又喝了几瓶红酒。 等吃好喝足散伙的时候,迟弈眼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醉意。 乌桃扶着他上楼,进门。 刚关上,他腕上使力,乌桃的身子就猝不及防地靠在了门上。紧接着来的是他带着酒气的唇。 他热烈地吻了好一会儿,嗓音嘶哑:「乌桃。」 她在他怀里,两人紧紧相贴,能清晰听到迟弈「砰砰」的心跳。 乌桃嗓音轻软,不自觉带上几分撩人媚意,问着:「怎么啦?」 迟弈啃着她的唇,含煳不清,却又分外克制地说了句:「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没想过他会突然说这个,乌桃一时间还真没做好准备。 从情动中抽身,她身子一僵,问着:「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两人在一起时间尚短,才不过两个多月,说结婚怎么都觉得过分冲动。 何况—— 乌桃的心蓦的沉下去。 何况她怎么给承诺呢。 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察觉到乌桃的犹豫,迟弈眼尾发红,惩罚似的在她下唇啃了一口,像是能吃人的兽:「你不愿意?」 乌桃哑然:「不是不愿意。」 迟弈怔住。 「是还早呀。」 迟弈的语气缓了些,又问:「以后就愿意?」 伸出胳膊去圈他劲瘦的腰,乌桃轻笑着哄他:「以后就愿意。」 乌桃的屋内暖气开的很足。 窗外寒风萧瑟,屋内却温暖如春。 今晚因为生日的缘由,乌桃能感觉出迟弈格外开心,又趁着微醺的醉意,格外放纵自己。 两相情浓时,迟弈刚解开乌桃的衣扣,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他红着眼挂掉。 铃声却不死心地再响。 来回两个回合,乌桃笑着起身劝他:「往常这个时间哪儿有人敢打你的电话,肯定是要紧事。」 迟弈黑着脸起来接电话,不出几分钟就匆匆赶回来穿衣服,脸色很沉。 乌桃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迟弈低头去吻她,哄着说:「集团的急事,我很快就回,你先乖乖睡。」 走到门口,迟弈脚步顿住,又很不放心的回头:「如果没回来也别等,自己睡。」 他深深看乌桃一眼。 不知?是今夜特殊,还是他喝了点酒。 今天看她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老婆。」 乌桃笑着:「怎么啦老公?」 「我今天很开心。」 「谢谢你。」 - 目送迟弈离开后,乌桃却睡不着。 在一起越久,她就越熟悉迟弈,更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离开久了就会想他。 百无聊赖地靠在床边,乌桃拿出手机随便看看,点开好友少得可怜的朋友圈,正好看到余晴新发的一条。 上面写着:【开播快乐!】 配图是似乎是一张剧照。 点开来看,正中的那个人是自己。 一袭青衣执剑而立,神色坚毅,剑光如雪。 正下方赫然三个大字。 霜华录。 看到的一瞬间,乌桃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是种和看到梁伯拍的那张照片时截然不同的感觉。 不同于那时的冷漠防备和暮气沉沉,图片上的她只觉得惊艷而感慨。 让她生出一种,自己也该如她一般的敞亮开阔。 她没想过,原来认真演戏的时候的自己,眼里竟然是有光的。 仿佛手里的那把剑,就是她终生的信念。 第98页 这一刻,乌桃似乎明白了点当初余晴为什么会问自己那个问题。 她问的虽然是。 「以后怎么办?」 但是实际上是。 「以后还拍戏吗?」 语气里的惋惜昭然若揭。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多了解过去的自己。 想知?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到底经歷过什么故事,她又如何成了现在的她。 下载视频软体,点开正中推荐位上的《霜华录》。 乌桃半靠在床上,看起了自己主演的电视剧。 首播六集,看到精彩的地方,她甚至不捨得眨眼。 在看剧的时候,乌桃的脑中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和画面不同步的地方,不像是臆想,更像是拍摄场面。 断断续续,却十分清晰,她似乎隔着时空,能看到那个满身泥泞却不服输的自己。 不知?多久后,乌桃脚麻,挪动了一下身子。 谁知却没使好力气,一不小心磕了头,正正好压到之前头伤的地方,霎时便传来刺痛的感觉。 乌桃「嘶」了声,伸手去揉了下磕到的部位,眼睛没捨得离开视频。 谁料却越来越疼,到最后没办法,只能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双手扶额,痛苦地低吟。 脑中的画面闪得越来也快,就像是倒放的电影,飞快地在她脑中闪过。 从一开始模模煳煳的影子,到最后清晰的如同身临其境。 随着记忆的飞快倒退,乌桃的头痛奇蹟般的减轻。 良久—— 乌桃自黑暗中睁眼,半晌没说话。 她甚至在想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是回忆,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梦。 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到秒针「滴滴答答」。 乌桃保持着一个姿势僵持了许久,才微妙地动起手指。 适应许久以后。 终于接受了现实。 她现在,在禧园。 在迟弈的床上。 大梦初醒。 多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乌桃跑了。 大家千万不要怪女鹅心狠,虽然她本身…… 但是我慢慢写你们就知道了! 虐的还是迟弈没错了,但是女鹅并不是不爱迟弈! 反正就还是会在一起的,只是女鹅原本的性格真的很压抑很克制qaq 第48章 病倒 乌桃从禧园出来的时候是深夜。 寒风正起, 吹得浑身僵冷。 她随口说了个藉口走掉,门口的安保信以为真,没人敢拦她。 顺着僻静的大路走着。 她身上穿的, 平时用的, 全是迟弈买的。 没有现金,不能刷卡,最后走的时候是用打车软体。 先坐后付, 刚好能支持她回家。 乌桃租住的房子离公司不远, 在附近一个中档小区, 较为僻静。 所有生活用品都在那放。 用指纹解锁进屋。 未变的装潢,熟悉的房间,却莫名带了点旷久未见的陌生感。 乌桃不敢停留, 从床头柜里翻箱倒柜地扒出来点现金, 收拾了衣服和存钱的银行卡,扭头就走。 这回是去找余晴。 到余晴家的时候是深夜, 月朗星疏, 整个小区安静地像睡着了。 她在门口敲了有十分钟的门, 最后差点把邻居都吵醒, 她才睁着惺忪睡眼过来开门, 不满嚷嚷:「谁啊大半夜的!」 乌桃抱着肩站在她门口,开门的一瞬间—— 余晴怔住。 「你怎么大半夜来了?」余晴不可思议。 乌桃神色淡淡的, 没说话。侧身进屋, 说道:「借住。」 余晴刚睡醒, 脑子没完全启动, 还没从震惊中出来。等乌桃从屋子里拿了被子往沙发上铺的时候才如梦初醒, 冲过去喊:「乌桃!你!」 她一把拉过乌桃,瞪圆了眼睛问:「你恢復记忆了?!」 乌桃秀眉微蹙, 瞧着有些心烦意乱,淡声道:「嗯。」 她抽回手,脱掉外套躺进被窝里,说着:「我明天就走。」 「知道你想问什么。」她顿了顿,声音淡的没什么感情,「睡吧。」 余晴张了张嘴,看着乌桃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看什么电视剧,眼前这事就够精彩。 盯着乌桃隆起的被窝看了半晌,余晴嘆了口气,准备走回房间里:「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 走到门口,余晴又道:「那这一周你就先别工作了。」 她迟疑地看着乌桃,有些担心:「……缓缓吧。」 乌桃没吱声。 关灯。 客厅里重归安静。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走向一条完全脱离掌控的路。 荒谬。 第二天一大早,乌桃将余晴叫起来,眼底有些青:「晴晴,剧不是上映了?宣传工作安排了吗?」 余晴从被窝里探出头,坐起来,没睡好的她有些呆滞:「你之前都不在,能安排什么工作,所有宣传都是男主那边弄的。」 她机械地扭头去看乌桃:「你想回去工作?」 乌桃坐在余晴的化妆檯前为自己化简单的妆,嗓音淡淡:「今天就给我安排,越快越好。」 - 方舟集团会议室。 灯光长明。 第99页 迟弈已经和几十位高管开了一宿的会议,助理们咖啡点心一次次往里送,个个熬得眼睛发红。 迟弈坐在最前,神色疲惫不已,连着咳了好几声。 徐鸣上前交代事宜的时候一眼瞧出不对。迟弈的脸色发红,咳嗽得频繁,明显是生病的前兆。 他低声说:「少爷,您身体不适,这样熬下去会出问题的。」 迟弈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淡淡道:「无碍,很快就好。」 徐鸣没多说什么,只是担忧地看他一眼才回到位置上。 集团出现了重大的问题,会还得继续开下去。迟弈向来把自己放在最后,只要不倒下,就一定要先处理工作。 劝也没用。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 会议尾声。 迟弈接到电话。 他皱眉不耐地接听电话,微微阖眸去摁眉头那处,又酸又疼,温度高的惊人。 电话里传来梁伯轻缓的声音,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许久才说:「少爷,夭夭小姐——」 迟弈心里勐地一沉。 「怎么了?!」 「……她,似乎走了。」 话音落地,迟弈的心瞬间被勐烈的痛感席捲,闷得他喘不上气,手脚发软,几乎握不住手机。 未挂断的电话摔在地上,闪了几下就成了黑屏。 他怔了许久,勐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会议室的几十位高管看着迟弈的脸色大变,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迟弈刚走几步,「扑通」一声。 晕倒在地上。 徐鸣脸色大变,立刻出来稳住局面,呵斥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更不许私下传播!」 他冷冷扫视一周,说道:「如有多嘴,你们知道少爷的手段!」 徐鸣将迟弈送到禧园的医院,再回去主持会议的尾声,又三令五申不许泄露消息出去。 禧园医院。 迟弈做了化验和检查后躺在床上挂水。 沈云安站在门口,隔着玻璃窗看着他,同身边一位头髮花白的医生说着:「是长期劳损加之风寒感染,最后由于激烈情绪导致的晕厥?」 那位医生点点头,关怀地说道:「迟总本就高强度工作,身体无法负荷,加上染上最近流行的风寒,情绪刺激之下才会晕倒,等迟总醒了,你来跟他解释,再劝劝他停停工作,把身体养好。」 沈云安点点头将人送走,回到迟弈的病房外等候。 他看着里头的迟弈,神色有些复杂。 他是知道迟弈受了什么刺激的。 乌桃不见的这个消息,打扫房间的佣人先发现,上报给梁伯,然后就是梁嫣和他。 他也没想过。 乌桃的离开会带给迟弈这么大的打击。 父母离世,爷爷重病,集团风雨飘零这样的连环打击都让他扛过去了。 最终能狠狠栽到乌桃的手里。 沈云安了解迟弈。 他那么骄傲,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其实他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对乌桃无法自拔的爱。 沈云安曾讥笑,觉得他聪明一世,在感情上却太蠢。 可那天迟弈问他。 如果换换,这样处境的人是梁嫣,他又该如何。 如何? 可能他会疯吧。 光是想想梁嫣会有一天离开,他就恨不得把她藏起来,藏到永远也出不去的地方。 那个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了迟弈的痛楚。 沈云安收回思绪,抬眼往安安静静睡着的迟弈那里看去,总觉得不是滋味。 没多久,梁伯和梁嫣也上来看望迟弈,瞧见守在门口的沈云安才松一口气。梁嫣压低了声音问:「迟弈哥哥不严重吧?」 沈云安摸摸她的头,淡声道:「不是大问题,只这几天好好休养就够了。」 梁嫣难得乖顺地点头,趴在窗户上往屋子里看去,小声说:「沈云安……你说夭夭姐姐还会回来吗……」 听出梁嫣话里的落寞,沈云安极淡的笑了声,调子里带着丝不愉:「你觉得呢?」 梁嫣神色恹恹地,扭过头对着他说:「你别怪姐姐。」 「我理解她。」 沈云安没说话,许久之后,才舒了口气,嗓音低低沉沉:「也不是怪她。」 他看向迟弈苍白的脸色:「多少有点心疼迟弈。」 梁伯同沈云安和梁嫣交代了几句后先回别墅打理事情,余下他们两个在这等着。 迟弈这一睡从白天一直睡到晚上,除了挂水都不曾进食。 期间沈云安去看过他情况。 迟弈额上冒冷汗,脸色仍然不好,嘴里极细微的念念有词,听不清是什么。 梁嫣从别墅拿来补身粥给送进病房,指指盒子,再指指迟弈,示意沈云安要不要吧迟弈叫醒吃点东西。 病床边的沈云安摇摇头,轻声:「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梁嫣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碰撞音。 床上双眼紧闭的迟弈蓦地坐起来。 他眼里红血丝明显,满头的汗,刚醒的时候眼里头有一瞬的迷茫。 沈云安皱眉问:「迟弈?」 听到声音,迟弈顿时想起现在的状况,掀被就要下床,眼里的慌乱和痛楚一览无余,急着要出门去找乌桃。 第100页 他浑然没有搭理沈云安的意思,吓得梁嫣叫起来:「迟弈哥哥你打着针呢不能下床!」 迟弈右手去抓左手手背上扎着的针管,直接将针拔下来,血顿时迸溅出来,染红了地毯和被子。 沈云安上手去摁迟弈,怒道:「迟弈,你疯了不成?!」 迟弈身子还是滚烫,手脚发软,挣扎不动沈云安的禁锢。他黑眸腥红,哑着嗓说:「放开。」 「就你现在这样你能去哪儿?」 沈云安看着迟弈现在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脱口而出:「不就是要去找乌桃吗?!」 迟弈看着他,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我说,放开。」 眼下这情况怎么可能放他走,沈云安喊着梁嫣过来摁他出血的左手,咬牙切齿:「迟弈,你听好了,乌桃跑了,这个事实你比谁都清楚。」 迟弈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有。她只是出去玩,迷路了。」 沈云安一向清冷的脸上带着怒火:「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跑了。」 「她恢復记忆离开了!」 他揪着迟弈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着:「是个男人就别在这发疯。」 「有本事养好病去追她,去让恢復记忆的乌桃也爱上你!」 迟弈看着沈云安,半晌没说话。 良久后—— 沈云安才看到迟弈的眼里,似乎有些发潮。 他的身体缓缓下坠,极轻地说。 「她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迟弈的第一天。 第49章 再会 保姆车上。 常源看着乌桃满脸的好奇, 好几次欲言又止,都被余晴给瞪了回去。 不得已下,常源只好撇撇嘴, 打开微信给余晴发消息: 【桃姐刚回来就开始忙, 这都四五天了,好不容易今天闲一点,到底是怎么了啊?桃姐一副不愿说的样子, 你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 我真的好奇嘛!】 【现在都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 【气愤!jpg.】 余晴抬头瞪他一眼, 飞快地打着字: 【什么把你当外人,还开始威胁了是吧?不跟你说说明不是时候。我问你,你看你桃姐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常源疑惑地偷看了眼乌桃, 回着: 【我看着和以前没啥区别啊?都是这么冷冷淡淡的, 偶尔笑一下,要不然我怎么好奇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我看桃姐反应还算合理, 就你不对劲。】 余晴: 【小猫揪衣领jpg.】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扇你了啊!】 …… 【反正挺严重的事, 时机到了, 让你桃姐自己跟你说吧。】 …… 【今天的饭局很重要, 要见桃桃现在竞争的这部戏的导演和几个投资商, 谁你都惹不起!】 【先查查资料,省得你天天净胡思乱想。】 常源一脸苦瓜相, 实在忍不住又看了眼乌桃, 着实好奇乌桃身上能发生什么不可说的事。 乌桃新剧刚播就大爆, 公司和男主公司那边也都配合着出席活动和宣传, 第一天一天就上了39个热搜, 此后这四五天还有越来越火的趋势。乌桃的知名度一下子如日中天,到处可见讨论的人。 他们一直从凌晨忙到半夜, 休息时间都很少,为的就是帮乌桃稳固事业。常源原本早就发现不对劲,硬是憋到了今天。 本以为今天下午和晚上只有一场饭局,这总能找到机会好好问问了,谁知道还是不行。 常源一边搜资料一边唉声嘆气,坐在最后排戴着蒸汽眼罩补觉的乌桃淡淡说道:「常源,我能听见。」 这一声吓得常源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吱声了。 乌桃将眼罩的位置调整了一下,靠着车窗养神。 睡着的前的一点间隙。 她闭着眼,身处黑暗的世界里,恍然间不受控地想起了迟弈。 她已经走了四五天,但是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都安静得仿佛这些真的只是个很长的梦。 梦里发生的事怎么算得了真。 这样两不打扰也好,他和她的人生本该走回属于自己的轨迹上。 每次一想起迟弈,乌桃的心里就会乱糟糟的无法安宁,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不受控意味着失控,失控就意味着自己的行为会超出自己预料。 她不喜欢这样。 乌桃克制自己将所有与工作无关的想法摒弃掉,将有关迟弈的都藏起来。 统统关内心底最深的那道门里去。 想不通就别想,害怕就不要面对。 这一段时间包括未来很长的一阵子她都会很忙。 忙了好。 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夜幕悄悄降临。 乌桃的保姆车终于开进帝都的市区内。 四周高楼林立,霓虹耀眼,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乌桃被耳边的鸣笛声吵醒,这才摘了眼罩往外看。 这个时候的傍晚月亮已经若隐若现,天空半黑半蓝,像清水里浸了三两滴墨水。 这天地同万千灯光和行人的笑脸映在一处,莫名多了些清冷的旖旎色彩。 车里的暖气开得足,乌桃有些闷。 她刚摇下车窗准备透透气,余晴赶紧说着:「等等!」 第101页 「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你现在是大明星乌桃,你一露面肯定有人认出来,到时候你可就走不了了。」 乌桃怔了一下,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她隔着贴了防偷窥车膜的窗子往外看,淡声说着:「今晚的戏不一定能成。」 余晴正查资料,听她这句,问着:「你怎么知道?」 乌桃说:「李导指定的男主演还是霜华录的男主——顾斯引,我前天跟他扫楼的时候能感觉出来他并不想和我二搭。」 余晴皱着眉头:「他拍霜华录的时候追你追得那么起劲,怎么的可能不想和你二搭?」 对此完全无所谓的乌桃仍然看着窗外,说道:「他似乎有别的中意的人选,老是时不时地摸手机,可能有恋情了。」 余晴有些泄气,不满地嚷嚷:「这部剧是大制作,能为了他一个男主演就决定女主演?」 这时候乌桃才回头,雪白的脖颈在车灯下显出柔润光泽:「你忘了李导是他亲姨了?」 「那也得试试,」余晴咬牙,「而且这次饭局不少导演和投资商,多认识几个只有好处没坏处。」 说完余晴看了乌桃一眼,放低了声音斟酌着劝她:「娱乐圈说是演戏的,关键是没钱怎么拍戏。话语权还是在有钱人手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名气大了,多好的开头,想拍好戏总要学着低低头。」 本以为乌桃会沉默,谁知道她却低头淡声说:「我知道。」 「我去。」 余晴勐地抬起头看她。 「你愿意去?」 乌桃将目光收回来,重新半躺在靠背上:「嗯。」 看她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说了,余晴也没再追问,只是看着现在的乌桃,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她好像和失忆前一样,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h 具体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 不过现在她回来了,又恢復了记忆,总之谢天谢地。 至于感情上的事情,她也不多问,只祈祷乌桃能自己想开了就好。 她抬眼看向陌生的街道,心中不觉喟嘆。 帝都她就来过一次,还是一年前和乌桃一起来参加试镜。 记得那次试镜导演没要,选了当时大红的一位女星,短短一年,现在最红的女星倒成了乌桃。 世事变迁,总让人感慨。 她看一眼时间,马上要七点了。 饭局约定的时间在晚上八点,乌桃作为刚刚才崭露头角的新人,早到更好一些。 订的酒店应该也快到了,得赶紧让乌桃收拾打扮一下,争取留个好印象。 「小刘,稍微快一点吧,桃桃时间比较赶。」余晴催了两句,心底一直忐忑。 不光乌桃是新人,她自己带演员的经验也不够多。 原本乌桃火了以后公司要给她换经纪人,还是乌桃坚持才让她留了下来。 经纪人对演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绝对得做得更好才行。 选择好下一部戏是乌桃的名气延续下去重要的转折,等等回酒店一定要做十足的准备。 帝都的市区格外拥堵,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总有种虚无的不真实感。 乌桃往窗外看,看见要入住的酒店的大门,此时恰好有一名穿着礼服的女人走进去。 她身边跟着几个人,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总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马上要下车了,乌桃没细想。等小刘停好了车,余晴不放心地又替她整理了一下形象,确认应该认不出来,才跟着一起下车。 进大堂的时候,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乌桃看到那个女人进了电梯。 可惜,还是没看到脸。 余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发现什么异常,问道:「怎么了?」 「没事。」乌桃摇摇头,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走吧。」 她点点头,三个人往酒店房间里走。 七点差五分的时候,准时到了和李导约定的饭局地点。 这餐厅在帝都也称得上上流之最,来来回回过往的人非富即贵。 余晴带着乌桃往里进,一边看一边也觉得不对。 李导在圈里是算有名气,接待的投资商也都是国内知名的品牌商。 但是她刚刚查过,这餐厅一般人约不到,地位不够也进不来。 今天有什么大人物? 想到这,余晴低声和乌桃打了个招唿,两个人这才往包厢里进。 刚开门,已经看得到里面有几位了。 霜华录的男主演顾斯引,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中间还坐着一位年轻男人,生的极好,看着十分锋锐桀骜。 这也是投资商? 余晴一瞬间就换了脸色,给乌桃使了眼色后,笑着进去:「来得有点晚了,给各位赔罪。」 她笑盈盈地将身后的乌桃拉过来,介绍着:「这位是乌桃,现在还是个小演员,以后还得请大家多关照啊。」 今天乌桃穿了条纯白色的真丝包臀裙,外面套着皮毛披肩,优雅又惊艷。 对乌桃的颜值,余晴有绝对的自信,所有人第一眼看到乌桃都会被惊艷到。 圈子里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余晴的意思。加之乌桃的美貌的确在娱乐圈中都算罕有,几人客客气气地回着,做出友好的开端。 第102页 唯有那名正中的男子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嘲弄。 懒懒地耷拉着眼皮子,没一点要和乌桃说话的意思。 恰逢此时,穿着职业套裙的李导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这位年轻男子,堆上笑伸手过去:「小陆总,我是导演李书文,幸会幸会。」 陆屿散漫地看人一眼,降尊纡贵地和他握了下手算客气,然后问着:「那位呢?」 「我来是为了见那位,不是掺和你们娱乐圈那些破事,」陆屿淡淡勾唇,「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需要女明星作陪?」 李导赔笑着说:「那位听说是在路上,您先别急。」 转而又道:「我知道您订了婚,对这些没兴趣。您尽管放心,今儿个咱们只说工作,绝没有乱七八糟的勾当。」 陆屿的脸色稍霁,这才缓和了些。 乌桃倒不在意,一一打了招唿后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等着饭局开始。就见陆屿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看手机的时候倒是脸色温和。 顾斯引时不时想和陆屿搭话,可惜陆屿并不赏脸,他也只好悻悻收手。 诸人早已到齐,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却没出现。 连乌桃都觉得有些睏倦。 对于她来说,见到导演需要尊敬,大大小小的投资商也需要打好关系。一层一层上去,比她身份高地位高的人多不胜数。 眼前的陆屿不论身量气质都绝非等闲,乌桃虽不知道他底细,可也看得出他已经是在场所有人中众星捧月的人物,连他都要这么耐着性子等下去的,该是多厉害。 乌桃揉了揉眉心,想着。 该不会是什么大集团的国内ceo之类的,要是如此,也难怪大家这么恭敬。 又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服务员将菜式上齐,她便知道,这是大人物要来了。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等,乌桃兴致不高,低眸看了眼手机。 门被推开的时候,只听着几个人全都站起来往门口走,尊敬至极地喊着。 「迟总。」 乌桃心底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陆屿出个镜! 见面啦~ 第50章 偏执 乌桃从没设想过, 自己再和迟弈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耳边的喧闹似乎一瞬间远去,又逐渐变得模煳,唯有眼前的迟弈独立于空间内, 清晰可辨。 察觉到乌桃的目光, 迟弈冷冷地瞥她一眼,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乌桃的心不受控的一抽,鬼使神差的张了张嘴。 刚开口, 身侧的余晴掐了下她的大腿。 乌桃骤然回神, 掐着掌心保持镇定, 再次抬眸去看他。 短短几天不见,迟弈看起来,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 较之从前在外人面前的冷淡戾色, 更多了几分阴沉偏执。他矜贵至极地站在门口, 身侧前唿后拥。 而后从容的走到主位上落座,又接过一杯红酒, 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落到乌桃的身上。 全程看都不看乌桃一眼, 仿佛刚刚出神时, 他们的眼神交汇只是乌桃自己的错觉。 看着迟弈并没有因为自己方寸大乱, 一蹶不振, 反而淡然的出现在有自己的场合与人谈笑风生,那就说明自己的不辞而别早在迟弈的预料之内, 所以并不意外, 也能承受。 想到这里, 乌桃先是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轻松几秒, 接踵而来的却是言之不详的酸涩。 好似那些和迟弈一起在禧园时的记忆里,一无所知情根深种的人原来只有那时候的自己的背离感。 虽然…… 只是失了忆的乌桃, 并非现在的乌桃。 她掐着自己掌心的力道更大了些。 痛感让她得以喘息。 她迫使自己从这些陌生又难抑的负面情绪中走出来,掀眸看过去,维持着淡然神色。 转头去看余晴,她的表情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嘴巴微张,明显是没想到。 可迟弈表现如常,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陪衬。李导热情地朝大家介绍,说着:「这位就是方舟集团的迟总,迟总大驾光临,这包厢啊,蓬荜生辉。」 她端起酒杯:「原先我实在没想到我下部戏能拉来这么大的投资,一开始就听人说方舟集团就已经很了不得,谁知道来谈的人竟然是您,实在幸会。」 方舟集团的财力乃是全球顶级,像投资这样的小项目,随意派分公司的高管去谈,已经是给了十足的面子,更何谓是迟弈亲临。 李导这样的导演之流,原本一辈子都没机会亲眼见迟弈,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若是哄的好了,她新戏的资金就不必发愁,可以放开手脚去拍了。 迟弈点点头算是给面子,红酒在唇上抿了下便离,坐他身侧的陆屿倒是找到了机会跟他说话。 饭桌上的言论全是围着迟弈进行的,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乌桃只跟迟弈客套地打了招唿,两人便再无交际,饭局过半,她觉得难以喘息。 告了歉以后,乌桃起身说去趟洗手间。她和余晴使了个眼色让人安心,踩着高跟鞋疾步走出去。 餐厅的露台宽敞,黑色玫瑰样式的栏杆精緻又通透,三边透风,背部通往走廊。 天色已深,站在露台上能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秋风席捲,冷空气能叫人平静。 乌桃深唿吸了好几口才纾解了不少心里的郁气。 第103页 心里稍微安宁点以后,一想起要回包厢去面对迟弈,乌桃就觉得无比的煎熬。 一想到迟弈,她又开始心乱如麻。 她追摸不透迟弈,也捉摸不透自己。 在刚刚恢復记忆的那几天,她只觉得荒唐至极。 失忆的这段时间里,乌桃的所作所为都让现在的她无法接受。 温柔小意,浓情蜜语,乌桃每每回想起这时的自己都觉得嵴背发凉,如坠冰窟。 这样完全偏离她人生的过往和举动,她只能归咎于自己是一个醉酒的人,一夜荒唐,第二天醒转才惊觉荒谬。 所以她不愿回想,不敢回想。 如果说她的人生是一本不停谱写的文章,她只想把这几个月严丝合缝地合上、盖住,翻过这几页,甚至祈祷着,不问前尘,续写下去也完全没有关系。 前几天迟弈杳无声息,她甚至还在庆幸他的不纠缠。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投入工作,本以为忙起来不去想就能让时间解决一切难题,但当她的事业和迟弈纠缠在一起,逃避的余地都没了。 但也是再次见到迟弈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的心并非她想像的那般平静。 乌桃在感情方面一向是一张白纸,她分不清感情是出自哪里,理不清缘由,只知道这些陌生的感觉令她十分不适。 所以乌桃做出的决定是不再去想。 只要不想,那她就不会有任何迷惘和改变。 她就还能继续做自己。 乌桃将心事重新压回去,转身去了趟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冷水流出来,在静谧的空间里莫名有种让人平和的魔力。 她伸手鞠了一捧水,洗干净手,又小心地在脸上不影响妆容的情况下点了一些。 微冷的触感,乌桃的心境顿时平静了不少。 出来的时候,卫生间一侧的灯似乎坏了,一明一暗,发出滋啦作响的声音,瞧着渗人。 这个时候卫生间只有乌桃一个人,她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加快了步子准备走过去。 「啪嗒。」 短促而细小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乌桃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只有前方合上的门缝下露出一点亮光。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拿出手机打开手电,准备打光离开。 低头的一瞬,身侧突然贴近一个人,精准无误地从她手中掠去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亮光随着那人的动作很快消失不见,空间里再度变为一片漆黑。 乌桃浑身紧绷不敢出声,脑中瞬间冒出许多可能,是维修工人见色起意还是匪徒,怎么敢在这样的地方下手行兇? 下一瞬,她的腰肢被一双大手攀上,毫不留情地摁到一侧的墙上去,冰冷的墙面紧贴她穿着礼服的嵴背,冷得她发颤。 乌桃嗓音发紧,发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 没等她说完话,那人高大的身子欺身而上,单手禁锢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圈着她的腰,他的头靠近乌桃,她能清晰地闻到鼻尖传来淡淡的烟味。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令她无比熟悉的味道。 是迟弈身上的冷香。 在知道来人是谁以后,乌桃的心口猝不及防的钝痛。 迟弈的动作像是生气又像是惩罚,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啃噬交缠,没有丝毫怜惜。 乌桃却惊诧,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用力地抗拒,想要把他推开,这样的动作反而更加激怒了迟弈,他手上的力道更大,压得她动不了。 唇上勐然一痛,血腥味丝丝缕缕地在口中散开。 幽暗室内,只听得到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她看不清迟弈的表情,只觉得空气逐渐稀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乌桃尽力别过脸,愤怒地提醒他:「迟总,请你自重!」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迟弈停下。 他冷笑了声,掐着乌桃腰间的手更加用力,贴在她耳畔,像是讥讽又像是可笑地重复了一遍:「自重?」 迟弈周身的气息顿时变得暴戾,无人看得到的眼角却发红,拔高了声音质问:「乌桃,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心?!」 质问过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面对迟弈的质问,乌桃只能沉默。 看到乌桃的沉默和不回答,迟弈更加愤怒,攥着她的手腕几乎要捏碎:「你是怎么做到说爱我然后一夜之间就离开的,你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心狠不辞而别的?」 良久的安静后,迟弈的调子变得轻不可闻,像是在问乌桃,又像是在问自己。 虽然极轻,乌桃却清晰地能辨认出哽咽。 迟弈,哭了吗。 他说:「不是说爱我——?」 乌桃抿抿唇,长睫半垂,侧着看向前方的黑暗,淡声说道:「失忆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迟弈彻底失去了理智,松开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去捏她的下巴,剧烈的疼痛从下颚传来——乌桃就知道,她刚刚说的话到底有多让迟弈生气。 可是她只能这么说,别无他法。 她更没有想过,自己的离开原来真的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迟弈尚未说话,门外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门口怎么放着维修的牌子,没听说今天有人来维修啊?」 「您先去另一侧的卫生间吧,我找人问一下,给您带来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第104页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门口重归安静。 这一小插曲的出现似乎让迟弈找回了理智,他捏着乌桃下颚的力道渐松,最后断然松了手。 乌桃的周身一轻,迟弈完全放开了她。 黑暗中,她看不清迟弈的表情和动作,猜不透他想做什么,只得依旧贴着冰冷的墙面没有动,连唿吸都放得轻缓。 虽然看不清,但是乌桃知道,迟弈在盯着她看。 虽然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她和迟弈也算是两相情浓,情比金坚,可时至今日,迟弈被她伤害了两次,这一次尤为过分,他也不是之前的迟弈了。 她和迟弈隔着一片黑暗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迟弈冷笑了声转身离开。 然后是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门重新合上,不多时,灯再度亮起,乌桃才发现,刚刚掉在地上的东西是自己的手机。 迟弈把她的手机摔了。 她拿起来检查了一下。 屏幕上一道贯穿的裂痕,屏碎了。 乌桃看向迟弈离开的方向,伸手抚了一下刚刚被他咬破的嘴唇,心里恍然间升起一阵浓郁的内疚感和一种说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定义的感觉。 熟悉,又心疼,还夹杂着些,仿佛什么东西被从心里去抽走的空荡感。 是因为迟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真的磨了好多天写不出,真的写不出,我一直没找到处于这个时节的迟弈和乌桃应该是怎么样的情况,然后怎么写都不满意,现在这一版感觉好了些,给大家磕头!过年是没意想到的忙,呜呜呜让你们久等了,爱你们! 第51章 戒指 再度回到包厢内, 屋子里的众人还在敬酒客套,气氛火热。 那位小陆总兴致缺缺,懒怠地靠在软椅上, 神色恹恹, 乌桃知道他这次来只是为了见迟弈。 那迟弈呢? 环视一周,没看到迟弈的身影。 心底先是一揪,随之而来却是松了口气, 迟弈和她之间, 显然不是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关系。 短短几天, 他变化不小,阴沉得让她都觉得心悸。 房间里没了这让她都难以接受的压迫感,倒是自在了点。 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乌桃再次给众人点头致歉, 一侧的余晴狐疑地看了眼,低声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乌桃不自然地揉了揉手腕, 眼神有些闪躲, 淡声回:「哪里?」 余晴扫视了眼周围, 佯装自然地点了点她右脸靠下的位置:「这儿, 怎么一片红。」 回忆起刚刚在卫生间时迟弈用力捏自己下颚的那一幕, 乌桃垂下睫,神色冷淡:「不小心磕的。」 她不怎么愿意再想起迟弈, 也不想提起。 忘记一个人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想, 时间久了自然不记得。 何况她和迟弈之间的事情过于纠缠难言, 她也并不是很生气刚刚迟弈对她的所作所为。 毕竟对于迟弈, 她总归是先对不住。 还是两次。 乌桃说的轻飘飘, 余晴却也不傻。 她和迟弈两个一前一后走的,两个人之前又是那样的关系,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都知道的。 这红印子,十有八九是迟弈。 可在她的印象里,迟总虽然冷戾难测,对乌桃却一等一的好,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争吵,能让迟弈动手去掐她的下巴。 仅仅是想了想迟弈可能会有什么眼神,余晴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可是她也清楚,不辞而别的人是乌桃。 她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最后又合上了。 感情里的事情只有两个人自己最清楚,她插手不了。 担心地看了乌桃一眼,余晴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一只气垫递给乌桃,又沖她使了个眼色。 正巧对面的李导敬酒过来,她立刻起身笑着跟人寒暄,这小插曲算是掀过去了。 约摸着又过了半个小时,酒桌上的人差不多都有了几分醉意,脸色泛红,眼神也微微有些迷离。 乌桃统共也只喝了一杯的量。 她不喜欢酒桌文化,不喜欢被人劝酒,余晴也知道这一点,替她挡了不少的殷勤。 今天见到迟弈,她的心情说不上什么感觉,但也绝对称不上好,余晴一向是猜得到她的心思,也不想再让她难受。 李导虽然不明说女演员的事情,但是乌桃也看得出来,李导并不是很属意她。 她很宠爱自己的外甥。 如果投资商们没意见,也没有什么力捧的新人,那女主演花落谁家,就得看顾斯引现在喜欢的是谁了。 至于迟弈—— 乌桃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她浑然未觉。 他不可能那么大方,花高价格捧甩了他两次的前女友。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耳边的诸人还在聊一些圈内的事情,或八卦或生意,你一言我一语。 在成年人被菸酒味的侵染的喧嚣客套之间,乌桃捏着装着温水的杯子出了神,突然间,她想起来,上大学前夕,她和迟弈分手的时候,她似乎也是这么冷淡。 虽然过去了五年,她也从未刻意回想过有关迟弈的任何事,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好像被时间定了格,在她的记忆里无比清晰。 只需轻轻一拉扯,就把她拽回了当时的情景里。 第105页 那个时候的迟弈没有现在这么疯,他只是站在风里红了眼,低声央求了她几句。 被拒绝以后也只是沉默了很久,临走的时候,嵴背挺得很直。 迟弈一向骄傲,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卑躬屈膝,更不会委曲求全。 曾经是,现在也是。 开门声将乌桃从回忆中唤醒,她掀眸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迟弈。 他脸色很差,漆黑的眸子满是薄凉和冷戾。隔着半张餐桌,都闻得到他身上过分浓烈的烟味。 迟弈抽菸了,还抽的不少。 兴许是她离开迟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寥寥几天不足以让她忘记这几个月和迟弈一起度过的日子,她无法避免地想起。 在失忆的她和迟弈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很少抽菸。 甚至后来,在她面前的时候,身上从来闻不到烟味,只有淡淡的香。 清冷的木质香,每每闻到都能想起下着雪的松林。 那时候的她很喜欢这个味道,见到迟弈总是要扑进他怀里蹭个够。 心勐地刺痛起来,乌桃下意识抓紧手里的杯子,杯子却因为受力不平衡从手里摔落,水撒在裙子和地毯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回忆被打断,乌桃立刻从桌子上抽出纸巾去擦,同时却懊恼于自己的「不小心」,回忆起关于迟弈的事情怎么会这么的投入。 果不其然,因为这个小小的「差错」,饭桌上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到了自己这里,众人神色各异,似乎都在诧异怎么会有人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不小心。 她随手擦了几下,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水不小心撒了,没事的。」 待他们重新开始谈话,乌桃才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将杯子擦干放在桌面上。 这场饭局因为迟弈的到来导致乌桃十分的被动,她坐在这里很少说话,也不曾向任何人单独敬酒。 不能,也不敢。 现在的迟弈就像一个炸药桶,一不留神就会爆,她也不敢想像若是她当着他的面去向别的男人敬酒,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一向喜怒无常,在桌上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再得罪他,掀桌是事小,动了在座其他人的利益是事大,到时候她就没有好路可以走了。 想到这里,乌桃掀眸看了迟弈一眼,正发现迟弈散漫地坐在主位上,举杯同身边的小陆总谈话。 他神情似笑非笑,可目光分明是看向自己。 一眼,就让她嵴背发凉。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约莫十分钟后,迟弈就有事离开,小陆总也随即离去。 场上的人没了最大的目标,寒暄几句便作鸟兽散。 很快就不剩几个人。 临走前,余晴去和李导握手,笑着说:「还请李导多考虑考虑桃桃,她现在正大势,若是能和顾斯引二搭,对他们两个,对您的剧都是双赢的局面,我们很期待下次合作。」 李导客气一笑,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顾斯引,顾斯引却没吱声,不和她对视,说着:「乌桃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我会多加考虑的,具体情况咱们到时候电话联繫。」 余晴点点头,乌桃也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餐厅。 走出门外,天已经黑透,路上车辆喧嚣,人流攒动,来来往往如一道瑰丽长河。余晴看了眼乌桃,问 :「回酒店?」 乌桃的心口还悬着,没从刚刚压抑的气氛里走出来。 深唿吸了一口才点点头:「好。」 等车的空隙,余晴打量了她好多次,最终耐不住说:「是迟总干的吧?」 乌桃看着眼前的人群出了神,听到这句话怔了下,半晌才说:「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余晴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难名。 没来得及说话,接她们回酒店的车来了,两个人上了车,车上有别的人,这话自然也就问不出口。 只是余晴始终觉得有些感慨。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欢欢喜喜给迟弈过生日的人会一夜之间变化,又有谁料得到对乌桃视若珍宝的迟弈会捨得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她作为外人不好评说,乌桃做什么决定她也都支持。 只是她看在眼里这许多经过,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到酒店的时候,乌桃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余晴和常源就也没有拉着她八卦和谈工作,给了她今晚一个独处的机会。 乌桃抱着肩站在套间的落地窗前往下看。 视线之内的尽是高楼大厦和数不尽的光点,这种抽身于纷扰外的感觉让她一直无法平静的心终于得以喘息。 每当她想要压下去那些和迟弈有关的回忆时,没多久就又会不自觉地想起,就好像是被下了什么咒语,摆脱不了,总是浮现在心间。 她靠着玻璃窗站着,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的红痕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除,抚上去还有点火辣辣的刺痛感,就好像被迟弈压在黑暗的墙上强吻不过是上一秒才发生的事情。 乌桃一向淡然的的神色终于在无人的地方有了一丝裂痕。 她无法抑制心里不停上涌的酸涩痛感,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床边的行李箱里翻找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扒出来一个小小的黑色密封袋。 打开口,里面是一枚戒指。 边沿清晰地刻着字母,是迟弈的名字。 第106页 乌桃摩挲着戒指出了神,想起那天晚上她从禧园离开的时候。 她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它。 戒指已经不像刚到手里的时候那么崭新,甚至能看到一些极为细微的划痕,看得出是经常和金属材质磕碰挤压才会有的印记。 是啊。 那时的她和迟弈,亲吻,牵手,拥抱。 简直是家常便饭了。 第52章 侥倖 摩挲着戒指看了好一会儿, 乌桃的心奇蹟般的平和下来。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舍不下这枚戒指。 她想干干净净地切断和迟弈之间的所有联繫,自私地一走了之。 但是这枚戒指的存在又说明好像不是。 乌桃将戒指合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塞回了原来的角落。 既然已经拿出来了, 那就还放在看不见的角落吧。 有些东西是不该存在的,放在密不透风的角落才是归宿。 - 保姆车上,乌桃正戴着蒸汽眼罩闭目养神。 马上要去参加一场她的粉丝见面会。 自从《霜华录》爆火之后, 乌桃的通告就没停过。 尤其是那次见过迟弈以后, 她的工作更加的忙碌了。 不知道是因为余晴觉得她已经缓了几天应该可以适应高强度的工作了, 还是她也希望自己藉助工作来让自己忘记不愿想起的事。 给她安排的行程满满当当,从早到晚最多的时间就是在车上。 习惯了无人问津的小透明日子,勐得这么红, 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还记得最开始进这个圈子的时候, 就有人劝过她。 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愿意低低头, 懂点情趣, 想做个当红花旦易如反掌。 但乌桃偏不。 她讨厌那些污浊不堪的东西, 讨厌被陌生人触碰, 甚至抗拒和讨厌跟陌生人沟通太多。 更何况, 她不想红,只想好好拍戏。 名气对她来说不过是好好拍戏可能带来的红利而已。 也正是因为美貌, 很多时候她靠自己拿到的角色都会因为不愿委身而熘走。 对于大多龌龊但身居高位的的人, 谁演这些角色都不重要, 听话且乖巧才重要。 她是这个圈子里的底层, 谁都能踩上一脚。 也是那时候她才体会到, 没背景没人脉的漂亮姑娘,在这个圈子里太难混了。 后来, 她认识了余晴。 不过多一个人,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开始,也是惨不忍睹。 最穷的时候俩人身上就几百块,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在超市买临期食品,去排场到处找配角演。 她那时候对演一个好角色简直着了魔,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演到好剧本,还得是女一号不可。 她跟着余晴摸爬滚打这两三年,性格润了不少。 最开始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性格淡漠,和别人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再后来她也会笑了,性格虽淡,却也有礼温和,知道怎么和人交往。 就这么坚守初心熬着熬着,她混上了几个配角,有了一些粉丝。 再后来,甚至演了《霜华录》,日子便好起来了。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红。 从窗户往外看,大厦的巨型显示屏上是她的採访,路边到处是她的海报,甚至公交车站牌上的人都是她。 乌桃不在乎自己火不火,但是火了对她有一个好处。 就是资源。 从前她没背景得不到的,现在靠名气也能小小的争取一下。 就算没人捧,乌桃也能得到一些不错的资源。 所以这一阵子余晴安排的所有和演戏无关的活动她都很好的配合。 她和顾斯引一起宣发,扫楼,合体接受採访、又受邀上了几个大热的综艺。 每到一处都能听到一群人大喊自己的名字。 但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现在都没有选好下一个要拍的剧本。 作为一个演员,只有名气没有作品是站不住脚的。 现在送过来的剧本都不是特别好,她得趁现在最火的时候,接到一个最心仪的剧本,这样才有一个良好的循环。 一旦名气消耗殆尽,她人气下跌,到时候又没有背景去捧,她也就离好剧本无缘了。 顾导那样专注质量的导演,在这个追名逐利的圈子里,始终是少数。 李导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乌桃也是有点着急的。 乌桃摘了蒸汽眼罩问余晴:「晴晴,李导那边有消息了吗?」 余晴正在打电话安排事情,刚好说完,扭过来回:「没呢,我发微信也试探了,没回信,感觉是悬了。」 说完她安慰着乌桃:「没事,我听说现在也有几个不错的本在选角,大不了咱们亲自联繫。」 乌桃点点头,看向窗外:「会场是不是快到了?」 余晴:「对,马上,还有五分钟。」 「这是你头一次办粉丝见面会,一定得亲切一点,最好接得住梗,能固粉你下部剧的收视才有保障。」 乌桃点点头没作声。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一套。 不是不愿意和粉丝亲近,是她真的很不擅长去谈笑风生,侃侃而谈。 因为好的作品被人喜爱当然是一件好事,她也很感激大家的喜爱。 第107页 可是为了下一部戏的收视去刻意「迎合」,总觉得是在「作弊」。 如果真的收视好,仿佛不是因为作品质量本身好,也不是因为她演的好,只是因为她的粉丝多。 这多不合理。 想到这里,乌桃没忍住纠正余晴:「是因为大家的喜爱我才有了好好挑下个剧本的机会,应该是我要好好感谢大家,好好和她们度过这次见面会才对。」 她有一点小小的不满,咬了咬唇温声道:「不要说的这么功利。」 余晴顿时打了几下嘴,呸呸呸道:「对对对,还是你的想法好。」 她说完有点感慨,说着:「要不怎么说这圈子是大染缸呢,呆的久了,我也变得市侩了,脑子里都是现在市面上那一套。」 「说真的,所有能长久的都是靠质量和良心走下去的。玩那些人心啊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心累,也心虚。」 「你好好拍戏,我好好辅佐你,咱们火也火的理直气壮。」 这次见面会安排在帝都的一栋大厦里,直接租了一楼一整天。 乌桃自己出钱给两百个粉丝一人一份伴手礼,里面有现在大热的口红和巧克力。 会场以香槟白为主,典雅简约。 到处都布置了鲜花气球,可见对这次见面会的重视。 饮料,甜点,水果,都是自助式,方便粉丝们取用。 每个座椅上都放的有暖宝宝,就用心程度来讲,乌桃举办的这次绝对算得上是非常好的。 从保姆车上往外看。 粉丝们在一楼展厅门口排着长队,正在门口验证身份然后进入等待室,乌泱泱一大片的人头,火热的气氛,看得乌桃甚至有些不真实。 车绕了一圈从后门停下,乌桃将身上裹得厚厚的羽绒服脱下来,露出里面穿着的礼服。 现在是一月中旬,帝都最冷的时候,但是身为女明星,她没有资格说冷。 礼服里面贴着几张薄薄的暖宝宝为她提供微薄的暖意,乌桃和余晴一起走下车,后面门口的几个保安立刻上来护着她们进到休息室里去。 化妆师为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又稍作休息,时间刚好到。 乌桃拿着话筒和手稿在粉丝们的瞩目下登台,台下传来一浪接一浪的欢唿声。 「乌桃!乌桃!」 「老婆晚上好——!!!」 「桃宝天天快乐!!!!!!!」 乌桃站在台上笑着给他们摆手,清冷动听的声音从话筒里被扩散开:「大家晚上好,我是乌桃。」 「今天天气比较冷,大家今□□服都有穿保暖吗?」 底下的回应五花八门,声浪一声比一声高,热情得乌桃几乎招架不住。 她又和粉丝们稍微互动了一下,表面淡定,实则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根本没时间嫌冷。 乌桃一向不擅长这些,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已经十分不容易。 余晴站在一侧的候场区盯着乌桃,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点。 接下来的环节是乌桃的表演时间。 她也不会什么,唱了两首歌,给大家讲了一些拍戏时的趣事。 再接下来是粉丝问答时间。 粉丝问答的规则是这样,大屏幕随机摇动,摇到谁,谁就可以起来问乌桃一个问题。 一共五个名额。 能够和乌桃对话,所有粉丝都兴奋不已,现场欢唿起来,冲着摄像疯狂摆手。 乌桃含笑看着大荧幕,一一让被选中的粉丝上台来问问题。 从理想型一直问到恋爱想法,乌桃都礼貌真诚地回答了她的答案。 摇最后一个幸运儿的时间似乎格外久—— 乌桃看向大荧幕。 摄像环视了四周,最终停在了人群最末处站着的坐着的一个男人身上。 裁剪得宜的黑色西装,身姿挺阔。 黑髮黑眸,五官优越得不似凡人。 他的目光似乎隔着千山万水,看向正前方的一点,神色晦暗又冷淡。 在看清脸的时候,乌桃的心一颤。 怎么会是迟弈。 乌桃看着迟弈怔忪了几个唿吸的时间,没能说出话。 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唿声,乌桃猜不透迟弈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那接下来有请——」 话音未落,迟弈只是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厅。 乌桃来不及思考,反应很快的要摄像再摇一个人,欢乐热闹的气氛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掀过去。 走出大厅。 外面正在下薄薄的小雪。 迟弈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站在落雪的门沿下,半晌没说话。 徐鸣站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好一会儿才问:「少爷,还回禧园吗?」 迟弈没回。 这个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个半透。 天上的星疏疏点点,月亮也黯淡。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狠心又薄情的女人明明心里没他。 又吸了一口烟,迟弈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又想起傍晚时分,整理乌桃物品的佣人来回话,说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 只有这一枚戒指不在禧园里。 心里就带了那么点可笑的侥倖,觉得是不是她并非完全这么薄情,是不是还有什么苦衷。 第108页 他不由分说的想见她,驱车来到她的见面会。 可她手上干干净净,站在台上谈笑风生。 思绪迴转,迟弈掐灭了烟,敛眸道:「回公司。」 第53章 迟晚 在经歷了迟弈的小插曲后, 后续的活动都进行得很顺利。 见面会开得很不错,乌桃也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 散场的时候,乌桃将伴手礼亲自送到粉丝的手里, 又和余晴一起站在会场门口送粉丝们出去, 又是握手又是签名,这一折腾,就到了深夜。 等人都走光, 熬夜加班的工作人员开始清理场所, 整理残余的垃圾, 乌桃回到休息室打开手机刷了下微博,见面会的视频已经在有了上万的转发量,热搜上一连几条都和她有关。 #乌桃生日会 #神颜乌桃 #人美又宠粉的绝世女偶像 #惊喜伴手礼!乌桃真的超级宠粉 #乌桃绝美清冷嗓音 …… 乌桃看得有些脸热。 其实这些类似的热搜她早就见惯不惯, 知道都是热情粉丝们的溢美之词。 但是往常都是在别人身上, 现在这些词条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让她难以适从。 尤其是她今天唱的歌。 只能说中规中矩, 不出错就很好了, 哪儿提的上什么绝美嗓音。 余晴从外头进来, 瞧着身上落了点雪。一眼就看到乌桃在看手机, 脸色难得的有些松动, 好奇的笑着问:「看什么呢?这么不平静。」 乌桃将手机屏幕朝余晴的方向晃了晃,有些失笑:「……我上热搜了。」 余晴眼睛一亮, 加快步子走过来:「上热搜还不好?让我看看。」 从上往下点进去个遍, 余晴乐的合不拢嘴:「不错不错, 这说明这次办的很成功啊, 这不该高兴嘛, 你怎么一幅受不住的样子。」 乌桃的眼神有些躲闪。 余晴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有些受不住。 评论下面大片都是爱桃宝之类的话, 铺天盖地的喜欢向她压来,她难以承受。 观察了乌桃好一会儿,余晴把手机还给她说:「桃桃。」 乌桃抬眸看向她。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缺爱呢?」 余晴皱着眉头说:「不缺爱的女孩子如果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这么多人喜欢应该不是你这样的反应的。」 「我能看出来你很不习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喜欢。」 「你……」余晴说了开头又把话咽下去了,「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样的,但是你要是有什么不理解的,疑惑的,需要和人倾诉的,你都能找我。」 「行吗?」 看着余晴真诚的眼神,乌桃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等差不多收拾好坐上保姆车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 天寒地冻,外头的风雪大作,地上一片雪白,刮的路上看不见几个行人。 保姆车开在车流稀少的道路上,窗外夜色浓重。 大家奔波了一天,都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只有乌桃一个人坐在最里侧,看着窗外出神。 刚刚余晴说的话就像是平静湖面里投入的一颗石子,虽小,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无法避免的一遍遍回想起她刚刚的话。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缺爱呢?」 那些尘封多年不愿被她回想起的记忆便在阴暗的角落悄悄上涌。 她的确是缺爱的。 非常缺。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12岁那年她母亲胃癌晚期,高三那年她父亲肝癌去世。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条灰濛濛的路,没有路灯,她一个人摸索着前行。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隐忍,温顺,懂事。 熬到最后还是只有她自己。 除了……迟弈。 她舒了口气,将飘远的思绪强行扯回来,不愿意再去回想这些并不温暖的记忆。 再次打开了微博,她的私信已经爆满。 点开看了一部分,心情在那些热情又饱满的话语里不自觉地越变越好。 乌桃鬼使神差的再次点开热搜榜,她在文娱那一栏里一直拉到最后,看到后面挂着一个爆。 上面写着: #乌桃粉丝见面会神秘男子 点开,里面是迟弈在大荧幕上那张略显模煳的照片。 看到这里,乌桃不免有些头疼。 下面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已经脑补出霸总追爱大明星的大戏了!好好磕啊啊啊啊!】 再往下看:【不得不说这位长得真的太优越了!】 【前面的,桃桃事业上升期,请你圈地自萌,桃桃不约。】 …… 后面有一条时间比较靠近的点赞量迅速上升,上面写着:【姐妹们!扒出来了!这位来歷了不得!还有惊天八卦,传送门>乌桃和方舟集团掌门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乌桃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都能被扒出来,还是在她刚刚举办完见面会的时候。 她自己很清楚她现在是没有和迟弈怎么样的,那些过去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关键是,迟弈如果看到了,他会怎么回应? 尽管以迟弈的性格,完全不理会也是非常可能的。 乌桃斟酌了一会儿,叫醒了在前座睡着了的余晴:「晴晴,你看这个。」 第109页 余晴睡得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先愣了一会儿,后来看到乌桃的手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怔了足足半分钟才抬起眼睛问:「这是什么意思。」 …… 「你和迟总的绯闻在网上传播开了?」 乌桃点点头:「算是吧。」 余晴「蹭」得坐直了,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但是你和迟总在你失忆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什么消息爆出来过,也没人知道你是谁啊当时。」 「再说了,绯闻应该也没事,谁还没点绯闻。」 乌桃垂下睫:「我倒不是怕这个。」 「是迟弈。」 「晴晴,你觉得迟弈会回应么?」乌桃掀眸看向余晴,神色很淡,「我……」 她声音很轻:「不是很想再和迟弈有关联。」 余晴看着乌桃的脸色半晌没说话。 最终说:「迟总算是我们最高等级的上司了,他事忙,这种小事应该也不会被他看到眼里。」 「磕cp也不影响,谁还没点拉郎配的癖好了。」 余晴又说:「只要暂时没有不好的影响就不回应吧,等等看。」 话音刚落,余晴的手机传来响声。 她大致浏览了一下,笑着对乌桃说:「最近不是有档国民综艺要出新的一季了?那边邀请你去当飞行嘉宾呢,第三期就上。」 乌桃想了下:「你说《了不起的无限挑战》吗?」 余晴点头,笑得灿烂:「稳稳人气,顺便再宣传一下。」 两人说完话余晴继续靠在椅子上刷手机,没出一会儿又惊讶的「咦」了一声,说着:「固定嘉宾怎么换了?」 余晴眉头又皱起来:「有的综艺火就是因为固定的嘉宾,都接得住彼此的梗才能擦出火花来……」 「怎么还加的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嘉宾。」 余晴一边刷手机一边碎碎念:「迟晚。」 「哪儿冒出来的?」 乌桃刚闭上的眼睛又因为这句话睁开了,她淡声问:「迟晚?哪儿看到的?」 余晴把手机递过去,朋友圈里导演发的宣传gg,首发七个阵容里赫然就有迟晚的影子,甚至以她籍籍无名的咖位,居然站在仅次于c位的位置上。 是迟晚要回国在娱乐圈发展吗? 捧她的人,应该是当时见到的那位…… 乌桃又想起克劳斯盯着她时□□又放肆的眼神,后背不自觉地发冷,激起一身薄薄的冷汗。 看出她的不对劲,余晴问:「你认识她?」 乌桃压下不适,说着:「嗯,之前……」 「之前失忆的时候,和迟弈在国外见过。」 她又说道:「她是迟弈的——堂妹。」 迟弈的堂妹,这样深厚的背景,放在哪儿都是要人不得不重视的存在。余晴有些不明白:「所以是迟总想捧他妹妹?……是为了针对你吗?」 乌桃摇摇头,重新靠在座椅上:「不是,他们家的事情比较私密,我就不说了。捧她的另有其人。」 「这人很可怕,不逊迟弈几分。」 余晴有些担忧:「你是不是担心你上了综艺以后会被她针对?」 乌桃平静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娱乐圈里是非多,乌桃一早就知道。 她不喜欢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喜欢为了名气勾心斗角,太累。 她只想好好拍戏。 可惜的是,她的下一个剧本现在都没有定下来。 好的剧本太难求了。 帝都一角。 顶奢夜店内。 迟晚踩着高跟鞋从舞池中走出来,进到了一楼的厕所中。 她化着精緻又妩媚的浓妆,加之在国内没有名气,没有人认得出她是谁。 她步子走的稍微有些摇晃,明显是喝了不少的酒,在洗手池边缓了好一会儿,才神色不满的拿出手机,神色不虞地说了句:「什么正经剧组团建会来这种地方,吵死了!」 在低头看到手机弹窗消息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按住语音回復着:「妈,你和迟皓好好的就行,我在国内好好发展,你放心。」 她把手机装回包包里,正准备走,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面容清隽,眼神有些迷离,拉着迟晚就往洗手池上摁,不由分说就亲。 还没等亲上,他的唇被人挡住,便小声嘟囔着问:「迟晚……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和我在一起?」 迟晚把人抵住推开,冷下脸:「顾斯引,你喝多了!不是早就说过现在不是时候吗?」 第54章 书会 被喊了大名以后, 顾斯引才像是找到了一点理智般,略显慌张地抬头看了眼四周。 确认附近无人,才又迷离得红着脸往迟晚身前凑, 眉眼耷拉下来, 看着有点可怜:「晚晚……我想你嘛。」 号称「少女杀手」的顶流巨星在自己面前显露出这么软糯的一面,迟晚的心不可遏制的微微发颤。 她没有那么铁石心肠,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如此热烈的表达爱意还能无动于衷。 迟晚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松动, 咬了咬唇, 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但没有犹豫几秒,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咬着牙将他推开, 冷声说道:「现在别和我说这个, 我不想听。」 顾斯引的表情有点受伤:「为什么?」 第110页 「我是哪里不合你的意吗?」 他许是看出迟晚的犹豫,蹬鼻子上脸装可怜:「我有钱, 又年轻, 长得也不差,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迟晚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被他缠的有些来火, 反呛道:「那你喜欢我什么?还说对我一见钟情?」 说完她冷笑了一下,站在离顾斯引两步距离外整理头髮:「你之前不是和乌桃一起拍剧吗?怎么, 乌桃不漂亮?」 在国外的时候迟晚是见过乌桃的, 她当时巧笑倩兮地站在迟弈身边, 漂亮的容貌连她都自愧不如。 可是骄傲让迟晚并不想承认自己比乌桃差, 反而扬了扬雪白的脖颈, 神色高傲地问着顾斯引:「乌桃不漂亮?」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顾斯引对自己的喜欢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毕竟和乌桃朝夕相处过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对她产生好感。再说了, 娱乐圈里的感情,能有多纯粹。 顾斯引听到乌桃的名字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反而眼尾红红的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要是漂亮我就喜欢,那全?界漂亮的女孩子多了,我是不是谁都喜欢?」 他看着迟晚,语气专注温柔:「我就是喜欢你的明媚,喜欢你的热情,喜欢你难搞,喜欢你冷艷……」 「晚晚,别怀疑我,行吗?」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迟晚对顾斯引并非全无感觉。看着顾斯引的真情告白,她的火气渐渐消掉,反而升起了一丝愧疚感。 她是註定无法回应顾斯引的感情的。 克劳斯虽然只把她当成玩物,可是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非常强。 如果自己还想要靠他在国内获取资源,就必须乖乖听话…… 深吸一口气,迟晚冷声说:「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提醒道:「过一阵一起上综艺,你收敛点,不要露馅。」 说完迟晚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她步子很急,没有回头,生怕走晚了自己就会后悔一样。 还在原地的顾斯引看着迟晚离开的背影很久,才像是醒了一样,不紧不慢地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神色清明,噙着淡淡的笑容,一点醉酒的意思也没有。 - 一周后,回蔚川的车上。 余晴看了眼手机,冲着最后排的乌桃说着:「桃桃,李导那边的消息下来了。」 乌桃掀眸看她:「怎么说?」 余晴脸色不大好,一脸的凝重,摇了摇头。 这意思就是没定她。 通过最近的接触也不难看出来,李导最乌桃并不属意。 或许是做足了思想准备,乌桃倒也没有很失落,随口问了句:「那女主演定了谁?」 余晴嘆了口气:「我就发愁这个呢。」 她把手机上的那条消息调出来给乌桃看,说道:「是上次你说的那个迟晚,背景真的不得了。」 「我从不少圈里朋友那都看见她了,接了不少的高奢代言,有几部挺被看好的戏目前都定的让她演。」 说完,余晴颇为无奈的感慨了一句:「这是要空降啊。」 「要是你和迟总还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东西不都是你的,哪儿轮得到别人。」 说完,余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了话题,安慰乌桃:「没事,大不了我们再主动去问,你先休息吧。」 乌桃点点头,戴上蒸汽眼罩养神。 脑子里却一直迴响余晴的那句。 「要是你和迟总……」 她记得之前见迟弈的时候就是在李导的饭局上,当时迟弈作为投资商参与的。 像迟弈这样量级的资本,他若是参与投资,想要捧谁,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他一定不会捧迟晚。 那就说明,他要么是参与了投资,但并不插手选角,要么就是那晚见到了自己以后,根本就没有了投资这部戏的想法。 不管是哪一个,都说明了现在的迟弈并没有为她争取角色。 虽然分手后不再对她好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 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 有点失落。 他不再对乌桃好了。 不论是哪一个乌桃。 乌桃这点小心事压下去,合上眼睛休息。 晚上她还有个活动要参加,来不及胡思乱想。 前几天见面会迟弈露面的事只在当天火了一阵,事情没有再发酵。 不知道是话题热度自然下降还是他动了手脚,总之,没有被大肆关注也算是个好现象。 只不过……两人的超话一直很热闹,还有不少cp粉在磕糖。 可惜这糖刚开始磕就已经过期了。 - 三天后,蔚川下了场大雪。 快要过年了,天愈发的冷。 似乎是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乌桃本身就是有点怕冷的人,这天出门的时候往身上多贴了好几个暖宝宝。 她现在有名气了,自然不比往常住哪儿都没人关心,在蔚川租住的房子早就退租了,住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里。 从酒店门口出来的时候,凛冽的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往她的领口里灌。 外面白茫茫一片雪,路上行人都低头手插兜里走得行色匆匆,她纵目过去,看着有些孤冽的清冷。 第111页 她今天特意空了一天出来,去《了不起的无限挑战剧组》踩点。 今天是综艺第一期拍摄地点,她不出镜,但是也去跟着工作人员熟悉流程。头一次上这种户外的互动综艺,她不太熟悉,余晴怕出问题,特意和导演那边申请了来参观学习。 第一期选地放在蔚川,并不仅仅因为蔚川是国际都市,也是为了宣传国内的传统文化。 今天正好是蔚川举办湘潇书会的日子,热闹非凡。 听人说书会上处处都张灯结彩,能提前感受年味。 里头会有各种代代流传下来的技艺,都是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和国粹,还会有年轻人做项目体验,科技和文化的碰撞,是每年蔚川最热闹的时候。 为什么说是听说。 是因为乌桃从来没有去过。 她虽然是蔚川人,从小在蔚川长大,但是对湘潇书会也只是听说。 小时候没人带她去,长大了一个人更不想去。 那种地方太热闹,乌桃一个人又太冷清。 怕去了格格不入,反倒觉得自己可怜。 乌桃坐进车子里,从常源手里接过一杯热水暖手,又低声说了声谢谢。 她最近一次对湘潇书会的印象是。 这次冬天,蔚川下初雪的时候。 她和迟弈闲聊,曾经说,自己很想去潇湘书会看看。 这么热闹的地方都没逛过,多可惜。 迟弈便笑得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拽,同她抵额说着:「你想去哪儿你老公不带你去?」 湘书会歷年举办的地点离禧园并不远,甚至站在禧园的最边沿的阁楼上,能看到书会的一隅盛景。 她失忆时的愿望此时倒是要成真了,只不过是因为工作。 乌桃忽而很淡的笑了下,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难挡命运的感慨。 这个时候的迟弈应该还在忙工作。 过去说过的话,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作为国内度最高的综艺,《了不起的无限挑战》所有的摄影和导演班底都是最好的。 跟余晴关系还不错的刘导演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在剧组地位也算是说一不二,对于乌桃的到来表示非常的高兴,当下就说今天一定好好照顾乌桃,保证让她快速的摸清综艺门路,到时候出镜的时候圈一大票粉丝。 大家都是人精,场面话也没人会信,但是话既然说出来了,乌桃今天在这就不会受冷落,余晴也稍微放了点心。 她掩唇笑笑,跟刘导演玩笑了几句,打趣说:「那今天我可就把桃桃交给你们了啊,大明星可金贵着呢,可别弄丢了啊。」 刘导演满口应和下来,余晴才离开去处理别的事情。 他们今天租的地方离书会不远,等嘉宾都出场后,就会分发任务,开始今天的拍摄。 她来得早,固定嘉宾都还没到场,就听刘导演的话先找了上一季最火的一期补补课。 在之前的固定嘉宾都出场后,乌桃突然想起这次的固定嘉宾多了一个人——迟晚。 就温声问着刘导演:「今天来的固定嘉宾里会有迟晚是吗?」 毕竟早就宣传过,迟晚的演出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刘导演没说什么,就「害」了一声,耸肩笑了下:「是啊,纯新人一个。也不知道表现的怎么样。」 他正看着旁边的几个机位,指点了一下后又回头和乌桃聊天:「诶乌桃,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认识啊?」 乌桃怔了下,点头说道:「嗯,算是吧。」 话音一落,身后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迟晚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的黑色晚礼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笑着打招唿:「早啊~」 迟晚生的是明艷的美丽,五官大气,上妆后很吸睛,她走进来后不少工作人员往她那看。 有的私下说她长得比照片里还好看。 乌桃平静地往她那看了一眼,神色没什么波澜。 刘导演凑过来对乌桃说:「别伤心啊桃儿,你戴着口罩呢大家都没看见你,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乌桃淡淡的笑了下:「多谢。」 两人的小动作很快被迟晚捕捉到,她敏锐地往这看了一眼,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倨傲。 「哦,乌桃也在啊?」 第55章 望岱 乌桃没管她话里明晃晃的挑衅, 只朝她那看了眼,淡淡地回了句:「迟晚。」 迟晚微微一怔。 兴许是没想到她俩在这样的环境下再见乌桃还能这么镇定,迟晚有些诧异, 但是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腰肢款摆,走到刘导演跟前,伸出手笑着说:「刘导好, 我是迟晚。」 乌桃和迟晚的相熟和刚刚的针尖对麦芒让不少人都有些好奇。底下的摄影们彼此给着眼色低声议论, 不知道这两个人曾经有过什么故事。 刘导的脸上没什么异常, 从容的看着迟晚,觉得这新人长得不错,上镜, 行为举止也大方, 兴许这一季也不会太坏。 于是伸了手过去,两人客气地握了握手, 打趣着说:「刘四庆, 这一季可得当老同事了。」 迟晚倒是胜券在握, 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我补过之前所有的节目, 对咱们的模式还有一些老梗还算清楚,几位大哥都是前辈, 我肯定虚心求教。」 这样走后门塞进来有背景的新人, 大抵不把娱乐圈这点膛水看在眼里。 第112页 就算是新人, 在外面也合该是被供着的主儿, 她倒是不卑不亢。 初见的印象不错, 刘导对迟晚高看了几分,让人去给迟晚讲一些拍摄须知。 年轻的小伙, 早被人打过预防针。 知道这位火辣美女惹不得,又是未来的大明星,说话都有些磕巴,反倒逗笑了迟晚。 迟晚的优质表现让一侧安安静静待着的乌桃在相比之下都逊色了不少,但是乌桃本人却很平静,口罩之上的一双清冷双目平淡无波,像含了雪山冬水。 她安静地坐在一角看综艺,穿着宽松的羽绒服都能看出她嵴背挺得很直,姿态优雅,露出的一截雪颈白的扎眼。 若说迟晚是大气美艷,让人挪不开眼,那乌桃就是一年四季都可望不可即的雪山。 平素不显,日出日落时却瑰丽磅礴。 她冷淡,不可染指。 却岁岁年年,见之难忘。 在等固定嘉宾来的这段时间里,也就只有乌桃偶尔摘下口罩喝水时,从她身侧经过的人才能瞥见这抹令人心惊的艷色。 私底下就有人慢慢传话,说演《霜华录》的乌桃才是人间绝色,她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迟晚自然也听到了这闲话。 她第一天亮相在剧组,风头却被乌桃无声无息的抢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如乌桃,又碍于迟弈,她也不敢真的和乌桃撕破脸。 但说来奇怪,以前没听说过乌桃第一期也来。 故意的? 打量了乌桃好几眼,迟晚不情不愿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走到vip休息室补妆。 半小时左右,出演的固定嘉宾和这一期的飞行嘉宾陆陆续续的来了。 刘导演在拍摄场地指挥大家摆好机位和提字板,打板后开始录制。 乌桃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站在刘导的身边,看着他们开场时的谈笑,低声问着:「刘导,是不是一会儿转场就去书会了?」 刘导笑着说:「对。」 他说完又忙里偷闲看她一眼,又说着:「我听余晴说你是蔚川本地人,没去过啊?」 乌桃淡淡地笑一下:「是啊,没去过,有点好奇。」 刘导嗨了声,很好说话的:「今天全天都会在书会进行拍摄,你也跟着去玩玩。反正你今天不出镜,摄像不会跟着你,你就在一边看,要是跟丢了就到处转转,玩够了回酒店就成。」 这话说的,乌桃这次来学习也太轻松了。 听出来刘导的照顾,乌桃很感念地说着:「谢谢刘导照顾。」 刘导显然对乌桃的好感更多,一边指挥着旁边的工作人员一边回头道:「谢什么,别丢了我可就谢天谢地了。」 乌桃浅浅的笑了下。 开场的录制很快,就是各位固定嘉宾说些对节目的想念,又互相打趣热热场子,加了一个迟晚的自我介绍和彼此认识的过程。 然后这边的导演把今天的任务发下去,每个嘉宾拿到一个自己的任务卡,就能带着任务出发去书会了。 节目组的车出发的时候,乌桃选了和刘导一辆。 跟导演也选了固定嘉宾里的一位大智若愚的影帝,孙白磊。 总是笑呵呵的,演技却十分精湛。 这边离书会很近,开车就十几分钟的路。 现在是上午的七点半。 人群并不密集,车子开进去也十分顺利。 书会的地址在山脚下,从入口进去,地势越来越高。 下了车仰头看,高山巍峨,大雪纷飞。 加上书会上各种流传千年的文化遗产,颇有种穿越回古时的肃穆感。 乌桃边走边看,入口处就有政/府修建的门面,也有不少摊位。 再往里一点,有扛着手工制品到处走的手艺人,雕栏画栋的建筑,很有些古意在里头。 乌桃觉得新鲜,带好了黑色帽子和口罩,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跟在跟拍孙白磊的摄像团队后头。 有前面这么大阵仗的明星团队跟着,她在周围反而不显得突出,因此没那么怕认出来,反而身心很是放松,在这书会上走着看着,难得的安宁。 自从重新工作以来,她几乎就没休息过。每天都是工作,连轴转,强度大的连常源一个男?都觉得难捱。 一直工作就能一直平静。 平静了就不容易被那些过去的事情打扰。 相比于失忆的那几个月发?的事,乌桃没觉得很难忍受。 她在沥青的石板上缓缓地走,刚低头看路,几个唿吸之间就跟丢了前面的摄像团队。 乌桃干脆不追了,安安??地逛逛,就当给自己放假。 路边好多个书店。 门口走来走去的有卖糖葫芦的,捏泥人儿的,还有糖画,现场做翻糖的手艺人,甚至有些她都认不出来的,周围都拥着不少人。 不论大的小的,眼里头都是惊奇和欢喜。 这样欢庆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乌桃,她一贯是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欲望的人,今天也鬼使神差的买了个糖画。 老爷爷才用糖浆浇出来的,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拿着糖画的木棍看那只蝴蝶,大片的雪花落在上头,转瞬就消失不见。 再仰头看天,上面白茫茫的一片。往下一点就是落雪纷纷,耳边有微微的风声经过。 第113页 她看着天,走路的步子极缓。 不知不觉中,耳边的喧闹和叫卖声似乎逐渐远去,天地之下,只剩她自己,肩头藏雪。 乌桃回过神,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走到了书会的尽头。 身后是热闹的人群,身前是直入云霄的高山。 她空落落的在中间,有些同世俗割裂的清冷感。 乌桃看了眼周遭,正准备回书会范围内,却发觉这周遭的景色有些莫名的眼熟。 环视了四周,看到东边一角的阁楼时才恍然想起,这是禧园最西侧的一角。 眼前这楼叫望岱,是禧园老宅的一部分。 她还记得,望岱里头藏着不少迟家从古传下来的书籍。她那时候大把的时间,经常和梁嫣一起来看古代的话本子。 有一回下大雨,迟弈找过来。外头暴雨闪电,分明是下午,屋子里却乌压压的一片,看得她心慌。 迟弈就把她挤在书柜的角落,满满是侵略感的姿势,将她摁在书架上,从额头亲到锁骨下。 一边做着欺负她的事,一边又温柔地哄她:「老公不是在这?」 他唇齿间的热烈几乎将她融化,她就只能被迟弈引导着走。 外面狂风骤雨,水洗般的湿。 她也是。 发觉自己越想越深入,冷空气一激,乌桃才清醒。 周遭的一切分明还是在雪地,她却好像又被拉回了那个雨天的下午。 迟弈的气息仿若近在咫尺。 乌桃的脸情不自禁的红。 就算身侧没人,却也庆幸自己带着口罩。 或许也是因为没人,乌桃再想起和迟弈的过往时少了几分抗拒,反而在这冰天雪地下多了几分淡淡的空。 像什么东西强行从她的身体里抽离的那种难受。 乌桃的视线从望岱上收回。 看向手中在大雪天气下冻得越髮结实的糖画,摘下口罩,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蝴蝶的翅膀被她咬碎了一角,拉出细长的糖丝。 在口腔里甜丝丝的化开。 都说甜能治癒人,这一刻,乌桃突然就理解了。 再抬眼的时候,正前方的雪地里站着一个模煳的人影。 一身的黑,身姿瞧着很挺拔。 乌桃的心口一震。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看着自己,姿态像是观望,又像是在等她走来。 鬼使神差般,乌桃捏着糖画一步步地朝他走过去。 站立的那一刻。 风声唿啸。 迟弈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晦暗不明。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乌桃的大脑不受控地被拉回了几个月前的那个下午。 勐烈的风雨,潮湿的空气和迟弈炙热的吻。 乌桃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她的脚步如同扎了根,双手使不上劲,手里的糖画失了控制,顺着力的方向掉下去。 他冷淡地喊她。 「乌桃。」 作者有话要说: 极为隐晦。 第56章 愿望 乌桃就这么看着迟弈。 风雪相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久了演员有了能窥探人心的本事,她似乎看到迟弈的眼里有隐藏极深的痛楚。 掩藏在他冷淡而讥讽的眼神下。 跟迟弈对视良久,乌桃才逐渐找回了控制肢体的感觉, 手指微动, 只觉得要冻僵了,纤细的关节冷得生疼。 乌桃收回目光不再和迟弈对视,挪开了脚步, 打算从他身侧掠过离开。 刚要动步子, 面前的迟弈嘲讽地扯唇道:「乌桃, 都到这儿了,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他一把攥住乌桃的手腕不让她离开,黑眸紧紧锁定她的眼睛, 淡漠的嗓音愈发冷戾:「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原因你可以直接说, 一边说算不得真一边来书会给我希望,有意思!?」 乌桃动弹不得, 皱着眉头看向迟弈。 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觉得自己现在会出现这里是因为曾经他们两个人的约定。 那迟弈自己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的, 看了多久? 乌桃来不及思考这些, 细眉微敛, 淡声同他解释:「我今天来这是因为工作。」 「你想多了。」 迟弈眼里的火苗被乌桃的话毫不留情地浇熄。 他冷笑了下, 像是早该知道乌桃本身就是这么薄情的女人,说道:「想多了?」 迟弈一字一句, 咬牙切齿:「是谁说爱我, 又是谁主动, 乌桃, 那些过去是你说不算就能不算的?你把我迟弈当成什么人, 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具吗?」 乌桃纤细的手腕被他攥在手里握得很紧, 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又带着些宁可碎在他掌心也不能让她逃脱的决绝。 他说。 「我原本想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划清界限——」 「是么,乌桃?」 面对迟弈步步紧逼,乌桃无话可说。 她承认,她的确对不起迟弈。 五年前对不起过一次,五年后又对不起了一次。 但是她没办法。 愧疚感使得乌桃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迟弈,平静地解释:「迟弈,我是对不起你。」 「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像成熟的成年人一样,好聚好散。」 第114页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那你需要我做什么补偿,我都会尽力弥补你。」 「我失忆的这段日子我非常感谢你的救助,你的照顾,还有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但是你其实也心知肚明,我是一个失忆的人,我是一张白纸。」 乌桃看向迟弈,清冷的眼里似乎融了雪,不带温度:「那不是完整的我。」 说完这句话乌桃垂下眼睛,「你都知道的,不是吗。」 迟弈沉默了许久,他才自嘲一笑,说道:「那五年前那次呢?」 乌桃的心一颤,被迟弈抓住的那只手情不自禁的握拳。 五年前—— 其实,对于乌桃来说。 回忆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 她抗拒回忆,讨厌回头。 因为回忆里没有快乐,没有温暖,没有力量。 太久不去想,连乌桃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当时是为什么和迟弈在一起。 又为什么选择放手。 那个时候的乌桃和父亲乌耀光才搬到城中村。 租住在最便宜的那间里,带着个小院子。 房子里用的还是煤气,地板是水泥。蔚川回潮的时候,墙上又湿又霉,几乎不能住人。 她和父亲生活很拮据。 乌耀光没有工作,整天就是在一个违法的小牌馆里打牌,赢了能吃顿好的,输了就喝酒,吐的哪儿哪儿都是。 与其说是乌耀光养育着乌桃。 倒不如说是乌桃一直养活着乌耀光。 除去必须的生活开支。 乌桃兼职的钱都被乌耀光抢去赌。 就算是这样的生活,乌桃也一直忍受着。 但是后来,她放学回家,邻居才告诉她乌耀光住了院,情况很不好。 情况不好到什么地步呢。 肝癌晚期。 几乎没得治了。 再后来,乌耀光去世。 乌桃彻底成了孤儿。 当时的她处于人生的最低谷。 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有闲话说,乌桃这孩子是不是天生煞星。 剋死了妈妈剋死爸爸,见到她活像见了鬼。 那时的乌桃18岁。 她记得有一次的语文作文题目是。 记忆的颜色。 她的记忆,是黑色的。 暗无天日的黑。 在黑暗里待了太久的人。 无法拒绝光。 迟弈就是那束光。 他对乌桃是真的很好很好。 好到乌桃经常会在天台盯着他的侧脸看。 怀疑这一切是真实还是假象。 迟弈像天赐的礼物。 降临到了乌桃漫无边界的黑暗里。 可彼时的乌桃。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随时有轻生的念头。 而迟弈。 万众瞩目,天之骄子,骄傲如热烈的太阳。 乌桃觉得。 她不能和迟弈在一起。 他们的地位悬殊,见识悬殊,迟弈对她更多是新奇和怜悯。 她和迟弈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的人。 不能相爱。 而乌桃。 也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认为自己是没有爱的人。 和谁在一起都是拖累。 风雪寂静。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乌桃抬眼看向迟弈,眼里的平静化为灰寂,她冻得发白的唇瓣缓缓开启。 迟弈听到她说。 「迟弈,我是没有爱的人——」 「所以不论是曾经,现在。」 「我都不会爱你。」 迟弈的手缓缓松开。 乌桃转身离去。 他回眸看向身影越来越小的乌桃,薄唇紧抿。 乌桃。 你骗人。 向着书会越走越近的乌桃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接听。 里头是迟弈的声音。 乌桃身子一僵,不知道在她身后的迟弈怎么会有她现在的号码。 她刚刚说的话让她的心口莫名发紧发颤,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回头。 电话里的迟弈说:「乌桃。」 「我救了你,你该报答我。」 乌桃垂下睫:「可以。」 「三个愿望。」 「乌桃,你得满足我三个愿望。」 沉默了一会儿,乌桃嗯了声:「只要不是太过分……」 「嗯,想到了我会主动联繫你。」 电话挂断,乌桃微微挺直了嵴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禧园的侧门里出来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孩子,跑到迟弈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个热水袋。 「迟弈哥哥,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梁嫣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惊,悄悄低下头,「外面太冷了,会感冒的。」 「夭夭姐姐她——」 梁嫣犹豫不决的开着口,还没说完话,迟弈冷淡地打断:「走吧。」 他绝不可能放手。 乌桃说不爱他。 他不信。 第57章 聚餐 乌桃这么一跟丢就是一个白天。 她也尝试过跟上大部队, 但是这种类型的真人秀一直都在跑动,从嘉宾到摄影师都是耐力长跑选手,她一不留神就会跟不上。 最后干脆放弃了去跟剧组, 一个人在书会逛了个够。 第115页 等回到刘导在微信上给她留的的地址后, 已经是傍晚快八点钟。 冬天天黑的早,天色已经黑透了。 原本下午停了的大雪再度下起来。 嘉宾们都赶到最终决赛地点,简单的总结以后, 这一天的首期录制才算是结束。 乌桃站在刘四庆旁边看着工作人员收工, 刘四庆到一侧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 眼睛一亮,过来扬声招唿着:「大家停一停手上的活儿!今天!」 他用手圈成喇叭的形状,高声喊着:「全员聚餐——」 天气极冷, 他一边宣布这个消息, 口中一边因为寒冷唿出似雾的白气。 在四处打着光的摄影场地,连看着让乌桃都有些莫名的感慨。 四处的工作人员都很高兴, 欢唿起来, 有几个胆大地吹了两声口哨, 「刘哥威武!」 刘四庆说完朝大家摆摆手, 示意大家继续收尾, 又走到乌桃跟前说:「桃儿,一起去?」 他看了眼四周, 搓着冻僵的手笑着说:「我约莫着余晴那边应该是没办完事, 不然凭她关照你的那个劲儿, 绝对不可能把你这么个大明星忘这喽。」 「这么冷的天儿, 不吃顿火锅热乎热乎?」 乌桃原本没想答应, 毕竟晚上可能还有工作,但是架不住刘四庆热情相邀, 只得说问问余晴,当着面给余晴打了通电话。 那头的电话接的很慢,在乌桃都以为电话没人接听的时候,那边接起来,听着有些嘈杂。 「餵?桃桃?我这边还没忙完呢,要不我叫司机去接你回酒店吧!」 乌桃看了眼刘四庆,温声说着:「刘导演请大家吃火锅,说让我也去。」 她顿了顿,问道:「晚上有没有工作,我去吗?」 其实乌桃不是很想去。 她和这边的工作人员都不熟悉,再加上还有迟晚,总觉得去了不大合适。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是希望余晴能够解救她。 结果余晴想都没想,反倒笑着说:「四庆行啊!新一季没少招商吧?你没事就去吧,天儿这么冷,蹭顿火锅吃吃不香啊!反正你们坐包厢,一群明星,反倒没什么事。」 那边隐隐传来喊余晴名字的声音,她立马在电话里说着:「行了桃桃,我先去忙,你跟着他们去吧,多认识点人也是好的,不说了啊。」 乌桃的希望破灭了,只得说:「好。」 她挂掉电话看向刘导,很松泛地笑了下:「那我也去吧。」 刘导十分满意地拍拍她的肩:「在娱乐圈混啊,性格大方点不吃亏,我看你闷不登的,多容易受人欺负,也就你刘哥人好,看你合眼缘。」 乌桃笑笑,点了点头。 这次聚餐的火锅店地理位置不是很靠近市中心,所以虽然时间已经晚了,凭着刘导的人脉还是包了一个二层。 这家火锅店是个人开的。听说味道不错,平时人爆多。 但是现在不是假期也不是周末,刚好让他们占了个便宜。 乌桃被安排在最大的包厢里。 这里头是几个管事的导演,还有《了不起的无限挑战》里的固定嘉宾们。 一个屋子坐了约摸着十来个。 木质雕花的大长桌子,光是锅都放了三个。 在场的这些人,乌桃就和刘导关系好些,就很自觉地脱了羽绒服坐在刘导身边。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皮筋,将一头柔顺的乌髮松松绑起,一个弧度正好的马尾,露出一段雪白的颈。 这时候的乌桃是摘了口罩的,露出一双清冷如水的眸。 她五官乍一看是山水画一般的韵味。 淡,不惹眼。 可眼睫掀合里,又透出那么点艷。 在场的各位在娱乐圈里是见惯了美人的,可乌桃摘了口罩的瞬间,还是被她的容光所惊艷。 影帝孙白磊笑着说:「今天白天的时候你老是戴着口罩没怎么注意,摘了口罩才觉得,你比电视上还好看。」 他赞许着:「我看过你演的《霜华录》,很有灵气的表演,我很喜欢。」 被影帝赞赏演戏,乌桃没来由的开心,眉眼也顺带着弯了三分,温声说:「谢谢,您演的戏我也看过很多,尤其是《刺》里的表演,我揣摩过很多次。」 孙白磊倒了杯茶笑了笑,客气地说:「过奖。」 这一来一回间场子就热了起来,刘导又是个活性子,一群人气氛倒也不错。 迟晚和乌桃没坐在一起。 她挨着另一个年轻的男嘉宾,谈笑间也落落大方,只是看向乌桃的时候,眼里总带了点似有若无的敌意。 因着这边包场,菜上的又快又齐整。 刘导这回是破了财请,这一桌十几个人,光是荤菜都点了三十来份。 嫩羊肉嫩牛肉黄喉毛肚这些,一盘盘往里送。 乌桃对火锅不讨厌,就默默地在桌上吃饭。 她不谄媚,不主动。 长得惊人的漂亮,平白的秀色可餐。 你来我往间,给几位前辈心里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吃饭的途中,迟晚看了次手机,刚关上屏幕就说要上个洗手间。 乌桃正巧看了眼迟晚,她神色有些惊惧的慌,像是得了什么坏消息。 迟晚压下心绪,笑着说:「我去去就回。」 她穿上外套走出包厢,没往洗手间走,转头下了楼。 第116页 这家火锅店很具有民族特色,整个楼都是木质,大门口看着有点像古代的客栈、 她刚走下木楼梯,正看到一辆银白色的豪车停在门口,惹的路人频频回眸。 雪花增色了暗沉的夜,高门槛外的门檐红灯笼串发着火辣的红光。 单看这一幕是有些浪漫的—— 如果里面的人不是克劳斯的话。 司机摇下驾驶位的车窗,迟晚隐约看到一点克劳斯的侧脸。 削瘦苍白的下巴,冷冽的弧度。 在昏暗环境中都隐约可辨的金髮。 迟晚裹紧了衣服,低下头,快步走到副驾驶那侧去,低眉恭顺道:「克劳斯先生,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克劳斯摇下车窗,湛蓝的眼眸冰冷而危险:「路过,来看看我的金丝雀今天过的如何。」 迟晚心底一凉,脸上却勉强挤出笑脸:「您能来看我,我不胜荣幸。」 说完以后,迟晚献宝似地说道:「您知道我在和谁一起吃晚餐吗?除了工作的同事,还有乌桃。」 「就是几个月前,迟弈身边的那位。」 克劳斯的眼神果然微微亮了。 他看向迟晚,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们应该不介意我也参与进去吧——」 迟晚挤着笑:「当然不会,剧组这一季能这么阔绰都是因为您的手笔,他们一定蓬荜生辉。」 克劳斯当然满意听到迟晚的这个答案。 他当时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外面雪一直纷纷扬扬的落着,克莱斯出来环顾了四周,优雅地弹去肩上雪,看向火锅店牌匾的时候,说着:「走吧。」 克劳斯的长相和气质和热辣扑鼻的火锅店格格不入。 但他却丝毫不嫌弃火锅店浓郁的香味,反而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在因为即将到来的场面感到愉悦。 迟晚紧跟在他身后一侧带路,打开包厢的门,房间内投射来各样目光,有一瞬间的寂静。 几乎是没人亲眼见过克劳斯的。 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投资区区一个综艺,也不过是弹弹手指的功夫,不知道多偏远的子公司都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但克劳斯作为国外的贵族世家最受瞩目的继承人,国际上的龙头集团之一,他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的。 看大家不明就以,迟晚立刻上前介绍克莱斯,简单的提了一下他的身份,在商圈稍有涉猎的人就偷偷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四庆立刻认识到这才是投资他节目最大的「金主」。 于是马上热情地让人加位置加碗筷,连连表达感谢。 到这,大家也都明白迟晚作为一个新人,凭什么能够空降他们热度这么高的综艺做固定嘉宾了。 如果是克劳斯是捧她的幕后大佬,仅仅只在国内发展,都是小看了她。 突然空降了这么一位身份贵重的重量级人物,大家融洽吃饭的气氛悄悄变质,谈话都围着克劳斯来讲,氛围也冷凝了许多。 不像是在聚餐,他们反而像是陪领导吃饭的属下,一言一行都得看人脸色。 乌桃浑身都感到不适。 她不喜欢这个人。 从第一次见就不喜欢。 不知道克劳斯为什么会愿意出现在对他而言粗鄙又拥挤的场合里。 但是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是奔着她来的。 在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的时候,主位上的克劳斯抿了口茶叶,笑着说:「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我的甜心。」 刘四庆等人顺着克劳斯的目光看过去。 是乌桃的位置。 他当着众人的面,温和,又清晰地笑着说:「迟弈先生最近还好吗?」 克劳斯的笑容加深了:「或者说,你们最近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走走剧情~ 第58章 爱过 当迟弈的名字从克劳斯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在场众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微妙。 如果说克劳斯的名字仅仅是在听到他背后的家族和企业的时候如雷贯耳,那迟弈本人就已经高不可攀到人尽皆知。 方舟集团在国内的总部就设立在蔚川,一众企业都要仰人鼻息, 迟家这位接班人几乎是神话般的存在。 在国际地位上, 迟家方舟集团,能盖住所有人的光芒。 所以大企业之间彼此了解是常态,克劳斯认识迟弈并不奇怪。 可这话是朝着乌桃问的。 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乌桃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演员。 唯一出圈的就是才播放完毕的电视剧《霜华录》, 一炮而红, 红透半边天。 难道她和迟弈,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们几个人,之前曾经见过面,迟弈带着乌桃一起出场。 认识到这点, 桌上的一圈人看向乌桃的时候, 就从前辈欣赏后辈的赞许,转化为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 毫无疑问的是, 尽管这个圈子水很深, 多的是人有靠山有支撑。但正因如此, 靠自己一步步走上来的人才会令人更欣赏。 而这也是乌桃在这个包厢内, 给大家留下好印象的重要原因之一。 本以为迟晚的大树已经足够让人不可逾越。 没想到乌桃更胜一筹。 她看着这么清冷淡漠又沉默寡言的人, 背地里也会为了资源去讨好迟弈,想到这点, 对乌桃的那些好印象也就悄悄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117页 不少人心里猜测着。 也是, 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怎么拍的《霜华录》, 不会也是迟弈给的资源吧。 乌桃放下筷子看向克劳斯。 他说完话以后, 一直保持着得体又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她和迟弈的关系,本该天下皆知一般。 克劳斯是故意的。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善茬。 但是…… 她和迟弈现在的确不在一起。 但又并不是全无关系。 保险起见, 乌桃斟酌了一下,点头说着:「他还好。」 像乌桃这样的小人物,克劳斯能把她放在眼里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迟弈。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和迟弈现在的关系,保不齐他会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倒时候受到迫害的人就是她和迟弈。 太不保险。 所以乌桃回得很含煳。 她没说「很好」这样让人一听就觉得仍在一起的话,也没说「不清楚」。 而是把猜测抛给了克劳斯。他挑了挑眉,湛蓝色的眼睛在包厢的灯光底下,透出一种略显奇异的光泽。 他看了眼大家的神色,明知故问地说着:「怎么大家都不知道乌小姐和迟弈的关系吗?大家怎么如此震惊。」 克劳斯的表情转为惊讶,很是抱歉地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题?」 他得宜地举起手中的茶杯,说道:「你们国家的礼仪,我以茶代酒,向乌小姐赔罪。」 克劳斯全程没有任何架子,举止有风度,言谈间十分客气。 行为之间却十分优雅贵气,将大家族的良好风范展露的很好。 这样的一个外国人,似乎不小心说出了别人的私事,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乌桃的眉微不可查的一蹙。 她只好淡声道:「我和迟先生并未在一起,况且公众场合,谈论私事是不是不太恰当?」 克劳斯看到乌桃的愠怒,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瞭然地重复了声:「并未在一起?」 「那是我误解了你们的关系。」 他将并未在一起这五个字揉碎了说,略显拖长的调子里令人不得不往深处想。 并未在一起的意思是不是就代表着。 她和迟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是包养,就是爬床。 是钱色交易。 表面上看着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原来也和那些明星没区别。 乌桃这次是真的不悦了。 「我能有现在这一天是因为《霜华录》,而霜华录是我试镜辛辛苦苦得到的机会。」 「克劳斯先生,以你的地位,想要污衊我的确很容易被人相信。」 她将头髮放下来,重新穿上羽绒服:「但有句老话,清者自清,我没必要和你解释。」 这包厢里,自从来了克劳斯以后,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污浊。 乌桃觉得太脏。 她并不打算顾忌克劳斯的脸面在这留到最后,而是率先站起身和大家说着:「我吃好了,多谢刘导款待。」 说完她顿了顿,说着:「今天认识各位很高兴。」 乌桃说完话就扬长而去。 剩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今天对乌桃的印象又反转了一次。 乌桃的言辞很有一种现今年轻人的锐气。 见不公敢直言,很有一种盪清浊气的清冽感。 有人悄悄地对乌桃的好感升了一分,也有人不信,觉得敢这么甩克劳斯面子的人背后肯定有其让她嚣张的资本。 反而觉得坐实了他的话。 刘四庆藉口去洗手间追出门口,有些抱歉的说:「桃儿,我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哥觉得挺对不住你。」 乌桃已经和自己的司机打过电话,此时正站在路口戴着口罩等车,听到刘四庆的话才回头看他,眉眼很温和:「我相信你。」 刘四庆是真觉得乌桃这姑娘合眼缘。 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有故事,大家逐利而来,真真假假的没人知道。 他就是觉得乌桃身上有种不入世俗的干净感。 但这种干净又带着点疏离,像蒙了层纱,不好看真切。 欣赏之余带着点好奇,他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雪没停。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有簌簌的声音,很松软。 乌桃收回脚,看着刘四庆说着:「这种事在娱乐圈很常见,对吧?」 刘四庆没明白她想说什么,怔了一下点点头。 乌桃淡淡地笑了下:「所以清白不清白对你们来说都不重要,是不是?」 刘四庆没出声。 她又说:「但我自己知道。」 司机老早就等着接乌桃,这时候来得很快。 乌桃坐上车跟刘四庆再见:「今天多谢你的照顾刘导,以后再见。」 车子开过去好一会儿后,刘四庆还愣在原地。 等回过神,昏黄路口的街口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雪,根本就看不见乌桃的影子。 饭局结束后。 迟晚在众目睽睽下上了克劳斯的车。 圈里人八卦不管怎么传,但是对外口风都很严实。 在场的人彼此都知道是谁,没人敢惹得克劳斯不快。 在车里,克劳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饶有趣味的说:「你说迟弈和乌桃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第118页 迟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上次在度假村见的时候应该是在一起的,现在就不知道了……」 她堆上笑:「或许只是情人呢?」 克劳斯看她一眼,今天出奇的没有发火,反而很温和地将她摁在自己的腿上,冰冷的大手抚着她的黑髮,说着:「但是迟弈很喜欢她,我看得出来。」 「你说,如果我去追求乌桃,迟弈会不会很生气?」 迟晚躺在克劳斯的腿上,心头勐地一跳。 原来克劳斯想利用乌桃来掣肘迟弈! 他和迟弈较劲已久,表面上和睦,实际上克劳斯对迟弈的一切都深恶痛绝。 如果迟弈喜欢乌桃,而他们现在没有在一起,克劳斯要是能将乌桃弄到手里,对迟弈而言绝对是个打击。 虽然这个堂哥她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她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少得可怜,女人可以说是禁区一样的存在。 要是他喜欢过的女人被克劳斯拿下,就算是分手了,他也一定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迟晚畏惧克劳斯,不得不依附他,但是她也同样讨厌迟弈。 狗咬狗好啊!她巴不得看见这一幕呢! 迟晚柔媚地说着:「以迟弈的性格,一定会非常受打击的。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克劳斯愉悦地喟嘆一声,说道:「不急,这么漂亮的美人,当然是慢慢来了。」 他的手从迟晚的发间滑动到腰际,力道十分轻缓。 迟晚的身子却一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克劳斯的动作很轻,但是她却有种被毒蛇触碰的战慄感。 她对克劳斯的畏惧已经融入了潜意识。 不管接触多少次,她都习惯不了。 豪车的前座隔板缓缓下落,迟晚微微起身,将头髮撩到肩后,再度低下头。 克劳斯微微眯起眼睛,大掌滑进迟晚柔顺的髮丝间,微微用力向下。 只要一想要迟弈的女人也会像迟晚一样温顺的服侍自己,他就觉得愉悦的不得了。 - 禧园内。 四处银装素裹。 地面上积雪很厚,月色弥散。分明是夜晚,天色却泛着傍晚般的墨蓝,瞧着很亮堂。 迟弈站在二楼的露台抽菸,神色晦暗。 脚边散落了不少菸蒂。 梁嫣推门进来,小声说:「迟弈哥哥,爸爸让人给你又做了一份晚餐,你多少吃点吧。」 迟弈没回头,也没动脚步。 只是看着天际的月亮,淡淡地说:「梁嫣。」 她怔住。 「你觉得,乌桃爱过我吗?」 梁嫣沉默了。 迟弈从来不和梁嫣提起感情里的事情。 他在她那里一直都是无坚不摧的哥哥,是将迟家起死回生最耀眼的天才。 似乎任何风雨都不能将他击垮。 可他居然会主动问这样的问题。 骄傲如迟弈,在感情里也会这么不自信。 那几个月一起生活的场景歷歷在目,梁嫣虽然是旁观者,可也看得出他们曾经感情有多好。 所以其实梁嫣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乌桃一定要走。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什么现状。 梁嫣都觉得,起码当时的乌桃是爱着迟弈的。 她看到他的时候分明眼里有光。 怎么可能不是爱意汹涌。 梁嫣说:「爱过。」 迟弈吐出口烟圈回眸看她,懒倦又薄凉地笑。 「行,没白疼你。」 第59章 争锋 自从上次克劳斯「搅」了饭局以后, 圈子里关于乌桃的闲言碎语悄悄多了起来。光是她本人都听到了好几回。 场面上的几个人都是圈里的前辈,老油条了,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能有这么多人讨论只有一个可能, 这流言是被人故意散播出去的。 再加上乌桃才火, 好奇她的人多不胜数。 这私下也就传开了。 余晴和乌桃一起猜测过,她和别人无冤无仇,除了克劳斯也没别人了。 万幸, 圈子里的人都有不成章的规矩, 娱乐圈内部的八卦内部消化, 一般不会戳到外面去。 内部流传就罢了,只要不被圈外的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事。 余晴虽然生气那些人胡说八道,但是再三斟酌, 还是决定先按住不提。 她们没必要和克劳斯硬刚—— 虽然, 也刚不过。 「听说了吗?都说乌桃是攀上了方舟集团这棵大树才演的《霜华录》,怪不得突然爆火呢。」 …… 「不就是包养吗, 之前她粉丝们还推她千年一遇的干净女神, 草根背景, 绝地逆袭, 假的。」 …… 「我们这个圈子里乱七八糟的事还少吗, 一点也不稀奇好吧?与其八卦谁和哪个大佬上/床了,还不如猜猜哪个没有, 笑死了。」 …… 「不得不说乌桃是真会挑大腿, 别人都抱的富婆老头子, 她选了个最帅最年轻的, 真好啊, 要是我我也愿意。」 「可不吗,百利无一害的事, 谁不想啊。不过这么多漂亮的都没勾搭上,那还得是乌桃有本事。」 「看她长得冷冷淡淡的,背地里说不定骚着呢——」 乌桃推开门从厕所出来,冷淡而姝丽的眼尾微微上挑,不含感情地看了她们一眼。 第119页 在卫生间对着镜子补妆的几个嫩模顿时悻悻地闭了嘴。 谈八卦是当着本人谈的,再没比这更触霉头的事儿了。 她们自知狠狠得罪了乌桃,彼此对视了一眼,赶紧着急忙慌地走了,乌桃不紧不慢地洗手吹干,走到外面的摄影棚里去。 前几天余晴帮她谈了个高奢的代言,她今天要拍封面。 乌桃一向准时,来的比化妆师还早一点。 余晴去忙着打点,只剩下常源在她身边照顾。 拍摄的时间定的是三小时,下午她还有个活动要出席,时间赶得很紧。 约定的时间到了以后,摄影棚里还在忙碌杂志中插的封面,是刚刚那几个嫩模。 乌桃问常源:「化妆师还没来?」 常源也觉得奇怪,起身说:「我去问问。」 没过多久,常源带着三个化妆师回来,无奈地说:「桃姐,今天这边撞业务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我把人带来了。」 为首的化妆师抱歉笑了下,急急忙忙地让助理准备东西为乌桃上妆,解释着:「实在抱歉,这边工作安排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就替你上妆。」 工作失误也是情理之中,乌桃不是揪着不放的人。 她点点头没说话。 化妆师见她性格好,松了一口气。 开始给乌桃讲这次的妆容和服饰理念还有成品的效果。 正在上妆的时候,化妆间的门被人勐地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皱着眉问:「纪月灵的化妆师呢?怎么还不来化妆?耽误了月灵的时间你们赔得起吗!」 正在给乌桃化妆的化妆师愣了一下,看向说话的女人。 纪月灵是国内现在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长相甜美,声音也甜,出演了不少热门的青春剧,曾经被人说是「百搭」收视女王,微博几千万粉丝,十分能打。 她也是这个高奢品牌之前的代言人。 化妆师有点懵了,但是今年不是觉得纪月灵形象不符,已经换成乌桃代言了吗……? 中年女人看化妆师正在给乌桃上妆,也有点搞不清状况,粗眉一拧,泼辣劲儿就上来了:「愣着干嘛呢?给这种野模墨迹什么时间,有月灵咖位大吗?」 这个女人是纪月灵的妈妈,她的话几乎就等于是纪月灵的话。化妆师也不好得罪,只得硬着头皮,委婉地解释:「可能是我们这边工作没有交接好,但是我记得今年的合同没有续约,公司已经换代言人了,合同都签了。」 「要不你去和负责人谈一下吧,我们这边还得工作……」 话音未落,中年女人火气蹭得上来,拔高了调子质问:「怎么,是你们不懂规矩还是我记错了?月灵的合同是到今年的三月份才到期,在这个期间品牌的活动都是月灵来参与,从哪儿找个野鸡当新代言就不顾合同了是吧?!」 她骂骂咧咧得理不饶人:「你们负责人呢?!叫出来让她和我说!」 化妆师白皙温柔,根本不是恶霸的对手。h 看见纪月灵母亲的泼辣劲,一个头两个大,有嘴也说不清。 她和两个助理对视一眼,只好退了一步说:「我让人去跟负责人汇报情况,你先稍等片刻,我们把问题处理清楚。」 化妆师给助理使眼色,小助理立刻上前摆着手说:「我们去隔壁休息室谈吧,这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明摆着是要给乌桃继续上妆,打发她去别的地方。 中年女人在娱乐圈好歹混了这么久,一眼就看得出来,当下眉头一皱就要发难。 她抹得艷红的嘴唇刚张开,门被推响,走进来一个娇小的女人。 栗色长捲髮。化着精緻的妆容,长相甜美,眉宇之间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气,颇有种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高傲。 她靠在门边,淡淡地看了眼屋子里头的样子,精緻的眉微微皱起:「妈,你怎么又跟人闹起来了?不是都说了这样不好吗?」 中年女人当下缓了三分脸色,回头说:「月灵,你怎么进来了?」 「你们吵得声音这么大,我能听不到吗?」纪月灵往里看了一眼,极轻地嗤了声,嘴上却轻飘飘的,「不就是代言换人了吗,不拍就不拍,也不是什么大事。」 纪月灵母亲被她这幅态度惹得不满:「好好的高奢代言说没了就没了,再说,这件事本身就是品牌方做的不对,你现在可是大明星,就这么受欺负?!」 纪月灵没当回事,拎在手里的手机举在面前滑动了几下,百无聊赖地看着消息,然后随手把手机放在了门口的架子上。 她嘆了口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妈,圈子里的代言本来就是来来去去,源源不断的新人,我哪儿能一直红啊?」 「少这一个没事,」她说完看了眼正在化妆的乌桃,「乌桃才火,接个代言不容易,让给她吧。」 余晴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这代言是公司牵了线,她辛辛苦苦谈来的。 怎么就成让的了? 余晴皱着眉走进去,给乌桃递过去半个刚打开的牛油果:「桃桃,把这个吃了。」 然后扭过来头瞬间变了副脸,笑着说:「哟,这不是纪月灵和钱芳阿姨嘛,今天怎么也来了啊,品牌方没通知你们吗?」 钱芳平生最看不惯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直截了当地骂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第120页 纪月灵温温柔柔地劝着:「妈,你别说了。」 她上前去拉钱芳:「我们直接赶下一个通告吧。」 纪月灵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乌桃,笑的很大方:「这家代言含金量不错的,好好拍,以后可别忘了记我一份好哦。」 乌桃冷淡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淡声道:「我会珍惜拍摄机会,但是我觉得整件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代言也不是你让给我的。」 「你不用在这装好人。」 纪月灵的脸色变了变。 她朝着门口放手机的架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挤出笑说:「后辈在娱乐圈里还是谦虚点好,我性格好不会计较,但是你说话还是太难听了。」 说完她拉着钱芳往门口走,自然地拿起架子上的手机,手指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屏幕。 「走了妈。」 作者有话要说: 走走剧情很快就会有一个!你们期待的情节! 第60章 丑闻 纪月灵关上门, 温和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她瞥了眼正在忙碌的摄影棚,率先往门外走。 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火都没处撒。钱芳越想越憋屈, 跟上她的脚步, 压低声音问:「你刚刚这么好说话做什么?她也配和我们嚷嚷!」 纪月灵没说话,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等走出门外,上了自己的车, 纪月灵这才唇角一勾, 将手机划开, 放了刚刚的视频:「妈,你看看这个。」 几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从视频里传来。 钱芳有些意外,火气也散了, 低头往递来的手机屏幕上看, 问道:「月灵,你刚刚录的?」 纪月灵靠在靠椅上补了补口红, 红唇翘起:「是啊。」 视频有一分钟多, 由于角度问题, 只录到了乌桃的一双眼睛, 其余人能看到他们几个人的上半身。 长相, 声音,都非常的清楚。 钱芳看完视频佩服地笑起来:「月灵, 还得是你棋高一着。」 她把手机还回去, 问着:「你视频准备什么时候找人发?我提前预备着。」 钱芳的眉头拧起, 十分不满:「光是算下来, 光是原定你的好几个代言现在都有意她, 好剧本你最近也没收到几个。」 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嘶了一声, 微微拔高了调子问:「你跟李总最近怎么样?我记得上回,你是不是瞧见他在夜店和一个嫩模喝交杯酒了?!」 提起这个纪月灵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像他这种有钱有时间的老男人,哪个能把心思都搁在我一个人身上?」 钱芳一听也有道理,又缓了声音说:「上回你不是想转型接个大ip的古装剧,到现在还没定下来,李总怎么说的?」 纪月灵心烦的很,打断她:「能怎么样,我还得再磨磨。」 李总是国内最大影视公司的老总,朋友多,地位高。 经手的资源都是最新最好的。 她从18刚进圈就跟着他,这么六七年不问名分谨小慎微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就算是心思不在她身上了,钱也得让她赚够,不然撕破脸谁都不好混! 光是家里那个难搞的老婆就在足够他身败名裂! 至于乌桃。 抢了她那么多资源,又当众给她难堪! 装的那么清高,不也和她一样是个靠爬床上位的吗! 乌桃傍上的大腿不论是哪儿都比李建国那个男人强!凭什么?! 贱人! 这个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得罪人,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得罪哪位,然后黑料就传的满天飞。 像乌桃这样刚火起来的女明星,流言蜚语都能把她砸死。 - 因为纪月灵母女的插曲,品牌方负责人那边和乌桃又详细说了一下情况,好生道了歉才开始,时间就不得不往后延长了一小时。 等拍摄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擦黑,温度比之中午又下降了不少。 乌桃里面穿的单薄,外面就裹一件羽绒服,冷得血液都要凝固了似的。 余晴从旁边的咖啡厅给她买了杯热饮,一路小跑过来,冻得鼻尖都是红的:「先说好,就今天允许你喝啊。」 乌桃弯弯眸接过来,俯身去给她开车门:「知道了,快进来。」 余晴一直坐在乌桃前面一排,把最后一排位置都留给乌桃,她把吸管塞进去,喝了一口咖啡,眼睛亮亮的:「天冷的时候喝点热的真治癒啊。」 她扭头说:「常源去给你买饭了,等会儿回来,咱们在这等等。」 「这旁边有家卖生煎的,你还记得不,咱俩前两年的时候坐公交车来吃,你还把汁喷到我身上。」 乌桃难得的有一丝羞赧:「还真忘了。」 余晴又喝了一口,笑着说:「忘了没事,我大人大量原谅你。我记得可清了,我当时说,你今天把我衣服弄成这样,我可记你仇了,你要是红,我可是不饶你!」 「你看现在,你红了,我们还一直在一起,再去吃这家生煎,也算有始有终吧?」 话音刚落的时候,常源提着两袋子饭盒从外面回来钻进车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可把我冻死了!」 人到齐,司机开动车子,他们几个在车上吃晚饭。 余晴把一盒虾仁沙拉递给乌桃,顺口跟她聊八卦:「今天不是纪月灵他妈来找事吗?你可能不知道,纪月灵没有签约公司,她属于是工作室,经纪人就是她妈,然后请的员工来运营。别看纪月灵长得甜美娇小,她母女俩都不是善茬。」 第121页 乌桃咽下口中食物淡声问:「她家里背景好吗?也算火了三四年,我看她资源一直不错。」 常源噗嗤一声笑了:「桃姐,你是不关心圈里的八卦,纪月灵几乎人人都知道,她是给环星影视的李总当三儿呢!那狗仗人势的样儿,看了就烦。」 「她这人心眼小的很,背景又深,不少人都怕得罪她,天天到哪儿都捧着,生怕被搞。」 「她人设一直稳,手腕又狠,大数据时代啊,谁敢轻易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常源说完急急忙忙问:「你们今天在化妆室的时候没怎么样她吧?她可跟个疯狗一样。」 余晴敲一记他头,没好气地:「说什么呢,她纪月灵再牛,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了,今天的事我们本来就是无辜的,是品牌方没有处理好事情,就算借题发挥也讨不着好。」 常源一听才放了心,老老实实扒拉他的饭去了。 今天晚上已经没有通告要赶了,她们现在回酒店,还能睡个好觉。 乌桃现在是荣星影视的招牌,荣星的资源会优先考虑乌桃,配置也都分的不错,衣食住行都有报销。 余晴和乌桃曾经想过会不会是迟弈下的命令。 因为乌桃在公司里的待遇和合同现在都十分的好,可以说是众星捧月。虽然和乌桃现在的名气有关系,但是牵扯到利益,再火的明星也是棋子,公司也不会这么卖力。 但要说是迟弈。 乌桃现在的资源并不顶尖,甚至他们俩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不愉快。 荣星是方舟集团收购下来的,虽然是方舟的人在打理,但这么小的事情,也不牢迟弈来费心。 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牵连甚广,区区一个目前还不景气的影视公司,着实小题大作。 所以她们也就只好认为。 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的乌桃是荣星唯一一个登得台面的女星,所以资源都往她身上倾斜。 和迟弈大概是没有关系的。 驱车回酒店的路上,短短半小时,天色便沉了下去。 现在是农历腊月十九,还有四天就是小年。 这个年乌桃大概是过不了了,余晴给她安排了工作。 驾驶进市中心,车窗外高楼林立,霓虹四起,人声和车笛隐隐重重。 乌桃用手扒拉了几下带雾的车窗,外面的繁华顿时变得清晰,思考着下一部到底要接什么戏,前面的常源突然惊唿一声:「晴姐桃姐!咱们又上热搜了!」 余晴没当回事:「有什么惊讶的,桃桃这一段上的热搜没有上百也得几十了,不至于。」 常源急了:「这回不是什么好的,哎呀你赶紧看看吧!」 余晴心头一跳,立马拿出手机一看,热搜上关于乌桃的负面新闻突然就传开了。 文娱热搜第一。 #乌桃 #乌桃耍大牌 #清冷女神只是人设,愚弄大众最在行 #乌桃女神人设崩塌 …… 最下面还有一条。 #乌桃疑似被包养 随便点进去一个话题,都吵得热火朝天,不少微博大v下场带头,发文发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还有照片和视频。 余晴点开一看,气的眼前发黑。 这不就是今天化妆间的视频! 这个角度…… 余晴扭头让乌桃看,气的不行:「你看看这个角度,是不是纪月灵自己亲自录的?!」 「我就知道这个崽种没安好心!」 余晴立刻给公司那边打电话汇报情况,乌桃也打开了微博,看了看下面的一些评论。 在短时间内突然爆发这样的舆论效果,加上抹黑她的视频,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纪月灵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人脉和钱都不少,买水军让营销号下场再简单不过。 抓住她的问题蛊惑人心,让不知情易被煽动的路人一起黑她,她的粉丝粉她的时间短,她在公众场合出现的时间也不长,不超过一周,她靠霜华录积攒的路人缘就会被败光。 想搞她,真是处心积虑,一步好棋。 她唯一不理解的是。 这么多热搜。 都是纪月灵买的吗? 她真的会为了一个和她一面之缘有过摩擦的人,就不惜花这么多钱抹黑她么? 虽然纪月灵又蠢又毒,但是这显然是亏本生意。 乌桃在她的超话里一条条的看贴。 从全是夸她,喜欢她,到现在的乌烟瘴气,也不过极短的时间。 【快别洗你们正主女神啦,说话一点不客气,嘴脸难看的要死呢!】 【乌桃算什么东西啊,也配和纪月灵吵?这么猖狂的女人,跟人睡过吧?】 【刚粉,从此粉转黑,没好感了。】 【还真是什么人都能火啊?】 一条条看下来,乌桃什么话都没说。 她其实没有因为纪月灵偷拍偷录抹黑她这件事很生气,只是在看到那些。 曾经喜欢她但很容易就不喜欢她的言论的时候。 会感到有一丝丝的难过。 但是她早就知道。 喜欢这种东西,就是转瞬即逝的。 不论是明星和粉丝之间,还是恋人之间。 所谓的喜欢。 她从来都不相信。 第122页 连亲生的家人都可以如此刻薄的世界里。 喜欢不会长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地方其实算是一个铺垫。 就是说桃桃她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打心眼儿里是不相信喜欢这种东西的。 所有的喜欢都可以说没有就没有。 所以她对粉丝的喜欢感到温暖和感动,但是粉丝离开她也会觉得早有预料。 就像是,原来你喜欢我啊,很感谢。 但是就算不喜欢了,在乌桃心里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对于迟弈,她的心里其实是很复杂很纠结的。 五年前的分开和现在的不辞而别都有她很复杂的原因。 乌桃和迟弈都是外人看来无坚不摧,任何事情都可以处理的很好的类型。 但是他们各有各的脆弱和敏感,在爱对方的时候,会失去所有的伪装。 中后期会有一点虐,等甜起来或者快和好的时候,我会提前预知!谢谢大家的喜欢!兔兔爱你们!.3. 第61章 升级 当天晚上, 荣星影视的公关在找余晴和乌桃核实了一些细节以后,又联繫了品牌方取得工作安排出错的证据,就现在网上流传的视频和照片进行了澄清。 澄清的热搜很快登顶, 但是评论下的路人却并不买帐。 【荣星影视:大家好, 近日来有关于我司旗下艺人乌桃的负面新闻,我司第一时间调查了情况,事实并非大家所想的那样。 品牌方和乌桃是合法合作关系, 且代言人更换也属常理…… 和纪月灵女士的合作将于今年上半年到期, 今年主打的系列代言已经交予乌桃, 于纪月灵女士的工作冲突属于工作失误,没有及时通知到位,但合同到期后的安排一早就已经告知。 乌桃从未耍大牌, 也不存在人设崩塌, 请大家不要听信片面之词,理智看待!】 配图品牌方的聊天记录, 打码合同, 当天的一些工作安排。 但是由于乌桃说的那句:「你不用在这装好人。」 没有足够的前言后果支持她为什么说出这句话, 反倒显得乌桃为人刻薄, 不尊重前辈。 所以公司的澄清效果不是很好。 底下的路人冷嘲热讽: 【靠嘴输出谁不会啊?欺负月灵还装上了, 荣星影视什么垃圾,避雷了。】 【工作失误和耍大牌有什么关系?只会避重就轻煳弄粉丝, 乌桃怎么还不煳啊?】 【娱乐圈哪有什么冰清玉洁的女神, 笑死了。】 【耍就耍喽还不敢承认。非纪粉, 单纯觉得乌桃敢这么和纪月灵说话, 后台得多硬?你们细品。】 …… 类似这样的言论多不胜数, 乌桃和余晴看着底下的评论,一阵阵的心寒。 酒店房间内, 余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气愤地说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当时摄影棚里有没有监控,要是有监控直接放出来,你的冤屈就解释清了!」 乌桃脸上没什么情绪,半躺在床上看手机,淡声说:「如果品牌方愿意给,在公司去徵求情况的时候就给了,不会只给一个工作失误的说明。」 余晴勐地抬头:「你的意思是品牌方那边不愿意帮你?」 乌桃垂睫,温声说:「大概吧。」 「不是说纪月灵背后的金主来头不小吗?可能是不敢得罪他。都是公众人物,品牌方得罪谁都不好。」 余晴被这血淋淋的事实震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在房间里相对无言。 过了半晌,乌桃才微微挺直了背,掀眸看向余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晴晴。」 余晴看向她。 「我有点累了。」 乌桃抿抿唇,声音不大:「我已经厌倦人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让我拍戏去吧,好吗?」 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让乌桃觉得很牴触,也很疲倦。 她的梦想是拍戏,不是做大明星。 余晴心头一震。 她看了乌桃半晌,才勐地想起。 对于乌桃来说,恢復记忆的这两个多月里,她一直都过着她曾经一点都不喜欢的生活。 为了利益争来抢去,费劲心机。 跟一群人争奇斗艳,看那些人做出虚伪的样子应和大众,自己还要鼓掌喝彩。 她一直在默默忍耐。 余晴的心底突然涌上很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 思衬半晌,余晴看向乌桃,目光灼灼:「我这几天就开始为你尽可能的选好剧本,你没事的时候也多看看,等这件事风头过去,你就进组拍戏。」 余晴细眉微敛,正色道:「多的是好演员没什么人气一样能演好剧,咱们慢慢来,拿作品说话。」 乌桃眼睛一亮,唇角缓缓扬起,点了点头。 看她开心的样子,余晴心里愧疚感更深,低下头说着:「怪我太急,总想让你走条捷径。现在这个圈子浮躁,事事要曝光要流量,我总怕你好不容易有起色又打回谷底,爬起来太难了。」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桃桃,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这边舆论的事情我会和公司再想办法,你保持好状态,接下来还有工作。」 余晴站起来,神色坚毅:「休息吧。」 乌桃点点头,偏头朝着余晴说:「晴晴。」 余晴看过去。 第123页 「谢谢你。」 谢谢你不论什么都在我身边,支持我。 谢谢你从来不追问那些让我难堪的理由。 谢谢你这一路的陪伴和信任。 对于余晴,乌桃有太多感慨想说。 可她的性格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的,万般滋味皆在心中。 但万幸,余晴都懂。 - 禧园内。 凝雪的枯树下,车缓缓剎停。 迟弈从车上下来,神色冷锐,眉宇之间倦色浓重。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梁伯和梁嫣都没睡,在一楼的客厅内等着迟弈回家。 见迟弈下车,梁伯招唿了女佣去准备饭菜,司机将车开走,徐鸣跟在迟弈身后进了门。 梁伯温声问:「年底了事忙也得注意身子。」 迟弈脸色缓和了两分,点了点头。 刚抬步要走,梁嫣忍不住出声说:「迟弈哥哥,爸爸让你给你备饭菜了,吃点再上去吧。」 迟弈漆黑的眸未有松动,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 梁嫣又小声说着:「……微博你看了吗?」 迟弈的神色未变,显然是知道这个事情。 和父亲对视一眼,梁嫣再三犹豫,还是鼓起勇气说:「那些说姐姐的分明是假的,那些媒体胡乱编造,坏她的声誉,那视频明明就是被偷录的,断章取义只截了对自己有利的一段,我……」 话还没说完,迟弈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漆黑的眸底尽是讥讽:「梁嫣。」 「你觉得是我欠她是么?」 梁嫣愕然,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最终又合上,化为了沉默。 是啊,对不起迟弈哥哥的人是姐姐,他又凭什么帮抛弃了自己的前女友呢。 如果是她和沈云安有这一天,她一定找人打他一顿,更别提帮他了。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该往这个方向发展。 梁嫣始终想不通,那个时候看到迟弈哥哥眼里有光的乌桃,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恢復记忆就不爱了。 原本觉得现在的乌桃已经恢復了记忆,打算和迟弈撇清关系,自己再去偷偷联繫不好,可是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她不找乌桃都不行了。 不管怎么样,总得知道个理由。 闷了半晌,梁嫣才耷拉下头,说道:「我没有这样想。」 迟弈的脸色微冷,扯出个讽刺至极的笑:「如果走上绝路,那该她来求我。」 话音刚落,迟弈转身上了楼,徐鸣稍等了片刻,才低声说着:「少爷最近心情都不好,年底事忙。」 梁嫣点点头,说声谢谢,徐鸣才跟着上楼去。 梁伯看了眼两人两人消失的楼梯拐角,喟嘆一口:「少爷活得一直不容易。」 梁嫣忍不住问:「爸爸,你说夭夭姐姐到底为什么离开?」 梁伯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前,煮了一杯红茶,说着:「想不通就说明她有自己的原因。」 「乌桃这孩子内敛,情绪不外放。但我看得出她外冷内热,只是隐藏的很深,轻易不会显露。」 他递给梁嫣一杯,又说着:「失忆那段日子,应该是她内心最无拘束的时光。她和少爷相处的,不是很好吗?」 「正是因为相处的好才不该离开呀,」梁嫣还是不理解,「就算是失忆了,可是心里对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怎么可能这么狠心,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梁伯缓缓笑了:「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是不喜欢了?」 「他们都分开了……」 梁嫣突然像是理解到了什么,勐地停住说:「你的意思是,姐姐有可能还是喜欢哥哥的,只是她选择了离开吗?」 梁伯神色温和,喝了口红茶:「不乏这种可能。」 「也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 - 翌日一早。 乌桃就去参加了新一天的工作。 经过一夜的发酵,她的负面新闻已经从耍大牌人设崩塌变成了被包养—— 那条在最下面的和迟弈有关的热搜莫名登了顶。 #乌桃被包养 #乌桃方舟集团 #乌桃丑闻 甚至连她曾经和迟弈在一所高中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那些陈年旧事被摆在檯面上,她的过去被人戳着嵴梁骨骂。 说她是绿茶,从高中起就看中了迟弈是豪门,卯足了劲儿勾搭,好心机好手段。 方舟集团从未出面回应过,迟弈本人也没有任何水花。 充分体现了网友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正儿八经恋爱的谁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才支支吾吾不敢出声呢。 她的私信已经爆了,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和讽刺。 从云端直坠入尘埃里,任谁也难以承受。 幸而乌桃本身就不是重名利的人,也不在乎这些,情绪还算稳定。 只是她已经厌倦了这些网络谣言和暴力,索性把手机关机,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今天的工作是余晴给她谈的赛车代言,说要给她打造出不同的风格,让她的形象更多变。说这样对拍戏也有好处,可以让导演看到她更多的可塑性。 乌桃换上赛车服化好妆来到赛车场地,迎面走来的倒是熟人。 白夜。 乌桃身材窈窕修长,赛车服在她身上穿出了奇异的美丽。 第124页 她本就生的清冷绝艷,修身的赛车服让她的冷艷和英气融为一体,眼角眉梢都透着点飒。 白夜来这是凑巧,没想过在这能看到乌桃,看到的第一眼,顿时惊喜地朝着乌桃跑过去,扬声喊着:「姐姐——!」 第62章 迷茫 乌桃淡淡抬眸看一眼, 是白夜过来,神色缓和了几分,出声应着:「是你啊, 白夜。」 这是自乌桃恢復记忆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白夜看着眼前熟稔自然和自己说话的乌桃, 恍然间有种好多年没见过她的泪目感。 亲切又自然,又带着点难以接近的疏冷。 这种熟悉的气质和举止,才是他记忆中的乌桃啊! 所以当时的姐姐果然是失忆了吗! 白夜有些激动, 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但是看着乌桃美丽的模样, 又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姐姐。」 「你那时候失忆了——」 乌桃没关注他这千迴百转的柔肠,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马上要去拍摄了, 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嗯, 我那时候不记得你,对你的态度比较冷漠, 抱歉。」 这是乌桃第一次和他道歉! 收到她的解释, 白夜的心里莫名的涌上一阵委屈, 又有点莫名的甜蜜感, 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居然也抱着头盔扭捏起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就知道是迟弈趁人之危。」 这话说的乌桃怔了一下。 其实在她看来,迟弈趁人之危没有, 她坑了迟弈又一走了之才是真。 她自知理亏, 不禁想起当初和迟弈在一起的画面, 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乌桃及时清醒, 略过这一句不应, 随口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来这玩车?」 「你爷爷没管你?」 白夜的眼神顿时有些哀怨:「你还记得你失忆那时候的记忆啊。」 「我当时担心你,干了点现在想想也觉得蠢的事, 姐姐,你就别拿来说了。」 乌桃偏头瞧他,低低笑了下:「我也没觉得你丢人。」 她低眉一笑太过动人,看得白夜有些目眩,心砰砰乱跳。 分明周围积雪都没有化完,刺骨的冷,身上还是莫名的有些热,甚至紧张得出了汗。 冬日正午下,阳光晴好。 光线晕在乌桃的侧脸上,白皙的皮肤平白镀上一层金光,清冷又圣洁。 白夜看着乌桃的侧颜出了神,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一边有好多话想说,一边又觉得时间有限,该说些重点。 手足无措下,突然想起今天晨起刷手机看到的新闻,脱口问道:「姐姐,你和迟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到微博上闹得热火朝天,全他/妈是废话……」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脏话,白夜悻悻闭了嘴,立马收敛出一幅乖巧的样子:「姐姐,干脆我直接花钱把热搜全撤了!这种鬼话也敢胡说。」 说完白夜眼睛微闪,看了眼乌桃,试探着说:「以迟弈的能耐,撤了所有热搜也是很轻松的,就算不撤,找品牌方上说两句锅也甩不到你头上,再不济也可以公开一下你们的关系,怎么能这么不作为呢。姐姐,这男人是不是靠不住啊?」 乌桃淡淡地回:「我和他没关系,他当然不需要做任何事。」 白夜心理狂喜,立马说:「那我给你撤热搜吧!」 乌桃浑然没发觉他心里如果过山车一般的剧烈活动,只是皱了皱眉,思考了下:「不用,这是我工作上的事,我总得学会承受。贸然撤热搜,就相当于坐实了这些谣言,我连澄清的余地都没了。谢谢你的好意。」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看着乌桃,白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口:「姐姐,既然你和迟弈没关系了,那我是不是能……」 「能什么?」乌桃平静地掀眸看向他,像是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了他的内心,「不能。」 她将手机熄屏,说道:「我要去工作了,你也去玩你的吧。」 - 虽然最近乌桃丑闻缠身,陷入了舆论风波,但毕竟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坐实。 况且纪月灵的名声在圈里挺差的,人缘不好,所以工作的时候,大家和乌桃说话也都算客气。 但客气归客气,八卦和闲言碎语,乌桃也没少听。 她和迟弈之间的故事在网上都有数十种版本,说的头头是道,像真的一样。 如果不是故事的女人公是她本人,或许连她都会相信,乌桃其实就是她们所猜测的这种人。 综合一下网上的讨论。 乌桃现在的形象就是清冷女神跌落神坛,真实面目原来是从高中起就绿茶的心机女,抱紧大腿不丢,无名无分跟着迟弈,忍辱负重,终于靠着靠山在娱乐圈崭露头角,飞升一线。 别的不说,故事编的还挺精彩。 起码比她的人生强多了。 只是和她与迟弈之间的故事。 没有丝毫相同。 当天的工作很顺利。 乌桃拍摄完收工的时候,余晴跟她说有人找。 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乌桃就也没问是谁。 等上保姆车见了面才知道,原来是梁嫣找。 乌桃默了一瞬,率先开口说道:「小嫣。」 梁嫣在等候的时候就一直忐忑于该怎么和现在的乌桃相处。 她恢復了记忆,性格和之前在禧园的时候也截然不同,连朝夕相对的迟弈哥哥都能如此狠心,梁嫣也不敢确定她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第125页 在听到乌桃叫自己小嫣时,梁嫣的担心才算是打消了。 一别数日不见,梁嫣看着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乌桃,一时感慨到哽咽。 保姆车里只有乌桃和梁嫣两个人,梁嫣有些委屈,小声问:「姐姐,……你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乌桃看向窗外,不敢和梁嫣对视,淡声说:「我恢復了记忆,不走,难不成留下演戏么。」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和迟弈哥哥说你恢復记忆了呢?记忆又不影响你们相爱,这有什么要紧的呢?」 梁嫣始终不能理解乌桃为什么会这么选择,问道:「就算是你们之前分手过,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你能在失忆的时候和迟弈哥哥在一起,不就能够证明你们之间还存在感情,或者是重新燃起了火花吗?这也没关系啊!」 梁嫣看着乌桃,语气很失落:「我上次和沈云安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沈云安和我说,他觉得你会在失忆的时候爱上迟弈哥哥,根本就不是因为迟弈哥哥有多优秀吸引到了你,而是他就是你潜意识里最想要得到的。」 「沈云安说你还在医院的时候给你做过实验,你对外界熟知的一些都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只有看到迟弈哥哥的时候才有比较大的情绪波动。」 梁嫣低下头,语气越来越难过,浑然没有发觉乌桃现在的心情有多么震撼,只是闷着声继续说。 「原本他以为这是你的大脑对熟悉的人做出的下意识反应,所以没有认为有什么特殊。可是后来那个翻墙的来家里的时候,你的反应却那么漠然。」 「迟弈哥哥在你心里就是特殊的存在,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你才会这么快就爱上他,和他在一起。」 「我们在禧园的时候,生活的不是很开心吗……」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自己爱的人呢?」 梁嫣委屈地哭起来,抬起头问:「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说,什么绝症,无法生育,心理疾病都没关系的……方舟集团能做到一切对普通人来说做不到的事情,你就说说到底为什么吧?」 「你走的那几天迟弈哥哥病了,他发着高烧,从病床上跑下去要去找你,沈云安都觉得他疯掉了……」 「我从来没见过迟弈哥哥红着眼睛哭的样子。」 「但我那天真的看到了。」 「我觉得迟弈哥哥好惨好惨啊。他和你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父母去世了,集团差点被人骗走,他一个人熬过来了。好不容易你们又在一起了,他真的每天都很开心,但是刚刚过完生日,你又离开了。」 梁嫣一边抽泣一边说着这些,乌桃的心一次比一次震惊难以接受。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完全被梁嫣所说的一切带着走。她每抛出一件自己从不知道的事情,她的心口又更闷一分。 像空气都被抽走掉,她如同一尾鱼被扔到岸上,干涸地无法唿吸。 鱼鳞被毒辣的光毫无遮掩地炙烤,密密麻麻的疼。 疼得她这么冷感淡漠的人,恢復记忆后第一次忍不住鼻子酸涩地哭。 她似乎能看到那个时候的迟弈是什么样子的状态。 是骄阳坠落,是天光乍暗,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低沉。 一想到迟弈红着眼睛哭的样子,乌桃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翻来覆去的搅动,而后一把攥住,痛得她浑身发抖。 乌桃从来不知道。 原来她第一次和迟弈分手的时候,迟弈正在人生的低谷。 她曾经只记得梁嫣说过,迟弈的父母因车祸去世了,但从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 她怕问了惹了迟弈伤感,所以从不主动提起,迟弈也从不主动去提。 她更不知道,原来自己每一次的离开都给迟弈带来了这么严重的打击。 自责和内疚感如同巨大的海浪,裹挟着她不停下坠。 而梁嫣所说的她和沈云安的猜测,也让她觉得无比的震惊。 她的潜意识里。 失忆的时候,她最想得到的是迟弈吗……? 乌桃这人一向讨厌回头看。 她习惯冷静,克制,压抑,习惯一切情绪都藏着不说默默消化。 习惯将所有会让她难过的事情压住不去翻阅和思考。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就像一只不能回头的鸟。 不管路上受过什么挫折,摔倒多少次,有过什么伤痕,她都坚强地痊癒,然后继续前行,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导致她不能回头的原因。 这些话来带的巨大冲击,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她头一次开始思考。 这么久以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爱迟弈? 问题抛出以后,乌桃努力地回忆,努力的思考,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混乱。 她发觉,她根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她不知道。 失忆时那些疯狂心动的瞬间,相爱的画面,甚至抵死缠绵的感觉似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她思索着,难道这不算爱吗? 到最后,明明连她自己都找不到她一定不爱迟弈的证据。 她却下意识执拗地认为自己不爱任何人。 所以……她爱吗? 乌桃突然很想迟弈。 很想很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6页 这一章很!重!要! 第63章 梦境 梁嫣抹了一把眼泪, 泪眼婆娑地看向乌桃,才勐地发现乌桃也在哭。 她虽然一直沉默着,好像没有回应, 但是她的反映却直白地告诉了梁嫣, 她此刻的心情。 梁嫣很惊喜地说:「姐姐,你怎么哭了,你果然不是不爱迟弈哥哥的!」 乌桃下意识别过脸, 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便依旧沉默着没有出声。 在梁嫣又要问话的时候,乌桃快速抽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梁嫣, 一张留给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说实话, 我现在心理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看向梁嫣, 诚恳道:「我能自己好好想想吗, 过一阵子我再给你回復, 可以吗?」 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已经是梁嫣这次来最好的结果了, 她喜不自胜,顿时点点头说:「可以!」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 乌桃的心里更是五味繁杂。 她低声道:「小嫣, 我有个请求。」 「什么?」 「我们今天的对话, 能不能不要告诉迟弈?」 梁嫣不理解:「为什么?如果迟弈哥哥知道了你为他哭, 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乌桃迴避了她天真的目光, 温声说道:「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好,告诉他, 如果是空欢喜呢?我岂不是要对不起他更多一次。」 梁嫣觉得有道理,只好可怜巴巴地答应了。 两个人又说了些其他话,梁嫣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乌桃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千万不要煳煳涂涂的错过幸福。 乌桃答应了。 开车回酒店的路上,乌桃难得的没睡觉,一直看向窗外的夜景。 余晴观察了好几次,忍不住问:「桃桃,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我觉得你现在心事重重的,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不在状态。」 乌桃从发呆中打断,随口说着:「嗯?没什么。」 她扭头问余晴:「剧本选的怎么样了?」 余晴一边看着手机上的记录一边说:「已经和公司那边在筛选了,你出了绯闻以后有不少意向剧本都撤了,幸好还剩不少质量过关的,正在综合考虑,过几天应该就能定下了。」 有些遗憾的,余晴说:「可惜了,始终没有我特别满意的。」 「你不走流量路线,下一本直接转型最好,突出演技,但是霜华录让你大爆,送来的剧本都不太有挑战性。」 乌桃抿抿唇:「那电影呢?」 余晴有点头疼地靠在椅子上:「圈子里一向有鄙视链,拍电影的看不上拍电视剧的,拍戏的看不上专门搞综艺的。电影圈子门槛高,票房也难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合格的邀约呢。」 余晴已经非常努力了,每天因为工作忙的焦头烂额,乌桃不想她压力那么大,温声说:「没事,不急的,实在不行就接个差不多的,有戏拍就行。」 听出来她话里的安慰,余晴疲倦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笑着说:「你捨得委屈自己我可不捨得,你是我一手拉扯的,哪儿能让自己的崽吃亏。」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得上综艺呢。这一季都是录完三天就播了,明天刚好是小年,街上人多,你得做好准备。」 乌桃点点头。 她今天工作了一天,又和梁嫣见面,情绪起伏太大,身心俱疲。 加上心里头的疑问和不解始终没有找到源头,乌桃实在没精力做别的,到酒店收拾收拾就躺下了。 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还是心乱如麻,迷迷煳煳间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关于迟弈。 梦里头尽是破碎难言的片段。 哗啦啦的大雨,望岱窗前。 她面朝大雨,手撑着冰冷的玻璃。 身后是迟弈,他抵着自己空荡的腰肢,动情地红了眼。 雨分明被窗子隔的严丝合缝,她和迟弈却如同淋了雨,迫切唿吸间,渴求氧气。 梦境里的场景像身临其境,乌桃在梦里嘤咛,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唿吸。在迟弈的怀中,乌桃听到他低哑难抑地哄她:「爱不爱我,嗯?」 她听到自己说:「爱。」 画面闪烁。 这次是在海边。 张扬的车前盖上,乌桃被迟弈搁在上面妥善放好。 他俯身吻她的唇,两个人亲得难捨难分。 唇齿之间的热烈最能抒发爱意。 乌桃又听到自己含羞半露地说:「老公~」 迟弈黑眸暗潮,停了动作去抚她的唇瓣,引诱着她往下说。 乌桃有些羞,藏进他怀里,微小的嗓音带着甜甜:「嗯……」 「好喜欢和你接吻。」 画面再次闭合闪烁,又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梦里的人物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 她和迟弈。 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天气。 她听到自己和迟弈在一起时心跳快得想要从嗓子眼儿蹦里出来,看到自己看着他时,那种甜到了极致看到迟弈眼睛里就会有光的感觉。 甚至抵死缠绵时,仿佛灵魂都融合在一起的契合与满足,都像在她身上,阵阵切切地重来了一遭。 仿佛在让她好好地回忆回忆,自己当初是怎么爱迟弈的。 第127页 梦里的气温不停攀升,上帝视角的「乌桃」耳根发烫,终于受不了了,勐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唿吸。 醒来的她出了一身的汗,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唇瓣,梦中迟弈的气息像还残留着,乌桃的脸色绯红,再回想起方才,无法想像自己竟然做了场纯粹的春梦。 和迟弈。 凌晨五点钟,世界一片黑暗。 乌桃满头是汗,坐在床上,手紧紧抓着手下的被单。 这样清晰地重新走了一遍和迟弈相爱的过往,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她似乎真的不是不爱。 是不想承认。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又想迟弈了。 哪儿都想。 - 经歷了这样旖旎的梦境。 乌桃独自在深夜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乌桃的脑袋还昏沉着。 乌桃不喜欢被俗事扰心,所以她很少做梦,睡眠质量一般来说都不错,很少在起床的时候状态不好。 今天余晴一见她就觉得哪儿不太一样,但是又看不出来。 只是把牛油果切开递给她,狐疑地说了句:「桃桃,你昨儿晚上做什么梦了?今天看起来怎么跟被临幸过似的。」 乌桃低下头不敢看她,生怕被余晴看出来自己脸红,很没底气地否认道:「没有,我就在酒店哪儿都没去。」 余晴反而乐了:「你给我解释那么多干嘛呢?以前你不都只说一句没睡好就把我打发了。」 说完还可怜兮兮地模仿了一遍她自己以前的反应:「我以前都是『我就像奶油,随便就被打发了』,大明星,这回做人啦?」 乌桃嘴笨,说不过她,轻咳了一声把她推远了点:「好了,该工作了。」 然后低头整理衣服,戴上口罩帽子,没人看得见她脸颊悄悄飞上粉迹。 - 六点起床,化妆、做造型。 加上正式录制前的一些沟通,开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避开了上班上学的高峰期,时至小年的蔚川还是热闹非凡。 街上已经张灯结彩,处处都是将要过大年的气氛。 乌桃比较幸运,两次《了不起的无限挑战》跟组都是在蔚川。 这次的游戏规则是她和迟晚两个女生带队,男嘉宾们入队则是通过小游戏来让女队长决定挑选。 乌桃因为没睡好,精神难以集中,小游戏输了不少。队伍里人气高的选手几乎都被迟晚挑走,只给乌桃剩下了一个,其余两个人气都稍弱。 这个真人秀的拍摄内容几乎都是在跑动走动的,游戏内容十分开放,大家只有游戏规则和目标,过程全部靠个人发挥。 乌桃不太会玩,幸好队里的前辈人都不错。她这么跑几趟也上了手,一天下来也学会了接梗。 离间,结盟,谍中谍。 节目效果拉满。 唯独每次和迟晚同框的时候,气氛都有些僵硬。 加上对抗的游戏规则,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几个前辈因为乌桃的谦虚、没有偶像包袱、能吃亏能吃苦对她的印象不错,加了联繫方式,说下了节目也能合作。 乌桃很庆幸他们没有因为上次克劳斯的事情和最近的流言而片面地讨厌她,近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乌云也消散了些。 节目最后的录制场景是个蔚川知名的大厦。 收工的时候,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银色豪车,流畅的车身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光泽。 迟晚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乌桃原本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听到周围人议论也淡淡抬起头。 这时候,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是克拉斯。 看车行驶的方向,他不像是才到这里,而是原本倒车要走,中途停下了。 而克劳斯含笑看着乌桃,优雅地朝她走来,停下的原因似乎非常清晰。 乌桃淡然地站在原地没动,克劳斯走来说道:「美丽的甜心,今晚有幸请你同进晚餐吗?」 他意有所指:「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最近在你身上发生的倒霉事,不是吗?」 克莱斯这是在朝她抛橄榄枝。 是为了让她为他所用,还是别的目的。 乌桃不知道。 但是她不打算如他的意。 刚张了张口要拒绝的时候。 克莱斯的身后出现迟弈淡漠至极的嗓音。 带着他惯常的,不可一世的倨傲。 「克劳斯,她不需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睡了 克劳斯故作惊讶地回头问:「哦?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这样明晃晃的挑衅和试探, 看得迟弈的脸色一沉:「不劳你费心。」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乌桃,冷声道:「乌桃, 过来。」 背后全是忙碌的工作人员, 她如果走向迟弈,就相当于坐实了自己被迟弈包养的丑闻里。 可如果不去迟弈那边,克劳斯就会认定自己和迟弈的确已经分手离心, 再对自己下黑手也不一定。 天黑落雪, 风声寂静。 迟弈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她看着迟弈冷淡的眼睛, 无法克制地想起昨晚梦中他带着浓郁爱意的眼神。 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 第128页 几个唿吸间,乌桃做出了决定。 她不受控地走向了迟弈。 克劳斯笑意逐渐凝固,而迟弈, 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发现这边的变故, 正在收尾的综艺剧组不少人向这边看过来。 包括余晴。 但是她没上前阻拦,只是拿出手机给乌桃发消息:【桃桃, 跟着心走。外界的一切决定不了你的人生。】 迟晚看着乌桃身边的两个男人, 表情很不好。 乌桃走到迟弈身边去, 迟弈像宣誓主权般, 居高临下地扯唇:「克劳斯, 走了。」 他径直去牵乌桃的手,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第一个愿望, 乌桃。」 「用女友的身份陪我吃晚餐。」 乌桃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何况这愿望并不难实现。 她只默了一瞬, 继而说:「好。」 迟弈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乌桃会拒绝的很干脆, 因为他的前提是, 用「女友的身份」。 但他不知道。 如果是前一阵的乌桃,她一定会拒绝。 因为那时候的她满脑子只想抛却一切前尘往事, 好好工作。 从未仔细想过她想要什么。 可自从昨天过后,她切身体会到了自己到底爱不爱迟弈。 所以再做一场梦也无妨。 是顺水推舟,也是甘愿沉沦。 两个人彼此没说话,沉默着到了酒店的顶楼包厢。 迟弈盯着乌桃看了半晌,漆黑的眸底看不清情绪:「如果我刚才没来,你想答应?」 乌桃抬起头:「?」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克劳斯朝她丢出来的橄榄枝。 如果她是那样贪慕虚荣的人,早在禧园的时候不逃跑就什么都有了,至于接受另一个陌生男人的示好吗? 被迟弈这样无端地揣测,乌桃罕见的有些愠怒:「我没有。」 她说完站起来就要走,脸色冰寒:「你如果这样想我,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迟弈却笑了,站起来用身体去拦乌桃的动作,嗓音低低的:「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什么取悦了。 是乌桃今日的顺从还是她根本没想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总之。 今天的迟弈心情不错。 他长臂一揽,将乌桃圈在怀里,下巴顺势抵向她的颈窝,轻声说:「今晚都以女朋友身份了,这样抱抱总不过分,嗯?」 迟弈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乌桃。 自从乌桃离开到现在这几个月,他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感觉。 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每天都靠着那枚她送的戒指才能得以喘息。 黑色西装上带着雪渍的微微的冷意很快就化为了热切。 这样紧密结实的触碰,乌桃的身子像触了电,微微的战慄后是一阵阵的暖流。 和梦里的感觉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梦中的迟弈身上只有好闻的冷香。 而现在,带着似有若无的烟味。 她走以后,他每天都在抽菸吗…… 乌桃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痛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没吱声。 不说话就是默许,迟弈的心稍稍安定,没再做出下一步出格的举动。 同人谈条件习惯了的迟弈最明白见好就收。 他知道今晚来之不易,问些旁的总是煞风景,乌桃就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须得捧在手心里珍而重之,才能得到些宝贵的拥有时光。 这样的夜晚为数不多。 这么抱了好一会儿,迟弈喊她:「老婆。」 乌桃没想到迟弈这么会……蹬鼻子上脸。 怔了一瞬,自己脸先红了。 和迟弈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拿他没办法。 她的羞耻心受不住,但又出乎意料的受用。 迟弈声音本就好听,抽过烟的嗓子带了点儿哑,比往常更有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酥酥麻麻的一声「老婆」,乌桃就像是被他强行拉到了在望岱下雨的那天。 书卷墨香和哗啦啦的大雨—— 不知为何,偏偏那天她最动情,最承受不住。 迟弈的唇蹭到她耳廓,乌桃的腿微微发软。 鬼使神差地,她也放肆一回回应他。 抛掉所有想得通的想不通的,她爱迟弈,起码今天,她想清醒地放肆一回。 乌桃主动偏头去勾迟弈的唇。 这样大胆火热的勾引,刺激地迟弈眼红。 他将乌桃拦腰抱起,走到一侧的套间的床边,将她妥善地放下。 而后一手将她雪白的双臂向上抬,欺身而上,声音哑的不像话:「可以吗?」 她没说话。 却将身子送上去。 她不是想他了吗。 哪儿都想。 - 翌日一早,乌桃是先醒来的那个。 她在被窝里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就觉得浑身又酸又疼,动一动就像要散架似的。 昨晚纵情过了头,他们是沙漠中渴了太久的人。 见着彼此,水源才会出现。 他们互相解渴。 身上的点点红痕就是证明。 乌桃微微扭头,看了眼身后拥着她沉睡的迟弈。 他逆着光躺着,身上的薄被滑落一半,露出结实有力的肩膀。 第129页 窗口的晨光以他为中心散射全身,安静又不带任何攻击性。 这样美好宁静的画面,乌桃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奇异的感受。 像漂泊无依的游人有了归宿。 像那只没有脚的鸟有了栖身的大树。 迟弈于乌桃而言,是特殊,是例外。 是兜兜转转,还想要爱的人。 所以她要尽快想清楚,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桃悄悄低头蹭了蹭迟弈圈在她身前的胳膊,然后悄悄挪到一边,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迟弈比她想像中敏锐。 明明上一秒还舒睡的人,下一秒就能清醒冷静地将被挪开的胳膊收紧,低哑危险地警告她:「乌桃,你又想跑?」 乌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她现在是明白了自己对迟弈的心意。 可她觉得,并不是爱就一定可以在一起。 乌桃觉得自己有心病。 这心病是导致她没办法坦然爱一个人的原因。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坚持不爱任何人。 为什么会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为什么当初的她从来都没发觉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是迟弈。 她觉得自己不完整。 更担心自己未来有一天还会犯病。 迟弈—— 他那么那么好。 他值得全心全意的爱情。 而不是自己这样,一个不完整的,连自己都不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人。 乌桃在别人眼里总是清冷淡漠,好像看透了一切。 可实际上,她的淡漠源自于对这个世界的排斥和漠不关心,她连自己都看不透。 这样的乌桃,怎么配得上迟弈的爱慕。 可这些话她没办法和迟弈讲。 如果她始终找不到原因,那无异于给了他空欢喜,再将他打入地狱。 乌桃对不起他太多次。 不能再有下一次。 乌桃平静地拨开他的手,嗓音却微微发颤:「迟弈。」 「时间到了。」 迟弈不可置信地看着乌桃,浑然不觉自己正死死抓住乌桃的手腕,额上青筋直跳,眼尾也发了红。 他一字一句地说:「乌桃,你永远比我想像中更狠心。」 话音刚落,迟弈骤然松开乌桃的手腕,掀被更衣,扬长离去。 乌桃看着迟弈离开的背影,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迟弈。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桃桃已经确认自己是爱着迟弈的了。 也如她所想,迟弈值得一切最好的。 但是现在的乌桃显然还没有找回完整的自己,她还有心结没有解开,也认为现在的自己没有百分百爱一个人的能力。 这对迟弈不公平,也太残忍。 所以桃桃后面会接一个剧本。 这个剧本拍摄期间,会揭露她的成长轨迹,到时候大家就知道她到底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了。这篇文的本质其实是双向救赎,所以会有压抑的部分,也有甜的部分。 这本书我写的非常认真,可以说拿出了我现在能有的最高水平在不断地揣摩,但是依然有很多瑕疵。 第65章 求人 荣星影视公司内。 余晴从上司办公室出来, 脸色不大好。 她走到二楼休息室,推开门说:「桃桃,李导的戏定角了, 顾斯引和……」 乌桃脸色如常, 头都没抬,声音很淡:「迟晚?」 余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乌桃敛眸看剧本:「克劳斯正在力捧迟晚,李导的剧现在又是热门, 多少人争着抢。迟晚能放过吗?」 说到这里, 乌桃倒是想起了什么, 抬头说:「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和李导一起在帝都吃饭的那次?顾斯引对我的态度不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吗?」 她沉吟片刻,提出一个猜测:「我记得李导很宠爱自己的侄子,当初提起和顾斯引二搭, 她也是因为顾斯引对我不是很属意。怎么空降的迟晚他就不反对?你说, 迟晚会不会和顾斯引也有什么?」 余晴愕然半晌,立马走进来把门关严实了, 震惊道:「我靠!不是吧?」 「桃桃, 你现在对这种事情好敏锐哦, 我都没有发现!」 她完全沉浸在这个惊天大瓜里无法自拔, 冷不丁地问道:「不对啊, 迟晚不是克劳斯的人吗?」 乌桃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那就不清楚了,我也是随便猜的。」 余晴显然对这个猜测深信不疑, 啧啧两声, 下了结论:「看来有钱人也是会被戴绿帽的, 那个顾斯引啊, 风评可差了。」 说完她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 递给乌桃说:「喏,你看看吧, 公司和我一起给你选的剧本,已经是目前手里最好的一个了。也是大ip,就是那边内定了男演员,是个新人,演技估计不太成熟。你先看看剧本,差不多咱们就和他们联繫签合同了。」 余晴说完就出去忙了。 剩乌桃一个人在休息室里看送来的剧本。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乌桃聚精会神地看了约莫四分之一。 就目前来看,这部剧的潜力蛮大的,改编的也不错。 剧情紧凑丰满,蛮符合现在市场的口味。 重要的是,女主的人设她还挺喜欢。 第130页 好剧本都是挑一个少一个的,乌桃也怕夜长梦多,给余晴拨过去电话,温声说:「餵?晴晴。」 「剧本我看蛮好的,你们定的不错。就它吧,我想尽快进组。」 余晴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嘈杂和巨大的关门声之后,余晴才咬着牙说:「桃儿。」 「那边刚刚要把剧本收回,说已经定好了女主演,不再考虑你了。」 这么突然? 乌桃的心一沉,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会突然……」 「不光是这个剧本,其余送来的剧本也都要收回,给你谈好的几个代言好多都要延期合作或者再考虑看看,你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现在又出了事。」 余晴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恨恨道:「已经签了合同的不会因为风评就毁约,但是对于这些刚有意向的影响太大了。」 乌桃抓住了余晴话里的重点,问着:「又出了事?」 「什么事。」 余晴以为乌桃知道,紧接着说:「今天中午综艺不是更新吗?你遭恶剪,刚刚就上热搜了。」 热搜热搜又是热搜。 乌桃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舆论绑在了高空的大太阳下,她被反覆地煎烤,被人高高在上地指指点点,但她的手脚却被绑住挣扎不得。 她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在意这些了。 可舆论不会放过她。 别的女明星花钱买热搜,她却盼着不上热搜。 对于她这样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娱乐圈太难混,她混不起,乌桃的愿望只是好好拍戏而已。 仅此而已。 根本不难猜测,这次的风波又是因为克劳斯而爆发的。 她不理解,克劳斯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她。 他是在等着自己向他求饶,还是想要她这个人付出点什么? 全球娱乐圈的美人不胜枚举。 以克劳斯的身份地位,他勾勾手,不知道多少妄图走捷径的美女等着爬他的床。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 乌桃打开微博看着自己被恶剪的视频和片段,伸手捋了一把头髮,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力,这么焦头烂额。 她最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无戏可拍。 漫长地沉默过后。 余晴在电话那头轻声说:「桃桃,公司说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吧。」 「工作的事情……过完年再说。」 乌桃紧紧地抓着手机,声音有些颤抖:「是放假还是雪藏?过完年后我还能有工作吗?」 「晴晴,有克劳斯在圈里针对我,我是不是再也拍不了戏了?」 面对乌桃的问题,余晴却给不了任何回答。 公司自从被方舟集团收购后,虽然也派人管理,但是因为是过气的影视公司,合作方少,底下的艺人也多是新人,没有能挑大樑的。 所以发展得很缓慢,手里没什么资源。 唯独乌桃一个才火,又频频出事。就算是为了公司和她双方的利益考虑,乌桃短时间内也是露不了面的。 余晴在办公室据理力争,甚至拿出了乌桃出事的那一阵方舟集团要求封口的事情以此来证明乌桃和迟弈有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关系。 结果领导却认为,说不定舆论是真的。 乌桃和高高在上的迟总之间,也仅仅是见不得人的肉/体关系。 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人,早在迟总和她爆出丑闻的时候就可以公开,给大众一记响亮的耳光。 眼下的态度明显是不想管。 方舟总部不出头,他们子公司的人更没什么能耐去保乌桃。 所以几番权衡之下,做出了让乌桃「休息」一阵子的决定。 余晴还是不甘心,红着眼睛问:「那以后桃桃都不能拍戏了是不是?」 领导犹豫了一下,说着:「公司并不是要雪藏乌桃。而是我们接到的消息是,由于不可抗因素,现在没有人敢再用她。」 「拍戏也是一样。是没人敢让她拍,不是我们不给她拍。要是有人愿意让乌桃去演,公司不可能不放人。」 余晴胡乱把眼泪抹掉,点着头说:「行,那我们一个个去试镜,一个个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她夺门而出,心里的苦涩不住蔓延。 其实她也很清楚。 现在的情况和她们当初是新人的情况又不一样。 新人期的时候是没人认识,没有出头的机会,但是被看见了总有拍到戏的时候。 现在说是允许拍戏,但是克劳斯明令了针对乌桃,谁还敢? 她亲眼看着乌桃一步步走来的,现在梦想破灭了,乌桃以后怎么办? 余晴躲在卫生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迴响的都是刚刚领导说的那些话。 说什么迟总和乌桃的关系见不得人,他们懂什么!? 迟总…… 等等! 余晴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着下唇思考着。 她是不是。 还可以求求迟总? 虽然她知道他们分手了,可迟总当初那么爱乌桃,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要是迟总愿意帮忙,他们现在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下午四点。 方舟集团总部。 为了尽快见到迟弈,余晴是厚着脸皮给徐鸣打的电话。 第131页 徐鸣的声音冷淡刻板,公事公办地去请示迟弈,然后给她预约了下午的时间。 她打扮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围巾一个不少。 坐着总裁专用的直达电梯一路向上,引了不少员工的注目。 到了办公室,余晴立马一边摘帽子围巾一边表明来意,希望迟弈能够看到曾经两个人感情那么好的份上帮帮乌桃。 谁知迟弈只是淡淡地转过身来,睨了她一眼,说道:「乌桃呢。」 他神色漫不经心而薄凉,带着余晴不敢直视的戾色:「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余晴自知她擅自主张,心虚地低下头,说道:「我是自己来的。」 「桃桃不知道。」 「迟总,我知道你们现在分开了,桃桃她也……」 说到这里,余晴顿住,又重新开了头:「可毕竟你们曾经相爱过,现在桃桃被克莱斯针对,也就只有你能帮帮她了。」 「您不知道,对于桃桃来说,演戏就是生命,这是她唯一一件感兴趣的事情了……」 迟弈散漫地嗤笑了声:「唯一一件感兴趣的事。」 他不疾不徐地看了余晴一眼,语气冷淡:「余晴,你看我像慈善家么?」 「余晴。」迟弈淡淡地点她的名字。 「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乌桃。」 余晴勐地抬起头。 她不明白迟弈为什么会下次定论,但是她很清楚的是,自己是乌桃唯一最好的朋友。 更是伙伴。 迟弈淡淡道:「乌桃如果知道你来求我,就算她得偿所愿也不会接受的。」 「她是最最狠心又坚韧的女人。」 余晴沉默了。 迟弈起身站到顶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去,点了支烟, 云雾缭绕间,他讥讽地勾起唇,声音低不可闻:「她知道自己欠我的,更知道怎么和我保持距离。毕竟之前这五年她都是这么做的。」 「她的事我心里有数,以后不用再来求我了。」 迟弈食指微动,是送客的意思。 徐鸣立刻上前:「余小姐,该走了。」 第66章 剧本 自从乌桃恢復记忆以来。 她有一次拥有假期。 在酒店躺了几天以后, 整个人都带着不见光的颓恹。 乌桃心情低落,跟余晴说想一个人静静。在天蒙蒙亮的清早,扮作最不起眼的样子, 坐上了环城观光车。 绕着最远的路线, 行驶一周。 冬日天冷,蔚川没什么游客,观光车行人寥寥。 乌桃坐在二楼最后排, 窗户开了点小缝, 安安静静地看着外面。 她不出声, 也不怎么动,存在感极小。 如果不是因为司机记得还有人上了车,怕是拉到旅途尽头也不会停一停。 于乌桃而言, 不知道从小时候的那一天起, 她就已经是个情绪比别人都少的人了。 喜怒哀乐的体现在她身上像被削去了大半,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冷眼旁观, 心里不会有任何波动。 所以外界传来的所有情绪干扰, 她都能化解的很好。 她的心态一直维持在一个自己能够掌控的平衡里。 可自从她失忆后, 不论是感情上亦或是事业上, 事事都是她所不能掌控的。 乌桃甚至在想。 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搞砸的。 是不是她就是一个很不好很不好的人。 从此以后不能拍戏的人生, 她不敢去想。 乌桃悄悄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泛红的眼角。 车窗外晨光正好。 金灿灿的阳光打在高耸的树木枝杈里,穿梭过一层又一层的枝干, 投射下斑驳的光块。 在行驶的车辆上, 光和阴影飞速地倒退。 途迳到市中心区域的时候, 乌桃看到熟悉的场景。 是她高中时期, 和迟弈住过的居民楼。 短短几个月过去, 这边已经拆得差不多了,离学校最远的一角, 建筑团队已经在建造地基。 分明是没隔多久的事情,乌桃却看得有些恍惚。 时过境迁。 心里难抑地涌上一阵惆怅的酸涩感。 恰逢观光车停靠在站牌,乌桃整理好仪容下了车,微微低下头过马路,走到居民楼旁边去。 她仰头看,发现自己曾住的那栋还没有拆。 有陌生的住户穿着睡衣牵着孩子从楼里走出来。 这一栋靠近上次来过的小吃街。 乌桃观察了一下才发觉,高中学生经常会经过的这条石板街没有拆,还保持着原封不动的样子。 只有两侧再往深处蔓延的地方,拆了个干净。 从乌桃身边经过的男人和身边人抱怨:「这开发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地段不拆完,非要把这一熘儿剩下,咱们楼的租户不少有怨气。」 孩子的母亲嗓音温柔,倒不觉得有什么,劝着说:「上回不是说了吗?想要保留这一条青石板街的特色,不拆,但是会修復,肯定会比现在住着舒服,再说了,我们家的门面又要升值了呀……」 一家三口的声音逐渐远去,乌桃怔了会儿才收回目光。 保留这一条街? 不知道为什么,乌桃总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个决策跟她有关。 会是迟弈吗? 乌桃不敢妄想,将这个念头压下去,抬脚走上天台。 第132页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七点半。 上班上学的高峰期,这一条青石板街又要热闹了。 冬日天冷也挡不住大家吃早点的热情,早餐店门外蒸着包子,一掀开盖子,热腾腾的白烟混着香味飘的老远。 学生和家长行色匆匆,家家户户的队伍都排得老长。 乌桃瞧见底下的孩子穿着花里胡哨的棉袄,咬着烫手的包子不捨得丢,结果咬了一口就掉在了地上,母亲又骂又气,孩子张着大嘴哭成一团,还得重新排队再买一份给他。 明明是很坏的心情,在这似乎也觉得好受了很多。 她想起,她以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天台上往下看。 一看就是一个白天。 这最平凡的人间烟火,能给她许多难以言说的温暖。 她收回目光,纵目往更远的地方看去。 高大的黄黑色起重机背后是初生的太阳,灿烂的日光洋洋洒洒的铺满整个大地。 连冬日的萧条都因耀眼的光芒而染上了几分旖色。 乌桃的心境突然前所未有的空明。 工人们来来回回忙碌,新的小区雏形在这样日復一日,一点一滴里重建。 她恍然觉得,这世间万物大抵都是如此。 太阳东升西落,万物破碎重生。 那她的人生,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坦荡荡的重新开始。 克劳斯再权势大,他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她还好好的活着,活着就会有希望。 乌桃释然地笑了笑,头一次有了想要纪念这一刻的冲动。 拿出手机,将眼前的一切拍摄下来,难得的发了条朋友圈。 没有配图,只有一张图片。 废墟的小区正在重建,初升的太阳光芒耀眼。 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叮叮咚咚地响。 乌桃一向不喜欢发朋友圈,难得发一次不少人点赞评论。 余晴:【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还好吗?】 白夜:【姐姐你散心去了吗,我去陪你吧?】 …… 底下还有好些想要追求她的人或者是工作认识的人乱七八糟的回覆。 她都没回。 刚要关手机的时候,弹出来一条新的点赞消息。 【顾导点赞了你的朋友圈。】 顾导。 是她的伯乐,是恩师。 是他给了乌桃拍《霜华录》的机会。 可以说,是因为顾导的知遇之恩,才有了乌桃的现在。 他曾经说,他认为乌桃会是娱乐圈里一股清流,颜值和演技都一流的新生代演员。 可惜现在让他失望了。 她註定要回到寂寂无名的那个阶段。 重新来过。 乌桃低眸看着顾导点赞的消息,抿了抿唇。 就在她最后看了一眼天台风景准备下楼的时候,微信再次响起。 顾新导演:【乌桃,在吗?】 【我看到你发朋友圈了,拍的很漂亮。】 【我们能见面谈谈吗?】 看着屏幕中的消息,乌桃的手微微发颤。 她有种预感。 大概,她要有戏拍了。 顾新导演在娱乐圈是难得干净的存在。 他从来不搞那些虚假的仪式和应酬,不稀罕什么潜规则,他靠才华靠作品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立足。 口碑和资源都是一流。 但是再好的导演也需要投资,他要是用乌桃,那就是和克劳斯公然叫板。 乌桃紧紧攥着手机,盯着屏幕中的几条消息,内心挣扎无比。 她真的不想再欠人情,更害怕拖累顾导。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她犹豫着,想着干脆装作没看到。 不拂了顾导的面子,而自己也可以保留一点微弱的尊严不去拖累任何人。 谁知顾导等不到她的消息,又发来了一条。 【我知道你出事了,别害怕,我心里都有数。】 这一句话像是猜透了她内心的抚慰,彻底击溃了乌桃的防线。 她握着手机。 靠在发青干裂的石灰墙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眼前是新的黎明。 她也有了可以抓住的,新的曙光。 - 顾导告诉乌桃他现在就在蔚川市,直接报了一个地点给她。 乌桃没有任何停留,一边下楼一边给余晴打电话,两个人先后到了顾导所在的茶馆。 到门口的时候,乌桃看了眼余晴,余晴的脸色又惊又喜,头髮都乱糟糟的,显然是刚睡醒。 她们对视笑起来。乌桃在茶馆门口给余晴绑头髮,余晴微微倾身,压低了声说:「桃桃,你说顾导找你是不是有新剧拍啊?」 「我就知道这世界上还是有不畏强权的人的!」 她兴奋过头,头皮勐地一揪,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还是呲着牙说:「顾导的戏质量都高,你说不定能靠这部再飞起来!」 乌桃微微弯了唇,想了想轻声说:「我也不能确定。」 「但是有戏拍就很好。」 「我不想火了,火了是非多。」 余晴笑眯眯地扭回去让乌桃继续给她扎头髮,顺着她说:「对对对,火了是非多,你可是要当个好演员的人。」 乌桃和余晴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口出来个戴眼镜的清隽大学生,到处看了看,对着乌桃说:「你就是乌桃吧?顾导演让你自己进去就行。」 第133页 余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乌桃才有些忐忑地走进去。 这茶馆老闆品味不错。 装修得别致,有一种一盪红尘铅华尽的韵味雅致。 顾导的这间刚一进门就能闻见茶香四溢。 大眼一瞧,明明沉沉的木质装潢,屋子里泄了满室的亮堂日光。 顾导就坐在一张小几后头。 看到是乌桃来了,平静的脸色上带上点笑,递给乌桃一杯茶,说着:「雪顶银针。」 乌桃躬身问好,这才双手把茶汤接过来。 顾新抬眸问她:「是不是急着问拍戏的事?」 被人戳破了心事,乌桃有些脸红,却还是敞亮地点头,语气很诚恳:「是,您知道我的。」 顾新从身后拿起一个文件袋递给她:「看看,感不感兴趣。」 乌桃半跪在蒲团上,珍而重之地拆开包装,从起始页看。 坐在她前面的顾新小口地啜饮茶汤,眉眼平宁。 想起不久前的谈话,他打量一眼乌桃,淡淡一笑,说着。 「这是我因你生灵感写下的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大剧情开始了! 第67章 安排 听到顾导的话, 正在看首页的乌桃怔怔抬起头:「我?」 顾导淡淡一笑:「是啊,你。」 初见乌桃的时候,顾新只觉得乌桃长相优越, 骨相极好。是上了镜不会被消磨掉美感的一张脸。 再其次就是她试的戏, 没有丝毫包袱。 完美地刨去现在女演员演戏放不开的通病。 呈现出来的影片十分灵动。 他们相识的伊始是因为乌桃的实力和才华。 但是因戏相熟得久了,顾新才发觉这女孩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拍戏的时候她投入地很快,全心全意地演。 但私下她总是一个人呆着, 眉眼冷冷淡淡, 瞧着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味。 不主动和任何人攀谈附好, 不谄媚,不像大部分女演员一样和大家打成一片。 她就总是坐在那安安静静地看剧本,有时候抬眸看一眼嘈杂的外面, 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顾新就想不通了, 都是在红尘里打滚的人,怎么会有人的性格这么的淡? 乌桃的身上就像有一团迷雾笼罩着。 看着她就在你身边, 温润无害, 从不让任何人难堪。 可往前探一步, 想掀开这迷雾, 她就会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 除去拍戏的时候, 顾新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打量乌桃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觉自己有强烈的探知欲, 越是看不懂, 他就越想看懂。 怎么会有人没有朋友, 没有家人, 没有爱好。 身边只有她的小助理和经纪人。 追根溯源, 顾新将她每一条与众不同的反应深挖下去,加之合理想像。 在《霜华录》杀青后的三个月里, 他写出来了这个因乌桃而生的剧本。 名为—— 《雾》 顾新三言两句和乌桃解释了,他为什么会以她为想像写出剧本的事。 然后颇有些冒犯地致歉:「你从来不提这些家长里短,我写的时候都是虚构,要是有冒犯,剧本也可以再修改。」 乌桃的眼眶蓦的红了。 她摇摇头,低眸继续看剧本,温柔的声儿带着颤:「不会冒犯,我相信您能写得很好。」 《雾》是一部电影,所以剧本并不长。 讲一个底层女孩子的一生。 以她的生长过程为主线,有人生百态,有社会现实,有不见天日的绝望,有人性的挣扎和冷漠。 有日復一日的自我癒合。 虽是虚构。 可乌桃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 她完全沉浸在了剧本里,一直到剧本即将结束,女孩终于打破了过去的枷锁重获新生,才心态平缓下来。 乌桃紧紧捏着这一沓剧本,半晌没吭声。 顾新看她还没有完全从剧情里走出来,轻声问:「怎么样?有没有让你不适的情节?」 他安慰着:「这部电影比较沉重一点,走写实方向的路线,看完心里难受是正常的。」 乌桃红着眼睛摇头:「这部剧本……的确很像我。」 「可以说,我的人生和主角的人生,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顾新有些惊讶:「真的吗?」 乌桃缓缓点头:「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提起我的过去。」 说起这个,她低头看向地面。 木质的地板上有斑驳的光。 「您剖析地非常好。」 得到灵感来源的肯定,顾新显然很高兴:「那你愿意接这部电影吗?」 「你是我的最佳选择,可以说有了你这部电影就成功了一半,我非常希望你能够主演。」 「但是这部戏沉重压抑,我也担心你能不能承受……」 乌桃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 当初的她为什么喜欢拍戏。 乌桃的人生很苦。 但拍戏的时候,她就能进入到别人的人生里。 被摄像机围绕的时候,她能忘却自己是谁,去体验全新的,别人的人生。 在那里有鲜花掌声,有酸甜苦辣,有家国恩怨。 不论是正面角色还是反面角色,都精彩纷呈。 第134页 或许,拍戏是她逃避自己人生的一个最好的发泄口。 如果演这部戏,那就相当于,要在拍戏的时候重新走一遍她的人生。 重新将那些结了痂或者是看不到的伤口一一撕开,直面那样让她反覆痛苦的噩梦。 这对她来说,是最大的挑战。 寂静之中,她想到了迟弈那天走前对她说的话。 他说。 你永远都比我想像的更狠心。 这一辈子,乌桃只有拍戏这一个热爱,也只爱过一个人。 这个人她伤害了好多次,错过了好多年。 她想做点什么。 乌桃一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下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让她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到底为什么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为什么总是拒绝任何人进到自己的心里。 那就重来一次吧。 这二十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乌桃抬起头,听到自己轻声说:「好。」 「我愿意演。」 这一次。是热爱和迟弈给了她勇气。 - 在徵得了乌桃的同意以后,顾导很快就协调各方定下了开机时间。 选演员挑场地,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 正式开机的时间放在正月十六,各部门在这个时候加速做好准备工作,再休息几天,争取新年开一个好头。 余晴因为要帮乌桃准备新戏兴奋得不行,年都没回家过。 正月二十九那天。 余晴大清早和乌桃一起买了一堆礼品,两个姑娘家提得两只手满噹噹的,要往顾导家提前拜年。 这次顾导不顾圈内的排挤毅然决然选择让乌桃去拍戏,实在是莫大的安慰和恩情,于情于理他们也该去看望。 敲响顾导家门的时候,出来迎接的正是上次在茶馆给他开门的年轻男孩。他穿着家居鞋,说着:「是你们啊。」 他从鞋柜里拿出两双一次性拖鞋递过去,温声道:「进来吧。」 而后接过两个女孩子手里的动力,微微抬高调子沖里喊了句:「爸,乌桃来了。」 余晴颇为意外,诶了一声说:「顾导是你父亲呀?那上次你怎么说的是顾导?」 他看了余晴一眼,温柔地解释:「在外这么叫。」 说完他像是要补充,又说了句:「他要求的。」 把东西放下以后,余晴上下打量了几眼男孩子,很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条件不错呀?进圈子跟姐混?」 许是没料到余晴的大胆,男孩淡定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红着耳根说:「我是要做导演的。」 余晴看他脸红,还想调戏一下,顾导端着茶杯从里屋走出来,笑容可掬:「乌桃和余晴来了。」 他走到茶几旁边把杯子放下,招唿着:「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来,过来坐。顾衡,来给泡茶。」 余晴挑眉看过去,小男孩叫顾衡啊? 看着温润淡定,动不动就耳根红,还蛮有趣的。 乌桃规规矩矩地坐下,温声说:「今天来就是想提前给您拜年,怕过年期间您事多,不好打扰,就今天来了。」 顾导一眼猜出她心事,挑明了说:「你是觉得欠我人情,想来还一还吧?」 乌桃怔了一瞬,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啊,您猜出来了。」 顾衡不动声色地听,手上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 余晴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这才发觉,顾衡的手很好看。 手掌宽大,手指却细长,突起的骨节干干净净。握着杯子的时候微微凸起,看着有些拓落的少年气。 他低声说:「请喝茶。」 礼数周全,行为妥当。 顾新看了一眼,眼里头透出满意。 然后偏头对着乌桃继续说:「我敢选你,除了我对你个人的喜爱和看好以外,也有别的原因。」 乌桃洗耳恭听。 顾新又缓缓说道:「这个圈子里,说话最作数的是投资方。没钱剧组就开不了工,再好的作品也问不了世。我能找你,那肯定是收了投资的。」 她这回听明白了,轻声问:「针对我的那位权势极大,是和他的集团不对付的品牌方吗?」 「也许是吧。」顾新的脸上出现一种难言的钦佩感,像是又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方舟集团的独资。」 「我当时放出投资意向的时候,方舟集团是第一个联繫我的。当时来的年轻人什么要求都没提,只要求我和集团的掌权人见面。」 顾新看向乌桃:「就是和你有绯闻,传你被他包养的那位。」 「可我觉着不像,是相信你,也相信那位。」 迟弈和顾新见面其实就在他约见乌桃的那天上午。 前脚刚走,后脚乌桃就到。 第一次见到迟弈的时候,阅人无数的顾新也只觉得惊为天人。 迟弈的身上有一种刀兵之气的杀伐感,锋芒隐敛,但一看就知开了极利的刃,那是一种长期处于上位者才会有的气息。 虽然容貌条件优越至极,但看到他的时候,却很难把他和娱乐圈里的那些小年轻联繫到一起。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顾新还记得,迟弈见到他的第一眼,他的特助只说了一句话。 「少爷的意思是,乌桃小姐来主演,方舟集团独资,要多少给多少,要是主演不是乌桃,那就不考虑了。」 第135页 其实顾新也不明白,若是想捧乌桃,以方舟集团的财力,要什么资源有什么资源,何苦拐弯抹角以他为由。 若是迟弈对乌桃上了心,就连之前那些让乌桃陷入低谷的舆论也不会有。 可这话说的清楚明白,顾新也懂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一向恃才傲物,不为名利折腰,心里并不喜欢特助说的话,但他也的确希望是乌桃来主演。 所以一拍即合,当天乌桃同意的时候,下午就和集□□来的人签了合同。 他也很难想像,一个剧组若是不缺钱,拍出来的效果能有多高的上限? 想怎么拍就能怎么拍的筹码,连看淡名利的顾新都觉得心中火热。 也因此,他对乌桃的好奇便更多了一分。 看着眼前的乌桃,顾新认真而诚恳地说。 「所以乌桃,这趟旅途,是为了你一个人准备的。」 - 方舟集团总部。 顶楼办公室。 徐鸣站在办公桌旁,低头说道:「少爷,请您三思。」 迟弈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细烟,淡淡道:「几个月而已,有急事我会处理。」 徐鸣抬起头始终觉得不妥,有些犹豫:「可是乌桃小姐只是同意了拍电影,您能确定她日后会做什么选择吗?要是她坚持……」 后面的话徐鸣没说,迟弈也懂他的意思。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徐鸣,嗓音低沉薄凉:「嗯,最后的机会了。」 在顾新的剧本招投资的时候,是徐鸣率先收到消息,让他去看的。 起先他不明白,区区一个电影投资自然有风投部门去做,也需要让他亲自来看。 可看了剧本他才知道,这剧本写的太像乌桃。 虽然这世界上没人了解乌桃。 可迟弈已经是所有人中最贴近她心的一位。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乌桃得去拍这部电影。 不然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而那天梁嫣也没忍住跟他说了乌桃的考虑。 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很多事情,需要看清自己。 没什么比重新经歷一边自己的人生更让人清醒了。 但乌桃一直十分抗拒回顾这一切,更不会主动向任何人诉苦寻求帮助。 所以他只能想别的办法,把筹码摆出来,让她自己选。 万幸,她选了是。 那是不是说明,她也在努力地改变自己,想要给他一个合理的答覆和未来? 只要一想到乌桃会回到他的身边,迟弈就没有办法做到冷静克制。 和顾新签合同的那天,他的手都在颤。 迟弈恨不得这一天快点来,所以让人动用了集团的一切力量,去帮剧组迅速安排好了所有事,年一过完就开工。 而他本人,要去陪她。 不管乌桃愿不愿意。 在她拍摄期间,经歷这一切黑暗的时候,他得在。 他的女孩已经一个人经歷过一次黑暗。 这一次他想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迟弈真的把所有的温柔和爱都给了乌桃 555 深情·人间理想·迟弈 第68章 临安 因为有了剧本, 余晴和乌桃两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踏踏实实地窝在酒店套间里过了个好年。 过年这半个多月里,关于乌桃的负面新闻也随着时间的慢慢消退。 加上顾斯引和迟晚合作新剧的消息在网上引发热议, 有了新的谈资, 半个月不在大众面前露面的乌桃自然不算什么。 跟剧组会面一同前往拍摄地点的路上,余晴看着手机撇撇嘴:「你看看迟晚和顾斯引这俩人的剧照,浓情蜜意, 瞧着就不简单。」 她勾着脖子往乌桃这探, 八卦得十足十:「我看你上次说的那个应该是真的, 不然以顾斯引那个劲儿也不会同意地这么干脆。」 余晴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摆在乌桃面前,不依不饶地说:「你快看看嘛,你都不和我一起吃瓜。」 乌桃无奈地将视线从剧本上挪开, 被迫看了一眼, 说道:「嗯嗯嗯,你说的有道理。反正是他们的戏了, 与我们何干呢。」 说完乌桃像是想起了什么, 看着余晴正色道:「晴晴。」 「我发现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余晴愣了一下, 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哪儿不对劲?」 乌桃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番:「你会撒娇了。」 余晴又震惊又脸红, 「噌」得往后挪了挪:「我可没有!你别胡说。」 乌桃唇畔勾起淡淡地笑, 不逗她了,回头看自己的剧本:「我没胡说。」 「你就是有。」 她低头边看书边学着余晴, 绵柔地拖长了调子:「 你刚刚说, 『你快看看嘛——』」 「以前可不会这样。」 乌桃没抬头, 淡笑着:「是和顾衡吧。」 「晴晴, 你要不要收敛一点?人家还是大学生呢。」 余晴被她说的无力辩驳, 又不想承认自己真的这么「禽兽」,红着脸说:「我就是逗逗他,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乌桃笑一笑不跟她争,专注地看剧本。 因为顾导有了方舟集团的独资,拍戏选用了相当奢侈的方法。 按主人公的故事发展进度,以时间顺序顺着拍。 一般剧组拍戏都会将同一时期的戏拿出来一块儿拍,节约时间也节约成本,不用重新布景,能尽可能大的压缩成本。 第136页 但这样对演员的要求就高了不少。 同一场景下都是不同时期不同状态的戏份,演员须得每场戏都在短时间内调整好发挥好,其实不是容易的事情。 上一场才初见,下一场就在同样的地点撕心裂肺,很容易不够入戏。 这回顾导决定顺着拍,就放足了时间和耐心去把每一场戏磨好。 好不容易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他也想搏一搏自己的上限,做出一部让自己打十分满意电影来。 演员是顾导早就联繫好的。 没有流量,没有吃不了苦的。 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按着剧本的进度,是要从《雾》的主演儿时开始拍摄,选址在西南方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县城。 离蔚川约莫有上千公里的路程。 他们一行是坐飞机先到省里的机场,再转高铁到市区,最后包大巴,一路晃着去县里。 相当折腾的路程。 顾导给乌桃安排了一辆舒舒服服的轿车,载着她和余晴俩人去机场。 等下了车,她们到了顾导定的集合地。 就在蔚川市的机场外,但奇怪的是,没有发机票,也没说在哪儿登机。 余晴有点兴奋,脑洞大开地问:「顾导,咱们包机啦?」 顾导笑着说:「是啊,包机了。」 一行人互相客气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算是开拍前互相熟悉。 没多久从不远处走来几个仪态端庄的漂亮空姐,甜美笑着:「您好,我们是引导您登机的空姐,请和我们来。」 他们这一票主要是总导演制片人这些主要人物和几个主演,其余的工作人员安排了别的飞机。 摆渡车停的时候,乌桃瞧着外面那架过分气派的私人飞机,才觉得眼熟。 这包的不是别的机。 是迟弈当初和她出国的那架私人飞机。 徐鸣当时跟她说过,这型号全球都没几架,每飞一次都要烧不少钱。 为了送他们拍戏,迟弈也捨得下这血本。 想到这里,乌桃的脸色有些复杂。 说是投资,但这么大的阵仗,怎么算他都是亏本。 乌桃觉得自己又欠了他,心里闷得紧。 登机以后,余晴小声问乌桃:「怎么了这是?」 乌桃摇摇头,示意她宽心,也没打算瞒她,低声说:「这是迟弈的私人飞机,是他个人私用……」 谁知道余晴眼睛亮起来,在颇为奢靡的舒适座椅上摸了一把:「那我们占便宜啦?」 乌桃无奈地笑:「算是吧。」 在场的几位主演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刚登机的时候也都惊奇了好一会儿。 迟弈的吃穿用度远超常人想像,娱乐圈那些在外人面前厉害极了的人和他相比,也是差的太远。 大家在空姐的辅助下适应了一下飞机上的各种设施,这才陆陆续续地安静下来。 开始这次较长的旅途。 乌桃一直没休息,一直在思考剧本,拿着记号笔在剧本上圈画,做笔记和体会。 但她越是在心里揣摩剧情,越是觉得畏惧和不敢深思。 往常她看剧本都很容易沉浸,画面在脑子里是活的。 她能轻易判断出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 仿佛她就是角色本人。 可这次,她很努力地去思考,去盘逻辑,想要分析好角色的每一条动机。 画面却始终像一滩死水。 她想像不出。 或者说。 是她的心和身体在抗拒自己沉浸入戏。 是啊—— 这怎么能单纯地说是顾导想像出来的人生。 乌桃太清楚了。 这就是她的人生。 单单是看着简单的文字。她都不愿去回想。 那时的她到底经歷了什么。 现在的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入戏。 长长唿出一口气,乌桃半躺在座位上,手中紧攥着剧本,纤细的眉却微微皱起。 虽然乌桃脸上淡定,但实际上。 她真的很紧张。 害怕自己做不好,害怕自己把最后的机会搞砸,害怕自己没有勇气呈现不出好的效果。 害怕让顾导失望,害怕让余晴的辛苦付诸东流。 也害怕连迟弈的苦心都白费。 如果做不到的话,她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上,顶糟糕的一个人了—— 在多重的心里压力下,乌桃焦虑的不行。 她只能祈祷到了拍摄场地的时候,身临其境能更好的入戏。 没关系,她还有时间。 一开始的戏份是小演员来拍。 也就是幼年主演。 《雾》中九岁的陆向雪。 这份焦虑的心情被乌桃藏得很好。 她只是妥善地收了剧本,一个人看着窗外的云彩发呆。 等着时间把心情慢慢抚平。 而唯一在随时间增加的,是她迫切想要到实景的心情。 所以尽管这趟旅程已经足够舒适,乌桃仍然觉得如坐针毡。 从早上九点一直到傍晚七点。 他们一行人才坐着大巴晃到了临安县。 车窗外的景色看起来实在和蔚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据司机说这已经是临安县城里最好的地方,可坑洼的马路,道路两旁的矮水泥房,花红柳绿的宾馆楼,怎么也和「最好」搭不上边。 第137页 下车的时候。 刺骨的大风颳起一阵飞扬的尘土,混着有些破旧的大巴排出的尾气,冷空气和刺鼻的味道一齐上涌,大家都胃里直犯噁心。 这会儿,众人真真切切有了重回20世纪末的感觉。 眼前这花红柳绿的六层宾馆就是剧组包下的他们下榻的地方。 乌桃和余晴以及几个主演都住在最上一层,清净些,员工们不会上下经过打扰。 又刚好是冬天,不会很闷热。 六层一共十二间房,他们搬搬行李挪进去十间,最好的那两间都默契地绕开了。 当天是不拍摄的,余晴很随遇而安地换上自带的棉拖,头髮用夹子夹起来,靠在门边问还在搬东西的顾导:「顾导,这两间没人住呀?」 顾导回头看了眼,一边将行李箱拉到门口,随口说:「有啊,还没到呢,快了。」 他刚进门一步,又退回来,对着余晴说:「你这就要入寝了?我晚上还要请大家涮羊肉呢,你不去了?」 余晴瞪圆了眼睛:「您怎么不早说呀!去!肯定去!」 说着她飞快地回房间收拾,还不忘了要拉上乌桃一起穿的好看一点。 环境是差了些,但美女还得精緻嘛! 乌桃就住在余晴的隔壁,简单的大床房,没什么装潢。 纯白色的房间,红木制的大床,屋子里放着一个悬挂式的小电视,一个衣柜,一张长桌就没了。 虽然简单,但是好在收拾的干净。 乌桃将床上用品都换了个遍,又打开窗户拉开窗帘通风,进进太阳,收拾了一下衣服,正好看到余晴着急忙慌地进来。 她一边探头一边说:「还好你没换衣服呢,顾导请咱们吃涮羊肉,桃桃你收拾好了吗?好了咱们就下楼。」 乌桃将头髮捋到而后,放好最后一件衣服,温声说:「来了。」 下楼的时候,顾导正在等工作人员清点人数,看看订几张桌子。 一群人挤在宾馆外的门口聊天,瞧着很热闹。 晚上八点。 外面风停了,天上月亮圆泽皎洁。莹莹的光,看着很有清润的玉质感。 宾馆门口的梧桐树的叶子掉的差不多了,只剩稀疏的枝干。站在这样熟悉的破落街景上,从乌桃的角度看月亮,她的心莫名的平静。 周围的喧嚣逐渐淡去。 乌桃收回目光,从略显昏暗的路灯下看到远处开来一辆车。 漆黑的加长宾利,尽管色泽低调,却让人难以忽视。 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和临安的街道格格不入。 车辆缓缓驶停在众人面前,司机恭敬地走下来给在后排落座的人开车门。 乌桃的心无法抑制地狂跳。 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走出来的人—— 是迟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拥抱 乌桃简直不敢相信, 迟弈会来。 方舟集团大大小小事务何其繁多,他作为掌权人,在新年伊始跑到这样一个小县城里, 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她没看错, 他就是来了。 迟弈眉眼散漫,矜贵地从车上走下,一眼看向她。 月光好像更亮了。 在众人的恭敬而畏惧的的视线中—— 乌桃隔着人群和他对视。 她这么看着迟弈, 心里恍然间有些酸涩。 他本该是在云端的人。 但现在, 是为她甘愿坠落了么…… 在乌桃看来。 来临安就是来吃苦的, 迟弈金贵惯了,要是住下,肯定要吃不少的苦头。 何况, 如果迟弈在这, 她拍戏会心慌。 乌桃抿抿唇没说话,身侧的顾导淡笑着上前, 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方舟集团的迟总, 也是这次独资《雾》的投资人。拍摄期间迟总也会在现场, 但是他的到来, 还请大家千万保密, 不要向外泄露。」 其实对于一个剧的拍摄,投资人插手是让人很不悦的事情。 投资是内行, 可拍戏是外行。 顾新见过不少人仗着投资了就对剧本指手画脚, 要求改戏的。 所以一开始他知道的时候, 心里其实很不悦。 但迟弈只说一句话, 立刻让顾新这个心气儿高的人都高看一眼。 迟弈当时说, 他不会参与任何剧本的改动,只是去看看。 至于看谁, 顾新不想也知道。 而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乌桃和余晴,其实其他人也早知道迟弈要来。 他们老早就震惊过拍区区一个电影也能惊动这样的大人物,底下甚至还猜测过流言的真实性。 但第一次见到本人,一群人还是震惊了好一阵子。 迟弈的到来就像是一群沙丁鱼里进了一头鲨鱼。原本要去涮羊肉欢天喜地的热闹劲儿此时也蹦跶不起来了,一个个屏息凝神的,生怕一句话不对触了迟弈的霉头。 顾导早见怪不怪了,自然地说:「迟总,我今晚请大家吃涮羊肉,县城偏僻,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随行来的助理帮迟弈将简单的行李拿上去,迟弈淡声道:「你们去,不用刻意照顾我的感受。」 迟弈发了话,顾新也不强求,又客套了几句,才先带着底下的员工们过马路去了。 乌桃落在最后,一直没出声。等落后了人群几米后,才又深深看了迟弈一眼,低声说:「晴晴,走吧。」 第138页 两人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的迟弈嗤笑了声,扯唇开了口。 「不想我来?」 乌桃沉默着没说话。 又抬脚往前走,轻声说:「没有。」 因为迟弈的到来,这一晚上乌桃都心乱如麻。 晚上的聚餐在顾导的组织和加油打气下,大家热情都很高,本地的跑山羊肉没少吃,啤酒也喝了不少。 余晴适应的很快,到了饭局后期,活像个县城本地姑娘似的,跟顾导他们聊得天南海北,一群人笑成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安县的年代感太重。 墙上的破旧海报,房间里用的灯泡,还是前台桌上摆着的收音机,都让人有种回到了小时候、年轻时候的感觉。 儿时的回忆何其美好,一进这环境里,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放松了。 唯有乌桃饭没吃几口,安安静静地握着搪瓷杯子喝茶。 但是这个剧组班子早就认识乌桃,不觉得奇怪,也就新来的主演们多问了几句。 顾导不喜欢那些乌乌玄玄的开机仪式和祭拜的老路子,坚信质量才是王道,今晚吃这一顿饭就算是庆祝开机。 今晚回去睡一觉,第二天傍晚开始拍第一场戏。 《雾》故事的开始,就在县城小学。 他们吃饭吃的晚,回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余晴喝多了,乌桃搀着她上到六楼废了不少的劲。 乌桃没开灯,怕刺激余晴的眼睛,就着走廊昏黄的灯,等把她放好,在床上躺平。 刚给她起身盖上被子要走的时候,屋子里投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有人在门口。 乌桃没抬头也知道是谁,替余晴关上门,平静地说:「迟弈,我们谈谈。」 迟弈当然乐得跟她谈。 他今天的情绪出奇的稳定,好像是又恢復了乌桃曾经对他的印象。 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说着:「好啊——」 「去哪儿谈?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带着他曾经惯常的,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的那种慵懒劲儿。 迟弈人前人后向来有不止一副面孔。 乌桃都见过。 她没细想,随口说:「你房间吧。」 迟弈却笑了:「行啊。」 「来吧。」 迟弈的房间和乌桃几乎是挨着。 他和他对门的两间房是六楼里最好的两间,迟弈的房隔壁是乌桃,乌桃的隔壁是余晴。 说是最好。 其实也就是比乌桃的房间多了个阳台。阳台上摆着一张摇椅,一个木质茶几。 像是看出来乌桃对房间装潢的平静,迟弈开了灯,有些幼稚地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挑眉道:「我的电视是连了网的,能看。」 言外之意是,你们的不能。 乌桃:…… 她站在床边,犹豫了好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最终犹豫着说:「迟弈。」 「你还是……」 迟弈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又想让我走?」 这话说的好像是乌桃不愿意见到他要赶人似的。 虽然乌桃的目的的确是希望迟弈能够离开,但不是不想见到他。 她解释着:「你从小就金贵。这边山高水远,太穷,你住不惯的。」 迟弈脸色很冷,反问着:「你又知道了?」 「乌桃,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他把遥控器扔到床上,一把扯过乌桃的手腕,把她压在身下的床上。 电视里头播着看不懂的电视剧。 「我是不习惯。」 「没看到我学着苦中作乐么?」 他瞥了一眼联网的电视,乌桃才懂他的苦中作乐是指他的电视和她们不一样,勉强心里有点安慰。 她突然有点想笑,但是眼下这身子动弹不得的情况又容不得她笑,只好无奈地皱起眉,认真地说道:「迟弈,今晚不行。」 这回倒轮到迟弈意外了。 「今晚不行?」 低气压蓦得散了,反而似笑非笑地问她:「那什么时候行?」 迟弈一向对乌桃流氓惯了,这回轮到乌桃脸红。 她有口辨不出,低低喊了一声:「迟弈!」 迟弈这才松了她的手腕起身,靠在衣柜上,唇边勾着点使坏的笑。 「我没打算强来。」 说完又得理不饶人地问了句:「乌桃,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强来过?」 乌桃被他问的噎住,在脑海里搜索了个遍,也没找到相关的证据,又不甘心句句都被他带着走,低声辩驳了句:「你强吻我好多次。」 迟弈漫不经心地:「哦。」 「亲亲不算。」 这么理所当然又强词夺理的话也就迟弈说的出来。 乌桃没反驳,红着脸坐在床上看他。 看着看着,她突然有点想哭。 或许…… 是今晚的气氛太好。 时隔几个月,他们终于再一次心平气和的相处。 但是欢笑以后,该说的正事还是得说。 乌桃低下头不再看他,生怕自己会心软,说道:「迟弈。」 「我说真的,你走吧。」 迟弈的笑意僵在嘴角。 他冷下声:「理由?」 乌桃看着雪白的床单,长睫微颤。 第139页 「你在这,我怕我入不了戏。」 「如果拍不好《雾》,那我就又对不起你一次。」 「不光是你,还有很多很多别的人,我都对不起。」 她声音很轻,听着像易碎的瓷器:「我已经欠你够多了。」 自从乌桃恢復记忆后,迟弈一直见到的都是她冷冰冰的样子。 每次见面,每次对话,她都是那么冷淡,那么狠心。 一字一句都像把他的心挖出来凌迟又弃如敝履。让他又爱又恨,偏偏捨不得对她狠心。 但他还没见过恢復记忆时的乌桃有这么脆弱的样子。 今晚的她似乎格外不设防备,纤瘦的身子微微发颤,好像他轻轻一用力就会碎。 面对这样的乌桃,迟弈差点丢兵卸甲,心软的不像话。他甚至在思考,这是不是乌桃为了赶他走的新方法,毕竟这个女人一向心狠得无所不用极。 在乌桃面前,迟弈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上前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迟弈的嗓音都在发紧,爱怜得不行,还得故作轻松地哄她:「谁说我是为了你了?我是商人,要赚钱的。」 「投资了就有亏本的风险,我敢投就说明我愿意承担风险,你怎么什么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揽。」 乌桃小小的一团在迟弈的怀里颤抖:「迟弈……」 「我真的很害怕……」 那些焦虑和难以名状的恐慌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在迟弈怀里,乌桃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心安。 「我知道。」 迟弈抱着她在床上一动不动,让她好好发泄出来,低声说道:「我都知道。」 「所以乌桃,我要用第二个愿望。」 「电影拍摄期间,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不需要在这个期间考虑和我的感情问题。」 「你全身心的拍戏。」 「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过往 乌桃最终还是拗不过迟弈。 但是她遗漏了重要的一点。 昨天在两人谈话之前, 迟弈曾问过她一个问题。 去哪儿谈。 她房间,还是迟弈房间。 乌桃没细想就选了迟弈房间。 当时他靠在门框边懒懒地笑,她不太明白好笑的点在哪儿。 这回她明白了。 昨晚哭得太久了, 又长途跋涉累了一天。 好不容易精神放松下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迟弈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醒来的时候就在迟弈床上。他胳膊揽着自己的腰抱得要多紧有多紧。 甚至于,乌桃醒来的时候都没有听到闹钟, 幸好拍摄是下午才没有耽误正事。 乌桃着急忙慌地从迟弈床上下来, 他只懒洋洋翻了个身, 睡眼惺忪地眯眼瞧她。 「跑什么呢?」 「不是傍晚拍——」 乌桃红了脸:「不是什么时候拍摄的问题,是你怎么不把我送回我房间去?我房间门又没关。」 这回迟弈倒是清醒了,扯了扯被子半靠在床头, 挑眉笑了下:「你的意思是, 你占我便宜抱着我哭晕过去,我还得正人君子给你送回你自己房间?」 「以前没发觉呢, 乌桃, 你还挺双标。」 阳光透着半透明的纱帘打进房间里一层朦胧的日光, 迟弈慢吞吞打了个呵欠, 一点不顾忌地掀了被子:「看见没?都穿着呢。」 乌桃被他噎的无话可说。 他这做派, 倒搞得像是她占了便宜还不无理取闹一样,他好一个清清白白的好男人。 但仔细想想, 好像……就是这样? 看出乌桃受到了精神冲击, 迟弈很会顺杆子爬, 故作大度地:「你知道你过分就好。」 这宾馆六楼中间有一个隔间是洗衣房和晾晒衣服的地方, 中午都刚睡醒, 不少人来来往往在过道里走。 乌桃整理了一下仪容,悄悄从迟弈房里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还心想, 反正在隔壁,用不了两秒钟就回去了,应该没人看得到。 谁知道她刚拉开门,从迟弈的房间走出来,走廊上的导演和主演都端着小盆齐刷刷地看着她。 迟弈看好戏似的歪在门框边,低眸看眼前独自尴尬的乌桃,好整以暇地说着:「回啊。」 这随性的语气,仿佛坐实了她昨晚就是偷偷熘进了迟弈的房间和他春风一度,坐实了她和迟弈那些丑闻一样。 迟弈绝对是故意的。 他刚刚分明用只有两个人的语气说着:「不是你昨晚要来我房间的?」 乌桃又羞又气,不知道从何开口解释。 恰巧这时前面的余晴也乱着头髮端着小盆从屋里出来,明显还没睡醒,嘴里呜呜啦啦地喊着:「怎么刚来就停水了啦!」 她看到前面众人的目光,也怔怔地扭头往后看,然后像吃到瓜一样眼睛发亮:「桃桃,你们……」 余晴故意压低了声音:「睡啦?」 乌桃赶紧上前拉她,说道:「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顾导一脸慈祥地笑:「我们都明白的,不要紧。」 「年轻人嘛,一波三折总是难免的。」 其实顾导他们也都猜得到乌桃和迟弈的关系。 包养是绝对不可能了。 迟弈这样地位的人肯不远千里来这小县城陪乌桃拍戏,又甘愿这样大费周章地为她找合适的机会,分明是爱极了才能做到。 第140页 对于他这样不缺钱的人来说,花钱不算什么,花心思才算。 至于这其中纠葛,他们都不是八卦的人,又见惯了红尘百态,许多事情看得清楚,不觉得意外。 临安县城环境和交通不好,许多东西进不去出不来,这也是导致这里闭塞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们所住宾馆已经是规模较大,环境相对较好的,但也难免会有经常停电停水的困扰。 刚到这的第二天,这片区域就停了水。 剧组这么多人洗漱全要靠宾馆后面院子里的水井人力供水。 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余晴还和乌桃感慨着:「这边没有那么发达,但是实际上潜力真的蛮不错的,光我们宾馆后面那一大片山景,多好看,要是能好好整改,做成旅游休息地,说不定这边居民也能过上新生活。」 感慨完后,余晴说起正事:「住迟总对门的小演员估计马上到,你说九岁的孩子来这拍戏,刚到还没休息就开拍,孩子能受得了吗?」 乌桃抿抿唇:「也许顾导有他的考虑。」 两个人刚出门,就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口,从副驾驶下来一个清瘦的黑髮小女孩。 一双黑白分明灵气逼人的大眼睛,极乖巧的长相,看着却很沉默,不爱说话。 她一下车就去后备箱帮坐在主驾驶座的男人拿她的行李,声音绵软:「爸爸,我来拿吧。」 大男人肯定不会让孩子替她拿东西,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行李,说道:「妍妍真乖。」 恰逢此时顾导也走下楼,看到他们父女俩,笑着上来迎人:「妍妍爸爸。」 女孩的父亲屈膝蹲在地上跟她平视,温和地说:「这段时间就跟着顾叔叔拍戏,好不好?你要是想爸爸妈妈,我们就抽空来看你。」 妍妍乖乖地点头。 等送走了女孩子的爸爸,顾导才说男人是他朋友,送来的女孩名字叫石妍。 那天他广徵小演员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女孩年纪也差不多,就鼓励她也来试试。谁知小小的孩子有极高的演戏天分,第一次试戏就惊艷了他。 顾导和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这孩子有极强的共情能力,天赋惊人。」 「她不爱说话,我带着去吃饭就行,你们俩出去吧。」 目送顾导和石妍离开以后,乌桃和余晴才出门。 余晴看着他们坐上车离开的方向,突然说:「桃桃,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乌桃被她问的一怔。 她小时候? 乌桃有点疑惑,回想起刚刚看到石妍第一眼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小时候是什么性格。 关于她儿时的记忆,乌桃记得的并不多,只记得几个重要的节点。 就连她的高中时期,除了和迟弈有关的以外,她也记忆不深。 她摇摇头,淡声说:「其实不太记得了。」 乌桃看着远方,语气有极淡的失落:「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天生冷感的人吧。」 余晴微微抬高了调子不悦:「胡说什么呢!你才不是。」 乌桃弯弯眸:「好,不是。」 剧组各部门午饭后都陆陆续续的忙碌起来,为傍晚的拍摄踩点,检查设备,确保万无一失。 县城小学本身交通有些闭塞,接孩子的家长又大部分都是三轮车电动车,一嗡堆地挤在门口,拍摄容易出事故,得格外需要注意。 今天傍晚的戏份就一场开头的大戏。 九岁的陆向雪第一次遇到人生的大危机。 傍晚的时候,县城小学周围人满为患。除了接学生的家长,还有不少探着脑袋往这挤看好戏的。 由于地点的特殊性,工作人员疏通也疏通不开,只能拉了隔离带将拍摄团队和人群隔开。 群演和主演各就各位。 前面这部分戏都是没有乌桃的戏份的,但她每一场都需要在场,需要将自己融入剧本里。 这也是她将入戏困难的事和顾导谈过以后做出的解决方案。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陆向雪,她得从头去接纳这个角色,将自己变成她。 - 下课铃响。 破旧的小学大门拉开,在极短的时间内沸腾起来。 陆向雪的母亲简心文就站在学校门口的一颗梧桐树边上,笑着等着自己的女儿出来。 简心文今年三十三岁,黑长髮。 穿一身棉麻的家居服,手里提着满满的菜筐,长相清丽温柔。 陆向雪背着书包从学校走出来,看到树下的母亲,笑着小跑过去抱母亲的腰,声音又绵又甜:「妈妈!」 她今年四年级,个子比同龄女生稍矮一些。她随母亲长得漂亮,小小的身子扑在怀里,格外惹人怜爱。 简心文晃了晃菜筐,俯下身吻了吻陆向雪的额头:「今天妈妈给你买了虾,还给爸爸买了牛肉,我们今天吃大餐,好不好?」 在充满鸣笛声嬉闹声,嘈杂无比的背景里。 陆向雪牵着妈妈的手,很乖巧地点头,稚嫩的声音拖了长腔:「好——」 还没走出两步,简心文脸色开始出现不适。 她一开始只是捂着胃部,减缓了走路的速度。 到后面额头上滴大颗大颗地汗珠,痛得蹲倒在地上直不起身子。 陆向雪吓坏了,跪在地上哭着喊:「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第141页 镜头模煳变黑,周围的看不清楚的人群蜂拥过来。 「卡——!」 顾导看着镜头里刚刚出来的片子,微微歪头和一侧的制片商量着说,这后面到时候可以直接用黑白,加救护车鸣笛声,直接转场。 然后站起来喊:「一条过!」 女演员很快从情绪中出来,苍白的脸色上带着笑,扭头去看石妍。 但石妍仍然跪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绝望和空洞。 她还没从剧情里出来。 这样的眼神,现场的任何一个人看了都觉得心揪。 顾导蹲在石妍的身边拍她的背:「妍妍,这一条拍完了,一次过,特别棒,你先缓缓好不好?」 石妍眼里还带着泪珠,缓缓点点头,哑着嗓子说:「好。」 站在远处的乌桃看着石妍此时的状态,心里像压了块巨石,沉得她不能唿吸。 这样相似的场景,她恍然想起了那些尘封在她记忆里的画面。 而这些清晰的,来源于乌桃脑海深处那些属于她的过往,带来的冲击是单纯的文字不能比拟的。 她想起,她的母亲。 也是在这样一个下午,被医院拉走的。 第71章 不管 从天堂到地狱,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眼前一幕像打开了泄洪的闸口,那些密不透风的回忆不受控地疯狂闪过,以她无法拒绝的姿态钻到乌桃的脑子里。 从县城小学门口回到宾馆以后, 乌桃的情绪一直不好。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缩在床上蒙住被子,谁也不见。 若不是答应了拍《雾》,或许乌桃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地去回想那些过去。 她也就不会记得, 曾经的自己也有过幸福的童年。 如同《雾》中的女主陆向雪一样, 乌桃在九岁前也曾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父亲乌耀光在厂里上班, 是一名有手艺的技工,母亲是教育机构的舞蹈老师。 十几年前的蔚川就已经是国内经济相对较好的城市了。 在这么大的城市里,其实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但好在足够知足, 厂里当时给爸爸分了小房子,日子也过得合满。 当时的乌桃也已经四年级, 许多事情都还记得。 还记得那时候, 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跳舞。有天分, 长得漂亮, 性格又乖巧, 同学们和老师都很喜欢她。 每年学校的演出,她总是和别的小朋友一起表演, 爸爸妈妈都会抽空来学校给她加油。 周末的时候, 妈妈会给她去市场买新鲜的虾和鲈鱼, 顺便给爸爸买他爱喝的酒。 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前看电视, 聊天, 饭后去散步,爸爸妈妈会打打羽毛球, 爸爸总是故意输给妈妈。 乌桃真的很不喜欢回忆过去。 这些九岁以前这些美好的回忆不是治癒她创伤的解药,只会让她觉得委屈和可怜。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的快乐就这么短暂,为什么她没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为什么这么苦一定要她来吃。 为什么? 别的小朋友都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原来也有。 可后来呢。 后来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有她自己,她的幸福和欢乐全都随着妈妈被诊断出胃癌的那一天消失了。 越是清晰地看到曾经的那些温暖,往后的黑暗就显得愈发黑暗。 乌桃缩在漆黑的被窝里,将自己的脸埋在棉被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她死死抓着手下被哭湿的被子,几乎喘不上气来。 过去那些一家三口相处的画面一幕幕地在乌桃脑海中播放,乌桃哭得缺氧,差点晕过去。 其实乌桃自己都很难说明白她到底在难过什么。 但一想起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想起那些她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心里久久难消。 大概,她是在替为曾经的自己感到难过和悲哀。 房门外,烟雾缭绕间。 迟弈身子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细烟,慵懒地靠在门口,脸色却很差。 乌桃在哭。 她哭声不大,明显在压抑自己。 一般人或许不会察觉,但是他对乌桃的声音一向敏感。 她现在情绪不好。 现在这个点是剧组转场在县城医院拍夜戏的时间,乌桃应该在现场,不会是在宾馆。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迟弈低头看了一眼,是余晴回復的消息。 内容和他猜的差不离。 乌桃这样的人能哭,说明她的情绪已经到了极点,绷不住了。 能让她难过成这样的事,也只会和她那些谁都不说的过去有关。 哭声逐渐断续,迟弈碾灭手里的火星,有点站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进去到底是对她好,还是不好。 五年前的乌桃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把他撵走,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身边,这样她会放不开。 现在呢? 迟弈不确定现在的乌桃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一个人静一静。 他拿不准乌桃的想法和需求,但知道自己快忍不住了。 听见她哭,他心疼的难受。 乌桃要是哭得再久一点,他就要踹门进去了。 第142页 时间在空寂的走廊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就在迟弈终于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楼下传来纷杂的走路声和人声,是拍摄团队回来了。 顾导走在最前,看到迟弈的时候一瞬间就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喊道:「迟总!」 迟弈皱着眉回头,神色冷戾,强压着火没出声。 顾导立马上前说着:「这时候对乌桃很关键,您不能打扰她。」 迟弈冷笑着:「关键?」 余晴看情况不对,神色复杂地走上前,说着:「迟总,您还是……回房间去吧。」 顾新对迟弈的印象不错,也知道他是担心乌桃,耐着性子解释:「乌桃一直和我说她入不了戏,她的大脑一直在抗拒这个剧本。她说,明明几乎是她自己的故事,但是她看起来却生硬无比,怎么都无法把人物代入。」 「我不知道乌桃的童年是什么样子,也不能确定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乌桃真心想做一个好演员,也想拍好这部戏。」 「所以我让她身临其境去看拍摄现场,就是为了让她更好的代入。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她会不停地陷入自己真实的回忆里,体会那些让她曾煎熬无比的过去。但这样她才能入戏,才能找到感觉。」 顾新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您如果这时候进去了,她今晚的疼就白受了。以乌桃倔强的性子,就算现在好了平静了,她也会继续找感觉让自己再一次沉浸进去。」 「这是乌桃作为一个演员的素养。」 迟弈沉默下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顾新说的有道理。 乌桃就是这样一个,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的女人。 为达目的,她不会怕疼。 她昨晚因为压力在他怀里哭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想演好这部电影的决心。 迟弈退了一步,竭力将冲动压下去,冷声说:「好。」 顾导松了一口气,刚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乌桃拉开门出来,昏黄走廊灯下,她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知道哭了多久。 她平静地看了一眼迟弈,轻声说:「迟弈,别管我。」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重来这一遍。」 迟弈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才自嘲地笑了下:「行。」 他转身回了房间,将门「嘭」地一声关上。 走廊上的众人都没出声。 乌桃看了一眼迟弈的房门,眼角的红似乎更重了些。 她扭头对着顾导说:「对不起顾导,给你添麻烦了。今晚拍摄的片段我能看看吗?」 顾导点头说:「可以,你和余晴一起来我房间看吧,我放给你。」 今天晚上的剧情不算短。 讲的是陆向雪被家里的亲戚带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好出来通知病人家属的情况。 - 医生摘下医用口罩,问:「哪位是直系亲属?」 陆向雪的父亲陆光正站起来疾步过来,扬声喊:「是我,大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经过几个小时焦急地等待,陆光正的眼睛熬出了红血丝,下巴细密的胡茬发青,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陆向雪站在亲戚身后,抬起乌黑的眼睛看向医生和父亲,小小的嘴巴紧抿起,眼里全是对未知的畏惧。 医生摇摇头,说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具体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很有可能是癌症,你们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当时的陆向雪还不懂什么叫癌症,只是看着医生的样子,觉得好像是一种很可怕的病。因为畏惧和不安,她丢开亲戚跑到陆光正身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眼眶里泛着泪光。 陆光正的表情一瞬间变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医生,声音微微颤抖:「癌症?」 医生点头,遗憾地说:「初步判断是胃癌,做好最坏的打算。」 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的女人撇撇嘴,尖锐地声音说道:「癌症呀?那得话多少钱,哎哟,怎么年纪轻轻地得这种病!」 她瞥了一眼陆光正,放低了声音嘟囔着:「早就说过让你别娶这种病秧子,当初非不听。」 陆光正此时正焦头烂额,发了火道:「能闭嘴吗?!」 他看着身边小小的陆向雪,情绪在巨大的打击和亲人的风凉话中爆发了,咬牙切齿地咆哮:「陆光美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不想管吗?自从爸妈走后,你老早就不想认我这个弟弟了,我指望你管了?!」 走廊里其余等候的病人家属往这边看过来。陆光正说的直白不留情面,陆光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脸红脖子粗地去拽陆向雪,喊道:「谁不想管啦?我今天没给你看孩子吗!这么大的病我管的起吗我?自家日子不过啦?」 突然的争吵和推搡吓坏了陆向雪,她瘦小的身子在两个大人中间被推来推去,仿佛她是人人都厌弃的娃娃,吓得她大哭起来:「姑姑坏!姑姑坏!我不要姑姑……!」 陆向雪下意识去抱陆光正的大腿,泪眼婆娑地抬头看陆光正:「爸爸我害怕,爸爸,你别凶了……」 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吓坏了,陆光正的心里也不好受,喘着粗气平復了一下,红着眼睛蹲下来说:「向雪乖,这几天先住姑姑家,好不好?妈妈生病了,爸爸得在医院照顾妈妈。」 第143页 陆向雪不停地摇头,哭得不停打嗝:「我不要姑姑,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不要姑姑……」 陆光美看陆光正情绪下来了,也不愿意在外面闹得难看,皱着眉头离远了点,颇为嫌弃地看着陆向雪,急急忙忙地想撇开这个包袱:「孩子不愿意跟我,你就带着吧!」 陆光正头都要炸了。 他看向手术室的方向,狠狠心将陆向雪的手塞到陆光美手里,背过去说:「我女儿你先带着,等心文出院,我去接她回来。」 陆光美不愿意了:「这么大的孩子白吃白喝在我家呀?我自个儿还有三个孩子呢!」 「我每个月给你打钱。」 陆光正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手捂住头:「带孩子走吧。」 第72章 好友 乌桃看着这段视频, 眼眶再次不自觉地发酸。 电影主角小时候的经歷顾导写的原本就和她很像,为了真实性和更贴合乌桃,过年那阵子顾导将详细剧本发给乌桃, 又小小修改了一下前面的内容。 如今的片段看起来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人生, 不论大小演员的演技都十分在线,乌桃很难不感同身受。 顾新抬头看了一眼乌桃,问着:「怎么样?」 乌桃红着眼睛笑:「拍的很好。」 「我是问, 让你想起来以前了?」顾新无奈地将视频合上, 说道:「我都觉得这么做对你太残忍。」 他作为前辈, 让演员为了拍戏强制入戏,去回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怎么想都觉得他太不近人情。 其实当初乌桃就算拒绝, 他虽然可惜但也能承受。 现在亲眼看着自己欣赏的晚辈如此难过, 到底于心不忍。 乌桃垂下睫,轻声说:「我自己选的, 这样也好。」 顾导一边整理片子一边侧目看她:「哭也好?」 她缓缓点头, 而后低声说:「其实一直以来, 我都很不喜欢向别人提起我的过去, 我的家庭。」 「一是我不愿意想起, 所以不愿意提。二是在我这么多年来刻意的遗忘下,许多细节真的也就记不清了。」 「甚至忘记了我怎么成为了现在的我。」 她苦笑了一下, 语气却很坚定:「但是人要是都不了解自己, 不能直面自己的人生的话, 又怎么该去爱这个世界, 又怎么爱别人呢。」 「所以我想弄明白, 」乌桃说着:「我想拍好戏,也想和自己的过去和解。」 余晴一直没说话, 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却有心疼。 顾导神情复杂地看着乌桃,心底对她的欣赏更深了一分。 二十三岁的姑娘,无父无母地活着何其不易。她耐得住苦痛,性格坚韧不拔,实在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 这样的女演员现在少之又少,他真的期待她能够大放光彩。 顾导合上电脑说:「你有这份决心当然好,但也别太委屈自己。」 说完顾导犹豫了一下,问着:「迟总刚刚……」 提起迟弈,乌桃下意识地不愿意提,只说:「他是因为担心我,我会跟他解释的。」 顾导点头,说:「行,我看迟总刚刚差点就要踹门冲进去了。」 「这么关心你的人,好好珍惜。」 乌桃和余晴礼貌地和顾导说了再见,回到各自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怎么也睡不着。 乌桃房间的窗帘没关。 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星星却很少。 一轮清润的月亮孤零零的,悬在天上,银白色的月光似乎都带着凉。 她侧躺在床上盯着月亮看,不知道怎么,这月亮越看越像迟弈。 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总想去找他。 顾导说,这么关心你的人要好好珍惜。她何尝不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自己也还没迈过心里的坎儿。 只是…… 就算不提感情的事,仅仅道个歉,表达一下谢意总不过分吧。 今晚在她房间门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多少有点重。 说什么别管她。 虽然不是冷漠的意思,可迟弈当时也一定会以为是这个意思。 在迟弈的心里,她得是多么一个薄情寡义又自私狠心的女人。 尽管……她似乎已经是了。 可确认了她爱他以后,这个不好的印象总不能继续坏下去。 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趁半夜没人,干脆偷偷去找迟弈道歉好了。 也不知道他睡没睡。 翻身下床,乌桃悄悄开了门,往走廊看去,探一探情况。 四处无人,正是她去的好时机。 「笃笃笃。」 乌桃鼓起勇气敲门,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迟弈开门后会是什么反应。 里面没有动静,是睡着了吗? 试探着,乌桃又敲了几下,还是毫无动静。 约莫着人应该是休息了没听见,乌桃只好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等明天天亮了再说这件事。 刚要走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拉开,石妍站在门口,冷静地说道:「姐姐。」 乌桃吓了一跳,回头一眼是石妍醒了在门口,抱歉地说:「是我吵醒你了吗?很抱歉。」 石妍穿着睡衣,手里拎着一个熊仔娃娃。廊灯照亮下,能看到她的眼底泛红,眼睛很肿,应该是今天拍的哭戏太多了。 第144页 这么晚了还影响到小朋友睡觉,乌桃更加内疚和窘迫。 石妍轻声说:「对门的哥哥走了。」 「啊?」乌桃有些意外,这大晚上,县城里,迟弈能去哪儿? 她问道:「你确定吗?什么时候走的?」 石妍点点头:「你去顾叔叔房间的时候,哥哥走的。」 「那哥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石妍摇头。 乌桃勉强笑了笑,蹲在石妍面前说:「你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迟弈怎么会突然离开。 是生她的气了吗……? 翌日一早。 剧组出发前去拍摄的路上,乌桃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跟余晴说道:「晴晴。」 余晴的眼睛从手机上挪开:「?」 乌桃支支吾吾地:「你是不是有迟弈的微信?」 余晴好奇:「你没有?」 她点点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恢復记忆以后就没有加过迟弈了,电话号也没有。」 余晴突然贼笑起来:「怎么,开窍啦?」 乌桃红了脸,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余晴,小声说:「不是。是我想跟他道个歉……昨晚我可能伤着他了。」 县城的路不平坦,面包车一路开过去,带起一大片的土。行驶的声音过大,他们一车的人上下颠簸,没人注意到她们小声说话的声音。 余晴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可怜的迟总,被你伤过岂止一次哟。这回倒是知道道歉了?」 乌桃自知理亏,低下头不说话:「你不给算了,我再想办法。」 「谁说不给你了,」余晴无奈地翻白眼,「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呀,我是希望你能早点开窍!」 她吐槽完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把迟弈的名片分享过去:「赶紧加。」 乌桃低头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名片,怎么也下不去这个手。 她添加迟弈为好友,总得有验证消息。 说什么? 【我是乌桃】 太刻板又太拽,显得好像说错话的不是她是迟弈一样。 【对不起】 又显得太直白,让他觉得自己加他就是为了道个歉,倒不显得诚心。 说什么? 余晴歪头看出她焦灼,无语道:「亲,你头像是你本人。」 所以你是在纠结什么呢? 乌桃噎住,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的确是这样…… 她慢吞吞地发过去一个空白的验证消息,迟弈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反馈。 【对方同意了你的好友申请,快去聊天吧!】 这么快? 乌桃握着手机想,迟弈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在通往某个地方的车上? 此时,飞回蔚川的飞机上。 迟弈冷着脸看向手机里那个添加自己为好友的女人,思考着。 这到底是乌桃,还是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他微信号的野女人发来的消息通知。 平心而论,迟弈是不相信乌桃这个薄凉的女人会主动加他的。 尤其是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以后。 连他生日后就拍拍屁股跑路,这么不是人的事她都做过了,昨晚只不过是一句话,她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 但是。 如果是她呢? 看着头像上那个女人的脸,一贯没几个人配加的微信,迟弈也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他低眉看向空白的对话框,耐心地等着那边先发消息。 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笃定自己会是被发消息那一方,迟弈周身的低气压不自觉的散了。一边喝着空姐送来的咖啡,一边靠在软垫上,气定神闲地等了十分钟。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在他发觉根本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 迟弈最终还是坐不住了,脸色差得要吃人。 加人好友先说话有这么难??? 于情于理不该她先说话?他好歹是方舟集团的迟弈,是一个大男人,他绝对不能这么卑微—— 下一秒。 【迟弈:?】 乌桃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着窗户外发呆的她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 只打一个问号是什么意思? 跟人聊天甚少的乌桃在这方面实在捉襟见肘,只好求助于社交达人余晴,红着脸把手机挪过去问:「晴晴。」 「迟弈给我发了个问号,我回什么?」 余晴边回復自己手机上的消息边随口问:「你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么回的啊?」 乌桃有点不好意思:「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 余晴不可思议地看向乌桃:「你加了迟总得有十几分钟了吧,你一个字没说?不是你要跟人道歉?」 「乌桃,你可真行。」 她没好气地说:「你总得表明来意吧。」 「你就说,迟弈,我是想跟你说一下昨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很抱歉。」 「这不就行了?」 乌桃恍然大悟:「这样,那我现在就发。」 发了一段一模一样的话上去以后。 迟弈回復地很快。 【嗯,你知道就行。】 本以为他会说没关系,或者干脆冷漠地抗拒她这样不走心的道歉,乌桃在心里都想好了要怎么回復。 第145页 毕竟正常人的反应都是这样。 但迟弈这种。 傲娇又大发慈悲似的,轻飘飘地原谅她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纠结了好一会儿,乌桃发送了两条。 【哦】 【好的,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迟弈:我他妈真的不客气:】 第73章 被窝 收到乌桃的消息的时候。 迟弈差点把手机捏碎。 他就想不通,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乌桃这么不懂情调又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还怎么都放不下的人。 她就没看出来自己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说两句软话听听? 这么多年来, 乌桃除了失忆和在床上的时候, 从来不跟他服软。 回回都是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好不容易她知道自己说话伤人了,被她哄两句怎么就这么难。 昨晚晚上她那句话是不好听,但是他生气不是气乌桃。 是气他自己。 有钱有权又如何? 得不到乌桃的心, 也帮不了她的人。 那种不被需要的挫败感, 骄傲如迟弈, 不可能对任何人说。 所以连夜离开临安县是怕他在那看着乌桃难受,想给她一个让她觉得舒适的空间。 等顾新说情况好一点后,他再回来。 要是每天晚上都要他听见乌桃哭, 那这戏就别想拍了。 他怎么都得把她带走。 攥着手机强压下去想把它摔了的想法, 迟弈闭上眼深唿吸,安慰自己能加上好友就是进步。 他把手机撂一边, 揉着眉心长舒一口气。 气极反而笑了声, 跟乌桃置气做什么。 他迟弈这辈子算是栽到乌桃手里了。 才走区区几天, 徐鸣发来的报表和工作事项多得他头疼。 其中, 还有一件小事。 被拘留的赵芷卉迟迟没有定罪, 赵翔那边一直不甘心女儿入狱,不停提起上诉, 耍尽花招延缓判刑。 赵芷卉心思歹毒谋杀未遂是板上钉钉, 他的小伎俩得逞不了。但这件事也得尽快办好, 让赵芷卉罪有应得。 乌桃现在虽然人在临安县拍戏, 但她毕竟是公众人物, 身上一直背着负面新闻总是不好。 他帮不了她,又不能陪着, 偷偷做点事总可以。 迟弈点开视频,慵懒地靠在软椅上看那天在品牌方化妆室的监控,神色冷戾。 纪月灵。 徐鸣办事一向利索,有关纪月灵能查到的资料都在手里。 国内普通大学毕业,大一就整过容。刚毕业就进了娱乐圈,抱上了李建刚的大腿。 此后在圈内一路顺风顺水,得罪人无数,都因为李建刚的地位和人脉不敢报復。 她做事这么狠毒跋扈,除了和她那个又蠢又毒只爱钱的母亲有关,跟李建刚的纵容也脱不了干系。 微博上的热搜和通稿迟弈不是没看过。 倒也可笑。 说乌桃被他包养。 他是自高中时期就被处心积虑要拿下的大佬。 说实话,迟弈求之不得。 何况,若真是包养关系,乌桃岂不是有了天大的后台。 她身上出这么大的事,作为她的「金主」,怎么会让她受这委屈。 有脑子的都不信,没脑子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既然这样,那作为乌桃的「金主」爸爸,他也大发慈悲的整治一下纪月灵。 - 临安县城。 一栋极为老旧的居民楼,楼色发灰青色,墙面上爬满了干枯发白的爬山虎。 楼与楼之间堆满了杂物,破纸箱啤酒瓶丢的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高槓自行车生着红锈。 这两天的戏份都会在这拍摄。 上二楼左拐的一间,就是电影里陆向雪的姑姑——陆光美的家。 陆光美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虽然听着也住在小区里,并不是农村人。但房间阴暗逼仄,一进去一股子油烟加霉味。 一共三间间卧室,除了主卧稍大些,两个次卧都小的可怜。 姑姑姑父一间,两个女儿一间,儿子一个人一间。 被带到姑姑家的陆向雪像个多出来的杂物。 房间内小,拍摄难度大。摄影师站好位置后,原本就很小的客厅显得更拥堵。 乌桃站在门口和余晴一起观摩这场戏,看到客厅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心酸,苦涩的笑了笑:「光是看看都觉得苦得不行。」 余晴握了握她的手,用力搓几下,仿佛要把力量和温暖都传给乌桃似的:「都过去了,你现在身边不是还有我吗?」 演员各就各位,「卡」声过后,拍摄开始。 镜头的一开始,是母亲住院当晚,她在深夜被姑姑带回家。 沉重的防盗门被拧开,屋子里一片漆黑。 陆向雪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房间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颤抖。 陆光美也不说开灯,摸黑在门口的鞋架子上换鞋,又从底下摸出一双来扔在门口:「换上这双吧,你哥哥小时候的,现在穿不下了。」 陆向雪虽然来过几次,但是并不熟悉环境,趴在地上摸到鞋子,然后一手扶着墙在门口的廊灯下换。 看着陆向雪小心谨慎的做法,陆光美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小小年纪的陆向雪这么讲究细緻都是跟她妈学的,从小就假清高! 第146页 陆光美想起弟妹平素逢人就夸的好人缘,又想起现在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两个鼻子出气,简直是活该。 简心文空有一幅美貌,还不是个病秧子。 站在漆黑的客厅里,陆光美盯着害怕心慌的陆向雪瞥了一眼,这才慢悠悠地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听到动静,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秋衣的女孩,看着比陆向雪几岁的样子,揉着眼睛说:「妈,你这大半夜的干啥呢?」 陆光美没好气地说:「能干啥?你舅妈住医院了,小雪没人照顾,我把她带回来呗。」 女孩子这才睁开了眼,看着陆向雪说:「舅妈咋啦?病的严重不?」 「小孩子家管这么多干什么!」想起简心文的病情,陆光美就烦躁的很,催促道:「睡你的觉去!」 女孩撇撇嘴:「我就问问。」 然后她转头问:「小雪来了住哪儿啊?咱们家也没有空房间,我弟都跟小雪差不多大,也不能一起睡啊。」 这女孩是陆光美的二女儿,名字叫王可心,大女儿叫王可怡,弟弟叫王子豪。 说完后,王可心警惕地说:「我和我姐可是都住上下铺了,没地方住人!」 陆光美正头疼,嚷嚷起来:「她这么瘦能沾多大地方?!」 两人的政治声在晚上格外的明显,屋子里的王可怡也醒了,出来说:「先说好,我跟别人一张床睡不着觉,影响学习你赔啊。」 他们家次卧本来就小,上下铺地方确实不大。再说,王心怡初三,学习正是紧要关头,考不上高中可就没大出息了。 思来想去,陆光美心一横说:「小雪,你也看到了,姑姑家根本没地方让你住。不然这样,你姐姐们屋子里还有空地方,我给你打个地铺住,铺的软和点,行吗?」 嘴上是在问,实际上,年幼的陆向雪也没有根本拒绝的余地。 她觉得又害怕又委屈,可是妈妈躺在病床上,爸爸要照顾妈妈。这个时候的她只能让自己懂事一点,不给爸爸添麻烦。 陆向雪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强忍着不哭点点头,怯怯地说:「好……」 正值冬末春初,她给陆向雪铺的地方靠近窗户,外头的冷风从缝隙里渗进来,冷得陆向雪发抖。 屋子里没有暖气,她躺在地上,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缩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整晚。 从爸妈的掌上明珠变成寄人篱下的累赘,只需要一夜。 那个时候的陆向雪每天最大的心愿是母亲能够快点好起来,爸爸能快点接她回来。 她真的好想好想家。 姑姑家一点都不好,她好冷,好饿,可是没有人会听她的想法,没有人会在乎她。 她根本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 第一幕就到这里结束。 中途休息的时候,余晴递给乌桃一杯热水,感慨着:「石妍的爆发力实在是太好了,刚刚她缩在被窝里痛哭的那个片段,我看着真的心揪,差点就哭了。还好我知道这是在拍戏忍住了。」 「要是现实里有这样的小女孩,我直接就让住家里去。这么小的孩子,住一丁点儿地方,又乖,吃的也少。就这还是亲戚,真的邻居都不如。」 余晴忍住哭,但乌桃没忍住。 她说的对,石妍的哭戏真的非常有感染力。这种情况下小孩子的畏惧、委屈、迷茫,和害怕都演出来了。 那双灵动的眼睛哭起来,扣人心弦。 乌桃拿纸巾点了点眼泪,笑着说:「要是我小时候能遇到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的性格一定会比现在更有温度些吧。 陆向雪在漆黑的房间里哭泣的时候,乌桃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 她发现,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是一样。 每次不开心都强忍着,一直等钻进被窝里,周围漆黑一片的时候才哭的出来。 陆向雪那小小的一团被子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样子,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所以乌桃现在隐忍,压抑,情绪不外露的习惯,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才有的。 想通这一点联繫后,乌桃一直闭塞的回忆仿佛被开启了一个小口。 她恍然。 或许她并不是天生就是这样冷感的人。 现在所造成的一切都有原因。 就比如现在。 跟随《雾》的拍摄进度。 乌桃终于开始要了解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从最开始乌桃就是一个人钻进被窝里哭的。 和之前的对上啦 第74章 花絮 电影的前期许多画面都是在陆光美家的小区拍摄的。因为地点固定, 拍摄并不慌张,一幕一幕之间空着的间隙很多。 顾导每到这个时期都会和石妍再对一遍戏。 他和石妍讲一些拍戏时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些情绪上的技巧,石妍也会用软稚的声音偶尔讲一下自己在这里的理解。 两个人对戏很顺利。 顾导非常欣赏石妍, 每每看到石妍和乌桃的时候, 眼中都会流露出深深的欣慰。 那样的眼神,简直和慈父没有什么两样了。 在片场等下一幕开拍的时候,乌桃还在看接下来的剧本。 讲陆向雪住进姑姑陆光美家之后发生的一些插曲和片段。 第147页 借一件又一件的小事, 以此讲述和推动陆向雪的性格变化和故事发展。 一桩桩件件, 将人性的自私和复杂一览无余。 乌桃出神看剧本的时候, 余晴正捧着一杯自制奶茶一边喝一边刷手机。自从乌桃被公司「半雪藏」后,她的工作也闲了下来,每天大把的时间。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消息, 余晴皱着眉头撇嘴, 语气有些不屑:「诶,桃桃, 你瞧瞧这个。」 乌桃抬起头看过去, 屏幕上正放着一个小片段, 看起来像剧组拍摄花絮。 里面的主人公是顾斯引和迟晚。 他们合作的新剧是李导的一部刑侦悬疑剧。 剧本她看过, 质量很高。 原本是她非常喜欢的剧本来着, 可惜没有争取到。 视频中的迟晚一身警察制服,反手将吊儿郎当笑着的顾斯引摁在桌子上, 动作干净利索, 张力十足。 顾斯引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烟, 红点光点在镜头里格外醒目。他神色丝毫没有被人制服的狼狈感, 吞云吐雾间, 笑得从容又妖孽。 短短数秒,明艷正义女警x玩世不恭恶徒的cp感跃然纸上。 乌桃有些惊讶。 客观的说, 从未拍过戏的迟晚在拍戏上是有天赋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到位,眼神非常有戏的。 她一向是公私分明,点点头夸了句:「花絮拍的不错。」 余晴没想到乌桃会夸自己的竞争对手。 何况迟晚在综艺中和一直针对乌桃,间接给恶剪制造了机会。害得她再次陷入风波,震惊地吐槽道:「桃桃,我真再没见过比你更菩萨的人了。」 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看,底下的评论都是叫好的,连cp名都取好了。」 「我刚刚去微博看了一眼,超话话题激增,看起来这俩人算是要春风得意了。」 余晴越看越堵心,可惜得不行:「你看,好好的剧本,要是落在你身上,你不得红爆了?」 她语气酸酸的:「你说这个顾斯引还真是朝三暮四的,之前追你追的那么起劲,恨不得跟你二搭三搭,结果你失忆个几个月,扭扭头就看上了别人。就沖这个拍戏的眼神拉丝,我打赌他俩绝对有一腿。」 乌桃看她心里不平衡,弯弯眸笑了:「有失便有得,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拍着很好的剧本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太多也没有什么用的。」 她看事情向来通透:「感情这东西谁说得准,他能喜欢我一时,也不能喜欢我一世。不喜欢了就坦然的放下,再正常不过了。」 话虽如此,可迟晚毕竟不是普通女艺人。 她的背后是克劳斯,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男人。 而且以克劳斯的阴暗性格,若是她和顾斯引真的有什么,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好下场。 只是这话她也不太好和余晴去讲。 余晴依旧忿忿:「反正迟总对你不是一直一往情深的嘛?人和人真是不一样,顾斯引白长了那样一张脸。」 说起迟弈,乌桃抿抿唇没说话。 她低头盯着剧本看,想起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和他微信上那寥寥几句,总觉得说不上来哪里怪。 他刚来没两天就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虽说迟弈嘴上原谅了自己,可伤害是实实在在的,也不知道他还介不介意。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确认了对迟弈的心意以后,她就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他。 从前明明做过更过分的事,都不及这一点小事让她来的在意。 余晴是个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提起迟弈时乌桃的逃避,眉开眼笑地挤兑:「今天在车上迟总后面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乌桃偏过脸,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节节败退的模样:「就还是那句。」 余晴乐不可支,模仿着乌桃的语气说:「哦,好的,谢谢。」 她学完自己绷不住笑出了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乌桃,竖起大拇指说:「桃桃,你真的呆。」 感情这方面。 讲起大道理乌桃是不输人的,但那都是纸上谈兵。 实操起来她的经验少之又少,匮乏至极。 为数不多的经验还是失忆期间的。但她之前一直抗拒回忆,总觉得荒唐又羞耻,更别提拿出来反覆衡量。 此时用到的时候方觉少,乌桃罕见地羞赧起来,下意识用剧本去挡脸,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娇嗔:「晴晴!」 乌桃从前不和任何人聊起自己身上的故事。 不论是家庭,过去,还是友情。 她一直严防死守,只看眼前,和余晴是只谈事业的战友。 虽然亲厚,但总觉得隔着一层膈膜,乌桃始终有所保留。 可这次恢復记忆以后,乌桃在一点一滴的,以两个人都没察觉的速度悄悄变化。 从有了人情味到逐渐卸下沉重的心结和包袱。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们都没发现,两个之间的那层膈膜渐渐地越来越薄。 乌桃已经把余晴当成了彻底交心的朋友。 她们难得有这样敞开心扉聊天的时候,余晴卯足了劲儿逗她:「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你这么木头,真的苦了迟总了。」 乌桃争不过她,抬眸看见正在忙碌的顾导,悄悄放低了声音笑着说:「是啊是啊,我笨,没有你的七窍玲珑心。」 第148页 她凑过去问:「和顾衡弟弟发展的怎么样了?」 提起暧昧对象,余晴的脸突然爆红,赶紧扯了扯乌桃说:「嘘!你别说出来。」 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顾导家风那么严,要是知道我这么撩拨他的好儿子,能饶了我吗!他……」 余晴有些难为情:「我原本就是逗逗他,谁知道他那么纯情!我……」 「哎呀不说了!」余晴胡乱去捂乌桃的嘴:「你学坏了你!」 嬉笑之间,第二幕的剧情即将开拍。 石妍和其余的演员一起站到各自的位置上,乌桃看了看剧本,找出现在要拍的一幕,专心地投入到剧情里去。 第二幕剧情的时间已经跳转到简心文入院后的第三个星期。 陆向雪住在陆光美的家里两个多星期,从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变得沉默不爱说话,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明媚灵动渐渐不见,变得总是怯怯的,一声不吭,偶尔听到他们说话的时候,会有些抗拒和谨慎。 陆光美家条件并不好。 陆光美是在超市上班的员工,陆光美的丈夫王洪凯是工地上的工人,都是力气活,每天都只能赚些辛苦钱。 他们赚钱不易,养孩子又花钱花心力,因此对钱把得很紧。 一家子平素里吃穿用度都是能省就省,顾得住吃喝就万事大吉,更别提像简心文和陆光正一样经常给陆向雪买零食和好吃的。 这一天,陆光美回来的时候带了两条裙子,手里拿了四条巧克力。 剧中的时间和现实中一样,都是春节后不久,寒风凛冽,吹得人耳朵通红。 陆光美进来冷得直跺脚,抱怨道:「这么冷的天,真的是要冻死人了!还不开春要人怎么活!」 她把带回来的便宜蔬菜放进冰箱里,往屋子里招唿:「可心可怡豪豪!看看妈今天给你们带啥了?」 屋子里的王子豪首先耷拉着拖鞋冲进来,他和陆向雪差不多大,却因为贪吃长得膘肥体壮,看起来能有陆向雪两个那么大。 他亮着眼睛跑到陆光美面前,声音大的楼似乎都在晃,急不可待地说:「啥好吃的啊妈?」 陆光美翻着白眼敲他的头,嘟囔着:「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你还能有啥出息!」 由于很少吃零食,三个孩子都对零食很稀罕。 听到声音,屋子里的王可心王可怡也从屋子里跑出去,急着看陆光美带回来了什么。 看着三个孩子期待的样子,陆光美把装进口袋的巧克力拿出来,一共四根,得意地说:「看看!巧克力,不赖吧?今天清年货,员工们买便宜可多呢!」 她边说边环视了四周,看到陆向雪慢慢从屋子里出来,抿着唇站在门边沿不敢上前,看着怪可怜的,心里也有一点动容,说着:「我带回来四条,你们一人一根吧。」 陆光美把巧克力举在手里,三个孩子蜂拥而上。 两个女儿各拿了一根,最贪吃的王子豪抢了两根,慌慌张张地把一根装进裤子口袋里,迫不及待地撕开一根的包装咬了一口,吃了一嘴的黑:「妈!真好吃!」 陆光美是给陆向雪带回来一根的,但是她没想到王子豪会这么没出息,连妹妹的都要抢,皱了眉头说:「王子豪,把你那根拿出来!给小雪!」 王子豪嚼着巧乐力一脸不愿意,跑到他的房门口喊:「我不给我不给我不给!」 「她天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想吃巧克力!我呸——!」 自家儿子蠢笨,直接把这话放在明面上说,陆光美也有点不满。 但她一向惯着王子豪,也就嘴上骂两句,没打算真的要回来。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陆向雪毕竟不是自己家人。 再说了,她还小—— 又这么瘦,说不定也不爱吃这甜东西。 在脑子里转了几圈,面子活还是得做。 陆光美和颜悦色地跟陆向雪说:「小雪呀,你哥哥不懂事,你可别跟他计较,啊。」 这时候的陆向雪已经懂了很多人情世故。 尤其是这两个星期,她听到了太多风言风语。 【这孩子这么小就要没妈了,多可怜的娃。】 【在姑姑家住怎么比得上在自己家,说到底,谁也比不上亲妈呀!】 【害,她那个姑姑可不是善茬,住她家有的苦头吃。】 【你们说说,癌症治疗得多少钱?卖房都不够吧?】 …… 陆向雪最大的心愿就是妈妈能够治好病。 她也知道她住在姑姑家,爸爸是要付钱的。 如果她惹了姑姑不高兴,她可能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要乖,不可以不懂事。 所以尽管陆向雪以前非常爱吃巧克力,她也吞下了所有的委屈。只是怯生生地点点头,颤抖着嗓音说:「姑姑,我不爱吃巧克力,给哥哥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qaq 第75章 阳气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何况是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 住在姑姑家的这一段时间,是陆向雪不幸童年的开始。 她乖巧早慧,不争不抢, 整日惶惶不安地度日。 久而久之便失去了一个孩子的天性, 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大人」。 所以从陆向雪说不喜欢巧克力的那一刻开始。 第149页 她就被迫的失去了所有的喜好。 陆向雪是如此,乌桃的幼年也是如此。 这一幕拍完后,紧跟着是两三幕也多为这样的生活片段。 陆向雪饱受王子豪的欺凌和姑姑家所有人的漠视, 更因为爸爸陆光正并未如实给陆光美打钱而降至冰点。 其中有一幕是姑姑带着陆向雪去医院, 陆向雪扑在妈妈的床前泪流不止。简心文正在昏迷, 听不到女儿的唿唤。 陆光正憔悴极了,满眼的红血丝,站起来说:「姐, 你把小雪带回去吧, 我一个人在这照顾心文就行。」 陆光美冷笑着:「说的按时打钱,我见一分钱了?光给你白看孩子!」 在两人的争执和推搡下, 陆向雪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她在医院哭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大不一样。 从怯弱, 畏惧, 转化成了沉默, 冰冷。 陆向雪似乎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累赘, 一个谁都不想要的拖油瓶。 爸爸没有时间照顾自己, 姑姑是为了钱。 母亲昏迷不醒, 病情越发的严重。 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她可能很快就要失去母亲了。 哭没有任何用。 她要好好地学习, 老师说,学习才能让人出人头地。 自此, 再也没有人见到陆向雪哭。 她比平时都更努力地用功读书,成绩一直保持的很好,是班里的第一名。 当天的拍摄完毕以后,余晴感慨着说:「我刚刚看陆向雪有一幕心态的转化,还觉得挺能共情的。」 「就有人说,人的身体是有保护机制的。当你的情绪高到一个极点,身体预料到会给你造成危害的时候,就会自动地过滤掉这样的情绪。使情绪维持在一个可以正常运转的范围内。就好像是一颗心原本是暴露在外面的。」 余晴双手摊开,然后缓缓合拢:「但是受到巨大的刺激以后,就会有一个无形的膈膜,把情绪包裹起来,就像这样。有了这个保护,再遇到同样的打击,就会比之前平静非常多。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失恋那次,也有类似的经歷。」 乌桃静静地听着:「好像是这一回事。」 若非拍摄《雾》,她原本是想不起来童年的这些悲惨的过去的。 这些过去太不堪,太狼狈。 频频回首会让她陷入黑暗走不出来。 所以她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些,只记得一丁点儿零星碎片。 可她如今情绪总是淡漠,事事压抑自己,对一切美好的骯脏的事物都有些无动于衷。 乌桃游离在世间的七情六慾外,也许,正是因为她从小就在保护自己。 正如陆向雪经歷的一切。 她身边经歷的所有人和事都是无形的伤害,这对脆弱的童心而言太苛刻,也太残忍。 所以她的身体在保护她。 那次哭晕过去以后,她的身体开始预警,将她变得冷静而沉默。 余晴摸摸乌桃的头,有些哽咽:「我都不敢把你小时候代入进去。」 「得多难熬啊,桃桃。」 乌桃的鼻子骤然一酸,差点落了泪:「都过去了。」 「所以你一直这么冷淡,这么封闭自己,甚至你什么东西都不喜欢,不是因为你真的不喜欢,真的无动于衷。」 余晴最终没忍住哭起来,抱着乌桃哽咽着说:「是因为你从小就告诉自己不喜欢,告诉自己要坚强。这样日復一日的心理暗示和刻意的遗忘下,才会连你自己也忘了你喜欢过什么,遇到什么事该有什么正常人的反应。」 是啊。 乌桃也摸摸余晴的头,还好现在的她身边有了朋友,有了伙伴。 心中有了牵挂。 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当晚剧组收工的时候,在车上,顾新问乌桃说:「幼年的戏份很快就会结束,还剩下转场的几幕,你紧接着就要拍,做好准备了吗?」 乌桃红着眼点头:「做好了。」 顾新喟嘆一口:「能入戏了?」 「能。」 从乌桃沉浸到陆向雪的故事里时,她就已经找回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那种感觉太深刻,深刻地让她微微合上眸,都仿佛身临其境。 幼年陆向雪的戏份之后,就是少女时期。 那时的简心文已经因为癌症去世,家中房子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陆光正也因为长期陪床不能上班丢了工作,带着陆向雪搬到了村子里住,整日喝酒打牌,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那段时期比之童年期还要难捱。 谁也想不到,曾经是自己的港湾的父亲会变成令自己痛苦的根源之一。 顾新赞许道:「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接下来的这两天你不用去片场了,在宾馆好好休息两天,找好状态,到时候亲自上的时候能以最好的状态入戏。」 乌桃点点头。 回到宾馆简单的洗漱后,乌桃躺在床上看剧本。 夜已经深了,外面刮着大风。 风捲起残叶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宾馆的窗户质量不是很好,有细微的缝隙。这样大风天的冬日夜晚,冷风从缝隙里穿过,凉意就蔓了她全身。 乌桃畏寒,宾馆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冷得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剧本,干脆去拿热水壶接热水。 第150页 打算灌一个热水袋取暖。 她穿好外套,提上热水壶刚出门,走廊看不见的暗角传来低微的说话声。 在这样空荡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说话的人,声音像余晴。 她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正看到余晴握着手机,缩在墙角打电话,屏幕上亮起光。 「说什么呢?」乌桃轻声问。 打电话正投入的余晴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了,抚着心口说:「姑奶奶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乌桃小点声:「我屋子里信号不好,说话听不见我才出来的。」 乌桃淡淡看她一眼,下了结论:「和顾衡啊?」 余晴心虚地反驳:「不是。」 「是吗?」她微微俯身,在手机旁边叫了声:「顾衡?」 顾衡清冽少年气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似乎是在低低地笑,也叫了声:「乌桃姐。」 乌桃笑了笑,站直身子:「还说不是?」 「你们这不是还没在一起?怎么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余晴避无可避,红着脸承认:「推拉期都是这样的,新鲜嘛!」 「而且这么阴冷的晚上,不找点阳气怎么睡得着……」 她自知胡搅蛮缠,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乌桃也不影响她撩汉,只叮嘱了两句早点回去别感冒,提着热水壶去了开水房。 巨大的热水桶,红色方向盘似的开关一扭,热气蒸腾。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寂静无人的夜晚发出隐隐的回声,乌桃站在不远处,浑身的凉都像要被热气熏走似的。 方才余晴说,这么阴冷的晚上,不找点阳气怎么睡得着。 这话可信吗…… 那她是不是也该给迟弈打个电话,打完兴许就能睡个好觉。 可是她该用什么藉口,什么理由。才能在这深更半夜,让迟弈忍着困陪她说毫无营养的废话。 乌桃是推拉废物,思来想去,干脆直接说明来意。 她掏出手机,在迟弈的微信对话框上打。 【迟弈,睡了吗?】 【我想找你……】 借点阳气。 后半句还没打完,迟弈那头回復的很快。 简单粗暴的一个【?】 乌桃没想到迟弈会回復的这么快,手一抖,下意识就把【我想找你】四个字发了出去。 在迟弈那头连起来读就是—— 迟弈,睡了吗?我想找你。 禧园。 只开着一盏桌灯的书房内。 光线昏昧处,迟弈懒懒地靠在垫了鹅毛软枕的椅子上,低眸看着手机上从乌桃那端发出来的消息,扯出个慵漫的笑来。 夜半时分,迟弈还在处理集团的事务,怎么也想不到乌桃会这个点给他发消息。 更别提消息的内容于乌桃而言,可谓「虎狼之词」。 她看见他能不跑就不错了,说什么我想找你。 只是。 说出去的话是要负责的,乌桃既然发了,就得做好他会当真的准备。 迟弈将手指间的钢笔一松,圆润的弧身在桌面上滚了一圈,发出和木质桌摩擦的声响,而后双手捧着手机看。 骨节分明的食指点在屏幕犹豫了会儿,准备给她打:【想我?我不是刚走。】 还没发出去,乌桃那头很快发来新的消息。 【打错了,我是想说。】 …… 【我想找你借点阳气。】 迟弈眉头松松一挑,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借阳气? 他觉得好笑,离这十万八千里,怎么借? 干脆放弃了发消息的打算,迟弈指尖点在【语音通话】上,直接弹过去一个通话申请。 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听听就知道。 再说,这几天不见。 迟弈想她。 第76章 连麦 根本没预想过迟弈会在深夜这样堂而皇之地拨语音过来, 手机毫无徵兆的长震起来时,乌桃的心尖都在发颤。 她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方才看到余晴蹲在角落打电话的背影, 不免忐忑。 总不能, 她和余晴两个人都蹲在角落接电话吧? 震动声孜孜不倦地持续着,迟弈似乎很有耐心,根本没有取消的意思。 乌桃鼓起勇气点下绿色的接通键, 放在耳边, 轻声喊:「餵?迟弈。」 电话那头的迟弈低低一笑。 他嗓音低醇, 像带着点抽菸后的沙哑,勾的她有点心痒:「乌桃,你这大半夜找我借什么阳气呢?」 「两天不见学会这招了?」迟弈的调子漫不经心, 「又想睡完就跑, 翻脸不认人?」 这话说的乌桃像个把人吃干抹净就翻脸无情的登徒浪子。 桩桩件件,皆要被人控诉。 迟弈像个受怨的媳妇, 她则是不负责任的蛮徒。 再说了, 乌桃说的借阳气堂堂正正, 才不是迟弈心想的那般缠绵悱恻。 她自知不是, 但又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握着手机小声反驳:「我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之间隔着迢迢千里,她怎么能睡了不认人。 这控诉无稽, 乌桃拒不认罪。 迟弈又笑了声, 他今晚似乎心情很好。 慢悠悠地说:「你有我也不会取笑你。」 第151页 「毕竟——」他拖长了调子, 「上次你也没忍住。」 说完后迟弈不紧不慢跟了句, 像在诱她犯罪:「真想『借, 等我再去临安——』」 他说的上次是乌桃拍摄完综艺看到克劳斯的那晚。 乌桃还记得很清楚。 记得他怎么动情地亲她,她怎么主动热烈地回应。 她得承认, 那回她的确是没忍住。 迟弈像给她下了蛊,她食髓知味。 「这次不是的!」乌桃在水房红着脸解释,「我……晴晴说,今天阴冷,借点阳气好睡觉……」 迟弈似乎很享受这样害乌桃承受不住害羞脸红的样子。 他步步紧逼,她节节败退。 「我在你隔壁的时候不来借,走了倒想。」 其实乌桃想说,如果他在隔壁的时候她去借。 那就真成他所想的那样少儿不宜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会被在床上欺负成什么样儿,怕是眼尾发红眼泪涟涟都不饶了她,还要坏心眼地说是她主动。 开水房中,热水哗啦啦地流。 乌桃一时不查,差点流了满地的开水。 她急急忙忙地说一句:「你等等我。」 把手机放一边。 赶紧把热水瓶塞好,灌上热水袋。 从一边拿起拖把,把地面收拾干净。 动静在无人空荡的房间像被放大了十倍八倍,深夜行动乌桃总觉得像在做贼。 她将拖把轻手轻脚地放下,拿起手机悄悄说:「迟弈……我要挂了。我得回房间去。」 「不借阳气了?」迟弈问。 乌桃小声说:「我在开水房,房间里信号不好。」 所以不是我不想和你说话,是没有信号,说不了话。 这样的解释,迟弈当然听明白了。 他懒懒地扯唇笑,一手敲在巨大的黑木桌上,发出「笃—笃—笃—」的有规则的沉闷声响,悠悠说着:「我房间信号好,床也舒服,去那睡。」 乌桃一向畏冷,听得她有些心动。 可是这宾馆老旧,房门钥匙…… 像是猜到她的犹豫,迟弈淡声说:「钥匙在你门沿上,左侧,摸一把就能找到。」 ……? 乌桃不知道迟弈为什么会在临走前将钥匙放在她门上。 但她能想像到,迟弈走的那天,是怎么把钥匙放在她门前的。 虽然她一向迟钝,但这回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那种爱一个人时时常出现的细腻心思。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想与你有所关联。】 乌桃的心蓦的一软。 「好。」 所以实际上,乌桃也不捨得挂掉电话。 她说找迟弈借阳气,说得理直气壮堂堂正正。 但…… 真的光明磊落吗。 乌桃向来不信玄学,这回却拿余晴当藉口。 是她也想他了。 才找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由头。 马上就要拍少女时期陆向雪的戏份,乌桃有些怕,也有些心慌。 她不希望迟弈在身边看到她难受,但又想从他的爱里汲取力量和温暖。 迟弈在的时候,她总是非常心安。 「那你再等等我,」乌桃说,「我去你房间。」 乌桃带着热水瓶热水袋和手机,悄悄地从开水房出去。途径余晴的时候特意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也被人发现。 幸好有惊无险,乌桃还是安全抵达了迟弈的房间。 从乌桃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迟弈分辨得出她在做什么。 拿起东西的声音,悄悄走路的声音,放在东西扒在门沿上找钥匙的声音。 再后来是开门,关门。 衣物间的摩擦,被褥被掀起,而后归于安静。 他没说话,静静地在这头听着,仿佛乌桃就在他身边忙碌似的。 这种感觉很特别,但很温暖。 迟弈喜欢。 他和乌桃之间这样温情的时刻实在少之又少。 乌桃缩进迟弈的床上,柔软的棉被比她的质感好上太多。 跟她的床一比,这张床软和得像睡在云朵上。 刚一躺平,困意就涌上来,她掩面打了个呵欠。 乌桃把热水袋放在脚边上,脸埋进被子里,差点迷迷煳煳睡过去。 迟弈轻声问:「乌桃?」 乌桃隐约听到迟弈在叫她,但实在好睏,睁不开眼,软软绵绵的唔了一声。 示意她听到了。 绵软发甜的嗓音听得迟弈心痒。 乌桃不设防的时候像只翻了肚皮的小刺猬,戳一下就软软地叫一声。 一声的刺都收的干净。 「睡吧,我陪你。」 像终于得到了许可,乌桃的很快地进入了沉睡。 半梦半醒间。 梦中的乌桃突然想起了余晴说的那句。 借点阳气好睡觉。 这话说的好对耶。 乌桃觉得她睡了近期以来最好的一觉。 - 补充了充足「阳气」的乌桃这几天的状态都很好。 幼年陆向雪的戏份在今天就是最后一幕了。 再往后的剧情就由乌桃自己亲自上阵,演的是陆向雪的初高中时期。 这个时期的陆向雪已经跟着父亲在村子里住了几年,生活过的非常不易。 第152页 这个阶段的铺垫已经由石妍拍过。 主要是进一步的加深陆向雪的心里变化和生活的挫折。 村民的闲话,同龄人的看不起,家中艰难的处境。 几年的磋磨下来,陆向雪的性格越来冷淡和寡言。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的学习成绩一直非常优秀,总在班级的前列。 在这个阶段,顾新导演给陆向雪增加了新的变量。 就是越来越成熟的陆向雪个人的感情。 陆向雪对于感情的漠然和牴触,变成了她没有朋友也拒绝任何人接近的根本原因。 伤痕累累的少女在成长过程中会有什么故事,遇到什么人,会让她的黑暗人生有什么转变,这是这个阶段的陆向雪会有的变化。 所以在高中时,陆向雪会有一段少年少女间纯挚的友谊。 也是她这数年的压抑生活中投下的第一束阳光。 但在乌桃开拍的前期,整体的基调还是以压抑为主。 这天下午,临安县某村口。 剧组正要拍摄幼年陆向雪的最后一幕。 这是的陆光正已经带着陆向雪住进了村子里半年。 荒芜偏僻的村子,距离县城的学校光是坐车都要两个小时。 这村子里的房子是陆光正父亲留下的老宅,年久失修。 一个大男人拉扯一个女孩子,生活得心酸又不易。 这村子在县郊,原本是个大村,但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离开县城,去往大城市打拼生根,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些老弱妇孺。 没人管治,乱象横生。 陆向雪每每从村子里经过都警惕地加快脚步。 她还年幼,走路都是挑些没人的道路。 这么半来还算安全。 石妍那镜头前拍摄,乌桃站在顾导身边看着镜头里呈现出的效果。 顾导盯着石妍看了半晌,突然出声说道:「其实我早先设想的剧本里,这一幕幼年陆向雪会遭到猥/亵。」 他眉眼无奈:「虽然是未遂,但在转镜头的最后一刻再次遭遇挫折,可以让她的人生更惨,画面感更具有冲击性,可以和后期的升华做对比。」 「但写着写着总想起你,就觉着这太残忍,也太过黑暗。」顾新盯着镜头说:「到底我不忍心。」 乌桃抿抿唇,轻声说道:「是您心疼我。」 在乌桃的经歷中,她没遭遇过陌生人的猥/亵。 但她遇到过更令人难以接受和噁心的事情。 来自于她的亲生父亲,乌耀光。 这个记忆每每回忆起都令人作呕,乌桃便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这是她黑暗记忆中,最令人害怕和惊惧的一天。 自从母亲去世后,乌耀光一直活的浑浑噩噩。 每天都是酒气熏天,一幅站都站不好的醉醺醺样子。 乌桃几乎从来没有见到他清醒过。 那天她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后,在腥潮的瓦房里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她的父亲像中了邪一样冲过来抱她,嘴里疯狂地喊她母亲的名字,酒气喷在乌桃的鼻腔边,她几欲作呕。 乌桃几乎吓疯了,在他怀里崩溃大哭,拼命挣扎捶打他。 吓得邻居破门而入把他拉走。 寒冬腊月里,几个人又骂又踩,往他头上连泼了三盆冷水。 清醒过来的乌耀光嚎啕大哭,痛苦地捂着头,想上前想跟乌桃道歉,乌桃红着眼睛看他,眼睛里全是恨意。 她的亲生父亲跪在她的面前乞求她的原谅。 可她没法原谅。 所以这世间就是这么讽刺。 艺术来源于现实。 但现实的黑暗面,远超任何人的想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点写出来真的很心疼桃,虽然是未遂,但给她年幼的心实在是造成了太大的打击。 兔兔一直忙到这个点才下班补上这后面的几百字,写完整个人都心酸了。 不过和大家分享一个好东西!我的专栏新添了一本预收,叫《夏日热恋》,封面超!级!好!看!是个很甜很甜的甜文的!你们可以去康康,喜欢的收藏一下,今年必开! 第77章 春光 晚上回宾馆的时候, 乌桃收到了来自迟弈发来的一些文件。 她洗漱后躺在床上一条条地仔细看,发现是关于赵芷卉的判决书和几次上诉的过程。 最终赵芷卉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决有期徒刑十年。 乌桃看完后和迟弈发过去一个万分诚恳的谢谢。 而后关上手机,躺在床上思考这件事的前前后后。 赵芷卉是罪有应得, 可事情的起初, 也不过是因为卫嘉树的追求。甚至于,乌桃本人和赵芷卉几乎没有什么关联。 她认识卫嘉树不过是因为一次通告而相识。 卫嘉树对乌桃一见倾心追得殷勤,她从未动心。 更不会去了解卫嘉树实际早有婚约, 未婚妻就是蔚川当地知名企业赵氏的千金。 这恨意来得荒谬。 世间美女不胜其数, 卫嘉树若是对她无心, 就算没有乌桃,也会有下一个别的女孩。 卫嘉树心里始终打着要和她解除婚约的算盘。 赵芷卉因爱盲目,又骄纵不已, 心思歹毒, 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而卫嘉树这个令赵芷卉害人的源头,现在却撇清干系, 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第153页 更是非常识时务的不再纠缠乌桃一句, 消失得仿佛当时对她穷追不捨的人不是他。 男人多薄倖, 于赵芷卉而言, 卫嘉树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当初余晴曾劝过她和卫嘉树相处试试。 只是她从来提不起兴趣, 也算万幸。 - 石妍拍摄完幼年时期的戏份后就被家人接回了家,剩下的戏份由乌桃继续。 对这部电影, 乌桃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认真。 不论是观察石妍拍戏时, 还是私下她一遍遍地回味剧本。 乌桃都做到了将自己的枷锁打破, 接受所有痛苦回忆的洗礼。 在镜头前, 她是少年乌桃, 更是少年陆向雪。 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无一不被乌桃的敬业和沉浸度所感染。 顾导对乌桃寄予厚望。 拍戏时精益求精, 悉心教导,争取每一条都拍到最好。 这段快剧情用来过渡,通过时间跳转的多幕小片段充分解释陆向雪性格的性格是如何固定,又会给未来的人生带来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影响。 这时的陆光正已经完全是个废人。 整夜整夜的喝酒,荒废人生,到后期没钱生活,还各种借款迷上了在村里里聚众赌博。 陆向雪的生活更加艰难。 一个柔弱的女孩,不仅要照顾好自己,完成学业,周末完成作业后还会去县城里做兼职贴补家用。 家中开支极为紧巴,陆向雪的内心也越来越封闭。 这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陆向雪越来越沉默,拒绝和任何人交心。 她不和任何人交朋友,也没人愿意去了解这个漂亮却贫困潦倒的寡言女孩。 女孩子们觉得她穷酸高傲,男孩子们觉得她学习好看不起人。 白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 不少人私下里偷偷叫她学习好的臭要饭的。 但偶尔,乌桃会在平房上看着月亮发呆,漂亮却无神的眼里没有一点对未来的渴望。 甚至这么久了,连她自己都忘记她曾经也拥有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渴望过生活回到正轨。 她曾经有喜欢的颜色,有喜欢的零食,有所有人正常的喜好。 但这几年的折磨下来,她压抑成了习惯。 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在乎。 以此来维持她小小的,可怜的自尊。 像她这样不堪的人,活着就可以了。 本来她也没什么可再失去的。 这段压抑的剧情,乌桃和顾导反反覆覆地拍了一个月,才彻底拍好。 她对自己的要求拉到最高,一点不满意就会重拍。 重复的压抑让乌桃的心情一直游走在崩溃的边沿,戏外她也十分沉默,沉浸在剧情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导致了这段时间内她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乌桃原本身材就纤瘦,一张绝艷的清冷小脸,骨肉均匀,上镜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下瘦得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脸色发白,穿上校服的时候瘦弱得不行,一点儿都看不出年纪感。 仿佛乌桃就是当时的陆向雪。 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从刚过完年来到临安这一个多月。 寒冬消弭,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 临安十分落后,但在乌桃眼里,这边的自?环境却比大城市好上许多。 各处的街道不像蔚川和帝都。 入眼的全是高楼大厦,随处可见的是人工修剪的花丛和景观, 精緻,但少些韵味。 临安的花花草草都是自由生长,没人修剪。泥路的两边连沟沟缝缝都长满了花草。 任一条路走过去,一整条干道两侧开的花和树都各不相同。 他们这儿的人喜欢春天。 连宾馆的后院都栽了一颗梨树。 巨大的树冠开满了白色的梨花,风一吹,如春日落雪。 春花开放像有讯号。 一场薄薄春雨过去,一夜间整个临安鸟语花香。 乌桃再见到迟弈就是在宾馆的那棵梨树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身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 暖风吹过时,他身上像下了一场清香的雪,花瓣落在他纯黑色的西装上,色调冲突得极好看。 乌桃阴郁了一个月的心情悄无声息地变好。 这时候她正要去拍陆向雪在县城高中的最后一天,这一天过后就会换拍摄场地到临安隶属的市区去。 他们在这小小的宾馆,也算是住到了头。 她原本还有些不舍,恰逢梨花开了,也算是给这段旅途画上一个诗意且圆满的句号。 况且,她又看到了迟弈。 迟弈站在梨树下盯着她瞧,疏冷的眉眼微凝,眼底有毫不掩饰地火热和心疼。 他淡声道:「乌桃,过来。」 再度听到他的声音,乌桃这段日子以来压抑的委屈好像突?找到了临界点,她眼眶一红,向迟弈走去。 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微微仰起头看迟弈。 恍惚间,像高中时的乌桃和五年后的迟弈,隔着时空相遇。 一个多月不见,她瘦了好多。 迟弈下意识想亲她。 但之前答应她这段时间不提感情,只好硬生生压抑了回去,极为克制地将她耳边的落花掸走:「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154页 乌桃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动作,红着眼眶弯了弯眸:「入戏啊。」 迟弈心口勐?间钝痛难当。 她就是这样一个,坚韧不屈,为了做好一件事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人。 剧组里余晴和顾新都在,他全都交代好的。肯定是乌桃自己坚持如此,谁也拗不过她。 「今晚几点收工?」迟弈没指责任何人,也不怪她。 但他心爱的女孩子受了好多苦,他总想好好弥补。 「今天的戏份不多,一下午总拍得完。」乌桃好像猜的到迟弈在想什么,问道:「迟弈,你想带我出去吗?」 春光明媚,乌桃站在梨花树下。 她一身的校服,青涩又清纯,让他想起了见到她的第一眼。 迟弈对乌桃是一眼万年。 但不同的是,如今的乌桃眼里没有冰雪。 她是不一样的她。 「嗯。」迟弈黑眸微深,「带你出去。」 下午只有一场戏需要拍。 是在县城上高中的乌桃因为成绩优异,老师帮她引荐去市区最好的高中当转校生。 一个学校只一个名额。 陆向雪是靠自己的得来的机会。 恰好村里得了要拆的消息,陆光正醉醺醺地在学校一口同意。 这个小村庄,她终于得以逃离。 转学对于陆向雪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她为数不多欣慰的事情。所以今天下午的拍摄的时候,乌桃和陆向雪的心情都不那么坏。 大概是因为和迟弈有了约定,这一条很快就过。 收工换衣服的时候,乌桃甚至会下意识的悄悄笑起来。 她很难解释这是为什么。 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和迟弈等等还有约会。 嗯—— 算是「约会」吧? 她的心里就会有隐隐的迫不及待。 收工半个小时不到,迟弈的车开到了剧组。 县城高中拍摄地,人来人往。 迟弈的加长宾利就停在最惹眼的那处。 周边不少人惊嘆,围着车啧啧称奇。 乌桃有些不好意思,和剧组的大家打了招唿后,一路低着头小跑坐进车里。 坐在副驾驶的徐鸣回头看了一眼,眉眼带着笑:「乌小姐。」 「徐鸣。」乌桃温声唤他一声,算是久不相见的重逢。 她不自觉放软了声,问:「我们去哪儿?」 「去吃好吃的。」 说这话的时候,迟弈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点宠。 乌桃悄悄的脸红。 她闻到迟弈身边有让她很熟悉的冷香,是失忆住在禧园时,常常闻到的他身上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迟弈一定在宾馆洗了澡。 是为了晚上的约会吗? 迟弈不说,乌桃也不问,充分留足了惊喜感。 乌桃享受的不多,脑袋里对好吃的印象并不深刻。 她还以为会是市区高级的饭馆。 结果迟弈总能让她奢侈的咂舌。 他带她直接坐飞机去了国内最南的海滩。 到地方的时候是傍晚的七点。 天上繁星如缀,稠密得像掬了一捧的星融入了天幕里。 海风很暖,连海浪都生温。 沙滩上行人不少,她和迟弈在度假村换了衣服,并肩走在沙滩上吹海风。 他们不提任何不开心的事。 聊拍戏,聊梁嫣和沈云安,聊这边的特色美食。 海风将乌桃柔顺的黑髮吹散,露出她雪白纤细的脖颈。 她看天看海看星星,迟弈看她。 他想起在国外的那个白天。 车前盖上,乌桃和他相拥着热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疑惑 但最终迟弈什么都没说, 也什么都没做。 他不想让乌桃分心。 何况,之?迟弈也答应过。 拍戏期间,他们不提感情的事。 他得说到做到。 两个人在海滩边散心散了个够, 回度假村吃当天的顶级料理。 迟弈体谅乌桃, 套房开的也是两间。 他们住在隔壁,看海的露台紧挨着,走出来就能看到对方。 乌桃最后是听着海浪睡着的。 这个晚上乌桃很开心。 第二天清晨急匆匆坐飞机赶回去拍戏的时候脸上也带着笑。 送她剧组在市区入住的酒店时, 迟弈还有事要处理。 他摇下车窗, 看着乌桃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说道:「今天的戏拍的时候不用太入戏。」 乌桃没太懂。 但她一向敬业,迟弈说的她也不会听。 工作是工作,闲聊是闲聊。 但真的准备好开拍的时候, 她才明白迟弈想要表达的意思。 今天的这一幕是陆向雪转学后第一天, 她的新同桌是班里成绩优异又长得好看的班草。 这个男生不仅是陆向雪的同桌,更是《雾》中的男主——薛嘉懿。 在整部电影中, 薛嘉懿和陆向雪在故事的最后还会有一场吻戏。 难怪。 迟弈未卜先知的吃醋了。 - 市区最好的高中, 高一二班。 陆向雪神色冷淡地走进教室, 立刻吸引了全部同学的注意。 这样的情况下, 很难会有人不去关注她。 第155页 市一高是市区里最高的高中, 而二班又是重点班,几乎从未听说过谁能中途插班过来。 尤其是—— 陆向雪长相如此耀眼, 而衣着却那么寒酸。 这样清冷又纤尘不染的柔弱长相, 一向是大多数少男心里的初恋形象。 在陆向雪刚一进门, 还没被班主任带着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就有不少男孩热烈惊艷的目光打在她身上。 可陆向雪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 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底下的几十个学生立刻传来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讲台上的班主任敲了两下黑板,温和地介绍道:「这个女生名字叫陆向雪, 是临安县高的年级第一名,今天才转入我们班,大家要和她和睦相处。」 他转头看向陆向雪,说道:「陆同学,和大家做自我介绍吧。」 陆向雪不喜欢这种站在讲桌上,像动物一样供人鑑赏的感觉。 她淡淡地开口:「我叫陆向雪。」 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 许是她身上的气质太过冷淡和不近人情,陆向雪在许多同学心里的观感大多都不好。 班主任也有些尴尬。 但临安县出来的孩子,家境贫寒,自卑是难免的。他为避免新生难堪,立马说道:「陆向雪,你以后就坐到薛嘉懿身边去吧。薛嘉懿,好好带新同学熟悉环境。」 薛嘉懿勾唇笑,嗓音清朗阳光:「没问题。」 陆向雪坐下后,薛嘉懿将放在她座位上的书堆收回来,打量了她两眼,趁大家还没安静下来,笑着说道:「同学,这么防着我啊?城里人又不吃人。」 然而陆向雪只是迅速地拿出这节课上课要用的课本,头也不偏地准备上课。 薛嘉懿上课的状态一向是看心情的。 这节数学,他不打算听。 他觉得,新来的转学生还挺有意思。 薛嘉懿支着头打量陆向雪。 市一高是不穿校服的,大家在不违规的情况下,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但陆向雪还是穿着县高的校服。 蓝白色,洗得颜色发了白。但好在干净,看起来虽然贫寒,却不让人感到讨厌。 高一二班里学生家庭条件都还可以,薛嘉懿家更是有点小钱,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生。 孤高冷僻,像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在薛嘉懿看来,陆向雪身上似乎带着点别人没有的特质,很难说清,但十分特别。 他突然很想了解陆向雪。 这么一打量就打量了一整节课。 薛嘉懿看陆向雪,就有人也看着薛嘉懿。 他长得帅,脑子聪明学习好,家里条件也是整个班里最好的。 在许多青春期女生的眼里,薛嘉懿简直是全能的优秀人物,除了二班,其余班里也有不少女生对他都有点意思。 只是薛嘉懿对女生一向没什么兴趣,一视同仁当成普通同学。 这样变相的一碗水端平了,也没人因为薛嘉懿闹出什么难看的事。 但女生的第六感一向敏锐的不行。 在薛嘉懿刚对陆向雪产生兴趣的时候,暗恋他的女同学就对原本印象就不好的陆向雪产生了敌意。 背地里好多人传风言风语,说陆向雪人穷酸手段却高,看起来清高,实际上人家聪明着呢,知道该讨好谁。 八卦一向传的最快。 不出一天,一个班里几十个同学都知道了这回事。信不信另说,但第一天就惹了这么多人说闲话,除了个别几个学生不信这些,其余人都不主动搭理陆向雪。 她虽然性格冷漠,但以?在县高的时候,大家也只是都不主动和她说话和她玩,偶尔简单的交流却还是有的。 更没这么多人针对她。 陆向雪心思极为敏锐,当天就察觉出了不对。 除了必要的出门,其余时间都在教室里学习,想让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可越是沉默,夹枪带棒的恶意就越多。 不反击只会让伤害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短短两周,诋毁陆向雪渐渐好像成了他们最爱做的事情,反正恶意揣测不需要任何成本和惩罚。 到后来,从背后的语言攻击变成当面毫不留情的讽刺,再到后面发展成了肢体冲突—— 一天中午放学后,薛嘉懿提出要和陆向雪一起回家被婉拒。 当天下午凳子上就被涂上了强力胶水。 陆向雪的校服裤子粘上了一大片,上课站起来回答问题都站不起来,全班哄堂大笑。 她的眼睛气得发红,捏在凳子边缘的手抠得流了血。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薛嘉懿想帮忙被她推开,她像绝望的兽,在不合群的群体里挣扎。 周围没人帮她。 到最后还是老师发了火,狠狠地批评了班里的同学,让她周围的女生帮忙把胶水一点点撕开她才得以解脱。 可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班上的女老师去宿舍给她拿了一条自己的裤子让她先穿上,在老师宿舍的时候,陆向雪才低着头咬牙哭。 晚上的时候,陆向雪穿着老师的裤子背着书包独自回家,身后的薛嘉懿推着自行车追上她,坚持要送她回去。 陆向雪红着眼睛看着他,说出去的话比平常更冰冷:「滚。」 第156页 「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这样针对。」 「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谁知道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她一进门正好看到薛嘉懿提着拖把棍在打一个平时就调皮捣蛋的男同学。 他抓着他的领子往桌子上摁,一棍子敲在他背上,打的男同学哀嚎不已。薛嘉懿语调恶狠狠的,全是怒火:「就是你他/妈往陆向雪椅子上涂强力胶水的?你他/妈是不是贱?」 转学到市一高后的剧情就拍到这里。 这一幕乌桃卡了好多次,始终都觉得不够满意。 因为在这个时刻,陆向雪是第一次对薛嘉懿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她始终没把握好这个度,少一分冷漠,多一分热情。 乌桃不知道这个时候她面对异样的感觉该是什么反应。 那种少女会有的心思。 她没有。 她也想不出来。 乌桃的少女时期,她现在回想起居然几乎是一片空白。 在乌桃的记忆里,她高中就算是遇到了迟弈以后,也都是一直非常的淡漠。 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当初面对迟弈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越是想知道就越是焦虑,剧组收工回去的时候乌桃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留到了最后。 她不停地翻看剧本,不停地去推敲揣摩,但是都没有找到答案。 在最烦躁的时候,乌桃突然想起今天迟弈会来。 感情的问题或许该交给感情解决更好。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不禁在问自己。 是啊,她怎么想不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迟弈的。 不是最近,也不是失忆的时候才开始。 是失忆?吗。 那失忆?是到底是多?。 是在高中的时期就已经喜欢他了吗。 但是为什么她毫无印象? 她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这些事情急不得,学校也已经放学了。 她一个人留到最后不好。 乌桃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提着包准备离开学校。 刚出校门口的时候,身侧突然撞上来一个男人,包也随之掉在地上。 男人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乌桃有心事,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摇摇头说:「没事。」 她刚准备要走,男人又问道:「你怎么穿着校服呀?一高是不穿校服的,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 乌桃怔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打扮惹人误会了,抱歉地说:「我不是学生,只是在这边拍戏。我还有事,借过一下。」 她打了计程车离开学校。 站在原地的男人拨通电话低声说着:「确认是本人,跟着她找机会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绝境 回到酒店的时候。 乌桃径直去找了刚洗完澡出来的迟弈。 她急于知道答案, 开门见山地问:「迟弈……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你吗?」 才见面就听到这样的问题。 迟弈被问得怔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扯唇笑:「这话你不该问你自己?不都恢復记忆了?」 「我不知道……」乌桃心虚地低下头,「你告诉我。」 迟弈没吱声, 让开身位让她进来说。而后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吹着头髮, 半晌没要说话的意思。 乌桃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看迟弈一直不说,又问着:「你也不记得了吗?」 迟弈一头黑髮吹得松散, 未着一物的上身肌理分明。他回眸看着乌桃, 眼中有微不可查的刺痛, 薄唇抿起,神色不大好。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乌桃的唿吸放轻,等着他的下文。 他沉默了片刻, 嗤笑道:「是我追的你总记得?」 她点点头。 「我从没听你说过喜欢我。」迟弈的嗓音很淡, 透着些乌桃听不懂的意味,「但是后来你走的那么干脆, 也许是不喜欢。」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她答应和迟弈在一起的时候, 她是不喜欢迟弈的吗? 五年前的细节她无迹可寻。 乌桃轻声说:「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迟弈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办公, 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开拍的时候。 乌桃仍然进不了状态, 整个人焦灼的不行。 顾新和她详细地讲了很多案例,讲了他看到的听到的各种关于暗恋的细节, 拿出相关的视频放给她看。 但效果并不算好。 在感情方面, 乌桃就像一片荒凉贫瘠的沙漠, 几乎可以说寸草不生。 她看着那些心动的片段, 却没办法共情。 完全体会不到当时的女主人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表现。 缺乏正常男女感情的乌桃现在对迟弈都是后知后觉。 顾新企图询问关于迟弈的事情, 好在她的亲身经验中引导出来类似的情绪。 但在乌桃的嘴里,她甚至什么都说不清。 她只记得迟弈追求了她很久。 记得她曾经在旧楼住了三个月。 记得迟弈经常来找她, 他们一起在天台吹风看月亮。 可在乌桃的印象中,当初的她再冷情不过,所以她为什么会答应和迟弈在一起,又到底为了什么原因选择了分手。 第157页 乌桃一片空白。 若真像迟弈说的。 是迟弈追的她,所以她也许当时根本不喜欢迟弈。 那这样清晰简单的原因,也在乌桃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印象。 乌桃想起幼年陆向雪的经歷,不禁思考着,也许在感情方面,她也受到了自己童年经歷的影响。 是不是那时的她对所有热情和喜欢的事物都丧失了追求的能力。 她压抑冷漠的性格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习惯性地告诉自己不喜欢,不需要。 长年累月的心理暗示让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不喜欢不需要。 ……会是这样吗? 还记得那天在拍摄现场,余晴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那五年前的自己,是不是把关于迟弈的所有情绪都潜移默化地压到了心底,藏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连自己的大脑都骗过了。 乌桃不明白。 由于这一场戏始终无法正常继续,顾新让大家提早收工一天。 留乌桃独自在高中校园和学生们相处一天,体会一下这个时期的少男少女都是怎么样的相处状态。 她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想法,听顾导的建议,去校园的操场的观众席上坐着。 放空了大脑去观察高中内学生们的日常生活。 自收工后,学校的铃声又响了好几轮。 乌桃看着这些仍显稚嫩的少年少女,不知从哪个细节开始,她恍然发现原来她的高中生活和别人都是如此的不同。 她如凛冬冰封万里,可十七八岁的年岁,合该如春夏热烈繁盛。 四月上旬的好天气。 春光灿烂里,暖橘色的阳光铺了满地。 操场上好几个班同时上的体育课,一群男生抱着球高声唿喊,草坪上飞快跑过去几个身影,嚷嚷着一决胜负。 周边的女生三五成群地站在跑道边沿看戏,指着中央踢球的那群,捂着嘴不知道笑什么。 其中一个长发女生瞧着腼腆,悄悄往人群中央眺过去一眼,日光下偷偷红了脸。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的尽头是一个阳光男孩。他个子很高,穿着球衣奔跑在操场上,身手很敏捷地从对方脚下劫球。 一头利落带着汗渍的黑髮,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纯粹又热烈。 传球时,他似乎感受到了女生的视线,隔着人群,他们的目光有极短的一瞬交汇。 女孩像偷吃被抓住耳朵的绵软兔子,耳尖通红,惊慌失措地低下头。 在这个瞬间,乌桃的心头突然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 就好像,在她认真细緻地探究她时,乌桃极短暂地进入了她的灵魂,与她融为了一体。 那一刻,她的心砰砰跳动。 那种小心翼翼的,偷看到一眼都觉得满足的欢喜,不期然对视上却落荒而逃的敏锐心思。 很奇妙。 乌桃摸上自己的心口。 原来青涩的感觉是这样。 那陆向雪在看到薛嘉懿为她打男同学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 她同意和迟弈在一起时,又是什么心情? 会不会也和刚刚一样,看到那个人心里就像吃了早春的樱桃,多多的酸涩,小小的甜。 甘之如饴,令之难忘。 如果这种心情就叫心动—— 那心动真的是一件特别特别美好的事情。 当落日余晖打在乌桃身上时,不知不觉,操场上已经不剩什么人影,她才有些意犹未尽地从观众席起身。 她今天体会到很多从未有过的宝贵情感。 但要应用到戏中,还需要好好的推敲和思考。 乌桃拿起随身物品,与门卫叔叔打了声招唿,走出了学校。 她还沉浸在刚刚的心情中不捨得出来,想要从这份特殊又珍贵的情绪里多汲取一些体会,浑然不觉自己慢慢走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道路上。 市区虽然比临安县要发达很多,但是街上还有不少的小胡同和死角。 胡同里道路狭窄,光线很暗,两侧开着的铁门生了红锈,看起来像黑暗中的巨口,不知道通往哪里。 天色越来越晚,乌桃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有点心慌。 高中在市区稍偏一点的地方,过了接送学生的高峰期,这边就会快速地静下来。 不安和孤寂感袭来,乌桃不得不收起思绪,打量起周围的路。 她快速地唿叫了快车,准备离开胡同走到人多一点的道路上时,手机弹出消息。 迟弈:【还没回?站学校门口,我去接你。】 乌桃的心稍稍安定下来,给迟弈打着字:【我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你出发了吗?】 她想了想,干脆给迟弈发送了过去了位置共享。 刚要放大地图看位置的时候。 乌桃身侧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几个人,快速冲到她面前,兜头将她罩在了漆黑的袋子里。 其中一个男人操着口音说:「走!把她塞车里!」 乌桃吓了一大跳,大声尖叫起来。 她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只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整个人被塞进了黑色的蛇皮袋子里。 袋子里发出浓郁的腥臭味,里面滴滴答答渗着水。 乌桃瘦弱的身体在漆黑的袋子中蜷缩着,被人在地上拖行,身体和地面摩擦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第158页 她浑身发颤,几乎要吓疯了,心中飞快地闪过几种可能性。 是绑架,还是拐卖!? 但不论是哪种,她都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处境。 决不能坐以待毙。 强烈的求生欲让乌桃拼命地挣扎起来,她不停地喊道:「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放了我!」 「救命!救命!」 一个男人暴躁地说:「不能让她这么喊!别人发现报警就完蛋了!走!」 乌桃被人扛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重重地摔到地上。 蛇皮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感觉到是有人要给自己解开,在狭小的袋子里不停挣扎。 男人粗鲁地朝着袋子狠狠打了一巴掌:「闭嘴!再吵就弄死你!」 乌桃颤着身子不敢出声。 这个时候,不知道掉在袋子哪里的手机响起来,照亮了一点乌桃眼前的世界。 一定是迟弈! 乌桃的手顺着光的方向抓去,紧紧繫着的袋子没有空隙,她的胳膊太难移动,用尽了力气也够不到手机。 铃声越来越大,袋子外面的几个人都动了,远一点的男人说:「她手机响了!把她放出来!手机扔外面去!」 解袋子的动作变得又急又狠,乌桃的头髮被揪到,痛得她叫出了声。 只要再一点点她就能摸到手机了,乌桃甚至前所未有的希望袋子不要解开。 眼前出现亮光的那一刻,乌桃绝望了。 眼四个穿着破旧的中年男人,正神情无比漠然地看着她。 离她最近的那个从她的袋子里搜寻了几下,将她的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着迟弈正在唿叫。 行驶的路线越来越偏僻,外面也越来越黑。 男人打开车窗将手机扔得出一道极远的弧线。 乌桃的希望彻底破灭。 等着她的,只会是绝境。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温柔 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乌桃被扔在最后的角落。 道路两边的越来越荒凉偏僻,从车灯的余光勉强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麦田飞速倒退。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离开了市区,通向了荒野乡村, 她无法想像自己会被拉去哪里, 接下来要迎接什么命运。 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从一侧摸出一卷黑胶布,用牙咬下来一截:粗声粗气地说:「把她嘴粘上!」 然后扭头瞪着眼睛说:「开快点,事成之后咱们立马走, 老闆安排我们出国避风头!再也不回来!」 乌桃的身子挤在车的角落, 喊道:「我也可以给你钱!我有钱的!」 她怕极了, 嗓音都在发颤:「你们要多少我都可以给,放了我吧……你们肯定看过我拍的戏吧?我是知名人物,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叼着烟冷笑了声:「就是因为认识才要杀你, 谁让你得罪了人。」 接过胶布要去粘他嘴的男人倒是看着乌桃打量了番, 舔舔唇,神色有些贪婪地回头说:「你们看看, 这明星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细皮嫩肉, 长得这么漂亮, 看着我都有点冲动了……」 副驾驶的男人皱眉头说:「别生事!现在最重要是拿了钱跑路, 想活不想了!」 男人有些可惜,伸手过去摸了一把乌桃的脸, 嘴上为自己辩驳着:「大哥开车还得十几分钟……这个女的到底是要死的, 不享用一下多可惜……」 副驾驶的男人看着他犹豫了, 好几秒没说话, 最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扭过头说:「那你快点!」 「不要!唔!」 乌桃的嘴巴随即被胶布粘上。 她立马就伸手要撕开,男人又把她的手绑住, 掉了个头栓到靠背上。 乌桃心生绝望,双腿被人摁住动弹不得,□□裸的目光从头到脚审视着她—— 针扎一样的目光,让她觉得耻辱又噁心。 可她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没有丝毫能力逃生和拒绝。 他要动手撕开乌桃衣服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路况,淫/笑着说:「马上就上大道了?那我可把帘子拉上了啊。」 帘子关闭的一瞬间。 「嘎吱——!」 急剎车的刺耳声音划破静谧,驾驶座的男人勐打一下方向盘,咒骂道:「操!有人来了!」 车上的几个人都谨慎着急起来。 乌桃闻言拼命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不远处有救生的浮木般泪流不止,她无比的希望有人能够发现这里的异样来解救她。 救命,救命! 正要对她动手的男人看到情况不对,从角落拎出一根铁棒,提着傢伙坐到前面去,方便逃跑。 但是前方的路被几辆车横七竖八地团团堵住,根本开过不去。 不远处的警车声唿啸而来,他们脸色顿时变了:「完了!」 警车,是警车的声音! 乌桃的腿现在失去控制,可以自由行动,她立刻用腿蹬车,发出「咚咚」的响声。 四个男人打开车门就要弃车逃跑,被前面下车的人飞快地摁住。 乌桃背对着车头,她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紧接着,车的后备箱被人打开。 远光车灯照过来,乌桃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人是迟弈。 他神色冰冷狠戾,眼睛发红,在看到乌桃的一瞬间更是怒得能杀人。 第159页 乌桃的衣服全都磨破了,腿上有大片的血迹,纵横交错的细长伤痕,像密密麻麻的蜈蚣。 她嘴巴被黑胶带封住,头髮凌乱,脸上全是泪痕。 迟弈心疼得无以復加,他不敢想,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女孩受到了什么令人髮指的对待。 把乌桃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那四个男人正被压着跪在地上。 迟弈抱着乌桃走到他们面前,浑身的冰冷戾气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一脚踩在为首男人的背上,将他狠狠地碾入烂泥中,嗓音极沉,一字一句地问:「是谁,指使你们做的?」 剩下的三个男人都不吭声。 很好。 迟弈冷笑了声,用力踹了一脚趴在地面上的男人,示意控制着他的人把他的头拽起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 身后匆匆赶来的警察及时制止了这样的暴力行为,劝说道:「迟先生,请您先放开嫌疑人,我们要将他们带回警局审问,救护车马上就到。」 迟弈冷着脸睨他一眼,让自己的人松了手,把四个犯人移交警方,亲眼看着他们被手铐铐起来带上警车。 这件事没完。 他要让他们付出比乌桃痛苦千百倍的代价—— 幕后指使人是谁。 乌桃得罪了谁? 陪着乌桃上救护车的时候,她因为惊吓过度昏迷了过去,就连失去意识的时候都一直在流泪,抓着他的衣领不肯丢。 遭遇这样的事情,她一定很害怕很害怕。 迟弈无比地庆幸他的决定足够快,来得也还算及时,如果再晚一分钟…… 一旦上了高速,乌桃的命运,他不敢想。 只要一想要乌桃可能会从此离开,迟弈就心痛地难以唿吸。 甚至,乌桃不爱他没关系,不在一起没关系。 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他能看到她就已经很好。 迟弈抱着乌桃后怕不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生怕眨眨眼她就不见了。 救护车上的医务人员轻声说着:「先生,您先松一点。」 「我抱着她就行。」 「您这个姿势的话,病人的腿很有可能二次伤害导致出血,我现在要帮病人做一下腿部伤口的检查和缝合。」 迟弈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医用担架上:「多谢。」 随行来的医护人员手脚很麻利地检查了一番伤口情况,然后快速地进行了清理消毒和上药,又检查了一下乌桃的基本情况,说道:「目前病人情况还算稳定,送入急诊会做详细的检查。」 医院急诊室外,顾导和余晴急匆匆赶过来,脸上担忧不已。 一见到迟弈,余晴急急忙忙地问:「迟总,桃桃现在怎么样?」 她说着鼻子就发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都怪我没有跟着她……」 迟弈刚刚才交代了调查的事宜,失控的情绪勉强收得回,他神色依旧很差,看着余晴说:「还在检查。」 他下巴微抬,冷冷地看了一眼顾新:「我早交代过要照顾好她。」 于公于私,始终是顾新提议让乌桃独自留下,他知道乌桃身上发生的事情后自责地低下头:「是我的失责,以为只是在学校内部不要紧……」 「不要紧?」迟弈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不悦和危险:「乌桃如果有事,你以后都不可能再收到任何投资。」 顾新沉默。 夜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急诊室出来,看了一眼外面等候的几人,问道:「谁是家属?」 迟弈上前说道:「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道:「病人并无大碍,只是身上多处擦伤和勒痕,右臂遭受过撞击,有错位现象。现在病人的主要问题是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还需要留院观察。」 「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余晴立马上前说:「迟总,我来吧,桃桃的证件我都拿着。」 迟弈点头。 恰逢身边的门开了,乌桃躺在病床上被人推出,送到病房里去。 顾新说道:「乌桃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她现在不安全,拍戏的进度我会暂停。最近网上有爆出一点《雾》的花絮,网上反响不错,而且她最近的负面新闻也都平息了,热度大幅回升,这次出事的事要瞒着还是公开——?」 迟弈冷笑了声,偏头看他:「瞒?」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没打算瞒着。 当晚。 乌桃拍戏时被不明人士绑架的新闻传遍了全网。 荣星影视连夜出了公关,向外界阐明出事的简要过程和现在在医院修养的消息,让广大影迷和粉丝不要着急。 这件事一出,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事情不停地发酵,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当红女星乌桃被当街绑架,这事情不可谓不恶劣。 加上在迟弈的授意下,风口全部转向了心疼乌桃上。 不少人开始猜测乌桃是不是之前得罪了什么人才会一直被黑,这次甚至人身安全都收到了威胁。 现在人人都知道乌桃拍戏途中遇到了恶意事件,正在医院修养。 那么动手未遂的人就算不甘心,也不会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再次动手。 迟弈保护乌桃总有百密一疏,但事件完全公开后,她的危险系数反而小之又小。 第160页 这个时候公开消息可以保护她,也可以顺势为她洗清身上的脏水,另一方面能让她的热度再次升高,对她以后拍戏也会有好处。 如果《雾》拍完后乌桃还是决定不在一起,那他为她铺好的路,她也能没有负担的走。 为了乌桃,迟弈用心良苦。 在乌桃观察了几天没有大碍后,迟弈把她转回了禧园的私人医院内。 这边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和设施,为了她一个人服务。 病房内。 乌桃恹恹地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脸色苍白。 迟弈端着粥在她身前,满脸的温柔虔诚:「乌桃,吃一口好不好?」 「乖,就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医学和报警之类的流程都是我为了剧情凭着想像写的,看文不要代入现实哦~ 第81章 抱抱 听到迟弈的声音, 乌桃空洞的眼神里渐渐恢復了一丝神采。 迟弈将粥吹凉了送到她的嘴边,她就沉默着吃一口。 几个来回下,一小碗粥也下了大半。 迟弈问她:「还要不要?」 乌桃摇摇头, 细软的手指却颤巍巍地伸出, 揪一揪他的衬衣袖口。 嗓音温软无助的,带着迟弈无法拒绝的颤音:「迟弈,你抱抱我。」 迟弈心尖一颤。 这几天, 外面下了好几场春雨。 乌桃总是连续不断的梦魇。 起初的几日, 她的眼前总是一片漆黑, 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但看不到的地方处处是危险。 她在看不到光的黑暗里逃亡奔跑,梦中的她肢体和灵魂一次次支离破碎。 但最近的几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总能梦到迟弈。 从开始梦到他后,她的世界里再不是一片黑暗。 梦中的画面从零星琐碎, 到后面日渐清晰, 梦中的她有极清晰敏锐的感知和触感。 以至于乌桃经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总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亦或是没有做梦。 昨天, 她梦到了迟弈。 那是一个温柔又旖旎的傍晚。 天色很美,淡淡的墨蓝之上是似粉似橘的晚霞, 他陪着她在天台吹风。 迟弈逆着晚霞站在天台上, 看着她的眼神专注的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金色的霞光氲在他周身, 灿烂如神祗。 乌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她问迟弈:「喜欢朝霞还是晚霞?」 迟弈看着她吊儿郎当地笑:「朝霞啊, 朝霞过后是新的一天, 我不就又可以看到你了?」 乌桃低眉一笑,没说话。 她没有告诉迟弈的是, 她喜欢晚霞。 对于她而言,朝霞后是刺骨清晰的现实,可晚霞过后,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每当万籁俱寂的时候,这个世界才会短暂的属于她。 许许多多这样的片段清晰无比地在乌桃的梦中重演。 在梦里,每当看到迟弈的时候,她的心都会鲜活地跳。 完全不同于曾经那种死寂一般的漠然。 但她每次只是静静地看他,不靠近,不主动。 每当他来的时候,才贪恋地偷偷多看两眼。 在梦中的时候,她无数次想要走近迟弈,想要开口多说说话,可是她的反应总是事与愿违。 也每当是这个时刻的时候,乌桃才会明白,这是在梦里。 这是当初的她在下意识压抑自己的感觉和喜欢。 原来。 乌桃喜欢迟弈。 好喜欢好喜欢。 从五年前就喜欢。 迟弈把碗放在一边去抱乌桃,她纤瘦得像用一下力就会碎,苍白的脸埋在他的怀里一声不吭,像极了无助的幼兔。 乌桃抱着迟弈什么都不说,但却无比的安心。 不知什么时候,她又睡了过去。 迟弈抱着睡着的乌桃,漆黑的眸底带着痛楚。 自从乌桃被绑架那天以后,她的精神状况就很不好。 迟弈为她找了数位有名的心理医生做疏导,可她的精神总是有些恍惚,像是分不清现在在哪里,只要提起那晚的事,她就会陷入惊惧之中,甚至夜间发起高烧。 无奈之下,只能在禧园静养。 等乌桃睡熟了,迟弈才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门外的梁嫣看着屋子里的画面,眼里有深深的担忧。 「迟弈哥哥,姐姐又睡着了吗?」 迟弈走出来,将门关好,轻声道:「嗯,睡了。」 「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梁嫣小声说:「为了照顾姐姐,你都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 迟弈揉揉眉心,招唿一边候着的徐鸣过来,说道:「我先处理公司的事情,她等了第一时间叫我。」 徐鸣将材料递过去,斟酌几许,说道:「如果您也倒下了,夭夭小姐就更没人照顾得了了。」 「她现在身边离不得您。」 迟弈接过文件的动作一顿,拆了封说:「嗯,那把饭菜送来,我在这吃。」 他让人把一间病房隔出来作办公用,这几天不是陪着醒来的乌桃,就是在这边处理集团事务。 几天下来,迟弈憔悴了不少。 徐鸣站在门口说道:「那天您让调查的事情出来了。」 迟弈冷冷抬起头。 「是赵翔。」 「警方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几个都是有案底的亡命之徒,在逃多年,不知道赵翔从哪儿联络上的这些人,还许诺他们只要事成一人给一笔钱,让他们逃到国外去。从临安县的时候就跟着剧组找机会了,就等小姐落单。但幸好一抓住,基本上都是无期或死刑。」 第161页 徐鸣躬身,平和地说:「他们死不足惜,赵翔也被警方带去传讯拘留。」 「但赵翔,您打算怎么处理?」 迟弈冷笑了下,眸底的戾气似锋锐剑刃:「赵翔是不满赵芷卉的判决才敢,他以为我查不出?」 徐鸣试探:「要收购赵氏?」 迟弈睨了他一眼,眼底轻狂狠戾,「从今日起,方舟集团旗下所有产业,所有公司,但凡与赵氏有相关合作的统统终止,原料停止供给。违约金方舟照赔,看看他区区赵氏能撑几天。」 方舟集团要针对谁,不会有任何企业妄图与之争锋。 赵氏相比,不过是蜉蝣撼大树,就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方舟集团而言,也不过是微小的尘土。 不过是一个蔚川的家族企业,还能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胆敢动他手里的人。 资金鍊全面崩盘,拿着赔偿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迟弈倒想看看,赵翔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一件事。」徐鸣说道。 「说。」 徐鸣将一段视频透放到房间的大荧幕上,说着:「这是当初小姐和纪月灵女士发生争执的监控录像。」 「那阵子,夭夭小姐被泼了脏水,当时网上流传的视频是另一个视角的局部片段。」 徐鸣又说着:「关于纪月灵的资料和她背后的李建刚都已经汇总好,相关品牌的合作也都已经提前交涉过。」 「您看什么时候曝出合适?」 话音刚落,梁嫣急匆匆过来,说道:「迟弈哥哥,姐姐醒了。」 这么快? 迟弈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隔壁的病房里去。 乌桃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就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迟弈走过去抱她,低声哄着:「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乌桃微微侧头,轻声说:「迟弈。」 他的胳膊收紧了些。 「我有点想你。」 迟弈的心倏地一软。 乌桃一向是性格不外露的,自从恢復了记忆后对他更是避之不及。 迟弈从未想过,会在这个阶段看到她这么脆弱又这么粘人的样子。 「拍摄进度是不是暂停了?」乌桃在他怀里,低声问,「都是因为我才影响了大家。」 世间千万。 迟弈最见不得乌桃受一丁点儿委屈。 他吻吻她的额头,说:「怎么怪你?我还要怪他们没照顾好你。」 「是我自己要留下的,不是他们是错。」 迟弈无奈地笑:「到底不是让你一个留在那儿了?」 「我交代了多少次照顾你。」迟弈的调子有些漫不经心,「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电影值得投这么多钱?」 乌桃的声音小小的,有点委屈:「对不起,我拖累你。」 「谁说你拖累我?」迟弈轻轻掐她的腰,「这么点钱就拖累我,你……」 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他自然地说:「那我也太不中用了。」 乌桃回眸看他,光线打在迟弈那张极优越的脸上,令人心动的好看。 她声音清软,说道:「你是想说,『你老公我『』吗——」 …… 这本来是迟弈下意识想说的话。 就像从前她失忆的时候,两个人私下相处,迟弈一贯如此,在口头上占尽乌桃的便宜。 他们此时的温情,在迟弈的心里和当初一般无二,以至于他忘了,他和乌桃现在什么也不是。 赫然揭开他的口误,倒显得迟弈心思不纯。 他默了一瞬,解释着:「之前习惯了。」 乌桃轻轻浅浅地笑:「不是哦。」 迟弈看着她。 「便宜不能瞎占。」 迟弈的眸光微暗,淡声应着:「嗯,是。」 她没发觉迟弈的变化,只是轻声说:「迟弈,我觉得我可以回去拍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迟弈眉头皱起,语气不容置喙,「你的精神状况这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拍戏。」 「已经没事了。」乌桃声音温和,企图说服迟弈,「我的梦已经结束了,不会再做了。」 什么叫梦已经结束了,其实这话说的,迟弈不太懂。 所以他下意识以为,乌桃胡言乱语是不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你现在是不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你要是分不清,我抱着你睡。」 「我分得清。」 乌桃出声解释,「我真的分得清。」 「现在是现实,是上午,你是迟弈,你现在抱着我。」 她歪头看迟弈,眼睛干净澄澈。 乌桃的脸色仍旧苍白,精气神不大好,可她的眼睛却明显和之前的死气沉沉不大一样。 像一朵重新焕发生机的枯萎玫瑰。 「对吗?」 「对。」迟弈动情克制地吻她的耳廓,声音有些沙哑,「过几天再去。」 「好不好?」 乌桃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我不会跑的,迟弈。」 「以后都不会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不够 最后, 乌桃还是乖乖听迟弈的话,在禧园又住了一周多。 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心理医生给她做疏导的时候也十分顺利。前后这么大的转变, 连日夜陪伴她的迟弈也不是很明白。 第162页 尤其是乌桃说的那句。 她的梦做完了。 但是乌桃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迟弈也就不会主动去问,免得她的状态再次不好。 今天中午,她就要启程前往剧组, 继续拍摄《雾》。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 乌桃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 进度便停了大半个月。 拍戏是乌桃的热爱和事业,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所以迟弈现在最在意的是。 如果乌桃要走,那他的梦是不是也要做完了。 这几天乌桃很黏他。 对他完全不设防, 乖巧, 脆弱,让他怜之又怜, 怎么也舍不下。 迟弈何曾见过这样的乌桃。 从前的她不论何种境地, 迟弈都别想走进她的世界哪怕一分。 所以这几日, 不光是乌桃在做梦。 迟弈也是。 他总心有幻想, 乌桃也许并非真的不爱他, 也许…… 她和他终究是要在一起的。 可乌桃什么都不提,什么都不说, 迟弈就患得患失又心惊胆战地陪着她。 她只是会很主动的要抱抱, 很主动的说想他。 经常会同他讲, 好喜欢被他抱。 迟弈半个月没去集团。 祸水也不过如此。 但迟弈担心的是。 在乌桃的心里, 他到底算什么。 是不一样的朋友, 是欠了愿望的债主。 还是需要就捡起,不需要可以舍下的存在。 在救她的那个晚上, 在医院。 迟弈用掉了第三个愿望。 所以他和乌桃的交集,停留在《雾》拍摄完就会一笔勾销。 那乌桃说,她以后都不会跑。 是不是就是在委婉的让他知道。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各走各的路,所以她再也不会从他身边逃走。 - 清晨。 乌桃从睡梦中醒来,一双清冷的眸惺忪。 她掩面打了个呵欠,没起床,像只猫儿似的翻了个身,懒懒地歪着,看向窗外发呆。 思考着,今天中午就要从禧园赶往拍摄场地。 该怎么和迟弈好好告别。 她打算等《雾》彻底拍摄完毕以后,再和他好好聊两个人之间的事。 那些对不起对得起的,错过了太久的往事,总要得到妥善的解决。 乌桃由有种强烈的直觉,电影拍摄完后,她就能从过去的枷锁中走出来,重获新生。 《雾》给她的惊喜和冲击比她想像的还要多得多。 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回首过去与自我和解的过程。 乌桃想用全新的自己,全新的面貌去重新和迟弈开始。 她要好好补偿迟弈。 身后的门被推开。 乌桃腰肢一扭,转过来看向门口。 是迟弈。 她仍然躺在床上,神色慵懒。 经过这几天的精心养护,乌桃的气色不错,脱了消瘦的病态,看起来丰润了不少。 白皙肌肤在阳光下隐隐有玉般的弹润光泽,唇瓣发红,容光明艷。 乌桃软软地喊了声:「迟弈。」 他倾身吻吻她的额头,嗓音沉沉:「我在。」 「还不起床?」 乌桃绽开笑意,微微起身去勾他的脖子。 脸颊与他结实有力的胸膛相贴,她蹭了蹭,在他怀里找到个舒服的角度,轻声说着:「有点捨不得。」 「捨不得什么?」迟弈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屏息等她的下文。 手细心地撑着她的后脑,怕她脱力。 「你呀。」乌桃弯眸笑。 迟弈的黑眸一沉,手下的力道无意识加重。 面色却仍然平静地问:「我?」 他勾唇淡笑:「怎么个捨不得法?」 乌桃看不到他的神色变化,只觉得头髮被他揪得有点痛,在他怀里扭了几下:「迟弈,疼。」 迟弈骤然松了力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他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还没跟我说,怎么捨不得我?」 「拍戏可能还要挺久。」乌桃重新钻进他怀里,「这段日子你一直陪着我,公务一定落下很多。」 「我?各忙各的,我看不到你,当然会捨不得。」 「为什么?」迟弈不满她的回答。 他想知道的是,乌桃为什么会捨不得他。 是因为上次出了事以后她只信任自己,还是因为喜欢。 乌桃笑一笑,不说话。 其实她后知后觉猜得到迟弈想听什么。 不是她坏心眼不想说,而是还不到最好的时机。 其实这半个月。 她前期虽然一直在惊惧中度过,可正因如此,她才会格外的黏着迟弈。 才会回忆起那些被她压在心底,不见天日的记忆。 才会明白当初的自己对迟弈的心意。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她在迟弈的面前可以完全放下防备做自己。 他已经见过乌桃所有狼狈又脆弱的模样。 对于乌桃来说,迟弈是与众不同,是万中无一。 是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终于肯面对的太阳。 他不一样。 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乌桃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过分好看的眼睛,声音清软:「迟弈,你不用担心。」 第163页 「我说过,我不会跑的。」 「你等等我,好不好?」 在那些反反覆覆的梦里,乌桃心疼过迟弈很多次。 她才知道,原来骄傲如太阳的一个人。 为了她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了无数次。 乌桃甚至不敢换位思考。 如果是她,能不能做到绝望地爱一个人一年又一年。 迟弈的心难以遏制的颤抖。 半晌,他才从情绪中走出,抱着她轻笑了声:「乌桃,这算不算你给我的承诺?」 乌桃主动去亲他的唇角:「算呀。」 「不够。」迟弈微微偏头贴上她的唇,唿吸粗沉,带着滚烫的气息,「我觉得不够。」 一直到中午前。 乌桃身体力行的体会到了迟弈说的「不够」到底是有多不够。 诚意不够。 爱意也不够。 那时候他倒一点儿也没心疼她身子纤瘦。 - 乌桃是被迟弈亲自送到拍摄场地的。 晚上到的时候。 剧组的人和余晴看到她好端端的回来了,激动地抱着她差点甩了好几圈。 迟弈事忙,将她送过去就先行离开。 顾新看到自己的女主演好端端的回来,欣慰地请大家一起吃饭。 饭桌上,不少人关心乌桃的情况。 余晴激动地问:「桃桃,你最近休息的这阵子看手机没有?」 乌桃摇摇头,说道:「几乎不看。」 她有些抱歉:「之前的手机……」 说到这里乌桃声音小了些,像是不愿意回想。 又说道:「被匪徒扔了,这个手机是新买的,所以你?的消息我都没有回。」 余晴满脸心疼的搓搓乌桃的小手,夹了一大块鲍鱼放在她碗里,一脸的慈母相:「多吃点多吃点,我的崽崽好可怜啊呜呜。」 「不过。」余晴说到后续的事情又兴奋起来:「现在你的口碑回升了!网上对你的评价都是很不错的!要么是心疼你,要么就是看了路透和花絮转粉的,都很期待你这次的演技。」 乌桃抬眼,轻声问:「文艺现实向的电影一般不容易卖座,大多都是奔着得奖去的,网友?真的会期待吗?」 余晴撇撇嘴,不满她这么灭自己威风:「那当然了!就算是奔着你的颜值也会去看的好不好!」 不论这话真假,余晴始终是希望乌桃开心一点,她笑了笑,很配合的说:「好。」 「还有一件事!」余晴立马拿出手机开始扒拉,然后举到乌桃面前激动地说:「你看!」 「纪月灵翻车了!」 「哈哈!简直大快人心好吗!」余晴眉飞色舞地让她看视频,「品牌方最终还是把监控录像放出来了,风评一下子就倒了,大家都一个劲儿唾弃她!」 余晴哼哼几声:「最重要的是,她长期当人小三也被扒出来了!李建刚的正宫发的微博,直接带上了大名,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品牌全是要解约。那个李建刚也不是什么好鸟,到处被人爆料各种包/养新人演员,名声差的要死,公司的股市一跌再跌。」 「你瞧瞧,恶人有恶报,身为公众人物还是得守好自己的德行。那个纪月灵以前仗着李建刚的后台耀武扬威的,现在还不是翻车了?」 乌桃仔细看了看视频,点点头说道:「善恶有报,我没得罪她,她却要平白的害我。」 「活该。」 余晴眯眼笑:「这回终于不当菩萨啦?」 乌桃有些不好意思:「实事求是嘛。」 餐厅里的菜陆续的上,一大桌子人也说笑起来。 顾新看着两个姑娘聊天哭笑不得,说道:「行了,咱?也聊聊正事。」 说起拍戏,乌桃立刻坐好了正色起来。 「我?这一停工也有半个多月,进度一直滞后。」顾新缓缓说着,「其余演员?一直就绪等着你没什么问题,我唯一担心的是你,乌桃。」 他看过去,眼里有些不放心:「状态可以吗?」 「之前就是因为把不准当时的状态才……」 顾新顿了下没说完,转了话头说:「停了这么久,状态会断。需不需要再缓两天,我跟你再对对戏?」 乌桃清冷的眸里十分平静。 她浅浅地笑起来,自信地说:「不需要。」 在梦中她早就体会过了对迟弈无数次心动的感觉。 「明天可以直接开拍。」 第83章 原因 再开拍的时候, 乌桃表现出了让顾新刮目相看的实力。 从《霜华录》开始,乌桃就是他非常欣赏也非常看好的年轻演员。她有灵气,有天赋, 上镜感极好, 演技爆发力感染度非常高。 但她唯一薄弱的地方就在于。 每次一到感情戏,她就会完全进不了状态,拍《霜华录》时也是那个状态。 万幸的是, 《霜华录》并不是一部言情剧, 更偏群像, 和男主顾斯引的对手戏少之又少,算不得精华。 因此拍下来虽然艰难,但也并不算非常卡。 《雾》就不同了。 这部电影中的感情戏占比高, 而且是全剧的重点升华部分, 何其重要。前一阵她找不到感觉的时候,顾新晚上都愁得睡不着觉。 这种青涩的心动感, 怎能三言两句的让她感同身受, 这对拍戏要求高的他和乌桃来说, 都是个大大的难点。 第164页 更何况, 乌桃偏偏在那个关头出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 当街绑架, 顾新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更是担心无比。 他从没想过, 乌桃在经歷了这么大的变故以后, 再次亮相, 会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这几天和《雾》的男主薛嘉懿对戏的时候, 她把陆向雪的冷傲下的小心思表现的极为灵动, 那样不可言说而隐秘的青涩情愫—— 多么美好。 这段时间里,乌桃经歷了什么? 她给了顾新一次又一次惊喜。 拍摄场地内。 乌桃穿着校服从摄影机中走出来, 笑着和余晴招手。 「桃桃!来!」余晴回应她的动作,将手里给她买的青柠汁举高晃了晃。 时至四月底,这边的天气已经十分热。 带着微微的,不易察觉的潮气,闷燥得让人只想喝点冰的镇镇暑意。 乌桃穿着陆向雪宽大泛白的校服衣裤,浑身都出了薄汗。 但她肤白,身材比例又极好。 这样的校服只觉得她像初恋女神,丝毫不显得狼狈。 刚走出几步,远处爆发一阵欢唿,隐约听得出是在高喊:「乌桃——!乌桃——!」 稍稍停了一秒,乌桃又沖那个方向摆了摆手。 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天气,拍戏场地周围还是七七八八地围上来不少企图偷拍乌桃的,想要採访的,以及慕名而来的狂热粉丝。 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要肃清周边环境,让大家保持在安全线以外。 从开拍《雾》以来,乌桃头一次在剧组体会到什么叫当红女星的待遇。 尤其最近是拍外景,不在建筑内,这样的情况就很难避免。 但乌桃现在对于粉丝的拥戴和离开都看得不是很重,淡淡地笑一下,摆摆手算是给大家打过招唿。 转身往余晴那个方向走。 余晴将少冰青柠汁递过去,得意地笑着说:「这几天真是热闹啊,你要重回巅峰了!」 乌桃吸了一口,眉眼淡淡的:「我不是很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余晴肘她一下,「因为之前的事伤心啦?」 她说着:「不算是,只是觉得我该做好自己。别人喜欢不喜欢,也不是真实的我。」 乌桃顿了顿,又说道:「喜欢剧中的角色就好。」 余晴看了乌桃半晌,感慨着:「你说的也对。」 「马上拍下一幕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坐在阴凉处喝青柠汁的乌桃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弹出消息。 迟弈:【我明天下午去剧组。】 …… 迟弈:【乖,照顾好自己。】 …… 迟弈:【缺钱缺人张嘴说。】 乌桃有些哭笑不得。 在迟弈心里,他似乎总觉得自己还是个脱不了人照顾的小朋友。 事无巨细,处处关心。 但从小独立到大的乌桃很喜欢。 她点在屏幕上一条条回:【好。】 【我知道。】 【不缺的。】 发完以后又看了眼,发觉自己似乎真像余晴说的那样木讷没情调。 单单从聊天内容来看,她像个不识好歹的负心汉。 嗯…… 以前好像就是的。 但现在她不要做负心汉了。 想了想,乌桃又添上两句。 【我有点想你。】 【路上小心。】 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她才缓缓地笑起来。 这样才对。 看起来温馨多啦。 马上要拍戏的下一幕戏。 是高中时期结束的陆向雪和薛嘉懿绝情告别。 这个时候的陆光正也已经去世。 失去了所有亲人的陆向雪无牵无挂,更加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接受薛嘉懿的所有示好。 薛嘉懿越陷越深,收了一身的锋芒和骄傲,对她好到尘埃里。 高中毕业,陆向雪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决心斩断一切过往专心求学,薛嘉懿红了眼求她别走,陆向雪不为所动。 这个地方。 与当初的乌桃和薛嘉懿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是因为这段戏,这两天晚上,乌桃都在反覆地看剧本,揣摩情绪。 甚至和顾新导演探讨过,陆向雪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 也是那时她才想起。 她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和迟弈分手。 后面两个小时都在拍摄这一幕戏。 傍晚的余晖下。 长长的石板街人影零星。 陆向雪和薛嘉懿站在街道上,身影拉的很长。 他们对视良久,万千滋味都在眼中。 陆向雪收回最后一眼,垂下眸说:「走吧,薛嘉懿。」 「再也不见。」 「理由?」薛嘉懿红了眼睛,一身的骄傲被人狠狠的践踏,「陆向雪,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陆向雪的嘴唇微微发颤,默了一瞬才又抬眸看向他,语气很冷。 「烦了。」 「就这么简单。」 她毫不留恋地往前方的小路走去,薛嘉懿站在原地绝望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 在那漫长又短暂的对视里。 陆向雪的心中翻江倒海。 不是真要这么狠心,不是不喜欢。 是不配,不能,不信任。 第165页 她和薛嘉懿一个如骄阳耀眼,一个如坑底淤泥。 註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薛嘉懿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陆向雪对他而言是新鲜,是特别,是求而不得。 她知道薛嘉懿喜欢她,但是她不相信他。 不信这三分好感,求而不得能长长久久。 何况,陆向雪自己都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她的世界是没有爱的,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可能会爱别人。 她什么都不喜欢,包括人。 …… 收工的时候,乌桃一直沉默着,沉浸在这场戏的情绪里出不来。 于她而言,当初和迟弈分手的原因也不过这些。 不配,不能,不信任。 说尽了乌桃从小到大的心酸。 这份自小伴随的压抑和冷漠,让她连面对内心的勇气都没有。 更别提相信任何人。 可现在的乌桃相信迟弈。 他用这么多年证明—— 太阳东升西落,爱意永不凋零。 真好。 陆向雪和她,都有重来的机会。 在市区的最后一场戏是明早。 陆向雪面对日初的独白。 再往后的戏份就是工作上的交际,顾导选择了在帝都拍摄。 他们明早拍完戏整理过后,傍晚启程,飞往帝都收尾。 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连酒店的门口都围了不少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有的手上还举着灯牌。 上面写【雪茄cp大爆!】 雪是陆向雪,茄是薛嘉懿。 这么一个文艺现实向的电影也能磕cp,乌桃是没想到的。 何况电影还没上映,内容都没看,何来的磕cp? 作为主演,乌桃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行为。 她还是希望,大家关注点放在剧情上和质量上。 毕竟这部电影,所有演员都非常的认真努力。 她朝粉丝们挥挥手,微微扬了声音说:「感谢大家的期待和喜欢,但是不要蹲守了,回家吧。」 乌桃说完后和余晴一起上了楼,工作人员则去将拥堵不堪的粉丝劝离。 等到房间的时候,余晴哼了一声,吧手机打开递过去说道:「你瞧瞧,有的人真就见不得你好。」 「谁?」乌桃有些疑惑,接过手机一看,话题上好几个拿乌桃和迟晚进行营销的,话里话外说她被迟晚艷压。 对比图找的大多是迟晚的杂志精修照,还有专门找出来的乌桃稍微粗糙一点的照片。 最热门的大v洋洋洒洒几千字说了两人演技的差距,资源的差距。又从长相说到身材,乌桃被贬的一文不值。 最终连捆绑的cp都要拉踩,说迟晚顾斯引的新剧cp比「雪茄」甜多了。 「收了钱的水军吧。」乌桃淡淡地说,没放心上。 余晴气笑了:「可不吗?现在的人收了钱什么都敢往外说!艷压?睁大他的狗眼看看,谁会觉得你被迟晚艷压?」 「这通稿离谱的要死,底下评论都是喷他的。」 【在?洗洗眼?】 【乌桃就不能火是吧,一有点好消息就有人拉踩抹黑,心疼姐姐。】 【怎么看都是乌桃更美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好吗?迟晚长得是不错,但芍药怎么和牡丹比啊?差太远了。】 【之前黑乌桃的那么多,我就没见过黑她长得丑的,现在风评好了反而开始胡言乱语了,牛哇!大拇指jpg.】 【黑子爬,取关了。】 余晴冷哼了声:「迟晚和顾斯引的新剧马上要杀青,听说拍着剪着,就等五一黄金档播出呢,这一个月可劲儿造势,还拉踩到你头上来了,真是不要脸!」 乌桃静静地听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说,顾斯引和迟晚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太劲爆了,余晴还真没仔细想过。 她撇撇嘴说:「在一起不在一起不知道,反正我前一阵子听圈里朋友说,顾斯引可不是什么好鸟。」 「在一起没有不清楚,但肯定睡过,还不止一次。」 乌桃淡淡笑了:「那再忍她一回,再有下次,就让她彻底的爆一爆。」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东升西落,爱意永不凋零——源自网络。 我看到的原句是,「爱意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这个也很带感,用在这里我稍微改了一下~ 乌桃也开始学着反击啦! 第84章 难捱 陆向雪高中时期的最后一幕拍完的时候。 看着眼前灿烂的晨光, 乌桃的突然很感慨。 那时的她和迟弈分手后,也曾在天台从晚上坐到清晨。在第一缕日光划破黑暗的时候得到勇气,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 离开的头也不回。 若非失忆的那次恰好被迟弈救回, 她和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拍摄完是繁杂琐碎的收工时间。 外面还有几家记者和狗仔孜孜不倦地蹲守, 等待着机会尾随乌桃,争取掌握到一手的消息。 眼看戏都拍完了,乌桃都不曾走出, 不免有些失望。 正当几个狗仔对视表示今天又白跟了的时候, 剧组外缓缓开进来一辆极为惹眼的豪车。 车身黑亮, 标识张扬。 一辆劳斯莱斯,就这么极为高调,毫不掩饰地驶向了剧组。 第166页 豪车引来了围观人员的骚动, 工作人员也不少停下手里的动作往那边看。 乌桃也看到了。 她手机发出震动。 迟弈:【上来。】 乌桃低眉一笑, 和身侧的余晴打了声招唿,打算上车。 余晴急急忙忙拉住她:「你就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上啦?!你又想上新闻!周围藏着的狗仔没有五家也有三家, 等曝光出来又要说你被包养, 这太高调了吧我的宝?」 乌桃看了一眼外面, 转头对着余晴笑:「我知道。」 「没关系啊。」 她往前走了几步:「放心啦。」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迟弈不是觉得她诚意不够。 这回总够了。 乌桃要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逃也逃不掉。 众目睽睽之下, 乌桃上了这辆万众瞩目的豪车。 刚关上车门,迟弈便抓着她的手腕, 欺身过去吻她的唇,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和冷香, 唇瓣厮磨, 吻得难捨难分。 乌桃没心理准备, 被亲的差点缺了氧,换气的空隙嘤咛了声:「迟弈……」 迟弈这才红着眼停了下来。 劳斯莱斯的内室挺宽敞。 但迟弈一米八几的个子在这空间里还是显得逼仄。他个高腿长, 亲乌桃的时候的姿势太进攻,动作施展不开憋屈得难受。 只能恶狠狠地把她亲了个够才松开,顺势半靠在靠背上,抓她的手腕往上,把乌桃的身子往他这边带。 乌桃猝不及防撞入他胸膛,身子不稳,手下意识撑在他身上。 感受到异样,脸顿时更红。 看乌桃羞赧,迟弈莫名地被取悦,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么多次了还脸红?」 乌桃不好意思直视他眼睛,赶紧勾着他的脖子去抱她,将小脸放在他肩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嗯……」 对面迟弈的时候,乌桃总有些束手无策。 他分明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却无师自通到让她觉得承受不住。 嘴上便宜是这样,身体上的也是这样。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迟弈在她耳边呵气:「外面工作人员都还没走。」 「可是乌桃,我忍不住了。」 这么几天不见,迟弈发了疯一样想她。 就算是乌桃告诉过他不用担心,不用怕。但他失去过乌桃一次又一次,抱不到她就会患得患失。 生怕这是又一场梦,她轻易就会消失。 乌桃红着脸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前排和防窥膜。 没说话,却主动将唇送了上去。 迟弈抱着腿上的乌桃眼尾愈发的红—— 剧组周围的狗仔咔嚓咔嚓地将乌桃走进车里的场景,车的外观以及车牌号拍了个遍。 时刻等着拍乌桃走出车门异样的照片。 结果一直等到剧组都即将全部收工完毕准备要走的时候,车门都没有打开。 狗仔简直想骂人。 这都两个小时了还不出来?! 其中一个槓着摄像机的男人踢了一脚旁边的小弟:「查查车牌号!」 不出五分钟,小弟惊喜地喊起来:「我就知道是他!乌桃果然是被包的!」 站在旁边的老大一巴掌拍他头上:「叫什么叫!嘘!」 当晚。 乌桃在剧组私会迟弈,并在车上共度两个小时的消息火速上了热搜。 其中一条词条:#迟弈不行悄悄地从末尾出现,随着热度的增加不停地上升着排名。 乌桃现在话题度本身就很高,桃色新闻更是容易爆。 狗仔把她带着笑走向劳斯莱斯的照片拍的清晰又甜美,日光下走过去的样子简直已经可以当壁纸。 底下的评论两极分化得严重。 一波简直认为这是坐实了乌桃被包养的消息,一波认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被拍肯定不是。 两拨人从狗仔的微博下吵到乌桃的微博下,连她的超话都在讨论这件事。 就在粉丝们搜索乌桃超话时才发现,她和迟弈居然还有cp超话,里面一直活跃着小众的粉丝。 更是被大批量的粉丝看到了乌桃高中时期和迟弈的那个热门帖子。 【长得帅的有钱人也是有残缺的,无图有真相。】 【迟弈不行。】 两条几年前的帖子再次引爆了大家的好奇心。 什么不行?!两个小时,这是太行了吧?! 什么,乌桃和迟弈高中时期就在一起,还是迟弈倒追? 被包/养什么的果然是鬼话,抱走乌桃,姐姐不约! 一夜之间,乌桃和迟弈的【逃逸cp】吸粉无数。 「逃逸cp?」 飞机上,迟弈把她摁在飞机座椅上亲了好一通,散漫地看着她说:「这名字还挺贴。」 「不和你本人一样——」 乌桃语塞,赶紧去捂他的嘴,不让他细数自己的罪过。 「嘘。」 迟弈却不随她的意。 刚刚亲过乌桃,迟弈的眼睛有些暗潮。他本身长相昳丽张扬,眸色极深,不笑时候像凡事都不经心的妖孽,拖长了调子说:「你又嘘我。」 乌桃最受不住和他之间这样的暧昧拉扯。 她心跳好快。 那些以前压住的,感受不到的心动。 现在统统还回来了。 乌桃突然好想好想和迟弈恋爱。 第167页 本来想等到拍摄完后再好好讲的,可是她的心跳快得要死掉了。她觉得,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乌桃去牵迟弈的手,抓得很紧,由于紧张深唿吸了好几口,微微颤抖着说:「迟弈。」 他还不知道乌桃到底到做什么,沙沙的鼻音嗯了一声,语调大发慈悲似的:「心虚了?」 「我可以——」 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你还没说出口。 乌桃下一句的话让他心勐地发颤。 「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一直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到两个人在一起这正文完结!后面的剧情还会继续写~故事会非常完整的。但是都是甜!甜!甜!迟弈和桃桃终于有了好结果,我终于晚上能睡好觉了呜呜呜,谢谢大家的喜欢~记得天天来磕糖~再次感谢你们的一路支持和喜爱,兔兔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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