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被毛绒绒团宠了》 第1章 必死开局? 痛……好痛。 林娆蜷缩着身子，全身都传来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痛楚，她不禁想要大口地呼吸，然而却只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断断续续地轻喘。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在睡觉吗？就算是做梦……梦会真实到这种地步吗？ 她昏昏沉沉的意识仅能分出模糊的一丝注意在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上，其余则全部被痛苦裹挟，疼得昏天黑地。 等等，这……是什么……？ 手臂上传来怪异的触感，好像毛绒绒的，还在蹭来蹭去。林娆的手指动了动，却抬不起来，眼皮也仿佛有千钧重，根本睁不开，更别提去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凑过来一下一下地舔着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周身的痛苦和疲惫仿佛轻了些许。 这让她精神一振，连忙费力地试图撑开眼皮，看看正在自己身边打转的小家伙——从刚刚的呼吸声和它的行为来看，她基本能够确定这小东西大概是条狗狗。 ……不过这地方可真够黑的。林娆勉强将眼睛睁得半开，透进视线的是一片昏暗，几乎要让她以为自己还没睁眼。 凑在眼前的小东西……不对，这显然不能说小……目测它大概都有她站起来时的一半高了。 它显然是条狗狗——这从它发现她睁眼时叫出的那几声“汪”也能确定——虽然目前还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狗狗，但它大概是流浪狗。 即便现在的环境看不太分明，她也能看出它身上的毛发枯燥纠结，一看就不像好好打理过的，而且毛色也斑驳，应该是身上脏兮兮的。 林娆一直是个毛绒绒重度爱好者，之前学校里有那么两只流浪猫，一碰见被她逮着硬薅。 一开始还有小鱼干猫条什么的作为贿赂，后来就算有这些东西都不肯靠近她了，从此她就非常发愁，完全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逆来顺受不反抗的毛绒绒…… 眼前这不是现成的？它在亲近她哎！ 林娆意识到眼前这是狗狗之后就立刻感觉精神了不少，想撑起身子来，结果还是低估了她身上的伤势，刚刚动了一下就痛得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死过去。 ……到底是谁干的！！！林娆强撑着保持清醒意识，痛得几乎骂出声来，她一个平平无奇大学生是招谁惹谁了，还有这奇怪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啊？？ 似乎是看出她现在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大狗狗焦急地原地打了个转，随后叫了两声，忽然一下子窜了出去，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几乎要听不清。 林娆虚弱地咳了两声，还没来得及惋惜离去的毛绒绒，大脑忽然一痛，再次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娆睁开眼，看见的是灰色的天花板。 她双眼无神地发了会呆，忽然被一声“汪”惊醒，立刻转了转脑袋，视线对上刚刚飞奔过来的一只……呃，大金毛？ 金毛看到她醒来似乎很激动，兴奋地叫了两声，尾巴摇得飞起，主动凑过来拱她的脸。 林娆感觉虽然身上不痛了，但是她诡异地全身无力，没法伸手拍拍狗头，于是只能蹭着金毛的脑袋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醒了？” 门口突兀地传来一个男声，林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视线转了转，看见了站在门边的一个白衣服的青年。 唐……眷？ 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终于在昏迷过程中接受到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位她名义上的“监护人”。她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腕，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起来喝药吧。”唐眷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几步走过来将手中的药放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原本就打算来看看你，结果走到半路突然被这金毛扯住，非要带我去个什么地方，我跟着过去一看，你满身血地躺在那里，把我吓得不轻。” 他拍了拍金毛的脑袋，林娆则是呆了呆，张嘴想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干，几乎发不出声音。唐眷注意到，立刻将手边的水杯递了过来。 林娆润了润嗓子，小声道谢，才开口问道：“血……？” 唐眷手里捏着块疑似方糖的东西，好像正在犹豫要不要投进药里，听她问出这一个字，随口回答：“对啊，浑身是血，我一开始还以为误入什么凶杀案现场，要不是它非要拖着我去看你，我可能就直接走掉了。喏，你的衣服我不好给你换，你缓一缓，一会记得起来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林娆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似乎还套了层外套，她低头扯了扯领口，果然在内层衣物上看到了大片刺眼的猩红。 “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唐眷转过头来，担忧地看着她，“现场似乎没留下什么东西，找不到指认身份的线索。” “……我不知道。”林娆垂眸，握着水杯的指尖微微发白。 “好吧，你先休息一下，记得把药喝了。”唐眷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不能待太久，就先不打扰你了。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这只金毛，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留下来，我看它还挺机灵的。” 他最后揉了揉金毛的脑袋，跟她摆摆手，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门口很快响起一声关门的闷响。 林娆此刻才算是放松了一些，她捧着手中的水杯，回想起刚刚昏睡时脑海中多出的信息。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星际联邦时代的寒月星，她……这具身体，名字也是林娆，今年十八岁，父母不详，由养母抚养长大，养母死后她便是独居，偶尔会有“同僚家的大哥哥”唐眷来探望照看一下她。 现在，“林娆”不知所踪，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睡梦中穿越了过来，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这个“林娆”，并且一开局就被不知道是谁的人袭击了，甚至虽然基本有之前所有记忆，唯独进入巷子前后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 ……到底是为什么？ 第2章 金毛 应该是躺过修复舱了，林娆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刚醒来时的那种无力感也渐渐消退。等缓过来之后，她掀开被子起了身，打算去浴室好好洗个澡。 见她起身，趴在一旁的大金毛立刻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它应该也被清理过了，现在的毛发蓬松柔顺，看着就让人想摸一把——事实上林娆也这么做了。 她摸了一把金毛的狗头，满足地叹了一声，又蹲下身来跟狗狗商量：“你有没有主人呀？没有的话不如在我家里住下吧？” 金毛好像听懂了一样，汪汪叫了两声，兴奋地来蹭她的脸。林娆笑起来，拍拍它的脑袋：“好啦，我先去洗个澡，你先自己玩会——不准拆家噢。” 她随口叮嘱了两句，也没太在意。主要是她现在这个家里其实没什么家具，走的简约风，而且这只金毛应该挺听话的……吧？ 只能这样了，毕竟她也不能把它带进浴室啊。 怀着一点点的忧虑，林娆走进浴室，门一关，把金毛隔绝在外。 她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似乎跟她自己的原装没什么区别，长相也几乎一模一样，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看上去瘦了一些，矮了一些。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原先的她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学生了，比这具十八岁的身体老了两岁。 也不知道原本的“林娆”去哪里了……林娆垂眸扯了扯衣服下摆，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有之前的记忆在，但这个世界对于现在的林娆来说仍然无比陌生，如果可以，她想早点回家。 不过目前什么头绪都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娆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外套。 里面是一身休闲装，宽松舒适……至少原本应该是这样。然而现在这身衣服上被血浸染得颜色斑驳，有种触目惊心的惊悚感。 林娆不适应地扯了扯袖子，却发现袖口之下似乎有什么痕迹。 她将袖子拉高，不由得“嘶”了一声，皱起了眉。 她的左手手臂上有一条几乎贯穿小臂的“疤痕”，之所以不确定是否是疤痕，是因为它看起来很整齐……整洁？ 这一条竖线从她的手肘一直延伸到她的手腕上方，刚好能被袖子遮住，看起来像是已经好了很久的伤口，到现在只留下来这样一条痕迹。 但是什么样的伤才会如此平整笔直……位置都恰好是在手臂正中，基本可以把小臂竖向一分两半？ 林娆的指尖摸过这条竖线，感觉到微微的凸起。她抿了抿唇，拉开右手的袖子，却发现也有一条这样的痕迹，与左边的对称，恰好在右侧小臂的中线上。 好奇怪……林娆看着并排伸出的两条手臂上的两道竖线，陷入了迷惑。 唐眷知道这个东西吗？这玩意儿看起来也不是很隐蔽，但凡穿个袖子短一点的就露出来了，这件事可不可以去问他……？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手臂上竖线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细微的酥痒感，两道微微凸起的痕迹渐渐收缩淡化，到最后竟然像没出现过一样，两只手臂上光洁无比。 “……这，什么情况？”林娆喃喃自语，在手臂上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有，她几乎开始怀疑刚刚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几番查看无果，林娆放弃了探究的想法。她看了一圈，发现自己身上的外伤已经基本没有了，心下不禁感叹星际时代的医疗技术，随即踏进淋浴间，打开了莲蓬头。 洗完澡出来，林娆擦着头发打开了门，一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前摇尾巴的金毛。 她环顾一圈，视线所及范围内跟她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她满意地点点头，蹲下身用力亲了一口大金毛：“真乖！” 金毛似乎也很开心，猛蹭她的脸。 林娆跟金毛闹了一会，转身坐到沙发上打开光脑。这玩意基本上就是星际时代的便携式电脑，平常看着跟手表一样，实际上可以拉出好多个可见虚拟屏幕，能处理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星际时代基本是人手一个。 林娆第一次用光脑，但是按照记忆中的动作来操作，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这里点点那里戳戳，基本把功能明白得差不多了，就打开联系人界面，打算看一下最近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跟“林娆”去那巷子有关的线索。 然而……她望着屏幕上有且仅有的一个“唐眷”，陷入了一阵沉默。 ……“林娆”原来……社交圈子这么小？虽然说她接受的记忆里跟社交有关的确实很少，但她以为那只是记忆缺失或者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想过那居然可能是真的几乎没有社交。 ……这是，究极社恐？ 她不死心地点了点别的页面，翻来覆去还是只有唐眷这一个人，她终于接受了“林娆”似乎没有什么朋友的事实，认命地随手点开唐眷的聊天界面。 唐眷刚刚还问她有没有什么头绪呢……看来是对“林娆”这次出门并不知情。他平常似乎也有不少自己的事情做，再加上“林娆”的要求，他并不经常来，只是时不时过来看一眼，也确实不能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娆无意识地叹了口气，一边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边用另一只手抚摸趴在身边的金毛。 “怎么了？” 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来，把林娆惊得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点到了视频通话的选项，面前的光屏上出现了前不久刚刚看到的唐眷的脸。 他似乎在车上，窗边露出飞速向后退去的景色与人流。那边安静得很，林娆只能听见若有似无的舒缓音乐声。 林娆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拘谨道：“嗯……不好意思，不小心按到了。”唐眷耐心地听她说完，只无奈地摇摇头：“没关系。你现在怎么样？” 林娆摇了摇头：“感觉没什么大事了。”她下意识瞟了一眼客厅角落里的修复舱，心说这玩意好像真的挺好用的。 “那就好。”唐眷顿了顿，看到金毛凑上来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光屏，忍不住笑笑：“你把它留下来了？” “嗯。”林娆也不自觉地笑起来，张开双臂抱着金毛撸了几下狗头，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放松，“以后它就跟着我啦。” 仿佛是为了配合她，金毛摇摇尾巴发出“汪”的一声，抻直身子就是一顿猛蹭。 唐眷看着她和金毛玩，外表看起来不到二三十岁的青年眼里流露出些许柔和与怀念。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了一声林娆的名字：“娆娆，再过阵子你学校就要开学了，你记得提早做准备。今天原本想跟你说这事的，结果出了那样的事，一时间没想起来。” 林娆听到“学校”，猛地一抬头：“开学？” 唐眷点点头，揶揄道：“你不会忘了吧？这可是你之前心心念念的大学啊。” 林娆扯了扯嘴角，目光游移：“……差点。” 第3章 毛绒绒上学记 站到传说中她心心念念的那所大学门前的时候，林娆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不是……大学应该是禁止养宠物的吧……是吧……？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各自跟随着主人或文静或撒欢的大大小小的宠物，脑袋上的问号几乎能具象化出整整一排。 早知道她就把璨璨带来了！！ 璨璨就是她捡回来养的那只大金毛，最近一个月被她借着唐眷的资助养得精神了许多，乍一看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是那样惨兮兮的一条流浪狗了。 她给它起了璨璨这个名字，又在唐眷的提醒下去给它做了一个潜力测试——其实她不太懂这是个什么东西，但一直忘记问——得出的结果是b级，听唐眷说也就是个中等的水平，不上不下，她也就没在意。 林娆沉默地看着身边一个少女牵着一条疑似德牧的狗狗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进了校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她心中悔恨的泪水再次流成了河——天知道她在离开璨璨的时候有多么不舍，抱着它整整一个晚上都不肯撒手，要不是璨璨脾气好，她肯定就被嫌弃地一脚踹开了。 结果这个世界的大学居然可以养宠物？？ 林娆看了看时间，这所大学只规定了到校日期，没有规定具体时间，也就是说这一整天大概都可以进出校门。她思索了一下，决定回去把璨璨带过来。 她不能没有毛绒绒！ 正当她想要调头回去时，她接到了唐眷的电话。 “你在哪？”对面的男声声线平稳，但似乎带上了些许无奈，“你是不是到了？” 林娆站在原地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任何眼熟的人或车，她又转头看向大学门口巨大的剑形雕像，清了清嗓子答道：“嗯……我现在在，达摩克利斯大学的大门门口。” “唉……走那么快做什么。”唐眷叹了口气，听筒中忽然传来两声“汪汪”，林娆眼睛一亮：“眷哥你在我家吗？” “你忘记把它带走了。”唐眷“嗯”了一声，奇怪道：“你是不是没看入学手册？你报考的生灵系是可以带一只生命体……宠物，入学的。” 他似乎习惯性地说到了某个字眼，说出口才意识到现在的林娆可能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又补充道：“生命体就相当于宠物，差不多一个意思。璨璨那次去测试出来的潜力等级你还记得吗？b级刚好是达摩克利斯能接受的生命体等级。” 啊……生命体。 林娆迟钝地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她对这个字眼不熟悉，一时间没和璨璨对上号，所以就下意识地把这件事遗忘了。 她好像曾经查过这个词，星网上是怎么说的来着？ 生命体，是对所有动物以及植物的统称，简单来说除了人以外，任何有生命的物体都可以统称为生命体。 经常与它同时提及的还有“生灵体”，这个类别被包含在生命体里，指的是生命体中所有可以变化为人形的个体。 ……变化为人形？ 林娆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还有兽人……呃，和植物人？ 她只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对面的唐眷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开口给她科普：“你还没看过相关内容吧？这些都是大学才有的东西。b级潜力的生命体在经过训练后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能够变成人，如果它能做到，它就会升级为生灵体。”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他的内容你入学之后都会学到，我记得达摩克利斯的生灵系如果在毕业的时候能培养出一只生灵体，就能成为优秀毕业生，有不少奖励。 不过也不用太在意，生灵体培养很难，有专门的培养基地，如果最后没成功，你也有很多相关行业可以选择，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考虑的好远。 她还没踏进达摩克利斯的大门，他已经在想自己以后就业难不难了。 林娆默默地摸了摸后颈，欲言又止。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唐眷似乎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声音隐隐带上笑意：“你找个地方坐一会，我现在收拾好璨璨的东西，正在往你那里走，预计还有半个小时。” 林娆：“好耶！” 她麻溜地在附近找了个奶茶店坐下，点了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打开星网。 还好前几天行李已经都寄到学校了……听说宿舍有专门的机器人管家会接收住宿学生的个人物品，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林娆走神想了些有的没的，眼前的光屏微微一闪，跳出了她刚刚搜索的“达摩克利斯生灵系”的搜索结果。 她回过神来，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大致浏览了一遍，挑了个看起来像是学生论坛的地方戳了进去。 —————— 【萨摩耶是小天使！】：有没有达摩克利斯生灵系的新生呀？来集合集合啦！ 【这辈子不再养二哈】：我我我！ 【含羞草】：学姐好……是有什么新生活动吗？ 【萨摩耶是小天使！】：嘿嘿嘿倒也没啥，就是想看看新来的小宝贝嘛，咱们生灵系上一年停招，我们都大三了，才看到一波直系的学弟学妹。 【披着狼皮的羊】：噢噢我听说过这事，学姐知道怎么回事吗？ 【萨摩耶是小天使！】：哎哟，这可不好说……等你们入学之后再说吧。不过这事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整天忙着跟自家的小崽子斗智斗勇呢…… 【这辈子不再养二哈】：听说生灵系人手一只毛绒绒，这是真的假的，一定要有吗？ 【黑曼巴是最美的】：不是毛绒绒当然也可以！加入我们生灵系蛇系分院！ 【不摸到白虎不改名】：嗝？蛇系分院？蛇院？ 【萨摩耶是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也不是必须，只要有一个宠物就可以，不是毛绒绒也可以是不长毛的或者植物都没问题，只要你有。噢，宠物必须是生命体，石头不算哈，有生命的才行，而且要通过潜力测试，潜力b级及以上。 【萨摩耶是小天使！】：当然如果你实在没有的话，学校也会酌情给你分配一个，不过分配过来的小宠物不一定好磨合，上课可能不方便。 【这辈子不再养二哈】：痛苦面具…… 【披着羊皮的狼】：哈哈哈哈哈楼上是被二哈搞得没办法了吗 【这辈子不再养二哈】：别提了，我要是把它带过去我估计第二天早上我就会因为宿舍损失以及被舍友投诉而被学校勒令退学……好恐怖 【黑曼巴是最美的】：好恐怖 【披着羊皮的狼】：好恐怖 【不摸到白虎不改名】：好恐怖 …… —————— 林娆把奶茶里的珍珠吸上来嚼了一口，看着屏幕上的帖子微微蹙眉发起了呆。 那个“萨摩耶”是学姐，“黑曼巴”大概也是前辈，撇开一些没用的口水话不谈，这些对话里还是能提炼出一些信息的。 首先，上一届不知道为什么停招了，虽然这件事看起来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这个暂时大概也不是她能接触到的，暂且不提。 第二个，生灵系人手一只“宠物”，也就是生命体，并且必须是潜力b级及以上，这一点唐眷简单提过，不过他没说就算自己没有，学校也会给分配……这又是为什么？ 至于第三点，学生跟自己带着的生命体是要一起上课的，就算不是所有课都上，起码有些课是要双方共同完成任务。大概是培养默契？不知道所谓“生灵体”的“训练”都是什么内容。 林娆无意识地叹了口气，伸手关了这个帖子，转而浏览起其他的相关信息。等她一杯奶茶喝完、一碟小蛋糕吃完，她再抬头往窗外找，终于看见了白衣服的青年牵着金色毛发的大狗狗沿着街边慢慢走过来。 她赶忙背起包跑了出去，璨璨一下子就发现了她，急切地想要冲过来。唐眷险些拉不住它，看到林娆之后，索性松了手，任由它飞奔过去。 璨璨大概是跑近时收了力，只直起身子往林娆身上扑，并没有撞到她。林娆惊奇地蹲下身用力抱抱它，夸奖道：“真棒！知道不能撞倒姐姐呀？” 璨璨呜呜两声，骄傲一般挺起了小胸脯。 林娆笑弯了眼，低头亲了亲它，看它害羞地低头拱来拱去的样子乐不可支。 它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她都做好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准备了。 后面的唐眷不紧不慢地走近，看这一人一狗闹成一团，一边笑一边提醒：“东西我送给机器管家了，你可以直接带着璨璨进去了。” 林娆抬头，一边应下来一边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衣角：“谢谢眷哥。” “没事。”唐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阮姐把你托付给我，我当然要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去吧。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少女点点头，牵着金毛犬远去。唐眷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得平直，目光幽深得仿若寒潭。 第4章 豪华宿舍!! 达摩克利斯的宿舍标准配置是四人间，林娆来之前没有具体查过是怎么个标配，她光是知道四人间就已经很满意了——上辈子可是六人间起步啊？？ 然而真正到了宿舍，林娆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标配，她感动的泪水快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瞧瞧，瞧瞧这整洁干净的房间，竟然是四室一厅！！！ 入眼就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小客厅，四个角落各有一扇门，分别贴上了四个人的名字：林娆、游如梦、秦惊鸾、郗鹊。 呃……室友这些名字都蛮好听的，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想起了《游园惊梦》？ 她顿了顿，接着打量起这间即将生活好几年的宿舍：四个角是四个房间，中间是客厅，正对着门的是小阳台，门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卫生间。 在小沙发旁边除了眼熟的修复舱，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小型空调的东西。经过机器人管家的介绍，林娆才确认这确实就是星际空调——调温装置，夏可冷冬可热，堪称居家必备好物。 瞧瞧，瞧瞧这条件，刚上来的时候还是坐电梯上来的，有电梯、有四室一厅、有独立卫浴、有空调——还有一个机器人管家！！ 她穿越之前要是知道以后能上这样的大学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不过这学费住宿费怕是很贵吧，唐眷——或是她母亲留下的遗产，真的可以吗？ 林娆挠了挠头，回想起唐眷说到这所大学时毫无波动的神情和语气，决定不再考虑这件事。 虽然在她眼里唐眷是薛定谔的富人，但是他貌似确实是个富人，至少在她上学这方面没有亏待她。 机器人管家圆头圆脑的，身高只有林娆的一半多，也就堪堪能跟璨璨一样高。璨璨好奇地凑近它嗅来嗅去，被它突然的一声“滴——”吓得骤然往后一蹦。 “请输入学生身份id确认入住。” 平直的机械音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响起，机器人脑袋上的屏幕弹出一个窗口，上面的光标一下一下地跳动。 林娆按照提示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上标明的id写上去，小管家的屏幕上弹出一个绿色的对号，随即出现了一个简单的笑脸符号表情。 “身份认证成功，欢迎林娆同学入住，希望您在这里拥有愉快的生活。我是739的机器人管家，编号0739，如果有需要，请直接呼唤我的编号。” 认证通过后，0739的声音都变得有了起伏，听起来确实有些欢快。在它说话的同时，屏幕下方的长条形方框忽然弹出，林娆才发现这居然是个类似小抽屉的盒子。 她伸手从小盒子里拿出一张卡片，盒子又自动缩回去合上了，她才转眼看向小卡片，发现这是自己的学生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专业、班级和身份id，有一栏“学分”后面跟着一个“0”，最下面一行还有一个“生命体”，后面是空的，可能需要自己填上。 “请确认您的身份卡信息，如有错误请在此处自行修改或上报教务处修改。” 0739又出声了，屏幕上弹出一个跟她身份卡一样的的窗口，底下的生命体一栏后面跟着个闪烁的光标。 林娆试探着输入璨璨，发现自己的身份卡上也出现了璨璨两字。 ……高科技！ 不过其他信息似乎都是锁定的，应该只有教务处能修改。 林娆收起卡片，牵着灿灿正打算进贴着自己名字的房间看看，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呼：“好漂亮的狗狗！” 林娆回头，看见一个个子小小的、浑身黄白色系搭配的漂亮女孩，她看起来就是那种活泼开朗的，脸上的笑容甜甜的。 女孩盯着璨璨的眼神闪闪发亮，她抬头看向林娆，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问林娆：“姐姐，我可以摸摸它吗？” 林娆被她一声“姐姐”叫得仿佛中了会心一击，强撑着笑容点了点头，实际上脑子里已经除了“好可爱”三个字容不下其他的想法了。 这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室友了吧……可是她真的好可爱……她叫“姐姐”了诶…… 少女得到应允立刻一边笑一边蹲下身来两眼放光地摸上璨璨的脑袋，嘴里还不忘喊一声“谢谢姐姐”。璨璨大概看出她没有恶意，也由着她摸自己，还会抬抬脑袋主动去拱她的手。 “好可爱啊……不好意思啊姐姐，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游如梦，是739的，姐姐你是……？” 吸了一会狗，少女满足地站起身来自报家名，林娆指了指身后门上的名牌，微笑：“林娆，你的室友。”她又指了指璨璨，“这是璨璨。” “噢噢我知道了！很高兴认识你！”游如梦用力点点头，目光又移到璨璨身上：“这就是你带来的生命体吧，它潜力怎么样呀，你养它多久啦？” 这小姑娘问题一个接一个，说完才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她干笑了两声，连忙把手里提的小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懒洋洋卧着的一只猫咪。 等等……这是…… 林娆瞳孔地震。 游如梦抱起从笼子里优雅地走出来的小猫咪，一边摸着它柔软的毛发一边温柔地介绍：“这是我家的布偶猫布丁，我把它从小养到大的，潜力是a级，正好能陪着我一块上学。” 布偶猫！！那不是猫中小公主吗！！！ 林娆盯着那双清透的蓝色眼睛，内心的小人垂涎三尺。 “好可爱啊小布丁……”林娆看了看游如梦，得到允许后上手小心地摸了一把，金尊玉贵的小公主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发出软乎乎的一声“喵”。 暴击！！ 林娆深呼吸一口，转而介绍起自家狗狗的情况：“我家这个璨璨是我一个月前刚领养的，潜力只有b级，之后就是它陪我啦。” “噢噢没关系，b级也有可能进阶生灵体的，姐姐你别担心。而且璨璨这么乖这么可爱，训练的时候一定也很努力。” 游如梦真心实意地夸着璨璨，末了还捏着布偶的小爪子跟璨璨打招呼：“布丁以后也要跟璨璨好好相处呀。” 林娆忍不住笑。 还有两个室友没来，游如梦按着流程确认了身份领到了身份卡，跟林娆打过招呼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林娆也没在客厅多停留，牵着璨璨进了房间。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生灵系的宿舍之所以那么大，很有可能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不仅是学生，还有学生带来的生命体。 入学手册上似乎提到可以带任何种类的生命体，那么按这么说，是不是那些个大型动物也是可以带进来的……？ 林娆脑补了一下成年的老虎趴在自己穿越之前的大学宿舍里的情景，顿时打了个激灵。 ……还是得大点，要不然人家一个转身就把宿舍搞塌了，这维修费得出多少啊。 璨璨大概是来的路上累了，没一会儿就趴在门口的垫子上睡了过去。林娆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开始收拾东西。 然而刚收拾了一半，她在把角落的箱子拖出来的时候，结结实实被箱子后面露出来的一双黑亮的眼睛吓得一愣。 什么玩意…… 林娆深吸了一口气，定睛去看，才发现角落里趴着一只小狐狸，深红色的一团，毛绒绒的大尾巴几乎有它整个身子那么大。 ……新，新的毛绒绒！ 第5章 消失的红狐狸 林娆小心翼翼地走近两步，红狐狸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龇牙，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看起来非常无动于衷。 林娆于是试探着伸了伸手，红狐狸看了她一眼，忽然别过脸去，尾巴甩了一下，莫名地透出一股了无生趣的意味。 ……小小一只狐狸，戏还挺多的哈？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毛绒绒的渴望达到了被咬的恐惧占据上风，她以毅然决然的气势又往前伸了伸手，小心又谨慎地把手往狐狸的脑袋上放去。 没事，不虚……大不了就是咬一口，修复舱一躺不就完事了……诶，成功了！ 在摸到狐狸脑袋的一瞬间，林娆眼放精光，手下与璨璨略有不同但仍然十分柔软且舒适的手感立刻征服了她，她不自觉地凑得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温柔地一下一下摸着狐狸的脑袋。 “怎么了呀小宝贝，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宿舍里按说是全新的，也就是没有任何人或者生命体的，这只看起来像赤狐，但是毛色深了许多的红狐狸出现在这里明显是不太合理的。 要不要把它的情况给0739说一下？这万一是谁家走丢的，也好给人送回去。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于情于理林娆也不能在宿舍里留着它。她轻柔地揉了一把狐狸的小脑袋，刚要收手起身，手腕卷上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深红色的大尾巴绕着她的手腕蹭了蹭，小狐狸也微微扬起脑袋，舔了舔她刚刚拿起还放在半空中的手。 它呜呜嘤嘤地叫了两声，尾巴抬起后林娆才看到它的一条后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关节处的毛发纠结一片，颜色比周围的毛毛要深了一些。 林娆顿时怔住，随即变得焦急起来，这小家伙受伤了？她……她其实没太有经验，也不会包扎，果然还是得跟管家说这事…… 她心疼地摸摸小狐狸的头，嘴里哄道：“乖乖宝贝别害怕啊，姐姐去找人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你别动啊，姐姐马上回来！” 她小心地拨开缠住她的尾巴，快跑几步出了房间，喊了一声0739。小机器人正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当门神，听到她的呼唤后立刻回应一句“我在”，同时身下的小轮子咕噜咕噜地转起来，移动到她面前。 “房间里有只受伤的小狐狸，你快看看，能不能送医务室什么的……呃？” 林娆给机器人让开道，一边说明情况一边转头去看小狐狸，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最后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 小狐狸原先趴过的地方空空荡荡，只有地面上些微的红色血迹证明刚刚不是她的幻觉。 …… 晚上的时候，另外两位室友秦惊鸾和郗鹊也到了，秦惊鸾这个名字林娆乍一听还以为是那种冷淡美人，没想到见面才知道原来是那种大气随和的大姐姐类型；郗鹊则是个文静的小姑娘，有点内向，腼腆又温柔。 秦惊鸾带在身边的是一条捷克狼犬，名字叫芬达，潜力跟布丁一样是a级，郗鹊带着的是一只银喉长尾山雀，肥嘟嘟的一只，名字就叫啾啾，潜力跟璨璨一样是b级。 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几只小宠物也互相碰了个面，简单的聚会后几个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为第二天的开学典礼和即将到来的军训做好准备。 ……是的，军训。 林娆盖着被子，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人都穿越了，还逃不过军训。 要知道穿越之前她已经军训完两年了，谁知道现在又要再次经受这种痛苦…… 痛苦面具。 …… 林娆坐在大礼堂里，耳边回荡着扩音器里校长中气十足又慈祥无比的温和声音，眼前是一片半明半暗的虚无领域。 好困…… 昨晚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眠，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睡。今天一早六点起床，极速洗漱吃饭后，在同一班级的四个人结伴跑到大礼堂外顺利找到自己班级的队伍，穿着统一的制服混入人群。 为了避免体型不一性情不同的生命体闹出岔子，上午的开学典礼是不允许带生命体到场的，所以现场乌乌泱泱的一片全都是学生，不时有人偷摸着交头接耳。 当然……也有跟她一样偷摸着打瞌睡的。 不是，开学典礼不困才不正常吧？ 林娆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脑袋再度一点，好像小鸡啄米。 “娆娆姐，别困啦。”游如梦在旁边小幅度地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小声说话，“导员看着呢，别被抓到啦。” “没事，我挡着呢。”站在前面的秦惊鸾隐隐带笑的声音传过来，宿舍里林娆游如梦和郗鹊三个人差不多高，就秦惊鸾比她们高了差不多半个头。这次排队比较匆忙，导员也没怎么细分，她就直接跑到了林娆的前面。 这小姑娘早上起来就顶着一双黑眼圈，一看就是没睡好。 秦惊鸾左手伸到两个座位中间朝后面比了个大拇指，林娆听到她的话，在困倦的间隙感动地伸出手与这位姐姐来了个握手。 郗鹊欲言又止，不过到底还是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瞟了瞟林娆。 台上校长的演讲已到尾声，接下来就是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的发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底下的学生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靠副校长拍了拍话筒才勉强平息下来。 凭借着骨子里顽强的某种传统精神，林娆察觉到有热闹可看，在骚动被镇压后迟钝地抬了抬头，意识努力恢复清醒，眯着眼去看台上。 什么，有点看不清……嘶，那人身后什么东西在晃……什么东西在晃？？ 林娆揉了揉眼睛，瞌睡虫一下子飞了一半，隔着小半个礼堂，她竟然模模糊糊地看到台上的教师代表身后有一条蓬松的银灰色尾巴…… 起猛了，看见学校教师是兽人。 林娆扯了扯旁边两位姐妹的袖子，低声问：“那什么情况啊，他那个是，尾巴？” 游如梦小声回应：“嗯，就是尾巴。你不知道吗，这位在达摩克利斯可有名啦。” 旁边的郗鹊也推了推眼镜给她科普：“他名字叫白桦，是生灵体……对，就是生灵体，本体是银狼。” 前面的秦惊鸾也听到她们的对话，微微低头装作不经意活动脖颈，往后传了句话：“白桦老师可是军队退下来的。” “嗯嗯。”游如梦猛点头，“据说是白桦老师链接的生灵者出了意外，他不愿意再接受其他人的链接，再加上已经服役很久，索性就退了下来，在我们学校当老师了。” 生灵者，也就是与生灵体建立链接的人，用不太恰当的比喻来讲，就好像是生灵体的主人。如果璨璨能够化为人形成为生灵体，并且与林娆建立精神链接，那么她也就是一个生灵者。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白桦的基本信息告诉了林娆，林娆再次眯着眼睛盯了一眼白桦，心中不无感叹。 好嘛，穿越一趟，狼来了，狼来当她的老师了。 台上白桦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响彻整个礼堂会场，他的发言似乎也很简短，就几个人说话的功夫，他就已经差不多念完了，听内容是已经到了结尾。 “今年的新生里似乎有不少好苗子，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台下再次有了小小的骚动——白桦虽然退役了，但他战功赫赫，如果能被他看好，那毫无疑问未来的路将会变得平坦许多。 林娆叹了一声，她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是很喜欢密闭的空间，现在这个地方一下子把两点全占满了，周围的人声嗡嗡的，吵得她脑袋也有点嗡嗡。 她耷拉着肩膀，眼神无意识地四处游移，冷不丁对上一双灰色的眸子，惊得她立刻回过来神。 白桦已经退了回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不知道为什么正看着她的方向。虽然隔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莫名觉得他正在盯着她，用一种捕食者的、漫不经心又暗含侵略性的目光。 林娆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虽然下意识地避开了那样的目光，但她仍然强撑着不想更加狼狈。 可能是因为本体的缘故，白桦视力极佳，由于角度原因，秦惊鸾挡不住林娆，后者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 看到她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脊背，浑身像冒出了若有似无的尖刺，试图把一切窥探抵挡在外的样子，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这个学生，挺有意思的。 第6章 新的大学，新的军训 开学典礼之后，当天下午军训就开始了。达摩克利斯的入学军训为期十四天，据说是专门到寒月星的附属小星球上进行，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体能训练、生存训练…… 生存训练？ 难道还要他们荒野求生？ 林娆一开始看到这里的时候还跟舍友开玩笑，游如梦深以为然，秦惊鸾但笑不语，郗鹊忧心忡忡。 然后在乘坐学校专供的的星际飞船到达目的地后，一众学生从十几架飞船上下来，看着面前荒芜到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的环境傻了眼。 不是……真是荒野求生啊？？ 根据带队教官的简单介绍，这颗小星球是首都星系寒月星附近一个小荒星，并不宜居，也没什么难得的资源，处于一种半废弃的状态，达摩克利斯买下了它的使用权，把这个编号为s-091的荒星作为教学场地使用。 真有钱啊达摩克利斯，居然能买下一个小星球当做教学场地。 这次为期十四天的军训全程都在s-091上进行，每位教官负责一个班级约五十人，训练内容除了通用内容外可能还会根据专业系别来进行改动。 比如林娆等人所在的生灵系……他们是带着各自的生命体来的，也就是说，军训内容也包括与生命体的配合或者其他有关的东西。 因此，林娆有幸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生命体。有人牵着半大的马驹，有人抱着小臂宽的水缸，有人身上盘着半臂粗的长蛇，有人捧着外形精致的盆栽…… 动植物啥啥都有，她好像还看到了羊驼…… 其他队伍清清爽爽，就生灵系的队列一片混乱，天上飞的地下走的水里游的还有颜色各异的花草藤蔓，主打就是一个五花八门。 不过还好这些生命体大概比普通的动植物多点灵智，互相之间勉强也算相安无事，要不然这个看见天敌那个看见食谱，还没等军训开始估计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虽然现在也不算特别相安无事，比如有个高个子少年肩头站着只鹰，旁边的小姑娘抱着只兔子，那鹰虎视眈眈地瞅着兔子，少年拦得辛苦，一边跟小姑娘道歉一边拽着自家鹰走远了些。 林娆牵着璨璨，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两个教官交头接耳，看着学生们乱七八糟的生命体一边笑一边说着什么。 “安静！” 总教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突然响起，原本有些闹哄哄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生灵系的也都拉紧了自家的小伙伴，生怕再搞出什么动静来。 “现在人都到齐了，小崽子们都听好。” 总教官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一身军装下肌肉线条明显而流畅。面对着一群乌乌泱泱的学生，他笑了一声。 “这十四天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都只是一个受训的学生。所以，你们最好都给我安分点，谁要是想惹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先是警告了一句，随后简单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这次十四天的军训，三天、五天为一个周期，一共四个周期。 第一个三天，你们的教官会带你们进行体能上的训练，每天早上六点半集合，晚上十一点休息。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五点各有半个小时的集中休息时间。” “第二个三天，除了体能训练外，针对各专业特点进行特训，这个由你们各自的教官安排，我就不多说了。” “第三个三天，每个班学生以班级为单位分散去各个区域开始生存训练，教官只会给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如果有人中途身体不适立刻告诉教官。” “最后一个五天，你们可以自由组队，一个队伍至少四人至多八人，你们的任务是在保证自身生存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在后续开放的低级危险区猎杀异兽。” “你们入学的初始学分，就会根据你们军训期间的表现来发放。前九天由教官根据训练情况打分，最后五天根据你们猎杀异兽所得异能核的种类和数量计分。” “以上就是军训期间的所有安排，都听清楚了没有！” 总教官大喝一声，全体学生下意识地也都拿出气势来齐齐大吼：“听清楚了！” “很好。”总教官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现在，各班教官可以带着各自班级去指定区域休整了，军训明天正式开始。” “是！”几十个教官的回答声整齐划一，他们以标准的姿势对总教官敬完礼，又向后转面对学生们，严肃地各自下达了指令。 “向后转！” “向右转！” “向左转！” “跑步走！” …… 林娆他们3班的教官是个短发的飒爽大姐姐，她皮肤是小麦色，面容坚毅，黑色的眼睛似乎闪闪发亮。她指示学生们到一棵枯萎的树下，稍稍整了整队就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她名字叫张慕涵，让学生们直接喊她“张教官”或者“教官”。她是现役军人，具体信息没再说其他，只似笑非笑地说他们如果以后在学校表现优异，可能会成为她的战友。 “教官，我们班特训啥呀？” 有人问出了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张慕涵瞥过去，那个学生咧着嘴笑笑：“就是，让我们提早有个心理准备嘛。” 张慕涵抱着手臂，对着某个学生牵着的大狗狗扬了扬下巴：“喏，都说是特训了，当然跟你们身边的大家伙小家伙们有关咯。” 众人面面相觑，这……说了等于没说？ 张慕涵看出学生们的怀疑，微微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不过前面的训练，不管是跑步还是什么，建议你们把它们都随身带好，这可是你们的小伙伴啊。” 听到这话，那位抱着水缸的仁兄和抱着盆栽的几个人脸色有点发青，牵着大型动物比如棕熊老虎之类的人也默默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生命体，笑容发苦。 前者自然是发愁抱不动，毕竟抱着水缸和盆栽就相当于负重跑步，还不知道要跑多少路跑多长时间；后者大概是怕自己跟不上自家“小伙伴”。 这种大型动物要是撒起欢来，身娇体弱的学生们大概是受不住。 林娆默默低头看了看璨璨，它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乖巧地蹭了蹭她垂在身侧的手。 嗯，璨璨很听话，应该没事的。 她身边的游如梦有点发愁，布偶猫娇娇小小的，它平常也不爱动，要真跑步估计跑不了多久，所以大概得经常让她抱着…… 秦惊鸾拍了拍捷克狼犬的狗头，看上去倒不是很担心；郗鹊伸出手指逗了逗肩头的银喉长尾山雀，表情若有所思。 “可以让它们自己跑，只要别偏离路线，并且注意一下各自别起冲突；如果小伙伴跑不动的话，你们也可以带着它们——但是，不准让它们带着你们噢。” 张慕涵看穿了某些人的小心思，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如果被发现，你们就会有加倍的训练量。” 第7章 狗熊打架……? 军训的第一天，是一点也不花哨的负重跑，教官给每个人发了双手双脚一组四个可调节重力环之后，就让他们围着活动区旁边一座光秃秃的山跑步。 只不过，是从早上六点半集合开始，跑到中午十二点休息。 林娆毫无形象地躺在璨璨身上，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整个人好像魂飞天外。 笑话……大学体测八百米她都跑成怨气深重的女鬼，这漫长无尽头的负重跑她真的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中间也不是没有人下来休息过，不过都是真的实在不行了的，张教官眼睛不知道怎么练的，毒得很，一眼就能看出来谁在装，这样的人一旦被抓到手上的重力环就会再增重一个档次，一两次之后就没有人敢了。 至于那些实在不行了的人，现场还给配备了修复舱，进去躺那么一会舒缓一下，张教官一看又可以了，就把他们又踢出来跑步了。 太恐怖了……这军训比林娆之前参加的恐怖多了…… 被她当了枕头的璨璨都蔫巴巴地没什么精神，它也跟着跑了全程，这下子也是累得不轻。好在它还算乖，一直跟着林娆的步调走，她跑它就跟着，她休息它也停下，全程都没有让林娆费心。 相比之下秦惊鸾的捷克狼犬芬达也是比较省心，郗鹊的小鸟也不用她管，但是游如梦的布偶猫半路上跑不动了，就得要她抱着，负重直接增加，她中途休息的次数也不少。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这是人干的活吗……” 游如梦深深地喘着气，布丁趴在她腿上，耷拉着耳朵发出有气无力的一声“喵呜”。 “我们还算好了，你看看那边……”秦惊鸾靠在芬达身上，抖着手指了指左边，几个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跟大饼一样瘫在地上的人。 ……旁边放着一个水缸，里面一条巴掌大的锦鲤甩着尾巴，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 739四人组沉默了一瞬，林娆幽幽感叹：“好惨啊。” 游如梦：“好惨啊。” 秦惊鸾：“好惨啊。” 郗鹊：“好惨啊。” 这么一看，心理瞬间平衡了许多，至少自家的小东西还不用那么操心。 中午饭是一箱一箱的营养剂，饱腹感很强，但是口味一般。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好挑的，毕竟学校总不能把食堂都搬一个过来…… 平凡的一天很快过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怨声载道，教官们却都没管，只笑眯眯地给了众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到了晚上集合的时候，所有学生都恍恍惚惚的，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说什么话了。 大致复盘完白天众人的表现，教官就大手一挥让学生解散了，说是十一点以后的时间学生自由安排，但教官们就在旁边，他们也不敢造次，纷纷拿出睡袋就地一躺，很快就鼾声一片。 “啧啧啧，看看这群小崽子，才一天就累成这样。”几个互相熟悉的教官凑在一堆聊天，其中一个向学生们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毫不留情地嘲笑：“就这鬼样子，真能撑得下去十四天？” 另一个教官笑骂他一句：“你别说，你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要这么来一遭，你还真不一定受得住。” “可不是吗，”有人接话，“今年不知道怎么的，上头说要加强训练强度，这群小崽子上学可真挑了个好时候。” “算他们倒霉呗。不过今年那些生灵系的看着还有挺多好苗子的。” 听到这话，有些人点点头，一个男教官说：“确实，每次给学生训练就他们生灵系最显眼……今年我看着还有不少带猛兽猛禽来的。” 星际联邦时代，虽然人们对于生命体没有具体明确的级别说法，但是对于它们已经有了一套默认的等级划分。 一般来说，攻击力越强、体型越大的等级也就越高，相对应的，等级越高的生命体，潜力一般也会越高，链接难度也高。 “这要是真能培养起来，等以后进了部队，岂不是一大助力啊。”一个女教官感叹一句，转眼就看到不远处一头狮子不经意间一个转头，把睡在跟前的主人顶了一个跟头，那小少年立刻坐起来，要动手又不敢，只能悲愤地对着狮子好一通理论。 狮子打了个哈欠，大爪子似乎是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结果把他一整个又拍回了睡袋里。这下那个睡袋无力的扑腾了几下，就再没动静了。 几个人乐成一团，偷笑着说这群小崽子还得好好磋磨磋磨。 第一天结束后，负重跑就成了常驻项目，每天早晚各一次，绕着小山跑五圈，生灵系的还要带着自家小伙伴。不过第二天第三天的任务就变成了俯卧撑、蛙跳、武装越野……等。 体能训练满打满算只有三天，但是一众学生却觉得度秒如年，个个都在翘首以盼第四天开始的特训。第三天晚上睡觉之前就有好多学生暗戳戳地蹭到自家教官面前想问出点东西来，结果无一例外都得到了类似于“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回答。 林娆四人倒是心态很平稳，或者说已经有些沧桑，看教官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们就猜应该不能有什么好事。 第四天一早负重跑完毕后，张慕涵把3班人集合起来，对学生们以及学生们的小伙伴们致以亲切的问候。 “经过前三天的练习，我已经看到了同学们和各位小伙伴坚韧的毅力，相信接下来的挑战对你们来说也不在话下。” 张慕涵声音洪亮，隐带笑意。 “虽然说是特训，但是你们系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组织统一的训练，所以我们换种方式……” 她打了几个手势，勉强站成四排的三班同学立刻骚动起来，最后围成了一个大圈，张慕涵站在里面。 看到学生们不明所以的目光，张慕涵打了个响指：“现在开始，你们两两捉对，把你们的小伙伴放上台来打架。” “啊——？？？” 林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另外三人也显然十分震惊。有人叫了出来：“报告教官！这不好吧？” 张慕涵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的，你们之前的学长学姐都是这么来的。” 她顿了顿，讲解起具体的规则：“只能让你们的生命体上台，你们不能动手。你们要试图用精神力去触碰它、与它建立连接，让它知道你想让它做什么。 同时，你们也要看好它们的打架……战斗习惯，越早熟悉掌握就越好。你们很多人的生命体一直是家养状态吧，你们了不了解它们野化的状态？” 虽然之前好像没听说过，但是林娆猜测张慕涵说的“野化”大概就是自然状态下成长的生命体，而不是家养的、被驯化的生命体。 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陷入沉默，一看就是不了解。 林娆摸了摸璨璨，它在她面前一直是温和的，是典型的那种大金毛，可能还要更温顺些，她实在有点想象不出来它凶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好，现在开始。”张慕涵不再废话，随手点了两个人，让他们站到圆圈内侧的两端。 那是两个男生，左侧的那个个子高些，看起来挺白净的，怀里抱着一只灰蓝色短毛猫；右边那个矮一点，但看上去有点凶，脚边坐着一条大型犬，林娆没见过，但觉得挺好看的。 张慕涵打了个手势示意了一下，两个人各自把生命体往前推了推，两个小东西对视了一眼，又兴致缺缺地转开视线，短毛猫扒拉着白净少年的裤腿，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唤，似乎在指责他怎么突然把它放下了。 两个人有点手足无措，张慕涵却是见怪不怪。她转头让学生们走得分散一点圈出更大的场地，一边又点了几对出来。 林娆正是其中之一，她牵着璨璨走到圈子内侧，看到自己对面挤出来一个看起来挺憨厚的少年，紧跟着他的是一头半大的棕熊。 …… 林娆看了看璨璨，又看了看比那个少年还略高一点的小棕熊，只觉得心情复杂。 两个人互相简单打了个招呼，然后各自跟自己的生命体交流起来。 她蹲下身，一下一下顺着璨璨的毛，犹豫着开口：“璨璨啊，那个，你要不试试去……”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棕熊，牙疼一般吸了口冷气，想了想，还是打算从开学前唐眷送给她的空间钮里摸点吃的出来作为引诱。 因为生灵系带着生命体，所以学校特许他们每人带一个空间钮放一些生命体要用的东西，不过要经过检查。 璨璨懵懂地拱了拱她的手，亲近地凑过来蹭她。林娆在空间钮里挑了挑，选了一个布丁，拿在手上刚要递到璨璨面前，就发觉对面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她抬头，看见棕熊定定的盯着她……手中的布丁，漆黑的小眼睛一眨不眨。随后竟然直接往这边走来。 林娆诡异地懵了一下，棕熊会喜欢吃布丁吗？ 不过看到这么个大家伙走过来，她还是有点紧张的，正当她思索怎么办的时候，旁边的璨璨忽然窜出来挡到她身前，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棕熊视若无睹，仍然在接近。 林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前摆出戒备姿态的金毛犬很凶地吼了两声，直接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一爪子就要抓上去，被棕熊下意识抬爪挡住了。 不过这下子两边是结结实实地打上了，一声熊吼一声狗叫的，一下子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连张慕涵都看了过来。 第8章 说话了?!! 其他几对都还磨磨叽叽的，只有这边打了起来，张慕涵理所当然地走了过去，就近站在林娆旁边兴致勃勃地观战。 棕熊占据着体型优势，金毛则更加敏捷，两边有来有往地你给一爪子我咬你一口，很快身上都见了血。 “挺快的啊，怎么打起来的？”张慕涵一边看一边跟林娆搭话，林娆摸了摸脸，小心翼翼举起一个布丁。 张慕涵：…… 行吧。 “教官……那个，它们都受伤了……”林娆犹豫着开口，她眼见着璨璨又被棕熊一爪子扇到，顿时滚出去几米远，一时间心疼得不得了。 张慕涵没说话，她津津有味地看着棕熊把璨璨扇开之后想往这边走，然而璨璨立刻又窜了回来，牢牢挡在林娆身前几步的位置，丝毫不惧地又冲了上去。 “教官……”林娆又出了声，张慕涵才回过神来，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修复舱给他们也是可以用的，如果真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我会把它们分开的。而且，见血了才能激发血性嘛，你好好观察。” 林娆眉心纠结成一团，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忧心忡忡地接着看两只生命体打架。 “啊，”张慕涵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头提醒她：“情绪波动的时候精神力比较好捕捉，你可以试试看，集中精神，尝试去找你的生命体的精神力波动。你们平常一起相处很久，应该比较熟悉对方才对。” 林娆怔了怔，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去感应璨璨的精神力。 她努力静下心来，盯着璨璨，无意识地放空自己。除了一开始因为璨璨受伤她还有些烦躁，接下来她就像沉入水中一样，自动屏蔽了外界的感知，专心致志地盯着那道金色的身影，寻找它特殊的波动。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等等，这里……？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立刻集中精力去找刚刚那处地方，在耐心地等待了一会之后，她同时感觉到了两种不太一样的波动，虽然微弱，但是很清晰。 一道波动频率很快，有些微温暖的感觉；另一个则慢了一些，相比之下显得有些冷。 这些感觉都很抽象，林娆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在犹豫半秒后果断选择了第一道波动，集中精力试图用想象中的触手去触摸它。 旁边的张慕涵不知何时已经侧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眼神虚无的林娆。 以她的精神力，自然能够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精神力慢慢散发出去，渐渐地搭上了正在干架的两只生命体。 这倒是没问题，完全符合她的标准，只是……是不是有些快了？ 以往的学生散发精神力倒是都挺快的，但是要让精神力接触到自己生命体的精神力，那平均也得要一天左右的时间，这还是达摩克利斯的生源都还挺不错的前提条件下。 看她刚刚似懂非懂的样子，以前应该没接触过，所以她这是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张慕涵正在沉思，没发觉身侧悄无声息地站了个人，直到来人开口打了个招呼：“张教官。” 张慕涵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转过头来正打算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这么大胆，结果一回头就对上来人含笑的灰色眼睛。 “白……白老师。”她掩饰性地咳了咳嗓子，眼睛下意识地瞟向对方头上顶着的狼耳和身后露出一点的狼尾巴尖。 白桦并不在意她的目光，而是笑着看了一眼她身边一动不动的林娆，随口问道：“这是在……精神链接？” 张慕涵点点头：“嗯，刚刚才跟她提了一嘴，她就开始尝试了，看样子好像还差一点，不过也快了。” 白桦挑眉：“刚刚？”那这潜力还是挺大的。 张慕涵应了一声，随意地瞥了一眼场中正打得激烈的两只生命体，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啼笑皆非：“我跟他们说要给小家伙们下达指令让它们打架，这俩倒好，为了个布丁干起来了，都是馋的。” 然而白桦却轻笑了一声，在张慕涵不明所以的眼光中看向场中略显狼狈却依然悍勇的金毛：“……不好说。” 同为生命体出身，他就算不能与其他的生命体建立精神链接，但也能模糊感知到它们的一些强烈的情绪。 比如眼前这只金毛，浑身散发着强烈、明显的信息：守护、驱逐。 大概它是觉得棕熊威胁到这小姑娘了吧。 不过……白桦眯了眯眼睛，身后的狼尾轻轻一甩。 这只金毛，是b级潜力？ 一天的时间下来，带着动物的学生们基本已经轮完一轮了，很多学生初次接触到自家生命体的精神力，虽然还不能传达自己的意思和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能在众多人和生命体之间找到并接触到对应的精神力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一时间兴奋无比，满面红光地跟周围人交头接耳。 至于生命体是植物的……绝大部分都老老实实抱着花盆去继续体能训练了。 植物怎么打架？要说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生命体能挥舞着藤蔓一通乱杀，但现在刚入学的学生顶多也就能让小叶子摆摆手。 当然……一众人里还是有小天才的。 比如，有一个女生抱着一盆直径有小臂长的盆栽，里头长了一株大约半人高的青翠植株。 她表情平静，看起来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后大概是用精神力下达了指令，植株上原本短小的几个分支瞬间延展变粗，眨眼间就把对面惊慌失措的狸花猫捆了个结结实实，也不知是谁的意思，还打了个规规整整的蝴蝶结。 还有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领着一头老虎，他看上去就像是有点背景的贵族小公子，旁边的老虎也很听他的话，在他下达了指令后跟对面的狮子扑成一团，没几个回合就把狮子挠得趴在主人身边不起来了。 ……这小主人就是晚上睡觉结果被狮子吵醒，起来理论又被狮子一巴掌拍回睡袋那个。 不过老虎大概是沾了小公子的光，精神奕奕的，狮子看起来就懒了许多，那个矮个男生也明显还不会用精神力去接触自己的生命体。 再一个……可能就是林娆。 林娆不知道别人什么情况，但她抱着刚从修复舱里起来的璨璨，此刻的神情显然有些恍惚。 那个……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的脑子里……有一个少年音一声一声地叫着“姐姐”啊？ 那个少年音听起来温和乖觉，一声声的“姐姐”充满小心翼翼的关心。 你是谁……？ 林娆在脑海里问出这句话，然而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叫着“姐姐”。 ……而且他好像不会说别的了，除了这个称呼就再没说过其他。 璨璨在跟前拱来拱去，围着她呜呜叫了两声，湿润的鼻尖凑上来蹭她的脸颊。林娆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捧起璨璨的脸，璨璨好像呆了呆，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个少年音也停下来了。 ……？ 看她许久没有动作，璨璨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同时，那个少年音的语调也变了变：“姐姐……？” ……！ 林娆无法理解。林娆大感震惊。林娆瞳孔地震。 璨璨……璨璨说话了！！！！！ 第9章 姐姐，开心! 林娆立刻去找了张慕涵，含蓄地问如果和自家生命体成功建立链接会有什么表现。 张慕涵看了她一眼，拧紧了手中水杯的盖子：“一般来说就能够互通感知了，比如你难过它就感受得到，它开心你也能知道……什么的。” 她正准备再说两句，却被一个人喊了一声，只能抓了抓头发，无奈道：“也差不多就那些感受，以后你们老师会详细教你们。你成功了的话试一下加强练习，一开始可能很模糊，后面会好很多。” 说完她摆摆手就走了，留下林娆在原地满心茫然。 什么……什么叫模糊？ 她倒是能很清楚地听到璨璨的声音，可是听来听去也就只有姐姐两个字，而且它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这算模糊吗…… 搞不懂，但练习一定没错。 林娆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的璨璨，满腹疑虑地回去找舍友去了。 不过这事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准备对舍友说，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让她下意识地选择对所有人保密。 她不知道别人的精神力链接是怎么回事，但是从张慕涵刚才的回答看，可能跟她这个还不太一样……她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秦惊鸾正在和游如梦、郗鹊小声说些什么，看到林娆往这边走，立刻抬起手来挥了挥。林娆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娆娆姐，你跟璨璨连接成功了吗？” 游如梦凑过来问，出于下意识的谨慎心理，她把声音压低了，连带着林娆也更加慎重起来。 她犹豫了一会，迟疑道：“应该……算吧？” 游如梦眼睛一亮，追问：“那什么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秦惊鸾在旁边小声解释：“我也应该差不多跟芬达连接上了，但是感觉很模糊。如梦和小喜鹊还没摸到，在这发愁呢。” 林娆了然，她摸了一把规规矩矩趴在旁边的璨璨，尽量说了些应该比较普遍的感觉：“就是，我差不多能大概察觉到它的情绪，不知道它能不能反过来感觉我的，但是如果它有愤怒、喜悦之类的情绪，我应该是都能感觉到的……哎，不是那种看上去能看出来的那种，就是……嘶，太抽象了。” 林娆有些头痛地抓了抓头发，比比划划半天也没能组织起很有逻辑的语言，半晌突然抱住了旁边的璨璨，说：“就比如，璨璨平时很喜欢我这样……” 她低下头，亲了亲璨璨的额头。 脑海中时不时叫一声姐姐的少年音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随后发出有些磕磕绊绊但明显很欢快的声音：“姐姐，开心！” 林娆：？ 小家伙学会新词了？ 她抬头对着舍友们肯定道：“它现在就很开心。” 舍友们沉默了一会，郗鹊迟疑出声：“可是……我们也看得出来啊？” 另外两人齐齐点头。 林娆：…… 她低头看了看，对上璨璨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眼睛，余光看到它的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总……总之，就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不是看出来的，就是，感觉到的……”林娆无力地试图解释，最后下了个总结：“就是……抽象，玄学，你们连上了就知道了。” 她心虚地抬头望天，三个室友沉默一会，秦惊鸾表示理解：“是这样的，确实很抽象。” 郗鹊：“没关系，我们再试一下。” 游如梦：“呜……那我再努努力……” 今天一天的训练别开生面，但晚上也是结结实实跑了五圈负重跑，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就各自躺下睡了。 荒星不怎么宜居，自然环境也不好，昼夜温差很大。白天他们顶着大太阳有多热，晚上躺进睡袋时就有多冷。虽然睡袋有一定的温度调节功能，但是为了磋磨小崽子们，学校发的睡袋温度调节功能也就聊胜于无。 林娆躺下之后，感受到璨璨贴过来，护在她身侧，身体像小暖炉一样散发着热量。 她拉下睡袋的一角，转头对上璨璨专注的视线。璨璨的脑袋搁在前爪上，朝着林娆的方向，见她露出脸来，熟练地凑过来蹭了蹭。 林娆也蹭了蹭它毛绒绒的脑袋，伸手轻轻拍了拍它。 “你在干什么呀，璨璨？” 她用气音随口对着璨璨说话，一边说一边挠它的下巴。原本想到今天刚发现时她在脑海里问话结果没有回答的事，她没指望璨璨能有什么回应，结果下一秒却陡然听到脑海中的少年音严肃地回答：“保护，姐姐！” 林娆：？ 林娆：！ 不知道是他说的内容还是他说的语气戳到了林娆，她抿了抿唇，在睡袋里蠕动两下一把抱住了璨璨。 姐姐的小宝贝——！！！！！ 呜呜呜呜呜呜没有白养你都知道保护姐姐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如果内心的小表情能具象化，林娆现在脑袋上一定顶着一个宽面条泪的小黄脸…… 少年音显而易见地疑惑了：“姐姐？”不过随后就也变得高兴起来：“姐姐，开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娆内心的小人扭动地更厉害了。 毛绒绒跟自己心意相通了！！！啊！！！ 林娆：土拨鼠尖叫.jpg 正当她抱着璨璨吸来吸去大为感动的时候，一声压低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 林娆动作僵住，随即稳了稳情绪，以缓慢平稳的动作躺回了自己的睡袋。 她躺好，先是熟练地露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敢看清来人的脸色就麻溜地拉上了睡袋的拉链，一动不动地装起了尸体，然而睡袋里的脸已经有了些微的扭曲。 ……半夜小小的发疯被小小地发现了……！ 里面林娆经历的社死历程白桦是无从得知，但猜也能猜出来这小姑娘大概是个什么想法。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贴心地没有再打扰她，转身离去了。 离开之前，他转头看了看正盯着他的璨璨，同为生命体，甚至同为犬类，他能明显看出它戒备与守护的姿态。 小家伙防备心还真重……不过也是好事。 他在心里点评了一句，优哉游哉地走了。 他这次来是当带队教师的，有好多班要看呢。 第10章 白桦:闪现 第五天的训练，跟第四天大差不差，仍然是两两对战。 不过有了第四天的经验，学生们与生命体也大都模模糊糊地连接上了，打架斗殴的进程比昨天要快了不少，中午休息时间结束后没一个小时就差不多轮完一遍了，接着又开始了第二轮。 林娆今天对上的是一个看上去有点害羞的少女，她怀里抱着只白兔子。 小兔子看上去软萌无害，但实际上在两小只打架的时候，它居然踹了璨璨好几脚。 不过最后还是璨璨勇猛地一口咬住了小兔子命运的后颈皮把它提溜起来甩了甩，兔子顿时一动不敢动，安静地像只小鹌鹑。 两个人友好地互相握手之后就退到人群里，观摩其他同学的打架斗殴情况，林娆四处看了看，跑去游如梦和郗鹊旁边，看秦惊鸾的芬达打架，对手是……昨天那盆给人打了蝴蝶结的绿植？ 林娆瞅了一眼盆栽旁边神色平静的清冷少女，随即看向自己的好室友。秦惊鸾脸色有点凝重，眼神专注，看样子是在努力用精神力给芬达下指令。 不过那盆绿植在少女的操控下藤蔓挥来舞去，硬是挡住了左冲右突的芬达，让它不能再靠近一步。 但是与之对应地，每次藤蔓想要缠上去绑住芬达的时候，芬达龇着牙上去就是一口或者一爪子，几个回合下来地上掉了不少叶片和绿色的类似植物纤维的东西，还有藤蔓扯下来的狗毛。 林娆看了一会，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双方僵持得…… 游如梦侧过头来小小声：“它们俩好像在互扯头花诶。” 郗鹊：“……嗯……” 林娆：“咳……” 除了双方互扯头花之外，林娆还有幸见识到了狮子骂街。 还是昨天那个跟老虎打架结果惜败一步的狮子，它今天对上的是另一头体型小了一圈的狮子，两边不知道干了什么，你一句我一句地吼了起来。 到最后确实是打起来了，只不过大狮子把小狮子好一通教训，小狮子看着委屈巴巴地回去蹭到主人身边告状，大狮子则又被主人揪回去长篇大论地教训了一通。 它一开始还愤怒地甩着尾巴怒吼，看样子是骂骂咧咧的，然而等矮个男孩说到最后，大狮子时不时晃动的尾巴充满了有气无力的意味，林娆竟然在一张狮子脸上看出了类似无语麻木的情绪。 噗。 林娆没忍住笑出来一声，然后又很快端住，装作无事发生地跟那个矮个少年擦肩而过。 走过的时候，恰好走到大狮子旁边，大狮子若有所觉地转了转头，不小心推得林娆身形不稳退了几步。璨璨冲着大狮子低吼，大狮子却没在意，友好地低头碰了碰璨璨的脑袋，璨璨一愣，没再出声。 大狮子甩着尾巴在林娆身上嗅了嗅，旁边的矮个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抱住大狮子的脖颈跟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同学，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大将！你别随便蹭人家！”最后一句是低头跟大狮子说的。 林娆偏过头去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努力压住笑意，微笑回答：“没事，我还挺喜欢它的，它没有伤害我。它叫……大将？” 少年愣了愣，随即开心地点头：“对的对的，原本想叫元帅来着，但是被我爸骂了……咳，大将，跟这位姐姐打招呼！” 林娆试探着伸了伸手，大狮子不仅没有躲，反而主动把脑袋往前送了送，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手指，触感痒痒的。 “大将好像挺喜欢你的诶！”少年惊喜地看了看大狮子，又看了看林娆，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来：“那个，我叫于寒星，很高兴认识你。” 林娆跟他握了握手：“你好，我叫林娆，以后都是同学了，多多关照呀。这是我家的生命体，名字叫璨璨。” 璨璨配合地汪了一声，于寒星羡慕地看着它：“璨璨可真听话……” 这话激发了某些可能名为“互相吹捧对方小孩”的奇怪dna，林娆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小孩子也皮着呢，大将看起来也很好啊……” 于寒星听到她的话顿时抬起头来，眼中的委屈苦楚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见之不忍：“哎……你是不知道……” 他好像刚准备大倒苦水，结果张教官一声集合，只能被迫终止了话头，跟林娆挥了挥手就去找自己的位置了，萧瑟的背影看着十足凄凉。 大将……大将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还会回头看一眼，心情颇好地甩着尾巴。 林娆：……诶嘿？ 张慕涵把3班所有人都集合起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 “由于一些工作上的安排，接下来的军训会换别的教官来带你们，我一会就走。” 张慕涵言简意赅地交代下来，“你们好好听新教官的话，特训剩下来的时间仍然是两两对战，生存训练新教官会领着你们，最后五天也是新教官陪同，你们有事情可以找他。”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们最好听话一些，这位教官可比我严厉多了。” 说完她让学生们继续训练，然后去总教官那里报备了一下，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指挥生命体互相干架的学生们心不在焉，一边疑惑张慕涵走的原因，一边忐忑新教官的到来。 “3班，集合。” 有个懒洋洋的男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3班的学生们下意识动了起来，转头一眼看到抱着手臂笑眯眯地在枯树下看着他们的青年。 他一头标志性的灰色中长发，身形颀长而挺拔，相比开学典礼上时的散漫气质，此时换上军装的他多了几分利刃出鞘般的锋利。 当然，最瞩目的还要数他头顶的狼耳和身后露出半截、懒洋洋摇晃着的狼尾。 “……白桦老师？” 有人问出了口，白桦看过去，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嘛，还记得我的名字。” 退役军人当教官……很好，没毛病。 林娆站在人群中，虽然之前开学典礼上就认识了，但是她现在听这个声音莫名地还是越听越耳熟。直到白桦清了清嗓子，她脸色顿时一僵，昨天晚上抱着璨璨扭曲蠕动结果被发现的惨状登时涌上心头。 是……是他！！ 林娆动作缓慢地低了低头，趁着白桦看别的同学，脚下小幅度地挪了挪，尽量挪到前面有人能挡住自己的位置。 白桦耳目灵敏，又对林娆有印象，其实对她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没戳穿，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跟学生简单地自我介绍，然后看了看时间，直接让学生们去负重跑了。 学生们打开了负重，蔫头巴脑地列队往山脚跑，白桦……白桦他站在山脚学生们的必经之路边上，看着他们跑。 一圈下来，他似乎想起来什么，笑眯眯地要求学生们把重力又调高了一档。 白桦：“军训的三分之一都要过去了，你们也该更上一层楼了。” 学生们：“……”呸！ 第11章 生存训练 特训的第三天、军训的第六天平平凡凡地过去了。也不知道白桦安的什么心思，这一天倒是没再升级什么难度，还是跟前两天的安排一样，学生们两两对战，他在各组之间转来转去。 然后……时间来到军训第七天，生存训练第一天。 一开始军训时总教官给划定了活动范围，每个班都分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用作训练和休息，至于旁边的好几座小山什么的则是公用区域，谁要用谁过去。 然而除了这一片寸草不生的平原和几座勉强能够望到顶的小山外，平原北面东面还有一片看上去就阴森森的树林子，一眼望不到边。 那里基本每一株都是漆黑的树干，仿佛被烧焦了一样，枝杈横斜，像极了童话里邪恶女巫城堡外的黑暗森林。 可能是因为一些特殊的习性，这个时候树枝上的叶子就只有很少一部分还坚强地挺立枝头，大部分枯叶都已经落到了地上，铺成不薄不厚的一层。 林娆：……踩上去一定很爽。 第七天早上集合的时候，白桦宣布了生存训练的任务——接下来三天，他们不会再得到任何营养剂的供给，并且也不能在原来的地方睡觉，他们需要靠自己解决三天的食宿问题。 这三天里，所有军训的学生都不能离开这片树林的范围，一切活动在树林中进行。三天后，不用再次集合，低危异兽区开放，学生直接由死木林继续深入。 “此外……你们还需要解决你们生命体同伴的食物问题。”白桦在发言的最后额外补充，然后顶着学生们怨念的眼神理所当然地没收了每一个学生的空间钮，然后发了一个新的空间钮。 “报告教官，树林里会有危险吗？” 有一个学生问出了关键的问题，白桦将所有空间钮倒进一个小箱子里，头也不抬地回答：“如果你够谨慎，就不会。死木林里已经清过场，不会有异兽，只会有各种植物……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 白桦直起身子，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三班学生：“如果有人把异兽引来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报告教官，完全没有野外生存经验怎么办？” 又一个学生出声了，白桦抱着手臂，耐着性子回答：“你们班五十个人，总不可能一个有经验的都没有吧？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 他目光扫过学生中某几个人，含笑提醒：“生存训练不是要求单人，你们可以组队。所以一个班的同学，互帮互助一下。” 林林总总回答了几个问题，白桦拍了拍手，示意问答环节结束。他头顶的狼耳抖了抖，眼神平静含笑。 “七点你们就要正式进入林子，我在这里提醒一下，如果你们有谁出现了实在需要求助的情况，可以按下你们手腕重力环上的按钮叫我。但是每叫我一次，你们的学分就会在原本打分的基础上扣五分。” 他顿了顿，嘴角弧度扩大：“前三个环节每个环节十分满分，除了最后一个环节，军训一共有三十分让你们拿，但一次求助就是五分，你们可要想好。” “那要是学分不够扣怎么办？”底下有人小声嘀咕，白桦耳尖一颤，微笑：“学分可以记负数，如果你想开学负债的话，尽管找我。” 之前说话的人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出声。 白桦看了看时间，还差几分钟到七点。他默默数了一会，等到光脑上数字变化的一刻，他给学生们让开了道路：“进去吧，小家伙们。”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些不敢进，然而之前那个捧着青翠植株大杀四方的清冷小姐姐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了进去。 有这么一个开头，剩下的学生也都鱼贯而入。 林娆跟三个舍友紧跟大部队的步伐，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 “白老师之前说‘死木林’，你们有谁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林娆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漆黑的树干枝杈，脚下的叶子却不像她想的一样是脆的，踩上去一片绵软。 “喏，这些树就叫死木。”秦惊鸾轻轻拍了拍手边的一棵树，“这种树基本只在荒芜之地甚至是死地生长，所以叫死木，像寒月星那样的宜居星球是不可能有死木的。” “死木生长的地方，其实也能找出来一些可食用的植物，只是很少，而且也不能多吃，里面多多少少都有对人体不好的东西。 不过这些植物对于一些异兽来说是好东西，所以不算大片的死木林里有时候会有一些异兽栖息。 但是如果死木林面积太大，说明这个地方就是死地，会形成瘴气，里面植物也会有毒，所以可能连异兽都不会有。” “可能？”郗鹊抓住了秦惊鸾话中的一个词，游如梦解释：“死木林里的毒素对一些高阶异兽是没有用的，它们可以在里面自由行动，这些异兽基本也都带毒，可能是以毒攻毒吧。” 秦惊鸾“嗯”了一声，刚要开口，转头看见林娆伸手要去碰一棵死木下灰色的藤蔓，立刻喝止：“别动！” 林娆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来，秦惊鸾快步走过来，拉起她刚刚伸出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松了口气：“还好……不好意思啊刚刚吓到你了，那个东西表面有点毒，不能随便碰的。” 林娆摆摆手表示理解，看秦惊鸾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秦惊鸾从新发的空间钮里翻出一双手套套上，用一把小刀割了一段藤蔓下来：“噢，这东西就叫灰藤，以后如果再长下去有一定几率会变异成鬼藤。 灰藤表面的那一层表皮带毒，你要是碰到了手上就会长满疹子，虽然不会危及生命吧……但还是少受点罪。” 她随意地坐在地上，熟练地用刀子把灰藤表面的灰色表皮削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组织，然后把削落的灰色表皮收集起来，用空间钮里的一个空盒子收了起来。 “学校没说这里面的东西收集之后怎么处理，那应该是我们可以自己拿着。这灰藤表皮还有点用处，我先收起来，等结束的时候我们分一分，可以吧？” 秦惊鸾征求三个人的意见，她们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游如梦蹲下来看了看已经被扒了一层皮已经变成白色的灰藤，好奇地看着秦惊鸾：“鸾姐，你看起来好熟练呀，以前有这种……生存经验？”她想了想，直接套用了白桦之前的词。 秦惊鸾笑了笑，狡黠地眨了眨眼：“对呀，以前参加过相关的训练，可有经验了。接下来，你们可跟好我。” 第12章 对峙 不知不觉间，进入死木林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散了，不过时不时能听到林子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 林娆四人中有秦惊鸾在，一路上算是平安无事，还摘了不少可以食用的植物。 几个人早上进树林后不久就摘了一些果子垫了垫肚子，临近中午时，她们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地坐下，开始整理上午在林子里搜刮到的东西。 有了之前的教训，四人基本上全程都戴好了手套，把这全身上下除了头部唯一裸露的地方给保护起来，然后见着点可能有用的东西就薅到空间钮里，一上午下来收集到了不少。 林娆从空间钮里拿出一块黑不溜秋石头一样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转头询问秦惊鸾：“鸾姐，这什么呀？” 秦惊鸾瞥了一眼，神色立刻变得惊喜：“哎，这是火石，能生火的，这下咱们中午可以吃些热的了！” 她接过林娆递过来的火石，把一些枯叶堆在刚刚搬过来的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上，然后把火石放在枯叶堆里。 “这个东西是一种特殊的矿石，虽然比较常见……”秦惊鸾招招手让几个人靠近一点观察，“你们看它表面凹凸不平的，有些地方还有一些小孔洞。 你把精神力散发出去，然后顺着小洞把精神力输入到火石内部，输入到一定量的时候它就会燃烧起来，就像这样。” 她不再说话，眼睛专注地盯着枯叶堆里的火石，林娆离她近，能模模糊糊感觉到一股精神力缓慢地向火石伸去。 几个人屏息等待了一会，火石忽然扑哧一声着起了火，整块石头在火焰里微微发红，被堆在底下的枯叶也很快就烧了起来，把四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秦惊鸾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这玩意烧起来是挺突然的哈……” 林娆竖了个大拇指，游如梦和郗鹊默默跟队形。 然后四个人静默了一会，林娆开口：“……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惊鸾：“……” 游如梦：“……” 郗鹊推了推眼镜，默默举起了手里的一把小蘑菇：“锅……或者串？” 她这句话尾音刚落，其他三个人默契地同时转身在就近的树底下扒拉能用的树枝子，郗鹊无奈地笑了笑，指挥着自己肩头的小雀也去找，同时把手里的蘑菇简单做了一些处理。 好在死木林树多，死木本身掉下来的枯枝也没毒，基本都能用。一阵兵荒马乱后，借着几个生命体的帮助，四个人四个生命体一共八张嘴终于吃上了一顿简易烧烤。 “……嗝。” 游如梦打了个嗝，大大咧咧地一歪身子就靠在了郗鹊肩上，郗鹊没防备，身子一晃，但还是下意识撑住了，脸颊微微红了红：“你小心点。” “小喜鹊才不会让我倒下去呢，对吧。”游如梦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有一说一还挺好吃的……那咱们接下来是怎么办呀？” 林娆喂璨璨吃完最后一串烤蘑菇，抬头道：“既然教官他们说会给我们打分，那肯定有什么东西能看到我们在干嘛，所以应该是不能呆在一个地方苟到结束了。” 秦惊鸾点点头表示同意，她沉吟了一会，拍了拍身边芬达的脑袋：“这样，让芬达去探探路，我们接着往里面走吧。” 林娆也摸了摸璨璨，让它跟芬达一块去：“璨璨也一起吧。” 两只狗狗领命跑走，不一会就消失了。四个人连带着留下来的布丁和啾啾稍微收拾了一下，顺着璨璨和芬达离开的方向一路小心摸索过去。 “周围好安静……都没看到什么人。”游如梦有点心不在焉地四处看了看，声音压低，“我们不会误入了最后五天才开放的有异兽的区域吧？” “应该不会，如果越界了，教官应该会以某种方式发出提醒。”秦惊鸾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重力环：“这可不只是个重力环。” 游如梦叹了口气，一手抱着布丁，一手松松挽着郗鹊的手臂，继续试图找到一些能用的收集物。 林娆在秦惊鸾身边走着，她顾不上刚刚发生的对话，只是表情有点凝重地往北面看，眼神里还有些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正随着几人的深入越来越明显。 忽然北面传来一阵一阵的狗叫声，有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飞快向着几个人的方向冲来，同时璨璨的身影在几人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林娆一惊，连忙迎上去，璨璨在几个人前面一个急刹车，动作极快地叼住林娆的袖口往它来时的方向拽，那个少年音在林娆脑海里焦急地念叨：“姐姐，快来，姐姐……” 四个人连忙跟着璨璨飞奔过去，穿过一片死木后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小空地，芬达凶狠的叫声远远传来。 秦惊鸾跑得更快了，另外三个人也加速跑了过去，跑近才发现芬达身后的死木上靠坐着一个少女，她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神色间隐隐有些痛苦，而她手边是长在盆栽里的蔫巴巴的青翠绿植。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头形似野猪的异兽的尸体，看上去鲜血淋漓，身上沾着一些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绿叶。它的脑部已经被挖开了一个洞，看样子异能核已经被挖走了。 而芬达的对面，它正摆出一副防备警戒状态来面对的是三个男生。两边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林娆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那个少女眼熟，再一想就想起来了，她就是带着绿植接连打败了狸花猫和芬达的那个清冷小姐姐，生存训练开始的时候还带头走进林子，叫什么来着……对了，她叫贺瓷。 秦惊鸾先跑过去的，看到芬达没受什么伤，她立刻站在芬达旁边摆出了戒备姿态，游如梦和郗鹊去察看贺瓷的状态，而林娆跟着璨璨与秦惊鸾并肩面对对方，这才看清对面三个人的样子。 中间的人稍高一些，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了良好的礼仪教养，看上去就像是什么贵族子弟……但是讨人厌的那种，看他脸上满满的倨傲和轻慢就知道了。 他手臂上缠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青蛇，正对着林娆两人咝咝地吐着信子。 右边的跟中间的人差不多高，但是却殷勤地凑在中间少年的身边问东问西，看着有些滑稽。他脚边的鬣狗盯着芬达，爪子一下一下地刨着地面。 左边的比中间的矮了一点、胖了一点，表情阴郁，浑身的气质让人非常不舒服。林娆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往下移了移，看到他迷彩服的裤腿后面有一撮深红色的毛，正在微微晃动。 ……这个颜色，怎么有点熟悉？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倨傲少年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右边那个少年先一步开口了：“你们是谁？” “现在这情况，应该我们问你们吧？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秦惊鸾冷笑一声，整个人仿佛蓄势待发的箭。 “鸾姐、娆娆姐，这个同学被蛇咬了！” 游如梦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林娆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倨傲少年手臂上的蛇。 第13章 主人，救救我…… “空间钮里发了一瓶解毒的药剂，你看看能不能用？”林娆回头提醒，游如梦这才想起来，立刻翻找，旁边的郗鹊已经拿了出来，让游如梦扶着贺瓷，掀开盖子给贺瓷一点一点地喂下去。 眼见贺瓷紧皱的眉头松开，呼吸也慢慢恢复顺畅，游如梦大声回报：“有用有用，我看着快醒了！” 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秦惊鸾看着对面的人，表情冷凝：“是不是你干的？你们不是我们班的人吧，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班同学？” 这三个人这几天训练都没见过，但是带着生灵体，应该是同专业其他班级的。 这次倒是没让人传话，倨傲少年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我管教我不懂事的未婚妻，有你们这些外人什么事？” 旁边的人立刻讨好地笑了笑：“诺恩少爷您不必与她们这群贱民计较，她们懂什么……” “呵，未婚妻？就算她已经是你妻子了，你放蛇咬她都要被抓走，更何况是未婚妻，她做什么事要你管？” 那几个人一唱一和的，听得林娆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就开口打断那个狗腿子的话。 一想到贺瓷前两天接连胜出的战绩，再想想她如今昏迷不醒的样子，还有那头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异兽，林娆心里这把火就烧得更旺了。 她冷笑着将空间钮里发放的当做武器的长棍子拿了出来在手上掂了掂，随即棍子顶端轮出一个圆满的弧度直指那个诺恩少爷的脸。 “都什么时代了，大少爷还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做春秋大梦呢？贺瓷就是贺瓷，不是什么傻缺少爷的未婚妻，叫人的时候最好注意点，你那缺斤少两的小脑瓜听得懂吗？” 秦惊鸾也拎起棍子，讥笑道：“我们班这小姑娘可厉害着呢，大少爷别是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偷袭才伤着人家吧，一共三个人对付一个，你们多大的脸，丢不丢人？” 这话戳到了诺恩的痛处，他涨红了脸，愤怒地指着两人破口大骂：“没教养的东西，谁准你们用这种语气跟本少爷说话的？！ 库特，快给本少爷好好教训他们！还有你李乾，让你的废物狐狸也上去咬它们！” 右边的库特立刻指使着鬣狗冲了上来，芬达和璨璨同时扑了上去，三只生命体混在一起又撕又咬，叫声此起彼伏，而秦惊鸾则抡起棍子就冲向那三个男生，身手矫健宛如猎豹。 那边三个瞬间乱了乱，诺恩把两个人揪到自己身前挡住，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叫嚣：“几个疯女人，你们等着！以后要你们好看！” 秦惊鸾咬着牙一笑，棍子舞得虎虎生风：“有本事你来啊！” 可能是秦惊鸾的气势把小少爷吓着了，他完全没想起来自己也有这么个棍子能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跑了。 秦惊鸾骂了一声“孬种”，攻势更加凶猛，剩下的两个小跟班一时间脱不了身。 林娆虽然刚刚看上去气势足得很，但也就能耍个帅看个样子。她以前没打过架，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咬咬牙就冲了上去，照着那个库特的脑袋就是一棒子下去。 然而对方反应也很快，躲了一下转头就要伸手来抓她，结果被秦惊鸾劈手拦住，又被迫转了回去。 秦惊鸾似乎是练过的，以一敌二完全没问题，她棍子和体术结合，把两个人压着打，还抽空喊林娆：“娆娆不用担心我，看好那只狐狸！” 林娆知道自己不能添乱，于是拎着棒子打算执行大姐头的命令看好目前唯一可能有威胁的“小狐狸”，结果一转头就顿住脚步，跟前面端端正正坐着的深红色小狐狸大眼瞪小眼。 “呃……小狐狸？” 林娆愣住，这不是入学那天在宿舍里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的小家伙吗？ 小狐狸仰头看着她，眼神无辜而清澈。 林娆眨了眨眼睛，还是慢慢摆出了防备的姿态，紧紧盯着它。 虽然她与小狐狸有过一面之缘，但现在它好像是那个什么李乾的生命体，两方此时正处于敌对状态，她还是得防备一些，毕竟她不知道小狐狸和李乾的关系怎么样。 然后，林娆眼睁睁地看着小狐狸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尾巴，小狐狸往前走了两步，小狐狸趴了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林娆：……？ 她有些迷惑，但没敢放松。 然而……她表情忽然间变得有些惊悚，谁的精神力伸过来碰到她了？ 精神力只有凝聚起来的时候才会让目标个体或群体有感觉，平常的散漫状态下或者不是对方的目标的话，应该是不会有感觉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盯着她，还放出精神力来试探她？ 林娆左右看了看，可是没人一直盯着她，秦惊鸾和两个小跟班在打架，另外两个室友视线大多数时候聚集在秦惊鸾那里，贺瓷还没醒，现场也没有其他人了…… 等等，这个精神力的走向…… “主人，救救我……” 脑海里突然多了一道雌雄莫辨的童声，林娆抓着棍子的手抖了抖，鬼使神差地低头看向正乖巧趴着的小狐狸。 “主人……救救我……” 童声再次响起，林娆刚想出声，又想起此时两边正在打架，于是试探着在脑海中回问：“小狐狸？” 对面的小东西没有反应。虽然多少有些预料，但林娆还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自己能听见，可是璨璨听不见，小狐狸也听不见，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有别的办法，林娆只能小心出声：“……是你？” 这回小狐狸靠近了两步，发出细弱的呜咽。 “他虐待我，我不想再跟着他了……” 还没等林娆回答，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小杂种，你在干什么？！！” 秦惊鸾的大吼紧跟其后：“娆娆躲开！” 林娆凭直觉往右边扑倒，翻滚一圈站了起来，才发现李乾不知道什么时候扑了过来，面目狰狞地掐着小狐狸的脖颈。 “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你、训练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跟一个不知所谓的贱人建立精神链接？你当我死了吗你？！” 林娆看不得他这样对小动物，当下一棍子抡了过去，李乾怒气上头没防备到，竟也真的被她在头上打个正着，闷哼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显然是昏了过去。 小狐狸掉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林娆连忙冲过去把它抱起来，给它顺着毛：“没事没事，别害怕……” 璨璨和芬达也结束战斗，把鬣狗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了，随后各自去主人身边协助。璨璨跑过来，看见林娆怀里的小狐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凑上来嗅了两下。 那边秦惊鸾在芬达的帮助下很快就把那个库特打晕了，随手砍下几截树上的灰藤，当绳子用把两个人的手腕脚腕捆了个结实，才跟林娆一块聚集到贺瓷昏迷的那棵树下。 “怎么样了？”秦惊鸾先问了一句贺瓷，郗鹊仰头回答：“毒应该已经解了，那条小蛇毒性还不大。她昏迷的原因除了中毒还有力竭，再过会休息够了应该就醒了。” 秦惊鸾点点头，随后看向抱着小狐狸坐下来的林娆：“娆娆，你这个是……？” 三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林娆抿了抿唇，小心地回答：“就是……这小家伙，好像不想在那个傻缺身边继续待了……” 小狐狸此时已经稍微缓了过来，缩在林娆的怀里呜呜两声。 “嘶……怪可爱的还……给我抱抱？” 游如梦伸出了手，小狐狸却看也不看，小脸又往林娆怀里埋了埋。 “嘿，还会挑人呢。”秦惊鸾乐了，揶揄地看着游如梦，“人家嫌弃你呢。” 游如梦哼了一声，转手摸了一把芬达：“没事，我还有好多备选。” 林娆笑了笑，转而询问起小狐狸有关的事情：“那个，生命体换主人的话，有什么讲究吗？我猜那个李乾可能对它不好……” 秦惊鸾看了看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小狐狸，深感赞同：“……我也觉得。不过要换主人的话，其实还得经过前主人的许可……” “生命体的档案在星网上都有保存，主人也是登记在册的。为了防止私下里倒买倒卖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生命体的领养和转让都要去走手续。 像这种转让的情况我记得是要前主人的同意来着，然后生命体管理局那边才能给你们修改档案……” 林娆看了看怀里异常乖巧的小狐狸，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乾，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强制同意有没有用……？ 第14章 贺瓷 几个人转头看着现状凄惨的李乾，一时间也没了话说。 秦惊鸾叹了口气，看着李乾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有些生命体需要的训练确实严格，这也没个标准，如果他一口咬定是训练受伤的话，你不能判定是虐待，所以管理局对这种事向来是不怎么管的。” “呸，人渣！”游如梦愤愤不平，揽着林娆的肩膀为她抱不平，“他还骂娆娆姐，我都听到了！” 林娆后知后觉想起来李乾掐住小狐狸的时候好像说了句“贱人”，火气顿时也有点上来了，趁着人还在昏迷，直接上脚踹了一下：“这狗东西嘴巴不干不净的……” 转头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温柔地摸着璨璨小声哄：“对不起哦璨璨没有说你的意思，你别在意……这个坏东西哪能和你比呢……” 秦惊鸾想起自己以前骂人时脱口而出的话，下意识看了看芬达，芬达正趴在她脚边，一脸的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秦惊鸾难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拍拍芬达的脑袋后转开视线。 这时候郗鹊忽然喊了一声，三个人转过头去，发现是贺瓷醒了，正迷茫地看着四个人五只生命体。 “你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惊鸾作为宿舍里的大姐头，第一个凑上去关心她的情况，另外三个人紧随其后，也凑了过来。 贺瓷：“……” 她看着面前的四个脑袋，迟疑道：“……还好？” “那就好。”听她这么说，几个人松了一口气，稍稍退开些许。 “你叫贺瓷对吧？我们都是3班的，对你有印象。我们的生命体探路的时候发现了你，那个时候你就昏迷了，所以我们暂且留下来了，希望你不介意。” 林娆给贺瓷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者摇了摇头：“不会，我还要谢谢你们才是。” 林娆笑了笑，游如梦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嗨，这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同学……再说了，那种蠢东西我见一次揍一次，这次也就是没轮得到我。”她挥了挥拳，阴恻恻地笑起来，露出有些尖锐的小虎牙。 林娆给贺瓷介绍了一圈，郗鹊扶着她坐好，小声问：“你吃过午饭了吗？不知道你跟他们对峙了多久，饿不饿？” 贺瓷白净的脸上显出一点薄红，面对几个人的好意她似乎有些无所适从，轻声回答：“他们把我收集到的东西拿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游如梦：“哈？”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又给这些人记上了一笔。 秦惊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找好了垫在火堆底下的石头，也堆起了一小堆枯叶，此时刚从林娆那里拿了一块火石，又对着郗鹊招了招手：“小喜鹊，你那里的蘑菇拿出来点，从我那份里拿吧。” 之前为了避免每个人空间钮里东西太多太杂，并且也参考了一下各自擅长的技能，四个人商议了一下，把手里的除了武器、工具之类必须随身的东西都拿出来分了分。 秦惊鸾保管那些像灰藤一样形形色色多少带毒的东西，林娆拿着火石之类的矿物结晶，游如梦带着一路上折于她们棍下、还有使用价值的小动物，郗鹊则负责那些可以食用的东西和一些能用的树杈子。 郗鹊在空间钮里找了找，递出去一把蘑菇和几根清理过的树枝，林娆帮着点燃了火石，秦惊鸾动作熟练地烤起了蘑菇。 贺瓷撑起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她们：“你们……” “没事，你不用担心。” 游如梦凑过来贴到她身边，不过还是礼貌地隔了一些距离：“她们人可好了，再说姐妹们就应该互帮互助嘛。” 她眼睛亮晶晶的，因为笑容微微弯起来，看得贺瓷不知不觉间也放松下来。 然后游如梦又小心挪近了一点，礼貌地询问：“姐姐，你介意我贴贴……不是，挽着你吗？” 贺瓷：“……？” 她虽然有点迷惑但还是摇了摇头，然而游如梦欢呼一声“好耶”就毫不客气地凑了过来，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你好好看呀，气质真好，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漂亮姐姐呢。” 贺瓷显然没怎么应付过游如梦这种热情开朗的小姑娘，有点晕头转向的。游如梦继续输出：“姐姐，军训结束后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我们可以一块出去玩……话说你那个绿植是什么品种呀，之前好像没见过，但是它好厉害！” 听到游如梦问，贺瓷摸了摸身边的盆栽，努力压了压情绪：“……它是变异种青衿藤，跟很久以前它原本的种类已经基本不像了，看不出来也正常。” 她看了看四个人带着的生命体，“你们这些，都是混元种吗？” 变异种、混元种、纯血种是对于生命体的三种分类，简单来说，纯血种就是与林娆穿越之前世界上所知的那些生物差不多，混元种是在纯血种的基础上发生了一些基因变异，但外表特征并不明显，变异种则是发生了比较大的基因变异，连外形都跟原始种族相去甚远。 纯血种是最少的，变异种次之，混元种最多，四个人带着的生命体都是比较常见的物种，也不像变异种，最大的可能就是变了但没完全变的混元种。 四个人相继点头，林娆之前看到过这个，所以去搜了一下，大体也算了解。 贺瓷正要移开视线，忽然发现林娆怀里抱着地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又看了看跟在她身边的芬达，目光微微一凝：“你……你有两个生命体？” 林娆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小狐狸，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至少现在还不是……”后半句她说的小声，没人听到，随后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李乾：“是他的……莫名其妙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贺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李乾和旁边的库特时，眉头皱起，神色显出几分冷冽与厌恶。 “还有一个叫什么诺恩少爷的，他没说两句就跑了……”游如梦小心地觑着贺瓷的脸色，后者在听到“诺恩”这个名字时微微一怔，随后捏紧了拳，挽着她的游如梦甚至感觉到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给我们打跑的，你放心，就这种弱鸡我们还不放在眼里，是吧鸾姐？”游如梦连忙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同时再次唾弃：“三个男的对你一个，这群臭不要脸的东西还真敢，我呸！” 贺瓷咬了咬牙，慢慢地扶着树站起来，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我以后会回报你们的。” 四个人面面相觑，秦惊鸾给郗鹊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去扶她起身，秦惊鸾看了看手中的几根蘑菇串，递了过去。 “别这么郑重……应该的。你要真想回报，回去之后加一下联系方式。我们对精神力的运用没你那么熟练，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能还得找你补补课。” 贺瓷怔了怔，摇了摇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她接过蘑菇串道了谢，跟着郗鹊和游如梦又在树下坐了下来。 未免说到人家的隐私，四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未婚妻”这一茬，只跟贺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贺瓷差不多恢复过来，李乾也醒了，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林娆怀里的红狐狸。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第15章 黑市来的? “你的东西？”林娆挑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伸手摸了摸怀中小狐狸柔软的皮毛，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你叫叫它，看看它应不应你？” 哇哦，她现在好像一个欺压主角的反派哦。 不对，李乾这看起来哪像主角。 主角应该是她们姐妹团才对，怎么说也应该是人贺瓷，看看人家冰肌玉骨美若天仙…… 林娆有点走神，脑子里一念之间转过了许多想法，不过被她隐藏的好好的，谁都没看出来她在这种时刻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谢邀，问就是十几年上学练出的必备技能。 李乾更加愤怒了，他挣扎了两下，冷笑：“畜生而已，哪里听得懂人话。” 他说这话时视线从小狐狸身上转移到了林娆的脸上，显然是在指桑骂槐一语双关。 “你！”游如梦沉不住气，一见他又在这里阴阳怪气，当即就要上前给他一脚，被郗鹊拽着手臂拦住了：“你最好好好说话，这位同学。” 斯文安静的少女推了推眼镜，盯着李乾的目光显得有些幽深：“你现在是阶下囚，搞清你的身份。” “嘶……”游如梦缩了缩脖子，跟秦惊鸾小小声地咬耳朵：“鸾姐，小喜鹊都生气了，我还是头一回见……” 秦惊鸾也颇感新奇，她压低了声音回答：“娆娆也是……哎，不过没关系，咱们不会惹她们生气的。” 她递给游如梦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一步与郗鹊并肩，抬了抬下巴：“听清楚了吗？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李乾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又挣扎了一下，却还是不肯放弃，冲着林娆恶狠狠道：“快点还给我！这小杂种是我的！” 林娆抚摸着小狐狸的手停了，她蹲下身来，另一只手中的长棍此时已经收缩为短棍，正抬着李乾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一口一个小杂种……怎么，你血统很高贵？” 她轻轻掂了掂怀中的小狐狸，却没看它，只是一直盯着李乾，看着他脸上羞恼耻辱的表情，笑出声来：“被灰藤捆着手脚，难为你还能这么有闲心嘴臭，要不要用灰藤把你嘴巴也封上？” 李乾怒火中烧，然而脚腕上没有裸露的皮肤还好，手腕却是一片惨状，被绑缚住的双手乃至被衣袖遮住的小臂上都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他只能不停地挣动，以期缓解那股难以忍受的又痒又痛的感觉。 也许是看出林娆完全无动于衷，李乾转而把怒火发泄在小狐狸身上，面目狰狞地大喊：“我花了五十万……我花了五十万买下了你，又花了几十万来培养你训练你，你个没用的废物！！ 你不是纯血种吗，你不是能返祖吗？你倒是给我看啊！！整天吞着我的钱我的资源，还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白瞎了上百万！！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从黑市买回你！！” 他气急攻心怒火上头，也许是小狐狸抛弃他主动去跟林娆建立链接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打击，他不管不顾张口就倒豆子一样吼出了一堆话。 然后最后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尾音消失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顿时脸色青白，同时也注意到，秦惊鸾明艳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 她说：“黑市买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 其实就跟739四人猜测的一样，教官们是有渠道监视他们的行动的。 唯一停留在s-091贫瘠地表的一艘星舰上，几十个教官围在一个舱室里，两面墙壁被划分成一个一个四四方方的屏幕，几乎占据了整整两面墙。 屏幕里面赫然正是死木林里学生们的身影，有几个屏幕还出现了教官的身影。舱室里的教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虽然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但架不住人多，还讨论地热烈，整个舱室里一时间显得吵吵闹闹。 “今年机战系的小家伙底子不错啊……哎哎，你看那个，那个你们班的吧，生存经验很丰富啊。” “别提了，一百斤的体重有一百二的反骨，我真是好久没碰到过这样的刺头了……” “哎哟人家军训成绩好，你就偷着乐吧！” “……他们在干嘛？你们看得出来吗？” “什么东西……啊？三个人围在一起撅着屁股干啥呢？” “哎……蘑菇，在挖蘑菇吧，这个位置……” “诶！小兔崽子！那玩意儿不能吃啊！！！” “哎哟快快快摇人准备一下，别一会全躺了……” “你看那个轮班守边界线的傻大个，他睡着了！玩忽职守！” “走走走你去告个状去，哎哟我这怎么能是害你呢哈哈哈哈……” …… 相比教官们的热闹，白桦这边就显得清冷很多。他退休之前军衔高，这些教官们大都听说过他的威名，乍一见到还一块当了“同事”，难免有些敬畏和拘谨，他正好乐得清静，专心致志地看自己班里的小朋友们都在做些什么——当然，有些是要重点关注一下的。 他一个人站在一块屏幕前，抱着手臂看里面五个少女把两个被捆起来的男生团团围住，眼睛里闪烁着饶有兴味的微光。 “哟，看啥呢这么入神？” 唯一与他相熟的总教官从外面接了杯水回来，路过他身后，见他看得专心，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 看到林娆几个人所在的那块屏幕后，他愣了愣，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白桦没忍住笑，语气愉悦：“在看五个小土匪谋财害命呢。” 总教官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白桦，又凑近看了看屏幕，指着里面正拿短棍挑着李乾下巴的林娆转过头来：“你别说……这小姑娘还真像嘿。” “怎么了这是，这俩小崽子犯什么事了撞到五位女侠手里了？” 总教官索性也不走了，端着水杯喝了一口，灼灼目光看向白桦，显然是放了个耳朵等吃瓜。 “有个我们班的小姑娘被三个别的班的男生欺负了，另外四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三个男生一个跑了两个栽了，这会五个小姑娘在战后大清算呢。” 白桦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下，总教官大力一拍白桦的肩膀，感叹：“真孬啊那三个……” “不过几个小姑娘不错，”总教官话锋一转，哈哈笑着又拍了拍他，“好好培养啊你。” 总教官力气大，偏生他还没有自觉，白桦磨了磨牙，微笑：“那是自然，毕竟这五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可造之材。” “另外……你给我把手松开。” 第16章 她一个人的 黑市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应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买卖，而当人变得多了起来，黑市也就悄然成型，到最后甚至会变成被一方势力掌控的、拥有己身规则的存在。 有的时候，黑市还会有一些大势力的渗透，所以尽管其中有许多不能放到明面上来的交易，但它们同时作为筹码，还是让黑市在多方势力的对峙中被默契地留下了生存的间隙。 生命体……或者说潜力高天赋好、作为生灵体预备役的生命体的交易，就是那些筹码之一。 以常理而言，所有生命体都是联邦政府的所有物，潜力高的生命体更是极有可能作为生灵体与生灵者一起为联邦而战，所以更是受到了极高的重视。 因此，联邦政府的相关条例明晃晃地规定生命体——当然尤其是被包括在内的生灵体——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私下交易，所有的交易活动如领养、转赠等都必须在星网的档案进行登记。 但是黑市的这方面交易从来不顾虑这一点……毕竟人心总有不足，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而这些是不会被记录在案的。 秦惊鸾简单说了一下黑市的情况，看着几个人或了然或迷茫的神色，着重提了核心的一点：“也就是说，如果小狐狸是从黑市来的，那么它大概率没有档案，所以娆娆你完全可以去管理局问一下，就说是你捡到的，如果真的没有的话，顺势给它办理光明正大的手续就行了。” 旁边听了全程的李乾：…… 谢谢，现在非常想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你们不能……！”他目眦欲裂，然而自己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只能把怨恨的视线都钉在林娆身上。 游如梦做了个鬼脸：“小狐狸弃暗投明嘞~” 李乾更气了，恨不得吐血三升。 林娆的眼睛闪闪发亮，直接转头对着李乾笑得温柔又愉快：“那么，它是我的啦。” 李乾气得好像立刻就要魂归天外。 林娆爽了，抱着小狐狸浑身舒畅，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小狐狸仰着头，湿润幽深的黑色眼睛里有被小心隐藏起来的迷恋。 她……真好…… 有个声音如同恶魔耳语一般在它的脑海里不断地蛊惑它，它觉得自己仿佛从黑暗的泥潭里窥见一线悬丝，上方是她垂首投来的温柔视线。 遍体鳞伤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温热的力量，让它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它不动声色地在林娆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了下来。目光扫过下方若有所感好奇地盯着它的璨璨，它漫不经心地眯起了眼，狐狸眼里流露出几分得意。 它可不是蠢狗……那只脑域没发育完全的金毛还听不懂人话吧？真是不好意思…… 它的尾巴甩了一下，悠悠然圈住林娆的手臂，毫不躲闪地直视璨璨。 它可要……后来居上咯？ …… 五个女孩子脑袋对着脑袋商议了一会，最终决定把两个小跟班丢在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反正是他们袭击同学在先，被反杀一波也全是他们自己倒霉。那个小少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们都在这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别人，不过还是得防备一些，万一他又找了好多打手来呢？ 给李乾闷头又来了一棍子将其打晕后，五个人毫无心理负担地上路了。 开玩笑，他们不急她们还急呢，耽误自己军训上分！ 不过临走之前，小狐狸轻轻拽了拽林娆的衣袖，她脑海里柔软的童声也随之响起：“主人……给我一点时间，”它舔了舔她伸过来的指尖，狐狸眼柔和弯起，“我会回来的。” 林娆不解其意，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它去了，在原地等它。 红狐狸主动与林娆建立链接后，借着林娆丰沛的精神力恢复了些许，此时看起来也不像方才被李乾带在身边时恹恹的模样。 它晃着深红色的大尾巴在林间快速奔跑，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那一小片空地。 库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工具人在一行人离开时刚要醒来，结果立刻被补了一棍子，当即再次一声不吭地就彻彻底底昏死过去，李乾虽然之前醒着，但此时状态跟库特没什么两样。 小狐狸端庄地蹲坐在李乾身边不远处，它盯着他，琉璃般清透但深黑的眼睛里猝然烧起幽幽一线暗红色的诡谲火焰。 “醒来。” 它张了嘴，口中吐出的却是标准的人言。若是林娆在这里，一定能听出这声线不似她之前听到的童音，而是稍显成熟了一些，不过也只在稚嫩的少年音区。 原本昏迷不醒的李乾眼皮剧烈地一颤，他茫然地睁开眼，恰好看见面前的小狐狸。 他一怔，怒火顿时再次被勾起，嘶声怒吼：“小杂种……你还敢回来！” 小狐狸缓慢地歪了歪头：“……我为什么不敢？” 在听到它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李乾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它一整句话说完，他的表情已经凝固在了脸上，不敢置信、匪夷所思……以及狂喜，好多种情绪混杂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变得尤为精彩。 “你会说话……你居然会说话？！” 众所周知，普通生命体是不会说话也基本听不懂人话的，而口吐人言是正在进阶生灵体的生命体才能做到的事。 李乾瞬间大喜，不顾自己被重重捆绑，挣扎蠕动着要靠近小狐狸。 “不愧是纯血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哈……来，跟我走，我会好好供着你的，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生灵体！” 小狐狸完全不为所动，它冷眼看着李乾，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你的？呵……我是她的。我是她一个人的。” 它郑重其事地强调，然后忽然语调一转，变得漠然又厌恶。 “而且要不是你……我早就成功了。” 它是出生后不久不慎被一个人抓走的，虽然现在看起来瘦瘦小小，甚至比刚出生的幼崽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它确确实实在黑市受了长达五年的暗无天日的折磨。 起初它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自己价值几何，抓到它的人也仅仅是把它当做一只品相较好的野狐狸，想在黑市把它卖出去，至于是当漂亮宠物还是当实验品还是什么……无人在意。 后来拍卖行的人偶然路过，也许是直觉使然，他们决定把它带走。带回去一鉴定，发现它是稀少的基因未曾改变的纯血种，甚至还似乎有可能“返祖”，变成传说中妖狐一般的存在。 然而它的潜力只有b级……所以他们在它身上砸了不少钱花了不少时间来进行堪称严苛的训练，却丝毫没发现它有变强乃至返祖的迹象时，就把它放弃了，将它放上了拍卖会的展台，被李乾咬牙拍下。 它原本以为李乾是来救它的，他来救它离开黑市那个肮脏污浊的地方。 但是跟着李乾回家之后，它发现它的生活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最多只是换了个地方，同样的事情一样在上演，甚至更加过分。 李乾为了那一丝返祖的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把它置入死地，期望能激发它的潜力，打破那个b级的屏障，然而他的运气显然没有那么好，两年来它只是稍稍长大了一些，却依然跟之前没有差别。 然后李乾就疯了，为了砸在它身上的钱疯了，为了它让他丢的脸疯了。 他此后对它的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虐待，它每每想要逃走，换回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虐待，不给吃不给喝已经是常事，动不动还要断胳膊断腿，最煎熬的是每当它快要死掉，他就会一脸漠然地把它扔进修复舱，再把它的一条命吊回来。 但是……它其实在后来的某一天察觉到了自己身体或者脑海里某个防线的松动。只要再向前一步、再走近一点，它就能把这条防线摧毁，摸到那个之前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然而它不愿意。 它累了，也不愿意成为李乾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它宁愿忍受着日复一日已经习惯了的折磨，也不愿意妥协一般地显露出自己真正的能力，让李乾踩着它的头颅对人说：看，我是对的，它能有今天全是因为我。 但是如果它没有被抓走，没有被买下，没有被虐待，它可能会在天然的危机中自然觉醒，而不是像这样体无完肤死去活来地挣扎着摸到那个门槛。 不是因为他。 只是它自己的机缘。 相反，它许许多多的苦难，都是由他而来。 而现在，它终于找到了那个真正向它伸出手、向它张开怀抱的人。 第一面是巧合，也是试探，而这次的第二面一开始也是试探……但，它已经得到它想要的结果了。 小狐狸走近他，低头缓缓咬住了李乾的脖颈，锋利的犬齿牢牢抵在李乾颈侧动脉上，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再动。 小狐狸却只是停了一会，就一甩尾巴退了回去。 “虽然有我的幻术，那些人不会注意到我们，但我不能给她惹麻烦。” “你给我的一切，我会好好报答。至于现在，我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它的眼睛里流露出甜蜜的笑意，李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意识就彻底陷入黑暗。 小狐狸悠然地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走，步伐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跑了起来。林娆的身影出现在它的视野里，它加快脚步，冲进林娆对它张开的怀抱里，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脖颈。 现在，它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是她一个人的。 第17章 噩梦 “我们这么搞了一通，是不是全被教官们看去了？” 五个人结伴而行，游如梦教训完那几个人的后劲过去之后，此时才想起来还有教官这回事。 贺瓷摇摇头，一口咬定：“你们是路见不平，仗义之举罢了，教官不会多说什么的。” 秦惊鸾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转头告诉林娆：“说得没错……哎，如果教官问你的小狐狸的话，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这是捡的。如果李乾告你状……” 她哼笑一声，“学生可是禁止去黑市的，那个李乾但凡还有点理智，就不会再在明面上抓着你不放。” 林娆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抹了一把脸应下来了。 那么多学生呢，教官不能看的这么细吧…… 随口聊了几句，几个人就中止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来。 女孩们之间聊天很随意，话题也往往转得莫名其妙，但所有参与的人都乐在其中，连后来加入的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贺瓷也渐渐跟几个人熟了起来，白皙精致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又漫无目的地四处走了一会，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秦惊鸾看了看天色，宣布第一天的探索就此结束，几个人就地收拾了一下坐了下来，中间的石头上用火石点起一小堆枯叶。 林娆一只手抱着小狐狸，一只手摸着璨璨，望着火堆有点出神。秦惊鸾坐在她旁边，递给她一个果子：“怎么啦？” 林娆回过神，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感觉在之前还没插手贺瓷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可她以为这感觉指代的就是贺瓷的事，但是现在这感觉又出现了…… 那种阴冷的感觉攫住她的心脏，她血液的流动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似乎都能听到迟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她耳边。 ……到底会发生什么？ 或许是因为精神链接的缘故，璨璨和小狐狸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它们挤挤挨挨地蹭在她身边，温热的躯体稍稍缓解了她没来由的恐惧。 秦惊鸾眉头微蹙，她伸出手来握了握林娆的手，轻轻吸了口冷气：“你的手好凉……一会吃完东西你先休息吧，我们几个安排一下守夜。” 林娆怔了怔，连忙摇头：“没关系，我没什么问题的，我本来就天生体寒……” “娆娆。”秦惊鸾打断了她，澄澈的眼睛里是没有丝毫掩饰的温和的关切，“我们握过手，我知道你正常的体温。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早点休息吧，大家都理解的。” 游如梦连忙点头，郗鹊也帮腔：“没关系，你睡吧。” 贺瓷静静地看过来，火光映照之下眉眼间的清冷也软化几分：“我们守着你。” 林娆安静下来，露出感激的笑容。 她躺进睡袋后不久就陷入了沉睡，小狐狸仗着身形娇小和炉火纯青的撒娇技术成功留在了睡袋里陪着林娆，而璨璨寸步不离地守在睡袋外头，一如往日。 剩下四个人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由郗鹊和贺瓷守上半夜，秦惊鸾和游如梦守下半夜。 ……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娆的意识仿佛被浸泡在温暖的深水中，昏昏沉沉的，不愿醒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高高低低、缥缈空灵的呓语包裹住她，模糊不清到仿佛某种咒语的低吟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像在举行什么神秘而古老的祭祀仪式，而最中间漂浮在虚空中身形纤细的少女，就是即将被献给神明的，最完美的祭品。 梦中的林娆似乎对那些呓语有了反应，她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平静，眼珠剧烈转动，显然是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她仿佛濒死的鱼张了张唇，吐出无声无形的泡泡，喉咙里发出破碎嘶哑的声响。 她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在某个瞬间，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地喘息着，然而下一瞬她的呼吸又好像被掐住脖颈一般戛然而止，猛然瞪大的眼瞳里映出不知何处的浮动光影，就像她在海底看见海面上模糊的天光。 但是在那片光影中，似乎有什么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用冰冷的、不含一丝感情的视线。 …… 林娆猛然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慌乱地拉开睡袋坐了起来，深深呼吸着与睡袋之内相比多少清新些许的空气。 小狐狸窜进她的怀抱，毛绒绒的尾巴圈住了她的手腕，仰头担忧地看着她；璨璨也立刻靠过来，安抚地舔舔她的脸颊。 视网膜上青黑色的噪点仍然在闪烁，林娆凭借本能抱紧了靠在身边的两只生命体，耳朵似乎还有些嗡鸣，听不清别的声响，只有脑海中璨璨和小狐狸担忧的声音依然清晰。 “姐姐……” “主人，别害怕……” 身边仍有同伴存在这一事实让林娆渐渐放松下来，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眼前的视野慢慢清晰起来，听力也在恢复，她看到守夜的秦惊鸾和游如梦正在她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做了个噩梦……”她勉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璨璨挤过来钻进她的怀里，把小狐狸反倒挤进了角落里，但她没在意，顺势低下头紧紧抱住了璨璨，另一只手也牢牢环住了暗暗对着璨璨龇牙的小狐狸。 “还好吗？来火堆旁边坐一会吧。”秦惊鸾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用轻柔的语气征询她的意见。林娆小声应下，暂且放开两只小东西站起来，挪到火堆前坐下。 甫一坐下，两只毛绒绒又凑了上来，鉴于璨璨体型比较大，它也就乖觉地趴在林娆的腿旁，而小狐狸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林娆怀中的位置。 “梦见什么啦……介意跟我们说说嘛？” 游如梦靠过来揽住林娆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怕她有事憋在心里，又怕这是她不愿再谈起的什么惨痛回忆。 秦惊鸾在另一边握住林娆的手，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很明显传达出了担忧和宽容的意味。 林娆皱了皱眉，方才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梦不知为何逐渐淡去，她想努力抓住些什么，却愕然地发现全是徒劳。 最终，她有些挫败地垂了眼，遮住眼底不安的迷茫：“……我不记得了。” 第18章 异变 夜里的荒星，显得比白天时更加荒芜贫瘠，漆黑的夜色下，几乎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鲜活生命的痕迹。而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卷起飘零的枯叶，一路飘飘摇摇，在进入林子时枯叶失了力，坠在地上发出轻微一声脆响。 而风毫不停留地拂过地面，瞬息之间跨越不知凡几的死木，掠过燃起的小堆篝火，吹得火堆的影子轻轻一晃。 林娆抱着膝盖坐在火堆前发呆，她旁边一左一右坐着守夜的两个室友。秦惊鸾在处理各种带毒的植物，游如梦则百无聊赖地在磨刀，军训下发的用来对付异兽的匕首被她磨得锋刃雪亮，即便映照着火光也仍然泛着令人不由自主心悸的冷意。 下半夜过了小半，林娆做了噩梦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她把在她怀里睡着的小狐狸放到璨璨背上，然后就看着火堆出起了神。 她一开始还在试图回想梦境的内容，可到了最后她的脑海里满是漫无边际的空想，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仿佛“听到”、“看到”一个倒置的沙漏，里面的细沙源源不断地流下，流沙的声音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耳朵——或者脑海，让她整个人再次有些昏昏欲睡。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火焰燃烧枯枝败叶发出的噼啪细响和另外两个睡袋里隐隐约约的轻微呼吸声，在这样黑寂的夜里这一方小天地竟然显出几分温和的静谧。 忽然林娆指尖抖了抖，她莫名其妙地清醒过来，略带茫然地环顾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北方。 每次她出现心悸的感觉，都会下意识地觉得那个方向危险……遇到贺瓷之前是，晚上睡觉之前是，就连现在梦醒之后也是……那里到底有什么？ 林娆久久地凝视着那个方向，她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曾以为只是简单的心悸，是恐惧和惊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醒来之后她觉得那种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要去看看。 她忽然下了决心，然而很快又叹了口气：现在正是军训期间，在往北边走就要到猎杀异兽的区域了，还要再等两天。 生存训练的后两天无波无澜地过去了，在边界线验收核查时，五个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个小队，然后把路上收集到的东西分了分，每个人都交上去了一份丰富的样本。负责验收的教官赞赏地看了她们一眼，挥挥手让她们越过了边界线。 边界线是用特殊装置拉出的一条光带，只是军训前在林子里的某个地方放置了这些装置组成一条线，所以线内线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至少现在。 几个人刚进异兽区的时候，离边界线近时还能听到学生们吵吵嚷嚷的声音，离得远了就安静下来，跟在外面的时候一模一样。非要说什么变化，那就是死木好像更多了些。 “这都走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异兽啊……” 游如梦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秦惊鸾皱了皱眉，却没多说，只道可能是不够深入，再多走一会。 然而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四周仍然没有异兽的踪影。 ……这个，正常吗？ 五个人面面相觑，有点拿不准。 如果说按照她们的想象的话，最晚在半个小时前，他们就应该遇到第一只异兽了。教官虽然说可能清理了一些，但是为了他们的学分着想，肯定只会清理实力高出他们应对能力的，而留下许多危险性低的。 学生这么多，如果要每个队伍、甚至是每个人都有分的话，异兽的基础数量也不应该少。死木林里没有出现瘴气，说明它的面积还没有很大，但如果真是这样，她们早该拿到第一个异能核才对。 “……不对劲。”秦惊鸾停住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站住。贺瓷看着手中的青衿藤，轻声道：“这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物质……” 青衿藤作为变异种，拥有更强大的作战能力的同时也有更加灵敏的感知，它对于气体和磁场的感觉尤为明显。 此时的青衿藤浑身似乎都有些暗淡，原本挺立的绿芽蔫巴巴地微微歪倒，看着就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但它进来的时候，甚至是半个小时之前，都还是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模样。 周围不知为什么一片死寂，原本学生小队之间互相听不到是正常的，可是此时此刻几个人都觉得这不对劲，四周安静得十分诡异。 秦惊鸾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芬达的脑袋，让它先去探路。林娆也跟上次一样派出了璨璨，叮嘱它们小心一些。 等它们走后，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等狗狗们回来之后就返回边界线那里跟教官们反映一下情况。 然而等她们讨论完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弥漫起了浅淡的雾气，但不是正常的奶白色，而是微微发灰的白色。 秦惊鸾盯着眼前的雾，咬了咬牙，深重的不祥的感觉也如雾气一般，开始弥漫在她心头。 “不行……你们现在立刻回去，去找边界线的教官，我去把芬达和璨璨找回来，然后找你们会合。”秦惊鸾转身语速极快地交代着，“我找到它们之后会用重力环上的按钮，教官会来找我的，你们不用担心，所以尽快回去！” 她轻轻推了最近的林娆一把，然而林娆站住了脚步，微微仰头坚定地说：“我跟你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万一芬达和璨璨走散了我也能找到璨璨。”林娆满不在意地晃了晃手环，“学分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我的扣了就扣了，你们留着说不定还能匀我一点呢？” 最后两句玩笑是对着另外三人说的，她们欲言又止，看向秦惊鸾，秦惊鸾也没太多时间思考，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游如梦和郗鹊两个人战斗力不是很强，好在贺瓷能力不错，应该应付得过来。 三言两语定下去向之后，五个人兵分两路。 林娆怀里还抱着小狐狸，她跟着秦惊鸾一路追着狗狗们离开的方向追去，但是追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它们熟悉的叫声和脚步声。 两个人都开始有点焦急，四面的灰白色雾气越来越浓厚了，她们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边是哪个方向。 林娆有些跑不动了，停下脚步微微喘气，秦惊鸾身上也出了层薄汗，一起停下稍微歇了歇，眼中的焦虑再也遮掩不住。 “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雾气越来越浓，我们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秦惊鸾胸口起伏，正努力平复着呼吸。林娆怀里的小狐狸一直安安分分地窝在她怀里，直到此时才安慰地蹭了蹭她。 她的心跳好快……小狐狸默默地想，她的手也变得越来越凉了。 事实上林娆此时确实觉得周身有些发冷，但是在她的耳边自己的心跳声却是越来越缓慢的，心脏每一次搏动泵出的血液都越来越凉。 她有些听不清秦惊鸾在说什么，胡乱地应了两句，然而秦惊鸾此时或许是太过焦急，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浓雾深处忽然传来狗的叫声，秦惊鸾眼神一亮，但生生按捺住，转头叮嘱：“我先过去看看，你慢慢跟着我，如果没问题，我们带着它们立刻呼叫教官。” 见林娆点头，她稍稍定下心，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而去。 林娆在原地缓了缓，趁着秦惊鸾的身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追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颤动，顿时惊得她一愣。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她脚下的地面忽然咔嚓一声蔓延开几道裂纹，她瞳孔一缩，立刻向旁边扑去，但是她没想到…… 以她刚刚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大概方圆五米内的地面都在某个瞬间布满了裂纹，似乎是她的动作成为了导火索，这一片区域的地面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随后……轰然开裂。 第19章 就现在，连夜逃回地球 岩土崩落，带着纷纷扬扬的枯叶急速下坠，同时还有没来得及抓住任何东西的林娆，在坠落的风中蜷缩成一团，试图尽量护住自己和怀中的小狐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坠落，她的脑海中在地面崩裂的瞬间泛起细密的疼痛，让她除了蜷缩身体之外顾不上再去关注别的什么，以至于突然落地时，她仍有一丝恍惚。 身下不知是什么东西，柔软而有韧性，就像垫子一样，为一人一狐卸去了大半的冲击力。脑海中的疼痛消失了，但是掉下来的枯叶土块砸了林娆满头满脸，她继续缩着身子，直到身上没有被砸到的感觉之后才松了口气，稍稍伸展了一下睁开眼。 但是一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饶是林娆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也不由得愣住了，眼里泛起明显的迷惑。 她正坐在一层厚厚的白色网状物质上，看起来像蛛网……只是比她认知里的蛛网颜色更晶莹，白色的丝线透着盈盈的光亮；也更细密，或者也有可能是许多层叠在一起，造成现在这样连网眼都几乎看不清的样子。 林娆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将自己身上掉落的叶子泥土拍掉。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通道，前后都被封死，左右手边的甬道不知通往哪里，而蛛网下面似乎也不是坚实的地面，她尝试着站起来时，有点摇晃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地面上的雾气的缘故，林娆向上看时，只能看到不大不小的一点光亮，那个洞口显然只因为黑白分明才显出了一点存在感。 看来是上不去了……林娆眯着眼估量了一下距离，默默放弃了爬上去的想法。小狐狸扒着她的肩膀，一个用力蹿了上去，然后在她肩头端正坐好。 她的肩膀有些窄，但小狐狸体型还小，这样坐上去刚好。 林娆正好解放了双手，就也任它动作。坠落之前的那股心悸感不知为何稍稍好了一些，让她稍微有了些精神，顺便也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手环，于是抬起了手去找上面的按钮。 现在已经不是她自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最好在原地等着教官来救她……还有秦惊鸾，她去找那两只狗狗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掉下来，璨璨和芬达又怎么样。 重力环科技感十足，扣在手腕上很有赛博朋克那感觉。林娆回忆了一下，找到在手环底部凹槽里的小型按钮，指尖用力将它按了下去。 ……不太对。 林娆皱了皱眉，手环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怎么说也得亮个灯什么的表示一下呼叫成功了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找到设置重力的按钮，然而按下去之后，手环全然没有任何变化，手腕上的重量一动不动。 手环坏了。 林娆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军训期间基本自己带的所有东西都被收上去了，学校发的能够通讯的只有这么个手环。它坏掉了，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在这里等待救援，顶多就是大声喊一喊，也许能够吸引到附近的人的注意力。 她刚想张嘴大喊，脑海里忽然闪过针刺般的一下疼痛，她骤然收住了即将出口的喊叫，同时某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一瞬间笼罩她的全身，她忽然身形一矮就地滚向另一侧，一阵细长的凉意险险擦过她的脸颊。 林娆一把捞住从肩头掉落的小狐狸，没敢转头往身后看，只凭着直觉闷头冲向与身后那东西相反的另一侧甬道。 身后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某种多足的虫类在地上快速爬行。林娆头皮发麻，只能尽可能快些再快些，眼前的分岔路一个又一个，她来不及停下多想，只能随着感觉的指引一头扎进其中一个。 后面的东西似乎为久久抓不到她而发怒了，一声奇异的嘶鸣声过后，细微的破空声再次袭来，林娆向旁边一闪，险而又险地避开这一击，随后立刻从空间钮中取出长棍和匕首，一个转身面对后面的生物。 ……饶了她。 那个东西因为她也停了下来，两边互相对峙着，林娆盯着对方密密麻麻的颚足、腕足，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当场晕过去。 蜈蚣！！！！跟她一样高的蜈蚣！！！！！！！ 林娆可以用达摩克利斯的宿舍发誓她从小到大最怕最讨厌的就是一切虫类的生物，尤其是这种脚很多的……更别提眼前这个估计已经进化了的还有那么大！！！如果这里的虫族都是这样她就算放弃宿舍也要连夜逃回地球…… 大蜈蚣前半截身子立了起来，停留在空中的颚足不停翕张，最靠上的两对颚足几乎要比其他的长了两倍，看起来就像四把弯刀，林娆可以隐约看见上面还有一些暗色的纹路。 林娆的目光有点无处安放，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紧紧盯住了其中一只颚足。 没办法，它的躯干和它的头她是一点也不想看，相比之下这比较长的弯刀一样的颚足起码还勉强称得上一句美观。 蜈蚣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瞎想，最上面的颚足高高扬起，带着方才那样奇异的嘶吼声重重朝她刺下。 她咬了咬牙，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用尽力气将棍子轮出一个圆满的弧，恰好重重砸在那根颚足上，它被棍子打得向相反的方向偏去，同时由于惯性和蜈蚣的身体结构，大蜈蚣上半身一整个都被这一击带得往另一侧歪倒，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除了开学前一个月她出事之后唐眷着手教她的一招半式，林娆之前其实基本没有过任何打架的经验。她从小性子温吞随性惯了，很少与人吵架就更别说打架了，唯一一次也就是和李乾那次，就算是那时候她都没出什么手。 但是现在室友一个都不在身边，在这昏暗的洞穴里只有自己和这只蜈蚣，小狐狸还太小，一看就不是能打架的类型，所以林娆也没想着让它上，一开始就把它丢到身后叮嘱它不要捣乱了。 总而言之，这里能靠的只有自己。 心念电转，林娆趁着蜈蚣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身形，接着又是一棍猛地砸在它的头部，它一声嘶鸣重重砸在地上。然而林娆没及时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蜈蚣的尾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头部还在地上起不来，尾部却甩了过来砸在林娆的后背，把她一下子掼出去重重砸在一边的洞壁上。 林娆眼前一阵发黑，但她明白现在没有时间修整，立刻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清醒过来，扶着墙壁转身，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大蜈蚣此时已经调整了过来，上半身扬起，仍在地上的步足快速交替着，眨眼间就逼近过来，上方的一对颚足同时刺下，将她左右两个方向的进攻路线都封死。 林娆勉强用长棍稍稍挡了一下，趁着它动作迟缓的瞬间狼狈地滚出蜈蚣和洞壁之间的狭小空间，同时从空间钮中胡乱摸出一个手柄来。不知道她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手柄前端瞬间“长”出了大约有一臂长的光刃，蓝色的刀身上有细小的电弧流窜。 林娆匆匆一瞥，只来得及分辨是一把刀，于是反手就砍向蜈蚣的躯干肢节。蜈蚣没来得及回身，那把光刃就扑哧一声没入它的躯干连接处，似乎是刀上的电流起了作用，蜈蚣骤然发出一声嘶鸣，上半身无力地砸落，身体从被砍到的地方到两端开始剧烈的痉挛。 这是个机会，林娆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捡起刚刚挡下一击掉在一旁的棍子，举着棍子由上到下直直把蜈蚣的头部捅了个对穿。 蜈蚣的嘶鸣声戛然而止，身体痉挛抖动的幅度也小了下来，最后慢慢停止。 林娆身体僵直地握着棍子，有腥臭的血液或是其他的什么溅到了她的身上，甚至脸上都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一些。但她直到完全确认了蜈蚣的死亡之后，紧绷的神经才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战斗中有些缺氧的脑子开始恢复运转，林娆瘫坐在地上，无神的目光虚虚放在蜈蚣身上，此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 林娆抖着手撑起身子，没管一结束就立马蹭过来的小狐狸，而是跪在阴暗的角落里捂住了嘴。 “……呕……” 第20章 故障 林娆瘫在远离虫族尸体的角落里缓了一会，终于从那股黏腻的恶心反胃感里稍稍脱离出来。 她刚刚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吐无可吐才停下来，然而仍在干呕，好一会才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最远的一个角落里把自己瘫成了煎饼。 她刚刚杀生了，罪过罪过……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毕竟按星际人的观点虫族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之前在地球上这种虫子也必然是人人喊打。 真正让她心理承受无能的是捅穿它脑壳的时候那种手感和……嗯。 是个人就肯定会反胃的！！！她不信会有人类不反胃！！！ 小狐狸默默地在她胸口团成一个毛团子，毛绒绒的脑袋搁在她肩上颈侧，林娆摸了摸它的脑袋，强行打起精神，抱着它坐了起来。 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洞里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万一有别的虫族过来她现在估计是打不过了，得转移一下。 索性刚刚逃跑的过程中左奔右突，转来转去早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再跑远点也没什么差别，林娆破罐子破摔地决定再顺着甬道瞎走一走，万一就撞了大运摸到一个出口了呢？ 不过…… 林娆默默将目光转移到蜈蚣虫族上半身的颚足上，做了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最终套上了下发的手套，捡起战斗中曾经被她扔向蜈蚣结果被它坚硬外壳弹开的匕首，小心翼翼靠近过去。 这个虫族吧，不能多看，也不能细看。林娆皱着一张脸尽量将视线集中在颚足上，试探着伸手握住其中一根，蜈蚣一直没有反应，林娆才稍稍放下心来，上手就用匕首试图把颚足从它身体上切下来。 蜈蚣上半身的这几对异常长的颚足一看就是很好的武器，而且根据她之前的经验，蜈蚣的颚足应该是带毒的，想来进化变异之后这一特点也不会改变，还有可能变本加厉。 本着雁过拔毛的原则，林娆吭哧吭哧把四根颚足全都切了下来，拿在手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上面的毒可能是由蜈蚣分泌的，如果不长在蜈蚣身上可能就没有那个毒性了……不过管他呢。 她举起其中一根看了看，这下子更清楚地看到上面略显诡谲的暗纹。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东西，她将四根颚足都丢到空间钮里，然后起身准备抱上小狐狸跑路。 刚走了几步，林娆又退了回来，一边拔出蜈蚣身上蓝幽幽的光刀，一边默默地唾弃自己。 这记性没救了！ …… 与此同时，还停留在荒星表面的那一架星舰上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总教官双手撑着控制台，面沉如水，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 他面前，墙上的几十个屏幕无一例外都是一片灰白，上面没有任何学生的身影，甚至连死木林都已经看不到，那种奇怪的雾气已经浓到可以完全糊住所有监视器的可见范围。 “边界线那边什么情况？” 总教官开口发问，有一个教官扬声回答：“被修改参数的装置正在调试中，预计三个小时后恢复正常。” 边界线上每隔二十米放着一个大约半人高的柱形装置，它可以感应临近的同类装置发出光束互相连接，因此在这里被用于边界线的划分标识。 但是它除了可以发出无实体的光束之外，其实还可以与临近的装置互相感应从而使用特殊的技术铸造起一层无形的斥力墙，虽然看不见，但一般没有东西能穿过去，除非使用蛮力打破。 原本军训时它们只用作标识，但就在学生全体进入边界线后不久，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装置的设置参数全都发生了改变，无形的斥力墙挡住了教官们，只有一开始就被布置在里面的监视器还可以看到一些画面。 然而就在不久前，连监视器也被浓雾遮住，他们与里面的学生可以说是彻底失去了联系。 “加快速度，这里不对劲，必须尽快把学生们都带回来。” 总教官一条条指令传达下去，控制舱里的教官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白桦被指名去边界线，于是跟其他几个人一起立刻动身。 边界线原本就有人守着，所以这个时候各个装置都已经有人在处理了，白桦一行人到达之后就为了提高效率而分开了。 白桦跑近其中一个装置，正低着头操作的教官听到他来的动静，抬头就苦着一张脸叹了口气。 “太折腾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整的，强制指令到现在才清除了一半。” 白桦在他旁边看他操作，看了一阵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装置被设置成了强制锁机状态，要解除这种状态就得有密钥，而获取密钥又需要时间，可是时间每过去一秒，可能就会多一个学生遭遇未知的危险。 “不应该啊……谁会来动这破玩意儿，让我抓到我第一个揍死他……” 那个教官还在碎碎念，手下的动作一刻不停。白桦确定了进度，开始上手帮忙，一边操作一边问：“这批设备从哪来的？之前也有这种设备吗？” 对方头也没抬，随口回道：“白教官你不知道吗？这是达摩克利斯上一年刚购置的设备，使用之前是经过调试的，这算是第二次投入使用了。” “我之前有一段时间在别的星系，今年刚回来……你说这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白桦从显示屏上调出一个小型光屏进行投射，光屏上密密麻麻的代码跑了一行又一行，很快占据了整个屏幕，又翻了页继续写。 “第一次是上一年的期末考试吧……不过具体是用来干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那时候我们还紧着训练呢。” 那位教官回想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好像听说那个时候这批设备里有一些就因为当时的环境出现了故障，这荒星上不会有特殊磁场什么的，把它们也搞坏了吧？” 听到这里，白桦正在操作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正在试图接触他的精神力，若不是他感知灵敏，很可能就被别人得逞了。 他忽然抬了抬手腕，看着光脑皱起眉头：“总教官喊我，你先忙着，我一会再回来帮忙。” 那个教官愣了愣，慢了半拍才点头：“啊……好，你去吧。” 白桦礼貌地点头致意，转身跑向星舰的方向。 那个人一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 第21章 挺接地府的…… 林娆全然不知地面上是什么状况，她在这地道里晕头转向地跑了一阵子，结果一抬眼发现又出现了一个岔道，终于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救命……谁来救救路痴…… 不对，就算不是路痴，在这种完全看不出差别的地道里也会迷路的吧…… 她一路上又捅死了两只比之前小了一半的蜈蚣，一回生二回熟，虽然现在她的战斗力仍然不高，但是好歹也勉强能用。 林娆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索性就在岔道口坐了下来稍作休整，然后拿出从小蜈蚣身上割下来的一根颚足，把它平放在地上，抓着它的中段稍稍用力，让它整个旋转起来。 等它停下时，它的尖端朝向了左边的岔口，于是林娆把它收进空间钮，起身带着小狐狸走进了左边的洞口。 这一侧的甬道跟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仍旧是黑漆漆的，只勉强能看得见一些轮廓，林娆把那把光刀拿在手上，刀身蓝色的微光稍稍照亮了周围，才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情景。 只不过这光芒也不强烈，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跟着我之后，你怎么都没再跟我说过话了？” 林娆实在有些无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下待久了，她总感觉这甬道里的气温有些低，让她手脚发凉，并且越来越昏昏欲睡。为了维持清醒，她再度咬了咬舌尖，稍稍提神之后，她跟小狐狸小声说起了话。 小狐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却依旧没有说话，她的脑海里一片静默。 “……是不是你还太小了，不能经常说话？”林娆叹气，又想起了璨璨，“也不知道璨璨怎么样了……可能是离得远了，我和它的联系就好像断掉一样，听不到了都……” 虽然没有人回答，但林娆仍然时不时地在碎碎念。这条甬道好像格外长，她走了许久都没再看到下一个岔路口，洞穴中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让她有种这条路永无尽头的错觉。 忽然林娆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眯着眼睛不太确定地仔细看了看右前方的洞壁，又用光刀凑近了些许，才确定这和自己刚掉下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东西。 ……蛛网。 这块稍稍突起的洞壁下方有一半残破的蛛网，那个洞口下方的应该是一种，都是莹白色的，只是只有一层，因此单薄许多，看上去比她记忆中的蛛网只密了一些些。 这里怎么又会出现蛛网？ 明明之前路上都好像没再看到过…… 林娆暂且压住心头的疑惑，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然而随着她继续深入，两侧石壁上的蛛网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石壁，有一些面积大的都能挡住半边的路。 林娆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还是拿出长棍来开路，把挡到路的蛛网都挥到一边去。 这些蛛网附近不知为什么都没有蜘蛛，网上空空落落的，就像被废弃了一样。但是林娆不敢掉以轻心，她一边开路，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光刀，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主人，快走，快跑……” 突兀的童声在她脑海中响起，肩上的小狐狸好像突然急躁起来，林娆愣了愣，还是决定听劝，只是没想到她刚跑了两步，就听见了身后隐隐约约的窸窣声。 坏了……不会是蜘蛛回巢吧？？ 这年头蜘蛛也集体行动？？ 林娆更不敢耽搁，由于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方跑，跑着跑着眼前忽然一空，密集的蛛网没有了，石壁重新恢复成干干净净的冰冷模样。 ……她好像穿过了一片被蜘蛛占据的区域，现在则踏进了另一片领地，就连刚刚还在身后缀着的窸窣声也似乎戛然而止。 而且还有一点……林娆摸了摸手臂，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里比刚刚的蜘蛛洞穴明显还要冷。 不过她也不想再回到密密麻麻的蜘蛛群里，所以定了定神，接着向前走。 小狐狸自从刚刚说过一句话之后就再次安静了下来，林娆由此猜测它每次要跟她说话可能都需要积累一下“能量”，于是贴心地没有打扰它。不过再一想到璨璨之前虽然听不见她，但脑海中三五不时还会响起“姐姐”，就觉得璨璨和小狐狸这两个里面至少有一个有点问题。 呃……或者难道都有问题？ 不过好像还没有给小狐狸起名字，总不能一只小狐狸小狐狸地叫。 林娆又开始瞎想了，她有时候极其痛恨自己这种多年上课锻炼而来的“三心二意”，尤其是期末老师最后一节课忽然开始划重点的时候。 不过有的时候她又非常庆幸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算技能的技能，因为如果在她紧张的时候胡想八想，她紧张的情绪有很大概率会得到一定的缓解。 ……比如现在。 林娆站在甬道的尽头，眼前一片开阔，这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类似溶洞的巨大空间，只不过那些高高低低的本应是岩柱的东西却似乎都是冰。整个空间里不同于甬道里的黑暗，反而是那种冰晶独有的晶莹透亮感，显得这个地方甚至有些宽敞明亮。 不过林娆此时此刻的心思就没有半分留给这地方的景观，她的目光完完全全被正中央那根冰柱里的一个生物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半人半虫？大概可以这么说，因为它的上半身是人类女性的姿态，只有头上长出了一对锋利的弯刀一样的角，而下半身则是蜘蛛的腹部和肢节，因为姿态放松舒展，林娆可以看到它的蛛腿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刀刃。有漆黑的花纹从蜘蛛巨大的腹部向上半身延伸，在它身上绘制出了仿佛图腾一样妖异的图案。 它被封在冰柱里，漆黑的长发垂在身后，微微低着头，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安静漠然。 林娆微微仰头看着它，想到以前在某神话里提到的一种妖怪，叫什么来着……络新妇？感觉一下子就跟面前这东西对应上了。 怎么说呢……有种诡异的美感，就，挺接地府的…… 第22章 谁家大狐狸走丢了 林娆没敢观摩这位“络新妇”的美貌太久，这打眼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现在虽然被封在冰里，可万一她运气不好刚好撞上它醒了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林娆尽量挑离中央那根冰柱远的地方走，在周围转悠试图找到除了她来时那个通道以外的另一个出口。 不过……很遗憾，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通道。 林娆来来回回转了两圈，终于挫败地承认这个地方似乎没有别的出口，至少她找不到。 她回到一开始进来时的那个洞口，犹豫要不要顺着路回去，可是这条路上好像有好多蜘蛛诶…… 林娆发着愁，不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封在冰里的半虫族，随后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说不上来，于是走近了两步。 …… 这一走近她是看出哪里不对了，但她感觉自己小命可能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它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狭长的眼睛长在这样一张美艳的脸上，本应让人心旌荡漾。但这一双眼睛除了眼型优美之外，眼眶内全然是一片灰色，暗暗沉沉看不到一丝光亮，让人只感觉毛骨悚然。 而且不知为何，虽然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林娆却好像清清楚楚地盯住了那双眼睛，那双灰色的复眼微微转动，每一个小眼都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蜘蛛为什么会是复眼啊这很掉san好不好！！ 单单这一眼，就让林娆浑身寒毛直竖，脑海中像同时按了十几个警报器一样几乎要炸开。她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唯一的出口，与此同时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缕一缕莹白的蛛丝，正飞快向着洞口延伸，结实细密的蛛网从外到内快速编织。 林娆咬了咬牙，再次加快速度，但显然蛛丝更快一些，在她冲上去的时候，白色的蛛丝已经基本将洞口堵住，只有最中间还有一个小洞。 她收不住脚直直撞了上去，此时心里还抱着蛛网没那么结实的侥幸，然而在被蛛网重重弹回到地上的时候，她终于还是认清了现实。 ……出不去了。 身后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林娆撑着地面站起，僵着脸回身摆出应战的姿态。 最中央的巨大冰柱上蔓延开道道裂纹，伴随着顶部冰晶的碎屑簌簌掉落，整个溶洞里都似乎回荡起了隆隆的震响，连地面似乎也开始震动。 林娆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只能用手中的光刀一下子插入地面来提供一些支撑。她稍稍稳住身形，抬头看向正中央的冰柱，压低了声音凝重道：“一会到我身后去，离我远点，你找机会逃跑，知道吗？出去给我找救援，别跟我一块折在这里了。” 林娆是跟小狐狸说的，小狐狸似乎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舔了舔她的侧脸，转身飞快地从她肩上窜了下去。 林娆稍稍放下心来。此时那根巨大的冰柱上已经布满了裂纹，不出片刻就会完全碎裂。而恰好旁边有一根冰刺似乎承受不住地面的震动，断裂的上半截摇摇欲坠，终于轰然倒塌。 以这一声闷响为契机，中央的冰柱骤然间碎裂成无数碎片，仿佛一面镜子被摔得粉身碎骨。噼里啪啦的爆响中大大小小的碎片砸落到地上，激起纷纷扬扬的尘屑，一瞬间遮住了林娆的视野，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林娆不由得握紧了刀，此时地面已经不再震动，她就把刀拔了出来握在手中，随时防备着那个半虫族。 尘屑慢慢飘落，最开始碎片砸落的爆响已经平息，这个巨大溶洞里似乎除了林娆的呼吸声再无其他。林娆在这种时候反而越来越冷静，凝神去听中间被挡住视线的地方有什么动静。 ……来了！ 某种危机感让林娆的神经一下子绷得死紧，她凭借着这股直觉立刻要向旁边扑倒，但甚至没等她做出动作，她的眼前骤然一花，一股巨力从胸口袭来，压着她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先前蛛网刚刚封上的洞口那里。 巨大的撞击力让林娆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在这一下里移位了，她痛苦得下意识要蜷缩，四肢却被冰冷尖锐的东西抵着，动一下就似乎有刀刃切入皮肤，于是她不敢妄动，生生忍着这份疼痛，口中无意识地发出闷闷的咳嗽与沉重的喘息。 下巴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激得林娆头部向后一仰，却被结实的蛛网牢牢抵着，只能被迫抬起头，看向正死死钳制住自己的半虫族。 它离她很近，那一张美人面离她几乎只有寸许。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林娆已经能感受到它冰冷的体温和呼吸，以及它所带来的巨大的压迫感……它很显然并不是她目前的等级应该接触到的。 它似乎在闻着她的味道，由无数小眼组成的复眼缓慢转动着，最后直直与她对视。林娆的意识清醒地疯狂叫嚣不要看它不要看它，可此时的眼睛已经不听她的使唤，盯着它的眼睛仿佛着魔了一般不闪不避。 那一张美艳的人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林娆心底暗道不好，就听见一个阴森森的柔细女声轻轻一笑：“真是懂事的好孩子……知道给刚刚醒来的母亲送上餐点……” 随后它倏然张嘴，满口洁白整齐的贝齿瞬间化作尖锐锋利的獠牙，猛然咬向她的脖颈！ 林娆来不及做出反应，脖颈上传来剧烈的痛楚，直痛得她眼前一黑，一声闷哼便昏死过去。 不过在昏迷之前，她似乎恍恍惚惚地，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阵泛红的光……？ 蛛母的獠牙刺穿了林娆的脖子，它正吸食着她的血，为这久违的美妙味道而兴奋地浑身发颤时，腹部一根附肢忽然一痛，惊得它立刻回身，其他的附肢迅疾刺向那个方向。 突如其来的灼人热意逼退了蛛母，它略显狼狈地惨叫一声退到一边，随后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挡在林娆面前的狐狸。 ……对，是那只狐狸。 它都要不记得这只狐狸了，因为它实在太小太不起眼，之前林娆也优先把它排除出战斗场地，让蛛母完全没把这只狐狸放在眼里。 现在么…… 小狐狸的体型变大了数倍，已经能将林娆整个挡在身后。并且它看起来也不再是幼年时期那种圆滚滚肉乎乎的毛团子的状态，身形变得修长而美丽，深红色的皮毛隐隐闪着光泽。 狐狸冷冷地盯着蛛母，开口就是一把青年低沉冷淡的嗓音：“离她远点。” 蛛母歪了歪脑袋，阴恻恻地微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妖狐的血脉，小小年纪已经能返祖了么？真是厉害呀……” 它的目光转向林娆，慢条斯理地顺了顺自己垂落胸前的长发。 “不过……唯独这个小点心，我可不能让给你呢。” 黑色的长发尾端忽然暴长，延展出的细细密密的莹白蛛丝铺天盖地地袭向大狐狸和此时被护在后面陷入昏迷的林娆。 大狐狸暗自咬了咬牙，低吼一声，身上骤然烧起橘红色的狐火，火焰随着它的指挥凶猛地扑向蛛网，竟在接触的瞬间将蛛丝烧成了灰烬。 “有趣……你的血肉，一定也很美味吧？” 蛛母的笑声由低沉到放肆，它死死地盯着狐狸，忽然身形一闪直直冲了过去！ 第23章 你醒啦? 林娆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闻到的是混合起来的药剂的味道，听到的是不知道什么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滴……滴……”的声音。 ……还有呜呜的哭声。 “娆娆都昏了两天了，别人都醒了生龙活虎地走了，就我们娆娆还一个人躺在这冰冷的病床上，呜呜呜呜娆娆呜呜呜呜……” “哎你别……你先别哭……” 林娆：…… 林娆还没消退的头疼更剧烈了。 她想要抬抬手，结果可能是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躺了太久，手都有点不听使唤，只抬起了一点点，还是在角落里的那几个人里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动静才一股脑地围了过来。 “娆娆，醒啦？感觉怎么样？” “娆娆你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娆娆……” “你还好吗？” “汪汪……” “呜……” 林娆：…… 现在她就好像那个，眼前出现了那个唐僧师徒几人围过来表情和善地询问“你醒啦？”的表情包。 这感觉，挺难讲的。 三个舍友加上贺瓷还有一狐一狗一共六个脑袋把她的视线占据得满满的，林娆艰难地伸手推了推贴得最近的游如梦，虚弱道：“让我……呼吸！” 几个脑袋动作一致地下意识退开。 林娆深呼吸了一口，露出满足的微笑。 “娆娆，现在怎么样了？”秦惊鸾轻声问，林娆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就是躺久了，我缓一缓……” 她动了动，应该是已经躺过修复舱了，身上乱七八糟的刮擦和伤口都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脖子还隐隐约约有点疼…… 林娆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 再三确认过林娆没事之后，几个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坐在林娆床边三言两语地给她说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军训提前结束了，我跟小喜鹊和瓷瓷那时候跟你们分开之后往回跑，结果在浓雾里迷了路，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跑哪里去了…… 然后忽然发生了一阵地动，我们就赶紧找了个地方避了避，好在那个地动没一会就结束了……我们在里面呆了大概有整整一天吧，晚上的时候教官们找进来了，把我们都带出去了。” 游如梦概括了一下，说完又是一阵唏嘘：“哎，这么看我们三个运气还挺好的……” 秦惊鸾接过话头：“我当时不是听到了璨璨和芬达的声音吗，往那边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它们了，它们也跑过来了，但是突然发生了地动，我回过头想找你的时候跟璨璨和芬达掉进裂开的洞口里了……”她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低落，“抱歉，我应该跟你一起的。” “没事，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别在意。”林娆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的，你别往心里去了。”她安慰着，又问起一件事：“你也掉进地底了吗？有没有遇见什么？” 秦惊鸾抹了把脸，回忆：“我好像掉进了一个什么巢穴，地底的通道四通八达的，我在里面转了好久也没找到出路。啊，我在里面碰见了……”她犹豫了一会，压低了声音，“碰见了虫族。” 除了林娆之外其他三个人脸上都只剩下一片空白，显然大受震撼。郗鹊喃喃道：“可是……虫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s-091虽然是个荒星，但确确实实是位于首都星系，按理来说首都星系里的虫族都应该被清理掉了才对。 秦惊鸾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还好那些虫族还没长成，只是成长期的，数量也不算多，勉勉强强还能应付……娆娆也遇到了吗？” 林娆被她这么一问，脑海中不期然又闪现出蛛母靠近的那张美人面，脖颈忽然隐隐作痛。她勉强笑了笑，努力挥开脑海中的画面：“我也遇到了……而且，我还……” “林娆同学醒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和一个青年女性的问询声，林娆止住了话头，秦惊鸾回应一声“醒了”，起身去开门。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戴着银框眼镜，表情冷淡而散漫。她身形修长挺拔，五官是稍有些锋利的精致，配合着表情只让人觉得她大概很不好惹；她黑色的长直发中挑染了几缕银灰色，又给她整个人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这是校医院的洛嘉老师，你昏迷的时候一开始就是她照顾的你。” 游如梦小声给林娆咬耳朵，林娆恍然大悟，小心翼翼道谢：“洛嘉老师，这几天麻烦您了……” 洛嘉正在查看床边仪器上的一些数值，闻言抬头瞥过来一眼：“嗯。” 可能是因为洛嘉看起来过于生人勿近，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五个人此时大气不敢喘，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等洛嘉检查完毕。 洛嘉看了一会，收起了光屏，对着林娆点了点头：“再休息一会，等缓过来之后去三楼办公室找我。” 林娆点了点头，洛嘉于是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黑色的发尾在她身后扬起小小的弧度。 留下五个人面面相觑，随后以林娆和游如梦为主，展开了激烈的吹捧。 “洛嘉老师好好看！！” “洛嘉老师好有气质！！” “呜呜呜好帅啊洛嘉老师……” …… 因为出现意外而提前结束的军训剩下的两天是用来给学生修整的，林娆一睡就把这两天睡了过去，宿舍晚上有宵禁，所以几个朋友都没多留，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地再三叮嘱她好好休息。 林娆严肃地应下，转身就安详地躺回了床上。 嗯，璨璨因为体型大不能上床，小狐狸已经非常乖觉地把自己团成球送进了林娆怀里。 能安详平躺，还有毛绒绒相伴，这日子过的真美啊。 林娆美滋滋地抱着小狐狸发了会呆，突然想起洛嘉下午叫她去找她来着。 ……校医院晚上还值班吗？ 没来过校医院的林娆短暂地迟疑了一会，随即决定先去问问值班的护士。 她穿着病号服下了床，把璨璨和小狐狸都暂且留在了病房里，出门问了值班室的护士姐姐一下，确定洛嘉还在之后就直接坐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没什么病房，大都是办公室，也许很多医生这时候也下班了，所以都没什么声音。林娆对照着门牌号找到了洛嘉的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 “洛嘉老师，我是林娆，您下午说要我来找您。” 里面模糊不清的人声顿了顿，随即传出洛嘉略略提高的声音：“进。” 林娆有些拘谨地推开门，反手关上门后才抬头对上洛嘉的视线，她稍稍鞠了鞠躬：“老师，您找我是……？” 洛嘉稍显冷淡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身体没问题了？” 林娆愣了愣：“啊，没什么不舒服了，谢谢您。” “嗯。”洛嘉点了点头，她手中的签字笔在她白皙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随即她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太妥当，于是重新握好笔，低下头看起手中的文件，只留给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不是我找你，是你教官。” 林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背对着她的椅子转了过来，坐在上面的男人对她微笑着眨眨眼：“晚上好，林娆同学。” “……教官好。” 林娆一开始确实没反应过来，但看到白桦带着些探究的目光时她就明白过来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恰好掉进地缝又恰好碰见虫族又恰好七拐八弯地走过那么多地道最后恰好地见到了蛛母…… 她这么一想都觉得自己可能透支了十年的欧气……或者非气。 总之，不管怎样，作为一个恰好都经历过这些的学生，并且反常地躺了两天才醒的学生，肯定会有相关的人来问她一些事情的。 林娆迅速整理好了心情，做出乖顺的姿态。 白桦示意她坐在小沙发上，刚要开口，后面传来洛嘉平淡的声音：“她毕竟刚醒，少问些太过分的。” 白桦随口应了一声，转头面对林娆，暗含审视的目光让林娆不动声色地绷直了身子。 “那么，我们开始吧？” 第24章 她的头发……? 从洛嘉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林娆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出她所料，那个白桦果然很不好对付……该说不愧是当过兵的人？虽然问询的过程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那么有压迫感，但是白桦显然套话套得轻而易举，林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事情基本都说了个干净。 ……好吧，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太会说谎，所以面对白桦这样敏锐的人，一旦想说谎就会被看出来。 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吧？ 林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内容，她基本把该说的都说了，那些心悸的内容和噩梦她感觉没必要，也就丢在了一边。 至于其他的内容都比较正常，只不过最后几天她这个运气实在很离谱，搞得白桦看她的目光都像在看什么行走的奇珍异宝…… 算了，赶紧走赶紧走，这里就跟以前高中老师办公室似的，不宜久留。 林娆再次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门后面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静默了一会，一时间里面只有洛嘉翻动文件和偶尔提笔写着什么的声音。 “这小家伙……” 白桦忽然叹了口气，向后仰倒在椅子上，椅子滑开些许，恰好滑到洛嘉的正对面。 洛嘉头也没抬，言简意赅：“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这个经历实在很……离奇。”白桦指尖点了点椅子的扶手，“把学生们全部救出来之后我们清点了一下，这一届一共八千人左右，有五千左右只是感受到了地动，三千左右掉了下去；其中又有两千左右在地道里找到了出口，剩下一千我们找到的时候还在地道里；这一千里有四百人左右碰见了虫族，四百人里只有一百人靠近了蛛母，但是这一百人里到最后只有她一个见到了蛛母。” “八千人里只有她一个，你说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运气？” 白桦歪了歪脑袋，头顶的狼耳微微一抖。 洛嘉正在签字的笔停住了，她抬头，透明镜片后的银灰色眼睛仿佛玻璃一样剔透但冰冷：“接下来对她有什么安排？” 白桦沉吟了一会，道：“之前她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没问题是吧？她身上暂时也查不出来什么，只会暗中关注她……” 瞥到洛嘉似乎更加冷的脸色，白桦抓了抓头发，“只是保护……确认她真的没有问题而已，等到毒素发作期一过如果没有事就会撤销对她的观察。不管怎么说毕竟她也被蛛母咬了一口不是么……” 洛嘉的表情有所缓和，白桦见状微微挑眉：“怎么，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你护她护得这么紧？” 洛嘉只是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看文件：“我接手的学生，自然要确保她平安。” “……行吧。” 看出洛嘉不愿多说，白桦只得作罢。 另一边林娆回到房间，发现床头多了个小包，她过去一看，是自己的光脑和空间钮，另外还有一个小空间钮，跟她自己那个不太一样。 不过林娆没顾得上看，她先打开光脑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见唐眷的十几条消息和好几通未接通话。 林娆赶紧拨了回去，拨出去才想到唐眷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在忙，自己可能会打扰他，于是想点挂断，结果唐眷这次立刻接起来了，林娆的手没按下去。 “娆娆？” 那边传来青年略显疲惫的嗓音，林娆应了一声，问他：“你不忙吗现在，听你好像有点累。” 唐眷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不过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叫她开视频通话。 林娆依言打开了视频，看见唐眷那边似乎很黑，只有昏暗的灯光，把唐眷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掉了，也让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分明。 唐眷打量了她一眼，眉头稍稍蹙起：“你现在在哪？医院？我听说你们军训出意外了，你怎么样？” 林娆一边接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窜上来的璨璨，一边笑着回唐眷：“我在校医院呢……没事，我没什么大事，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嘛。” 唐眷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好，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那个是？” 唐眷的目光凝在慢吞吞爬到林娆怀里的深红色团子上，林娆啊了一声，把小狐狸抱起来给唐眷看：“这是我最近收养的小狐狸，你看，可爱吧？” 林娆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小声介绍：“你看，这是唐眷哥哥……” 小狐狸舒服地眯起眼睛，乖巧地呜呜两声。 唐眷看了两眼，只笑了笑，又说让林娆有事就找他，随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林娆关掉屏幕，把手表模样的光脑戴在左手手腕上，随后去看包里的两个空间钮。 唐眷给的那个跟被收上去之前一样，里面放了些她常用的东西；至于另一个小的应该就是军训下来的奖励了，里面有死木林里的几根灰藤、几颗火石、几块无辉岩…… ……好眼熟，这不是她们当时生存训练结束的时候交上去的东西吗？ 原来是可以归自己的啊？ 林娆摸了摸下巴，早知道当时再多囤一点了，虽然不知道以后什么地方用得上，但是她就是这种喜欢收集东西的人。 放下这些东西，林娆又去看另外的一小堆，发现那是几根长短不一的刀刃，颜色漆黑，有一些暗纹，林娆看了一会才看出来好像是她当时在洞里击杀虫族之后吭哧吭哧搜刮下来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几块灰不溜秋的结晶，看上去颜色跟那几根刀刃是一样的。 所以……应该也是从虫族身上薅下来的东西吧？ 林娆皱了皱鼻子，保险起见，她戴好了空间钮里的手套，想拿起那个结晶仔细看看。 然而结晶一入手，一股阴寒的气息隔着手套传递到了林娆的手掌，又迅速流窜到了她的身体里，林娆的脑海忽然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她手里的结晶哐当一声掉在桌上，她也眼前一黑一下子坐倒在床上，不住地喘着气。 耳边一阵嗡鸣，林娆眼前被黑暗占据，什么也看不见，但脑海中的疼痛让她无暇他顾，只能捂着脑袋喘息。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身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却很快平息下来。 等到眼前终于恢复正常，耳鸣也消退下去，林娆才知道那阵恍惚中感觉到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着被莹白蛛丝捆得严严实实连嘴都捂上了的璨璨和小狐狸，又抖着手顺着蛛丝扒拉到自己的头发，只感觉自己的脑海再次地动山摇。 林娆：！！！！！ 第25章 别被抓到了 林娆的发丝不知不觉间几乎铺了满床，黑色的仍是她原本正常的头发，可发尾延伸出渐变的银白，细细的发丝一样的蛛丝柔软地延展开，看上去就像轻易能挣断的发，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璨璨和小狐狸显然不这么觉得。 林娆身后的发丝铺泻开来，而她本人穿着病号服像个呆滞的人偶一样坐在床沿，清秀的小脸上全然是一片茫然的震惊。 她捞起的……呃……也不知道该叫发丝还是蛛丝，总之这莹白的丝缕仍在她手上，凉凉滑滑的，手感倒是很好。她试探着扯了扯，发现它的韧性很好，这样扯也扯不断，而且还稍微地有那么一些些弹性，能延展些许。 其他倒是和头发丝没什么两样……所以说，本质上应该还是她的头发？ 但是就韧性和弹性……怪不得璨璨和小狐狸挣脱不开呢。 林娆抿了抿唇，这种变化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这些东西收回去…… 还好病房里面没有监控，要不然她当场就得被抓起来送去实验室切片的吧！！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那些莹白的发丝却如潮水褪去一般回缩，眨眼间便缩短到她身后，然后消失不见。 林娆张了张嘴，赶紧捞起自己长到腰部的头发，发现只有发尾有一点白色的渐变，倒是不怎么打眼，看上去就像是特意做了个染发的效果。 林娆忌惮地盯了一眼刚刚掉在桌上的那块虫族结晶，刚刚她的异常很有可能就是它引起的…… 璨璨和小狐狸重获自由，连忙凑上来贴的贴蹭的蹭，把林娆拱得往后仰了仰，也暂时没了心思想其他的。 “姐姐，姐姐，姐姐……” 这是璨璨的声音。嗯，小孩几天不见，好像还是很粘人。 “主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是小狐狸的声音。小狐狸……等会……？ 林娆摸着小狐狸的脑袋的手一顿，她把小狐狸从腋下抄了起来，举着它在自己眼前凑近了些，稍稍眯起眼睛，谨慎起见，她在脑海里用意识跟它交流：“我那天昏迷过去之后，你有没有做什么？” 小狐狸无辜地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眨。 “没有呀主人，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躲得好好的。您昏过去不久就有人冲下来了，蛛母很快就跑了。” 林娆想到自己当时昏过去之前隐隐约约看到的红光，还是有点怀疑：“你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红光？” 她目光偏了偏，打量小狐狸身上深红色的皮毛。小狐狸蹭蹭她的鼻尖，乖巧道：“没有呢主人。” 林娆问不出什么东西，思虑片刻还是只能把小狐狸放下，拢在怀里叹了口气。 “算了，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对了，还没给你起名字，让我想想……” 小狐狸窝在她的怀里，眼睛舒服得眯起。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它似乎笑了笑，更加依恋地靠在她臂弯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总有一天，等到它真正有能力的那一天，它会完完整整地告诉她的。 又到了起名环节，林娆绞尽脑汁，林娆冥思苦想，林娆用尽手段……咳，后来林娆在光脑上随便翻了翻字典，好险没让小狐狸自己上来随便用爪子按一个字。 不过到最后，林娆看着小狐狸，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了灵感。 “青绻！” 林娆抓住这灵光一闪，抱着小狐狸宣布了它的名字。 小狐狸呜呜两声，亲昵地蹭了蹭她，欣然接受。 一人一狗一狐又闹了一会，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林娆脸上也流露出一些倦色，于是璨璨乖觉地去把灯关掉，趴在床边躺了下来。而青绻依然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林娆怀里的位置，缩成一小团被林娆当成了小小的抱枕抱在怀里。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林娆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 无边无际的黑暗。 缥缈空灵的呓语。 虚无破碎的天光。 这梦境完完全全就是生存训练那次噩梦的复现，只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林娆也没有突然惊醒，而是昏昏沉沉地在呓语中挣扎。 …… 现实中的林娆紧闭着眼睛，却在深深地喘息，她没有肢体上的挣扎动作，手却攥得越来越紧，圆润的指甲嵌进掌心，应该已经有了深深的痕迹。 她怀中的小狐狸最先惊醒，林娆虽然环着它，手却没有抓着它，所以它幸运地免遭皮肉之苦。但它拱了拱她的脸，踩了踩她的手，甚至轻轻咬了咬她的手臂，她都没醒，青绻显然有些慌了。 也许是因为精神链接的缘故，趴在地上的璨璨也醒了，凑过来担忧地舔了舔林娆的手，急得团团转。 青绻想到什么，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往门口跑。就在这时，门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门口，走廊上昏暗的灯光描绘出她的剪影，挺拔而修长。 小狐狸愣了愣，立刻上前呜呜两声，往床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她。 这个人它记得，这几天都来过，是娆娆的医生。 洛嘉意识到有什么事，立刻开了灯走进来，看见床上的林娆一身冷汗，表情痛苦地蜷缩着，脸色有些发白。 她眉头蹙起，眼神一扫看见床头的虫族结晶，又看了看林娆此时的情况，大概有了个判断后直接将结晶丢远了些，随后在床边坐下，握住林娆的手，展开精神力给林娆梳理。 虫族结晶是从虫族身体里提炼出的“精华”，可以熔炼进一些武器或者机甲，是很好的材料，这次军训过后大概也是作为林娆应得的奖励发放下来。 不过上面毕竟会残留一些虫族的气息，林娆可能是对虫族的气息很敏感，因此接触到之后容易导致精神力紊乱，尤其是睡着的时候，精神力最松懈。 洛嘉凝神去捕捉林娆紊乱的精神力波动，自己的精神力像潮水一般散开将其包裹住，慢慢地进行安抚。 不过……洛嘉垂眸看着脸色渐渐好转的林娆，这个精神力强度跟别人不太一样？ 又过了一会，林娆的呼吸平稳下来，守在一旁的璨璨和青绻才敢凑上前来。洛嘉松开林娆的手，林娆若有所觉，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开始是一片模糊，林娆适应了一会才有了重新清晰的视野。看到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自己的洛嘉，林娆心头一跳，连忙坐起来。 “洛嘉老师……？” 洛嘉微微点头，银灰色的眼睛透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淡。她开门见山地问：“你的精神力是什么等级？” 林娆一愣，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测试结果：“……b级。” 洛嘉的视线在璨璨和青绻上面打了个转，扬了扬下巴：“这两个，都是跟你链接的生命体？” 听到自己出现在谈话里，两小只都往林娆身边凑了凑，好奇地看着洛嘉。 林娆顶着洛嘉平淡但天然极富威慑力的眼神，点了点头。 洛嘉沉默了一会儿，林娆似乎在她眼中看见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有镜片的遮挡，她不敢确定。 “……你还不太清楚精神里的等级划分吧？” 洛嘉突然出声，已经有些胡思乱想的林娆陡然回过神来，心虚地嗯了一声，洛嘉微微挑眉，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正在小心观察着洛嘉的林娆：！！ 笑了！ 可惜不能拍下来，否则她要带回去给姐妹们一块欣赏！ 洛嘉没在意她有些呆愣的模样，向后微微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她修长的双腿交叠，双手虚虚拢起放在腿上：“b级的精神力，按道理说只能同时链接一只生命体。你刚刚说的话……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林娆：！ 糟了，大意了，这个事情她好像之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但是没在意，毕竟当时她也没想到除了璨璨还会有个小狐狸跟她链接。 林娆张了张嘴，但是没说出来什么话，她的cpu一时间有点被干烧了，编不出什么合适的胡话来搪塞。 洛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最终好心地叫停了林娆的自我折磨。 “你是不是对虫族的气息比较敏感？” 见洛嘉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林娆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到这个问题，林娆回想了一下，不敢说太绝对的话：“可能……？我不太清楚……” 她确实不清楚，她总共就遇到过一次虫族，也没有别人作为对比，不知道怎样算敏感怎样算不敏感。 洛嘉看出她没说谎，把被丢在角落的虫族结晶拿过来掂了掂：“这东西你认识么？虫族结晶，会有虫族气息残留，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毫无防备地把它放在床头，否则就会像刚才一样。” 她顿了顿，撩起眼皮瞥了林娆一眼：“不是每次都会有人帮你梳理精神力的。” 林娆虚心受教。 两个人又简单说了一会话，洛嘉就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林娆连忙对洛嘉给她的指点表示感谢，洛嘉没说什么，拉开门时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扫过两小只，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你的精神力的事情，你最好隐瞒好，不管是对谁。尤其是，不要让别人轻易触碰你的精神力。” 她顿了一下，最后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别被抓到了。” 林娆愣住，再回过神来时洛嘉已经出去了，病房里静悄悄的。 第26章 打一架? 林娆睡了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那天晚上跟洛嘉聊了几句之后第二天早上就被告知可以出院。 林娆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换下病号服穿上舍友送来的新衣服，去校医院前台的姐姐那里登记。 转身刚要出门，发现室友们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她们看见她一愣，迅速上前来贴在她身边帮她拿东西。 秦惊鸾接过了她的背包；游如梦摸了摸璨璨的脑袋，牵住了它；郗鹊走上前来小心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我好得差不多啦……”林娆有些哭笑不得，郗鹊挽着她认认真真地回答：“还是要注意一些，洛嘉老师说了，你昨晚没睡好，还得好好休息。” 另外两个人赞同地点点头。 “瓷瓷有点事，下午会来咱们宿舍……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还没看课程安排？” 贺瓷已经算是小团体成员了，这会没来也引起了林娆的注意。秦惊鸾看出她的疑惑，出声解释贺瓷的去向，顺带提起上课的事。 林娆啊了一声，表情一片茫然，一看就是确实不知道这事。 游如梦调出自己的课程表，投影到光屏上给林娆看：“这是咱们专业的课程表，大一学的都是一样的通识基础课，大二就能选一些课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幽怨：“不过这课也不少了……” 林娆失语地看着光屏上周一到周六基本都密密麻麻，只有周日才空出来的课程表，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好不容易熬过了大一大二的满课，来这里又要当满课狗？？ 这一刻，四个人的表情是一致的沉重。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上课么。”林娆沧桑地安慰自己和室友，眼不见心不烦地挪开了在光屏上的视线。 秦惊鸾表示赞同。作为宿舍实至名归的寝室长，她在这个小团体中也承担起了家长一般的大姐姐的职责。此时她背着林娆的包，调出自己光脑上的备忘录，有条不紊地给林娆介绍了一下接下来学校的安排。 “我们系最主要的就是上课，大一要打好理论基础。不过课余时间我们也有别的项目……据说今年采用了一些新的策略，学生从大一开始就可以上全息训练场了。” “全息训练场其实就是用训练舱模拟出来的那种类似于全息游戏的训练方法，0739已经把训练舱安置好了，到时候躺进去就能用。” “我们生灵系可以用外置头盔带着生命体一起进入训练场，上学期不强制训练，但下学期开始会有全息训练场的成绩指标……现在我们先以理论课为主。” 秦惊鸾一路上嘱咐了不少，游如梦和郗鹊时不时地补充两句，很快就到了宿舍。几个人坐着升降梯一路上到七楼，往走廊里面走去。 今天正好是周日，现在又是上午八九点钟的样子，很多学生都还没起，加上这宿舍隔音效果也不错，走廊里静悄悄的。几个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说话也变得小声。 “喂，你们。” 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了她们，林娆几个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见一个容貌精致得仿佛洋娃娃一样的金发少女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走廊上。 她五官精致艳丽，皮肤白皙，整个人挺拔高挑，衣饰也是简单但华贵，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贵族。 她微微扬着下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长长的金发在脑后被束成高马尾，随着她走近的动作荡出轻微的弧度。 “你就是那个见过蛛母的人？” 她刚才已经出过声，声音是一种中性的清澈，虽然语气还带了些贵族特有的傲慢，但总体来讲听着还是挺舒服的。 不过这次……林娆听到她的这句话，眼神微微一变，连带着表情也有些沉了下来。 蛛母是虫族里类似小部落首领一样的存在，它没有在联邦与虫族的战场上出现，反而在首都星系的一个不起眼的荒星上沉睡，还带了许多小虫族，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那次去找白桦的时候，白桦坦言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们封锁了所有有关的消息，参加军训的学生都被耳提面命虫族的事情不能穿出去，所以也希望林娆对此能够保密，尤其是关于蛛母的消息。 照白桦的说法，蛛母的事情应该只有她和一些教官领导层之类的人知道……但怎么也不能是这样一个明显是新入学的学生能知道的。 金发少女已经走近了，在几个人面前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林娆。三个室友虽然没听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感受到了林娆情绪的变化，于是护在林娆身侧，警惕地盯着对方。 林娆安抚地拍了拍扶着自己的郗鹊，表情却没有放松，直直盯着对面的金发少女，轻声说：“先进来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宿舍，金发少女在门口停了一会，见没有人对她表示什么反对意见，就无比自然地跟了进去。 0739早就等在门口，检测到几个人回来的信号，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热烈的笑脸表情：“欢迎林娆同学出院。” 随后它卡了卡，又转向金发少女，电子屏幕上转变成一个礼貌的微笑：“欢迎访客艾塔·塞伦斯同学。” 被称作艾塔的少女瞥了它一眼，没说话。 林娆跟舍友们说了几句话，随后直接把艾塔叫进了自己房间。 “你是怎么知道蛛母的？” 林娆不打算废话，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艾塔知道这件事的可能性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她有军方的背景，她看起来家境非富即贵，如果家里人知道这件事那么她可能也就知道了；另一个……就是有人泄密。 这种事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机密了，蛛母出现在首都星系的原因还需要调查，在此之前，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可能会在群众中引起一些负面情绪。如果有人抓住这一点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 艾塔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听到她这样问，随口回答：“认识的人告诉我的……”她停顿了一下，抬眼直视林娆的眼睛，林娆猝不及防跟她对视，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琥铂色眼睛。 “你……直面蛛母，跟它打过架吗？” 艾塔盯着林娆，表情和语气都是十足的认真。林娆想说的话卡壳了一下，愣愣地盯着艾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正面跟它对上，一定很强吧？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们在全息训练场打一架？” 艾塔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发出了邀请，但是林娆发誓她感觉到艾塔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 林娆：“……啥……？” 第27章 姐妹们……上号! 林娆当然没有接下这莫名其妙的约战。 首先，她还没有搞清楚艾塔的消息来源；其次……她隐晦地偷偷瞅了眼艾塔手臂和腿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又联想到自己跑八百米都累成死狗的样子，觉得自己不行。 面对艾塔困惑不解的眼神，林娆只能诚恳地承认自己当时跟蛛母打了个照面就昏过去了，可以说是菜鸡中的典范——一招都撑不过去。 艾塔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是艾塔·塞伦斯，机战系大一1班学生。这是我的光脑id。”艾塔把手伸过来，手腕上的光脑大大方方展示在林娆面前，林娆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来，光脑和艾塔的光脑对着贴了一下，然后拿回来设置联系人。 “好，我没什么事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加上了好友，艾塔抱着光脑看了一眼，又神态自若地看向林娆。林娆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总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餍足的大猫。 “呃……只是想问一下，关于蛛母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娆一开始的警惕也散了许多，她迟疑了一下，再开口问的时候语气已经软了些许。 “你说这个？”艾塔瞥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撩了撩刘海，“我是塞伦斯家的人，知道一些事情很正常……”看到林娆茫然的脸色，艾塔顿了顿，又简单提了一句自己家里：“塞伦斯家族有很多军方的人。” 哦，原来是个有背景的军二代。 林娆一瞬间理解了，然后躺平了，看向艾塔的目光都变得平和。 军方的事那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了……不过保险起见，是不是还应该给白桦报备一下？不过白桦应该怎么联系……？ 她想了想，没注意到璨璨和青绻趴在一旁，盯着艾塔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艾塔倒是看到了这两只生命体，不过她接触过好多生灵者，也有好多a级的生命体，对于这两只b级倒是不怎么在意，只觉得它们俩被养的挺好，都还挺好看的。 她的目光打了个转，又回到林娆身上。两个人刚刚认识，各自也都不是什么健谈的类型，冷场算是理所当然的事。艾塔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林娆连忙起身，礼貌性地送她出门。聚集在客厅茶几旁边的三个室友听到开门的动静齐齐回过头来，与艾塔的目光一触即分。 艾塔并不在意她们的警惕，回头跟林娆又说了一句“记得注意光脑消息”之后就径直离开了。 送走了这位大小姐，林娆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坐下，面对三个室友凑过来的脑袋松了口气。 “没什么事……一点小误会。” 秦惊鸾点点头：“没事就好……你们在里面聊得挺好的？我看她出来的时候跟进去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林娆想了想，低声回答：“还好……她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不过实际上还行。” 游如梦手臂搭上林娆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叹了口气：“那就好……我看着她很像那种贵族，以为她也是那种颐指气使，拿鼻孔看人的大小姐嘞。” 林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郗鹊推了推眼镜，细声细气地提醒游如梦：“艾塔·塞伦斯，她算是军方的人……也是贵族。” 游如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大叫一声：“啊！塞伦斯家的！” 林娆被她唬的一愣，茫然地问：“塞伦斯家的……怎么了？” 游如梦捧着脸，嘤嘤呜呜地扭捏起来：“那个……我很喜欢他们家的那位艾克上将啦……”看到林娆还是一脸茫然，游如梦立刻兴致勃勃地拉着她科普。 “艾克上将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位带领第二军团以少胜多大败虫族的那位传奇上将呀！” 艾克·塞伦斯，此人出身塞伦斯家族，因为超高的智商和指挥才能年少成名，上学的时候连跳几级被破格收入军方，一路凭借自身的实力坐到了上将的位置。 在与虫族的战争中，他作为指挥坐镇第二军团，领导了着名的帕林战役、诺斯战役，每次都是以少胜多，将虫族杀得节节败退。 而今年，他也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青年。 看着秦惊鸾和郗鹊唏嘘感叹的脸色，林娆合上自己的下巴，接受天才冲击的同时也承认自己是个文盲。 “这么说来……艾塔和艾克上将是有亲缘关系的了？就是不知道关系近不近，能不能要到签名什么的……”游如梦念念叨叨，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林娆捏了捏眉心，抱着小狐狸就是一通乱揉。 “滴滴——” 林娆的光脑突然响了起来，她蹂躏小狐狸的手停了停，点击打开消息页面，发现是刚加上的艾塔发来的消息。 “——你好。 ——有空吗？来全息训练场切磋一下？ ——带着生命体。” 林娆盯着这三条信息，眼角抽了抽。 什么啊……艾塔当时根本没听她的解释吧！！ 战斗狂！！ 也许是林娆的表情过于扭曲，秦惊鸾率先看了过来：“怎么了？谁给你发消息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己的光脑也响了一声，她低头操作了一下，调出消息来看，轻嘶了一声。 “咋了咋了？”游如梦凑过来，秦惊鸾把消息展示给她们看：“导员发消息了，要我们今晚之前全部都注册上全息训练场的账号，明天会统计。” 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目光统一各自挪到自己房间门口放着的训练舱上。 训练舱跟修复舱外表上稍微有点差别，形状更规整并且更大一些，在旁边还有几个透明的罩子，里面是几个接口凹槽，估计是用来接入全息头盔的。 秦惊鸾走到自己门口那个训练舱前面捣鼓了几下，把芬达喊了过去。她从自己训练舱旁边的小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头盔，按着说明给芬达套上了。 另外几个有样学样，游如梦直接把布丁抱到储物柜上趴着，套上头盔之后布丁还是懒洋洋的，看上去不怎么在意这个东西。 郗鹊家的小雀倒是遇到了点问题，因为头盔太大，而银喉长尾山雀体型太小，不过郗鹊很快发现这个头盔还有调节功能，试着按了几下，果然让头盔缩水了，服服帖帖地戴在啾啾头上。 林娆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带璨璨去，毕竟明面上璨璨是一开始就跟着她的生命体，而且她跟璨璨相处的时间也更长，这下只能暂时委屈青绻在外面等了。 林娆哄了青绻几句，青绻甩着大尾巴可怜巴巴地埋起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得林娆负罪感油然而生，连声道歉，并且发誓下次一定带它去，然后才给璨璨接上头盔，拍了拍它的脑袋。 给各自的生命体打点完毕，几个人对视一眼，秦惊鸾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姐妹们……上号！” 第28章 几个富婆 全息训练场跟全息游戏差不多，一躺进训练舱，林娆的意识就迅速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白色的不大不小的房间，面前一块巨大的虚拟光屏，跟光脑的屏幕有点类似，只是要大很多。 林娆打量了一下四周，但是房间空空荡荡，实在没什么东西好看，只好又把目光放回到眼前的屏幕上。 屏幕上列出了一条条责任声明之类的东西，林娆看得头晕，她眯起眼睛粗看了几条，选择直接点击同意跳过。 呃……她以前玩游戏都是这么干的…… 林娆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毕竟这种东西要投入给全体学生使用，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老师他们在说到的时候也会提到相关的事情，再不济不还有个论坛可以上么。 她跳过了一些看起来冗长的篇幅，点到了最后的设置界面。 这个界面列出了一些基本信息，上半部分是真实姓名和身份id以及光脑账号，用于进行身份绑定，随后就是昵称的输入，下半部分则出现了痛觉、精神力等数值的灵敏度。 林娆确认了姓名和身份码几个选项，随手输入了“心如止水”作为昵称，随后看着底下的几个灵敏度设置陷入沉思。 实话实说，她很怕痛，非常怕痛，连打针都害怕……嗯，所以这个痛觉灵敏度到底怎么决定？ 林娆举棋不定，但忽然她脑海里闪现自己第一次杀死的蜈蚣形虫族，又再次闪过蛛母那张妖异的美人面，这时脖颈随之一痛，她的脸色隐隐发白。 ……现在她不在原来那个和平安定的世界了，现在的她随时可能面对这种异形的怪物，她必须有能力保全自己。 再者，洛嘉提醒过她，“不要被抓到了”……这是不是也说明，她身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一旦曝光，会引来许多麻烦和危险？ 林娆思考了很多，最后毅然决然地拉到了最高的百分之百，完全还原现实痛觉，连带着其他选项也拉到了满格。 她必须在这种不会真正死亡的模拟训练里磨练自己，以便现实中面对的时候能对一切都保持敏感，从而拥有自自保的能力。 把所有的选项设置完之后，林娆点击登入，她的眼前顿时一花，铺天盖地的代码数据流覆盖了她的整个视野。她在这股数据流里控制不住地闭了闭眼，等到眩晕感消退，她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简单的小房间。 小房间大概也就一个单人间大小，里面空空荡荡，墙壁是银白色，没有门，其中一面墙壁上嵌着一个巨大的光屏，充满高科技的冰冷先进感。房间中间凸起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台，正中间由上而下投来一道笔直的光柱，刚好能笼罩住一个人，林娆正站在光柱中间。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衣服，而是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材质不明，但轻便韧性，几乎与她融为一体，腰间还有空着的战术腰带。 林娆新奇地在身上到处摸了摸，随后注意到身边出现了另一束光柱。 光柱的亮度慢慢变强，金毛犬的身形渐渐凝实。林娆睁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景。 璨璨一开始是闭着眼睛的，但在身体凝实之后，它就立刻睁开了眼，转头向林娆摇起了尾巴，林娆也再次在脑海里听见它的声音。 “姐姐！” 林娆愉快地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正了正表情，看向手边刚刚出现的光屏。 光屏跟墙壁似乎是联通的，悬浮的光屏上出现的字眼，墙壁上的那个也同步出现。 “请选择训练模式。 ——单人\/团队 ——切磋\/副本” 有两个选项，林娆犹豫了一下，正在想另外几个人是什么进度，就看见光屏上弹出一个窗口。 “【鸾】向您发起组队邀请。是否接受？ ——是 ——否” 林娆眨了眨眼，果断点了“是。” 两边的墙壁忽然闪烁了几下，随后慢慢淡化，在稍远的地方出现，房间的面积扩大；林娆身侧紧接着出现好几道光柱，秦惊鸾、游如梦、郗鹊以及几个生命体依次出现。 “您已加入队伍【几个富婆】，队长【鸾】，副队长待定，队员【心如止水】、【爱吃布丁】、【喜鹊】。 请队长选择训练模式。 ——切磋\/副本” 看到队名，刚刚聚头的四个人面面相觑，除秦惊鸾以外的三个人默默对秦惊鸾竖起了大拇指。 秦惊鸾坦然受之，她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指指面前的光屏：“富婆们，咱现在要不要开一局？” 她顿了顿，一脸高深的样子：“我刚刚看过了……赢了的话，积分奖励可以兑换学分。” 林娆：“！” 游如梦：“！” 郗鹊：“！” 学分啊，学分在达摩克利斯可金贵了，相当于校园里的通用货币。训练设备要花学分，占用教室要花学分，哪哪都要花学分，到最后学分还得有一部分用来毕业，要是毕业评定的时候剩下的学分不够标准，就得延期毕业。 总之，有用。 几个人一瞬间达成共识，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副本模式的随机副本。 如果说切磋是pvp模式，那副本就可以说是pve模式。几个人现在除了秦惊鸾有点身手，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其实都是菜鸡，去切磋模式十有八九是给人送人头，还不如去pve跑跑地图，熟悉一下训练方式。 确认模式之后，光屏上跳出一个正在转动的数字，最后停在“5”不动了。 墙壁上的大屏闪了闪，四人抬头，看见大屏上出现一个全景图，是5号副本的大致介绍。 “【城市废墟】副本，敌人类型为虫族，数量为100。 任务内容：保护城市中央塔楼上的核心能源，任务奖励将根据能源完整度按百分比发放。 副本奖励将根据副本难度及个人击杀敌人数量综合发放。 敌人数量清零或团队人数清零即副本结束，进入任务结算。 请选择副本难度： ——简单 ——普通 ——困难” 四人认真地看完了介绍，考虑到是第一次下副本，秦惊鸾果断选择了简单模式。 房间内突然暗了下来，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四人连着四个生命体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第29章 【城市废墟】 林娆恢复意识的时候，清晰地嗅到一股硝烟的味道。 她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灰白色的天空，底下是许多被炸得只剩半截或只剩个底的墙壁，白底的墙面上有一片片灰黑色的污浊。 璨璨守在她旁边，见她醒来蹭了蹭她的手。林娆检查身上的装备，初始装备是配在腰间的一把长刀，跟她军训时拿到的有点像，可能是制式的，刀身泛着幽幽的蓝光，只不过不能收缩。 队友不知道哪里去了，林娆摸索了一番，手腕上平常佩戴光脑的位置可以调出光屏，她立刻点开来看，发现是目前副本的地图。 地图上散落着四个绿色光点，还有稍小的四个浅绿色光点，一大一小组成四组，看来是四个人以及她们的生命体。中间有一个特殊的能源图标，上面有一个黄色的光点，大概就是核心能源。 林娆对比了一下方向，一转头就看见远处高高的塔楼，立刻带着璨璨往那个方向赶。 路上到处都是破败的废墟，钢筋裸露出来，斜斜刺向天空，墙壁的断口处参差不齐，泛着焦黑的颜色，污浊的痕迹大片大片地泼在墙上，有些还向下蜿蜒出扭曲的枝蔓。 林娆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副本里的城市就像是经受过什么惨烈的攻城战役，最后被屠了全城。 ……只不过没有血。 林娆收了心神，继续专注地赶路。 塔楼越来越近，林娆已经能远远地看到入口。她在奔跑过程中随手点开光屏看了一眼，看见有一个的定位已经在塔楼很近的位置，只不过在她对面，刚好被塔楼挡住，大概是秦惊鸾，另外两个同伴则稍慢一点，还在往这边赶。 林娆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体力，还是没有提速，免得一会体力消耗太大，打怪的时候不好恢复。 然而此时异变突生，璨璨忽然停住了前冲的脚步，脚下一个急刹，腰部一扭，整个身子向后转去，挡在林娆身后对着后面的方向狂吠。 林娆也被迫停止了脚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面前也出现了意外状况…… 现在，她被两只虫族一前一后地夹击了。 林娆唰地抽出腰间的长刀，神情紧绷，她慢慢地转向后退，让两只虫族都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璨璨之前没有对付过虫族，可能会有些怯场，反正她早就打过了，算半个熟手，就先拿这两只开开刀。 面前的两只虫族大概有半人高，比林娆那时遇到的大蜈蚣小多了，连着躯体前端的一对弯刀都不算大，也没有什么花纹，看上去危险性不高。 林娆心念一动，用意识给璨璨下了个指令，璨璨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她的意思，趁着其中一个没防备上去猛抓一爪子，随后掉头就跑。 一个被璨璨带去溜圈子了，剩下一个也朝林娆攻过来。它的口器张合，发出刺耳的鸣叫，锐利的弯刀直直劈砍下来，林娆开着完全还原的感觉阈值，几乎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腥臭劲风。 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的林娆已经不怎么慌张了，她放出精神力，一瞬间这方圆几米的空间内好像处于她的完全掌控下，虫族身上每一个肢节的动作都能被她精确捕捉到，当然也包括前端的弯刀。 林娆一个翻滚躲开虫族的攻击，随后立刻起身，接着翻滚的势将手中的长刀抡圆了直直砍向虫族的头部。虫族急退一截，让长刀砍了个空，它愤怒地嘶鸣一声，挥舞着弯刀就冲了过来，林娆差点被乱挥乱砍的弯刀糊了一脸，立刻转身奔跑，但有意控制了速度，让虫族就吊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身后虫族嘶鸣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林娆转了几个弯，总算等到了时机，她直直冲向前面一堵只剩了半截的矮墙，在即将撞上的瞬间撑着墙迅速翻了过去，身后的虫族闪避不及，径直撞了上去，这下那一对弯刀深深地嵌了进去。 林娆倒在墙后喘了口气，她上午才刚出院，体力还是有点跟不上，加上本来身手也一般，刚刚翻墙的时候还是有点来不及，被弯刀划伤了腿。 剧烈的疼痛冲击着她的大脑，她眼前一黑，才恢复清明。墙那边的虫族还在乱动，林娆咬着牙起身，扒着矮墙将长刀对准虫族的脑袋用力捅了下去，虫族一声尖利的嘶鸣后抽搐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林娆没忘记还有另一只虫族，她试着在脑海里呼唤璨璨，又打开地图，看见一个小光点正缓慢地向这里移动。 ……不会是受伤了吧？ 林娆心一紧，拖着伤腿往璨璨那边赶，终于跟璨璨汇合，发现它身上全是脏污的黑色血迹，脸上也有，但眼睛亮得惊人。 它走路姿势有点一瘸一瘸的，但即便如此，看到林娆它还是加快了速度，冲到林娆身边嗅着她的腿。 “姐姐，受伤了！” 林娆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挤出一个有点扭曲的笑容，安抚璨璨：“没事啊，都是假的，出去就好了……璨璨真棒，自己就干掉了虫族，走，我们去那边。” 她跟璨璨继续往塔楼那边走，就这么一会功夫，地图上显示另外两个人也已经到塔楼了，不过有一个又带着生命体出来了，不知道是谁。 走了一会，林娆跟来接她的郗鹊碰上了头，一见林娆这一瘸一拐的样子，郗鹊就皱了皱眉，快步过来扶住了她。她看了一眼啾啾，像是下了什么指令，啾啾扑着翅膀飞了出去，小小的身子在这一片废墟里并不怎么显眼。 “啾啾很擅长探路，我们可以避开路上的虫族。” 郗鹊解释了一句，搀着林娆往塔楼走。没过多久，她们就到了塔楼的门口，但是正准备上去的时候，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窸窣声，像是大批虫族在快速往这里移动。 林娆和郗鹊双双变色，脚边的璨璨也警惕地竖起耳朵，表情凶狠地龇着牙。林娆抬头看了看，立刻把郗鹊往楼梯口的方向推：“你上去，跟鸾姐报个信，呆在上面不要下来！” 郗鹊咬了咬牙，但知道自己一个弱不禁风的辅助系留在这里没什么用，给林娆留下了一卷止血绷带就立刻向上冲。 原本是想带着林娆到安全的地方再包扎一下，这下只能靠她自己了。 林娆扯开绷带在自己腿上绕了几圈固定住，又给璨璨简单缠了几下，然后把剩下的绷带胡乱塞进腿上的装备袋。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守着这个塔楼唯一的出入口，跟璨璨一起当起了守门人。 一百只……刚刚已经干掉了两只，不知道他们三个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过，如果一人一只的话，还剩下九十五只…… 好吧，还是很多。 林娆咬牙，精神力散到最大范围，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反正都是虚拟的……输了就输了，而且只是第一次，谁还能第一次就大获全胜的。 呜呜，就是怕疼。 林娆心里的小人滚来滚去，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严肃样。璨璨通过链接感知到了她紧张的情绪，在脑海里磕磕巴巴地安抚她：“姐姐，不怕，保护，姐姐！” 林娆大为感动，决定回去给璨璨加个鸡腿。 窸窣声越来越近，林娆同时也听到楼上急急冲下来的脚步声。她抬头望了望，看见背着一把冲锋枪冲下来的秦惊鸾。 “我们一共两把枪，一把留给她们俩了，还有一把长弓，正好留给她们在楼上打远程，也好守塔，我下来帮你。” 秦惊鸾抱着枪停在林娆身边，语速极快地解释了几句，一边说一边检查弹药夹。芬达从她身后小步跑出来，跟璨璨一起挡在前头。 “来的路上碰见一个虫族，还好不强，芬达就搞定了……你这是也碰上了？我看你定位到处乱窜，还有璨璨的……你们碰上了俩？” 也许是想缓和一下林娆的紧张，秦惊鸾跟她聊起了天，林娆一一作答，看着芬达身上跟璨璨一样脏兮兮的皮毛，羡慕地叹了口气：“鸾姐，芬达怎么训练的，回去给我讲讲呗……我不会训练，璨璨都没怎么练过。” 秦惊鸾笑了两声，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说话间，虫族行进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有好几个虫族的头从废墟间冒了出来，随着它们的行进，躯干也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她们在上面尽量解决一些，不过你注意别走远了，免得被她们不小心打中。你去那边，我来这边。” 秦惊鸾叮嘱几句，把虫族数量偏少的一边指给林娆。林娆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去面对自己负责的区域。 上面传来几声枪响，连着几发箭矢射下，有几个虫族应声而倒，不过还有一部分却是落了空。 这仿佛开战的信号，身后瞬间响起枪声和狼犬的狂吠，林娆握紧长刀，给璨璨下达指令的同时，猛地挥刀砍向离自己最近的虫族！ 第30章 呔!妖精! 739宿舍内静悄悄的，四个房间门口的训练舱无一例外亮着淡淡的银光，舱门旁边的显示屏持久地展示着“使用中”三个字，下面还有一串代表心率精神力等指标的数值。 0739转着轮子在房间内咕噜噜地走来走去，透过透明的舱门和显示屏挨个检查四个人和四个生命体的状态。走过一轮后，它停在秦惊鸾的训练舱旁边，进入短暂的待机状态。 然而没过多久，四个训练舱忽然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滴滴——”的警告声，0739先往第一个发出警报声的林娆那里去，结果身后秦惊鸾的训练舱又响了起来，接着是游如梦和郗鹊，分身乏术的0739在原地转了一圈，电子屏幕上出现晕圈的表情。 林娆的训练舱先开了门，脸色惨白的林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眼神失焦，嘴唇颤抖，被汗水沾湿的额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颊侧，整个人狼狈得很，乍一看就像刚从地底爬出来的女鬼。 0739当机立断快速跑了过去，身体表面的金属迅速凹陷重组，弹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四条毛巾。一条机械臂从它体内伸出，抓住了一条毛巾，塞进林娆手里，然后它立刻转向剩下的三个人，跑去一一送温暖。 林娆浑浑噩噩地坐在训练舱里，靠着训练舱的内壁不住地喘气。她的脑海里像针扎一样地疼痛，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几乎要看不清东西，浑身上下感觉哪里都是伤口，尤其是心口最疼，疼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另外三个人情况也差不多，尤其是秦惊鸾，她们俩一块守在塔楼下方，直面大量虫族，且战且退，到最后实在是迫不得已都上塔楼了。 游如梦两个瞄不到虫族，索性也下来跟她们一块打，打到最后就是四个人接二连三地倒下，结果还有一小半的虫族踏着她们的“尸体”上去了。 四人团灭的那一刻，系统宣布任务失败，四个人因为精神力的剧烈波动而被强制下线。 ……没办法，毕竟都是第一次“死”，还是被那么多虫族包围搞死的，换谁谁恶心…… 想到“死”前的惨状，四个人没忍住，又是一阵阵的干呕。 林娆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转着的乱七八糟的噪点消退了些许，她就撑着训练舱迟缓地起身，踉跄了两步扑到修复舱旁边，打开舱门之后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丢了进去。 修复舱里是一种特殊的修复液，除了修复人身上的生理伤口，也能起到一定缓解精神力的作用。 林娆躺在修复液里，只露出一张脸在水面上，脑海中针扎一样的疼痛终于得到了缓解，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还是太勉强了……这才简单难度，这都打不过，以后可怎么办？ 林娆意识恍惚地想着，觉得还是得训练一下。 四个人在修复舱里瘫了一会，终于缓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又从修复舱里爬出来，一脸疲惫地围在茶几边，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沙发上。 “头好痛……” 游如梦幽幽的声音好像一抹游魂，林娆仰面倒在沙发上，声音飘忽地附和她。 秦惊鸾情况稍微好一点，不过也是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经受了什么折磨的样子。她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地叹气：“大意了……没想到简单难度都是这个样子，我们得赶紧把实力提上去，要不然在训练场根本搞不到学分。” 几个人说话间，四个生命体也颤抖着从修复舱爬出来了，各自蔫蔫巴巴地回到主人身边，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等会？ 林娆忽然皱了皱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秦惊鸾给无精打采的芬达顺着毛，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口问：“娆娆，你的小狐狸呢？下次要不要让它去试试？” 林娆：！！ 林娆垂死病中惊坐起，动作之大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她抓了抓头发，目光在室内搜了一圈都没发现自家小狐狸，有些崩溃地大喊一声：“小狐狸！我那么大一个小狐狸呢！！” 林娆顾不得别的，急急忙忙站起来就往房间冲，剩下三个人对视一眼，也都回房间看了看，出来之后对着林娆摇了摇头。 房间里啥也没有的林娆看到她们一致的摇头动作有些慌神，秦惊鸾看到0739，扬声喊了一句：“0739！” 小机器人应答一声，咕噜噜转过去。 “你有没有看到小狐狸？” 秦惊鸾低头问它，它的电子显示屏上挂出一个省略号，随后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林娆几个人刚刚躺进训练舱，舱门关闭，银白色的光芒亮起，表明训练舱正在运行。 趴在靠近林娆那一侧的沙发上的小狐狸抬着头凝视着林娆的训练舱，看了一会儿又趴了下来，红色的大尾巴百无聊赖地一甩一甩。 又过了一段时间，视频中的小狐狸开始打起了哈欠，脑袋搁在前腿上闭起了眼睛。到这里为止一切正常。 林娆盯着屏幕看了又看，又瞥了一眼0739：“这也没啥啊……” 旁边的游如梦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娆娆姐！” 林娆立刻回头，震惊地发现此时的视频里沙发上已经空无一物。 她立刻让0739把视频倒回去，回到小狐狸还趴在沙发上的时候，然后屏息盯紧屏幕。 屏幕上小狐狸趴着一动不动，林娆眨了一下眼，视频中沙发上空空如也。 林娆：？？？ 几个人围在一起又看了几遍，确认小狐狸就是突然消失的，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留下任何迹象。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狐狸就不见了，就好像视频被突然切断然后插入了另一段视频一样。 不过0739一直待在宿舍里，只是一个宿舍管家，谁会特意来替换它的视频呢？更别说它还有安保功能，如果有人闯进来，那么它应该会发出预警，她们早就被叫醒了。 所以……青绻到底在哪？ 几个人一下子没辙了，一时间沉默下来。秦惊鸾捏了捏眉心，叹气：“……要是有精神链接就好了，也能知道大概什么情况，总能知道有没有危险吧。” 精神链接？ 林娆一下子想起来了，她跟青绻也是有精神链接的啊！ 她忽然抬头，一个箭步冲进了自己房间，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先找找看，你们忙你们的吧”就急匆匆地关上了门。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小声说起话来。 林娆回了房间，压住脑海中一阵阵的不适感，坐在床上闭眼开始努力调动自己跟青绻的精神链接。 平常其实璨璨跟青绻的精神链接在她的精神力领域里占比是差不多大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刚从训练舱出来，精神力刚受了冲击，此时她只能感应到跟璨璨的链接，这小家伙蔫头巴脑的，还有点没缓过来；至于青绻的则需要她凝神去找。 ……在这里！ 林娆抓到了熟悉的痕迹，立刻精神一振，凝神顺着链接感应。 她尝试在脑海里跟小狐狸说话，却一直没有回应，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小狐狸那头传来一阵一阵的热意。 ……在干嘛？不会掉什么炉子里去了吧？ 林娆狐疑地顺着链接继续摸索小狐狸那边的状况，小狐狸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还是昏迷了，一直没有出声。林娆聚精会神地感应，忽然感觉到小狐狸的精神力波动了一下。 “青绻？”她立刻在脑海里出声问了，小狐狸那边好像是刚醒，还没清醒过来，回应给她几个意义不明的鼻音。 不对……这个声音……？小狐狸明明是童声吧，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不太像？ 不确定，再听听…… 林娆又叫了一声，这次小狐狸回应了，它打了个哈欠，轻轻柔柔的少年音婉转低回，有种雌雄莫辨的清澈。 真的，她从没想过“婉转”这个词会用在一个少年音上。 “主人……？” 林娆感觉耳朵一麻，被这一声“主人”叫得耳根一红，大脑当场停止运作。 救……救命！谁家的妖精跑出来了！ 第31章 寡人知道爱妃是狐狸变的…… 林娆觉得此刻自己就跟璨璨是一样的。 因为她结巴了。 “你……你是青，青绻？别那、那么叫我……”她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完整句话，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又很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出息！你居然在你养的小狐狸面前脸红还结巴！ 不对，不在面前…… 想起来正事，林娆连忙清了清嗓子，紧接着问道：“你……你现在在哪呢？我出来之后找不到你，你没事吧？” 小狐狸“嗯”了一声，却是针对林娆的上一句话对她撒娇：“可是娆娆就是我的主人呀……或者，娆娆可以让我叫……姐姐？” 林娆：……！！ 少年带着撒娇意味的婉转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林娆头一次觉得这个脑内传声真是个好东西……啊不是，真厉害啊……她甚至都似乎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流萦绕在她耳边，让她的耳朵又红了一度。 “别……别闹！你在哪？” 林娆端住声线，听见对面小狐狸委委屈屈地叹了口气，闷闷回答：“我就在衣柜里。” 衣柜里？林娆愣了愣，这她倒是没想到…… 她起身走到衣柜边，手握住了衣柜门上的把手，将要拉开时，脑海里却莫名浮现衣柜里出现一名楚楚可怜的昳丽少年，正含情脉脉看着她的场景。 呃…… 林娆打了个寒颤，好怪，不敢想不敢想…… 怀着莫名的心情，林娆小心地拉开了衣柜门。还好，里面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只有团成一团缩在柜子里的小……狐狸？ 林娆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柜子里深红色的狐狸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然后优雅地走了出来，优雅地坐在她的面前。 狐狸还是那个狐狸……可是为什么大了一圈啊？？ 之前的小狐狸袖珍得很，被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抱在怀里加上尾巴才有她一个手臂长，虽然是狐狸，但是圆头圆脑的，显得幼态可爱。 而现在的狐狸……身形大了一圈，虽然看起来也还没有到成年狐狸的地步，但是也比之前修长了许多。它的吻部比之前长了些许，眼睛由圆形变得细窄了些，一股媚态油然而生。再加上它举手投足间优雅轻快的姿态，林娆脑子里就剩下一句话： 寡人知道爱妃是狐狸变的…… 打住！ 林娆深呼吸，稳住震荡的心绪，索性盘坐在地上打算好好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这只狐狸已经十分熟练地自动钻到她怀里去了，并且亲昵地用尾巴圈住了她的手腕。 林娆：…… 她控制不住地撸了几下毛绒绒，狐狸被她摸得舒服，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人一狐同时露出餍足的神态。 “那个，阿青啊……”林娆到底没忘了正事，清了清嗓子开始问青绻，“你这什么情况？长大了？” 青绻懒洋洋地窝在她怀里，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接受林娆勤勤恳恳的伺候，听到她这样问，乖乖回答：“主人……” “别，别叫这个……”林娆立刻打断它，目光游移，“要不然，你还是也叫我姐姐好了……” 就是，叫“主人”什么的，果然还是有些羞耻…… 而且……林娆清了清嗓子，捧起狐狸毛绒绒的脸，直视它稍显细长的眼睛：“我可是有认真地在把你们当家人看待的。” 青绻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眨了眨眼，黑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 “……家人？” 它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对这个字眼感到陌生。林娆肯定地点点头，叹了口气。 璨璨是在她刚刚在这个异世界醒来的时候就陪在她身边的，而青绻，虽然它之前说在蛛母面前它一直在躲着，但是她记得那阵红光，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青绻做了什么，否则她在蛛母面前说不定就不只是被咬一口这么简单了。 不过既然它不想说，她就不问了，反正也不会害她。 青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忽然轻轻笑了两声，声音轻快，尾音就像一把小钩子，勾得林娆老脸一红：“好呀……姐姐。” “咳……你继续。”林娆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揉乱了狐狸的尾巴毛。 青绻笑眯眯地看着她，乖觉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是这样的，之前和姐姐遇到蛛母的时候，因为蛛母太过强大，我的精神力可能受到了一些刺激。加上刚刚姐姐透支了精神力，我也受到了影响，所以……产生了一些变化。” 林娆揉着它的尾巴毛，凝眉思索。 不管是人还是生命体，精神力提升的途径都有两个，一个是外力刺激，一个就是长期训练。虫族本来就以精神力见长，虽然和人类的精神力不太一样，但毋庸置疑它们的精神力普遍比人类要强上很多。蛛母作为虫族的一个小首领，成为精神力提升的外界刺激倒是真的有可能…… 不过，为什么青绻地精神力长了，她却没有？明明按照各自的标准来看，都是b级啊，难道人类和生命体的精神力等级划分还有很大的差别……？ 算了，这个之后再查。林娆又想到青绻说的透支精神力，脑海里下意识地想起从训练舱被踢出来之前，被密密麻麻的虫子淹没的场景。 林娆：……呕…… 可恶，脑壳又开始痛了。 不过……林娆勉强压了压 那股恶心的感觉，开始仔细探查自己的精神力状况，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好像有那么一丝丝扩张了。 青绻适时开口：“精神力透支之后再恢复，会缓慢地提升精神力。不过如果经常性透支的话，可能会受到永久损伤。” 林娆：…… 收回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啊还有，我看到0739的监控视频，视频里你突然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娆接着又把进房间之前看到的东西拿出来问青绻，青绻甩了甩尾巴，又打了个呵欠：“嗯……应该是我不小心用出了幻术吧……这是我的特殊技能哦。” 它眨了眨眼，“当时我大概意识不太清醒，不小心就用了出来，然后摇摇晃晃地回姐姐的房间里来了，之后一直在衣柜里睡觉，浑身就像烧起来一样，一直到刚刚姐姐叫醒我。” 狐狸用尾巴磨蹭着林娆细瘦的手腕，语气低下来，带着几分愧疚：“给姐姐添麻烦了吗？” 林娆就见不得小可爱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神情，揉着它的脑袋安慰它：“好了没事，你没事就好，我们只是担心你。” 她长出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身体，朝狐狸笑了笑：“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出去吧，另外三个姐姐也在担心你呢。” 第32章 希斯夫人 林娆跟三个室友说明了一下情况，三个人围着变大的狐狸惊奇地左看右看，狐狸矜持地给她们每个人摸了一下脑袋，然后窝在林娆怀里不肯出来了。 璨璨这时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凑过来嗅了嗅这位小伙伴，这个时候它们俩体型差已经没那么大了，不过狐狸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跟璨璨玩。 璨璨倒是并不在意，反正它只黏林娆黏得紧。 林娆又回归左拥右抱毛绒绒的生活，心满意足得不得了，连带着精神力透支之后的空虚不适感都仿佛减轻了不少。 不过很快，她美滋滋的小日子就被一则信息打破了。 “——我看见你下副本了。感觉怎么样？” 林娆盯着屏幕，痛苦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回复艾塔发来的约战邀请。 “——第一次下，虽然是简单副本，但被打得可惨了……精神力都透支了。” 她慢吞吞地打字，把自己在训练场里的惨状大肆渲染了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好渲染的，因为真的很惨。 不过话说回来，艾塔身为贵族小姐，对于林娆一直没回复她的信息这件事居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良情绪，有点稀奇。林娆以为大小姐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脾气的呢。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嗯……下次我跟你一起。 ——你们。 ——可以吗？” 艾塔发来第一句后又打了两个补丁，林娆莫名觉得挺可爱的，感觉跟艾塔现实里那种略显冷漠的样子很有反差——你看，她还会问“可以吗”。 林娆没忍住笑了一声，惹来身边游如梦好奇的注视：“咋啦？看着啥好笑的了？” 林娆直接把屏幕给游如梦看，指了指备注的“艾塔”：“喏，上午那位大小姐，她想跟我们一块下副本。” 游如梦一见是艾塔，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什么？这不是那个塞伦斯家的小姐姐吗？！来来来一块下，我要跟她打好关系……队长，可以吧？” 说到最后，游如梦才想起来她们亲爱的队长大人，又转过头去趴到秦惊鸾身边的沙发上，故作真诚地眨巴眼睛。 秦惊鸾没忍住笑，轻轻拍了拍游如梦的头：“可以可以，你们要是都没意见我当然没问题了。” 见郗鹊默默点了点头，林娆就着手回复。 “——可以，不过我们今天刚下了一次，暂时应该不会下了，等明后天吧。” “——好。” 艾塔的回复很迅速，好像一直等在光脑前面。她只回复了一个字就没再说别的，林娆等了一会，就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招呼几个室友。 “家人们，下完副本出来都快晚上了……要不要去吃个饭？说起来瓷瓷是不是说下午要来来着，怎么没看见她？” 秦惊鸾关掉刚刚一直在操作的光脑，也站起身来，随手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我问过了，她说她那边暂时走不开，有空再来找我们。” 林娆遗憾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 与此同时，“走不开”的贺瓷那边。 眉目清冷的少女坐在空旷的餐厅中，她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及腰的长发松松绑起一个低马尾。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饰品，但五官有一种雅致的古典美，不做装饰反而给她整个人添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出尘感。 她挺直腰背端正地坐在深绿色的复古式座椅上，眼神平视长桌对面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微抬的下巴表达出了她无声的抗拒。 希斯夫人慵懒而优雅地靠在椅子上，她穿着华贵的衣裙，面容是一种张扬的美丽，整个人与对面的贺瓷几乎是两个极端。她一手撑着脸打量着对面端坐的少女，嘴角的笑容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轻慢。 “贺瓷小姐，百闻不如一见。” 希斯夫人含笑递出了话头。贺瓷没有说话，她能感受到希斯夫人的视线，那让她很不舒服，就像在打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希斯夫人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她接着问道：“我听说，你已经和我那小侄子见上面了。本来今天应该是他的母亲来，不过她临时有事，我来也是一样的。怎么样，对诺恩感觉如何？” 贺瓷唇线抿紧，听到诺恩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立刻回想起军训时那个带着两个小跟班围堵她的贵族少爷。 “不怎么样。” 贺瓷冷冷回答，她这在贵族眼里堪称无礼的姿态和话语却没有惹怒希斯夫人，对方不仅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还似乎起了一些兴趣。 “哦？是吗。可是，诺恩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希斯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贺瓷，贺瓷蹙眉，仿佛对这个话题十分厌恶。她回答的声音依然冷静，但很显然她此刻心情极差。 “那只是我父母自己的安排，与我无关。他们不能干涉我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 希斯夫人笑了笑，她拍了拍手，训练有素的侍者鱼贯而入，在长桌上摆上了一个又一个托盘，掀开盖子，里面是精致美丽的餐点。 希斯夫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随意，随后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刀叉。她的举止完全符合一个贵妇的行为规范，举手投足间都是浑然天成的优雅贵气，连这种进餐的时候都是斯文安静，刀叉甚至不会碰出响声。 贺瓷没有动，她没打算吃这里的东西，或者说，跟贵族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胃口。 希斯夫人抬眼瞥她，似乎对她的表现并不意外。她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也没有在意贺瓷这个人，就当她不存在一样。一直到放下刀叉擦拭嘴角之后，她才微笑着看向对面的贺瓷。 “今天的谈话很愉快，欢迎你下次再来。” 这话就是在下逐客令了。门口身形壮硕的保镖向两边让开，贺瓷立刻起身，礼貌性地点点头，随后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 希斯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笑容渐渐加深。餐厅一侧的墙壁上出现一道门的形状，随后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深绿色衣裙的贵妇提着裙摆走到希斯夫人身后不远的位置。 “夫人……” 听见身后女人低声的呼唤，希斯夫人随意摆了摆手，脸颊微侧，先前的笑容敛起，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是只有爪子的小猫咪……你倒是会挑人。” “……是贺家主动送上来的，夫人。”身后的贵妇抬起脸，赫然是一张与诺恩有七分相似的面孔，正是这场谈话本来的主人——诺恩的母亲，梅耶妮·希斯。 希斯夫人挑眉，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愚蠢……能考上达摩克利斯的可不是什么花瓶。我听说她在军训里表现很好？” “是。” “嗯……有意思。你们的婚约先放着吧，别着急，以后再说。”希斯夫人施施然起身，织金的披肩滑落到她臂弯，她随意地理了理袖口，优雅地提起裙摆往外走去，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说不定……她会有用呢。” 第33章 大小姐的训练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半个月。林娆跟室友们在这一个周里东跑西跑，打游击战一样上完一个课就换一个教室，每天都十分充实，让林娆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穿越之前大一大二满课的日子。 不过这一天天学的……什么《生灵体概论》、《生命体与生灵体之区分》、《生命体潜力等级概论》…… 谢邀，人学昏了。 但是有一说一，确实是有用的，至少林娆不像之前刚穿来一样文盲了，现在问她什么生命体啊生灵体什么乱七八糟的，十有八九她都能答上来点……仅限专业相关。 终于又熬到了没课的周日，林娆睡了个懒觉，一直睡到上午九点多。她侧躺在床上盖着薄被，背后趴着璨璨，怀里抱着青绻，在两只毛绒绒的陪伴下睡得惬意无比。 青绻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它乐得在林娆怀里赖着。它蜷缩在林娆的臂弯里，小心地伸出爪子去拨弄林娆散落的长发。她的头发细细软软，柔顺又有光泽，是纯黑的颜色，只不过发尾还有一点渐变的白，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 不过青绻对这银白可是记忆犹新，它仍然能想起在医务室的时候被这东西捆起来的情景。这要是能利用好，对林娆的战斗力肯定是一大提升。到时候，林娆就不用像第一次进训练场那样那么狼狈了，到最后都直接精神力透支了。 只不过，这东西跟蛛母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保险起见还是能少用就少用。 想着想着，青绻气闷地抬起脑袋瞪了另一侧的璨璨一眼，要是它代替璨璨，说不准会好很多……不过没办法，林娆的精神力能链接两个生命体的事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它只能暂且躲在幕后了。 红色的狐狸越想越委屈，幽怨的眼神看着还在睡的林娆，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娆好像接收到了它的视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狐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随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唔……怎么了，大早上的不睡觉……” 青绻哼哼唧唧地撒娇：“姐姐不抱着我，我睡不着。” 林娆咕哝两声，把青绻往怀里搂了搂，青绻听到她口齿不清地说：“多大的狐狸了还要抱……” 青绻就当没听见，光明正大地又躺进林娆怀里。 不过没等它闭眼，林娆的光脑就响了。 “滴——滴——” 林娆闭着眼睛伸手乱摸，摸到光脑拿过来熟门熟路地打开通讯，半睁着眼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林娆忽然又睁了眼，仔细地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消息，发出一声哀嚎。 “艾塔……！” 她随手抄起一个枕头蒙住脸，光脑还在坚持不懈地响。过了几秒，林娆认命地拿开枕头，抓着头发坐起身，给艾塔回信。 她打了一会字，就打着哈欠出了门，去卫生间洗漱。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她终于完全清醒了，一边绑头发一边跟刚从房间里出来还睡眼惺忪的游如梦打了个招呼。 “哈……娆娆姐你起了啊。”游如梦也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走向卫生间。林娆站在卧室门口，叹了口气：“我……我要去跟大小姐训练了。” 游如梦动作停了停，稍稍睁大的眼睛表达了她的震惊：“还在训练啊……”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娆，最后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林娆垮着肩膀，又叹了声气，关门换了件衣服。 带着璨璨出门溜了个弯顺便吃了个早饭，林娆回来之后跟已经起床了的几个室友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带着璨璨进了全息训练场。 在沙发上啃着水果的游如梦跟秦惊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不过紧接着，秦惊鸾就对游如梦露出和善的微笑：“如梦啊，娆娆又去训练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游如梦：…… 她立刻站起来郑重地指天发誓：“队长！下午一定训练！” …… 全息训练场里，林娆登上自己的账号，几乎是同一时间，艾塔的副本邀请就弹了过来。林娆点击接受，下一刻，束着高马尾穿着作战服的艾塔顶着“eta”的昵称出现在她身侧。 一见到这位大小姐，林娆就感觉浑身都隐隐作痛。她搓了搓手臂，认命地打开副本页面：“今天下哪个副本？” 上次艾塔跟她们一起下了一次副本，全程表现出了深深的困惑——有被菜到。 这位手起刀落、一砍一个准、在简单副本里来去自如的机甲战斗系大小姐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在简单副本都被能虐得团灭，明明她一个人都能单通啊？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自己一开始觉得很强的林娆，虽然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强在哪里，顶多也就是在739里稍微好一点，但是要说她面对蛛母还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那件事绝对是事实啊，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有什么底牌或者精神力很突出？ 不过这个问题就涉及到很私人的东西了，大小姐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要翻人家老底。 于是艾塔做了个决定，她看出林娆需要提升实力——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所以她提出帮助林娆训练，条件是期末的考试她要和林娆一起参加，当然，不限制其他队友，只要她能跟林娆在一队就好。 不管是什么，有一个学期的时间跟林娆私下接触，她总有机会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艾塔看了一眼林娆身侧空空荡荡的位置，在光屏上向下滑动寻找合适的副本：“没带你的生命体来吗？” 林娆“啊”了一声，老老实实点头：“嗯……璨璨也需要训练，我拜托鸾姐训练芬达的时候带着它在旁边观摩学习了。” 艾塔应了一声，选了一个副本点开预览：“今天下这个？” 林娆抬头看了眼大屏，屏幕上展开一个昏黄色调的全息地图，右下角半透明的提示框里是副本的简介。 “【炎星荒漠】副本，敌人类型为异兽，数量为100。 任务内容：护送能源核心到达目的地。任务奖励将根据能源完整度按百分比发放。 副本奖励将根据副本难度及个人击杀敌人数量综合发放。 敌人数量清零或团队人数清零即副本结束，进入任务结算。 请选择副本难度： ——简单 ——普通 ——困难” 林娆点点头：“行，就这个吧。”她习惯性地调整了一下作战服，腰间配着一把收缩式的长刀，只露出一个刀柄。 半个月下来，她已经知道下副本时的装备都是自己用积分点兑换的，如果两手空空，就会像第一次副本那样随机发放一把，结束后就会回收，有些特殊环境需要五花八门的特殊装备，比如防毒面具、氧气瓶什么的，但是需要花积分使用。 她这半个月跟艾塔几乎每天都下副本，偶尔打一个切磋，积分陆陆续续地攒到了一百六十多分，一个周前在艾塔的建议下花了二十积分购入了商城系统的初级武器光刀。 如果没有自己的固定武器，每次副本发放的武器都是随机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这很有可能会影响发挥。 艾塔轻车熟路地配好自己的装备，在光屏上点选简单模式。 熟悉的黑暗再次袭来，林娆和艾塔平静地闭上眼。 第34章 【炎星荒漠】 炎星是真实存在的一个星球，也算是半个荒星了，那里气候异常炎热，有一大部分的面积是沙漠，还有一部分面积是火山，地底涌动着不息的岩浆。 它至今还吊在荒星的准入区边缘摇摆不定是因为炎星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固定居民，但有一种特殊的矿藏叫赤炎矿，目前用于一些特殊机甲和武器的制造，所以也有一些商人会雇佣佣兵队伍进去开矿。 不过进去的佣兵一定要有点本事，否则……很容易有去无回。 【炎星荒漠】这个副本只模拟了炎星上沙漠地区的环境，林娆和艾塔登入之后，直接落在了一辆正在自动行驶的装甲输送车上。 车上除了她们两个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机械装置，外套套着一层透明的保护罩，里面有一块黄色的晶体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 艾塔此时正是已经进入轻型机甲的战斗状态，她顺着装甲车前进的方向看去，但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前方还有更加昏黄的天色，看起来可能会有沙尘暴。 林娆一进来就被糊了一脸的沙，她眯着眼睛从装备栏里选中临时出现的防沙面罩选项，花了五点积分点击装备，面罩护住脸的一刻，她面无表情地想出去之后一定要在商城里把装备好好补全一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训练场明明白白就是在逼人卷起来赚积分！ “任务目标在移动，如果要完成任务的话，大概率是一场追击战。”艾塔简单说了两句，将自己机甲上的小型能源炮拆卸下来递给林娆，“这个留给你防身，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林娆点头表示明白，她目前的攻击手段主要是精神力辅助长刀的近身攻击，如果是追击战的话她可能不占什么优势。 按理来说本次任务应该以艾塔这样能够远攻的人为主，但是这基本上可以算对她的训练，所以艾塔不会提供太多的帮助。 周围是呼啸的风声，林娆和艾塔都没有再说话，艾塔操控机甲站在机械装置的保护罩上，林娆手握长刀严阵以待地护在装置前方。 林娆不认识装甲车的型号，但是这辆装甲车显然性能很好，在沙漠里如履平地，行驶得非常平稳。 林娆散出精神力笼罩住以自己为圆心包括身后装置以及装甲车后半部分的一片区域，全神贯注地探查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艾塔站在她后面，盯着林娆的背影。在林娆散出精神力的时候，驾驶舱里她的眉梢微微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无形的波动隐晦地扫过自己的身体。 林娆对精神力的操控越来越精细了，这次连艾塔都险些没有发现，若不是她刻意分出一丝注意来留给林娆，可能根本不会察觉到林娆在什么时候放出了精神力。 林娆的眉头忽然微微一跳，精神力笼罩的范围里有一个位置忽然发生了小小的异动，一开始是在车辆前方，可装甲车正在行驶，因此当她看到突然扬起的沙尘时那东西已经到了装甲车的后半部分。 林娆立刻抽出一部分精神力回防，无形的屏障在她身前竖起，精准地挡住了扬沙。随即她手中长刀猛地挥出，幽蓝色的刀身一瞬间成型，细小的电弧噼里啪啦地流窜，正中某个藏在扬沙后扑上来的东西。 那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被这一刀砍翻了出去掉在沙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林娆站在行驶的车上，冷静地看着它翻身而起，又钻进了沙地里。 “是一只成长期的变异沙蜥。” 艾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娆应了一声，抿唇握紧了刀。 刚刚虽然一刀就把它掀翻了，看起来很轻易，但其实林娆有些吃力，变异沙蜥的皮肤坚硬，个头加上尾巴大概有一个她那么长，刚刚能把它掀飞出去纯粹是因为她用精神力又用力推了一把。 第一个异兽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也就不远了。林娆心底叹了口气，没等她发表什么感想，像之前一样的异动再次出现，她立刻轻车熟路地再次调动起精神力，一刀劈了上去。 又一只变异沙蜥掉了下去，林娆却没敢松懈，她回身对着另一边扬起的沙尘就是一刀，却正巧被变异沙蜥狠狠咬住了刀身。光刀被卡在沙蜥齿间动弹不得，扬沙散去，林娆顿时直面丑陋狰狞的巨大蜥蜴。 变异沙蜥虽然咬住了刀，但到底是被林娆挡了一下，前肢扒住车厢还没上来，尾巴在沙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它恶狠狠地咬住光刀来回甩动，林娆一时有些抓不住，光刀险些脱手而出。 她一咬牙，刀柄一转，刀身瞬间回缩，沙蜥就咬了个空，林娆抽手回退一步，趁着沙蜥的脑袋因为惯性还没有转回来的时候手臂一扬，光刀再次伸展，随着林娆的动作狠狠砍中沙蜥脖颈一处鳞甲薄弱的地方，流窜的电弧瞬间电得沙蜥一个抽搐，前爪一松掉了下去。 林娆喘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喊艾塔：“只这样没办法杀死它们，我们一会送完能源不会直接出副本吧？” 任务其实是是随机发放的，林娆下了半个月的副本，也就碰上过那么三四次，不过以她的实力每次都杀不完怪，任务完成得半拉拉的，也不知道任务完成之后会怎么样。 这次任务只说把能源核心送到目的地，应该，还算简单吧？ 艾塔的声音通过机甲传出来，有种特殊的机械感：“不会。副本结束的判定标准是敌人数量或者己方数量清零。” 她话还没说完，右边冷不防又扑上来一只较小的沙蜥，林娆占了精神力的便宜，这次挡得轻轻松松。不过林娆也没空再回答艾塔了，因为那一只刚下去，另一只又爬了上来，这些沙蜥的动作明显变快了。 林娆抽空从装备栏里临时又租了把光刀，配合着精神力将两边试图窜上来的沙蜥统统挡回去。 中间她一时不察险些被一只沙蜥扑倒，好在她反应迅速，光刀收缩又伸展，一瞬间从沙蜥的眼窝里捅入直直捣穿了它的脑子。 等到沙蜥疯狂的攻势告一段落，林娆大口大口喘着气，车上已经堆起了几只没来得及被丢下去的沙蜥的尸体。 林娆抹了一把脸才想起来自己正戴着防沙面罩，只能任由汗水在脸上下雨一样欢快地纵横。 她瞥了一眼数据面板，上面显示自己的积分目前是11分，也就是说在之前她一共杀死了十一只沙蜥。 虽然来骚扰的沙蜥数量远远不止，但现在条件有限他能力也有限，只能对大部分做到驱赶。 艾塔扔给她一卷绷带，声音平静无波：“先包扎一下，你休息的时间我来看着。” 林娆下意识反身接住，听到她的话才看向自己的手臂和大腿，这两个地方都被沙蜥尖利的爪子抓到了，正在流血，她刚刚打得上头，痛过一瞬之后竟然没什么感觉，被艾塔这么一说，才感觉到难忍的疼痛。 她没跟艾塔客气，当即应下来，收了刀一瘸一拐地坐到里侧，扯出绷带来做简单的处理。 沙漠里气候炎热，她从初始物资包里取了瓶水出来，快速喝完之后立刻把解开一半的防沙面罩又戴了回去。 就这么一会，她感觉随着风糊到脸上的沙子更多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汗流的更欢了，好像比一开始热了很多。 艾塔抬手轰出去零星几只沙蜥，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提醒林娆：“看车前面。” 林娆“啊”了一声，爬起来探头去看，目瞪口呆地发现车前方不远处已经起了漫天暗黄色的扬沙，仿佛一堵巨大到顶天立地的墙横亘在车前。 沙尘暴要来了。 第35章 沙海巨兽 装甲车仍然在继续行驶，随着车辆与沙尘暴的扬沙距离的缩短，沙蜥的攻势不知为何减缓了下来，林娆在休息的时候，艾塔也有一阵子没出手了。 车直直地往里面冲，看来是必经之路，而且沙尘暴范围这么大，绕路也完全绕不开。林娆检查了全身的装备和防沙面罩，警惕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沙尘。 装甲车进入了沙尘的范围，虽然戴着面罩，但林娆还是感觉到了沙尘扑面而来。一股热浪转瞬间蔓延过她全身，她像是进入了一个什么无形的领域。 这里面能见度不高，满眼都是黄色的烟尘沙土，林娆谨慎地放出精神力，这次却不局限于感知，而是在车身周围筑起了薄薄的一层屏障，这样有什么东西冲过来的时候除了预警，也还能稍微一挡。 呼啸的风声在这里面仿佛被隔绝，林娆的耳边似乎只有流沙一般窸窣的声音…… 不对，不止！ 林娆眼神忽然一凛，旋身扬手，光刀唰地一下伸展，正正好好切入不明生物的躯体，发出噗的一声，林娆感觉自己的刀深深切入了什么黏腻的东西，皱眉想要收回，却发现刀好像被吸住了，她一用力居然没拔动。 精神力的感知下那东西一动不动，并且确信自己几乎将它拦腰斩断，林娆才敢稍稍凑近了些，然后透过防沙面罩看到那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坨凝胶质的东西，表面沾满了沙土，但隐约还可以看见底下隐隐约约半透明的东西，透着跟沙土一样的暗黄色。 林娆的刀深深切进了它的身体，但就像是被它吞进去了一样，刀身被包含在它体内，连上面的电弧都变得蔫蔫巴巴。 ……这玩意儿怎么才算弄死了？ 林娆匪夷所思地又拔了拔刀，果不其然没拔动，刀只是位移了一点，但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拔不出来了。 艾塔注意到她的动静，喊她让开些，随后用能源炮将这东西连带着光刀一炮轰了出去。 她又给林娆递了一把刀，随口道：“炎星的史莱姆挺麻烦的……用这个。” 林娆：……？史莱姆？ 她接过艾塔递来的刀，这把刀跟她之前用的制式光刀差不多，但是是明黄色，线条更加流畅，手感也更好，刀身上没有流窜的电弧，但是让林娆本能地觉得危险。 艾塔给她简单说了一下史莱姆的特点：“这种史莱姆只长在特殊环境，具体形成原因还没有定论。要想杀死它的话，需要捣毁它的异能核……这不难，但是要分辨出它的异能核在哪，因为它浑身都是半透明的，里面的器官也是。” 史莱姆也算是异兽的一种，异兽就有异能核，不管是什么异兽，异能核都是绝对的弱点。 “虽然它的异能核不好找……”艾塔停顿了一会，看向林娆，“但是你可以试试用精神力。” 林娆张了张嘴，没等她做出什么回答，两只史莱姆前仆后继地扑了上来，林娆两把刀左支右绌，不过她发现艾塔新给的那把刀居然似乎威力极大，砍进去之后直接把史莱姆的身体几乎烧穿。 她没空多想，努力调动精神力去试图感知史莱姆的异能核所在。 异能核是异兽的命门，汇聚的能量也最多，按理说用精神力感受的话会跟别的地方稍有不同…… 找到了！ 林娆眼睛一亮，虽然另一只手上的幽蓝色光刀仍然像上次一样被史莱姆吸住，但另一把刀行动自如，她手起刀落利索地捅穿右手边史莱姆精神力感知中与众不同的位置，又如法炮制结果了另一只。 两只史莱姆的异能核被捣毁，身体瞬间萎缩，转瞬间就化成了浑浊的水，了无生机。 林娆甩掉刀上的水滴，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瞬间又干翻了两只史莱姆，这么几轮下来她也懒得折腾了，刀上沾满了异色的血一样的痕迹。 林娆在下面厮杀，艾塔默默地看着，时不时出手帮她轰掉几只来不及应付的。她忽然转头看了看车前方，眉毛一拧，立刻回头喊林娆：“林娆！下车！” 林娆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顾不上还在应付的史莱姆，连机械装置都没来得及拿，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在沙地里翻滚两圈，起身时恰好看见装甲车前方过来一道快速移动的鱼鳍一样的影子，在与装甲车相遇的时候，锋利的边缘竟然直接将装甲车从中间整齐地劈开！ 艾塔机甲背后的推进器维持着火力，她虚虚浮在地面上，手一捞就把林娆扯了起来向后退去。那道影子忽然陷入地底，昏黄的风沙中没了它的踪迹。 艾塔和林娆警惕地环顾四周，林娆忽然脑海中一下刺痛，她立刻对着艾塔大喊：“后退！” 艾塔反应也快，在林娆喊出口的刹那推进器火力全开，一瞬间带着两人急退数十米。 而她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像海中的漩涡一般向下塌陷，一道巨大的影子陡然从沙中腾空而起，低沉的吼声瞬间击中两人的耳膜。 “这种级别的沙海巨兽……怎么会出现在简单副本？” 艾塔表情凝重地喃喃自语，她下过这个副本，【炎星荒漠】最后的boss是沙海巨兽不错，但是简单级别的沙海巨兽应当只比装甲车大一半，困难级别的副本才会是这样一跃起来几乎遮天蔽日的体型。 她上次单刷困难级别的时候就是在沙海巨兽这里吃了亏，最后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林娆是第一次刷这个副本，但也觉得这沙海巨兽有些离谱。明明前面的沙蜥和史莱姆都还算好对付……最后却出来这么个玩意？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吧？ 然而沙海巨兽根本不容得她们多想，它的外形类似鲨鱼，只不过身上是坚硬粗糙的鳞甲，还有突出的骨刺。 它的左鳍猛然一挥，艾塔和林娆再次奔逃，然而它体型实在巨大，两个人没能躲过，被它一下子扇得重重飞了出去。 艾塔有机甲保护，身体底子也好一些，情况稍好，但林娆呕出一大口血，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一样，哪里都火辣辣地疼。 她一边咳一边在艾塔的搀扶下站起身，阴恻恻地掂了掂刀：“行吧……打就打……学分肯定很多吧？” 艾塔欲言又止，看着林娆动作迅速地吨吨灌了两瓶刚兑换来的恢复药剂，提着刀就冲了上去。她伸出的手停顿一会，咬了咬牙，干脆也加入战局。 …… 全息训练场的控制室内，灰色狼耳的青年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炎星荒漠】的副本内某一个队伍的身体数值面板。 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全息训练场不会放出监控画面，但是可以看到学员的各方面数值情况。 白桦手里端着一杯水，盯着屏幕上特意调出来的个人数值面板，上面精神力的数值一路暴涨，直到最后冲到了顶，变成鲜明的红色。 “小孩子，果然还是要危机刺激一下嘛……”他感叹一声，旁边的一位老师在查看自己班里学生的训练情况，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笑起来。 “这两个学生我也有印象，天天下副本，我们班学生要能这么勤奋就好了……不过，白桦老师也开始带班了吗？” 白桦微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大概吧。” 他转回视线，看向屏幕上方被掩在个人面板下的字。那几个字虽然模糊，但隐约能分辨，旁边老师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看出：“修改设置已生效”。 白桦悠悠叹了口气，笑容意味深长：“……如果她们够资格的话。” 第36章 约战 林娆又一次颤抖着从训练舱爬到了修复舱，她大口呼吸着，胸膛用力起伏，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宿舍里静悄悄的，游如梦和郗鹊的训练舱亮着，大概正在训练场里，秦惊鸾可能带着芬达和璨璨出去了，这会不在宿舍。 林娆从修复舱里坐起来，一转眼看到青绻已经在旁边趴着了。她捏了捏眉心，疲惫地从修复舱里出来，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青绻熟门熟路地跳上沙发，把自己窝在林娆身上盘好。 “姐姐怎么又透支了？” 青绻瞅着她，自从它变大以后，它跟林娆的交流越发顺畅，已经基本上没有限制了。 林娆现在除了每天听见璨璨那个傻小子乐呵呵的“姐姐”，还有青绻时不时出的一声，刚开始它还改不过来叫“主人”，现在也学会好好叫“姐姐”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的特性，那个“姐姐”叫得是百转千回…… 林娆时常默默地盯着它，给它暗地里贴上四字标签：男狐狸精! 林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沙海巨兽的血盆大口，它口中黏腻湿滑的触感让她直犯恶心…… 最后她是被它一口咬死的，尖锐的利齿把她捅了个对穿。 “好像碰见了bug……最后的boss超纲了。” 她的身上隐隐作痛，虽然知道是心理作用，但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和背后。 在训练场死过好多回，她都感觉自己有抗性了，虽然很痛，但没有一开始那么难以忍受了。 青绻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对她撒娇：“姐姐下次带上我吧？我很有用的。” 林娆有些为难，虽然青绻现在长大了些，但她印象里它总还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受尽欺负的小狐狸：“这个……会很痛的。” 青绻呜呜两声：“可是璨璨都去了，我不怕痛，我想保护姐姐。” 林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磨不过青绻百般央求，同意了下次带它去下副本。 现在已经将近中午，林娆看了看游如梦和郗鹊的训练舱，一时半会还没有动静，于是决定先下楼觅个食补充体力，顺带给室友带个饭。 嗯，她真是星际好室友。 林娆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因为躺了一上午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抱起青绻顺便带它出去透透风。 周日大部分人都没课，林娆下来的时候人还不少，都是出来觅食的大学生。 除了学生，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生命体——这种一看就是跟林娆一个系的，什么抱着猫的牵着狗的盘着蛇的端着盆栽……不是，没有盆栽。 说起来，好像有几天没见到贺瓷了，不知道她这两天忙不忙。 林娆摸着怀里的狐狸混入人群，随着人流往餐厅走。现在的餐厅人流量还挺大的，有进来的也有出去的，林娆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食堂果然是大学生必争之地。 忽然肩膀被撞了一下，林娆身形微微一晃，好在经过半个月的训练她的身体好了一些，不至于稳不住。 她皱眉回头，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到一声嚣张的大喊。 “你没长眼睛吗？会不会好好走路！” ……是个有点熟悉的男声。 林娆抬眼，在怀里红狐狸浑身微微一僵的刹那想起来了这号人。 他们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带，有一些人围在旁边看热闹。 对面一共三个人，中间的那个一身高档名牌，下巴微抬，姿态倨傲，身边的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这三人组合怎么看怎么眼熟。 “啊……原来是诺恩少爷。” 林娆慢吞吞地吐字，语气中不知道为什么含了一些讥讽。 对面的少年看清她的脸之后脸色立刻一变，涨红了脸指着她磕磕巴巴：“原、原来是你这个疯女人！” 听到某个字眼，青绻嘶声，眼神阴冷地盯着诺恩。 旁边的李乾一眼就看到她怀中变了样子的狐狸，咬了咬牙，脸色一瞬间阴沉无比；而库特作为被739几人痛殴一顿的当事人，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 林娆不躲不闪，甚至摸狐狸的手都没停下，安抚地将红狐狸从头撸到尾巴尖。 她看起来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温吞，摸狐狸的动作也温柔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诺恩就是感觉到一股赤裸裸的嘲讽和挑衅。 他下意识缩了缩头，又觉得丢脸，梗着脖子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李乾压低的声音：“少爷，她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诺恩瞬间支棱了，在周围扫了一圈也没见当时其他的几个“疯女人”，顿时又趾高气扬起来：“呵，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些同伙呢？” 林娆温和地笑笑，绵里藏针：“我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吧？” 诺恩被她的语气激得跳脚，又看到她怀里的红狐狸，冷笑一声：“当时是我不跟你们计较，别以为你们几个疯女人就有多厉害了！ 不关我的事？那你倒是说说你怀里这小畜生哪里来的？明明就是你抢……” 李乾脸色微微一变，他跟诺恩没说这狐狸是黑市来的，它的来历要是深究下去他肯定会被处分…… 正在他想阻止诺恩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林娆忽然也笑了一声，这次的笑容不像之前那么平和，终于带上了些许冷意。 “注意你的言辞……小少爷。” 她微微扬起下巴，与诺恩平视，眼中闪烁的冷意让诺恩不自觉地收敛了气焰，她怀中漂亮的狐狸也拱起脊背龇牙露出凶狠的表情。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住，生命体是与生灵者共同作战的伙伴，这是共识；虽然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对这件事嗤之以鼻，但起码明面上面子都做得很足。 诺恩这一下，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对生命体的不屑，惹起了一些生灵系学生的不满。 周围的窃窃私语在平静中好像放大了些许，林娆听到了一些。 “那不是希斯家的小少爷吗？对面这谁呀，怎么没见过……” “嗨，说是希斯家的小少爷，其实也不算本家，他们本家少爷不在达摩克利斯，听说可有风度了，不过可惜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少爷，那个女生好勇啊，就这么跟人杠上了？” “看起来像是有旧怨的，也不知道那里惹到小少爷了。” “哎你们别操心那么多，人敢这样对峙，多少是有点本事在的……” “……”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诺恩也反应过来了，他正在酝酿要放什么狠话，旁边的李乾已经抢先一步出了声：“要不要在全息训练场切磋一下？” 他话说得客气，语气却沉沉的，脸色也不好看。林娆笑了一声：“不占理就想武力解决问题？” 李乾一卡壳，周围也有了小小的骚动，他刚想说什么，林娆却紧接着道：“我是没问题，不过你们是想单挑呢，还是想团队战？团队战的话，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 诺恩三人回想起上次的狼狈，立刻一口咬定要单挑，就跟林娆打。 林娆意味不明地再笑一声，慢悠悠道：“好啊，今晚八点切磋擂台见吧。” 呵，上午被沙海巨兽一口吞掉的气还没消呢，他们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搓么？ 诺恩还没放什么狠话，就见林娆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她怀里那只狐狸在转身前还明晃晃地对着他们笑了一下，嘲讽意味十足。 林娆面色如常地转身，全然不顾身后诺恩的骂声。围观的同学下意识的给她让出一条道，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一转身脸色就冷淡下来，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柿子是要挑软的捏，但她可不是。 第37章 我可以……跟着你吗? 【匿名用户998】：哎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今晚八点有擂台赛哎！ 【谁抢爷名字】：啥？什么擂台赛？ 【叭了个叭叭叭叭叭】：噢——我懂了，是不是某位少爷？餐厅大门口？ 【期末给爷亖】：？？你们在对什么暗号？ 【匿名用户998】：哎呀，话不多说，直接来看热闹，房间号***** …… —————— 林娆登入全息训练场的时候，又收到了来自各位亲朋好友的多方慰问。 她看了看消息列表，三个室友紧张兮兮地都在同一时间登入了，说是给她兜底，她不行还有她们上。 艾塔下午在训练室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她好像不知道这事，估计是训练训得两耳不闻窗外事，林娆也没说，一直到晚上才提了一嘴，这会也发了消息来询问情况。 贺瓷一连几天没见，好像挺忙的样子，消息也只有寥寥几语，问要不要帮忙。 林娆一一回复，随后整理好身上的装备，带着青绻进入事先约定好的切磋擂台。 初始房间里的灯光亮起又暗下，林娆轻车熟路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圆形的擂台上。 场地很宽阔，地面着绘制全息训练场的logo，室内光线明亮，足以让擂台上的人每一个动作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林娆看了看四周，擂台周围设置了一圈座位，足有四排，让她想起举办大型球赛的一些体育场。 观战席要设置这么多吗……？ 林娆困惑地皱了皱眉，但这跟她无关，也就没有多加关注。 诺恩还没来，场内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观众，林娆没有看他们，趁着对手没来索性专心地做起了伸展。 擂台外，有两个身影悄悄浮现，他们两个一个拉着另一个，不由分说地把不情不愿的那个少年摁到了观战席上。 “什么事啊非得把我揪起来……这有什么好看的？”被强硬地按住的少年一脸不爽，他打了个呵欠，眉眼恹恹，往场内瞥了一眼，看见身形纤瘦的少女舒展身体，脚边的红狐狸也用力伸了个懒腰。 “这谁？她是积分榜上前十的人吗？” 他调出这场切磋的双方信息，先是看到了预约人诺恩，眉头稍稍一挑，心想这小少爷还真是直接……连名字都不改。 然后看到了对手的id：心如止水。 ……够佛的这姑娘。 “那倒不是……纯粹就是凑热闹。”另一个少年笑嘻嘻地把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萧寻你是不知道，这姑娘中午跟小少爷在餐厅门口对峙来着，那气势是一点不输。 后来我又听说军训的时候，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小姑娘把小少爷连带着俩小跟班揍了一顿。” “而且……她的积分窜的很快诶！” 萧寻指尖一顿，又看了一眼场中的少女，哂笑：“小少爷还有今天。” 他关闭详情页面，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懒洋洋地开始压榨劳动力：“科洛，鉴于你打扰了我的睡眠，明天我的午饭就由你负责了。” 科洛据理力争：“可是你明明也感兴趣了！” 萧寻好整以暇：“这和打扰我睡觉是两码事。” 科洛：“……”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挡，林娆对面的擂台上缓缓显出诺恩的身影。 他穿着制式作战服，因为是比较紧身的款式，所以林娆能看出他的身形偏瘦，虽然稍微有点肌肉吧，但看起来并不像长期训练的样子。 ……都是贵族，艾塔的肌肉比他好看多了。 诺恩也是生灵系的学生，军训的时候带着一条小青蛇，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见面没带它，好像是换了，第二个生命体似乎挺金贵的，那两天刚好出了些什么事，还没送过来。 现在么……林娆视线下移，盯住他脚边渐渐显出形状来的一团黑影。 那团黑影渐渐凝实，它坐在诺恩脚边，模糊的耳朵轮廓已经能够到诺恩的腰际。 等它完全现出真身，林娆眼睛不自觉地微微一亮：好漂亮的猎豹！ 它体型纤细修长，毛发柔软顺滑，黑色的泪纹像某种图腾一样从眼角延伸到嘴边，暗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晶莹剔透。 应该是成年雄猎豹，它的体型明显比林娆以前看到过的要大一些，虽然体态纤细但也只是相对于其他种类的动物而言，它其实有着非常漂亮且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林娆又看了一眼旁边讨厌的小少爷，小心眼地默默补上一句：看起来比它主人能打。 猎豹无聊地甩着尾巴，视线四处飘忽，显而易见它的心思不在这里。诺恩摸着猎豹的头，骄傲地扬起下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怎么，紧张吗？没关系，我会手下留情的。” 林娆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人哪里来的自信？军训的时候还没打就跑了，虽然当时她也是菜鸡，但现在的她已经今非昔比—— 她不再是单纯的林娆了，是林·钮祜禄·娆！ 观战席上的人越来越多，林娆听得见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她跟观众席最前排的亲友们笑着打了个招呼，懒得再跟诺恩废话，拉开申请面板就要点击准备完毕。 不过她又想起来什么，开口喊诺恩：“小少爷，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诺恩立刻跳脚：“你知不知道你在看不起谁！我……” 林娆打断施法：“你如果输了就给我的同伴和我的生命体道歉。如果我输了，你想怎么样？” 诺恩卡壳，只能气势汹汹地找补：“你也给我道歉！为你的无礼！” 林娆敷衍地点点头，点击确认准备。 诺恩咬牙，他蹲下身靠近猎豹，强硬地把猎豹的脑袋摆正过来盯向对面的林娆，低声说了几句话。 猎豹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只是沉默地任由诺恩动作。 诺恩似乎已经习惯，他没有在意猎豹的表现，而是取出了自己的武器光剑，点击确认。 平直的机械女声宣布切磋开始，林娆瞬间就动了，旁边的狐狸也陡然冲出，一黑一红两道影子转瞬间就到了擂台的另一侧。 林娆像一道影子冲向诺恩，幽蓝色的光刀在身后乍然成型，被她手腕一转抡成一道圆满的弧向诺恩劈砍。 诺恩身子急退，险而又险地避开这一刀，闪电般推手将光剑刺出，却被林娆回手挡住，两个人短短一分钟就已短兵交接几十次。 而青绻将猎豹引开了一些，它迅疾地上前想要给猎豹一爪子，但猎豹看起来散漫，实际上却敏锐得很，准确地一闪避开了青绻的进攻，一折身就张口咬来。 不过青绻也机警得很，虽然比猎豹小了一圈多，但身形也十分灵活，纵身一跃就离开了猎豹的攻击范围。 …… 科洛在观战席上探头探脑，被忍受不了的萧寻敲了个爆栗：“人家打架，你紧张什么？” 科洛委屈地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我这叫沉浸式体验观战……” 他往场内瞥了一眼，两边都打得难舍难分，于是又转头看向刚打了个呵欠的同伴：“你觉得，这场谁能赢？” 萧寻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着坚硬的不知名材质。 听到同伴的问题，他撩了撩眼皮，散漫道：“诺恩吧……那只猎豹可不是寻常货色，把狐狸解决之后再去帮诺恩，心如止水就不好打了，输只是时间问题。” 科洛眯眼看去，林娆跟诺恩那边勉强算打了个平手，不过林娆似乎还能稍稍占据上风—— 考虑到诺恩的身份，虽然不是本家，但毕竟还是贵族，应该提前就接受过训练，在这样的前提下，平民出身的林娆能打到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很不错的实力了。 不过另一边嘛，猎豹似乎散漫够了，终于有点认真起来，狐狸显出劣势，有点左支右绌了。 科洛惋惜地叹了口气，感觉可能真的要如好友所说了。 萧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也在密切关注场上的动向。原本局势确实如他所说，只等猎豹解决了狐狸之后结果就基本可以分明了…… 不过，那个女生为什么忽然好像有点变了？ 萧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他调整坐姿，稍稍坐直了一些。 场上纤瘦的少女一刀斩落诺恩的几缕发丝，随即就被光剑挡住，两边僵持不下，就在这时，她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闪，浑身原本还有些温和的气势骤然一收，一种隐秘而冰冷的无形气场笼罩住她全身。 她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连带着一旁已经被压在猎豹爪下的狐狸也陡然暴起，身子一缩一展，一只狐狸竟然像蛇一样转瞬攀上猎豹的脖颈，像条围脖一样缠住了它，尖尖的犬齿准确地抵住它的喉管，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局势一瞬间发生转变，诺恩来不及为自己的猎豹怒吼，就被丢下猎豹折身加入的狐狸配合着林娆步步紧逼。 他们很有默契，狐狸就像是林娆的左右手，总能精准地补到林娆顾不上的点给他致命打击，他本就略显颓势，这下直接被林娆找到机会一刀砍中肩膀，然后用力踹下了擂台。 诺恩的身影落地后立刻消散，颇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观战席一瞬间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尖叫欢呼争先恐后响了起来。 林娆慢吞吞地收回刚刚全面爆发的精神力，喘着气转过身，却发现先前那只猎豹还没下线，它一扫先前无聊散漫的神态，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林娆默默地看了一眼它正在流血的脖子，张了张嘴，却听到一个低沉但有些虚弱的男声从前面传来。 “我可以……跟着你吗？” 林娆安静了，刚爆发欢呼的观众席也安静了，整个场地落针可闻。 漂亮的红色狐狸最先反应过来，猛然挡在林娆身前龇牙发出威胁的嘶声。 第38章 特别招毛绒绒喜欢! 猎豹被咬了脖子，身上的毛发也乱糟糟的，沾满了斑驳的血迹，看起来就剩下一口气了。 它无力地趴伏在地上，但眼神却清明，直直地盯向林娆，这让它此刻的姿态竟像是衷心地臣服。 观战席上又卷起一波骚动，更大的尖叫声铺天盖地地充斥着整个场地，不过这次大多都是生灵系的学生在疯狂。 口吐人言的生命体……这就意味着它的脑域开发度达标，已经能够学习人类的语言，这就算半只脚踏进生灵体的行列了。 怪不得诺恩那么有底气…… 林娆谨慎地后退半步，礼貌地回绝：“你该去找你主人了。” 猎豹无所谓地哼哼两声，没说话。它失血过多，很快也被判定死亡而强制下线，但直到它的身形消散，它都在专注地盯着林娆。 青绻气愤地走来走去，看样子很后悔没有一口直接咬断猎豹的脖子。 它一跃跳进林娆的怀里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娆：“姐姐不会还要收养别的小朋友吧……” 林娆：…… 这边林娆在头疼地哄自家狐狸，观众席上萧寻和科洛面面相觑，最后萧寻不堪忍受周围人兴奋激动的吵闹声，干脆果断地选择了下线。 科洛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寻消失在原地，只好也快速下线，回宿舍抓人了。 科洛从训练舱里出来的时候，萧寻正坐在桌子前面看光脑。 他们是大一机战系的学生，宿舍也是四个人住，不过没有生命体这个考虑因素，他们的宿舍小很多，就是四个上床下桌，加上一个卫生间一个阳台，中间的空间倒是挺大的，用科洛的话来说足够两个人互殴。 科洛的床位就在萧寻对面，他们的训练舱也在桌子边上。他一出来就扑到萧寻那边，眼睛亮晶晶的，双手“啪”地一下拍上桌子：“那个女生好厉害！” 萧寻被他的大动作扰了思绪，毫不客气地送他个白眼：“干什么，要发疯祸害你自己桌子去。” 科洛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他抬头，回想擂台上的场景，少女每一个挥刀的姿势都历历在目。 他叹息一声：“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萧寻一愣，匪夷所思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好室友。 科洛猛地低头对上萧寻的视线，眼里燃烧着坚定的小火苗：“我要找她打架！” 萧寻：“……哈？” …… 林娆下了线，从训练舱里出来，一眼看见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得仿佛要三堂会审的三个舍友。 她乖乖地溜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青绻紧跟着跳了上来，璨璨依靠在她脚边。 中午买饭回来她没跟舍友说起这事，舍友大都忙着刷副本，也没出门也没注意论坛消息，直到晚上快开始了林娆才轻描淡写地跟她们说晚上要打一场切磋，问她们去不去看。 贺瓷和艾塔也是如此，到最后几个人都去了，不过估计都没想到对手是老熟人——艾塔不知道认不认识。 秦惊鸾清了清嗓子，开始审问：“说说吧，对手怎么会是诺恩？” 游如梦和郗鹊表情一致地盯着林娆。 林娆老实交代：“就是，中午去餐厅的时候不小心起了点冲突嘛……他说要切磋，那我就答应咯。” 秦惊鸾眯起眼睛：“怎么起的冲突？” 林娆想了想：“嗯……就是，餐厅人多，我往里走的时候刚好和往外走的他们迎面撞上了，就起了点口角，然后诺恩他嘴巴不干不净的，我就说了两句，他就气不过，要跟我决斗，还要单人决斗。” 秦惊鸾扶额，痛心疾首地敲了敲桌子：“你说说你，面对这种人你怎么不叫我们呢？有我们在还能让你被欺负了？哎，下回你争取打团队战，姐妹们都在，你别一个人单打，听见没有？” 游如梦七嘴八舌地附和，郗鹊也连连点头，林娆被数落得不敢吱声，缩着脑袋像只鹌鹑。 “下不为例，知道吧？”秦惊鸾的苦口婆心告一段落，见林娆忙不迭地点头，她喝了口水，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起另外一件事：“说起来，最后那只猎豹，你有什么头绪吗？” 林娆听到这个问题，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游如梦皱了皱鼻子，凑近林娆：“你认不认识它？那可是半个生灵体诶……”她小声嘟囔，“听声音还怪好听的，不知道化形什么样。” 林娆果断摇头，她肯定没见过，要不然这么漂亮的猎豹，她一定会有印象。 “说不定……是我特别招毛绒绒喜欢？”林娆想了想，慎重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并举起半路捡来的青绻作证，惹来了来自秦惊鸾和游如梦的两个迎面砸来的枕头。 不过过了一会，游如梦抱起布丁，把它放到桌子上，轻声细语地哄它：“布丁，在场的除了我之外你最喜欢哪个呀？” 布丁歪了歪脑袋，优雅地跳到林娆身边，跟她怀里感觉地盘受到威胁的青绻大眼瞪小眼。 游如梦：…… 秦惊鸾拍了拍芬达的脑袋，问了同样的问题。 芬达起身，毫不犹豫地绕过茶几小跑到林娆身边跟璨璨并排坐好，两只狗狗互相友好地汪了一声。 秦惊鸾：…… 郗鹊把肩上的小鸟放到桌子上，重复了一遍问题，小鸟转头，扑扇着翅膀落到了林娆的肩上，凑近林娆蹭了蹭她的侧脸。 郗鹊：…… 看着怀里抱着狐狸、身边挨着布偶猫、肩上顶着小鸟、脚边挨着两条狗的林娆，三个舍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惑。 沉默，是今晚的739。 林娆就像那个地主家的傻闺女，这边摸摸那边抱抱，浑身上下都是毛绒绒，把她美得差点找不着北。 直到几个主人呼唤，其他三个生命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林娆收回依依不舍的尔康手，面对一脸幽怨的青绻心虚地吹起了没有声音的口哨。 短暂的交谈结束，林娆跟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打算洗个澡早点休息。 今天上午下副本下午跑训练室，晚上又打了擂台切磋，一整天可把她累得够呛。 璨璨跟青绻在床上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等林娆出来。 自从青绻爬了一次床没有被林娆赶下来，现在这两个都舍弃了自己的小窝，非要跟林娆挤一张床了。 浴室里传出隐约的流水声，青绻确认林娆已经开始洗澡，转头就看向趴在床另一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的璨璨。 “喂。” 它直接压低声音喊了出来，璨璨转过头，默默地看着它。 璨璨最近一直跟着林娆下副本，同时也在接受秦惊鸾的训练，身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除了更加沉稳更有锋芒之外，还变得不太爱说话，林娆都担心地问了它几回，但它每次都说没事。 “别的听不懂……人话总能听懂了吧？”青绻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其实它不太想跟这傻狗讲话的，不过看它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可能是到时候了……看在林娆的面子上，还是得提醒一下。 璨璨出了声，粗粗听来竟有些像“嗯”字。 “你现在的感受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你得多跟姐姐说话熟悉一下这种感觉……这样以后化形会更顺利。” 青绻下巴搭在前爪上，瞟了一眼璨璨，“不过，你记得先不要在别人面前暴露你会说话的事情，这对姐姐不好。” 经过训练，生命体的精神力得到增长的同时脑域开发度也会缓慢提升，达到一个标准之后就可以学习人类的语言，思维方式甚至行为模式也会慢慢向人类靠拢，到最后就能够化形，在人类与原本的躯体之间切换形态。 不过，潜力越低的生命体越难达到化形，就连说话这件事都很难做到，尤其是像璨璨这样评级只为b的生命体，至于c级……基本就是没有可能了。 在脑域开发度提升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精神恍惚、头晕等一系列症状，青绻当时能说话之前就是这样过来的，因此看几眼就猜出璨璨现在的状况。 青绻打了个呵欠，又想起今晚上那只豹子，以及刚刚不约而同凑过来的其他生命体，恨得牙痒痒。 “还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好守着姐姐，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来蹭姐姐的好处……”看见璨璨眼神没有聚焦，它不由得又喊了一声：“喂，听见了吗？” 璨璨迟钝地看向它，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又生涩的字：“……好。” 青绻蹭着林娆柔软的床铺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也就是因为有姐姐，要不然就你那资质……等个几百年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它转头望向浴室的方向，脑海中的精神力因为有林娆在附近而格外地安分，它就像泡在暖洋洋的温泉里一样，舒适而安心，毛绒绒的深红色大尾巴悠然地晃动。 林娆……是特殊的。 第39章 打八百年擂台 【匿名用户998】：家人们……有谁还记得林娆吗？ 【叭了个叭叭叭叭叭】：这位老兄，我看你id有点眼熟 【云云云云云】：楼上你也挺眼熟的 【卤人甲】：是上次小少爷擂台赛的对手！ 【卤人甲】：林娆小姐姐 【匿名用户998】：是的，就是她 【叭了个叭叭叭叭叭】：她咋的了又？ 【小包纸】：林娆……好眼熟的名字 【头像是我老婆不满意吗】：兄弟们，你们都不看刚出的军训成绩榜吗 【头像是我老婆不满意吗】：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军训成绩榜的第一名呢 【叭了个叭叭叭叭叭】：啥？？？？ 【小包纸】：啊？？？？？ 【匿名用户998】：是的……就是这个事……太牛了吧也…… 【叭了个叭叭叭叭叭】：不是，她不是生灵系的吗？我还记得她那只狐狸呢，往年第一名不都是机战系？？今年机战系咋回事？？ 【头像是我老婆不满意吗】：机战系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军训啥情况，机战系顶个锤子的用，，，虽然我老婆是机战系的，呜呜呜太可惜了今年的第一居然让生灵系拿走了 【林娆老婆998】：生灵系咋的了，生灵系也很能打的！ 【卤人甲】：998老师你…… 【小包纸】：？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叫林娆老婆997 【艾塔我命运般的老婆】：头像是艾塔的那个你怎么回事！拔剑！ 【头像是我老婆不满意吗】：？情敌！拔剑！ 【云云云云云】：……你们都没人去看成绩榜的吗…… …… —————— 林娆刚洗个了头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听见外面客厅游如梦在喊她。她应了一声，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啥事？” 林娆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游如梦扑了个满怀，同时一个光屏怼到了脸上。 “军训那时候的成绩出来了！” 林娆下意识地接住她并战术后仰，眯着眼看清光屏上的榜单，被最顶上的名字震得目瞪口呆：“不是，这谁？啊？？” 秦惊鸾老母亲一样拍拍她的肩膀，欣慰道：“是你啊傻崽，你出息啦。” 郗鹊眨眨眼，补充：“对过身份id了，不是重名。” 林娆立刻翻开光脑查看学分，一看多了七十多分，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原地给自己掐了个人中：看来杀虫族也算分了，不枉她第四个环节在地道里动不动就吐得昏天黑地啊…… 她又翻找几个朋友的排名，往下一看就是艾塔，她是第二名，接着是几个不认识的，再就是第八名秦惊鸾，其他人则暂时没看见。 游如梦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嗨，不用找了，我跟小喜鹊和瓷瓷我们最后一个环节根本没遇到虫族，相当于只有前三个环节的分数，三十分满分能拿到二十几分我反正已经很满意了。” 郗鹊点点头：“嗯，我也是。而且，你既然杀了那么多虫族，当时一定很危险吧……怪不得在校医院躺了那么久。” 秦惊鸾揽着林娆的肩膀，叹气：“是啊……我当时都杀得找不着北了，最后是被抬走的，就这样还才第八名，你不会是直接跑人家老巢里去了吧……” 林娆一噎，心虚地移开视线，满眼都是沧桑。 可不是么……直愣愣地撞人家老巢里去了。 房间里传来急促的消息提示音，林娆一回头发现青绻叼着她刚刚洗头时候摘下来的光脑出来了，抬头递给她。 林娆手忙脚乱地点开消息，只感觉眼前一黑。 全息训练场与光脑的通讯互相关联，林娆收到了好多邀战，还有数不清的私信。 当时在餐厅门口跟诺恩约定好晚上打擂台，总有认识她的能认出她来，她在全息训练场的马甲算是白搭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那个【心如止水】就是她林娆。 好在学生论坛没有什么关联的账号，是个新马甲，否则林娆估摸着还得被轰炸一次。 ……第一名啊，她可想都没想过会得第一名，当小透明当惯了，突然这么突出，她还怪不适应的。 林娆硬着头皮回复消息，正在为邀战发愁的时候，739的门响了。 郗鹊去开了门，回头喊了一声：“艾塔来了。” 她把艾塔带进来，绑着金色高马尾的大小姐轻车熟路地进门，打过招呼后跟739几个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这段时间艾塔跟林娆频繁接触，连带着跟其他三个人和贺瓷也都熟悉起来，现在相处时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僵硬，显得随意许多。 “你怎么来了？” 秦惊鸾倒了杯水递给艾塔，艾塔道谢接过，瞥了一眼身边的林娆：“来祝贺。” 林娆抬头，安详地瘫在了沙发上：“运气而已……这个运气实在是……” 她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瞪着一双死鱼眼把光屏展示给姐妹们看，咬牙切齿：“结果就是，我打擂台要打八百年！” 三个舍友露出同情而幸灾乐祸的笑容，艾塔也没忍住，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没关系，可以接。你再打十几场就可以打中级擂台了，到时候一些初级擂台的挑战就会自动失效。” 林娆豁然转头，热泪盈眶地捧起了艾塔的手：“好姐姐！” 艾塔：…… 林娆去折腾切磋邀请了，艾塔正跟秦惊鸾几个闲聊的时候，郗鹊忽然“啊”了一声，剩下几个人视线都聚集过去。 “瓷瓷说遇到点麻烦，可能要晚些过来。” 艾塔微微挑眉：“贺瓷？” 游如梦接话：“嗯……她也说来祝贺娆娆姐得第一名的，原本是打算在这里集合然后等晚饭时间一起出去吃。” 林娆从光脑前面抬起头来，看向艾塔：“正好你来了，我们就不用特意再去找你了，你有空吗？” 艾塔愣了愣，指尖不自觉地捻了捻，看起来在犹豫。 林娆干脆起身，顺手把怀里的狐狸塞给艾塔：“哎，晚上没事吧？估计你也是训练，跟我们一块走啦，反正大家都认识。” 艾塔一看就是没怎么抱过小宠物，端着龇牙咧嘴的狐狸僵硬住了，青绻不情不愿地在她怀里呆了一会儿，很快跳回林娆身上，窝在她怀里仰头嘤嘤控诉。 林娆一边哄狐狸一边挽住了艾塔的手臂，金发的高挑少女僵了僵，低声应了句好，琥铂色的眼睛里隐晦地掠过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紧张与期待。 另一边游如梦又问了问贺瓷，跟大家商议过后决定提前出发，左右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说不定能占个好位置什么的。 一行五个人四个生命体——璨璨看起来不太舒服，恹恹地趴在床上，林娆就没带它——浩浩荡荡出了门，一路有说有笑地往之前看好的餐厅走去。 “哎，不过话说回来，瓷瓷这两天好像真是挺忙的，都不怎么出门了。” 游如梦抱着猫走在前头，大声叹了口气，低下头蹂躏布丁的脑袋，把小猫咪闹得喵呜一声。 此时正值傍晚，天边的云霞如同火烧的流彩，肆意地流淌出大片大片的深浅橘红。 天色还没有黑下来，街上却已经亮起了各色的霓虹，川流不息的人群裹挟着热闹的各种人声，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让林娆一瞬间有些恍惚。 好像……上辈子的大学城。 周围的舍友在聊着天，林娆浅浅笑着，却没怎么参与话题。有些拘谨的艾塔注意到她的沉默，侧头低声问她：“怎么？” 林娆摇了摇头，指尖下青绻的皮毛柔软而温暖。狐狸似乎察觉到她有些复杂的心绪，抬头安抚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艾塔看出她不想多说，也就没再问，一抬头却不经意间瞥到了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停了停，几个人也随之停下脚步，秦惊鸾转头看她：“怎么了？” 艾塔蹙眉，慢慢指了指斜前方的一家餐厅，声音迟疑：“那边……是贺瓷？” 第40章 危险人物 临街的那家餐厅门面装饰得精致高雅，色调简约而大气，可以看出店主应当是个品味很好的人。 靠近街边一扇透明宽大的玻璃窗后，贺瓷正端坐在桌前，神态冷淡，而对面是一个有着长长卷发的女人，这个角度看不清脸。 “她这是……”秦惊鸾蹙眉，转头征求朋友们的意见，“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贺瓷与她们相处了这些日子，谁都能看出来她并非冷漠，只是不善言辞也少与人交往，所以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却是好相处得很，她们实在很少见到贺瓷脸上出现现在这样冷漠又透着一股厌烦的表情。 林娆点头同意：“走吧，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这几天她都……” 她话没说完，但是几个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游如梦当机立断抱着布丁往那边走，回头眨眨眼。 “走吧走吧，反正是餐厅，大不了一会直接在那里吃。出来吃饭碰到熟人了打个招呼不是很正常嘛。” 几个人一听好像挺有道理，抬脚就跟上了。 艾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直没松过。林娆走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贺瓷和对面的女人。 ……不过应该不是因为贺瓷，那么就是因为对面的那个陌生女人？ 林娆若有所思，这时候她脑海中突然响起青绻的声音：“姐姐，附近好像有很危险的人。” 很危险的人？ 林娆眉梢一动，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她挠了挠青绻的下巴，在脑海里问：“知道在哪里吗？” 青绻自从变大之后，它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变得特别强，或者说对于一些危险的气息变得更加敏感，在全息训练场的时候就因为这个给了她不少助力。 它微微抬头，屏息凝神了一会，靠回来无精打采地甩了一下尾巴：“找不到……又藏起来了。” 林娆安抚地揉揉它的脑袋，默不作声地随着朋友们进了餐厅。 出现了又藏起来了，要么是不小心泄露了气息，无意引起争端，所以又隐匿起来了；要么就是暴露了之后怕引起目标警惕，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要么无心要么有意，无论是哪一种，目前林娆她们都没法提前做出应对，林娆只能隐晦地提醒同伴小心。 走进大门，林娆几个出示学生证，成功把生命体带进店里，年轻漂亮的侍者微笑着走过来引导几人入座。 秦惊鸾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靠角落的位置，贺瓷那边没发现她们，仍然在进行一场似乎非常不愉快的交谈。 “那是……” 艾塔的目光忽然一凝，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贺瓷对面那个女人的半张侧脸。但是她的声音很小，没有人听见。 秦惊鸾犹豫了一下，打算和林娆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刚要走就被艾塔拦下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惊鸾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默许。 三人结伴往窗边那一桌走去，贺瓷似乎刚跟对方说了什么，有些烦躁地撇开视线，恰好看见走过来的三个人，表情一怔。 对面的女人随即回头，看到三个人的时候回头对贺瓷一笑：“你的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穿着一条酒红色的长裙，肩上松松拢着白色的披肩。长长的黑色卷发随意地披散在她肩头，她的五官精致而明艳，红唇边的弧度细微，带着一种慵懒的朦胧感。 她拿着自己的手提包起身，转身要走的时候视线划过秦惊鸾和林娆，在艾塔的身上停下。 “塞伦斯小姐，你好。” 艾塔抿唇，琥铂色的瞳孔与她对视一瞬，又偏转开。 “……你好，希斯夫人。” 希斯夫人微微歪头，一缕卷发从她肩头滑落，她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慵懒松弛感，林娆控制不住地向她那边看去。 “许久未见，有空再来坐坐吧。虽然跟家里联系不多，我这里还是可以常来的哦？” 希斯夫人狡黠地眨眼，这个动作让她忽然间有了几分少女的灵动。艾塔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后退半步给她让开道路：“是，我知道了。” 穿着红裙的女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又回头对着秦惊鸾和林娆送去一个和善的微笑，才摇曳生姿地离开。 一时间三个人连带着贺瓷都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她是……” 林娆终于谨慎地出声，她明显感觉到希斯夫人看过来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地浑身紧绷，脑海里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甚至连怀中的青绻都浑身僵硬，有那么一瞬间炸了毛。 ……她的目光似乎还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 贺瓷指尖捻着衣角，犹豫着没有出声，艾塔捏了捏眉心，接过话头：“那是希斯家族现任的家主夫人。” 贺瓷默默点头，她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拿着自己带出来的包站进三个人中间，跟她们往回走。 “她……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刚出现时她就是希斯夫人，是家主帕罗德·希斯最为宠爱的解语花，每次出席上流贵族的宴会或是其他重要场合，他都会带着她。” “她似乎不是贵族出身，甚至连精神力等级都是帕罗德用药物堆上去的a级，有小道消息说她原先只是b级。” “即便如此……但我认为，她不像表面那样美丽柔弱。” 艾塔声音压低，在舒缓的餐厅背景音里，她轻声做下总结。 “……她是个危险人物。” 林娆顺着狐狸柔软的皮毛，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凝重的暗色。 原来青绻一开始提示的人……是她？ 不过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她不显山不露水这么久，为什么会在某个瞬间暴露气息，以至于被青绻发现呢？ “那瓷瓷是……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秦惊鸾偏头看向贺瓷，贺瓷眼神一暗，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秦惊鸾立刻摆手：“没关系，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我们只是担心你……你没事吧？” 贺瓷咬唇，撇开视线：“我只是……”她顿了顿，欲言又止，不经意间对上艾塔的视线。 艾塔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流露出些微复杂的情绪：“她大概是为诺恩·希斯来的，她是诺恩的姨母，也是我……名义上的未来婆婆。” 第41章 ——他们，要你死。 林娆保持石化的姿态已经一分钟了。 准确地说，连带贺瓷在内、除了艾塔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维持这个姿态一分钟了。 艾塔揉了揉额头，原先见到希斯夫人所产生的不虞已经消散，尽数转化为一种类似于哭笑不得的情绪。 她推开凑得最近的林娆的脸，表情一如往常：“这没什么，别这么大惊小怪。” “可是你跟瓷瓷竟然是这种关系诶……”游如梦的眼神在艾塔和贺瓷之间转来转去，贺瓷看上去也是震惊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眼神复杂。 艾塔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唤来侍者，简单问了句有没有忌口，就报出一连串的菜名。 侍者退走之后，艾塔环顾一圈，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略显昏暗的柔和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亮。 “你们听说过琼诺·希斯吗？” “我知道！”游如梦举手，她闲得没事就刷论坛，之前因为林娆和诺恩在训练场打了一架还吃了好多希斯家零零碎碎的小瓜，这点事她还是知道的。 “琼诺·希斯是希斯家本家的少爷，在联邦中央军校读机战系大二，被誉为联邦的明日之星，是帕罗德家主和希斯夫人的第一个孩子……”游如梦卡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向艾塔：“那这么说，琼诺·希斯就是你的……” 艾塔点点头，微微垂眼，冷静而准确地说出游如梦没说完的字眼：“未婚夫。” 秦惊鸾皱眉，她家里算是跟上层有些联系，但从没听说过希斯家和塞伦斯家联姻的消息：“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公开吗？” 希斯家跟塞伦斯家就算在贵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本家少爷小姐联姻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艾塔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原本就只是口头的，但是后来要举行订婚宴的时候，”她微微歪头，嘴角勾勒出一个略有些讽刺的细微弧度，“我离开塞伦斯家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林娆抱着狐狸坐在艾塔身边，能看见她放在桌下的手稍稍握紧，指关节有些微的泛白。 在这个空档，侍者在卡座外礼貌地询问了一声，随后鱼贯而入，送上刚出炉的餐点，又静悄悄地离去。 桌上的饭菜升腾起云一样的热气，悄无声息地氤氲开来，模糊了艾塔和贺瓷各有异色的神态。 “好了，今天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想听之后有机会可以跟你们说——这家餐厅的菜还不错，可以试试。” 她拿起了筷子，剩下几个人也就把这件事揭过，开始互相吆喝着尝这个尝那个，中间兴致到了，游如梦还想怂恿林娆点酒。 结果，游如梦因为还没过成年生日，提议被秦惊鸾毫不留情地驳回，抱着旁边的郗鹊嘤嘤假哭，最后仍然只得到了果味饮料。 一行人吃好喝好，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色彻底暗下来，但街上各色的霓虹流光让这里显得生机勃勃，完全没有夜晚的寂静。 林娆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眯起眼睛，怀里的狐狸也懒懒地打着哈欠，深红色的尾巴摩挲着林娆的手腕。 嗝……这里的东西还怪好吃的…… “唔，下回还来！以后就作为我们团建备选之一吧！”游如梦挽着秦惊鸾提议，得到一致同意后欢呼一声，把布丁高高举了起来，小猫咪懒得理她，一脸麻木地任她作为。 几个人看着她们笑，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不怎么说话的艾塔和贺瓷也加入进来。 不过说着说着，话题还是回到了学校里。 “娆娆都是军训第一了，那期中期末的时候岂不是组队热门人选？”秦惊鸾随手点开光脑看了看日期时间，给了林娆一个揶揄的眼神。 游如梦“啊”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郗鹊推推眼镜，笑得温和：“所以要加大训练量。” 秦惊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尤其是你——如梦。” 听到这个话题，艾塔侧了侧头：“我可以帮忙。” 游如梦顿时缩了缩脖子，控诉：“艾塔的训练太魔鬼了！” 贺瓷迟疑出声：“那我……” 游如梦泪眼汪汪：“打不过……” 林娆揪揪她的脸颊，宣判：“没办法，这家伙需要被轮流毒打，要不然练不起来。” 游如梦：“娆娆姐！！！” 她扑向林娆，一把抓住后者的肩膀来回摇晃：“你好狠的心哪你……！” 林娆一边笑一边被晃得七荤八素，狐狸扒着她的手臂也被晃来晃去。 ——然而就在某个瞬间，林娆忽然眉心一紧，顾不得说什么就用力扑向游如梦将她推开，与此同时，刚刚她站过的地方后面，一家店面的玻璃橱窗猝然碎裂！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热闹的街上十分突兀，人群一瞬间骚动起来，变得混乱不堪。 林娆抿唇，眼神沉下来，潮水一般的精神力蔓延全身，构筑出一道透明的壁障。 几个人在玻璃碎裂的刹那迅速聚拢过来，将林娆护在中间，同时放出精神力来进行防御。 秦惊鸾眼神迅速扫视一圈，没能在混乱的人群中发现什么异常，只能打手势让艾塔带头立刻往达摩克利斯的方向跑。 她们几乎算是逆着人流，走得有些磕磕绊绊，暗中的人也许在顾忌着什么，一时间没有再做什么动作。 艾塔揽住林娆的肩，和另一边的贺瓷将林娆保护起来，一边顶着人流往回走，一边低声语速极快地问林娆：“有没有什么头绪？” 她跟林娆相处这么久，知道林娆的精神力很敏感，青绻也是，如果说要探查什么异常的动静，她应该是最先知道的。 林娆警惕着四周，同时尽力将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延展开，无形的波动掠过无知无觉的人群，一直到扩张范围的尽头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信息。 “……他隐藏了气息，或者比我强很多，感知不到。” 林娆微微摇头，加快脚步，“得快点走，他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再这样下去你们都不安全。” 她把精神力防护的范围扩大到将周围的几个人都笼罩在内，同时点开光脑的通讯录飞快地拨通了某个号码。 那边响了两声，然后旁边的艾塔和贺瓷听见略有些耳熟的慵懒男声。 “喂？林娆？” “是我，白桦老师。”林娆简洁地描述了一下情况，白桦随着她的叙述也严肃起来，有条不紊地交代下来：“学校附近有治安机器人，走人多的地方；如果遇见巡逻的治安官立刻求助，听他们的安排，我马上过去。” 通讯挂断，林娆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猛地一推，差点扑倒在地——有个人忽然直直从人群中撞了出来，竟然穿过了她们的精神力屏障，硬生生地把几个人冲散了！ 林娆心里一紧，转眼瞥见艾塔已经和一个男人交上手了，剩下人也是，贺瓷和秦惊鸾各对一个，游如梦和郗鹊正在勉力对付另一个。 而她这边…… 林娆猛地侧身避开身后袭来的劲风，细小的电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险险擦过她的胸口。 她对上偷袭之人的视线，对方容貌看起来平平无奇，是个身材瘦削的男性，看不太出来年纪，一张脸绝对动过什么手脚…… 看起来太“平平无奇”了，但他的眼睛意外地好看，是一双冰蓝色的仿佛剔透宝石一样的眼睛。 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身是幽暗的深蓝色，电弧四处流窜，看起来比她之前用的那种制式光刀威力要强上几倍。 林娆没看到枪，谨慎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虽然她并不指望能套出些什么话来，但是她想拖延时间……毕竟她今天是出来玩，没带什么武器，算是手无寸铁，而白桦赶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青绻挡在林娆和那个男人中间，耳朵微斜，身体伏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声。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它的眼里闪过幽暗的红色微光。 对面的男人沉默地盯着她，就在她浑身紧绷准备开打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 “——他们，要你死。” 第42章 化形 男人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还算年轻，只不过有些嘶哑，只能大约听出来是个青年，却听不出来原本的音色。 林娆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她，微微愣了一瞬。就在这个瞬间，那个青年身形一晃，凌厉的劲风裹挟着电弧的细响眨眼间掠至她身前，她早就构筑了精神力屏障，此时也很快反应过来，腰部一折便躲开去，顺势抬腿狠狠击向他的手臂。 他一刀挥空，但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刀刃一转直直下切，被林娆踢到的手臂纹丝不动，像是感觉不到痛楚，若不是林娆回退及时，她的腿有可能被生生切断。 ……虽然现在，她的腿上也有一道刀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出。 在这个空档，青绻纵身一跃就跳到了青年的肩头，像上次对付猎豹一样迅疾地缠上他的脖颈，尖利的虎牙用力咬向他的喉管，但在牙尖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它忽然后腿发力迅速弹开，落到林娆身边对他凶狠地龇牙。 “姐姐，他的皮肤是硬的，连喉咙都是硬的，咬不开。” 青绻回报自己的发现，尾巴焦躁地拍打着。林娆来不及包扎自己的伤口，只能勉强分出一小块精神力覆盖在刀痕上，堪堪堵住流出的血。 她只说了一句小心些，就被再度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前的青年逼得后退两步，刀锋闪电般挥出，险而又险地擦过她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有电流似乎留在伤口附近，让那一片皮肤都变得麻木起来。 林娆转身踢到他的腰侧，果不其然他连晃都没有晃一下，攻势不减，林娆只能在青绻持续的骚扰下在他密不透风的攻击里躲闪喘息……不对，这次他没管青绻！ 狐狸被他一手挥了出去，他的刀锋完全没有改变方向，速度也没有减缓，甚至于上面流窜的电弧更加密集，风一般就要刺进林娆的眼球！ 林娆躲闪不及，瞳孔中的刀尖越来越近，她的脑海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然而她的身体却似乎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她的手虚握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刹那间回防上挡，短刀骤然被什么东西挡住，寸进不得。 青年冰蓝色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但是也只是短短一息之间。 虚幻的长刀轮廓在挡下致命一击后乍然消散，林娆后退几步，还没喘匀气，青年撤手之后再度逼上来，林娆咬牙，已经能感觉到长发的发尾诡异地飘了起来，那一抹银白隐约有暴涨的趋势，只要她一个念头…… 但是这次，他没能靠近。 深红色的影子眨眼间挡在了林娆身前，长着狐耳的昳丽少年神色阴沉，一双黑色的兽瞳中深红色的火焰猝然间熊熊燃烧。 与他对视的青年身形忽然一僵，冰蓝色的瞳孔中映出暴烈的深红，整个人出现一刹那的恍惚。 他的耳边在某一刻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隐约的尖锐鸣声中，只有狐耳少年勉力压低的、难掩阴冷怒气的一个字—— “滚。” 锐利的蜂鸣突然炸开，青年眼前一黑，不可抑制地踉跄着倒退两步，半跪在地上按住了额头，针扎一般的疼痛从脑海中传来，他闷哼出声，深蓝色的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等到疼痛终于平息，他深深地喘着气，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连着他没能逃走的几个同伴一起，被治安官和机器人团团包围。 他抬眼，冰蓝色的眼瞳直直看向包围圈外，被一队人保护起来的几个学生里长着深红色狐耳的少年。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露出尖锐的虎牙，昳丽的面容上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然而青年没有再看他，他的眼神只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默默地转向他身侧被围住的少女身上。 ……林娆。 …… 白桦和治安官赶来的还算及时，在闹市搞袭击的几个不明人物没造成什么伤亡……不过学生们身上多多少少是挂了彩。 白桦跟治安官交涉了一番，确认那些袭击者的暂时归属之后，领着林娆等人回学校直奔校医室。 林娆几人的伤已经在治安官的友情赞助下简单地包扎处理过了，这会到了校医院也就是再做个检查。 林娆在护士姐姐的指示下抬胳膊抬腿，战斗中没注意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让她的面部表情都有点失控。 不过她的注意力仅仅分过来一点点，更多地是在看一边坐在病床上正担忧地盯着她的狐耳少年。 青绻坐在床尾离林娆最近的位置，它——应该说他——他这个时候已经基本上完全变化成一个容貌精致到有些艳丽的少年。 他的眉眼间依稀还有些狐狸的影子，只是线条更加锋利了些，冲淡了些许媚意，然而眼尾天生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又让他的面容多了一些旖旎的暧昧。 他胡乱披着刚刚护士姐姐拿来的白大褂，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一片白玉一般精致的锁骨和肌理平滑的胸膛。 不知道他的化形是以什么为标准，总之此时的他有一头深红色的长发，长度大概到腰际的位置，柔顺的发丝披散在他肩头臂弯，发顶一双红色的狐耳立起，察觉到她的视线时微微一抖。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向着林娆的方向望眼欲穿。林娆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又移开视线，但过了几秒，又忍不住转回去看他。 ……这小子……化形化得真的怪好看的…… 她挪不开眼，病房里还有人也挪不开眼。除了专业素养极高的护士姐姐只瞟了几眼，剩下的人基本都在看青绻，偏偏青绻似乎毫无自觉，只顾着盯紧林娆。 站在一边的白桦看了一眼青绻，惹来后者敏感又警惕的一眼。他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移开视线，免得自己身为银狼让这个刚化形的小家伙炸毛。 虽然说能化形的生命体没有太丑的，狐狸更是普遍都偏向精致漂亮的外形，但是像青绻这种程度的漂亮吧……还是比较少见的。 白桦的目光飘飘悠悠地没有焦点，脑海中想的却是刚才在街上他带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场景。 狐耳少年披着随手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大衣，仍有未完全褪去的深红色毛发缀在他脸颊手臂。 他挡在林娆前面，兽类的瞳孔几乎要燃烧起来，纵使白桦不是他直视的对象，也不由自主地恍惚一瞬，随后立刻下意识做出了警戒的反应。 那个时候，有一道极其模糊的虚影，在狐耳少年的身后一闪而过。 第43章 审讯 受到袭击的几个人里，艾塔受的伤最轻，其次是秦惊鸾和贺瓷，游如梦和郗鹊稍微好一点，这么看下来，最惨的只有林娆。 林娆生无可恋地瘫在病床上，大腿上被裹了一圈圈的纱布，手臂和腰腹也在其余人强烈要求下裹得严严实实。 她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实在搞不明白像她这样安分守己的佛系人士怎么会在本学期第二次躺进校医院的床上。 这要是上辈子，校医院她是一年都不一定去一趟。 不过好在，游如梦和郗鹊也被按在各自分配的床位上，陪她一起躺，这让她多少有个心理安慰。 床边突然一阵下陷，林娆视线下移，看见深红色的狐耳，再往下移，就是青绻狭长漂亮的双眼，正默默地盯着她看。 现在人太多，不方便问青绻关于化形的具体的事，还是等有机会好了。 他趴在床边，脸就挨在林娆手边，像是把自己主动送上去又不敢靠得太近。林娆默默地回视，最终还是没忍住，面不改色的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 ……好舒服，再摸一把。 青绻悄悄地又凑近了些，乖乖地低着脑袋方便她的动作。白桦瞥过来一眼，选择向艾塔询问今晚事情的经过。 艾塔刚刚放下水杯，看见白桦靠近，站起来礼貌地颔首。白桦拍拍她的肩膀，闲聊一样提起今晚的事情。 “那几个人脸上都做了伪装，认不出来。”艾塔看着林娆，琥珀色的瞳孔照进略显冷色的灯光，好像冰冷剔透的琉璃。 “今晚早些时候希斯夫人也出现在那家餐厅里。”艾塔语气平静，“再者，我虽然已经离家，但塞伦斯家没有宣布与我解除关系，我仍然是塞伦斯家的大小姐、希斯家大少爷的未婚妻。” 一行六个人里，贺瓷出身小家族，虽然是诺恩·希斯的未婚妻，但是诺恩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很重要的人物；秦惊鸾家里跟军部有点联系，但也仅仅是有点；游如梦家里经商，郗鹊也是无可置疑的平民。 如果说这场突然袭击要针对什么重要人物，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贵族出身的人，尤其是艾塔这样身份比较重要的贵族。 但是…… 艾塔揉了揉手腕，目光移向林娆，又转回白桦身上，精致的面孔露出一种稍显冷厉的沉郁。 “最强的那个杀手，在林娆那里，而且第一发子弹，大概也是冲着林娆去的。” 林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不说比上她，但有精神力的加成，实际战力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有一个青绻在她身边。 但就是这样，她也是今晚受伤最重的一个，足以见得这些袭击者主要火力都在哪里。 并且艾塔每每想要去支援的时候，跟她对打的那个人就会突然不要命一样冲上来，死死缠住她不让她走。 白桦若有所思，他与艾塔又聊了几句，接着把剩下几个人挨个问了一遍，最后叮嘱他们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的刹那，少女们轻松的说笑声被隔绝在屋内，走廊上显出一种严肃的寂静。 白桦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沿着走廊慢慢走向前台大厅，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什么。 忽然走廊里响起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白桦回过神来，抬头发现一身白大褂的女人正从走廊尽头的大厅快步走过来，黑色挑染银灰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晃动起来，她身上金属质感的装饰在灯光下泛着冷色的光泽。 看到他，洛嘉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干脆在他面前停下。白桦微笑颔首，熟练地跟她攀谈起来：“去看学生？” 洛嘉懒得跟他废话，开口就是直入主题：“人抓到了没有？什么时候审？” 白桦叹了口气，抱起手臂无奈地回答：“抓是抓到了，在治安官那里，今晚他们先审一轮，然后我晚点再去看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洛嘉不再停留，转头就要走。白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叫住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 治安局就在离达摩克利斯不远的地方，白桦没用多少时间就踏进了治安局的大门。 他轻车熟路地在门口的机器人那里完成身份登记，然后在出来迎接的接待员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穿过走廊，最终走进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整体都是灰暗的银灰色，靠近门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治安官，房间中央则是一个黑衣青年坐在椅子上。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双手双脚都被幽蓝色的镣铐锁住，连黑色短发下都有一抹蓝色在他脖颈间若隐若现。 审讯此时应该是告一段落，两个治安官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一见是白桦，就站起来迎接，简单说了两句情况，态度热情。 ……白桦的名声可不只是在达摩克利斯里面好使。 根据治安官所说，现在屋子里坐着的这个人就是当时袭击林娆的那个，只不过不像他的同伙，他从头到尾都非常沉默。 不管治安官怎么问怎么劝，甚至是威逼利诱，都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过半个字。 至于他的同伙，也没透露多少有用的信息。他们就像是死士，能说两句的就一口咬定是自己想干的，不能说的就干脆沉默到底。 但无论说不说，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训练有素，完完全全是某个组织精心培养的暗杀者。 原本今晚他们的任务应该是能成功的，单凭那天晚上的那一发子弹就应该能解决掉林娆。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林娆比想象中敏锐，她的同伴也比想象中难搞，把她护得密不透风，到最后逼得几个人只能现身跟她们肉搏。 白桦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间中央沉默的青年，两个治安官识趣地离开，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 他没有坐在审讯桌后的椅子上，而是随意地靠在桌子边，开口时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跟多年的好朋友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青年没有动静，白桦的脑海里迅速转了一圈以前用过的手段，在心里评估了一番，直觉让他稍稍蹙眉，感觉有些难办。 之前倒不是没审过不愿意开口的，但是根据经验来看，这个人是那种最难啃的骨头，就算用刑都不一定能让他的情绪产生哪怕是其极其细微的波动。 也不知道他是被怎么培养起来的。 白桦暗自腹诽，又随口问了几句，果不其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喝了口水，压下刚刚心底冒出来的细微的烦躁，随手也把原本就给那个青年准备的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你的几个同伙都已经自杀未遂被关押了，你是最后一个。如果你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治安局会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并且如果有需要，也会向你提供一定的保护。” 白桦背书一样毫无波动地念出这段话，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又想起在校医院时艾塔说的话，于是到了舌尖的话又被他吞了回去，换上另外一句：“……你认识林娆吗？” 青年的指尖忽然微微一颤，白桦眼尖地发现这点变化，心道有戏，正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青年慢慢抬起头，黑色的碎发下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冷淡又漠然。 “他们，要她死。” 他有些嘶哑的声音第一次在这个房间响起，白桦眨了眨眼，头顶的狼耳敏感地抖动一下。 青年盯着他看，有那么一双眼睛在，那张脸平常到让人觉得碍眼无比。白桦快步靠近，双手猛然拍向青年身后的椅背，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近到极点，双方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他们是谁？” 青年默默地盯着他，对他的问话无动于衷。那句话就像耗尽了他所有的能量，他再次陷入沉默的状态，最多也只是眼神聚焦在白桦身上，别的再没有任何表示。 白桦灰色的眼睛微微亮起银色的暗光，瞳孔瞬间收缩，他的脸上在某个时刻仿佛出现狼头的模糊幻影，连带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威压一同出现，又迅速消失无踪。 见青年无动于衷，白桦烦躁地用力按着椅背起身，脸上始终挂着的微笑终于消弭无踪，只剩下一片冷厉。 门被敲响，白桦拿起外套直接出了门。关门的时候，他回头，正好对上青年古井无波的冰蓝色眼睛。 治安官礼貌地询问进度，白桦摆了摆手，把青年说的那仅有的一句话告诉了他们，但隐去了林娆的名字。 “过几天我再来看看，麻烦你们了。” 白桦礼貌地告别，走出治安局的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按着额头。 “真是……麻烦……” 第44章 我不会害你。 洛嘉第一次去林娆的病房的时候，林娆正捧着身边狐耳少年的脸看来看去，后者趴在病床上，手臂虚虚环着她的腰，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她，对她的动作全然承受并且甚至有些享受。 洛嘉眉头稍稍一挑，随手带上门，关门的声音把屋内的几个人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看清是她，都鹌鹑一样乖乖地安静下来。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洛嘉虽然不太理解，但知道自己大概很唬人，随口说了一句就径直走向林娆的床位。 其他人面面相觑，又开始各自聊天，只不过声音小了些，并且时不时就偷偷往这边瞥过来一眼。 “洛嘉老师。” 林娆看见洛嘉过来，连忙拍了拍青绻的手臂让他起来坐好，抬头看着洛嘉露出有些拘谨的微笑。 ……被人形的青绻那么抱着，总有种她是昏君的奇怪感觉。 洛嘉“嗯”了一声，随手拉过椅子在她床边坐下，黑色的发丝从她肩头滑落，柔软地散在她微微屈起的臂弯里。 “怎么样？” 她开口询问，打量的目光落到林娆腹部和腿部的绷带上。林娆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护士姐姐说一会去修复舱躺一躺应该就能差不多了，之后再观察一天，没有意外就可以走了。” 洛嘉点点头，两个人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林娆无意识地揪着床单，目光飘飘忽忽地落在洛嘉交叠起的修长双腿上，又落在她放在腿上的一双冷白色指节分明的手掌上，又落在她臂弯里白大褂上颜色显得十分鲜明的黑发上。 说实在的，虽然挺喜欢洛嘉的，但是面对她的时候因为她老师的身份以及她本人强大的气场，林娆很难想到该怎么活络一下气氛。 洛嘉似乎察觉到她的某些心理活动，搭在腿上的指尖忽然动了动，林娆下意识微微抬头，就看见洛嘉忽然倾身过来，伸手为她将肩头散乱的发拂到肩后，并顺手理了理林娆的领口。 她靠近的时候，一股浅淡的冷香隐约飘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偏凉的、熟悉的精神力波动。 林娆整个人都紧张到有点僵硬，下意识接纳了洛嘉的精神力，同时指尖传来温凉顺滑的触感，是洛嘉起身时垂落的发丝落到了她的手上。 洛嘉很快就收回了手，坐回去时看见林娆飘着浅浅霞红的脸颊，眉头微挑：“热？” 林娆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洛嘉无所谓地推了推眼镜，漂亮的银灰色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林娆。 她刚刚那个动作看似是给林娆整理一下衣领和头发，但实际上她是为了近距离地感受一下林娆的精神力状况。 “跟我来一下……生命体一起。” 洛嘉忽然起身，转身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林娆，林娆怔了怔，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跟上。青绻站起来扶她，林娆就一瘸一拐的跟着洛嘉走了出去。 洛嘉领着林娆一路走上二楼的一个摆满仪器的房间，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林娆也没敢说话，安静地跟着走进去，有些好奇地环视一圈，这里的仪器她都没见过…… 不对，有一个有点眼熟……那不是之前测精神力的时候用过的仪器吗？ 林娆迷惑地眨眨眼，转头看见洛嘉正在一个操作台上调试机器，凑过去小声问：“老师，我们这是要……？” 洛嘉抽空瞥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屏幕：“给你做个精神力测试。” 嘎？ 林娆看了看洛嘉，又看了看测试机器，挠了挠头。 洛嘉终于结束操作，示意林娆站进那个直立的有些类似于胶囊舱一样的东西里，然后让她尽可能地散发出精神力，去触碰舱内升起的一层屏障。 林娆听话地照做，看着她闭上眼睛，洛嘉低头看向数值面板。 随着林娆精神力的不断输出，操作台的显示屏上数值从0开始飞快上升，c刻度下面的三个圆柱体几乎是瞬间就都亮了起来，其次是b刻度下面的两个圆柱体，离b最近的那个圆柱体停了一两秒才亮起。 洛嘉静静地盯着显示屏，林娆的档案上显示她之前的测试结果是b级，但是在洛嘉眼里，那次林娆精神力暴走和刚刚感受到的精神力绝不是一个b级能达到的。 现在只看林娆这一次测试会是什么结果了。 忽然，显示屏上原本微微闪烁的数据卡顿了一瞬，随即代表精神力数据的圆柱体开始疯狂地乱闪，不管是代表a级还是代表b级，甚至代表s级的光柱都在不停地闪动。 洛嘉皱眉，立刻伸手操作起来，检查仪器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就在她刚刚检查完所有指标发现没有问题的时候，闪烁的屏幕忽然安静了下来，亮着微光的圆柱体从s级顶端开始缓缓回落，最后停在某个圆柱上微微闪烁。 青绻不知道为什么不敢靠洛嘉太近，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看看林娆又看看屏幕，眼睛稍稍弯起。 胶囊舱里的光芒暗下来，林娆听到“滴——”的提示音，于是收回精神力，从打开的舱门走出来，一抬眼就看见洛嘉在静静地看着她，神色不变喜怒。 “怎么了……？” 林娆有点忐忑，给青绻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青绻眨了眨眼，脸上有很明显的笑容。 看到青绻的反应，林娆定了定神，越过操作台走到洛嘉身边，抬头去看屏幕上的数据。 “……？？夺少？？” 林娆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a级的刻度下面第二个光柱微微闪烁，代表她的精神力确实已经达到了a级的水准，只要对精神力的运用更加熟练一些，就能达到a+级。 ……开学几个月，她就从b级变成a级了，这合理吗？？ 明显不合理，因为洛嘉盯着她看的眼神都快把她烧穿了。 林娆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洛嘉：“老师……” 洛嘉“嗯”了一声，终于移开视线，转而看向操作台上的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林娆的错觉，她似乎看见洛嘉镜片后的银灰色眼睛迅速闪过了某种莫名的情绪。 “按理说，精神力很难进阶，同阶级内倒是没什么，但很少有人能够跨越一个大等级。”洛嘉推了推眼镜，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柱。 精神力大等级划分为s、a、b、c，但是每一个大等级内还有类似于a+、a、a-这样三阶的小阶级划分。 简单来说，大等级和小阶级就是量和质的区别，大等级越高，代表精神力越庞大，而小阶级越高，代表同等级内对精神力的掌握和运用越熟练，精神力也更加精纯凝实。 林娆抓了抓头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洛嘉，一时间感到迷茫。 “让你的生命体也去。” 洛嘉忽然转头对着青绻扬了扬下巴，青绻下意识地往林娆身后一缩，反应过来才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犹犹豫豫地进了胶囊舱。 胶囊舱再度亮起，林娆凑到洛嘉身边盯着屏幕，刚刚清零的光柱随着青绻精神力的输出又开始节节攀升。 等到胶囊舱暗下去的时候，林娆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为什么……不是说生命体比人类更难进阶吗？为什么青绻的精神力都从b级达到了a+，甚至比她还要高一点啊？？？ 青绻从胶囊舱里出来，扑到林娆身边抱住了她的手臂。林娆转头看看他，捏住他的脸颊：“说，你怎么训练的，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加练了？” 青绻被她捏着脸颊，但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说出来的话有些含混不清：“没有呀，这都是姐姐的功劳。” 他撒娇一样轻轻摇晃林娆的手臂，林娆被他漂亮的眼睛看得罪恶感油然而生，迅速地松开手，别开脸去不看他。 洛嘉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两组数据沉思了一会，忽然又微微俯下身，修长的十指在操作台上快速飞舞，屏幕上的两组数据很快消失不见。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是今晚那些人的目标，这个很有可能就是原因之一。”洛嘉直起身子，侧脸看向林娆，眼睛银色的边框在灯下泛着冷冷的光。 “你的精神力进阶速度异常，并且对生命体的影响似乎也远超常人，这种情况我以前没有见过。今天晚上就当你没有来过，关于这两点也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林娆慎重地点点头，听洛嘉这么说，她很可能身上有一些非常非常特殊的情况，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被抓去切片研究怎么办？ 洛嘉又看了青绻一眼，思索片刻，从手腕上的空间钮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林娆。 “这是抑制精神力波动的药剂。虽然一般人不会冒冒失失地就用精神力来试探你，但是你的情况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身体没问题之后把这个吃了，你的精神力波动会维持在b级，也就是原先的水平上。” 林娆拿起小瓶子看了看，瓶身是透明的，外围有金属的镂空设计，看起来颇有种高科技产品的感觉。 她拿着药瓶，有些欲言又止，洛嘉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只是表面上维持，实际上你还是可以跟现在一样使用你的精神力。” 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补充：“不过，也尽量控制一下，不要让你的精神力失控。” 林娆稍稍放下心来，她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跟洛嘉说出口，拿着瓶子谢过洛嘉之后转身带着青绻就要走。 临出门的时候，林娆身后忽然传来洛嘉的声音：“林娆。” 她回头，看见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女性站在仪器旁，平静地看着她。 她的眼镜已经摘了下来，形状漂亮的银灰色眼睛映出某种金属仪器上反射出的冷色光芒，但意外地没有想象中那么尖锐的锋芒。 她说：“我不会害你。” 第45章 姐姐，你知道吗? 林娆回到病房的时候，姐妹们都还没睡，看见她推门进来立刻抬手打招呼，游如梦更是从床上支棱起来，凑到床尾眼巴巴地看着她：“怎么了怎么了，洛嘉老师把你叫去干啥？” 药剂已经被林娆放进空间钮里，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自己床位走，一边走一边随口回答：“又给我做了个全身检查，可能不放心我吧。” 游如梦倒在床上，发出痛心疾首地呼喊：“为什么偏爱你！” 林娆哼笑一声，捏着嗓子得意道：“我呀，独得姐姐恩宠~” 她一转头就看到青绻正好奇地看着她，脸色僵了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迅速地捏住了青绻的脸颊：“刚刚是反面教材，不要学，懂？” 青绻乖乖点头，林娆才满意地放开他，咸鱼一样瘫到了自己床上。 秦惊鸾靠过来，坐到林娆床边。她原本就离林娆近些，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林娆多说两句。 “娆娆，你留了白桦老师的联系方式？” 林娆这才想起这一茬，稍稍坐起身来：“啊……对，之前军训回来，我不是掉虫族堆里去了嘛，他当时找我谈话了解情况来着，顺便给我留了个联系方式。” 对哦，还有蛛母这件事…… 说到这个林娆才从记忆深处把蛛母这件事扒拉出来，当时她是唯一一个见到蛛母的人，如果从这个角度想的话，蛛母出现得蹊跷，万一和虫族的什么秘密行动有关，那会不会那些袭击者其实是要来杀她灭口的？ 但是他们不是虫族啊，虫族应该没有完全变化成人形的能力……就算有，那也得是虫族顶尖力量了，毕竟连蛛母这样的小头目都还只是半身人形。 但这样的顶尖力量会为了一个她就这么大费周章地潜入人类地盘，还要直接在闹市意图置她于死地吗？这可是首都星系啊！ 又或者说，难道那些杀手确实是人类，但是已经变成了虫族在人类里安插的卧底，所以才会为了虫族来暗杀她？ ……可是军训那个时候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要汇报也早就汇报完了…… 林娆强行停止发散的思维，转头看见秦惊鸾还在探究地看着她，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刚刚想到别的事情了……” 秦惊鸾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倒是没事……不过还好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他也真过来了，要不然今天晚上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她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林娆：“最近你还是在学校少出门吧，等他们查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再说。” 林娆乖乖点头，秦惊鸾摸了摸她的脑袋，跟芬达坐到另一张病床上去了。 林娆仰面躺回去，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被子忽然被掀开一角，林娆还没看就感觉一双手臂缠上了她的腰，青绻的脑袋在她肩头蹭来蹭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 青绻仰着脑袋，黑色的眼睛里映出林娆的半张侧脸，他心满意足地贴紧了些，声音小小的，像在耳语。 林娆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回答道：“在想要不要把你揪起来。” 青绻：？ 漂亮的少年一听这话就委屈了，往上蹭了蹭，极其熟练地摆出可怜的神情：“为什么……姐姐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明明以前都不会赶我的……” 林娆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地挪开视线，指尖抵着他的脑袋推了推：“倒也不是，就是不适应……” 毕竟，她长这么大加上上辈子都没和哪个小男孩睡一张床过。 “很快就习惯了嘛，没有姐姐我睡不着……”青绻低眉，眼尾的红显得越发生动起来，眼里似乎都包含了盈盈的泪光。 林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在心里天人交战，又被青绻百般苦求，最终还是没把赶他下床这一行动付诸实践。 就……小男孩嘛，就当哄孩子了。 她安慰自己，麻木地感觉青绻高高兴兴地又把自己抱紧了。 时间有点晚了，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路过的护士顺手关上了灯。林娆想起今晚上的事，突然想起自己能跟青绻直接用意识对话，立刻支棱了起来，转身面向青绻。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化形了？” 青绻微微扬起脑袋看着她，月色下他的眼神专注而柔和。 ——“因为姐姐当时有危险，生命危险——那个人很强。” 林娆皱眉，算了算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但是刚开学才一两个月，我记得你在开学的时候还是b级的精神力，现在又变成a+级，怎么会这么快？” 青绻眨眨眼睛，视线微微下垂，眉梢也耷拉下来，表情显得冷了几分。 ——“……我的精神力测试结果是好几年前的，其实我早就能到a级了，但是我不想让那个人知道，他会变本加厉地虐待我。” 他似乎仍然对李乾心有余悸，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一下，林娆立刻环着他的肩拍拍他的后背以作安抚，青绻在她臂弯里闭了闭眼。 他是纯血种，虽然潜力等级只有b级，但是他还是在多年的痛苦中抓着那一点点可能激发了血脉里潜藏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来源于古地球哪种妖狐，但有这股力量的加成，他突破精神力等级也比寻常生命体要快一些，虽然还达不到让他成功“返祖”的水准，但是现在也差不多够用了。 更何况，他在林娆身边。 ——“姐姐，你知道吗？” 青绻忽然稍稍抬头，漂亮的脸上是放松的笑容。 ——“怎么？” 林娆眨眼，忍不住摸了摸他头顶柔软温凉的狐狸耳朵。 ——“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没有一天不感到开心。能跟着姐姐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没有姐姐，就没有现在的我。” 青绻认真地看着林娆，眼里的依赖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有些凉的手掌握住林娆的手，拉到自己的脖颈处，林娆的手掌贴上他温热的肌肤，隐约的搏动传递到她手心，她只要一用力就能掐住他的脖子，甚至直接致他于死地。 林娆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蜷缩手掌想要收回来，然而青绻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几乎与她十指交叠，以一种温柔而强势的力道按住了她的手。 ——“我是认真的，姐姐。” 第46章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青绻的神色郑重无比，林娆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纠结着要说些什么，气氛突然变得煽情起来，她实在不擅长应对。 ——“姐姐，其实你的精神力有点特殊。” 也许是看出林娆有点不知所措，青绻放开了她，又靠近了点跟她用意识说悄悄话。 ——“你发现了吗？你的精神力比同等级的要庞大很多，精神力链接通道也宽，所以能同时链接我和那个傻……璨璨。” 好险，差点说漏嘴了…… ——“并且，也许也是因为这个，我们在你身边、跟你保持链接，精神力都会自动得到提升。” 林娆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有些惊讶地小声问他。 ——“啊，真的吗？也就是说待在我身边就能提升你们的精神力……类似于充电宝？” 青绻乐得弯弯眼睛，点头。 ——“对呀，差不多。不过我猜我们应该是双向的，姐姐你在有我们陪着的时候精神力也恢复得快吧？” 一般来说，如果把人类的精神力比作一台仪器，那么根据精神力等级的划分，b级的人相当于仪器上只有一个稳定接口，只能同时接受一个生命体精神力的暂时或长期接入。 a级可以接入两个，s级三个，至于c级则只能与一个生命体建立不稳定的链接。 并且，正常情况下，人类与生命体之间的链接虽然存在，但两者仍然是互相独立的，不会存在什么一方帮助另一方提升精神力的事情，精神链接只是把两者联系起来了，仅此而已。 林娆摸了摸下巴，认真回想起来。 好像确实是这样，她有时候去训练室跟艾塔实战对打的时候会把璨璨跟青绻留在宿舍。 它们不在的时候，每次战斗之后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就会稍微长一些，不过因为次数少，也不明显，所以她没怎么在意。 对了，其实要这样想起来的话，会不会这一点在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了？ 当时她一醒来就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脑袋像有一大把钢针在扎，痛得她几乎再次昏死过去，但是当时的璨璨一靠过来，她的痛感就减轻了很多。 ……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个！ 联系洛嘉说过的话，林娆恍然大悟，看向青绻的眼神更加怜爱起来。 这么说来，她的精神力增长，也有他们的功劳了？以后岂不是还能再上一层楼？ 不愧是她的毛绒绒！ 青绻看她开心起来，也露出笑容，顺便提醒她： ——“姐姐，这件事不能随便跟别人说哦。目前看来大概只有生命体能感受到，人类需要主动接触你的精神力才行。你跟别人不一样，要是被发现了，会很危险的。” 生命体一开始没有经受训练，精神力一般都是外放的，不会刻意收敛。 不过大多数生命体也只有在训练过后才能学会感知并使用精神力，所以即便外放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像人类，如果随便外放触碰到别人的精神力，会被视为不礼貌甚至挑衅的行为。 林娆慎重地点头，这下洛嘉得出的结论她完全能理解了，不过新的问题就在于，她为什么会这么特殊？有没有别人跟她一样？ 而且，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因为她特殊的精神力来的？ 一些疑问得到了解答，新的疑问又涌上她的心头。林娆感觉脑海中有一幅拼图，有些地方拼上了，有些地方还没有。 但仅凭拼上的那几块拼图，她还完全看不出这幅拼图是怎样的原貌。 算了，遇到困难睡大觉…… 不知道治安局那边审出来什么结果，得想办法问问白桦。 林娆思虑重重，揉了揉青绻的脑袋宣布对话结束，翻了个身面对天花板，闭上眼睛开始在放空自己和胡思乱想之间挣扎。 青绻盯着林娆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乖乖地缩在她身边也闭起了眼睛。 哎，其实他之前说的真的都是认真的，不管是哪种意义。 …… 第二天上午，林娆在病房里看见了两个陌生人。 那是两个少年，一个黑发黑眼一个金发蓝眼，站在病房门口，金发蓝眼那个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跟她对上视线的时候兴奋地朝她挥手。 林娆：……？ 这谁？她认识吗？ 旁边那个倒是一脸生人勿近，半眯着眼睛跟没睡醒一样，看起来有挺重的起床气。 她迟疑地摆了摆手算是回应，然后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也没法确定这两个人是来看谁的。 经过护士姐姐的同意，两个少年终于走进了病房，出乎林娆意料的是，他们几乎是直奔自己的床位——尤其是金发蓝眼那个。 “你好，我叫科洛！” 他微微俯下身，热情地伸手来与林娆握手，林娆受宠若惊地伸出手，迷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萧寻，我们是机战系的大一学生。” 科洛略略侧身，露出站在身后打着哈欠的萧寻，后者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呃……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娆挂起营业性的微笑，看看科洛，又看看萧寻。 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两个人，平心而论，这两个都是长得好看的类型，走在路上瞥见都会回头再看一眼那种，如果见过她应该会有印象。 那是为什么……不会是因为听说她军训第一所以找她打擂台吧…… “没有啦，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科洛挠了挠头，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拘谨。 他犹豫了一下，早已经起床的姐妹们都好奇地看过来，游如梦在和郗鹊小声打赌这家伙是来干嘛的。 “我看了你之前跟诺恩的那一场擂台，当时就想找你来着，但是突然有些事情来不了，原本昨天也可以，但是昨天我听说你遇袭了。” 他的蓝眼睛是浅浅的、仿佛清澈湖泊一样的蓝，眼型有些圆钝，看起来像邻家弟弟一样无害，让人容易心生好感。他微微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林娆，眼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担忧。 “你没事吧？” 林娆指尖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不自在起来：“没……没什么事，今天观察一天就好了。” “那就好。”科洛看起来大大松了一口气，忽然清了清嗓子，郑重道：“——看过你的那次擂台之后，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林娆：……？？？？ 科洛：“所以，请你好起来之后和我打一架吧！！” 林娆：…… 她暂时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心情复杂地看着科洛，又看了一眼正坐在对面看向这边的艾塔。 都是战斗狂！战斗狂！！ 艾塔：？ 第47章 晚上好，亲爱的小姐 旁观的游如梦乐得笑出声来，善意地提醒科洛：“这位朋友，娆娆姐的擂台赛邀请已经排到八百年后了，你得等等。” 她不怀好意地坐直了身子，向林娆和科洛的方向靠近了些：“至于你说的前一句……也排到八百年后了，不过估计是轮不到你了，娆娆姐有我们就够啦~” 她给林娆抛了个媚眼，林娆捂着脸，但还是有气无力地回给她一个飞吻。 好多戏精……！ 还好青绻现在不在，出去给她拿早饭去了…… 科洛挠了挠头，有些失望：“啊……” 他身后的萧寻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假笑着跟林娆解释：“别理他，他脑袋少根筋，而且从开学就被家里催婚，已经被催得神志不清心理变态了。” 科洛失魂落魄地在旁边念念有词：“我还以为事情能解决了呢……哎……这样一来回家的时候可怎么办……” 林娆：…… 她和姐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好可怜，联邦时代家长催婚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啊。 萧寻揪住科洛的后衣领，像提猫一样把他往身边拽了拽，同时看向林娆：“不过，确实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正经的。” 听他这么说，林娆也稍稍坐直身子：“请说。” 萧寻放开科洛，自然地坐到林娆床边的椅子上，打开光脑将屏幕转向她。 “这是昨晚下发的通知，应该是大一全体学生都收到了，不知道你看没看。” 光屏上是一大片文字，林娆眯了眯眼，快速浏览了一遍。 她昨晚都待在病房里，光脑在身边，不过出了这样那样的事，确实没注意看光脑上有什么新消息。 “期中期末考试形式变化？” 她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萧寻。 这则通知上说，期中考试形式不变，仍然是笔试加上以小组为单位的能力水平测试，会在全息训练场中以团队切磋形式进行考察。 至于期末考试，原本跟期中考试是一样的，不过现在变成了笔试之后以小组为单位前往边缘军区猎杀虫族，最终成绩按照猎杀虫族的数量等级等总合计分，组队不限制专业和班级。 萧寻点头，黑色的碎发稍稍落下，有些遮住他的眼睛：“对，我是想，如果你们队伍没有满员的话，或许可以加上我们两个？” 不管是期中考试的团队切磋还是期末考试的小组猎杀，学校规定一个团队的人数在6~10人，太少了容易被围殴，太多了也不容易把握成员素质。 一开始知道考试规定的时候，秦惊鸾就和大家商量过了，认为人数控制在八人差不多正好，除去她们固定的六个队员，剩下两个要好好筛选。 科洛这个时候也缓过神来了，似乎是为自己刚刚的行径有点脸红，不太敢看林娆，声音也比一开始要小一些：“对……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虽然我们没有艾塔能打，但是在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们跟艾塔还是一个班，都是机战系1班的，不过艾塔经常性来林娆这边，对班上的人都没怎么关注。 林娆转头看向秦惊鸾，秦惊鸾会意，走近两步来救场：“我是队长，我们队呢目前就是这些人，你们都见过了。”她指了指病房内看过来的一众女孩子，她们都礼貌地抬了抬手。 “现在是六个人，我们原本就准备再加两个，如果你们两个加入的话倒是正好，不过容我问一句，你们为什么想加入我们？” 科洛飞速地瞟了一眼林娆，有点紧张地绞着衣角，萧寻倒是大大方方地指了指林娆和艾塔。 “主要是因为她们，艾塔是我们班的第一，林娆是军训的第一。除此之外，你也是军训前十，综合下来，你们队伍的实力很不错。” 游如梦跟郗鹊小声讲悄悄话：“他们不说我还没意识到，原来咱这么厉害了呀？” 郗鹊叹了口气，也小声回她：“所以我们得更努力才行。” “是吗。”秦惊鸾跟探头探脑的林娆和正看着这边的艾塔交换了一个眼神，抬了抬下巴，笑容微微加深：“既然这样，加入我们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们两个得跟艾塔打一场，看你们表现。” 萧寻知道没那么容易，干脆地答应下来：“行，没问题。” 虽然艾塔很强，他跟科洛上课的时候跟艾塔的胜负率差不多都是七三开，他们有七成输的可能。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艾塔本来就应该是队伍里王牌一样的存在，他们作为副攻只需要保证自己跟艾塔差的不是特别远就好了，这一点秦惊鸾作为队长应该也清楚。 他转向艾塔，眉梢微挑：“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训练室？” 艾塔合上手边的书，抬眼看他，眼神平静：“等我从这里出去，随时可以。” 这时候刚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护士，她拿着手中的表格开始挨个记录她们的身体数据，刚好听到两人的最后两句话，头也不抬地提醒：“虽然有修复舱，但是养伤的时候不要随便打架哦。” 萧寻：…… 艾塔：…… 秦惊鸾：“好的姐姐我们记住了谢谢姐姐。” …… 在校医院观察了一天，林娆一行六人在临近傍晚的时候顺利出院，出了校医院的大门就直奔食堂。 “娆娆你跟如梦小喜鹊先回去吧，我跟艾塔还有瓷瓷去给你们打饭。”秦惊鸾把三个结结实实躺了一天病床的人打发走，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转身。 林娆和游如梦郗鹊面面相觑，乖乖地回头往宿舍走。 “一天没打副本，感觉都有点怪怪的。” 林娆感叹，游如梦赶紧摆了摆手，做贼一样靠过来小声说：“你这话可别被鸾姐和艾塔听见，要不然保管你一天下十个副本！” 郗鹊没忍住笑，推着眼镜眨眨眼，漂亮的杏眼染上点点柔和的笑意：“我听见了，等鸾姐和艾塔回来我就告诉她们。” 游如梦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小喜鹊——” 青绻走在林娆身边，他的耳朵和尾巴已经能收起来了，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异常漂亮的人类少年，惹来路人频频回头张望。 他脚步轻快，听见三个人的动静转头对着林娆笑：“姐姐这两天要不休息一下吧？护士姐姐也说叫你休息的。” 林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这时候游如梦怀里的布丁和郗鹊肩上的小团子也附和一样地出了声。 游如梦瞪起眼睛捏布丁的脸：“好啊你小子，关心别人不关心我，你今天布丁没了！” 布丁立刻喵呜喵呜地讨好游如梦，郗鹊那里倒是没这么闹腾，小团子非常机灵地在她侧脸蹭来蹭去，唧唧啾啾叫个不停。 “不过，娆娆姐，青绻是怎么化形的呀……” 闹完了，游如梦蹭过来，渴望的小眼神偷偷瞅了眼青绻。 她们刚到宿舍楼下，林娆一边按电梯一边回她：“呃……我也不太清楚，很有可能是因为本小姐遭受生命危机，青绻心急火燎地救驾……” 电梯门开了，三个人连着青绻走进去。游如梦恨铁不成钢地揉了把布丁的脑袋：“昨天我也有危险了！你怎么不来救我！” 布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卖萌。 郗鹊也看了看青绻，然后屈指不轻不重地弹飞了肩上的小团子，啾啾叽叽喳喳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回来蹭她的手指。 林娆看着这两组的互动笑得乐不可支，回头又想起璨璨还自己呆在宿舍里，还好精神力链接显示另一头没什么异常，它的情绪一直都很平稳，应该没什么事。 她转头看向青绻，后者正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璨璨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青绻想了想，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应该快了，它现在刚会说话，姐姐你回去多跟它说说话好了，至于化形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璨璨最近不舒服，有的时候会发烧。前几天发烧之后他开始能零星地说几个含糊的字，昨晚上出去的时候它看起来也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脑域开发度又提升了。 如果是的话，按照这个速度，其实化形也不是很远了。 青绻思索着，他除了因为自身的血脉天赋，也是因为在林娆身边待的时间长。璨璨虽然只是血统中庸的混元种，但是它在林娆身边待的时间比他要长一些，一直以来的训练也都完成得很好。 在他看来，璨璨化形的时间应该是跟他差不多的，他有外力因素的刺激提早了一点，璨璨也不会晚到哪里去。 林娆理解地点点头，叹了口气，感叹道：“感觉这样的速度才算正常一点嘛，刚开学的时候你都还是幼年期，没过几天就成长期了，现在开学一个月，你都能化形了。” 她最开始听说化形这回事的时候身边还只有b级潜力的璨璨，她自己也是b级精神力，所以压根没寻思自己身边能有这种事，并且唐眷当时都给她安排好毕业后的退路了，她都准备好当一条安详的、普通的咸鱼了。 谁能想一两个月后，她实际上变成了a级精神力，身边还多了一个能化形的、a+级的青绻呢？ 电梯到了，四个人走出来，游如梦皱了皱鼻子，更夸张地叹气：“娆娆姐，我们这才是正常速度呢，你们家不论哪个都不正常！” 几个人沿着走廊回到宿舍，打开门，0739等在门口。林娆看了它一眼，发现访客列表有一条新信息，于是点开来看。 “克伦……这是谁？” 她疑惑地喃喃自语，身后的游如梦和郗鹊也凑上来看，对着电子屏幕皱起了眉。 她们不在的时候，一般都会开启0739的安保模式，但是为了避免有人有事情找她们的时候她们不在，所以给0739设置了一定的条件，对访客进行严格的筛查后再根据对方的目的选择要不要放人进去。 据说，这个筛查是包括查询访客的历史记录、扫描访客的携带物品以及检测访客有无异常体征，这样一套下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所以是谁？找她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晚上好，亲爱的小姐。” 低沉的男声忽然在宿舍里响起，林娆几个人悚然一惊，立刻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一只漂亮的猎豹正端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尾巴微微卷起。 林娆看过去的时候，它眨了眨暗金色的眼睛，随后微微俯首，像是在执行一种绅士的礼节。 第48章 我们很合适 林娆看着眼前的猎豹，缓缓地、缓缓地，后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说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但对于生命体没有严格的限制，可是无论是谁，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在自己宿舍里面响起来还是会觉得很惊悚的！ 尤其是，这个生命体来自希斯家族，是诺恩·希斯的生命体，林娆可半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猎豹歪了歪脑袋，身体伏低，做了个更加谦和温驯的姿势，甚至显得有点谦卑：“抱歉，冒昧来访……但是我想见您。” 林娆：？ 青绻欲言又止，林娆和两个舍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先坐下说话。 她们走进来关上门，林娆去卧室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璨璨，小心关上门之后跟舍友们一起坐在了猎豹对面的沙发上，林娆坐在边缘。 青绻看看猎豹又看看林娆，果断挤到林娆旁边，用身体隔开她和猎豹。 哼，这家伙他还记着呢，没想到还是贼心不死！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克伦，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克伦没有在意青绻，它试探着靠近了一步，见林娆没有阻止的意思，小心地踱到离林娆还有一米多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带着黑色斑点的长尾巴轻轻甩了一下。 “为什么想见我？” 林娆问的第一句没有出乎克伦的意料，它眯了眯眼，轻声回答：“因为您的精神力。” 林娆皱眉：“我的精神力？” “对。”克伦点了点头，“那次跟您同在擂台上的时候，我感知到了您全开的精神力。不知道您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是……” “停！你说什么？”眼见着猎豹就要说出她的精神力的特殊性，林娆紧急叫停。 虽然说舍友倒是没什么，但是这毕竟还是在学校，旁边还有个0739…… 鬼知道它身上有没有什么监控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还是小心一点好。 克伦眨眼，温驯地低下脑袋，巧妙地把刚才的话圆了回去：“您的精神力其实和我非常契合，我们很合适。” 青绻一听这话就炸毛了，下意识地露出尖尖的虎牙：“你说什么呢？谁跟你合适了？” 林娆连忙安抚地拍拍青绻的背给他顺毛，青绻一转头面对林娆的时候又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神控诉。 林娆大感头疼地看向猎豹：“但是，你是诺恩的生命体吧？你不能就这样找到我这里来说要跟着我，这会让我惹上麻烦，你知道吗？” 在校医院经过洛嘉的测试和青绻的解释之后，她完全可以理解猎豹在接触过自己全盛精神力之后就想跟上来的举动，毕竟只要跟了她，就能无痛变强，这搁谁谁不愿意？ 猎豹看起来也是个聪明的，这么有好处的事不可能放过。 克伦习惯性地舔了舔爪子，稍显圆润的眼睛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当然……在清白地把自己交到您手上之前，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干净。” 林娆：……？ 青绻气得就要上手揍，林娆赶紧拉住他连声地劝，猎豹则慢条斯理地起身：“今天只是因为我太想见您，所以贸然提早拜访，希望您原谅我的冒失。” “还有，虽然我们曾在擂台上是敌人，”它看向青绻，暗金色的眼睛平静而深沉，说出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但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一直延续敌对关系，毕竟我不会妨碍你，但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林小姐会很为难的。” 青绻：…… 他瞪圆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它再次向林娆优雅行礼，又跟游如梦和郗鹊礼貌地道别，然后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走了。 游如梦和郗鹊旁观全程，一时之间叹为观止。 游如梦：“感觉克伦最后那句话就好像在说‘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郗鹊：“青绻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吃瘪……”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正泪眼汪汪拉着林娆但一言不发显得十分委屈但坚强的青绻，同情的目光给到苦笑的林娆。 “没有这回事，它都是诺恩的生命体了，我怎么会再收下它呢？” “啊？我是喜欢毛绒绒但是有你们两个我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真的，你信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好啦好啦，有空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林娆左哄右哄，终于把情绪波动到连狐耳狐尾都露出来的青绻哄得差不多了，她一边哄一边忍不住伸手，趁着青绻好像没注意偷偷伸手摸他的尾巴，但还没摸几下，就听见光脑响了起来。 她拉开屏幕，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头像。 “眷哥。” 她接通通讯，屏幕上跳出青年男人的脸。游如梦和郗鹊熟练地问了声好，自觉地各自回房间了。 “嗯。”他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很快注意到偷偷摸摸凑到她旁边，在屏幕里露出一半脸的少年，“你在宿舍吗？那是……？” 林娆“啊”了一声，顺手把青绻拉过来介绍：“这是青绻，昨天刚化形的。” 青绻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收敛了刚刚使小性子的样子，变得礼貌又乖巧：“哥哥好。” 青年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已经化形了？” 林娆在学校里的时候时不时会找他报平安什么的，他也有空的时候就跟她聊上两句，所以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 不过他对青绻的印象还停留在半大的红狐狸上，没过多久竟然化形了？ 他感叹：“还是娆娆厉害。” 林娆笑了两声，把话题带过：“你吃饭了没？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之前他们一直都只是发信息交流的。 唐眷眨了眨眼，镜头晃了一下：“你看看这里熟不熟悉。” 镜头转了一圈，林娆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到学校附近了？！” “嗯，听说前天出了点事，我正好在附近的星球，就赶过来看看。你没事吧？”镜头转回唐眷脸上，他打量着林娆，林娆叹了口气，跟他抱怨。 “现在倒是没什么，不过当时情况倒是有点危险，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很厉害的就追着我打，一开始那一枪还差点就打中我了。” 她没注意到唐眷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后无声无息地恢复自然。 “那还好，没事就好。至于那些事，有大人操心，你小心点，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他清了清嗓子，正经地发出邀请：“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小姐一起共进午餐？” 林娆乐得眯起眼，也装模作样地回他：“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这位先生。” 第49章 唐眷一听说林娆遇袭的事情就从别的星球迅速赶过去了，这是真的。 不过说在邻近的星球是假的，他其实之前在另一个星系，是花了大价钱经过好几次空间跃迁才能这么快地到达这里。 他挂断和林娆的通讯，刚刚还带笑的面容几乎是刹那间就冷了下来。 他坐在这家咖啡馆临街的座位上，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向街对面—— 那里贴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临街的玻璃窗一片狼藉，正是林娆前天遇袭的地方。 他看着那里看了很久，再拿起咖啡时，杯子里都已经不再冒出热气。 咖啡越发苦涩的味道在他口腔里扩散开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随后披上大衣出了咖啡馆，径直走向达摩克利斯的大门。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警卫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询问能否进入校园。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不出意料地礼貌道谢，然后走了出去，站在校门外的树下打开光脑上的通讯录开始翻找。 通讯录很长，唐眷还没有找到想找的名字，却听到一阵向他而来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见灰色中长发的青年停在自己身前，投来略微探究的视线。 “你好？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吗？” 唐眷的目光在对面人头顶的狼耳上无声而迅速地划过，随即收起了通讯录，对他礼貌地微笑：“白桦老师，很高兴再见到你。” 白桦眯了眯眼：“你是……” 他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虽然他刚刚确实是因为看他眼熟才走过来的。 唐眷从光脑上打开林娆的照片：“我是林娆的监护人，给她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噢——”白桦看起来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在笑，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仍然在若有所思地关注着唐眷的一举一动。 经过唐眷的提醒，他确实记起来当时好像在那个办公室待了一阵，只不过没关注别人，有可能唐眷当时恰好也在那。 不过白桦关注的不是这个，他总觉得之前还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唐眷看起来态度非常自然，他收起光脑，像一个正常家长那样询问白桦：“我听说林娆前两天出了点事，所以想来看看她。 她现在还不能出校门吧？我想知道我能不能进学校去见她一面？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出来。” 白桦表示理解，他思索片刻，要来唐眷的身份证明在光脑上捣鼓了一阵，加了唐眷的好友给他发来一份文件，抬头对他笑笑：“可以了，明天你来的时候直接给警卫出示这个证明就可以。” 唐眷对他道谢，转而又提起另外一件事：“说起来……袭击学生的犯人抓到了吗？” “嗯，已经在治安局了。”白桦回答，看向治安局的方向，“就是嘴巴很紧，问不出什么，不过涉及到学生的安全，我们会尽力查清楚的。” “好，谢谢您。”唐眷似乎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倒霉，开学前不久刚出了事，现在又是这样……” 白桦动作微微一顿，回头来看他，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开学前不久刚出了事？” “嗯，养了半个月。”唐眷忧心忡忡，“她平常是一个人生活，我工作忙，经常在外地。 那天我正好要去她家里看看她，结果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她浑身是血地昏迷在那里。” “我去的时候刚好跟歹徒打了个照面，他跑得很快，我没能追上，结果到现在也没查到是谁。” 他语气十分自然地修改了当时的情况，白桦思索着，问他：“你看清那个人有什么特征了吗？” 唐眷眼神微微一闪，不动声色地注意着白桦的神情反应，回忆一样慢慢地说：“当时巷子里很暗，我只在他转身逃跑的时候见到他的后颈……好像有一个数字编码。” 白桦眼神忽然沉了沉，原本还有些弧度的唇线渐渐拉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眷，唐眷无辜地回望他。 白桦突然笑了一声，两个人之间紧绷的氛围骤然一松：“没必要再装了吧，唐先生。你想做什么？” 唐眷也笑起来，此时的他褪去刚才的伪装，眼神也犀利起来，整个人都有一种无声的、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白桦老师好眼力，不愧是军队出来的人。”他顿了顿，抱起双臂，“其实也没什么，刚才跟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家林娆被人盯上了，我需要知道是谁。” 白衣的青年略略垂眸，微笑的弧度有一瞬间染上浅淡的阴冷，又迅速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互换情报，一起追查。林娆在军训之后应该上了学校高层的重点关注名单吧？有人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你们不会坐视不管。”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白桦盯着他看了一会，他也好整以暇地回视。在无声的对峙过后，白桦笑了一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对，你说得没错。” 林娆在军训中的表现其实一开始并不突出，真正引起校方注意的是她遇到虫族之后的经历。 虽然不清楚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林娆的叙述和她带出来的虫族的螯足等身体部位是吻合的，脖子上也确实有类似虫牙的咬痕。 也就是说她一个大一新生一个人在底下杀了几十只虫族，还直接面对了蛛母。 因此她虽然只有b级精神力，但仍然在校方甚至是军方的观察名单上，目前来说，她的安全无疑需要被保障。 前天晚上的袭击，如果不是针对林娆的倒还好，那要么是那些民间反动组织又没事找事了，要么是有人看不惯艾塔那种贵族所以组织袭击。 但是这是针对林娆的袭击，那么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因为林娆身上按理来说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让别人垂涎的东西的，所以到底为什么她会成为袭击的首要目标？ 而且，唐眷现在说，林娆之前也经历过一次袭击。 白桦打开光脑的屏蔽设置，将两人笼罩进一个无形的屏蔽场中，周围有些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他们的声音也不能传到外面去。 “前天的袭击发生得很突然。”白桦从光脑上调出一些资料来给唐眷看，学校对外的报道将林娆几人的身份信息进行了模糊化处理，林娆的导员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告知唐眷时只说了林娆受了些伤。 唐眷一目十行地浏览过白桦给出的资料，末了长出一口气，看向白桦：“那些袭击者，什么都没透露？” 刚刚试探的时候他的身份是普通的学生家长，白桦不会说太多，而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 白桦果然松了口：“大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过那个袭击林娆的人只说了一句话：‘他们，要她死’。” “‘他们？’”唐眷皱起眉，白桦顿了一下，又问起唐眷先前说的那次袭击：“你看清当时那个人的数字编码具体是什么了吗？” 唐眷怔了怔，似乎在思索，沉默了一会才说：“应该是……087。” 其实他赶到的时候只有林娆一个人，袭击者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虽然他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但不得不承认刚刚是为了诈白桦一下，毕竟那是最特殊的一个特征。 那个人确实有编码，至于是不是087,这一点则有待商榷，因为他知道的信息里那个数字有些模糊。 白桦垂眸，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手上的光脑，过了一会才看向唐眷，眼神微微发沉。 “我们抓到的那个袭击林娆的人，后颈也有编码。他的编码是，012。” 第50章 ……林娆……林娆…… 为了确认，白桦带着唐眷一起去了治安局，走过常规的访客审查流程后，他们在羁押区最里面的一间收容室里见到了那个黑色短发的青年。 收容室很小，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大概是厕所的隔间，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墙面是一种特殊处理过的玻璃，站在外面的人能把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黑发青年坐在简陋的单人床上，侧对着收容室的门，侧脸轮廓在黑暗中有些不甚明显，半垂的眼中露出一点冰蓝的颜色，脖子上的抑制颈环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可能注意到外面的人了，也可能没有，总之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便两个成年男性的影子已经被走廊的灯光投射到他的脚边，他的姿态神情都毫无变化。 “就是他，那个袭击林娆的人。” 白桦站在透明的玻璃墙外面抱起双臂，目光落在黑发青年颈间的抑制颈环上：“我问过了，他的几个同伙在同样的位置也有编号，不过号码要靠后很多，是237、253、342这样的。” 唐眷隔着玻璃墙仔细打量他：“……可以进去看看吗？” 白桦挑眉，视线在唐眷身上打了个转，似笑非笑地答应下来：“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你不怕他突然暴起？” 唐眷莞尔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像一个久坐办公室的文弱上班族？” 白桦耸肩，走到门锁前输入指令：“看来你不是了？” 唐眷笑而不语，在白桦打开门后跟他一起走进收容室。 黑发青年仍然保持之前的动作，沉默寡言，仿佛一尊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雕塑。 白桦站在他身前，俯身看向他的眼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们接下来会稍稍松开你的抑制颈环，你如果想要反抗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吧？” 黑发青年终于有了反应，缓慢地眨了眨眼，目光默默移到白桦身上，又看了一眼唐眷，最后仍然垂下眼帘。 白桦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唐眷走近些：“真的，我最讨厌跟这种锯嘴葫芦打交道，在军队的时候也是。” 他拨开青年颈后零碎的黑发，在抑制颈环上捣鼓了一阵，那金属质地的圆环稍稍变形，变得窄了一些且松了一些，方便白桦将颈环拉下来，露出后颈处的数字编码。 “就是这个。” 白桦伸手一指，唐眷微微俯身，盯着那三个数字细看。 青年的肤色是一种有些病态的苍白，后颈处甚至能看到一些颜色浅淡的隐约脉络。黑色的短发下有灰黑色的三个规规整整的数字“012”，它们似乎是用什么特殊的手段烙印上去的，数字线条经过的皮肤微微凹陷。 唐眷和白桦交换了一个眼神，唐眷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股猝然的巨力冲撞在胸口，他眼前一花，一条手臂带起破空的风声直直砸向他的面部！ 唐眷瞳孔微缩，立即旋身避开，同时曲起手肘重重击打在青年的背部，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墙，这黑发青年的身体强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眉目一凝，立刻喊白桦：“抑制颈环！” 白桦刚刚也被青年撞到了一边，不过他起身之后没急着控制局面，反而看唐眷和青年过了几招，听到唐眷喊才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外面治安官给的控制器按了下去。 黑发青年脖子上的颈环立刻收缩成原来的大小，甚至还小了些，勒住了他颈部的皮肤。他倒在地上，双手抓着颈环，一直以来平静的神色终于被打破，变成明显的痛苦。 唐眷理了理衣服，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白桦一眼，白桦回以和善的微笑：“说真的，唐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身手很利落嘛。” 刚刚他确实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唐眷的实力，如果唐眷真的打不过，他也可以立刻救场，不会出什么岔子。 出乎意料，唐眷的反应和身手比他想象得还要好一些。 唐眷笑了一声，丢来三个字：“雇佣兵。” 白桦惊讶地挑眉，不过这个答案……似乎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雇佣兵没有固定的工作，接了哪里的任务就去哪里，忙的时候到处跑，唐眷也说他经常在外地。 而且如果是雇佣兵，他这个身手就说得通了。 不过，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真的。 白桦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蹲下身跟唐眷一起查看黑发青年的状况。 他侧躺在地上，身体蜷缩起来，刚刚还在大口的喘息，现在他的呼吸却变得虚弱起来，呼吸声十分低弱。他闭着眼睛，紧紧皱着眉头，大颗大颗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现在这个样子……抑制颈环有这么大威力吗？” 唐眷抬头询问，白桦皱眉：“不应该……抑制颈环只是抑制他的精神力，危急时刻才会触发电流，但也只是一瞬间，控制住目标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地上的青年忽然呻吟了一声，本就嘶哑的声音此时越发像某些古怪的兽类，听得人心底发寒。 “……” 他好像在说什么，唐眷稍稍低下头，努力分辨他所说的字。 “……林娆……林娆……” ……他在叫林娆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唐眷眼神倏然一闪，唇线抿直，那种隐约的锋芒又从他身上显露出来。他抬眼，不期然对上青年痛苦的面孔，后者一直在用力地咬牙，露出了有些尖锐的犬齿。 就在唐眷想抬头跟白桦说话的时刻，青年忽然睁开了眼，唐眷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动作猛然一顿，眼里猝然间显出一种有些失态的震惊。 白桦看到他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去，看向青年的眼睛—— 冰蓝色的瞳孔颜色暗淡了许多，眼白边缘攀上蛛丝一样细细密密的黑色线条，从四周向中间的瞳孔延伸。黑色的线条交错纵横，就像蜘蛛在他眼睛里结了一张蛛网。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些交织成蛛网的线条连接处在不断地变化形状，到最后，连着他最中央原本的瞳孔一起，形成了类似于虫类的复眼！ 唐眷和白桦霍然起身，这时青年的四肢开始抽搐，他的手臂渐渐变得扁平，在某个方向上却变宽了，下方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撕裂了统一的囚服布帛，两个人看到一截灰黑色锋利的刀锋…… 就好像虫类的螯足。 第51章 精神力实体化 林娆正在训练室。 准确地说，她和秦惊鸾、艾塔、科洛、萧寻正在训练室。 其实原本她是想吃完饭直接躺床上睡一觉的，不过艾塔说跟科洛萧寻已经约好了训练室，叫她和秦惊鸾一起去，她想了想，就答应了。 反正不去也是睡觉……如果去了的话，正好看看热闹，科洛和萧寻的水平她也没见识过。 艾塔正在训练室中央跟萧寻对打，两台高大的机甲打起架来有种奇妙的暴力美学，大开大合的风格让林娆眼前一亮。 她以前其实没怎么见过两台机甲对打，尤其这还是两个高水平的驾驶者。 机甲大致分三类，轻型机甲、中型机甲和重型机甲，轻型机甲以敏捷灵活为主，重型机甲则以攻击力为主，中型机甲虽然兼顾两者，但是难免在哪一方面都比专门的那种机甲稍逊一筹。 这是主流的认知，但是艾塔不是这样，艾塔就是使用中型机甲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练的，几乎是六边形战士，以中型机甲跟萧寻的轻型机甲比速度比敏捷竟然不落于下风。 一开始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回，萧寻还能勉强支撑，但是越到后面，越能看出艾塔的强势，她已经几乎是压着萧寻打了。 这场切磋最终以艾塔牢牢踩住萧寻机甲胸口的能源块告终，从机甲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萧寻稍微狼狈一些，眼睛却很亮。 “你的实力很不错，是个很好的对手。” 艾塔喝了口水，对着萧寻神情难得稍稍松动，琥珀色的眼睛开始显出几分温和。 她喜爱战斗，享受每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于这样的对手，她是真心欣赏的。 萧寻笑了笑：“托你的福，我学到了一些新东西。”他跟艾塔简单说了两句，转头看向作为“评审”的秦惊鸾：“怎么样，我有这个叫你队长的资格吗？” 秦惊鸾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看了看场中的机甲，呼出一口气：“好吧好吧……可以，你们算通过了。能跟艾塔打到这种程度，你们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 科洛刚刚也跟艾塔交过手了，比萧寻坚持的时间短一点，但也差不了太多。 这个时候科洛正站在林娆身边，给萧寻递过去一瓶水，林娆眯着眼看了看科洛和萧寻使用的机甲，又看了看科洛和萧寻，转头对着科洛感叹：“你是用重型机甲，他用轻型机甲啊。”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科洛虽然也是战斗狂，但是外表看上去像个邻家弟弟——不对，天真无邪的贵族小少爷……总之，林娆在没见到两人上机甲之前，一直以为是科洛用轻型机甲。 科洛挠了挠头，浅金色的头发即便在室内也闪着碎金一样的微光，蓝色的眼睛稍稍弯起，脸上露出略显腼腆的笑容：“嗯，我喜欢重型机甲的手感。” 他们两个在这里聊天，那边艾塔忽然叫了林娆一声，林娆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训练室中央的艾塔对她招手。 “过来……科洛，你也一起。” 林娆和科洛面面相觑，乖乖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怎么？” 艾塔活动了一下手腕，她的脸上有汗，但是不像平时冷静到几乎冷漠的样子，她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接下来，我们来打一场，科洛和萧寻，你们站在旁边看着。” 她先对林娆说了一句，然后给科洛和萧寻一个眼神。萧寻刚刚就和她站在一起，这个时候自觉地与科洛分开，站到林娆另外一侧。 科洛不明所以，刚想跟着萧寻到那边去，就被艾塔制止：“站在那边就可以。” 她走近跟科洛说了几句话，科洛表情显得有点惊讶，看了林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艾塔回到林娆对面站定，直视她的眼睛：“现在，我希望你尽全力跟我打，不要顾虑精神力的问题，我知道你可以。” 林娆有点迷茫，看了看两边的科洛和萧寻，迟疑地答应下来：“呃……好？” 说起来，一天没下副本没打架，确实有些手痒。 这个时候，护士姐姐的嘱咐早就被他们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秦惊鸾喊了声开始，艾塔的身形几乎是立刻就动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已经逼近到林娆身前几步远的位置。她抬手立掌为刀狠狠劈下，林娆侧转险险躲过，同时竖起双臂精准地挡下艾塔转变方向砍过来的下一击。 林娆几乎是从跟艾塔认识开始就频繁地跟艾塔下副本，艾塔时不时会教她一些格斗技巧，她在一些必修课和选修课上也非常认真地学习过老师教的格斗术。她虽然可能没有机战系学生能打，但是现在绝对已经比绝大多数生灵系学生要好很多。 她跟艾塔接连过了几十招，越打越投入，但是也在艾塔的攻势下越来越狼狈。她左支右绌地应对艾塔的攻击，没注意到艾塔在某个瞬间飞快地给了萧寻一个眼神。 萧寻跟科洛遥遥对视一眼，开始向房间中央的两人靠近，因为动作比较慢，也刻意放轻了脚步，正在跟艾塔打得热火朝天的林娆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林娆被艾塔一个飞踢击退几步，看到艾塔转身就要一个肘击砸下来下意识地用双臂格挡，受到重击后闷哼一声，刚想反击却突然间被人抓住了手臂。 林娆：！！ 她立刻转头，看见萧寻和科洛一边一个把她抓住了，她使劲挣了几下没挣动，然而艾塔此时已经冲了过来，电光火石间，林娆睁大双眼，看见艾塔手上凭空凝聚出一柄长剑的轮廓，眨眼间就要对着她狠狠刺下！ 就在这时，林娆忽然听到耳边响起少年低沉的提醒：“刀。” 这个字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林娆刚刚还一片空白的大脑骤然间开始运转，她用的最多的制式光刀出现在她脑海中，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她的手腕动了动，科洛和萧寻在同一时间忽然放手，庞大的精神力一瞬间溢出，又在转眼间压缩凝实，一柄长刀在林娆手中迅速成型，林娆看也没看，凭借本能用力挥出一刀—— 刀与剑相撞，却没有发出金属的嗡鸣声，反而有一股精神力波动扩散开来。林娆从刚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喘着气对上艾塔的视线，看见琥珀色眼睛里细微的笑意。 “看看这是什么。” 艾塔放下手中银蓝色的长剑，林娆注意到她手中这柄凭空出现的长剑，这才想起来去看自己手里的那个东西。 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柄流线型长刀，跟制式光刀样式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颜色更偏向于银蓝色，就像艾塔的那个一样……而且手感非常冷。 林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柄长刀，又看看艾塔的那柄剑，心神巨震下，那柄刀忽然化作光点消散。 林娆：…… 她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询问的眼神看向艾塔。 艾塔掂了掂手中的长剑，再松手时，长剑也消散无形。她看向林娆，双掌相拍，发出清脆的掌声。 “恭喜你，掌握了精神力实体化。” 第52章 他一定要见你 林娆愣愣地看着艾塔，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模糊地在她脑海里回放，她皱起眉，试图调动精神力复现，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顺利。 萧寻和科洛靠近过来，萧寻“啧”了一声，斜眼看艾塔：“怪不得刚刚叫我们抓住她，激将法？” 好像也不太对，怎么说来着？ 不太关注文化课的萧寻同学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 科洛则是凑到林娆身边，一双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你刚刚实体化的速度好快！之前没见你用过，是不是也是最近刚学会的？” 后面的秦惊鸾快走两步一把揽住她的肩，调笑她：“好啊你，藏着这么一手都不给大家看一看？” 林娆挠头，欲言又止地伸出手，纤细的五指展开又张合，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也不知道呢……嘶……”林娆有些心虚地嘟囔，“但是这种感觉……好像有点熟悉，我不会真的用过吧？” 艾塔往场地旁边走去，越过林娆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拿起水杯递给她，自己也喝了口水：“确实，就在前两天，你不记得了？” 她将因为战斗而有些凌乱的额发理了理，提醒：“那次袭击，你没有武器，但是我看到你有用刀横挡的动作。” 林娆被她这么一说，确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危险至极，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心惊肉跳…… 那个时候，那个黑发青年的匕首几乎要刺进她的眼球，她的脑海似乎一片空白……不对，她想的是她常用的那把刀，如果有那把刀，她就不会如此被动。 然后……手上出现奇异的类似于刀柄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握住，反手横切上挡，成功挡住了那把匕首，但是它转眼就消失了，她也因为高强度的战斗而无暇他顾，结果就这么忘在了脑后。 艾塔显然对这一方面很熟悉，她拿毛巾擦了擦汗，指点林娆：“当时你的实体化只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轮廓，也不够凝实，挡下一击之后就消散了，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出来你手里还有把精神力长刀。” 她走过来，白净的手心向上，指间有一些薄薄的茧子，显然是因为长期的训练产生的。 “首先确定好你要构筑的实体化形象，你要熟悉它、确定它的每一个细节。” 一个虚幻的、细长的隐约轮廓从她掌心显现，她的手虚虚握起，握住那个剑一样的轮廓的顶端。 “然后，调动你的精神力，把它们压缩进那个形象力，雕刻出它的实体——” 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林娆隐约感觉到艾塔的精神力正在涌出，又大量地被压缩凝实，那个虚幻的轮廓就像是一个模子一样，精神力被倒入其中，铸造成特定的形状。 长剑的轮廓渐渐真实、锋利起来，就连剑身上每一个雕刻的细节都分毫毕现。等到长剑从剑柄到剑尖完全变成跟实体一样的长剑的时候，林娆眨了眨眼，看见剑身上流转的银蓝色金属光泽，与现实里用金属打造的长剑完全没有差别。 “就像这样。” 艾塔握着长剑轻巧地挽了个剑花，这柄长剑甚至发出了清越的剑鸣，连林娆这样不懂行的也忍不住要赞一声“好剑”。 秦惊鸾和科洛萧寻两个一直在旁边观摩，他们其实都有选修《精神力实体化》这门课，只不过都没有作为主要的课程来学，进度并不是很快。 科洛和萧寻都还在实体化出虚幻的轮廓那一步，这还是他们是机战系的课程偏重于实战格斗技巧的原因，至于秦惊鸾，生灵系侧重点在于生命体的培养，生灵者个人的战斗素养相比之下其实要在次一等的位置，所以她连虚幻的轮廓都很难维持。 秦惊鸾叹了口气，瞅了一眼已经沉浸于练习实体化的林娆，转身揪住了两个小队的新成员：“这样，今天是你们加入的第一天，我们先把全息训练场的好友加上，我把你们加进队伍。” 林娆跟她一起上的实体化的课，本该进度差不多，而且看林娆的样子其实对这方面不怎么感兴趣，上课有时候还摸鱼。 不过她这一下……必然算是有天赋的了，这进度一看就赶不上，她这个当队长的还是先操心一下凡俗事物吧。 秦惊鸾有点羡慕地向林娆投去一眼，后者无知无觉，手中的长刀已经隐约有了轮廓，正在逐步凝实。 原本站在她旁边的科洛和萧寻不知怎么忽然搓了搓手臂，不约而同地后退两步，听到秦惊鸾的话，立刻走了过来：“好，可以，现在就加吧。” 秦惊鸾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怎么？刚打完架还冷？”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科洛犹犹豫豫地开口：“就是……就那边冷，这边好多了。” 他悄悄指指林娆，秦惊鸾再度看过去一眼，确定林娆的样子跟往常没什么不同，才放心地转回头来：“没事，可能是娆娆精神力特质……她的精神力相对来讲确实偏冷。” 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有自己的特质，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但是一定能够让接触的人分辨出与自己甚至其他人的不同。 秦惊鸾曾经在下副本的时候不小心接触到过林娆全开的精神力，她刚靠近就察觉到一股凉意，意识到是要碰到别人的精神力了，于是迅速避开，回头才发现那边是林娆。 她挥开乱七八糟的思绪，点开光脑要来科洛和萧寻的id，登录全息训练场的账号，在队伍页面选择添加队员。 “呃……”萧寻忽然发出了有些迟疑的声音，“【几个富婆】？” 秦惊鸾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当时随手给姐妹们起的队伍名称。 她沉默了一会，对上科洛和萧寻默默投过来的视线：“那改一个……？” 她点击修改队伍名称，“几个富婆”四个字后面出现闪烁的光标，三个人凑在一起继续沉默，谁也想不出来该写什么。 ……全都是起名废。 可能是他们这里静默的时间太长，艾塔的注意力从林娆那里转移过来，她走到秦惊鸾身后，看到面前的光屏，眉头微挑，抬手就在光屏上输入了几个字。 科洛和萧寻立刻凑过来看，看到光屏上多了几个字，变成了—— “【富婆和跟班】” 科洛：？ 萧寻：…… 面对两个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艾塔泰然自若：“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还能想出来什么名字？” 科洛试图挣扎：“呃……保镖？” 萧寻：…… 艾塔一票否决：“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科洛：……无法反驳。 科洛败退，萧寻显然还没想出什么东西来，秦惊鸾乐得偷懒，美滋滋地作壁上观。 见没有人反对，她一锤定音：“就这样定了。” 新队名定得出乎意料得迅速，秦惊鸾麻利地点击提交，抬头喊自己的队员：“姐妹们……呃，朋友们，今晚上下一场副本试试？” 林娆如梦初醒，手里凝聚了一半的光刀骤然消散。她揉了揉额头，刚刚太兴奋，一下子用了不少精神力，这个实体化的精神力消耗比她想象得还要大。 “可……”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到自己的光脑响了起来，站在附近的艾塔帮她递过来，她接过，看见熟悉的名字，立刻选择接通。 “怎么啦眷哥？” 对面传来男人略略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林娆还没听过他这种语气，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娆娆，你在哪？” “我在……呃，训练室。” 她说话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护士姐姐的嘱托，稍微心虚了一下，眼神一飘，随即听见唐眷的声音顿了顿，通讯里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 “……那个袭击你的人，他精神力暴走了，但是他一定要见你。你觉得呢？”唐眷似乎有些犹豫，语气略显迟疑，随即很快又补上一句，“如果你要来的话，我、白桦和治安局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不来也没关系。” 林娆怔了怔，脑海里不期然闪过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她只犹豫了一瞬，就迅速下了决定：“去，稍等。” 这场袭击来得突然，她问过白桦，治安局那边似乎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既然那个人要见她，说不定她在场的话他会更容易松口呢？ 如果在治安局里，她还会被已经被控制住的阶下囚威胁到生命安全，那那些治安官也都不用干了。 更何况听唐眷的意思，他和白桦都在那里。 唐眷那边顿了一会才传来回答，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好，我给你……算了，我去接你，你在校门口等我。” 第53章 感觉……很好 林娆风风火火跑到校门的时候，唐眷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她跟门口的警卫员打了个招呼做了个简单的登记，猫着身子迅速上了唐眷的车。 “什么情况？” 林娆一上车就扒住了驾驶座，探头往前看。唐眷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林娆，眉头微微一松，表情却还是有些凝重：“我在校门口遇到你们老师白桦了，跟他去治安局看了一眼那个袭击你的人，结果他突然就暴走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描述了个大概，林娆紧张地上下打量他：“你不会跟他共处一室吧？没事吧？” 唐眷好笑地摇摇头，只说：“先顾好你自己吧，”他又通过镜子看了一眼林娆：“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林娆只感觉浑身汗毛一竖，有些头皮发麻：“……干嘛，难不成死也要拉我垫背？” “不知道。”唐眷的车一个急刹停下，林娆转头，看见治安局的大门。 “去了就知道了。” 他带着林娆跟早已经打过招呼的警卫员说了两句话，一路畅通地走向最里面的收容室。可能是清过场，这里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连负责守卫的警卫员也只是在羁押区外围巡逻，刻意避开了里面的区域。 林娆心下疑惑，扯了扯唐眷的袖子，唐眷顺着她的视线扫视一圈，低声跟她解释：“那个人的情况有点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犹豫了一下，不放心地叮嘱她：“一会不用靠太近，站在收容室外面看着就行了，不用进去，我们会在旁边保护你。” 林娆跟着他快步沿着走廊向里走，心中有种奇怪的预感……说不清是好是坏。 她无意识地捻着指尖，试探着问：“他就一个人吧，这么危险吗……？” “人……”唐眷重复了一遍某个字眼，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深褐色的眼睛里跳跃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娆登时感觉头皮一炸，这总不能连人都不是了吧？？ 她忐忑的心情在唐眷慢下脚步、白桦和零星几个警卫员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白桦看到是她，抿了抿唇，惯来含着几分懒散笑意的脸上此时竟是一片冷淡，看到她的时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小心点。”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往旁边退开，给林娆留出空间。 林娆谨慎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他原先的位置，转头向收容室里看去—— 就一眼，她就愣住了，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 里面的人——不，也许不能算人，可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有着人类的躯干，躯体上还是羁押区的囚犯统一穿着的白色收容服，头部也差不多仍是人类的轮廓…… 只不过，他的身躯拱起，脊背完成一道生硬的弧线，白色的收容服下，他的肋骨处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坚硬凸起，像是未完全生长的、仍然圆钝的某种尖刺，虽然不太明显，但是确实有。 躯干上的四肢则都已经不是人类正常四肢的形状，而是从手肘、膝盖的关节处起变得扭曲，略为扁平又细长，上侧立起尖锐的较小的骨刺一样的东西，下侧则是长而圆润的锋利圆弧，跟林娆以前看到过的大部分虫族的螯足极其相似，正在因为痛苦而挣扎挥舞。 他的脸因极致的痛苦而露出狰狞的神色，黑色的仿佛蛛网一般的纹路从脖颈处收容服之下蔓延上来，一直到他的脸颊、眼角，就像某种诡异的图腾。而他的眼睛也像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蛛网，密密麻麻的孔隙构成了令人心底发寒的复眼。 最让林娆汗毛倒竖的是，通过玻璃墙上的传音装置，她隐约听见里面嘶哑的声音模模糊糊地构成重复的两个字：“……林娆……林娆……” 林娆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精神力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周身砌起坚固的屏障。 ……这已经成为她的某种本能。 她警惕地盯着里面的“人”，问身边的两个男人：“所以，他叫我来干嘛？” 唐眷和白桦对视一眼，白桦有些头疼地捋了一把自己的狼耳，对着里面那个扬了扬下巴：“抑制颈环显示他的精神力异常，进入暴走状态，原本我们是想找人给他梳理一下，但是我们两个都试过了，他的精神力非常排外。” 唐眷接话：“他的精神力很阴冷，有非常强烈的攻击性，我们的精神力一旦靠近就会被他逼退，所以只能让他先保持现状……叫你来，是想让你尝试一下，你的精神力对他有没有作用。” 他迟疑地补充：“只是尝试一下，你先分一点精神力去试探着接触一下，一旦有不对劲就立刻退出来。你看，要不要试试？” 白桦在旁边欲言又止，唐眷狠狠瞪了他一眼，表情冷凝。 其实就要不要喊林娆过来这件事，他们俩刚刚就已经吵了一架。唐眷认为这个黑发青年一开始就想杀林娆，这个时候再把林娆叫过来对林娆来说可能会更危险；而白桦则认为只要做好防护措施就可以一试，毕竟黑发青年一直在叫林娆，说不定林娆会有用呢？到时候主动权就在他们这边，这样对查清楚谁要对林娆下手也有很大帮助。 双方各执一词，最后白桦还是成功说服了唐眷，让他稍稍松了口。 林娆犹豫了一下，越靠近收容室，她心里那股奇怪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这感觉有点像军训时要遇到蛛母那次，但是不像那次那么令人恐惧……也许，真的有操作空间？ 她定了定神，对白桦点了点头，白桦立刻会意，将收容室的门上用来递东西的窗口小心打开。 “先试试，如果危险立刻抽身。” 他压低声音再次叮嘱，林娆慎重点头，凝神将精神力通过那个窗口慢慢输送进去。 离得近的白桦抖了抖耳朵，敏感地察觉到一股细微的凉意从林娆的位置传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林娆，随后把目光转向里面已经变异的黑发青年。 他原本在剧烈挣扎，挥舞的镰刀一样的螯足甚至将某种特殊金属制成的床劈出一道道口子，每次砸在地上的时候都会发出尖锐的鸣声，在地上留下白色的痕迹。抑制颈环在暴走的精神力的冲撞下已经失去作用，破破烂烂地被丢在一旁，被精神力劈得四分五裂。 林娆的精神力凝成一股，一进去就感觉好像自己好像一艘海上冲进暴风雨的孤舟，在狂暴的精神力浪潮下胡乱地被冲来冲去。 不过奇怪的是，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白桦和唐眷所说的尖锐的攻击性……对她完全不设防吗？ ……但是怎么可能？ 她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加大输出，试探着去触碰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触手一样的精神力，缓慢而小心地包裹住它。 这股精神力很冷，冷到林娆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指尖，但是意外地还好，没有唐眷刚刚说的那种阴冷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冷。 林娆很快就适应了，见被她包围的那股精神力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索性把包裹的范围扩大了一些，同时开始梳理那股精神力里狂暴而紊乱的能量流。 林娆已经做好了被推出去甚至被“反噬”的准备，但是那股精神力十分温驯，仿佛之前的暴躁都只是错觉，连带着收容室里其他的精神力流也稍稍安静下来，试探着向她这边靠近。 房间里不断挣扎的已经异化的青年终于稍稍安静下来，侧躺在地面上，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像濒死的鱼一阳大口喘息，却只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快，让我进去，这样我才能更快地梳理他的精神力。” 某种莫名的预感让林娆立刻扭头冲着白桦提出要求，白桦和唐眷以及几个警卫员此时正对着差不多已经安静下来、只时不时还挣动几下的青年目露惊异，白桦一听她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上手就给她打开了门。 唐眷在旁边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着林娆一步冲了进去，反手将门一掩。 站在收容室里，林娆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这里面虽然有些安静下来但仍然暴躁紊乱的精神力，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向房间正中的青年。 她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停下，同时眼睛微睁，瞳孔中有什么猝然亮起，大量的精神力一瞬间涌出，像潮水一样融入青年紊乱的精神力中，耐心地为他一点点梳理。 在这个过程中，青年的状态越来越平稳，由脖颈延伸至脸颊的黑色纹路从末端开始渐渐消退，直到最后没入白色收容服，就像完全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的四肢也开始慢慢变形，由锋利的螯足变得圆润瘦长，重新回到人类四肢的形态，肋骨处隐约的凸起也渐渐消退，收容服挂在他身上甚至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林娆没空关注他身上的这些变化，她的脑海里一片空茫茫的白，交织着无数条精神力丝线，蓝得发黑的虚幻的丝线是青年的，有些地方纠结在一起，她就用自己的精神力丝线耐心地牵引着它们梳理开。 蓝黑色的丝线乖顺异常，在林娆的牵引下无声而迅速地回到自己应有的位置。过了不知多久，视野中所有纠结成一团的精神力都已经理顺安静下来，林娆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细微的光芒黯淡下去恢复正常，视野也变得清晰。 她低头，看见青年恢复正常的苍白修长的手掌撑住地面，他缓缓坐了起来，靠在身后的床上，胸膛微弱地起伏。 “喂……”她犹豫了一下，低声喊他，“感觉怎么样？” 黑发青年正在看自己伸张的五指，他的手很漂亮，指节分明肤色苍白，隐约透出淡青色的脉络，就像一件艺术品。 听见林娆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隐约露出底下一双冰蓝色的双眼。 林娆曾经直视过这双眼睛，那个时候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冷到漠然的杀意，刺得人几乎眼睛一疼。 而现在，这双眼睛变得平静、安宁……甚至温驯。 他说：“感觉……很好。” 第54章 千手佛 林娆站在房间的另一侧，微微低头盯着眼前的青年，眼神有点古怪。 ……要说古怪，果然还是他最古怪吧？ 明明前两天一言不发就要把她往死里打，要不是她经过训练打架还算可以，她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而现在，他坐在地上仰视着她，肤色苍白，神情平和，眼神里完完全全是温顺的安静，整个人就像是易碎的瓷器一样，给她一种荒谬的脆弱感。 青年保持着仰视的姿势，他似乎看出她的疑虑，缓慢地眨眨眼，顶部的灯光照进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变得几近透明。 “他们，设置了锁。”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嘶哑了，稍稍柔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锁？” 林娆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有些迷茫地看向外面的唐眷和白桦。 唐眷向她招手，示意她赶紧出来，她踌躇着回头看了一眼青年，还是转身向外走。 但是她的手忽然被拉住了，她的身形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门外的唐眷和白桦眼神一厉，差点就要冲进来，却被林娆慌忙摆手拦住。 林娆回头看，青年半跪在地上，伸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他好像没用太大的力气，但她挣脱不开。 他的手很凉，林娆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冰块包裹了。她迟疑地看了一眼他拉住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的精神力十分顺服，搞得她现在也有种他不会伤害她的感觉…… “你想做什么？” 她试探着问，眼前的青年有些不安地垂眼，似乎是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才又抬眼看向她。 “你能，带我走吗？” 林娆：…… 她麻木地转头看向唐眷，张口就要喊救命我被碰瓷了…… 然后又被青年轻轻一扯，迫不得已地低头看向他。 林娆不太习惯这样的视角，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想跟他说什么，于是索性也坐了下来，跟他平视。 “为什么？你知道的吧，你现在还是治安局的犯人。” 她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青年默默地看着她，苍白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的薄唇淡得几乎没有血色，但在刚才异化的过程中被他咬出了血，星星点点地晕染在他唇上。 林娆有些走神地瞟了一眼，就耐心地等他的回答，他既然这么说，总该有个理由才对。 “我知道。”他似乎整理了一番措辞，又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一样，开口的时候有些慢条斯理的感觉。 “他们……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保护你。” 他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碎发下一双眼睛平和无波。 “你看到了，我会精神力暴走……这不是偶然的，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他慢慢地说着，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林娆忍不住皱眉。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那么痛苦…… 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只要你能在那个时候安抚我，我就会保护你。” “至于治安局……如果我忠于你，我们可以和解吗？” 他有些迟疑，林娆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瞟了一眼他的手：“现在那个倒是次要的了……你不清楚吗？你的异化只会让你被转移到更加严密的监控之下，然后被各种研究人员观察剖析……你怎么会发生这种异变的？” 青年沉默了一会，收回手，安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 林娆与他相顾无言，接下来再问他话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虽然对林娆态度上不像之前对审讯官时那么冷硬，但也仍旧是一言不发。 林娆没有办法，只好又退了出去，看着警卫员重新把门关上。 唐眷紧紧拧着眉，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他居然要求跟着你？” 刚刚的对话通过传音器传了出来，在场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白桦倒是有些理解地拍了拍林娆的肩膀：“看看林娆的精神力梳理对他的作用吧……如果不是林娆，他很可能就那样死了也说不定。” 唐眷抿唇，冷冷瞥了一眼收容室里沉默的青年，转身就走。 林娆犹豫了一下，小声问白桦：“之后会怎么处置他？” 白桦挑眉：“刚刚你不是说了？”他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只有一片冷硬的灰，“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归我们管了。” 身后传来唐眷的催促声，林娆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墙内的青年，他靠坐在床边，低着脑袋，后颈处隐约露出灰黑色的细小线条。 她没在意，扫过一眼后转身去追唐眷。 …… 唐眷和林娆走后，白桦在收容室外站了很久。 他没走，身后零星的几个警员也不敢走，站在他身后面面相觑，坐立不安。 “今天的事，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白桦突然说话了，他背对着几个警员，声音冷沉。 “……这是为你们好，这件事的背后大概不简单，随便说出去的话，你们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哦。” 说到最后，他的咬字变得轻飘飘的，听得几个警员汗毛倒竖，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白桦挥了挥手，他们立刻迅速地离开了。 收容室外只剩下白桦一个人，他摩挲着下巴，眼神沉沉地盯着里面的人，脑海里不间断地闪过他异化时的片段。 ……虫族。 一个人类，居然会向虫族转化。 ……还是说，他其实根本不是人类？ 但是他有精神力……精神力应该是人类特有的才对，迄今为止，联邦也做过相关方面的调查，结果都是虫族没有精神力或与之类似的东西。 这个青年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自从退役以后，白桦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了，上次还是…… 他的眼神忽然一顿，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脸色倏然变得阴沉，手掌攥紧，指节用力得发白。 一阵提示音骤然间打断他的思绪，他浑身的阴冷气场一顿，随后迅速回收，整个人不过片刻又变回先前的模样，负面的情绪被完好地藏起。 白桦接通光脑上的通讯请求，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令他有些意外的脸。 “你……你这是在哪呢？” 对面刚想说话，就注意到白桦这里奇怪的背景。他一开口就是一把中气十足的粗犷嗓音，林娆如果在这里，就会认出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那个……军训的总教官。 “找我什么事？” 白桦没回答他的问题，反正这也无关紧要。总教官“啧”了一声，也就不计较了，拧着眉告诉他：“你还记得军训最后那个环节被修改的边界线装置吗？” 白桦眼神一凝，瞳孔略微收缩：“……记得，找到人了？” 他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还碰上过一个伪装成教官的人呢……不出意外的话。 总教官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白桦从他的反应里猜出了一些，眉头也拧了起来，心里涌上不太好的预感。 “这么久了，总该找到了吧？” 总教官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找是找到了……就是，他自杀了。” 白桦：…… “你们就抓到了一个？一个都没拦住？” 他难以置信地问，总教官苦着脸：“不是，你听我说……那个人，噢，那伙人应该都是，是千手佛的门徒，千手佛你总不会没听过吧？里面都是群疯子，军部都不一定有办法。” 听到某个名词，白桦刚还有些焦躁的动作停住了：“你说什么，千手佛？” 千手佛是近些年突然兴起的一个反动组织，成立时间不详，首领不详，相关信息上几乎所有条目都是一片空白。成员自称门徒，行事诡谲放纵，又滑不溜秋地每次都抓不住，是让基本所有治安局和相关部门都感到头疼的一个组织。 之所以说它是反动组织，是因为它宣扬的“教义”……千手佛认为，虫族拥有至高智慧，而人类不敌虫族，必然会失败，只有被淘汰与臣服与虫族两个选择，他们连标志性的图案都是巨大狰狞的人身虫足的怪物。 “千手佛和那个有什么关系，他们疯了吗，手伸这么长，连军校生都敢关，他们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白桦烦躁地拍着额头，忽然想到什么，豁然抬头盯向收容室里的青年。 里面有什么……有虫族啊。 千手佛对虫族那么狂热，连图腾都是那个样子……会不会这个青年，其实是来自于千手佛？ 第55章 血迹 林娆回到学校之后，虽然仍然对青年的事有些思虑重重，但是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了，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渐渐地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专心地投入了学习和训练。 ……其实主要原因是，马上就期中考试了，学生们都紧张起来，秦惊鸾作为队长更是耳提面命地喊她们训练。 哦，还有机战系的那三个，他们系更卷，每天打架打到教室的修复舱不够用，都轮流去校医院躺修复舱。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期中考试，林娆在考试前一天紧张地把之前整理好的考点又看了一遍，坐在书桌前脑袋抵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背诵。 “生命体的化形以脑域开发度以及充沛的精神力为基础……” “生灵体是生命体概念的下属分支，用于描述已经掌握化形能力的生命体……” “生命体的精神力与人类并不完全相同，生命体可以依靠精神力延伸出特殊的属性技能，比如致幻……呃，什么来着……” 她背着背着忽然卡了壳，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后面是什么，只好抬起脑袋找书，结果一抬眼就看见旁边的地板上多了个……豹子？ 林娆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她看了看克伦，无奈又熟练地抱怨：“你走路真的完全没声音啊……” 克伦端坐在地板上，暗金色的眼睛似乎带了点笑意：“是您太投入了。” 林娆打了个呵欠，无所谓地摆摆手，转头去找自己的两个生命体：“璨璨和青绻呢，你看没看见他们？刚刚好像还在的……” 克伦的尾巴晃了晃，指向门外：“他们刚刚急匆匆地出去了。” 林娆皱了皱眉，仔细地感知着精神链接，尝试呼唤两个生命体：“璨璨？青绻？” 狐狸少年的声音很快通过链接传了过来：“姐姐，我们在外面，你先学习吧，我们很快就进去……哦，璨璨在我旁边。” 金毛则完全没有回复，林娆有些奇怪，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两个在一起，应该也没什么事。 所以她暂且放下心来，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看向克伦：“今天又来干嘛，交流感情？” 克伦似乎在笑，低沉的声音愉悦地上扬：“如果您同意的话，当然。” 林娆无奈地叹气：“你真的要跟着我？我可没有希斯家那样的资源给你花，你可要想清楚。” 她顿了顿，又在心里补充一句：而且，克伦还是诺恩的生命体诶，要是真的又到她这里来了，总感觉诺恩有点惨…… 嗯？又？ 哦，青绻也是从诺恩那边薅过来的，虽然不是诺恩本人，是他的小跟班。 克伦无所谓地歪了歪脑袋，趴伏下去，脑袋搁在前爪上，微微眯起眼：“您比那些资源可要值得多……请相信我。而且，他们其实也没有给我什么资源。” 它的声音带上了点懒洋洋的鼻音，林娆惊讶地睁眼：“不会吧？你不是a级潜力精神力吗，而且都快要化形了，他们不给你倾斜一下资源？” 克伦自从第一次来过之后，时不时地就来串个门，居然还知道带些小礼物，每次都用空间钮装过来，悄悄放下再走，所以林娆也不好把它拒之门外。 就这么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都差不多混熟了。 克伦想了想，毛绒绒的耳朵轻轻一抖：“好像是希斯夫人的命令吧……不清楚，不过也无所谓了。如果他们觉得我没用，更会要把我放弃，正好方便我来找您。” 它哼了一声，林娆则是暗戳戳地盯着它形状略显圆润的耳朵，刚刚它抖耳朵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好摸了…… 克伦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眯眯地发出邀请：“您要摸摸吗？” 林娆：“可以吗？……这不好吧……” 虽然这么说了，手还是犹犹豫豫地抬了起来，克伦则十分上道地向前一步，微微低头，把脑袋送到她手下。 ……！ 好舒服！ 林娆忍不住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心里感叹这也不知道怎么养的，这皮毛厚实又柔软，跟璨璨和青绻的手感都不一样。 猎豹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林娆心里痒痒地，手就跟有自我意识一样撸豹子撸得不亦乐乎，以至于门外传来游如梦的喊声的时候，她差点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回了一声马上出去。 她恋恋不舍地松开豹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飘忽。 可恶……说好不会轻易被诱惑的…… 克伦倒是十分理解地甩了甩尾巴，暗金色的眼睛愉悦地微微眯起。 林娆打开门，探头看向外面：“怎么啦？” 游如梦站在沙发前面，俯身扶着沙发背看着什么，旁边是只露出半个脑袋的青绻。 听到林娆的声音，游如梦激动地招手：“娆娆姐你快过来，快点快点！” 隔壁的秦惊鸾也探出脑袋来，对面郗鹊打开门，看了一眼沙发，立刻走了出来，快步凑过去看。 林娆被郗鹊震惊的神色搞得更好奇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扒在沙发背上往下看—— 看到一个浑身裹在毯子里的，正在昏睡的少年？ 林娆目瞪口呆，然而下一秒就看见少年脑袋上似曾相识的耳朵…… “……？？！！！” “璨璨？？？！！！” 似乎是她的声音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不安地皱着眉昏睡的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她就抬起手来，发出带着鼻音的、略有些低哑的声调：“姐姐……” 他抬手的时候，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些许，露出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胸膛，围观的几个人顿时：“哇……” 林娆：！妈呀，差点忘了生命体刚化形的时候大概没有衣服…… 她立刻抬头想问青绻借套衣服来，深红发色的少年已经撇撇嘴拿出了一套最普通的衬衫长裤。 林娆赏了他一个大拇指，手忙脚乱地跟青绻扶起璨璨，把他往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里带。两个少年进去之后，林娆等在外面，她看了一圈，克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只好走出门来，探头问还在客厅的几个舍友：“啥情况，你们有谁知道吗？” 她刚刚一直在背书，真没注意啊…… 最先发现的游如梦嘿嘿笑了笑，举起手：“就是，我背书背得烦了，寻思出来走走，结果发现青绻在外面，沙发上躺着个不认识的，我一看他的耳朵就猜又是你家那个，所以就喊你了嘛。” 她叹了口气：“感觉好快，但是又好像不是很快。” 秦惊鸾接话：“但是有点突然。” 郗鹊倒是想了一些实际的东西：“不过这样的话，娆娆姐，你要带谁去参加考试？” 考试是只允许带一名生命体的，本来其实为了保证训练质量，不管精神力等级高不高，大家都只链接一个生命体，这个规定也就没什么，但是林娆的话……还真需要想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还没决定好，就听见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青绻半扶着穿好衣服的少年走出来，后者似乎洗了把脸，脸上还有点水痕，金色的头发也有点湿漉漉的。 “姐姐……” 他看到林娆，本能地伸出手来，林娆连忙伸手接住了他：“怎么了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呢？” 璨璨有些迷糊地甩了甩脑袋，但还是下意识地露出笑容：“没关系……可能是化形消耗太大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青绻虽然神色有点不耐，但眼里也有些被小心藏起的担心：“都这个样了，你还是安静点吧……” 看璨璨实在状态不好，林娆抿着唇把他扶到床边，小心地让他躺平，给他盖上了被子。 “好了，没关系，先睡一觉，醒来我们再说别的。” 她小声哄着他，习惯性地抚摸他的脑袋，他柔软的耳朵稍稍耷拉下来，触感有点凉。 眼看着他昏昏欲睡，林娆叹了口气，刚想起身，就被璨璨无意识地抓住了手腕。她只好又坐下来，随口轻声哼起了歌。 “……姐姐……” 少年忽然睁了睁眼，撑起半边身子，探头向窗边看。 林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因为打开的窗而随着风轻轻摇晃的窗帘。 “……怎么了？” 她有些疑惑地回头，璨璨皱眉，鼻尖动了动：“……是血的味道。” 林娆怔了怔，青绻忽然身形一闪冲了过去，林娆立刻跟着回头，只看到青绻双手撑在窗台上探头往下看。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刚刚眼花了：“刚刚……好像是只豹子？克伦没走吗？” 她似乎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去了，从窗帘后跳到了窗台上，然后转眼就消失了，只不过那个轮廓很模糊，她也不太敢确定。 “……应该不是，那家伙才没有那么黑。” 黑到夜里他根本看不清它在哪，要不然他可以就去追了。 青绻嘀咕着，悻悻地把窗关上了，回过头来掀开窗帘。 林娆跟着看过去，眼睛微睁—— 长到及地的窗帘后面，墙壁与地面上留下了颜色微深的猩红血迹。 第56章 海伦·佩兰 第二天林娆是被闹钟叫醒的。 ……实际上是被璨璨叫醒的。 她昨晚上背书背了挺久，睡得沉，早上定的闹钟刚响就条件反射一样地伸手按掉了，刚想把手缩回被子里继续睡，却被轻轻握住了手腕。 “姐姐，该起床啦，今天要去考试了。” 少年轻柔的嗓音落在她耳中，她因为被打断了动作，思维虽然还有些迟缓，但也已经开始苏醒，痛苦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伸了伸手，示意璨璨把自己拉起来。 璨璨会意，握住她的两只手一用力，小心地把她拉起来，转身把桌子上刚倒的水递给她：“喝点水，姐姐。” 林娆灌了一杯水下去，终于又清醒了点，她打着呵欠看了看身边变成狐狸团在被子里还在睡的青绻，哀怨地撇嘴：“怎么又是考试……现在几点？” 璨璨把光脑拿给她：“七点三十二。” 林娆立刻一个激灵：“夺少？？” 璨璨眨了眨眼：“刚刚鸾姐和我都叫过姐姐了，可是姐姐又睡着了。” 她抓起光脑急匆匆看了一眼，立马冲下床打开门，与站在自己门前正打算敲门的秦惊鸾对视了一眼，看见早就等在客厅的郗鹊，游如梦刚刚穿上外套，正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 “你果然又睡回去了。” 秦惊鸾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她：“赶紧洗漱吧，早饭我跟小喜鹊带回来了，一会赶紧吃点直接去考试。” 林娆大为感动，给了队长一个熊抱：“谢谢鸾姐！我马上！” 她风风火火地跑回房间极速穿衣服，又去卫生间快速洗漱，出来的时候几个舍友正围在茶几边小声说着什么，青绻睡眼惺忪地坐在璨璨旁边，沙发边围绕着芬达、布丁和啾啾。 见她出来，舍友们招呼她去吃小笼包，她急急忙忙地塞了几个，背上包打算跟舍友们去考试，上午跟下午都是笔试，不用带生命体，所以客厅里一众生命体眼巴巴地瞅着自家主人，各自收到了安抚的眼神。 林娆跟璨璨和青绻分别拥抱，挥了挥手之后和舍友们一起上了电梯。 “怎么晚上的考试又是带你去……”林娆走后，青绻幽怨地看着璨璨，后者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声线干净柔和：“因为一直都是我呀。” 林娆上课一直都是带璨璨，再说了，如果再把青绻带出去参加考试，有心人一注意就知道她有了两个能化形的生命体，树大招风，还是低调点好。 青绻不满地撇嘴，打着呵欠往房间里走：“昨天晚上刚化形的时候虚弱成那个样子，你最好是真没事了，要不然今天就给姐姐拖后腿了。” 璨璨略略低头，伸手摸上自己的胸口，掌心下心脏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有力而清晰。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低声说，“嗯，没事了。” …… 林娆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下楼的时候，出了门发现门前路边的绿化带旁边，一个宿管阿姨正弯着腰在绿化带中张望着什么，一边张望一边发出“喵喵”的声音，手里还拿着点小鱼干。 “这是在找野猫？” 游如梦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嘟囔道：“现在学校里还能看见野猫吗，总感觉都被送去生命体培育基地里了，要么就被学校养着等分配。” 林娆摊了摊手：“那可不一定，如果潜力等级低的，培育基地不愿意要，也没达到学校的标准，不就是野猫了。”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昨晚上的事，叹了口气：“说起来，昨天晚上还在我屋子里发现不知道是豹子还是什么的，但是一被发现就从窗台上蹿没影了，好像身上还有伤，也不知道怎么上来的。” 她们宿舍可是七楼诶……虽然有窗户和管道什么的，但是也挺高的，那个不知道是豹子还是什么的东西上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上来的，下去的时候跑得也有点太快了。 秦惊鸾惊讶地转头看她：“你屋里又长生命体啦？” 郗鹊似乎有点想笑，补充一句：“估计又是毛绒绒。” 林娆：…… 她大言不惭：“招毛绒绒喜欢又不是我的错对吧，都怪我魅力太大，毛绒绒们前仆后继……我跟你们说，我迟早搞出一个毛绒绒军团……”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美得你！” 她们一边说笑一边往考场走，还好考试地点不算远，不用多久就能到。 教学楼的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在这里考的大都是她们生灵系的，放眼望去有好多熟面孔。贺瓷混在人群中，已经收到了她们的消息，一转眼看见她们就跑了过来。 两边成功汇合，林娆跟朋友们随便找了个角落蹲着，打开光脑看存下的资料。 “你是林娆？” 忽然有个女生叫住了林娆，林娆抬头望去，看见前方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女生。 她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肤色白皙，五官小巧而精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洋娃娃一样，尤其是她有一头长长的褐色卷发，让林娆想起童话故事里的长发公主。 “是我，你是……？” 她虽然有点眼熟，但林娆实在想不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礼貌地问面前的女孩。 褐色卷发的女孩眨了眨眼，杏眼中就像是有一汪清澈的湖泊：“我是海伦·佩兰，是生灵系2班的，我们开学的时候应该见过。” 她这么一说林娆就有点印象了，好像确实在上某节课的时候瞥到过，不过两个人也就是擦肩而过，虽然她觉得那个女生很好看，但是后来也没找到她在哪里……上课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想起来了……不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娆疑惑地看着她，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没什么……”海伦笑了笑，声音柔和，“我前段时间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来学校上课，回来之后听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所以对你有点好奇，今天看到你就想着来打个招呼。” 她轻轻抿唇，试探着问：“……你不会介意吧？” 林娆立刻摇头：“当然不会！” 认识美女当然很开心！ 她跟海伦友好地互换了联络方式，然后各自融入自己班级的区域。 “那个是海伦？” 褐发女孩刚一走，几个舍友都好奇的凑过来跟林娆窃窃私语，游如梦这个八卦小能手显然认识她：“海伦在2班其实还挺受欢迎的，听说她是少见的奶妈诶。” 秦惊鸾点了点头，佩兰家族在军部也有人，比塞伦斯家族虽然差一点，但也算一个挺强的贵族了，他们家的小女儿她也有所耳闻：“对，她虽然身体比较虚弱，但是精神力比较特殊，好像能帮别人恢复精神力。” 林娆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这么有用？” 贺瓷被她们这么一说想起来自己似乎也见过海伦：“确实……我好像之前见过，上课的时候，她给小组里的同学治疗过后那个人很快就恢复了。” 郗鹊小声说：“队伍里有这么一个人在，感觉会安心很多呢。” 毕竟，精神力要是用完了甚至透支了，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万一再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奶妈确实还是挺重要的…… 每个人的精神力特质都不一样，有些人的特质表现在能够具象化一些元素力，比如火焰雷电之类的； 有些人的特质在精神力实体化的时候表现得比较明显，比如艾塔凝聚出的长剑锋利无比，她本人的精神力也有很强的攻击性； 有些人的特质则不太明显，比如海伦那种所谓的“奶妈”，那种精神力很柔软，几乎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什么其他特性，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正是因为如此，这种人的精神力能够更加轻易地被别人吸收接纳，转化为自己的精神力，达到补充治疗的效果。 “可惜晚上就是团队测试，她应该有队伍了，要不然就可以把她邀请到咱这里来了。” 林娆皱了皱鼻子，有海伦在，她们的续航能力应该可以大幅增加。 “其实也不一定……因为她不经常在学校，之后说不定也不会在学校久待。” 秦惊鸾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指了指她的光脑：“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考试马上就要开始咯。” 林娆：！ 就在她手忙脚乱翻资料的时候，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收起了手中的书或者光脑，各自走向自己的考场。 林娆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抬眼就对上不远处褐发女生的视线。后者见她看过来，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轻轻挥了挥手。 第57章 【多尼星】 各种课程的笔试要持续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林娆在考场里答题答得头昏脑涨，下午走出考场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回宿舍吃完晚饭才差不多恢复活力。 游如梦和秦惊鸾跟她差不多，倒是郗鹊进去前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顶多就是稍稍疲惫了一点，别的倒没什么。 “小喜鹊……你怎么看起来没事人一样？”游如梦有气无力地搭上她的肩膀，郗鹊推了推眼睛，露出安静斯文的笑容。 “我已经习惯了，之前我的做题量比这还要多。” 秦惊鸾伸了个懒腰，叹气：“你一个法师就别羡慕了，小喜鹊可是我们队里的分析师啊。” 游如梦的精神力有点雷电元素的特性，全面爆发的时候除了对敌方造成伤害，还有几率造成一定的麻痹效果。 郗鹊的精神力比较玄乎……她的精神力没什么攻击性，但像流水一样可以悄无声息地铺开并获取信息，非常适合探查，配合郗鹊高超的计算分析能力，在下副本的时候相当于队伍里的导航仪。 “哎，马上就要团队小考了，你们紧不紧张？” 说到这个，游如梦又搓了搓手臂，紧张兮兮地小声问。 秦惊鸾无所谓地耸肩：“你对我们队没有什么清晰认知吗？” 她拍了拍桌子站起来，一挥手：“成绩出来你就知道了——走啦姐妹们，跟队友汇合去。” 四个人带着自己的生命体再次出发，热热闹闹地进了考场所在的那个教学楼，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这栋楼其实林娆和艾塔经常来，就是来用训练室的。一楼的大厅很大，但是现在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学生。 大厅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是一面巨大的光屏，为了防止出现提前对训练舱做手脚这种作弊行为出现，一般这种考试都是在考前才用大屏随机抽选并公示考场的。 有人注意到林娆她们，立刻跟同伴小声说起话来：“哎哎，你看看那边，是不是林娆？” 同伴转头，眯着眼分辨了一下：“是吧……诶，她身边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那人小声提醒：“你不觉得那个发色有点眼熟？” 同伴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又被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手臂：“她的生命体呢？！” 同伴睁大眼：“我草！” 他转过头去看了又看，他们是一个班的，互相都认识，林娆她们上课总是四个人凑在一起，看久了连她们的生命体也眼熟了，眼下另外三个还在，但是那个金毛…… 他喃喃自语：“不会吧……这才开学两个月，她的生命体都化形了？” 先前说话的人忍不住酸溜溜地啧啧嘴：“算了……人家天天又是上课又是打副本，擂台都打了八百场了。 你看见全息训练场的积分榜了没，咱们这一届的除了机战系的几个尖子生在上头，剩下就是她们宿舍四个，还有贺瓷，再就是一班那个小怪物……林娆她们队能把积分榜前十包一半。” 同伴抹了把脸，悻悻道：“之前还是军训第一呢，队友也这么厉害……算了，看看她们几个这次考试怎么样……我听说是全新的副本。” 他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人说：“好像是学校跟军部联合制作的，以前线的一个什么星球为原型来着，全是虫族，数量还没上限，得完成任务。” …… 那两个人跟林娆几个其实隔得不远，以林娆几个的耳力，轻轻松松听了一大半，不过最后说到副本的时候他们声音低下去了，只听到了个什么“前线”“没上限”什么的词。 “这次考试是新副本啊？” 林娆她们没在意之前讨论自己那一段，说起了这次考试。 “好像是吧……之前好像听我爸说最近军部跟各个高校都有接触，可能打算慢慢地把一些战役的资料开放出来做副本来历练学生。” 秦惊鸾摸了摸下巴，稍稍眯着眼睛：“不知道这次是哪个战役……” 贺瓷刚刚已经过来了，她站在游如梦旁边，左臂上缠绕着青翠欲滴的藤蔓，从肩头一直到手腕，藤身细细的，看起来就像她衣服上特殊的花纹。 她手臂上的藤蔓懒洋洋地打着卷，林娆站在她另一侧，忍不住低头看，新奇地小声问她：“它现在不用待在盆栽里了吗？” 贺瓷的目光也投向手臂上的藤蔓，它分出一支来努力地伸向林娆的方向，林娆伸出手指，它就迅速缠绕了上去，亲昵地蹭蹭她的指尖。 “嗯，现在它只要每天进去待一会就好了，剩下的时间可以从盆栽里出来自由行动。” 贺瓷小声解释，林娆忍不住轻柔地搓搓藤蔓，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藤蔓把自己用力地从土里拔出来的场景，乐得噗嗤一笑。 说话间，机战系的三个人姗姗来迟，萧寻和科洛好像是跑过来的，还有点气喘——相比之下艾塔就轻松多了。 科洛一边喘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解释了一句：“这家伙……这家伙回去眯了一会，结果就……睡过头了……” 萧寻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他深呼吸一口，缓了过来：“怎么样，考场分配出来了吗？” 秦惊鸾向着大屏扬了扬下巴：“喏——刚好。” 几个人转头看去，一片空白的巨大光屏上展示出一个空白的两列表格，最上方有一个滚动条，两列数据飞快滚动，底下的表格也飞快地填充、下拉。过了一会，滚动条停止闪烁，下拉的表格也停滞了。 秦惊鸾看了看光脑，一边点开新信息一边跟队友通报：“结果出来了……我们去a307训练室。” 所有的学生开始向左边的a区和右边的b区分流，有一部分在一楼就找到了自己队伍的训练室，有一部分则上了电梯，一部分上了楼梯。 林娆一行人因为楼层不高，索性就上了楼梯，按着指示很快到了a307。 这个教室里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摆着十个训练舱，旁边还有给生命体准备的头盔和副舱——像璨璨这样已经化形的生灵体再使用头盔显然有点不合适。 留给考生们找到考场的时间差不多快要结束，林娆几个人按照惯例检查了一下训练舱，就一一躺进去，登入了全息训练场。 林娆进去之后，立刻选择【富婆和跟班】队伍面板，点击秦惊鸾头像后面的【集合】，再睁开眼时，已经跟队友们共处一室了——还有生命体们。 林娆：好多人啊.jpg 她看了一圈，又习惯性地拉开队伍查看状态，结果目光忽然定在队伍面板上看了一会，抬起头盯着两个男生瞠目结舌：“你们……你们的id？” 队伍面板上，萧寻和科洛的头像上分别顶着两个黑白分明的—— 【沉默是金】和【上善若水】。 萧寻肉眼可见的沉默了，扶着额头表示不想说话，科洛兴冲冲地说：“我觉得你们统一的形式挺好的，这次考试我们万一要上榜的话，整齐的id才好看！” 林娆：…… 她最开始用的是【心如止水】，结果游如梦见了立刻抛弃自己原来的id改成【人生如梦】，又怂恿秦惊鸾、贺瓷和郗鹊分别改成了【顺其自然】、【往事随风】和【岁月静好】，艾塔有一天上线看到她们整整齐齐的id，沉默了一会，改成了【海阔天空】。 然后现在…… 好嘛，这要是挂出去人家以为是什么家长团来观光了呢？ 行，挺好，整齐。 林娆默默点了个赞，转头去扒拉秦惊鸾看正事：“鸾姐，副本信息出来了没？” 这次考试是指定副本，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个。秦惊鸾正盯着屏幕，手指上下滑动：“应该快了……哦，出了出了！” 她把副本信息投放到大屏上，几个人都抬头看。 “【多尼星】副本，敌人类型为虫族，数量未知。 任务内容：深入虫巢，找到母虫并杀死母虫。任务奖励根据任务完成进度发放。 副本奖励将根据副本难度及个人击杀敌人数量综合发放。 母虫死亡或团队人数清零即副本结束，进入任务清算。 请选择副本难度： ——普通 ——困难” 第58章 智能npc 屏幕上弹出难度选项的时候，林娆几个也看到了下面的小字，大意就是说普通难度起步，困难难度有余力的可以尝试，会酌情加分；参与考试的训练舱都已经申请开启监控权限，老师们会全程监控副本内考生的表现。 “那怎么说，咱选普通还是困难？” 秦惊鸾抬头询问队友的意见，艾塔率先举手：“困难。” 科洛和萧寻紧随其后：“困难。” 游如梦和郗鹊跟着举起手，林娆笑着眨眨眼，用胳膊碰了碰自家队长：“他们你还不了解么，一个战斗狂最后会发展成一队战斗狂……” 秦惊鸾于是在队友们的目光中按下了“困难”，灯光暗下来，一行人轻车熟路地闭上眼。 经过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几个人都通过仿真的体感设置感觉到了凛冽的风刮过自己的皮肤，即便穿着作战服，冷意也如附骨之疽一般迅速在身体里蔓延。 有人在喊他们，林娆努力睁开眼，视线清晰的时刻，看到一名穿着军装的战士正在挨个摇晃他们的肩膀。 他正好走到她旁边，看见她睁开眼睛，眼睛一亮：“醒啦？” 他又转头去看其他人，看他们陆陆续续都动了起来，松了口气：“醒了就好，多尼星是边陲小星球，气候是有点恶劣的。” 他们小队整整齐齐地躺在一个土包旁边，林娆坐起身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坐起来了，听见这个战士的话顿时面面相觑。 ……这个副本还有智能npc？ 秦惊鸾清了清嗓子，试探着看向战士：“你……” 战士一拍脑袋：“噢，忘了，我还没跟你们自我介绍，我是王华，你们叫我王哥就行。你们都是刚来第四军区的新人吧，有点眼生……” 他嘟囔两句，又叹了口气：“新人被分配到巡视任务，其实也还好了。” 林娆注意到他话里某个字眼，跟旁边的艾塔小声说：“白桦老师是不是也是第四军区来的来着？” 这话还是被王华听见了，他咧嘴一笑，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是嘞，白桦上校可是我们军区王牌生灵者小队的！” 他说完，表情不知怎么有点黯淡下去：“就是可惜……” 林娆敏锐地察觉到这个npc的‘情绪’低落下去，正想再打探点什么，但他已经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既然你们都醒了，我们就继续巡视吧。” 这个npc……这么智能？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应了一声，都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地方有些荒芜，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城市高楼的轮廓，但林娆她们巡视的地方却是寸草不生，地面是一片惨淡的灰黄，有些枯萎的低矮植物下显出皲裂的痕迹。 王华进入警戒状态，一路上反而沉默了不少。他沿路检查了几个探测装置，最后领着小队来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 那个洞口隐蔽在一处土坡下面，不到一人高，宽倒是挺宽的，如果高度足够，能让三个人并排进入。 “昨天发现的地穴就是这里。我在洞口检测到了微弱的生命活动迹象，但是可能是信号太差了，闪了一小会就没了，后面放进去的探测机器人也很快失联。” 他弯身朝里面看了看：“里面啥也看不清……我们需要进去看看，至少确认是什么东西。” 有之前的副本信息提示，小队里的人都很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虫族。 而且是数量未知的虫族。 不管具体数量是多还是少，标明一个“未知”总会让人下意识地感觉不安，尤其是在林娆几人的预感中……具体数量可能会多到数不清。 毕竟最底下可是一只母虫，根据人类现在研究出的虫族社会的等级划分，在没有虫母、王虫的情况下，母虫除了繁育，还负责发号施令，一只母虫身边往往伴随大量的守卫虫和兵虫。 他们深吸一口气，跟着王华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猫着腰从洞口鱼贯而入。 王华坚持要在前面打头阵，说不能让新人在前面担风险，秦惊鸾拗不过他，但也把队伍里的艾塔作为前锋跟王华放到了一起。 还有璨璨，他在长期的训练中演化出的能力是重盾，精神力比较“坚硬”，相比其他人更适合做盾辅。 林娆把他安排去跟在王华身边，方便出意外的时候先放个盾缓冲一下。 洞口有点矮，里面也不算高，他们进来之后除了原本身形就比较娇小的游如梦和郗鹊，以及尚未化形的生命体，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得稍稍弯腰。 郗鹊摸了摸肩头小肥啾的脑袋，它比刚开学的时候大了半圈，虽然还是很圆润，但尾羽修长，鸟爪纤细，整只鸟灵动又俏皮。 它扑了扑翅膀，丝毫不惧地向前飞进黑暗中去。郗鹊的瞳孔中央亮起微微的银光，是她在和啾啾共享视野。 这是啾啾的衍生能力，加上啾啾可以作为暂存容器把郗鹊的精神力带到更远的地方，这样让郗鹊有了更多的数据样本和资料，能够得出更准确更详细的分析。 王华有些惊奇地看着郗鹊，多尼星在军区边缘，没有生灵者小队驻守，他以前还没见过这样的作战方式。 前面暂时没有什么异常，一行人小心地往里走。路越来越宽敞，很快所有人都可以不用猫着腰了，但是光线也更暗了。 秦惊鸾低声说了句“照明棒”，小队成员立刻齐刷刷从装备袋中掏出一个小臂长的管状物体，按下某个按钮，它开始散发出幽幽的荧光，虽然不算太亮，但照明是足够了。 林娆正在铺开自己的精神力辅助探测，她虽然喝了抑制药剂，但是实际上的精神力已经到达a+的水准，再加上她本身精神力似乎就比别人要庞大一些，探测范围也更广。 郗鹊的主要任务是收集数据，林娆的主要任务是警惕任何风吹草动，以便在敌袭的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并保护离队伍有一段距离的啾啾和队伍最前方的队员。 地穴里除了几个人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再无其他，连一些地下生物偶尔发出的细微窸窣声也没有，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郗鹊的眼里微光闪动，她走在秦惊鸾身边，飞快地进行信息整理，时不时低声同步自己这边分析出来的结果。 “土质表层坚硬，形成特殊的隔绝层，沿路有物质不明的析出结晶……道路暂时没有其他分支，正前方氧气浓度降低，不明气体浓度升高……” “它们应该进来很久了，我看到沿路好像有一些石化的类似守卫虫孵化后残留的虫卵组织。” “初步推测是巨锋螳螂种群，沿路的第一代守卫虫大约有十三只……再深入一点应该就能遇到了。” 巨锋螳螂可以说是螳螂的变异种，只不过体型大了数倍，两条前肢末端演化成又宽又长的巨大刀锋，上缘是锋利的刀刃，弯弧下方又是一排锋利的、带着弧度的锯齿。这一旦砍到人的身上，能连皮带肉挂下一层来，如果被勾住了脑袋或身体，那么下一刻就是身首异处或者大卸八块的结局。 听到郗鹊的话，一行人更加谨慎，略显幽暗的光芒在地穴中缓慢前进，映亮一张张冷凝严肃的面孔。 林娆忽然叫停了众人的脚步，她站在原地，面目沉冷：“刚刚是什么声音？” 除了艾塔和贺瓷两个s级精神力的，其余人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有情况，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林娆不敢放松，她刚刚通过精神力好像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响动，但现在又消失了，快得就好像刚刚是她的错觉。 不对……不会莫名其妙产生错觉，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蛰伏。 但这条路没有其他分支，前方精神力探测范围内也暂时没有异常，那个东西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有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脆响在黑暗中响起，这个声音轻到仿佛一滴水融入江河，但对于林娆来说却不啻于在耳边炸响—— “敌袭！” 第59章 巨锋螳螂 前方的黑暗中，模糊的巨大轮廓从洞壁坚硬的土层表面破土而出，尖锐的蜂鸣声下，足有一人高的巨大虫族风一样卷到小队面前，漆黑的刀锋猛然扬起，狠狠砍下时带起破空的风声。 林娆的精神力瞬间在最前方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刀锋砍下时迟滞了一瞬，飞在最前面的啾啾已经灵活地一个侧转，险险躲过刀锋，被林娆的精神力包裹着往回拉，而刀锋则在屏障轰然破碎后凶猛地砍向队伍最前方的人。 一道泛着金光的圆形屏障骤然闪现在王华面前，为他挡下了这第一击，巨锋螳螂行动受阻，恼怒地尖声鸣叫，另一个前肢避开圆盾勾向后面的王华。 王华是经过战场锤炼的战士，他反应极快地从腰间武装带抽出一根短棍，手腕一翻，滋啦一阵电流声中，短棍两端瞬间延展变成一根比人还高些的长棍，在变化完成的瞬间恰好正面撞上虫族的刀锋，发出类似于金属碰撞的一声铮响。 与此同时，艾塔闪身退避给王华留出一定空间后纵身起跳，在洞壁上借了个力，整个人一个鹞子翻身就跃到虫族侧上方。 无形的精神力被精准地压缩到巨锋螳螂周身，一阵泛着紫色的电光忽然噼里啪啦地炸开，巨锋螳螂发出凄厉的鸣叫，身体肢节无法控制地痉挛，进入短暂的麻痹状态—— 艾塔手中银蓝色的长剑乍然成型，趁着这个机会对准了螳螂近似三角形的脑袋，在洞穴顶部发力一蹬，借着重力和加速度的势头闪电般刺下，斜着捅穿了虫族的脑袋。 她落在巨锋螳螂中间的一截胸甲上，虫族腥臭的血液溅到她身上，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擦去颊侧一点血污，抬头看向队友们：“强度一般，可以搞定。” 秦惊鸾比了个ok的手势，和林娆、游如梦、郗鹊一起上前围住巨锋螳螂的尸体指指点点。 “这巨锋螳螂还是第一次见……之前下副本好像没遇到过？” “没遇到过这么大的，而且也没这么黑吧……” “小喜鹊你看看它身上啥能用，以后万一碰到了得想办法收起来。” “胸甲可以制作流体金属，前肢刀锋可以熔炼机甲武器……” “……” 在旁边惊魂未定的王华：…… 他瞠目结舌地在小队成员身上转了一圈，目光钉在艾塔身上，眼神火热：“你们，你们这么强的啊？” “要是我们驻地也有这样一支生灵者小队就好了……”他梦呓一般喃喃道，“这么些年就不会守得那么辛苦了……” 他的音量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一种难言的沉默蔓延开来。 虽然他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看多尼星的环境和气候，加上副本信息的提示，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地明白多尼星作为星系边陲的一个边缘星球，守在这里的战士过得有多艰难。 边缘星球，意味着远离星系中央，没有足够的资源，补给说不定也是很久才来一批，守卫这里的军队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巡视、警戒，避免任何虫族跨越这道防线威胁到身后的其他星球。 “没关系，我们来了，我们会帮助你们的。” 秦惊鸾低声安慰，她跟军部的关系相对更近一些，对这些军部出来的人更亲近，并且她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关于这个副本的原型。 多尼星，位于卡萨星系边陲，是第四军区边缘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小星球，因为它的位置可以说是“门户”，一旦被虫族攻陷，后面的其他星球就很难兼顾。 现在多尼星虽然仍然处于联邦掌控之下，但是它在几年前曾经差点变成沦陷区。当时虫族把母虫悄悄送入了多尼星，母虫在地下孵化虫卵，地面之下几乎全被打通了，到处都是正在成长的幼体虫族。 这样发展下去，等到虫族都变成成虫冲上地面的时候，仅凭当时驻守在多尼星军区的军队很快就会沦陷，多尼星也会彻底沦为虫族的巢穴，然后也许就会轮到多尼星身后的各个星球。 但有一个战士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地下虫巢的入口，他进行探测无果，为了不拖延时间，还是决定亲身涉险，给军区发出信号后进入了虫巢，最终牺牲在通往母虫所在地的路上。 他虽然牺牲了，但是他传出的消息让军区很快派了人过来，在专业的分析探测下很快确定底下有虫族的活动迹象，一场战争就此打响。 这场战争牺牲了多尼星无数的驻军战士，也让本就贫瘠的星球更加奄奄一息，但好在包括虫母在内的虫族被彻底消灭，这场战争以人类惨烈的胜利告终，史称多尼星战役。 秦惊鸾心绪有些复杂，看来眼前这个正感慨万千的青年正是以当年那个第一个牺牲的战士为原型制作的，那么接下来，他很有可能会就这样死在虫巢里。 王华呼出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对他们宽慰地笑了笑：“既然你们有这样的实力，我就放心了，咱接着往下走吧，说不定能把这地方摸清。” “都小心些，注意洞壁，科洛萧寻警戒后方。”秦惊鸾低声叮嘱，洞壁表面略显坚硬的土层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能隔绝探测，刚刚那一只要不是林娆发现的快，说不定它贴脸杀一上来就成功了。 一行人接着往里走，随着洞穴地势越来越陡峭，路变得难走，战斗也变得困难起来。一路上几个人又解决了零零碎碎的四只巨锋螳螂，战斗结束的时候，在原地稍作休整。 “按照目前的数据情况推测，接下来我们每个人至少需要五管精神力恢复药剂，如梦六管，距离母虫所在的地方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 郗鹊压低了声音跟秦惊鸾汇报情况，他们走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守卫虫太过分散还是什么，十三只只出现了五只，还剩下八只不知所踪。他们的任务是杀死母虫，可是在母虫前面除了这第一批守卫虫，还会有大量的幼体或成体虫族，以及在母虫身边的另一批守卫虫。 这次考试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完成考试只能是杀死母虫或全军覆没结束副本，副本完成时长也会算在考试成绩的评估因素里，到最后会按一定的比例转化为学分。 学分谁会嫌多呢？ 秦惊鸾沉思一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所有人，接下来加快行进速度，保持警惕。”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正要继续前进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隐约的轰鸣。 一行人的动作瞬间停滞，林娆的精神力快速延展铺开，小心又迅速地向能探测到的范围摸索过去。 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像上次一样虚无缥缈，而是近了很多很多——就在他们脚下！ “跑！向前跑！” 似乎有些经验的王华立刻大喊，不由分说地推着身边的人都往前跑：“下面有东西，可能很快要塌了，先跑！” 他大声喊着，自己却没怎么动，当他推着最后一个萧寻跑出去的时候，才缀在他身后冲了出去。 脚下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而且仿佛在跟着他们奔跑，地面突然开始崩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蔓延的裂纹紧紧追在队伍最后的王华身后，秦惊鸾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大声喊他：“王哥，快！” 王华咬着牙，脚步又快了一些，然而裂缝的速度也忽然加快——他的脚下瞬间裂开！ 穿着军服的战士瞬间掉进了裂开的缝隙里，就像被巨兽一口吞掉，就在他整个人掉进去的刹那，一根青绿色的藤蔓迅速从贺瓷手臂上的某个分支暴长出去，瞬息间探进裂口，想把王华捞回来。 ……然而裂缝蔓延的速度比他们所有人都快，跑在中间的林娆只感觉脚下一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只来得及抓住扑过来的璨璨，情势紧急之下一阵金光忽然在每个人体表亮起，薄薄的光盾在每个人身上都套了一层； 青衿藤身上除了固定在贺瓷手臂上的主体，其余的七条分支疯狂扭动生长，在贺瓷精神力的控制下接连甩到队友们腰间牢牢缠住，尽量作为缓冲。 金发少年苍白着脸用身体护住林娆，只来得及提醒她一句“屏障”，就和所有人一起重重跌进下方激扬的尘土里。 第60章 都是名人 监控室里，一众老师围在各自负责的几个队伍的监控画面前看学生们的进度。 他们一边看屏幕，一边低头记录着什么，时不时点开某个小队的屏幕放大，或皱眉或惊叹，然后在手里的表格上添上减分项或加分项。 老师们在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房间另一头却有两个人抱着手臂，正忧心忡忡地低声交流。 这是一男一女，身材高挑修长，一身军装下能隐约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有一个老师从他们身边匆匆路过，礼貌地点点头：“苏少校、李少校。” 苏秦越和李杰回以微笑地颔首，看着那个老师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翻看学生的监控画面。 “这样有用吗？” 李杰压低了声音，他瞥了一眼最近的一个监控屏幕，里面的几个学生正在慌不择路地被巨锋螳螂追赶，身为守卫虫的那只巨锋螳螂镰刀锋利、身形巨大，速度也快，很快就追上了最后的学生，刀锋一勾一划，最后的学生瞬间被劈成了两半，紧接着前面的学生也纷纷被追上，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屏幕上缓缓跳出结算界面。 苏秦越也在看那块屏幕，但结算界面跳出来的时候，她就移开了眼睛，看另一块屏幕。 “……不管有没有用，总得做好准备。” 她低声回答，眉头下压，神色显出一种有些隐忍的焦躁。 “按照预估，情况会越来越紧急，这些后备力量必须抓紧培养。就算现在不能让他们上战场，提早接触一下……也不是坏事。” 李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正好也算提前筛选了，合适的人得重点关注。” 苏秦越“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问李杰：“先前这帮学生军训那时候，张慕涵说有几个不错的苗子，你记得是谁吗？” 李杰愣了愣，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嘶……姓林好像，叫什么来着，还有跟她关系好的……” “林……林……林娆！对，林娆，找找看。” 他终于想了起来，两个人在监控室里张望了一阵，看到a307的标牌后面列出的一长串人名，找到了想找的人。 他们一边往那边走，一边低声说话。 “说是这个林娆精神力链接学得很快，生命体对战也挺出色的……”李杰皱了皱眉，他不是生灵者，只是纯粹的战士，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只听张慕涵说了一嘴，苏秦越提出来才想到。 “她现在来不了，我们顺便给她看看吧。” 苏秦越叹了口气，提到张慕涵的时候眉宇间忧虑又深了一层。他们围到负责a307室监控的老师旁边，那个老师还有别的队伍要看，只说请他们自便，就继续眼观六路地看着监控评分了。 苏秦越和李杰随手扯了两张椅子坐下，看向面前的屏幕。屏幕上一片昏暗，只有零星的几个地方亮着光，大约是照明棒，但是人确是一个也看不见。 李杰啧了一声，皱起眉：“这是什么情况？” 苏秦越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这是……扬沙？这支队伍的人呢？” 她的话音刚落，屏幕中忽然极快地闪过一片阴影，苏秦越和李杰同时眼神一凝，直觉不妙。 昏暗的地穴中，被调高亮度的照明棒因为坠落而分散在各处，扩散的光线范围内扬起的沙尘静静地飘舞。 忽然，一双幽暗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从黑暗中悄悄亮起，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照明！”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有力的女声，同时散落在各处的照明棒被瞬间击碎，明亮的白光刹那间降临，照亮了在黑暗中缓缓聚拢过来的无数的虫族！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们转瞬间辨清了形势，站在金发少年身边的黑发女孩双手微抬，一层笼罩住小队成员的精神力屏障骤然成型，金发少年也抬起了手，叠在身边人的一只手上，两人齐齐发力，精神力屏障上泛出一层金光。 “后撤！后面有凹陷的石壁！” 她大声喊，所有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游如梦抓紧时间向后甩了一片精神力麻痹住几只虫族，萧寻张弓一箭捅穿一个脑袋，整个队伍护着中间的伤员王华缓慢后撤。 “安全，后面没有守卫虫！” 有个冷静的女声通报了一句，清理后方的两个人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撤到那个位置安置了下来，郗鹊和芬达、布丁几个守在王华身边，萧寻转身靠前两步加入战局。 阵地暂时稳定下来，艾塔便不再顾虑，她和科洛两个人一马当先冲出屏障，一柄长剑一柄重剑在虫群里杀进杀出，萧寻站在屏障内作为后备支援远程辅助。 林娆分出一部分精神力来维持护盾，剩下的则交给璨璨撑着。她手中的光刀刷一下展开，就在屏障外清理试图靠近的虫族。每当有虫族想要靠过来的时候，游如梦就甩出一片包裹着电流的精神力，每每能僵住大部分虫族，这时候林娆手起刀落就能切掉一个又一个脑袋。 秦惊鸾端起了枪，她是队长，一向担当的就是统筹全局的职责，她一边随手瞄准，一边开枪崩掉几个虫族的脑袋，一边还不忘分神注意各个队友那边的动向。 “瓷瓷，一点钟方向！” 青翠的藤蔓瞬间卷了出去，眨眼间扫退正要偷袭艾塔的一只虫族。艾塔手腕一翻砍掉面前虫族的脑袋，反身借着藤蔓的力足尖一点就飞向另一只虫族，剑尖方向一转，停下时剑身上已经穿了两个虫族的头。 “十点钟方向！” 秦惊鸾话音刚落，另一条藤蔓也弹射出去，科洛那里聚集了许多虫族，他几乎要被淹没；藤蔓甩过来的瞬间，他恰好抬手抓住藤蔓飞身腾空，手上的重剑一闪，换成了一把小型光子炮，炮口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底下聚集的虫族瞬间被轰倒一片。 “贺瓷！拉我起来！” 后面萧寻在喊，场上这么混乱，他的视线和射程都少有点受阻，贺瓷头也不回，指尖微动，又一分精神力落到青衿藤身上，催生出又一条藤蔓，卷着萧寻的腰把他带了起来。萧寻眼里隐约闪动着兴奋的光，他的手凭空一抓竟硬生生捞出五支泛着红光的箭来，五箭瞬息间朝着不同的落点齐齐射出，落入虫群后顿时发生小规模爆炸，有些离得近的虫族瞬间被炸得稀碎。 屏幕外面的两个人惊异地沉默了，他们抬头看了一眼a307后面跟着的一串名字，转头问旁边的老师：“这几个学生您认识吗？” 老师瞥了一眼，笑起来：“当然，都是名人——领队的那个秦惊鸾和副队林娆是他们生灵系三班前三，另一个是用藤蔓的小姑娘，秦惊鸾和林娆的两个室友也都在前十，甚至还有一个b级的；虫子堆里打架的那三个是机战系1班的，女生是第一，两个男生是前五来着。” 她推了推眼镜，似乎很欣赏这支队伍：“他们是这一届里全息训练场用的最频繁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部分，平常学习训练也都很努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屏幕中少年们打得越来越轻松，虫族越来越少，林娆和游如梦甚至已经停手，任由三个机战系的队员打架、秦惊鸾和贺瓷控场，她们跑到后面去察看王华的情况。 王华是第一个掉下来的，没有防备，藤蔓也没能及时接住他，他的脑袋在石头上磕了一下，陷入了昏迷，不过总体也没什么大事。之前林娆他们都看见他眼下的青黑和遍布眼球的红血丝，也就没把他推醒，反正他们队都能应付。 ……虽然知道他只是npc，但他实在太真实了，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他们忍不住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对待他。 “这些孩子……确实还不错。” 苏秦越沉默了一会，低声说。她看着屏幕里昏迷的王华，抿了抿唇，手掌握拳，指节微微泛白。 “王华”就是以当年巡逻时发现虫巢入口的那个战士为原型制作的，为了还原副本的真实性，在制作这个智能npc的时候导入了大量那位战士的信息，还搭载了包括情感在内的许多模块，这让它看起来更像真实的人，更像那个曾经光荣牺牲的战士。 她和李杰其实都是从第四军区调过来的，之前在多尼星待过一阵子，恰好就是多尼星战役那段时间。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新兵，那个战士对他们照顾有加，那一天出门前还说回来一起吃饭，结果谁也没想到，他就再没回来。 李杰同样有些动容，他抹了把脸，抬头盯着屏幕里已近尾声的战斗：“战斗力出众，团队意识强，协作能力也不错……而且品性都挺好。” 他像是在评估什么，沉吟了一会，转头对着苏秦越说：“打报告的时候，把他们也报上去吧。” 第61章 守卫虫 地穴里，战斗告一段落，林娆和璨璨把屏障撤掉，小队里一半人在照看王华，一半人在观察战场。 “这是不是有点小了，都是还在成长期的虫子？” 游如梦脚尖踢了踢面前动也不动的虫族尸体，有些嫌恶地皱起眉。 这些虫族虽然数量多，但是没有他们刚刚遇到的巨锋螳螂那么大，那些守卫虫目测比王华那个成年男人还要高一点，而这些虫子大概也就到王华的胸口差不多，整体宽度也窄一些。 后面传来郗鹊的声音：“这些都是成长期的巨锋螳螂，再有一两个月它们成长期结束，也就变成咱们遇到的第一只守卫虫那样的成虫了。” 秦惊鸾看着艾塔那三个机战系的磕了恢复药剂，又催着林娆磕，看见林娆拿出来药剂瓶，转头问郗鹊：“小喜鹊，现在能推算出我们在哪吗？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稍等。”郗鹊应了一声，瞳孔里的银光微微闪烁。很快被派出去的小肥啾就回来了，落在她肩上收了翅膀。 “我们现在掉到了虫巢更深层，距离母虫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更近了……生命活动的迹象更强烈了，往右边走，应该能遇到更小的幼虫和守卫虫，再往后就是母虫。” 秦惊鸾叹了口气：“行吧，加快速度，看来还有好多虫族要打。” 这个时候王华醒了，揉着后脑勺坐了起来。他茫然地环视四周，表情在看到一地虫尸的时候更茫然了。 “这是……” 郗鹊确认了一下他的后脑没有明显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游如梦笑嘻嘻地接话：“遇上了一波虫族，不过问题不大，”她比了个大拇指，向王华狡黠地眨眨眼，“搞定！” 王华瞠目结舌，爬起来看了一圈，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么多？？” 看这一堆一堆的，少说得有上百只啊……虽然说还不是成虫，但是虫族生性残暴，数量又这么大，这得多难打？ 科洛见怪不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真的不算什么大事，要是这么多成虫我们还得掂量掂量；这还没长成呢，威胁也不是很大啦。” 见到伤员平安无事，一行人都收拾了一下东西，继续往深处走。 上一批照明棒被击碎后充当照明弹尽职尽责地亮了好一会，这会已经又完全暗下来了，小队成员再次掏出照明棒，在幽暗的光下一只接一只地斩杀虫族。 …… 又一次杀倒一片幼虫之后，几个人精神力见底，各自磕了一管药剂之后原地暂作休整。 王华跟了一路，对一队人的战斗能力叹为观止，不过也没闲着，一路上也杀了不少虫族。 “他真的很真实。”在队伍另一侧的林娆跟秦惊鸾小声说，她忍不住看了看王华，对方正在和科洛说笑，旁边的萧寻时不时插上两嘴。 秦惊鸾“嗯”了一声，神色有点复杂地望着王华：“这个副本如果是有军部参与的话，这个‘王华’大概也是按照当年那个战士设置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有什么用意，往年军部可从来不插手学校里大一大二的事……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快要上战场了，可是我们还要在学校呆很久。” 林娆抱起双臂，轻轻抿唇：“……他们看起来有点着急，做出这种副本，期末还要去军区边缘的前线杀虫族，”她眼神微微一闪，流露出几分隐约的忧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秦惊鸾沉默了一会，揉了揉脸颊，揽住林娆的肩：“算了算了，先别多想了，真要有事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大一的顶上……再说还没事呢，我们只要加强训练，保持好自己的水准就好了。” 她招呼了一声，众人纷纷抬头看过来，表示修整完毕。郗鹊照例摸索了一遍附近的地穴，推了推眼镜汇报情况：“这一片幼虫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再往里就是母虫的活动范围，会有十五只左右的守卫虫，大家小心。” 接下来如郗鹊所说，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幼虫，幼虫比先前那批成长期的还要小，攻击性弱很多，基本上走在前面的艾塔自己就能一剑一个。 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所有人在踏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不同。林娆因为精神力敏感，这种感觉尤其明显。在踏进那个拐角的瞬间，她仿佛踏进了某个无形的屏障，放出的精神力都仿佛水面一样荡起一阵细微的波纹。 秦惊鸾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神色越发沉肃，打了个手势示意全队向中间稍稍靠拢。林娆紧绷着神经，在某一瞬间察觉到精神力边缘的一角被触动。 她立刻一边护着啾啾回退，一边大喊：“艾塔、王哥！” 几乎是她刚喊出口的刹那，王华敏捷地侧扑闪躲，艾塔一扭身险而又险地避开正前方突然出现的巨大刀锋，它一击不成也没有收手，而是毫无凝滞地顺势回勾，刀锋背面的锋刃眼看着就要切进艾塔的腰腹，一层淡金色的护盾骤然出现，在艾塔身前几寸牢牢挡了下来，但上面也出现了裂纹。 越接近母虫，守卫虫就越不好对付。艾塔心知这是这个副本里除了母虫之外最强大的怪了，不假思索地喊队友支援：“如梦、贺瓷！” 闪着雷光的精神力瞬间笼罩在面前这只巨锋螳螂身上，趁它僵直的一瞬间，伸长的藤蔓牢牢缚住了它的两个前肢，艾塔翻身借力，一个纵跃跳至半空，正要将手中的长剑用力下刺的时候，她忽然看见虫族的三角头上两根触角轻轻一晃。 艾塔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来不及提醒，就看见一道寒光闪过，另一只锋刃骤然斩断一根藤蔓，黑暗中另一只巨锋螳螂嘶鸣着冲了出来！ 这两只巨锋螳螂明显比第一批守卫虫要稍微大上一圈，行动也更敏捷，甚至这两只偶尔还会互相帮助对方解围，这让小队的打怪难度一升再升，磨到最后几乎都把还剩下的一半精神力耗光了，战斗中又磕了一支药剂才恢复过来，避免被两只虫族撕碎。 等到终于把两只虫族都搞定的时候，一行人全都汗如雨下，脸色呈现不同程度的苍白。 林娆抹了把脸，有些担忧地看向身边的璨璨：“还好吗？” 璨璨手撑在膝盖上，微微躬身，低着头轻喘。听到林娆的声音，他勉强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没事姐姐，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郗鹊靠了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林娆摇了摇头：“没关系，可能是消耗有点大。”她顿了顿，看了眼前方幽深黑暗的洞穴，低声道：“前面，是不是就是母虫了？” 郗鹊迟疑了一下：“……对。”她也顺着林娆的视线看过去，声音再度放轻，好像怕惊扰到什么，“母虫，还有剩下的十三只守卫虫。” 第62章 母虫(上) 在去往虫巢最深处的路上，他们又遇上了分散开的三只守卫虫，一一解决掉后，科洛苦着脸再次喝下一瓶恢复药剂，喃喃道：“没想到这个副本的困难难度这么高……” 以往他打困难副本虽然不一定次次都过，但是偶尔单人能刷通，跟萧寻组队刷通概率更大，如果是一整个小队一起下副本，那基本上十次有九次能成功通关。 只能说还是低估了这个副本“未知”数量的虫族的实力…… 萧寻也抹了把汗，叹着气跟秦惊鸾打报告：“队长，如果是这样的副本，我觉得我们队还是需要一个奶妈的。” 他面无表情地展示了一下开始的时候还有满满一排、现在已经只剩下两瓶的精神力恢复药剂，沉默的眼神无声地表达着“家庭再好也不能这么耗”的意思。 精神力恢复药剂，在装备商城还算是蛮贵的。 秦惊鸾：…… 林娆因为精神力总量本来就比较大，到现在为止虽然也磕了不少瓶药剂，但是情况相对来讲好一些，在郗鹊撑不住的时候自动接下了侦察的任务。 她站在队伍前面，随着精神力潮水一样铺开，前方的状况在她脑海中勾勒出粗略的图景，拐角后陡然变得宽敞开阔的洞穴里，有几只守卫虫正在走来走去，它们中间是……一个臃肿的肉球？ 林娆皱了皱眉，那个东西正好在她精神力范围的边界，看得不太清楚，不过十有八九是母虫……不过这母虫是长这样的？蛛母也是母虫，比这个好看多了…… 她一想到蛛母忍不住又搓了搓胳膊，随后把脑海里闪过的记忆碎片挥去，回头招呼伙伴们。 “朋友们，休息得怎么样了？前面不远就是虫巢最深处了，剩下的守卫虫都在那里。”她顿了顿，补充，“还有母虫，我看见了一点。” 听到“母虫”两个字，所有人的表情同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都只是大一的学生，没有真正上过前线，遇到虫族的经历也不多，更别说还是母虫——一个虫族种群的领导者，这些学生里只有林娆曾意外撞上蛛母的苏醒。 而王华虽然见过母虫，但正是因为见过，才知道它的可怕之处。 “你们都是新人，应该还没见过母虫吧？”他低声说，“母虫在种群里负责发号施令，在母虫身边长大的守卫虫只会更凶残，说不定甚至还会有战术，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他言简意赅地跟这一群看似新兵蛋子实则还是大一在读的军校生针对母虫讲了几句经验之谈，末了忧愁地叹了口气，咕哝道：“还好你们实力强……这一趟下来如果能把虫巢清理干净，地面上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什么损失了。” 他应该也能安全回去？虽然肯定会受伤，但是能活着回去已经很不错了，他还答应了几个新兵回去一起吃饭呢。 秦惊鸾就站在他不远处，离得近，听得也清楚。她抿了抿唇，打出一个手势，示意队员都靠拢过来，围成一个圈。 “前面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我们遇到过最危险的状况，但我们需要根除虫巢里的祸患，所以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十分谨慎。” …… 如果说虫母是整个虫族的王，那么母虫就是每个小种群的王。 它所在的地方，一般都是虫巢的最深处，有一批最强大的守卫虫在它附近护卫它的安全，往外才依次是幼虫、成长期的虫族、守卫虫，成虫则经常会到地面上去四处游荡杀戮。 这个巨锋螳螂种群的母虫其实仍然保留着巨锋螳螂的外形，但是因为几乎所有的能量都要供给生育，它的身体已经发生了畸变：连着胸甲在内的上半身比身边的守卫虫小了将近一半，前肢萎缩，只保留了最基础的锋刃形态。 但是它的下半身，它的腹腔，却又比上半身大了整整一圈，且异常地臃肿、浑圆，就像一个肉瘤，缓慢地鼓动着，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挣扎。 这只母虫周围，是整个虫巢里仅剩的十只守卫虫，它们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母虫附近，有一只刚好就将将靠着一个洞口。 地洞里传来轻微的细响，它瞬间转过头去，转动的复眼牢牢盯住了黑暗的地道。 随后便是一阵寂静。正当它想转回头的时候，黑暗里忽然又传出另一声比刚才更加清晰的响动，它的触角微微一动，转身朝着洞里爬去，窸窸窣窣的响动在进入地道后不久却突然消失。 又过了一会，巢穴里另外两只守卫虫爬到了洞口附近，响动再次出现，两只虫族同时转头看向洞口，却迟迟没有爬进去。 那响动在出现三次后就停止了，两只守卫虫歪了歪脑袋，复眼各自转向别的方向。 一阵奇异的味道悄悄出现了，一只守卫虫率先转过脑袋来，触角转动的频率稍稍加快，它似乎踌躇了一下，随后便爬进洞口，另一只紧随其后。 第一只的脚步声很快消失，第二只…… 它的脚步声还没消失，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嘶鸣乍然响起，又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截断，只发出了一半，但这也足以引起巢穴内其他守卫虫的警惕，剩下的七只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瞬间向着这个洞口围拢过来！ 黑暗的地道里响起一个男生不爽的啧声，同时还有一个女声：“唉……好吧。都准备好，按计划行动！” 趁着洞口还没有被包围，几道身影飞快闪出，冲在最前面的艾塔拎着长剑，面目冷肃，在一只虫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刺进它的前肢关节处，痛得它一声嘶鸣，挥舞着另一只镰刀就朝着艾塔追了上去。 艾塔却似乎并不急于斩杀它，反而以骚扰为主，惹得那只虫族越来越恼火，对她穷追不舍。 科洛紧随其后，重剑一抡就拦住了一只想要跟着同伴冲上去的虫族，反身将重剑用力砍下，险些把它的中足砍断，它恼怒地挥镰时他又灵活地退开，将它吸引到了另外一边。 贺瓷则借着s级的精神力不断催生藤蔓，一下子带走了俩，有王华在旁边辅助，虽然有些狼狈，但勉强也是拖住了；她身边萧寻不断地搭弓射箭，把不远处一只虫族扰得左不得右不得，一边恼怒地嘶鸣一边被他带着兜圈子。 游如梦虽然主要输出是靠精神力，但实际上在舍友们的耳提面命之下她的格斗术也很有长进。 此时她跟一只虫族一边打一边放精神力，打不过就把虫电麻再补刀，加上林娆特意凝练过的寒冰一样的精神力的辅助，两只虫族行动变得迟缓了些，被两个女孩拽得死死的。 第63章 母虫(下) 七只虫族被明明白白地分配了，它们各自对自己面前的人类紧追不舍，试图把这些驱逐者斩于刀下。 但这些人类却是打不过就退，一旦要被它们抓住就滑不溜秋地跑，又不让它们回到母虫附近或者去帮助其他虫族，它们只能焦躁地跟人类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 七个人一边尽力骚扰各自的守卫虫，一边集中注意力留心不远处的母虫，它似乎正处在一个虚弱期，无力地趴伏在地上，背对着众人，腹部微微抽搐。 “好消息，母虫现在状态不佳，神志不清，无法给守卫虫下达清晰的指令，是斩杀的大好时机；” 郗鹊冷静的声音从七个人耳朵上的微型耳机传进他们耳朵里，“坏消息，母虫很快就要恢复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现在，留心接受来自鸾姐和芬达的精神力，不要排拒。” 她低低唤了声：“鸾姐。” 耳机中她旁边似乎传来一声应答，又似乎没有，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精神力从黑暗的地洞里向外扩散，转瞬间将队伍里的几个人层层包裹。 他们纷纷抑制住心底下意识的抗拒，转而放任对方的精神力与自己相融合，在两股力量慢慢融于一体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战栗感像细微的电流一样爬过每个人的脊背，让他们的眼神骤然一亮。 秦惊鸾的精神力很特殊，它不像普通人那样，两股精神力相交也还是两股，而是像类似海伦那样，可以融入别人的精神力。 不过海伦那种是把自己的精神力转化为与别人的精神力类似甚至一致的性质再融合达到治疗恢复的效果，而秦惊鸾则是把自己的精神力携带着的特性悄无声息地短暂融入到其他人的精神力里。 再加上芬达前段时间衍生出了“战意”的能力，能够像镀金一样给人加上像磕了兴奋剂一样的效果，配合着秦惊鸾的精神力，简直是团战最佳增益。 增幅完成的瞬间，所有人精神一振，与虫族的对战都变得更加得心应手，状态得到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林娆感觉自己像是被割裂，一方面她的精神力本来是偏凉的，有一部分又被她特意压缩凝实，几乎冷得像冰，用来延缓虫族的动作； 另一方面“战意”的增幅又让她仿佛磕了药一样有些浑身发热，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暴涨，在叫嚣，在急切地想要冲出她的身体。 先前因为不断地消耗精神力和体力，她的唇色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苍白，但此时她的脸颊微微发红，眼睛也亮得惊人，刚刚特意回满了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输出，在无形中仿佛细细的蛛丝一样，冰冷又缠绵地层层包裹住愤怒鸣叫的虫族，让它寸步难行。 在仿佛刹那又仿佛无限漫长的战斗中，那丝线好像一点点收紧、一点点收紧，几乎要切进虫族坚硬的外壳—— “就是现在！” 耳机里陡然传来秦惊鸾有些虚弱但斩钉截铁的声音，林娆像是突然从某种状态中惊醒，但她的脑子转得飞快，连带着身体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将一片压缩到极致的、寒冷到极致的精神力扔到了母虫身上。 几乎是同时，游如梦压缩着无数电弧的精神力也被扔了过去，三条藤蔓瞬间疯长将母虫牢牢捆了起来。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守卫虫终于得到了喘息，它们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镰刀挥得虎虎生风。 游如梦眼看就要避不过去被正中要害，却被林娆一下子扑到一边，只是林娆的肩上多了一道深深的狰狞血痕。 另一边的贺瓷也是，她将一小半的藤蔓分了出去，防守的压力瞬间增大，在她转头操纵藤蔓缠上母虫的时候，她已经能感受到刀锋上扑面而来的森冷寒意，但她顾不上回头，只是大喊：“萧寻！！” 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人扑到了自己的面前，令人心慌的温热取代了森冷的凉风。 而七个人围住的中央，在两重负面状态和物理束缚下，母虫一瞬间动弹不得，一道焰色突然间闪电般破空而来，直直射向母虫的脑袋，母虫却在关键时刻脑袋一偏，箭矢深深没入它脑后面的岩土里。 它的脑袋转动过来，正面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张扭曲丑陋的人面，正咧开嘴角露出恶意又猖狂的微笑——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从半空传来，紧接着，明亮又凶猛的火光猝然炸开，橙红色的火焰发出暴烈的咆哮，中间夹杂着尖细刺耳的鸣叫。 火光中母虫身上的藤蔓已经被烧毁，它痛苦地翻滚着，在火焰中如同一只可怖的怪物。 它的尖叫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抱住脑袋，连守卫虫也扑倒在地，镰刀深深地插进地面，仿佛在忍受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 等到尖叫停息，贺瓷第一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两只耳朵都蜿蜒着淌出鲜红的血。 但她面若寒霜，仿佛毫不在意，只抹了一把左侧脸颊上喷溅状的血迹，对着正想挣扎着站起的虫族几乎是头一次露出了可以称得上阴沉的脸色。 她扬起手，手臂上分出的一条藤蔓也高高扬起，上半部分像蛇一样弯曲，末端的青翠脉络迅速扭转变化，柔软的藤蔓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翠色的螺旋状尖刺，硬化的地方甚至像某种特殊的矿石一样闪着细碎的磷光。 少女的手纤细又柔软，可当它挥下的时候，翠色的尖刺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骤然俯冲下去，狠狠地扎穿了面前虫族的头，甚至穿过头部连带着把它的一部分胸甲也扎穿，硬生生地刺进了稍显坚硬的地面。 污浊的虫血瞬间溅到了贺瓷白衣的下摆，与她身上另一片鲜艳到刺眼的猩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面无表情地回头，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友，默默地指向地上军装男人渐渐失温的尸体，轻声开口。 “……他说，我们都是人类的希望。” 第64章 副本结算 从训练舱里登出之后，a307室的所有人都没急着起身，而是在舱里静静躺了一会。 一方面是因为精神力真的是实实在在地透支了，现实中又不能像在训练场里一样毫无顾忌地磕恢复药剂； 一方面是因为心情复杂，所以都顺势躺在舱里发起了呆，脑海里回放着副本里的场景。 最后面对母虫的时候，他们原本就计划好尽量引出守卫虫，先挨个解决掉几个，再进去打团。 但是守卫虫的警惕性果然还是挺高，十只里就引出来三只，剩下的基本刚好对上他们能动用的人手。 按照计划，分而化之不管用之后，由艾塔打头，能打的都出去各自牵制住部分虫族，最好是能全部牵制住，免得有虫族会继续进入地道，发现在后方打辅助的秦惊鸾和郗鹊、以及为了以防万一来保护她们的璨璨。 秦惊鸾和芬达的精神力因为消耗大，能维持的效果时间不算长，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会减弱，所以要用在刀刃上，当七个人各自分散到基本能够围住母虫的时候，控制系的牵制住母虫，再由萧寻这个远程出手干掉母虫，他们这一趟就算是顺利结束了。 原本守在母虫身边的守卫虫就是最强的，一人一只就算只是牵制也都确实有些勉强，林娆、游如梦和贺瓷也都做好放完技能就被杀退场的准备了，没想到林娆得到增幅之后突然爆发，顺带救了游如梦一把，而贺瓷…… 贺瓷那边是离她最近的王华在关键时刻扑上来挡了一下，把贺瓷救下来了，但他却也几乎被砍成两半，几乎是立刻就再也没了呼吸。 不过在他扑上来的时候，贺瓷听见了，他低声说：“你们都是人类的希望，要活……” ……很难说。 很难说刚刚明明副本结束，但全都选择留在副本里，疯了一样把剩下的守卫虫也屠了个干净、把自己的精神力耗得一丝不剩才被强制登出的这一队人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总之都不太好受。 林娆安详地瘫在训练舱里，脑海因为精神力再一次的枯竭而越发地痛，而她却仅仅只是睁着没有聚焦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好像根本感受不到脑海里持续的疼痛一样，默默地想到了那个“王华”一路以来对所有人的贴心照顾。 听说当年因为人手、物资以及环境等条件的限制，他是独自巡逻检查探测装置。 那么他孤身深入虫巢，估计在遇到第一批守卫虫的时候就没能再逃出来吧…… 他大概就那样，在几乎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为了人类死在了幽深黑暗的地底。 舱门缓缓打开，林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手下意识就搭上了舱门的边缘，做完这个动作才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想出去，但她刚想收回手再瘫一会，就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金发少年线条柔和的脸出现在林娆上方。他趴伏在舱门边，虽然是低着头俯视的动作，但眼神平静而柔和，还藏着些隐约的愧疚。 “姐姐，”他就像害怕吵醒林娆一样，小声说，“你还好吗？” 他的目光落到林娆的右侧肩膀，那里曾在对母虫发起突袭后被一只守卫虫重重砍了一刀。 林娆因为头痛，整个人都有点迟缓，反应了一会才迟钝地扯了扯嘴角，轻声安慰他：“没事，你有任务，以团队为先。” 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慢慢地补充：“而且，只是虚拟的，不怎么痛。” 璨璨抿了抿唇，长长的眼睫微垂，遮掩住他眼底的神色：“姐姐……你忘了吗，我们有精神链接。” 所以他能感觉到，当林娆被砍中的时候，她的脑海就好像突然一阵嗡鸣，痛到极点让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撕裂一般的剧痛，她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也听不见他通过精神链接传来的一声声呼唤。 明明……很痛。 就像现在一样，她的头也在痛吧？ 他能做什么？ 金发少年无意识地咬着唇，用力到几乎要咬破。林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他咬紧的嘴唇：“……好了，已经没事了。松口，要出血了。” 她叹了口气，带着点笑地抱怨：“脸色这么白，嘴唇也没一点血色，看来之后得给你好好补补。” 璨璨依言松了口，小心翼翼地收起有些尖利的犬牙。听见林娆的话，他忽然伸手，眼帘稍稍抬起，学着林娆的样子，柔软的指腹轻轻擦过她同样苍白的唇：“姐姐……你也很苍白。” 林娆的目光还有些涣散，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脑海中的疼痛忽然加剧，她闭上眼隐忍地咬了咬牙，璨璨甚至能隔着她柔软的唇瓣感觉到她咬紧到微微发抖的牙关。 好在这似乎是最后一波疼痛，炸裂一样的痛感渐渐消退之后，林娆睁开眼，眼神慢慢有了些焦距。 视野清晰的时候，她看见金发少年乖巧地趴在舱边，柔软的金发微微垂落，有点毛茸茸的。 ……可惜她现在累得有点抬不起手。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觉自己好像握着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璨璨的手，刚刚太痛了，下意识抓紧了他，少年白皙的手背上都似乎隐约留下了几道印子。 林娆：…… 她有些心虚地揉了揉璨璨的手，在璨璨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环顾一圈，没看见一个人。 ……合着都还瘫着呢是吧？ 她刚在认真地思索自己要不要也继续瘫一会的时候，她旁边的一个训练舱开了，秦惊鸾扒着舱壁坐起身来喘气，脸色也白得像鬼一样…… 两个女鬼一样的人面面相觑，交换了包含沧桑的一眼。 其他的舱门陆陆续续地开了，队友们一个接一个坐了起来，a307室渐渐地有了些人声。 “朋友们，你们有看到最后的副本结算吗……” 科洛有气无力地趴在舱边，手臂软软地耷拉下来，他刚刚强撑着抡死一只守卫虫之后就眼前一黑被强制登出了，啥也没看见。 室内响起稀稀拉拉的一片“没有”，秦惊鸾叹着气，跟了一句：“应该会在公布成绩的时候一块公示吧，这毕竟是考试，也不是平常的副本。” 科洛耷拉着眉眼，肩膀都垮着，垂头丧气地抓了抓头发：“行吧……几点了……” 他抬手看了眼光脑，眼睛瞬间瞪大：“十一点了！！！” 他们开始的时候是七点，也就是说打副本打了四个小时左右……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也许是知道从副本里出来的学生都状态不怎么样，来人直接打开门，露出半个身子，和蔼地对他们笑：“几位同学，副本结束啦？” 为表礼貌，众人三三两两地喊了声老师。 站在门口的是个中年女老师，他们都不认识，但是感觉挺和善的，态度也亲和。她扫视了一圈屋内众人的脸色，贴心地叮嘱：“现在考试的学生基本都走了，修复舱那里空着，你们去躺一躺，然后赶紧回宿舍休息吧。副本成绩会跟期中成绩一起公示，别着急。” 说完，她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又加上一句夸奖：“这次表现很不错，继续努力！” 看到林娆几个人迟疑地应下，女老师给他们把门掩上，一边往回走一边打了个通讯，脸上笑容不减。 “嗯……见到了，都挺好的。” “状态？刚从那种副本里出来，能好到哪里去？不过也还算不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急也急不来，他们才大一，再怎么样最近也轮不到他们去军区实习。” “……期末？啧，你就等着这个是吧……这我可做不了主，让你们的人乖乖抽签吧。” 拐过一个拐角，她挂断通讯，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旋身靠在墙上抱着手臂出神，好一会儿才有些感慨地轻轻叹了声气。 第65章 我是被抛弃的 跟那个老师说的一样，等一队人有力气爬起来出门的时候，发现大部分房间的灯都暗下来了，走廊里也很安静，听不到什么声音。 “人都走了啊。” 科洛小声嘀咕着，走在他后面的游如梦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一把：“咱们也走吧……太晚了，再不回去宿舍就要进不去了。” 反正宿舍也有修复舱，回去躺躺算了，就是走路回去的时候辛苦一点。 现在已经快要十一点半，宿舍的宵禁因为今天的考试特意延长到十二点，免得有些考试晚的学生回不去宿舍……比如他们。 游如梦的话得到所有人一致同意，于是他们没往修复舱那边走，而是行尸走肉一样往大厅出口走去。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一楼，一行人慢慢吞吞地出了电梯，拐过走廊尽头时看见大厅里仍然在亮着的光屏……以及光屏前面席地而坐的一个寸头少年。 他们没在意，毕竟都累成这样了，也没心思看别人在干嘛，瞥了一眼就继续往门口走。倒是那个少年听见动静回头瞥了一眼，被游魂一样的一队人惊得一愣。 不过他马上就看见队伍里三张熟悉的脸，立刻冲他们挥了挥手：“艾塔！科洛！萧寻！” 然后那一队游魂停下脚步，阴恻恻地转过头来，直勾勾盯着他看。 寸头少年：…… 被他叫住的三个人里，艾塔浑身冒着冷气，表情是非常明显的烦躁；萧寻耷拉着眼皮，看起来随时都要就地睡过去；只有科洛“啊”了一声，勉强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邵光，你怎么在这，你也刚考完试吗？” 被叫做“邵光”的少年挠了挠头，转头看了看现在所有的队伍名字都暗下来的光屏，又转回来来回打量几个人，迟疑地出声：“我考完有一会了，我是想等最后一个队伍……【富婆和跟班】……” 他的眼神忍不住又转了一圈，试探着问科洛：“呃……跟班？” 科洛：…… 他悄悄看了眼艾塔，默默认下了这个称呼：“等我们干嘛……噢，有事光脑联系，我们得赶紧回宿舍了。” 他问了一半才想起来现在时间，看了一眼光脑就急匆匆地拍了拍邵光的肩，一边回头跟他道别一边推着队友往外走，留下欲言又止的邵光迷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熟人？” 出来之后，林娆回头看了一眼大厅里隐约的影子，转头看向身边的艾塔。艾塔“嗯”了一声，低声回答：“你们不认识……” 她的尾音微微扬起，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把话头截断，换上另外半句，“……你们不认识也正常，他大多数时间泡在机战系这边。” 两个男生已经跟大部队分道扬镳，抓紧时间赶宵禁补觉去了，机战系只剩下艾塔一个，她一边跟朋友们往宿舍走，一边解释。 “其实他是你们生灵系的，但是辅修机战系……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我们那边。” 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他在机战系是第二，这个人……实力不错，别的也没什么，就是烦。”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很烦。” 游如梦好像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有点耳熟这个特征……在生灵系是一班的？” 说到这里，秦惊鸾似乎也认出来了，迟疑地对暗号：“……小怪物？” 郗鹊确认：“对，是他。” 林娆：…… 她转头小声跟璨璨咬耳朵：“我是不是真的在全息训练场和训练室泡太久了？” 璨璨眨了眨眼，乖巧地摇头：“还好。”然后他又小声说，“不过姐姐，你确实可以多休息一下。” 林娆：…… 她默默回过头去听姐妹们说话。 邵光这个人吧，确实是有点怪的，要不然谁会在上了生灵系之后紧接着辅修机战系，要知道这两个系不说天差地别吧，那好歹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除了自己选的课，大一大二课表上的必修课都快要满了。 再者，邵光主修生灵系，辅修机战系，但是他就好像主修机战系一样，十有八九都在机战系那边的教室，还混到了机战系第二……反观生灵系这边他就不怎么在意，看起来成绩也平平。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几个人随口聊了一路，很快就看见宿舍的大门，宿管阿姨在门前守着，眼神不断地往旁边绿化带里瞟。 林娆她们早上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阿姨在找猫了，没想到现在看起来也还是没找着，不由得有点好奇起来，走近的时候笑着问了声好，顺便问了一嘴：“阿姨，在找什么呀？” 看见有人回来，阿姨终于舍得把目光挪回来，拿起旁边的小型机器在她们的身份卡上分别扫了一下，一边操作一边说絮絮叨叨。 ?“哎哟，回来得这么晚呀，考试怎么样？今天我看见那边藏进去一只大猫，找了半天没找到，结果晚上又看见了，我寻思看看它在哪呢。” 她讲话带着点口音，不知道是哪里的，不过听着倒还挺舒服。她给几个女生登记完，然后笑眯眯地盯着璨璨看，璨璨默默地露出耳朵和尾巴，被阿姨眉开眼笑地揉了一把脑袋：“乖孩子，进去吧。” 几个人跟阿姨道谢走进宿舍楼，进了电梯，游如梦小声感叹：“突然觉得以后当生灵系宿舍楼的宿管阿姨也挺好的，一天可以摸好多毛绒绒诶。” 她一边说一边手痒地逗弄怀里的布丁，林娆几个笑她没出息，她举着布丁就往几个人脸上怼，还模仿布丁发出故作凶狠的“喵呜”声。 739的四个人下了电梯之后跟艾塔道别，收敛声音快步往宿舍赶，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瘫成四张煎饼。 “姐姐！你们回来啦！” 听到声音，青绻从房间里面跑出来，林娆还没回头看，就感觉眼前一花，一只漂亮的红狐狸挤到她身边来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腕。 “回来了，自己在家还好吧？” 林娆轻车熟路地摸摸他的脑袋，他摇了摇尾巴：“挺好的，就是一个人有点无聊。” 林娆捏了捏他的脸颊，转头看见默默看过来的璨璨，叹了声气，艰难地坐起身：“姐妹们，我先回房了，晚安。” 剩下三个人各自抬手道了句晚安，看着林娆领着一大一小俩生命体回房了。 门被关上之后，房间里陷入另一片安静。林娆坐到床边，这个时候她身边宽敞多了，青绻就又化成了人形，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眯着眼。 林娆犹豫了一下，忍着还没恢复的精神力的不适问璨璨： ——“我想问你一些被我收养之前的事，你介意青绻在吗？” 璨璨看了一眼床上的红发少年，轻微地摇了摇头。 林娆稍稍松了口气，拉着璨璨在床边坐下，伸手捧起他的脸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还是很白。” 她皱着眉喃喃自语，虽然刚从训练舱里出来的时候大家的样子都差不多，但缓了一会之后多少都好了一点，只有璨璨到现在脸色还是这么苍白。 刚化形的时候，璨璨就很虚弱，结果第二天又要参加考试，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了，但果然还是有些勉强……而且在副本里，她不止一次看见璨璨捂住胸口了。 出了什么问题？ 璨璨默默地看着她，轻轻抿着唇，乖巧地等待林娆的下一步指示。青绻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悄悄挪过来了一点。 林娆伸出手，按在璨璨胸口，手掌下隔着布料和肌肤，能感受到正在搏动的心跳……只不过，似乎有些缓慢。 她轻啧了一声，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试探着问：“璨璨，我在遇到你的时候，你的本体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金发少年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浅金色的瞳孔里浅浅倒映出林娆隐约的身形。 “……我在附近流浪。走在街上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姐姐那里散发出来的精神力波动，所以想着过去看看。” 林娆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组织了一会语言才继续说：“你一个人很久了？” 也许是因为精神连接的存在，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璨璨似乎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他微微低头，先是轻“嗯”了一声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小心地拉住她的手，像小孩子对待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样，认真地把她无意识间稍稍蜷缩的五指轻轻伸展开，再用双手小心又珍重地把她的手完全拢在掌心。 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林娆没听清。直到璨璨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睛，嘴角仍然是林娆熟悉的、温柔又阳光的笑容，但他浅金色的眼睛里好像盈着一汪水，正微微起了波澜。 “我一个人很久了。”他直视着林娆，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下雨天的时候，在路边遇见了一只浑身湿透的大狗狗，正这样安静地望着她。 “姐姐，”他说，“我是被抛弃的。” 第66章 黑豹 林娆被他包握住的手忽然轻轻动了一下，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林娆默默地伸出另一只手，与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什么时候？”林娆小心地问，璨璨回忆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是在我小的时候。” 他知道林娆要问什么，所以也尽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把能搜集到的片段都和盘托出：“不过我记得一点点……”他顿了顿，林娆感觉他的手稍稍收紧，小心又用力地握住她，“我记得，他们带着我去过医院。” 医院？ 这听起来是关键词，林娆不动声色地抬眼，观察着璨璨的神情。 璨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一层安静的忧郁浓云一样笼罩在他眉眼间。但他抿了抿唇，却是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娆，在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又掩饰一般迅速挪开视线。 “医生好像说，我的心脏有一点问题，不能承受太高的精神力的消耗使用。也就是说，我很难晋阶，化形也是因为一下子动用了太多精神力。” 他垂着眼，眼睫像蝶翼一样微微颤动。林娆察觉到他隐约的不安，安抚性地揉揉他的手：“所以在副本里也是因为这个？现在怎么样？” 璨璨伸手按住心口，微微摇头：“……现在好一些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脸色还是没怎么好转。林娆皱了皱眉，决定今晚先暂时放过这事，明天有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得检查清楚…… “今晚先好好休息。”她催着璨璨去收拾一下换个衣服睡觉，后者乖乖地点头，起身去卫生间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林娆和青绻两个，林娆呼出一口气，向后仰倒在床上，床垫被她突然的用力压得上下一晃。 青绻默默挪了过来，在她旁边并排躺着，只不过林娆是仰躺，而他是侧躺，在她身边稍稍蜷起身子，双手捧住她的右手，动作轻柔地把玩着她的手指。 其实同为生命体，又或者他们的处境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相似，青绻完全看得懂刚刚他们谈话的时候璨璨时不时瞥向林娆又飞快躲闪的眼神。 璨璨在害怕，害怕会因为身体的原因再一次被抛弃，毕竟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不能再晋阶，不能使用大量的精神力，那他在很多人眼里就相当于是废了…… 一个b级的生命体，实在太普通了。 而他自己，虽然天赋不错，升级也快，但是就像克伦一样，林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就是会有生命体被她吸引，来到她身边，他仍然会在潜意识里害怕没有别的生命体优秀，从而被林娆放弃，然后再回到前几年那种简直生不如死的生活中。 ……虽然他知道林娆不是那样的人。 林娆忽然叹了声气，青绻的动作微微一顿，小心地瞥了一眼林娆，若无其事地开口：“怎么啦，姐姐？” 林娆侧过头来，低下视线看着他，眼神平和，但隐约有点无奈：“虽然不能准确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察觉你们的情绪哦。” 尤其是现在，相处了这么久，他们的小心思她不说一清二楚，也得是八九不离十。 青绻眼神一飘，看起来有一点慌乱，林娆哼了一声，捏住他的一侧脸颊，正好璨璨这时候也回来了，刚愣了一下，就被林娆挥手喊过去，不明所以地在她另一侧躺下。 这下林娆一边一个，伸手捏住两个小家伙的脸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眯眯地警告：“不许再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听到没有？到了我手里就别想跑了，你们就算想走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放……听懂没有？听懂点头。” 一边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边点得却温温吞吞。 林娆松了手，感觉一只手臂迅速地被抱住了，另一边则是手被拉住。她在心里头疼地皱眉，心说自己是都招来什么小可怜，表面却一点不显，只任由两边悄悄地靠着她，就像他们刚被捡回来的时候那样，一只一边，把她围在中间。 “你们既然跟我在一起，我养了你们，就会对你们负责的，别担心。”褪去玩笑的神态，林娆看着天花板，平静地告诉他们，“你们陪着我过了这么久，我不可能放弃你们。” 两边一前一后地响起轻声的应答，感觉他们听进去了，林娆舒了口气，动了动手，让两个人去睡觉。 他们都掌握了化形之后，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但是晚上要么是被赶下床打地铺，要么是变回生命体形态，可能有机会挤在床边睡。 不过林娆没有哄小男孩睡觉的习惯，一般就把他们俩团吧团吧扔床边的毛绒小地毯上了。 青绻还想挣扎一下，但被林娆点了一下脑袋，怏怏不乐地去卫生间了。 璨璨已经变回金毛的样子趴在了床边的地毯上，林娆想了想，拍了拍床沿：“璨璨，今晚睡我旁边，如果半夜不舒服就叫醒我。” 原本已经趴下去的大金毛抬起脑袋，眼睛微亮，等林娆说完就上了床，规规矩矩地盘在床边的位置，给林娆留出空间。 林娆正要躺下去，忽然听见窗户那里传来轻微的一声闷响。她的动作立刻顿住，狐疑地看向已经拉上的窗帘。 那里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但林娆总有些坐立不安，她按住了想要过去的璨璨，翻身下床往窗边走去。 虽然宿舍在七楼，0739也打开了安保模式，窗户也关着，应该不能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但出于谨慎，林娆还是调动起刚刚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力，在自己身前构筑了一层屏障。 窗帘严丝合缝地掩在一起，室内又开着灯，完全看不到外面有什东西。林娆一边维持着精神力屏障，一边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支笔挑开窗帘的一角。 ……？ 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林娆皱了皱眉，把窗帘又拉开了一点，还是没看见什么东西，直到她把窗帘往旁边一甩…… 窗台上那是一坨……一滩……黑色的猫饼？ 不对，耳朵跟猫咪不太一样，而且体型似乎要更大一些……就是太黑了…… 林娆放出精神力去试探，结果乍一放出去就接触到了一股狂暴的精神力波动，她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股精神力的来源就是眼前的这个……猫科动物。 附近似乎没有其他危险，林娆稍稍放下心，打开窗，把窗台上的那个小动物抱下来，抱进房间里来的时候才发现它还挺大的，估计得有璨璨那么大……就是好像有点太瘦了。 “血，姐姐……”璨璨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低声提醒她，她低头，看见手上的血迹，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那个……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动物，默默地把它凌乱的毛发稍稍理顺了些，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地毯上。 知道这个时候，她才能分辨出它的真身。 ……是只黑豹。 第67章 她死了 躺在地上的这只黑豹正在昏迷，林娆都不用细看就知道它情况很不好——毕竟身上有血，精神力还暴动成那个样子，换谁谁能好？ 林娆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冷气，正好这时候青绻回来了，她喊青绻去把家用医药箱拿过来，自己则上手简单地给黑豹检查了一下身体。 它似乎还残留了一些本能，感觉到林娆在它的腹部摸索，它的爪子动了一下，但是没能抓到林娆就被守在旁边的璨璨按住了。 青绻拿来医药箱，在林娆旁边坐下来，就是脸色有点臭，一边警惕地盯着黑豹，一边时不时地偷眼去瞥林娆。 “这伤得也太……它到底怎么爬到七楼的窗台上来的？” 林娆直起身子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一番检查下来，她对黑豹身上的惨状都有些不忍直视。它的腹部有撕裂的伤口，背部有个稍小一点的似乎是刀伤，腿上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 它是打群架被围殴了？？ 林娆百思不得其解，刚想叫青绻给它处理伤口，自己好腾出手来给它梳理一下暴走的精神力的时候，却发现似乎感知不到它的精神力了……难道是收起来了？ 林娆没法，只能先给它包扎，好在它似乎先前有喝过什么止血药剂之类的东西，身上的伤基本已经不再流血，包扎起来也稍稍省事了一些。 等到林娆终于把它包扎好，它已经基本上成了个木乃伊…… 青绻把东西收拾起来，一边收一边看向林娆：“姐姐，它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吗？” 林娆打量着昏迷不醒的黑豹，不确定地说：“不知道……应该？你们没觉得它气味熟悉吗？” 两只齐齐摇头，青绻解释：“没有，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昨天晚上把所有的气息都收敛起来了。” 也是，不然也不至于它都在房间里待了一会了才发现它。 林娆转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看见青绻和璨璨一人一狗围着地上的黑豹不知在说些什么，听见林娆回来，青绻抬起脑袋，先是眼睛弯弯地叫了声“姐姐”，然后抬手指向黑豹：“它怎么办，要不要找找它的主人？” 林娆轻轻甩了甩手，犹豫地拧着眉盯着黑豹看，好一会儿才说：“算了，先别找了。” 伤成这样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如果她挂帖子给它找主人，万一主人还没找来，反而被打伤它的人找过来了，不论对它还是对她而言，都是麻烦。 “先把它藏在这里养着吧，我这两天打听一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 林娆瞥了一眼自己放在床边的光脑，如果真是某个学生丢了生命体，不出意外的话一般都会在论坛里发帖子，到时候她再联系人家把这只黑豹给送回去就是了。 “不过这么说来，可能也不好把它送去医院治伤了，万一被人看见……” 林娆越想越多，只觉得这事属实有点棘手，但又不好把这样伤痕累累的一个生命体再这么丢出去。 “姐姐——” 青绻拉长了音调，语气中隐约有些不满和委屈，林娆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眼神真挚地保证：“别担心，没事。” 其实她原本也不太想留，但是一想到要把它送走，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要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的预感十有八九不会出错，所以这次她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先把它留下来。 至于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 第二天林娆醒来的时候，感觉有点翻不过身来，一转头才发现睡着的璨璨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了，就靠在她旁边睡得正香。 另一边……那只黑豹不知怎么也上了床，挨在她另一边躺着，脑袋微微勾着，林娆看见它耳朵尖上各有一缕银灰色的毛。 ……怪不得昨晚睡得又挤又热，这一边一个的不挤才怪，热倒是还好了……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小心地坐起身来，探身去看睡在地毯上的青绻，这只红狐狸倒是抱着她给他买的抱枕睡得规规矩矩的，没挪窝。 昨晚她原本是叫青绻睡在地上看着黑豹的，万一黑豹出什么事就叫她，结果没想到睡到半路黑豹上来了，就青绻一个打了地铺…… 今天是周六，因为考试的缘故，这个周末都空下来了。林娆原本以为自己会睡很久，毕竟昨晚上折腾到一两点，早上又没闹钟，没想到现在才七点多，她就醒了并且好像没有睡意了。 “有福享不了啊你……” 她默默嘀咕着，打算再躺一会免得吵醒还在睡的三个生命体，于是没起床，只是艰难又小心地翻了个身—— 然后对上了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林娆：？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黑豹大眼瞪小眼。 刚刚她看的时候黑豹明明还睡着，结果就一个转头的功夫就睁开眼睛了……还在盯着她看。 林娆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把精神力放出去触碰它。 她想跟它短暂地建立一会链接，只要能说说话问一下问题就好了，如果它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拒绝链接……这是双向的。 微凉的精神力隐隐约约地拧成触手的形状，试探着向着黑豹伸了过去。林娆原本以为自己会在黑豹体外一圈的位置摸到它的精神力——未化形的生命体精神力一般是外放的，除非特意控制。结果林娆却没能碰到，而是直接触摸到它温热的皮毛。 黑豹若有所感，忽然抬起脑袋，转头看了看刚刚自己被碰到的地方，又回过头来看林娆。 这下林娆有点进退不得了，她总不能一上来就把精神力直接伸进人家的脑子吧…… 黑豹一直没有作出回应，只是微微低着脑袋，银灰色的兽瞳牢牢地盯着她。正当她想把精神力收回来的时候，一股一样的感觉忽然从触手末端传来，她惊讶地抬眼，看见黑豹似乎若有所思的眼神。 出乎林娆的意料，黑豹的精神力似乎对她完全没有抵抗的心思，两股精神力触碰之后几乎很快就要融合为一体。林娆小心地控制着精神力往深处蔓延，一边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与黑豹融合，一边控制着精神力的波动渐渐与黑豹同频。 链接建立的一刹那，林娆感觉自己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地又多了什么东西，跟璨璨和青绻的链接差不多。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就没在意那个，而是开始向黑豹询问。 ——“昨晚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我把你救下来了。不过，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句话问出去之后，黑豹似乎听到了，耳尖一抖，银灰色的毛微微一晃。林娆耐心地等它的回答，但是它似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林娆又问了一遍，她才通过链接感觉到黑豹精神力细微的波动。它似乎在思考应该怎样说，好一会儿才通过链接传来了一个含混的女声。 “我……被袭击了。” 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哑，而且音调有些古怪，就像刚学会说话，或者很久很久没说过话一样。林娆听着她几乎是逐字蹦出的一句话，感觉还怪不适应的。 这种情况，好像只有刚开学军训的时候，和璨璨第一次建立链接的时候有过，后来的青绻则是一直说话很流利。 林娆判断不出它的具体年龄，只能听出它——或者“她”的声音不算很年轻，但也不算很老，大概就是个成年女性吧，不知道能不能化形？ 她接着问：“你有跟你保持链接的主人……或者生灵者吗？” 林娆的本意是想着问到主人之后尽早给人送回去，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在她伤好之后要考虑送去什么生命体培育基地之类的。 但是她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就感觉到精神链接另一端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 黑色的豹子重新趴了下来，脑袋慢慢地搁在前爪上。她银灰色的眼睛安静地望着眼前虚无一片的空气，像在透着这片空气看向曾经的某个人。 “她死了。” 第68章 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熟悉? 林娆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原本还担心主人找不到她要担心，现在嘛……算了。 林娆默默地看着她，精神链接的另一头，她的情绪就像一潭沉寂的死水。 ——“……那么，你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 难言的沉默蔓延了一会，林娆低声道了句歉，谨慎地转移话题。 黑豹倒是似乎并不在意，如果不是林娆与她还有精神链接，也许根本发现不了她提到“主人”的时候，实际上的情绪跟表面上的冷静淡漠相差甚远。 听到林娆的问题，黑豹似乎有些不适地轻轻甩了甩脑袋，爪子扫过脸颊，林娆的余光看见她黑色的长尾有些焦躁地拍了一下被子。 ——“我不记得了。”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在外面的银灰色耳尖不安地轻轻抖动。 林娆怔住，还没来得及震惊自己捡了只失忆的豹子，就见黑豹突然又抬起头来，肯定乃至笃定地看向她。 ——“但是，你能帮我。” 林娆心里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她明明不认识也没见过这只黑豹，黑豹为什么就能如此笃定她能帮她？ 不对…… 林娆忽然怔住了，她愣愣地盯着黑豹银灰色的眼睛，荒谬地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不会真的见过吧？ 她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背后金毛轻轻挠的一下打断了思绪。她回头，看见金毛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正在安静地盯着她看，眼睛缓慢的地眨动，似乎在努力清醒。 林娆深呼吸，顺手摸上了他的脑袋，他哼哼两声，熟练地蹭着她的手。 “好点了没有？” 她低声问，璨璨“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好。姐姐早安。” 林娆笑了笑，亲亲他的脑门：“早安。” 她坐起身来，回头看向黑豹，寻思着现在话也问得差不多了，黑豹又是失忆状态，也问不出来啥，打算把精神链接先断开。 她感受着跟黑豹融合在一起的精神力，试探着想把它们从其中剥离，再缓慢回收。 ……但是她的精神力动了动，没挣脱出来。 林娆有些迟疑地看向黑豹，后者正平静地甩着尾巴：“我们的链接，先断开吧？” 她又不是她的生命体，老这么连着也不是个事。 不过林娆没想到的是，黑豹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抬起爪子扫过脸颊，精神链接里传来成年女性含混不清、一字一顿但冷静又漫不经心的话 ——“我不介意，留着吧。” 似乎是注意到林娆震惊的情绪，黑豹停了动作，抬眼看向她。 ——“这能帮助我恢复。” 成年女性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才考虑到什么，迟疑着补充： ——“你不愿意的话，现在也可以断掉。” 林娆：…… 算了，反正她的精神力养两个是养，养三个也是养，无所谓。 她抓了抓头发，深呼吸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梳头一边跟黑豹说话：“鉴于你现在失忆了，我不好吧你带出门，因为不知道袭击你的人是谁……这个你也不记得了吧？” 黑豹摇头，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慢慢地补充：“我的失忆大概率是因为精神力紊乱。” 林娆梳头的手停了停，刚刚她们链接的时候，黑豹的精神力意外地乖顺，看起来不太像紊乱的模样。 ……不过昨晚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乱。 她皱着眉头把头发简单地扎了起来，璨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自觉地去换了衣服，还顺便把青绻叫了起来。 红狐狸醒来的时候原本还有些迷糊，看到身边一片空白就愣了一会，再在床上看见黑豹的时候，整只狐狸都炸毛了，无声地对黑豹龇牙，转头又挨到林娆腿边委屈地哼哼。 林娆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着笑安抚他：“好了好了，谁让你没看住的？等他们伤好了换你上来睡？” 青绻委屈地大声嚷嚷：“姐姐房间里太舒服了，我忍不住睡得沉了一点嘛……不许反悔！” “好好好不反悔。”林娆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推他去洗漱：“快点准备准备，今天你跟我们一起。” 红狐狸不情不愿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又回头示威性地朝着黑豹龇牙，黑豹趴在床上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神色半分没变。 等他们都收拾完，林娆穿上外套打算带着两个已经变成人形的生命体去校医院，刚准备出门又回过头来看向黑豹：“早饭要不要吃点什么？” 黑豹趴在床上，不知怎么似乎有些萎靡，她轻微地摇了摇头，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林娆有些担忧地抿唇，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退了出来，给她把门关上，然后给舍友们留了条信息，请她们帮忙下楼吃饭的时候带杯粥回来。 这种能吃吧……？多少还是垫垫。 她一边在光脑上传讯息，一边领着两个少年往外走，没注意身后两个少年正在进行一场奇怪的交流。 他们故意稍稍落后几步，趁着林娆忙着发消息还没发现的时候，青绻咬牙切齿地跟璨璨咬耳朵：“你不觉得姐姐对那个臭豹子太好了吗？” 璨璨迟疑了一会，小声回答：“……应该是因为她受伤了吧。” 青绻一噎，瞪了瞪眼睛：“那也……！” 他撇撇嘴，双手叠在一起，闷闷不乐地玩起了手指：“姐姐好像跟她链接了。” 这种事其实他们这些已经建立链接的生命体都会有一些感觉。 璨璨沉默了一会，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没关系，姐姐不会因为这个不爱你的。” 经过昨天晚上的交流，原本还隐隐有些不对付——或者说青绻单方面跟璨璨不太对付——的关系莫名得到了缓解，尤其是黑豹出现之后，青绻隐约把璨璨划到了自己这边，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青绻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可是那只黑豹……” 他莫名觉得那只黑豹虽然现在受了伤，是那样一种弱不禁风的姿态，但她其实很强……这是源自于他的某种本能，倒不是说她对他们怀有什么恶意，只是这感觉就好像弱小的捕食者在遇到更为强大的捕食者时，第一反应就是警惕戒备，如果可能的话，也许会逃跑。 也是，如果不强的话，怎么能在受了那样的伤之后还活着，还跑到了林娆这里来？ 但是，他痛恨这种感觉。 少年咬着牙，眼尾艳丽的绯红似乎又浓了些许，他看向前方林娆的背影，喃喃道：“我也要变得更强才行……” 他身边的金发少年轻轻抿唇，过了一会才低声回应：“……嗯，要变强。” 那样，才不会被抛下。 “不过……”青绻犹豫了一下，试探着看向璨璨，“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熟悉？” 璨璨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会，摇头：“……没有吧。” 青绻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他脑海里回想着黑豹的样子，深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迷惑。 第69章 他消失了 林娆的首选是校医院，毕竟校医院就在附近，而且相对于外面的医院来讲要更便宜，再者……她在这里也算有熟人。 来住了两回，林娆现在对这里已经算是熟悉无比。她轻车熟路地直奔前台，预约了两个生命体的身体检查，然后跟前台已经有点眼熟的护士姐姐闲聊起来。 “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这会总算不是因为自己来的了？” 那个姐姐轻笑着调侃她，林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指向站在身边的两个少年：“对呀……这次是给他们做做检查。” 护士姐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里异彩连连：“化形的生命体呀？都是你的？” 她打量着两个少年，跟林娆笑着开玩笑：“长得真好看，每天带着这样的生命体，饭都能多吃两碗吧？” 林娆摆了摆手：“有一个是同学的，她没时间，让我帮忙带过来看一看……哎，反正确实是赏心悦目嘛。”她笑了笑，转而问起别的，“话说回来，姐姐，洛嘉老师今天在吗？” 她也是走进来才想起来的，上一次见到洛嘉还是在她被袭击的那次，她给了她一些抑制药剂。 不过抑制药剂是按月喝的，喝到现在也没了，她想着来都来了，就去看看洛嘉，毕竟受了她挺多照顾，再者就是问问抑制药剂的事。 前台的姐姐“嘶”了一声，回忆了一下：“今天……没看见她来。不过我看见白桦老师好像上去了，他们可能都在，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去她的办公室看看。” 白桦？ 林娆愣了愣，他怎么又来了？呃……第一次，就是军训刚结束那会，白桦就是在洛嘉的办公室里对她进行的询问，看起来他们俩很熟？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出来了，前台姐姐想了想，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应该挺熟的吧？偶尔会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不过也不经常见就是了。” 得到了回答，林娆向前台道谢，转身带着两个少年走向三楼洛嘉的办公室。 路上，两个少年一左一右跟林娆并肩，林娆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两边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一边随口问：“洛嘉老师你们还记得吗？” 青绻点点头，璨璨则有些迷茫，一时间没想起来。林娆提醒：“就是那个我军训回来住院的时候，晚上帮我梳理了精神力的。” 这么说璨璨就有点印象了，不怪他不记得，实在是有些久了，而且上一次林娆来的时候，身边只有青绻，璨璨不在。 “说起来，得拜托洛嘉老师给你也测一下精神力。” 林娆忽然想起来什么，瞥了一眼璨璨小声嘟囔，她看了看时间，让两个少年在外面等一等：“体检的地方就在附近，时间也快了，你们先在外面等一等吧，我进去看看。如果时间快到了我还没出来，你们就先去。” 她指了指墙上的示意图：“都认得路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俩互相帮着点，别走丢了。” “放心吧姐姐，我们没问题的。”青绻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脑袋在她肩颈蹭了蹭，璨璨也默默勾住她的手指，笑容温和：“姐姐不用担心我们。” 林娆稍稍放下心来，一人摸了一下脑袋，转身拐进另一边的走廊，敲了敲右手边的门。 “进。” 里面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林娆听出这是白桦，抿了抿唇，推门走进去。 “白桦老师。” 她乖乖问好，办公桌后的男人看见她的脸，有些惊讶地愣了愣，随即单手扯了扯领带，在椅子上坐下了。 “是你啊……过来吧。找洛嘉的？” 他随手抽出一根烟，但是在点燃的时候动作顿了顿，随后把烟丢到了一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林娆很少见他这个样子，虽然跟白桦见面也没有很多次，但是印象里每一次他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看上去就像在漫不经心地游戏人间，什么也不在乎。 但是现在…… 她默默地瞥了一眼白桦略显凌乱的头发和眼底的一小片乌青，悄悄别开眼。 “是，今天刚好给生命体预约体检，想着一直受洛嘉老师照顾，所以想来看看。”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微微低着头，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室内的陈设。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外套、包之类的，洛嘉今天没来吗？ 白桦沉默了一会，忽然拉开了抽屉在里面翻找，不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往林娆这边推了推。 “这倒确实……这是给你的。”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发沉。不过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不太合适，于是用手揉了揉脸，露出一个林娆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 “看看吧，她确实对你挺上心的……都没给我准备过。” 灰发的男人轻哼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耳朵，他微微歪着脑袋，嘴上在说笑，眼睛却盯着那个盒子若有所思。 林娆没被他的表情骗过去，她看见他灰色的眼睛里无法抑制的忧虑了。 “白桦老师跟洛嘉老师关系很好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们就都在。” 林娆上前两步，拿起了盒子，她一边伸手打开盖子，一边状若无意地问起白桦。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三支抑制药剂，应该是洛嘉提前准备好的，还没来得及给她。 听到林娆的问题，白桦“啊”了一声，轻轻眨眼：“洛嘉没告诉过你吗？我以为她跟你说过。” 林娆茫然地抬头，对上白桦探究的视线：“没有啊……” 洛嘉没告诉过她什么东西，尤其是关于她自己，她们偶尔的两次见面，都是洛嘉告诉了她一些林娆自己也没发现的自己身上的事情。 白桦默默地与她对视，那股莫名的压迫感又出现了，林娆握住盒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就在她忍不住快要构筑精神力屏障的时候，那股压迫感忽然消弭，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她暗自松了口气，看向白桦的眼神更加迷惑：他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吗？ 白桦忽然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再开口时却只有含糊的一句：“我跟洛嘉之前算是同事。” 同事？ 退役前还是退役后？ 现在不也是同事吗……？ 林娆一头雾水地眨眨眼，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但是白桦已经转移了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正好又碰见了，说说你吧——最近有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异常的事？” 上次袭击之后，白桦似乎一直在负责追查那件事，不过林娆忙于学业，除了偶尔回复一下白桦的询问，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件事了。 她突然又想起来那个冰蓝色眼睛的黑发青年，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林娆摇了摇头，“一切正常。” ……除了那只黑豹。 不过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想跟白桦说，虽然白桦帮了她，但一直到现在，她也摸不清楚白桦到底有什么心思、是什么立场……只能说他藏得太好了，但林娆总感觉他似乎有什么秘密。 “那就好。”白桦点了点头，他的指尖缠绕着一缕灰发，末端微微打着卷儿，他一边把玩着自己半长的灰发，一边靠在椅背上看着桌上的水晶装饰微微出神。 “如果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通讯……还有，注意安全，没事尽量不要出校门。” 他的眼睛在盯着水晶装饰，话却在对林娆说。林娆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我知道了……不过，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明前段时间风平浪静，学校里因为那次袭击而加强的戒备也稍稍松懈了。 白桦的瞳孔微微一颤，随即默默地转向林娆。跟他对视的一刹那，林娆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蛰伏的、凶猛的野兽。 “是有一件事，”灰发男人嘴角的笑容似乎在消失，他慢慢地说，“那个冰蓝色眼睛的家伙，他消失了。” 第70章 你知不知道，她会在哪儿? 听到白桦的话，林娆愣住了，好半晌才迟疑地重复：“……消失？” 白桦不知道为什么轻哼了一声，似乎带了些讽刺：“是啊，消失了。” 他又松了松领带，好像觉得难以呼吸，虽然表情冷静，但动作中还是透出一股烦躁。 “原本把他在治安局关了一阵子，最近是要转移到军部那里去的，”他说，“但是就在前两天，转移的路上，快到地方的时候发现车里没人了。” 林娆皱眉，有点不敢置信：“就……一点都没发现吗？” 白桦冷笑：“没有。” 他似乎低声骂了句什么，林娆没听清，随后他又疲惫地揉揉太阳穴，结束这个话题：“总之，他现在下落不明，鉴于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 他顿了顿，补充：“而且虽然上次你梳理了他的精神力，但是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再次伤害你，所以你小心点，在那帮废……他们抓到他之前别随便出门。” “……知道了。” 林娆抿了抿唇，低声应下。 白桦深深叹出一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她手中的盒子：“洛嘉……她这两天请假了，你的问候我会替你带到。还有事吗？” 林娆迟疑地应了声好，她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口，只道了谢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身后，白桦默默地盯着缓缓闭合的门，和门缝中越来越窄的少女的身形。直到门完全关上，他才挪开视线，又看向桌上摆着的水晶装饰。 那似乎是一尊小小的雕像，大体刻出了兽类的身形，再具体些却也认不出来了。 白桦拿过那尊巴掌大的水晶雕像，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又把它翻了个面，指腹抚过底座上刻着的一行小字，喃喃道：“精神力乱成那个样子还敢在外面乱跑……” 他的耳朵有些焦躁地抖了抖，他察觉到，沉着脸压住自己的耳朵，拿着雕像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洛河，”他低声自语，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迷茫，“你知不知道，她会在哪儿？” …… 林娆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璨璨和青绻已经不在外面了。她看了看时间，直接拐向体检的科室那边。 这个时候校医院里人很少，林娆顺着走廊走了好一会也没见一个人。她低头点开光脑屏幕看下一周的课表，顺便看看舍友有没有回自己的消息。 【心如止水】：姐妹们，家里留了个病号，谁有空出门吃饭的话帮我带杯粥回去呗，我带着璨璨来校医院了。 【顺其自然】：\/ok 【人生如梦】：璨璨没事吧？ 消息是几分钟前的，林娆点击回复。 【心如止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做个常规体检。 【岁月静好】：娆娆姐，你留在家里的是个生面孔？刚刚好像看到什么黑色的东西闪过去了…… 林娆手指缩了缩，无奈地抹了把脸。 【心如止水】：对……昨晚上刚捡的，不知道怎么爬我窗台上来了，我就抱进来了……她有点怕生，回去如果她愿意的话带出来你们看看。 【人生如梦】：娆娆姐屋子里又长毛绒绒……\/怨念 林娆哭笑不得，刚想回复她，就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下肩膀。她下意识地抬头，刚想道歉，就看见那人一个字也没说，已经急匆匆地走了，他戴着黑色的帽子，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怎么着，身形略有些佝偻。 ……？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林娆揉了揉肩膀，迷惑地看着那个人走远，转头继续走，但是刚走了两步，脚步又慢了下来，最后直接停在了走廊里，拧着眉回想起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 在转头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那个人的脖子上，有什么黑色的图案？ 她努力地回想，但那一眼实在太快太突然，再怎么尽力也只能想起好像是一团黑色的纠结在一起的线条，更具体些就想不起来了。 还有，他是从办公室那边的方向过来的，可是她刚刚没注意到那一片有什么人啊……？那边除了洛嘉的办公室，还有谁的？ “姐姐！” 清朗的少年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林娆刚抬起头，眼前一花，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抱住了胳膊。 “这么快？” 林娆有些惊讶地左右看了看，重点关注了璨璨的脸色，金发少年乖乖地微微低头，任由林娆捧着自己的脸颊看来看去。 “没事的，姐姐，今天没有感觉不舒服。”璨璨低眉看着她，神色柔和又温顺，“那里的护士姐姐说，总的结果要下午才能出，会直接发给你。” “那行。”林娆应了一声，回头去看青绻，深红发色的少年刚还有点臭的脸色瞬间阴转晴，眉眼弯弯地抱紧了她的手臂：“姐姐，我们回去吧？” 他眨眨眼，小声说：“早上没吃饭，现在有点饿了……” 鉴于两只手臂都被抱着没法点他的脑袋，林娆只能轻哼一声，睨他一眼：“还不是因为要体检？走吧走吧，喂饱你们两个无底洞去……”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林娆忽然想起了什么，在校医院旁边的绿化带附近停了下来，伸手点开光脑的通讯录。 “稍等一下，有个事情要和白桦老师说一下……” 她简单地跟璨璨和青绻说了一句，头也不抬地找出白桦的联系方式，点击接通。 通讯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白桦略有些哑的声音传出来。 林娆一边应一边打开了屏蔽设置，然后试探着问起白桦。 “白桦老师，办公室那边还有什么别的人吗？” “……没有，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白桦似乎是开门出去看了看，然后才回复她。 林娆犹豫了一下，说：“我刚刚在走廊上撞见一个人，他是从办公室那边走过来的，不过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白桦安静地听着，听出她的踌躇，安抚地告诉他：“没事，有警惕心是好事。他怎么了？” 林娆本来觉得看见一个身上有纹身的、行为举止有点奇怪的人或许不值得这么上心，但是自从想起来那个“纹身”之后，她再想到那个人，总觉得有点坐立不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白桦。 “他撞了我一下，但是什么也没说，急急忙忙就走了，像后面有什么在追一样。”林娆略略停顿，说起最重要的，“不过我抬头看的时候，好像隐约看到他脖子侧面有一个纹身，黑色的。” 第71章 纹身 “纹身？” 白桦的声音忽然微微紧绷了起来，林娆意识到这里面确实有什么不对，所以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对，就在脖子侧面……右边，黑色的一团，有一部分被遮住了，而且当时看得太匆忙，我只看到了好像是一些凌乱纠结的线条……露出来的地方是半圆形。” “……稍等。” 白桦似乎在那边踱步，几声轻微的响动之后，他忽然稍稍压低了声音：“我发给你一张图片，你看一下，跟那个像不像。” 林娆依言点开消息界面，果然有白桦发来的一条新消息。 她习惯性地点开放大，却被图片的内容惊得皱了皱眉，下意识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图片里就是一个类似圆形的图案，放大的图片呈现出了更清晰的细节，圆形的大体框架里是一个……扭曲的人？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的躯干隐约还有点人的样子，胸腔以下却连着很长的一段扭曲盘起的腹腔，按理来说是肋骨的地方生出许多手臂那么长的肢节，头部则是完完全全的虫类，整个形象荒诞而怪异，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怪物下半身盘起，上半身舒展，许许多多的肢节也像蜘蛛一样伸展开，中间有一对竟然隐约保持了人的手臂的形态，在它的胸前结起一个林娆看不懂的手印。一个大大的圆环把它整个都圈在里面，就像什么不祥的光圈一样。 林娆只看了一眼就把它缩小，重新切回通讯界面，跟白桦回报：“很像，虽然不能确定，但我隐约看到的那一截确实很像。” 白桦再次沉默，再开口时似乎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句什么，又郑重地叮嘱林娆：“现在，立刻回到你的宿舍，打开你们宿舍机器人的安保模式，暂时不要出来，有事让机器人跑腿。” 林娆抿了抿唇，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我可以知道吗？” 她总感觉最近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这种未知感让她非常不安。 白桦“啧”了一声，林娆已经能够想象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的样子：“你……” 他似乎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沉沉地叹了一声：“好吧……你确实应该知道一些。” 他催着林娆先往回走，在路上他语速稍稍加快，尽量简略地跟她说了几句：“刚刚那个图腾，你最好能记住它，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看到，第一时间打给我……打给治安局，尽可能地离那个地方或者那个人远一点。” “那个图腾代表的是一个反动组织……叫‘千手佛’，是一个秘密活动的反人类结社。你可以上星网上搜索一些有关它的信息，了解一下。” “最主要的是，”低沉的男声忽然停顿了一下，才说起后面的话，“军训时候的意外、上次针对你的袭击，我们怀疑都有它的手笔。” 林娆一怔，一阵难言的荒谬感蔓延开来：“军训……军训就算了，可是那次针对我的袭击，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 “……目前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那些人似乎只是接到命令来发动袭击，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无论是谁都不能提供更多有效信息了。” 白桦的声音似乎有点疲惫，他忽然问林娆：“你那个……哥哥？你能联系到他吗？” 林娆愣了愣，才想起来他问的是唐眷：“应该……？最近他似乎有点忙，我们联系不多。怎么了？” 白桦思索了一下，试探道：“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林娆觉得有点怪，白桦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其实不太清楚，妈妈和他都不希望我多问这件事，我也就没怎么注意。” 说起来也确实……每次提到职业有关的问题，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女人只说是“自由人”，唐眷也是。她模糊地记得记忆里“妈妈”曾经明确地表示希望将来林娆能够做一个医生，不过也支持她想要考达摩克利斯这个军校的意愿，但“林娆”说起想要跟她做一样的职业的时候，她却摇摇头，说她的职业很一般。 一些从前没有注意过的事在眼下这种情形被提起，林娆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些疑虑。她的记忆里这个家向来是和乐融融，不管是“妈妈”还是唐眷，对她都是真心爱护，她能感觉到。 所以，为什么要瞒着她……？ “好吧，你到宿舍了吗？” 白桦的声音打断了她一瞬间发散出去的思绪，林娆敛了心神，看了眼面前的宿舍楼，回应他：“到了。” “好，进去吧。不过这件事先不要跟别人说，以免引起什么不良情绪……你懂我意思吧？” 说到最后，虽然句子是问句，白桦的尾音却是落下的，似乎笃定林娆能够理解。林娆只来得及应了一声，就听见白桦已经挂断了通讯。 好吧……确实，像千手佛这样的反人类组织，如果听说他们混进校园里，多多少少是会引起恐慌的，就跟恐怖袭击一样…… 不过达摩克利斯再怎么说也是军校，他们怎么混进来的？ 她默默地收起光脑，看着眼前的宿舍楼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先进去。一会叫机器人给你们送点吃的上来。” 身后的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都乖乖地应声。刚刚林娆和白桦的通话没有避着他们，他们都听到了，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但都知道现在情况稍稍有点严峻。 回到宿舍，林娆第一件事就是打开0739的安保模式，正在客厅打算进训练舱的秦惊鸾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 林娆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挥手：“别提了……又出了点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以防万一。” 走在最后一个的璨璨关上了门，林娆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游如梦和郗鹊的房门：“他们俩呢？” 秦惊鸾耸了耸肩，摊手：“如梦说附近有家甜品店新开业了，听说风评不错，拉着小喜鹊去试试。你看到群消息了吗？她们之前再问你要不要带点回来。” 林娆“啊”了一声，打开光脑，点开刚刚被自己忽略掉的群，果然看到了几条未读消息。 【人生如梦】：娆娆姐，我跟小喜鹊去那个什么“甜品派对”看看，听说最近刚开业，还有活动嘞，要不要给你带点回来？ 【人生如梦】：我看论坛上说那家还挺好吃的，他们家招牌小蛋糕就不错。 【人生如梦】：哎，我先去试试，好吃的话跟你们说！ 刚刚光顾着跟白桦打通讯了……林娆懊恼地拍了拍脸，立刻在底下回复了一句。 【心如止水】：怎么样？好吃的话带点回来吧，早点回来，听说外面最近又开始不太安全了。 她等了一会，游如梦和郗鹊却迟迟没有回复，聊天页面上停留在林娆发出的最后一句话上，下面一片空白。 第72章 监听器 游如梦和郗鹊迟迟没有回复，林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虑，她在客厅坐立不安地待了会，被秦惊鸾安慰：“别着急，可能只是没注意到消息呢……你先去看看你房间里那个病号吧，早上的粥是喝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说是这么说，但是秦惊鸾也多少有些忧虑，只不过她面上神色仍然沉稳平静，只有眼里隐约流露出些许担忧。 林娆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回房，璨璨和青绻都跟了进来。看她心情不好，青绻变化成狐狸的模样，跳进林娆的怀里，默默地蹭着她的手心。 房间里，黑豹趴伏在地毯上，听见几个人进来的声音耳朵抖了抖，转过头来看林娆。 ——“怎么了？” 链接另一头的忧思有些明显，黑豹不怎么费力就感知得一清二楚。 林娆叹了口气，或许是黑豹成年女性的声音无意中给了她一种长辈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把今天的事对黑豹和盘托出。 ——“……差不多就是这样，现在我的两个室友一直没回复我，我也不知道她们安不安全。” ——“你说，你撞到了那个奇怪的人？” 黑豹忽然抓住一点，看着林娆的时候银灰色的眼睛仿佛一块剔透又冰冷的琉璃，奇异地给了林娆一些安抚。 ——“……对，我在看光脑，突然就被撞了一下。” 黑豹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审视的目光在林娆身上扫了一遍。 ——“撞到哪里了？” 林娆愣了愣，迟疑地指指自己的右侧肩膀。 黑豹顺着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直起身子，不知道为什么林娆似乎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无奈。 ——“……过来，坐下。” 林娆踌躇了一下，还是按照她说的在地毯上坐下来，怀里的狐狸也暂时放下了。 黑豹抬爪，踩住她的腿探身过来，熟练地在她肩膀附近小心地翻找，林娆莫名感觉被她踩住的地方有一点点痒。 ——“找到了。让你的小狗把它取下来——小心点，别说话，用精神链接。” 黑豹忽然停住了动作，保持着半趴在林娆身上的姿势，爪子轻轻撩起林娆肩头的一缕长发。林娆心里某根弦微微一紧，立刻通过精神链接叫现在还是人形的璨璨过来帮忙。 璨璨在她身后半跪下来，顺着黑豹的指示摸到林娆肩后的一个微型装置，林娆几乎没什么感觉，就看见璨璨把手绕到她身侧，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看。 ——“用来监听的，很常见的手法。” 黑豹慢条斯理地坐回原处，语气平淡得让林娆怀疑自己听见的是什么家常闲话。 ——“不过，如果你现在销毁这个装置肯定会被察觉，而且你目前没有能力处理这个东西，所以我建议你联系信得过的人，把这件事告诉他——当然，不要被听见。” 林娆看着那个微型装置，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荒谬感，那条走廊也不算窄，那个人为什么就能撞到她身上？ 只是她当时被璨璨和青绻打断了思绪，没有多想，而且说到底，确实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话说回来，黑豹怎么会那么熟练的？ 林娆用有些奇异的目光看了眼黑豹，但是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只能打开光脑再次找出白桦的聊天页面。 【心如止水】：白桦老师，打扰了……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我身上有监听器…… 白桦那边几乎是秒回。 【白桦老师】：监听器？你身上？是那个千手佛的人？ 【心如止水】：应该吧，可能是他撞到我的时候顺势安的，在我肩膀后面。 【白桦老师】：…… 【白桦老师】：你先别动它，我找技术人员去接你，你该干嘛干嘛，别让对面察觉这玩意儿被你发现了。 【心如止水】：好，麻烦了。 她暂且从聊天界面退出来，把消息提醒设置为振动，这样她就能第一时间收到白桦接下来的信息。 做完这些事，林娆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个微型装置又被她按回原来的位置。明知道被监听，还要假装毫无察觉，这对现在的林娆来说还是有点难度。 ——“……别紧张。” 黑豹默默地观察着她，看她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忽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她能化形，林娆想她现在一定是在无奈地捏着眉心。 ——“说不定以后还会出现呢……习惯就好。” 林娆：…… 听黑豹说这话，她感觉自己以后可能会去当个间谍特工什么的？ ——“不过，你看起来对这些东西很熟悉？” 正好说到了这个，林娆就试探着问了，黑豹微微歪头，银灰色的眼睛缓缓一眨。 ——“也许，受过相关的训练吧。” 成年女性嘶哑的声音有点迟疑，看起来黑豹对这件事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 不过，她受过什么训练会跟这种事情相关？看来她的身份也不简单…… 林娆默默地看着黑豹纤细的身躯上横七竖八的绷带，感觉脑袋有点隐隐作痛。 好像，又捡了个麻烦回来？ 黑豹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但好像也并不在意，只是又趴伏下来，尾巴慢悠悠地一晃一晃，眼睛眯了起来，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璨璨坐在林娆旁边，忽然轻声说：“姐姐，昨晚已经很累了，早上也起得早，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林娆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接话道：“还好……你们饿吗？去找点零食吃吧。一会我还要去找导员，你们好好在宿舍里待着。” 他们随便聊了两句，林娆的手腕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她立刻低头去看，看到白桦让她现在下楼。 她跟房间里的三个生命体打了个手势，璨璨有些不放心地上前一步，被林娆拦住了。 “我很快就回来，只是一些小事。”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看到璨璨没再坚持，她转身走了出去。 秦惊鸾还在客厅里，开着光脑在看些什么。听到林娆出来，她抬头：“怎么了……要出去吗？” “嗯，导员找我，我去一下。” 林娆把刚刚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跟秦惊鸾打过招呼之后往宿舍门口去。 刚出电梯、拐过走廊的拐角，林娆就看见门口背对着自己站着的灰发男人，身后的尾巴焦躁地微微晃动。 “老师。” 她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白桦回过头来，眉眼刹那间被阴影笼罩。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眉头稍稍一松，默默地看着她快步走近。 “老师，是我的期中成绩有什么问题吗？” 林娆自然地提起期中的事情，白桦立刻反应过来，配合地接过话题。 “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成绩，只是问问看你感觉怎么样？这次能考到第几？” 他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引着林娆上了一旁停着的车，车上已经坐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见林娆上车，跟她抬了下手算作打招呼。 白桦打了个手势，林娆一边跟白桦继续说着话，一边把监听器的位置指给那个年轻人看。 他撩开林娆的那缕头发看了一眼，立刻轻手轻脚地打开手边的工具箱，小心地把那个装置取下来放到一个支起的小桌子上，开始专注地操作起来。 第73章 他们应该付出代价 车在往白桦的办公室那边开，林娆时不时地往那个技术员那里瞥去一眼，和白桦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 在林娆和白桦快要无话可说的时候，技术员终于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小声说：“暂时干扰了它的信号，伪装成常规的信号波动了，不过只能维持十分钟左右。” 林娆和白桦同时松了口气，白桦从后视镜里看过来，问：“能不能反向追踪过去？” 技术员为难地摇头：“这个装置……一时半会追不过去，而且有可能被发现。” 白桦“啧”了一声，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不过很快，他又抓紧时间交代林娆：“他们十有八九会再联系你提出什么要求，你一旦收到消息立刻告诉我……现在先去我的办公室，我给你看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林娆就“啊”了一声，拧着眉把光脑的屏幕伸手一拉，刚想把屏幕拖给白桦看，就看见白桦还在开车，于是把刚收到的信息念给他听。 “下午六点，城郊废弃工厂中央大楼，一个人，换两个。” “你知道该怎么做，别想骗我们。” 念到最后，林娆的声音低下去，坐在她身边的技术员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忌惮地瞟了一眼身边神色阴沉的少女。 车子骤停，白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娆，唇线抿得平直，不动声色地安抚住自己刚刚因为险些接触到某股冷凉的力量而变得有些暴躁的精神力。 “一换二？换谁？” 白桦还不知道游如梦和郗鹊的事，林娆抬眼，这一刻她漆黑的眼里全然是又冷又沉的怒意，白桦隔着镜子与她对视的时候，久违地有种微微被刺痛的感觉，差点就要偏开视线。 “换……”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汇，然后才吐出咬字极重的字句，“我的妹妹们。” …… 离下午六点还有好几个小时，林娆回到宿舍，一直绷着的脸色直到见到秦惊鸾才稍稍缓和。 “怎么了？导员跟你说什么了？” 秦惊鸾察觉到林娆情绪不太对，站起身迎了过来。 林娆摇了摇头，嘴上有些低落，眼神里却藏着焦躁：“我可能……这次成绩不太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如梦给我打过电话了，她们还在外面玩，说让你专心打副本，下午我去接她们回来。” 还是不要再把秦惊鸾也卷进来了……万一她也出什么事，她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 秦惊鸾狐疑地打量着她，安慰了两句，林娆勉强笑了笑，安静地回房间了。 璨璨和青绻以及黑豹都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了，一看林娆回来，璨璨和青绻立刻迎了上来，黑豹也坐起身。 ——“我的两个室友被绑架了，我得去把她们救出来……下午璨璨和青绻跟白桦老师一起，在指定的那个地点外面跟我保持精神链接，记得给白桦老师同步我那边的情况。” 林娆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她在收到消息之后立刻跟白桦交流过了，白桦表示这件事威胁到学生的人身安全，他会申请调动治安局的力量就近支援。 林娆只需要进去探一下情况，暂且稳住对方，给他们争取时间。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尽力压制住心里隐约躁动起来的杀意，因为这股杀意，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那股愤怒就好像盘踞在她心脏上紧紧缠绕的毒蛇，冰冷又灼烫地随着她的心跳鼓动，融进她的血液里传递到她的全身。 他们怎么敢的…… 他们怎么敢的？ 用她的队友来威胁她？ 她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一边阴沉沉地给劫持游如梦和郗鹊的人上了死刑，一边在心里把自己也一刀刀割得遍体鳞伤。 他们盯上的明明是她，为什么要带走她们？ 但是她又做错了什么，要让他们这么穷追不舍，一次又一次的暗杀不够，现在还要威胁她的朋友？ 手上突然传来温暖又柔软的触感，这打断了几乎把她困住的自责和痛苦，林娆低头，看见黑豹轻柔地蹭着她垂落的手心。 ——“这不是你的错，别多想……你吓到他们了。” 她嘶哑的声音让林娆慢慢冷静下来，抬头的时候，看见有些不知所措的璨璨和青绻，才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出去，房间不知不觉变得冷了许多。 ——“抱歉。” 这句话是对跟她链接的所有生命体说的，璨璨和青绻摇了摇头，凑上来小心地围在她身边，黑豹看她冷静下来，退回原处。 ——“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精神链接里冷不丁传来黑豹的声音，林娆怔了怔，还是拒绝。 ——“不，你身上还有伤，而且他们要求我一个人，我身边也不能带着生命体……” ——“我没那么脆弱。” 黑豹打断了她，声音冷静而理智。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而且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虽然现在单独的我不一定能维持很久，但是有你在，他们不会发现我的。” 她停顿了一下，再说出口的话语气有些奇异，她像是下意识地说出了某个事实，但理智上又对这件事感到迷茫。 ——“我……很擅长潜伏。” 这句话说完，她短暂迷茫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得清明平静，她与林娆对视了一会，银灰色的眼睛在微微仰头的角度下折射出顶灯略显暖色的光。 冷暖糅合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多了种奇妙的绚丽，林娆在看着这双眼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 ——“相信我，我能帮你，你也能帮我。” 成年女性略显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笃定，林娆只犹豫了一瞬，就应了下来。 ——“好。” 她看了看时间，有些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在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再抬起头时，她看向镜子，镜中的少女面目冷凝，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脸颊，她的眼神却亮着，隐约仿佛淬了火，烧着不动声色的怒意。 她低声说：“他们应该付出代价。” 第74章 废弃工厂(1)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林娆看了一眼光脑，披上外套准备出门。 璨璨和青绻跟她一起出去，一会在楼下会去找过来等着的白桦；至于说要跟林娆一起的黑豹，她说不用管她，她自己会跟上，让林娆去就好，路上会用精神链接保持联络。 确定了几个生命体的行动方向，林娆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检查了一遍在黑豹的指导下藏在腰间、腿上、衣服内侧等等地方的伸缩式光刀、匕首、小型量子枪等等装备，转身打开房门。 秦惊鸾今天没有训练，在客厅跟芬达看光脑。看见林娆出来，她打了个招呼，芬达起身跑过来，亲热地蹭蹭她的手。 林娆笑着摸摸它的脑袋，抬头跟秦惊鸾报备：“鸾姐，我出去一下。” 秦惊鸾应了一声，林娆出门的时候，忽然又被她叫住了。 “娆娆。” 林娆回头，看见秦惊鸾坐在沙发上，抬眼看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表情是难得的严肃和认真。 “我们都在你身后，你知道吧？” 坐在林娆脚边的芬达也仰起头，喉咙里滚出含糊的声音，像是模糊的“娆娆”。 林娆愣了愣，抿唇轻轻点头，蹲下身来抱了一下芬达，拍拍它的脑袋：“我知道……我走啦。” 她挥了挥手，带着璨璨和青绻出了门。身后的门缓缓闭合，室内明亮的灯光渐渐被掩在门后，林娆站在因为没亮灯而显得有些昏暗的走廊里，轻轻舒了一口气，方才还挂着的笑容也慢慢消弭。 “走吧，快到时间了。” 她没回头，大步走向电梯。璨璨和青绻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上她的脚步。 房间里，黑豹听见外面传来的关门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几步走到窗台边，稍稍用力推开了窗户，站上了窗台。 她低头向下看去，耐心地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宿舍楼里走出去。过了几分钟，她看见林娆出现在楼下，青绻和璨璨在她身边，三个人似乎说了几句话，然后分道扬镳。 黑豹甩了一下尾巴，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另一边，林娆一个人很快就到了校门口，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上了车，她打开光脑跟白桦发消息，顺便问了问璨璨和青绻。 【心如止水】：白桦老师，我上车了，还有十几分钟到城郊，大概再有半个多小时我就能到了。璨璨和青绻怎么样，下车之后我需要再等等吗？ 【白桦老师】：好，我这边的人手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直接去，两个小家伙都在我身边。 【白桦老师】：进去之后尽量稳住他们，别冲动，第一要务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你的朋友我们会救出来的。 【心如止水】：好。 她收起光脑的屏幕，看向透明的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下起了小雨，透明的车窗玻璃上不断地有细小的雨点砸下来，然后因为高速的移动和风力被吹成凌乱蜿蜒的痕迹，像某种巨树盘错的根结。 林娆的指尖隔着玻璃点上其中一条分叉，无机质的寒意顺着指尖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似乎让她的整只手都一片寒凉。 林娆盯着自己的指尖，在这种时候她好像忽然前所未有地平静了下来，但内里仍然包裹着躁动的火焰，就像奔腾咆哮的岩浆被包裹在厚重的地壳里，等待着某个瞬间的爆发。 她恍惚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什么不对，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因为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 她伸展开自己的手掌，有些困惑地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白皙的手掌上纹路分明，看起来纤细而柔软，但是林娆知道它远不止看上去那么柔弱。 她向后仰倒在座椅上，视线自然地投向车顶，微微出神。细细的雨声隔着车玻璃传进来的时候，只剩下窸窸窣窣的细响，听在林娆耳力莫名地好像巨树底下某种生物在小心地四处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柔和的ai女声礼貌地播报“目的地已到达”，林娆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伸手在座椅后面的屏幕上用光脑扫了一下，旋身下了车。 外面的雨不大，林娆用手遮在眼睛上方看了看天色，随手化出一小片精神力屏障，稍微挡了挡雨。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城郊，虽然没有直接送到废弃工厂那一片，但是已经挺接近的了。周围一片灰黑的色调，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某些特殊的沙土，地面也是暗淡的灰色，越往废弃工厂那边走，脚下灰色的沙土就越厚实，旁边时不时还能见到一些废弃的大块石料。 林娆不动声色地提高警惕，习惯性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用于探路。这个时候她就非常想念郗鹊，如果是郗鹊在这里，可能就会挖掘到一些她注意不到的信息，甚至可能会观察到敌方的一些脚印什么的痕迹，进而推测对方的数量等等。 想到郗鹊，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接着往已经显出轮廓的一片建筑物走。 精神链接里忽然传来一阵波动，林娆的眼神微微一动，听见成年女性略显嘶哑的声音。 ——“我在你附近——不要转头找我，接着走。” 她的话成功止住了林娆想要转头的动作，林娆只能压抑住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在精神链接里跟她交流。 ——“什么时候到的？” ——“一直在你身边。” 对面声音平淡，林娆心里微微一跳，若无其事地拨开已经残破的铁丝网，走进废弃工厂的范围。 ——“联络你的那两个小家伙看看，在这里别动你的光脑，你可能已经进入他们的监视范围了，精神力屏障厚一点，小心狙击。” 黑豹低声提醒，林娆顺从地把刚刚只用来挡雨的精神力屏障向下延伸，像茧一样将自己包裹住，同时多分了一点精神力把它增厚。 精神力探测的范围里没有任何异常，林娆四处看了看，辨认出最高的那栋大楼，一边拨开疯长到腰际的野生植物，一边慢慢地往那边走。 她在脑海里呼唤璨璨和青绻，很快两个少年的声音就一前一后地传了过来。 ——“姐姐，我们到附近了，你在哪？” ——“姐姐，白桦老师在这边，你还好吗？” 林娆暗地里松了口气，有条不紊地分工。 ——“璨璨去告诉白桦老师我到废弃工厂了，正在往中央大楼去；青绻问问白桦老师知不知道对方人员分布？” 璨璨应了一声，声音暂时消失了，青绻似乎去问了一下，很快给林娆带回来消息。 ——“白桦老师说，对方似乎除了在中央大楼有人，另外只在中央大楼的东南方向上的楼上安排了一个人，疑似狙击手，让你注意精神力屏障。” 林娆应了一声，深呼吸一下，心道专业人士的探测设备就是不一样。她定了定神，着重加厚了面对目标大楼方向的屏障。 就在她完全走出其他建筑物掩映范围，暴露在中央大楼前的空地上的时候，她的光脑突然响了起来。林娆抬手调出屏幕，看见之前那个匿名用户发来了新的消息。 【匿名】：不错，很守时。 第75章 废弃工厂(2) 林娆暗自咬了咬牙，抬头谨慎地看向中央大楼，这栋楼其实不算很高，整体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体。 它的墙体是深灰色，墙上本该是窗户的位置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长方形的洞，甚至于有些地方都破裂开了，变成一个大洞，露出隐约的内部结构。 她什么也没看见，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被动状态让她攥紧了指尖，绷着脸在光脑上打字。 【心如止水】：我在中央大楼前面，要去哪？ …… 林娆抬头看向中央大楼的时候，其实楼上也有人在看她。 那是一个黑色半长发的青年，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整个人都是一身黑，像一只乌鸦。他抱着一把颜色漆黑的长刀，侧身站在一个窗口前面，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下面似乎一脸稚嫩的少女，但她看不见他。 “这小姑娘还是个大学生，上头为什么要杀她？” 他随口问了一句，身后有人回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达摩克利斯的学生基本都是军部预备役，可能又想给那些虚伪的上层人一点颜色看看……谁知道呢？听说这是大一的学生，正好，什么都不懂，杀起来也简单。”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黑衣青年回头，看见身后的魁梧男人正在检查两个小姑娘身上的绳子。 那个魁梧男人穿着黑色的背心和黑色的类似于工装裤的长裤，脚上是一双哑光的黑色靴子。他的腿上和腰上各自绑着匕首和枪，上身裸露出来的手臂线条流畅，黑色的背心下也隐约能看见块垒分明的肌肉。 “都晕过去了，有什么好检查的，一时半会的也醒不过来。再说了，等杀了底下那个之后把这两个一块杀了不就得了？” 黑衣青年无趣地撇撇嘴，打着呵欠调出光脑屏幕来给林娆发信息。 魁梧男人“呵”了一声，抬头朝青年翻了个白眼：“你说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杀人，就没点别的爱好？” 黑衣青年无所谓地耸肩：“我觉得这比你酗酒要好。” 两个人开始互相攻击起来，忽然微型耳麦里传来一个男人隐忍的声音，这让楼里的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话头。 “我说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儿？真的很吵。” 黑衣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魁梧男人指了指耳麦：“我觉得，还是b07最讨厌。” 耳麦里的男人似乎很无语：“b01，现在是在任务中，不要跟b04瞎扯些有的没的——她进去了。” 被称作b01的青年“嘁”了一声，从窗边退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下去看看。” …… 林娆踏进大楼，因为这栋楼已经被废弃，窗户和门都已经拆掉或者碎掉了，所以外面的雨声依然能清晰地传进来。 楼里十分安静，林娆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外面似乎变大了一些的雨声。 她抿了抿唇，按照匿名信息的指示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边的墙壁已经破碎，漏进一片暗淡的天光，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无声地扑在林娆的身上。 精神链接里也是一片安静，但是林娆能够察觉到璨璨和青绻有些不安的情绪，而黑豹……黑豹不知怎么的，就像要消失了一样，林娆几乎要忽略掉她，只有刻意去关注她的时候，才能察觉到精神链接仍然在，再多的却也察觉不到了。 二楼没有人，只有一片空荡，林娆紧绷着脑海里的某根弦，再度走向通往三楼的楼梯。按照匿名信息的说法，她会在三楼见到游如梦和郗鹊，以及可能的“绑匪”。 林娆的精神力尽力铺展到最大的范围，悄无声息地从下至上蔓延过三楼的每一寸。很快，精神力的范围里隐约捕捉到了四种不太一样的波动，林娆瞳孔微微一缩，知道他们就在上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保持戒备慢慢走上三楼的楼梯，在即将露出头的时候，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向上走。 “砰！” 林娆骤然前扑翻倒，一颗子弹擦着她的精神力屏障钉进身后的墙里，她翻滚一圈后半跪着弓起身子，牢牢盯住前方的四个人影，手已经按上了腰后的量子枪。 “放轻松放轻松……别这么着急嘛，伤到小姑娘就不好了。” 一个青年的嗓音慢悠悠地响起来，林娆目光一转，落到举着枪的魁梧男人身边的黑衣青年身上。 她一言不发，警惕地盯着黑衣青年，目光打量着他，眼尖地发现在他的黑衣领口下，他颈侧露出了半个圆形的图腾纹身。再看向右边的魁梧男人的时候，他脖颈上的图腾则完全没有遮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暴露在她的视线里。 千手佛…… 黑衣青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娆，用一种哄小朋友的亲和语气对着林娆招了招手：“别害怕，过来，让我看看。” 林娆很不喜欢他这种态度，但是她看到了两个人中间被分别放在一根柱子上的两个室友，只能咬了咬牙，一边谨慎地向前几步，一边出声问：“我来了，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放了她们？” 听见她的话，黑衣青年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女孩，啧了一声：“这个嘛，倒是不着急。” 他笑眯眯地转向林娆，发出邀请：“听说你在学校里成绩不错，要不要来和我打一架？” 林娆沉默了，她看着青年微微弯起的黑色眼睛，总觉得这句话已经听过了无数遍。 魁梧男人一掌拍在了黑衣青年的肩上，没好气地瞪眼：“你干什么？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 黑衣青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反正也跑不了，我已经很久没跟这种学生打过架了，正好看看现在的军校生都什么水平。” 魁梧男人还想说什么，黑衣青年已经期待地看向林娆：“怎么样？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你输了，她们两个也可以走，但是你要留下……怎么样？” 林娆忍住掏枪的冲动，这个人一看就是骗子，这连篇的鬼话谁会信？ 她抿着唇，看似在犹豫这个提议，但是却在脑海里呼唤黑豹。 ——“你在哪？” ——“在狙击手附近，告诉治安局的人注意狙击手这里，先把这个人解决掉。你小心点，我很快就能去你那边。” 黑豹平稳的声音传来，林娆不动声色地稍稍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黑衣青年的同时指向旁边的魁梧男人：“可以是可以……但是是我们单挑吧？他不上吧？” 黑衣青年忍俊不禁地笑了，点头答应：“当然。”魁梧男人冷笑一声，没说话。 林娆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向前走了两步：“那我答应你……你得放她们走。” “好，没问题。你带了自己的武器吧？”黑衣青年答应着林娆，随口问她，他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在乎林娆有没有带什么武器，之前的信息里也完全没提及。 看到林娆默默地从腰间拿出光刀的刀柄，刀身唰地一下伸展出来，他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他也向前几步，修长的手掌握住刀柄，“噌”地一声，刀身出鞘，雪亮的锋刃折射出一道锋利的刀光。 “我用不惯光刀，还是冷兵器更合我心意。”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刀，笑容兴奋起来，“那么，我们开始吧？” 第76章 废弃工厂(3) 废弃工厂外围，一队武装的警员悄无声息地从破开的铁丝网处鱼贯而入。 这个位置恰好处于那名狙击手的视觉盲区，有旁边的楼体做遮挡，再加上警员中有人的精神力衍生出来的特质类似于屏蔽气息，是很好的潜伏技能。 白桦带着青绻和璨璨跟在警员后面，隐到一栋楼后面的角落里，技术人员随手展开一面光屏，迅速地利用各种探测仪器在光屏上构筑出废弃工厂的模型，几个红点和绿点被标注在地图上，看位置，正好就是那伙“绑匪”和林娆、游如梦和郗鹊。 璨璨把林娆的消息转告给白桦，白桦听罢招来身边的治安官：“注意狙击手的位置，先找人上去把他处理一下，有人会帮你们。” 治安官点头，点了三个人出来，指向狙击手所在的大楼。三个人意会，立刻猫着身子，在精神力屏障和楼体的掩护下快速跑向那栋楼。 他们紧贴在墙边，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两个人同时展开自己的精神力，两层无形的精神力瞬间蔓延开来，他们瞬间像被披上了一层隐形斗篷，气息波动几近于无。 楼上，b07正把枪架在一个隐蔽的洞口处瞄向中央大楼，随时准备射击。 但是耳麦里传出的声音让他咬了咬牙，一阵无语：“这些人都在干什么……这种时候还想着打架？疯子……” 他嘀咕一句，这个时候耳麦里传出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一声声刀剑碰撞的鸣响和偶尔的闷哼声，他撇撇嘴，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准星对准中央大楼那里，破损的墙体处隐约露出的少女身形。 忽然身后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声音，b07骤然回头，锐利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这一层楼的所有角落，同时精神力刹那间蔓延开来，在能延伸到的范围内来回搜索。 ……没有任何异常。 b07狐疑地歪了歪脑袋，只能转回头来继续瞄准，心里嘀咕着难不成是自己注意力过于集中出现了什么幻听？ 他没注意到，在他回头的一刹那，角落的阴影里空气出现了细微的波动，黑豹纤细修长的轮廓隐约浮现，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睁开，默默地盯紧了他。 黑豹保持着一个姿势在阴影里待了很久，她在等待时机。她差不多知道治安官那边会派出怎样的组合，对于一个狙击手，无非就是负责隐匿的、负责干扰信号的和一个领头干架的，只要把狙击手跟对方的连接断掉，再迅速地解决掉他，那么除非当时狙击手正在跟别人通讯，否则一般都不会被发现。 而现在，她等的就是屏蔽信号的那一位。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除了隐约的风声似乎再无其他。但是她银灰色的耳尖忽然微微一抖，敏锐的地捕捉到某种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包裹住的细微的脚步声。 她无声无息地迈出一步，暴露在惨淡天光下的一刹那，她的身影仿佛凝实了一些，但落在地上却仍然是半透明的样子，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像风一样无声无息地吹了过去。 雨声里那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近，黑豹已经快要接近b07了，就在她要再次迈出一步的时候，b07的身影忽然微微一顿，然后骤然回头！ 黑豹反应极快，她知道是信号突然被屏蔽引起了b07突然间的警觉，她的身形在霎那间掠出残影，像狂风一样卷了过去，在b07回头的瞬间露出獠牙，猛的咬进他的脖颈。 b07完全没预料到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他只是一察觉听不到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就意识到有人来了，刚要回头的时候只看见眼前一道略有些虚幻的影子骤然放大，随即便是脖颈一痛，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他已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只能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他睁大眼睛，眼前已经因为轻微的眩晕而有些模糊，他想看清袭击自己的是谁，却只看到旁边破开的墙体处，有一道几乎是半透明的影子一跃而下。 在那个影子跳下去之前，他似乎和她对视了，他看到一双冰冷的、银灰色的眼睛。 治安局的三个警员一听见倒地的闷响就冲了上来，震惊地发现目标人物已经倒在血泊里，睁着眼睛望着某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然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领头的人迟疑地打开通讯频道，汇报情况：“狙击手……解决。” 听着通讯频道里传来的回应，他暂时关掉了通讯，转头看向走到b07望着的方向那里的两个同伴：“看到什么没有？” 两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他“嘶”嘞一声，轻轻踢了踢地上人的腿，喃喃道：“来帮忙的人是谁……一击毙命，这么干脆利落，可不像外行人啊……” 他们的疑惑和感叹黑豹是听不见了，她跳下来之后就继续往中央大楼那里狂奔。因为精神链接的缘故，她隐约能察觉到林娆的状态，此时她的精神力波动似乎有些剧烈，看来对方很不好应付。 黑豹谨慎地借着墙体表面凹凸不平的破裂处攀上三楼，她的位置恰好是魁梧男人和两个女孩背对着的地方，一进去就是一片阴影。 魁梧男人正叉着腰看林娆和黑发青年打斗，身边的两个女孩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仍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黑豹悄无声息地从裂口处钻进来，当她的身体完全没入阴影的时候，她本就不甚凝实的身躯再度变得虚幻起来，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前方空旷的空地上，林娆正和那个黑衣青年打得有来有回，不过细看下来，确是林娆暂且处于劣势。 黑衣青年的速度很快，看起来经验也很丰富，横刀格挡和出刀劈砍等等动作的时机都恰到好处，他似乎能看穿林娆每一个动作的意图，跟林娆气喘吁吁略显狼狈的样子相比，他打得甚至称得上轻松写意。 “还可以呀小姑娘，这个年纪这个水平，在你们学校那群废物里也算名列前茅了吧？” 黑衣青年甚至还有心思调笑，他的刀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与光刀相撞的时候竟然一点损伤都没有，依旧能够轻轻松松的地削断林娆的头发。 两人短兵相接后迅速分开，林娆喘着气握住刀，她清楚地意识到眼前青年的强大，他像是在杀人这方面浸润已久，不出刀则已，一旦出刀必定直击要害，林娆有几次险些被他直接砍下脑袋…… 不过，也好。 林娆深呼吸一口气，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她在兴奋。 随着刚才的打斗，她的心跳现在变得很快，有一股说不清是暖流还是寒意的莫名的力量随着心脏泵出的血液流转到她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好像开始躁动起来，先前因为看到游如梦和郗鹊而被紧张短暂压抑住的情绪正在爆发，像地底的岩浆正在争先恐后地涌向火山口。 雨声越来越大了，风声也激烈起来，暗下来的天色中，风雨扑进楼里，有那么一些冰凉的雨丝甚至飘到林娆的脸上，但是这丝毫不能消退她莫名其妙的躁动。 黑发青年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发出一声尾音上扬的“嗯”，新奇地打量着她：“有点意思……你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磕了什么药剂么？” 后面的魁梧大汉不满地喊了一声：“b01你快点！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你的位置要不要让给我坐？” 黑发青年头也不回地回敬：“再等上八百年吧。” 他歪了歪头，对着林娆露出堪称温柔的微笑，缓缓举刀。 第77章 废弃工厂(4) 天色终于昏暗下来，林娆的视野里有些模糊。不过有精神力的辅助，她能准确感知到对方的位置和动作，当黑衣青年忽然发难的时候，她横刀上切，精准地接住了这刚才还险些没有接住的一刀。 黑衣青年微微挑眉，手腕微动，刚想转变方向横劈过去的时候，眼前的少女忽然手腕一发力，“蹭”地一声挑开了他的刀，顺势一个旋身，反握刀柄，向后肘击，刀身眼看就要直直切入他的身体。 他瞳孔骤然一缩，折腰翻滚才勉强躲开，还没直起身子就眼疾手快地竖刀格挡，两刀相撞发出的清脆铮响让他眉眼微微一沉。 “你真的嗑药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快？刚刚明明就快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 林娆轻轻歪头，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猜呢？” 她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消失，黑发青年凭着本能挥刀砍出，又听见一声铮响和少女的轻哼。 她的面容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光刀泛着亮光的刀身，他举刀推出挡下，林娆又已经退了开去。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让黑衣青年慢慢烦躁起来，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干脆单手握刀，在左侧一道劲风袭来的时候，他左手骤然抬起，一柄精神力长刀瞬间成型，与光刀狠狠相撞！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但是就凭这样就像赢了我？”黑衣青年笑了笑，眼里却一片冰冷，他喃喃自语，“怎么说，我好歹也是b序列的01号啊。” 他的手腕一震，刀身跟着嗡鸣，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波动瞬间扩散开来。林娆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无形的精神力屏障牢牢护住她周身方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黑衣青年，一股凉意从她周身寸寸扩散，飘来的雨丝几乎是瞬息就被冻成了细小的冰，砸落到地上碎成粉屑。 “正好啊，试试看吧。” 她嘟囔着甩了甩手，两个人的精神力瞬间对撞，几乎要在空气中爆出火花，就在下一刻，他们同时身形一动，径直冲向对方！ 站在后方的魁梧男人凝眉，诧异地盯着两个人对打，喃喃自语：“不对吧……目标有这么强？” 他转头瞄了一眼身边昏迷的两个女孩，摇了摇头：“应该没错……” 所以说，这个大一的学生怎么会这么诡异？她的精神力威压爆发的一瞬间，让他有种能和b01分庭抗礼的错觉，自己可能都在她手上讨不到什么好。 怎么会？ 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和怀疑，没注意到身后一片阴影里，有一小块影子微微一动，似乎缓慢地移动过来一小步。 在那块阴影即将悄无声息地移到他身后的时候，他突然一个闪身，锐利的爪子狠狠地擦着他脖颈边缘划过去，他有些狼狈地站稳身子，伸手一摸，摸到鲜红的血迹。 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饶是如此，在看到挡在两个女孩前面的那个影子的时候也不免一愣。 现在基本上已经天黑了，这里早已经废弃，没有什么光源，只有外面勉强还剩下的一点点自然光能让他勉强看清隐约的轮廓，但也仅仅如此。 面前身体伏低的野兽形态的东西身体几乎是半透明的，与周围无处不在的阴影暗色毫无违和感地融在一起，他只能看到一双颜色略显浅淡的银灰色的眼睛。 “你又是什么东西？”他咬了咬牙，呼叫耳麦里的b07，但是耳麦里一片静默，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转头大喊：“b07——”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突然扑上来的黑豹骤然截断，她的爪子抓破了他的脸颊，他吃痛地啐了一声，刚想拔枪又被黑豹险些咬住手腕，只能不停地躲闪，逼得他焦躁不已。 黑衣青年听见了被截断的那半句话，他刚回过头就被林娆的光刀擦过脸颊，一缕断发飘散开去。 “你在看什么？” 少女轻飘飘的声音仿若鬼魂，黑衣青年阴着脸回身就是一刀，果不其然又被牢牢挡住。 “倒是小瞧了你，恐怕上头那些人也没想到，他们要杀的大一小姑娘会是这么个棘手人物。” 他咬着牙笑，林娆再度挥刀，冷漠地瞟了他一眼：“轻敌可是大忌……所以，为什么要杀我？” 刀身碰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黑衣青年用力格开她的刀，原话奉还：“你猜呢？” 林娆学着他的样子，光刀被格开后顺势扬起的左手上瞬间凝聚出精神力长刀，散发着寒意的长刀突然出现迅速上挑，险些划破黑衣青年的下巴。 “一次又一次，我身上有什么你们想要的，我身上有什么你们必须销毁的秘密么？” 她重重下砍，语气也随之变重：“你们敢伸手就别怕被剁手。” 少女清丽的眉眼有一瞬间变得阴冷，黑衣青年不知为什么怔了一瞬，格挡慢了一拍，精神力长刀切进他的肩头，刺骨的寒意顺着伤口迅速渗透进来，他闷哼一声。 “呵……你再怎么问，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是个执行任务的。” 黑衣青年的脸色迅速苍白，被砍中的那一侧手臂有些无力地垂落。但他仍然在笑，只不过多了些暧昧不清的意味：“你不如想想看，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上头那些，可都是大人物……” 外面的风雨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凄厉起来，呼啸的风声几乎要掩盖掉黑衣青年压低的尾音。林娆因为莫名的躁意而有些昏沉的脑袋被风扑了一下而有些清明起来，她微微愣了一瞬，就发现自己跟黑衣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到了裂口附近，他勾唇一笑，歪着脑袋微微躬身。 “我听见你的帮手的声音了……今天先到此为止，我们后会有期。” “下一次见面，我会把所有的一切，如数奉还。”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就面对着林娆向后仰倒，林娆瞳孔一缩，立刻冲到裂口边向下看，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另一侧传来嘶哑的吼声，林娆转头看去，恰好看到魁梧男人捂着腰腹纵身从另一处裂口跃下的场景，他身后一团影子马上就要追上去，却被林娆喝止，转头看向她。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林娆深深呼出一口气，刚刚已经稳定下来的手再次微微颤抖起来，不过这次却像是虚脱之后的生理性颤抖。她忽然腿一软坐倒在地，拄着刀支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身那股奇异的力量缓慢消退，她只感觉自己浑身似乎都变得冰凉，身体一阵阵发寒，眼前也一片昏暗。 黑豹立刻从阴影中脱身，她仿佛从无形的水面跃出，身体转瞬间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黑色的皮毛在暗淡的隐约月光下竟然微微闪着银色的光。 她快步奔到林娆身边，用身体撑着林娆，语气中带上了某种焦虑。 ——“怎么了？” 她知道林娆现在很不好受，精神链接传过来的是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凉意，还有一种难以忽视的隐约的燥热感，两种感觉奇异地混合在一起，让她也有些焦躁起来。 ——“没事……可能是透支了。” 林娆昏昏沉沉地甩了甩头，她勉强用还在发抖的手指指向那一边的两个女孩，低声说：“把她们，带走……” 黑豹答应着，察觉到脚步声的逼近，她犹豫了一会，身体再度恢复成原先那种影子一样的状态，藏在了林娆的影子里，林娆闭了闭眼，终于撑不住地昏了过去，被她稍稍撑了一下，倒在地面。 白桦和璨璨、青绻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就是林娆倒下的场景。 第78章 替我照顾好她 白桦从洛嘉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沉着脸把门关好，慢慢地走向楼梯。 三四天了，完全没看到洛嘉的影子……她去哪里了？她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一连几天都旷工。 灰发的男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加快脚步，三两下就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向二楼的一个病房走去。 路上迎面遇到一个护士，他稍稍停住脚步，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她们怎么样了？” “白老师。”护士颔首致意，看了眼手上拿着的表格，“还好，两个吃了安眠药的已经醒了，另一个虽然是透支了过度劳累，但是应该还需要一阵子才能醒，不过身体指标差不多要恢复正常了。” “好，谢谢你。” 白桦点了点头，看着护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他走近病房的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里面围了一圈的人，三个病床上有两个已经坐起来了，病床周围全都是眼熟的学生：秦惊鸾、艾塔、贺瓷、科洛、萧寻……嗯？那个褐色卷发的女孩是谁？ 白桦不太关注别的学生，很少叫得上来谁的名字，这会努力思索了一会也没想起来，索性作罢，目光转回到床上躺着的林娆身上。 她的同伴们三三两两地散在她附近，虽然各自在说着话，但是眼神都时不时就瞥向她，看得出来都很担心——不过也确实，现在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连唇色都淡到几乎辨认不出，看起来脆弱得像是马上就要随风消散——这谁能不担心？ 更别说在场的人大概都是跟她朝夕相处的朋友。 白桦无声地叹了口气，刚想推门进去，手腕上的光脑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他抬起手拉出屏幕，看清楚联络人的名字之后，他快速地转身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唐眷？你怎么打来了？” 在靠近墙角的时候，他接通了通讯，对面传来青年平稳的声音。 “我找娆娆……她在吗？刚刚给她打通讯没打通。” “她……”白桦停顿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昨晚应该是我们联络的时间，但是我没有联系到她，我以为她在忙；结果刚刚打去通讯的时候，她也没接。” 唐眷似乎情绪还算平和，但白桦觉得自己隐约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所以……她又出事了？” 白桦沉默了一会，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对，就在昨晚，千手佛的人绑架了她的朋友，要她去一换二。” 对面沉默了一会，传来唐眷似乎有些压抑的声音：“然后呢？” 白桦把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一遍：“我们带着治安局的武装人员跟她一起去了，过程还算顺利，她把朋友救下来了，就是透支了体力和精神力，现在还在睡。” 白桦隐约听见通讯另一端隐忍的吸气声，他默默地听唐眷似乎咬了咬牙，阴恻恻地问他：“又是千手佛？先前那个012还没找到？怎么又来针对娆娆？” 青年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丢出来，白桦发现自己有点难以想象这个不论是真是假看起来永远游刃有余的青年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对……不过你跟她很亲近么？真的没看出来她有哪里会引起他们注意？” 青年沉默了一会，通讯里突然传来噗地一声响，像是什么兵刃切进一具躯体一样，白桦沉默了一会，有些不敢置信：“……你在干嘛？” 唐眷哼了一声，他现在似乎非常烦躁，跟白桦交流的时候已经懒得伪装了：“我是雇佣兵，你猜我在干嘛？” 他突然似乎低低骂了一声，白桦只听见“恶心”两个字，根据那声闷响，他觉得唐眷可能是在什么军区边缘杀零星的虫族。 “你说我跟娆娆的话，当然，她很小的时候我就陪在她身边了，她妈妈也很照顾我。”唐眷那边似乎暂时处理完了，转而来回答白桦原先的问题，“我们差十岁，我记得我还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经常在帮她妈妈照顾她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小不点。” “但是你问她有什么特殊的……我不太清楚，她一直都很乖，我没看出来她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白桦听出他们家庭关系似乎稍微有点复杂，刚想试探着再问两句，就被唐眷暂且打消了念头：“好了，我这里还有点事……她在校医院是吗？替我照顾好她，我有空会过去一趟。” 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讯，白桦无言地盯着光脑，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收起屏幕。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望着前方不远处从窗户里落下的阳光，无声地叹了口气。 …… 卡萨星系第四军区，战区边缘的一处荒地上。 一身黑色作战服的青年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刀，他随意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边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虫族的尸体和断肢，脚边还有一颗近似于三角形的虫族头颅。 他垂着眼，鸦青色的碎发柔软地垂落下来，稍稍冲淡了他此时一身的杀伐之气，让他看起来依稀多了几分少年气。 身后忽然袭来一阵尖锐的风声，他眼也不眨，手中的刀却忽然变换了位置，“噌”地一声被他随手抡至身后，某种金属撞上刀身，力道震得他手腕微微一抖，随后那东西掉在底下虫族的外壳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 “哟，不是跟小妹妹打电话么，看起来怎么心情不好？” 懒洋洋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他身后。他收刀，继续擦拭着刀身上浑浊的污血，淡淡开口：“没事做可以领着他们再深入一点，你看起来很闲。” 那个女声笑起来，来人转了几步站在他身前，抱着长弓低头看他：“火气这么大？唐眷，这可不像你。” 唐眷停了手，他抬头，直视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红色的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脑后，五官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明艳美丽，略显狭长的眼型给她添了几分锐气，尤其是眼尾到脸颊一道长约两寸的疤痕，让她看起来更显一种危险的野性。 第79章 副首领 “赤缳，我现在心情不怎么样。” 唐眷的语气平静，脸上的表情不同于往日的和煦，显出几近冷漠的淡色。赤缳挑眉，随意地踢开脚边虫族的尸体，坐在他身边，随手拉开弓弦。 “怎么，小妹妹出事了？” 唐眷没答话，算是默认。赤缳松手，弓弦骤然发出一声轻响，与风声混杂在一起。 “还是千手佛？她怎么会惹上千手佛的？她连……都不知道，还是说，你告诉她了？” 听着女人的疑问，唐眷垂首看向自己的刀，低声道：“我没有。” 赤缳转头看向青年的侧脸，有些头疼的啧声：“那是怎么回事？她大概也就这一个身份特殊一些……我们跟千手佛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她是不是被发现了？我说……她现在也大了，有些事也可以告诉她了吧？” 她看见唐眷的手微微一僵，随后紧握成拳。 “阮姨不希望她参与进来……” “唐眷，”赤缳打断了他，她静静地盯着他，轻声说，“有没有可能，有些事，不是想逃就逃得掉的？” 唐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个人之间一时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过了好半晌，唐眷忽然起身，他收刀回鞘，也没看赤缳，头也不回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一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赤缳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有点被气笑：“好你个唐眷……这就把事情都丢给我了？” 唐眷不知道听没听到，总之是没有回复，赤缳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着长弓起身，也往来时的方向走了几步，很快跟一小队人汇合。 “缳姐，眷哥去干啥了，刚刚看他好像走了？” 有个个子矮点的少年凑到赤缳身边指了指唐眷离去的方向，赤缳耸肩：“大概急着回去找他妹妹吧。” “妹妹？”少年先是疑惑地重复一句，随后恍然大悟：“噢——好像听说过，是林阮前辈那个……？” “对。”赤缳点点头，微微眯眼远望唐眷越来越小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阮姨从哪里捡来的小孩，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那样的小孩，是该护着。” 她回忆起很久以前跟那个小姑娘偶然见上的一面，那个小孩当时瘦瘦小小的，像只小奶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什么欺负，说话细声细气的，看起来挺胆小，但是很乖，叫姐姐的时候让人想揉揉她的脑袋。 当时也就是她正好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了，要不然哪轮得到唐眷去照看小孩？后来她出任务出得更加频繁，也就没心思看小孩了，好久也见不上一面。再后来……阮姨死了，小孩就被唐眷领去养了。 赤缳只知道这小姑娘原先是个孤儿，林阮收养她的时候她才四五岁，林阮一直觉得她们过的生活不适合这样的小孩，也不想让这个本来就失去了应有人生的孩子没有选择地走上自己的老路，所以一直都瞒着她。 林阮跟她说过，她也答应了如果见面，不会在林娆面前说起相关的事，但她始终觉得事情总不可能永远瞒着，林阮只说等她再大一些就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 可惜……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告诉她的机会。 “缳姐？缳姐！” 少年的呼唤声把赤缳唤回现实，她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没好气地问：“做什么？” 少年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这不是这一片都差不多清理完了嘛，军团划定的范围完事了，我们是不是……能打点小工了？” 赤缳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摆了摆手恩准：“随你们去，反正军区也不会说什么……多留点，都是宝贝。” “得嘞！”少年兴奋地应答，装模做样地敬了个不甚标准的军礼：“——副首领！” …… 校医院里，林娆还在昏迷，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身下黑色的长发披散开，落在纯白色的床单上，形成一种奇异的视觉冲击。 深红色的狐狸趴在她手边，尾巴包裹着她的手，似乎是累了，也睡了过去，体型略大些的金毛坐在另一侧，脑袋也搁在她手边，睁着眼默默地看着林娆。 她的病床在靠窗的位置，往里一些分别是游如梦和郗鹊，后两个女孩已经醒了，这会正坐在病床上分别和秦惊鸾和贺瓷小声说着话，艾塔坐在林娆床边，沉默地望着她出神。 “鸾姐，娆娆姐睡多久了？” 游如梦探头看了眼林娆，忧心忡忡地拉住秦惊鸾的手。她刚醒不久，脸色也还苍白着，但眼睛似乎红了一圈，似乎刚哭过。 秦惊鸾转头瞥了一眼林娆，跟艾塔对上视线，艾塔轻轻摇了摇头，秦惊鸾于是转过来，低声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吧……到现在。” 游如梦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掩饰什么，但是眼圈却控制不住地又红了些：“应该……快醒了吧？” 秦惊鸾点点头，看着面前两个虽然醒来但还很虚弱的室友，还有身后仍在昏迷的林娆，她也有些忍不住鼻酸，同时又对伤害了她们的人涌起了难以抑制的愤恨。 “……我们应该再警惕一点的……训练了这么久，怎么能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游如梦垂眼，咬了咬牙，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也泛上些许嫣红。 那天她们出门之后，在那个甜品店里待了一会，出门的时候路过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忽然就被人抱住了，口鼻被捂住，好像吸进了什么气体，瞬间浑身就有点发软，脑子也一片空白，连手都有点抬不起来。 其实回想起来，她们应该可以再警惕一点，或者在被抓住的一瞬间哪怕是反击了一下也好呢？多少都有点希望能吸引到别人的注意，或许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秦惊鸾抿了抿唇，揽住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在学校门口这么近的地方也有人敢做这种事？这种事……防不胜防，不要苛责自己，是那些人的错。” 她们平常的训练都是针对虫族和异兽，对练的时候也都是熟悉的人，军校着重训练的是保护人类的军人，但人类里总会有些不值得被保护的渣滓。 不过话说回来，千手佛还真的是胆大包天……在五大军校之一的达摩克利斯学校门口绑架学生？他们想做什么？ 门被小声打开，秦惊鸾给游如梦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门口，然后有些迟疑地怔了一下。 “……海伦？” 第80章 铠甲 刚刚关好门走进来的女孩面容精致，长长的褐色卷发被低低地束起扎作一个低马尾，柔软卷曲的发尾一直垂到她的腰际。 她挥了挥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林娆，在秦惊鸾身边坐了下来。 她之前就来过，所以跟秦惊鸾等人也算认识了，上午白桦来的时候她就在，不过中间出去了一会，秦惊鸾还以为她走了。 “我只是出去接个通讯。”海伦小声解释，“就是家里人稍微有点啰嗦……”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秦惊鸾摆手：“这倒是没关系……” 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跟娆娆……？” 海伦之前应该跟林娆不怎么熟才对，这会怎么积极地来陪她？现在病房里除了他们队里的人就只有她了。 海伦“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视线瞥向林娆，又转回来看向游如梦和郗鹊，她看起来有点犹豫，好像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拉着椅子稍稍靠近了些，抬眼诚恳地直视秦惊鸾：“我只是挺喜欢她的，而且，我是想……你们的队伍还缺人吗？” 秦惊鸾愣住了，旁边的游如梦也惊讶得停下了擦眼睛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你不是已经有队伍了吗？呃……也不是不欢迎你……” 海伦抿唇，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只是，不太喜欢他们。” 秦惊鸾和游如梦面面相觑，又听见面前的褐发女孩说：“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抱歉，如果你们拒绝的话我也可以理解，没关系……等她先醒来吧。” 海伦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惊鸾也不好拒绝，而且一方面他们队伍里可能确实需要一个奶妈，另一方面林娆是副队长，这件事也要跟她商量，征求她的意见。 “好，那就等娆娆醒了再说，如果她没意见的话，我们也很欢迎你，只是我们可能也需要走一下流程，看看你的能力——可以吧？” 秦惊鸾跟海伦商量，后者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旁边的艾塔忽然低声说了一句“醒了”，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身看向床上的人。 这个动作仿佛给原本还算静止的病房里突然按下了一个开关，除了还在床上没能下来的游如梦和郗鹊，其余的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围了过去。 林娆确实是刚醒，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梦，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因为她一点也记不起来梦的内容，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头痛。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离得最近的艾塔和秦惊鸾，还有身边猛然惊醒抬起脑袋的璨璨和青绻，以及床尾凑过来的贺瓷、科洛和萧寻。 嗯……还有那个褐发小美女……叫海伦？ 林娆：“好多人啊……” 秦惊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这么多人都是来看你的，开心吧？如梦和小喜鹊都醒了，你都要睡一天了你！” 林娆弱弱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歉：“对不起嘛……” 秦惊鸾咬了咬牙，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对不起什么就对不起，你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吗？” 林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艾塔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静地陈述事实：“大家都很担心你。” 林娆：…… 怎么办，感觉好像更愧疚了？ 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说什么的时候，贺瓷又给她来了一发追加攻击：“我们都没去上课，在这里陪你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了。” 眼看着林娆说不出话，科洛叹了口气，清澈的蓝色眼睛微微垂下，显得有点落寞：“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朋友？” 萧寻抱着双臂，紧随其后：“所以什么事都想着一个人？” 林娆：…… 她的目光四处漂移，心虚得厉害，到最后突然定格在在场唯一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女孩身上：“海伦？你怎么在这？” 褐发女孩温柔地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林娆感觉自己好像终于逃过一劫，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看到海伦忽然眨了眨眼，心里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海伦轻快地微笑：“那就好，你跟你的朋友们先聊吧，我一会再来。” 林娆：…… 她眼看着褐发女孩走出人群，她原先的位置马上就被贺瓷占据了，包围圈又缩小了一点。 林娆瞄了自己的两个生命体一眼，这俩小家伙现在安静如鸡，一声不吭地缩在她手边动也不动，她有理由怀疑因为他俩是自己共犯的缘故，秦惊鸾已经把他们俩训了一顿。 “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吧？”秦惊鸾哼了一声，林娆妥协地举起双手，乖巧地点点头：“嗯……知道错了。” 秦惊鸾挑眉：“错哪里了？” 林娆双手合十：“不该把这事瞒着你们……” 艾塔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琥铂色的眼睛无言地盯着林娆，倒是另一边的贺瓷叹了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我们都是朋友，没有让你一个人担下所有事的道理，你知道吗？如果这样成了习惯，你以后要怎么办？” 科洛附和：“就是啊，我们多少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嘛，偷袭也好接应也好，我们都可以，但是你……这次也就是透支了，如果再有下次，后果……” 他突然住了嘴，抿着唇不说话了。 萧寻静静地看着林娆，低声说：“我们只是不能接受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可能会有队友悄无声息地消失——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完全无能为力，你明白吗？” 林娆默默地点了点头。 艾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林娆悄悄瞄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的视线，立刻挪开目光，又忍不住看回去，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艾塔……？” “嗯？”金发的少女微微挑眉，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林娆总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比看起来要恐怖得多。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林娆试探，艾塔看着她，忽然冷笑一声。 林娆：……！ 好恐怖，艾塔居然在对她冷笑！ 林娆感觉自己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忙讨饶地双手合十表明“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然后果断转头看向秦惊鸾：“那个，鸾姐，如梦和小喜鹊呢？” 秦惊鸾还没什么动作，她身后就传来了两个女孩一前一后的叫声。 “这里这里！娆娆姐！” “娆娆姐……” 秦惊鸾叹了口气，让开了位置，林娆看见坐在另外两张病床上的游如梦和郗鹊。 “你们都没事吧？” 她来回看了两眼，感觉两个女孩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精神状态还好，就稍稍放下心来，但是紧接着，她就看见游如梦的眼圈迅速地红了。 “娆娆姐……对不起……” 林娆有点慌神，连忙摆了摆手：“不怪你啊不怪你，现在都没事了呀……” 她沉默了一会，抹了把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而且，他们大概是因为我，才会把你们抓走的……” 说到这里，她捏紧了床单，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隔着床单嵌进她的掌心。 手背忽然传来一阵热意，她怔了一下，抬头看，秦惊鸾正握住她的手坐到她的身边，垂着眼把她的手一点点掰开。 “别自责，要怪就怪他们，你们都是。” 她抚平林娆的手掌，两个人掌心相贴，温热的体温顺着掌心传递过来，秦惊鸾看了一眼林娆，又慢慢环视自己的队友们，歪了歪头：“而且，我们不会永远是谁的软肋，对吧？” 肩上忽然被什么按住，林娆转头看去，顺着一直白皙修长的手掌向上看，望见一脸冷色的艾塔，她正低头看着她，琥珀色的眼里一片锐利的锋芒：“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彼此的铠甲。” 第81章 有人来看你们了 经过队友轮番的轰炸声讨，林娆乖巧地认错并勇于承担责任，含泪认下了三百字的检讨书，此时正躺在床上享受艾塔大小姐的削苹果服务。 “张嘴。” 艾塔用牙签戳起一块苹果，送到林娆嘴边，林娆乖乖张嘴，啊呜一口咬下了牙签上的一小块果肉。 她偷偷瞄了一眼低着头面无表情削苹果的艾塔，小声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们真的都没上课来陪我啊？” 艾塔抬眼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把旁边的光脑丢给她，然后继续低着头削苹果。 林娆有点莫名地打开光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今天的日期，顿时眼睛一直，朝贺瓷投去难以置信加痛心疾首的一眼：“瓷瓷！今天周日本来就没课！你骗我！” 贺瓷无辜地眨了眨眼，坐在郗鹊床边微笑着摊了摊手：“确实没去上课。” 林娆：…… 艾塔瞥过来一眼，看见林娆生无可恋地瘫在病床上，像旁边瘫成一滩的狐狸一样，不愧是一家人。 旁边的秦惊鸾哼了一声，转头睨她一眼，刚想转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转过身子来，拉着椅子坐到林娆床边。 “副队长，起来干活了。” 她推了推林娆的手臂，林娆没动，张了张嘴：“副队长不在，副队长神游天外……” 秦惊鸾翻了个白眼，拖长了音调：“有个小姑娘要加入咱们队……” “什么小姑娘，哪来的小姑娘？”林娆突然抬起了头，盯着秦惊鸾看，秦惊鸾不出意料地哼了一声，说：“就是海伦，她刚刚出去了……她说不喜欢之前的队友，问我们缺不缺人。” 林娆“啊”了一声，挠头：“不喜欢之前的队友？” 秦惊鸾点头，身后的游如梦不负众望地举起了手：“我知道一点，那个海伦他们队里好像关系不怎么好，听说勾心斗角的，男生女生都有，噢，好像诺恩在他们队里。” “谁？”乍一听到有点熟悉的名字，林娆坐直了身子，往游如梦那边探头，游如梦配合地又说了一遍：“诺恩，和他的俩小跟班。” 林娆：“……怪不得。” 她又躺了回去，就着艾塔的手又咬了一块苹果，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秦惊鸾隐忍的吸了口气：“你吃下去再说。” 林娆听话地把苹果咽下去，重新说：“那来呗，咱们队不是还缺个奶妈？不过要怎么测试一下？” 秦惊鸾还在思考，那边的科洛已经举起了手：“我们一块去下个副本就得了，就我和萧寻，我们带她。” 秦惊鸾挑眉：“就你们俩？” 科洛信誓旦旦：“对，就我们俩。” 他身后的萧寻打了个呵欠，眉眼恹恹地摆了摆手：“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动。” 科洛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上回是我们俩受测，这次我们就去当考官呗？” 萧寻无语：“……你这是哪来的传统？” 科洛嘿嘿笑了两声：“我自创的，这叫仪式感！” 他们俩还在瞎扯，门就被打开了，褐发女孩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秦惊鸾笑了一声，小声说：“这不就来了。” 她招了招手，示意海伦过来，海伦走近，对林娆笑了笑。 “我们讨论过了，副队长也没意见，那么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跟我们的队员去一块下个副本？不用紧张，只是了解一下你的能力。” 秦惊鸾指了指林娆床尾正对着的方向，海伦看过去，两个少年抬了抬手算作打招呼。 “好，没问题，我随时都可以。” 她点了点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光脑：“那我们加个好友？” 秦惊鸾比了个“ok”的手势，两个人捣鼓了一阵子，然后海伦转头看向林娆。 “好好养伤，希望你早日恢复。” 海伦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林娆愣了愣，连忙推辞：“不用啦，这个……” 海伦摇了摇头：“只是小零食，没什么的，我们以后可能要经常见面，请多指教啦。” 她笑了笑，跟几个人道别，脚步轻快地离开病房。 游如梦探头看了眼小盒子，感叹道：“美女姐姐人还怪好的嘞。” 秦惊鸾也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林娆：“喏，你先吃一块吧。”她眨了眨眼，揶揄道，“人家可是说了，挺喜欢你的。” 林娆愣了愣，发出一声尾音上扬的“啊”：“真的假的，她还这么说过？” 一边的游如梦点头作证：“我也听到了。” 林娆“嘶”了一声，摸了摸耳垂：“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我也挺喜欢她的，嘿嘿。” 漂亮小姑娘嘛，嗯，喜欢。 海伦确实长得好看，这个名字很适合她，毕竟林娆之前常看的神话故事里，有一个引发了一场大战的美女就叫“海伦”呢。 林娆想了想，在心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才不是她肤浅，她只是平等地喜欢所有美人儿。 而且人家送的东西也很好吃嘛……林娆捏了一小块看起来晶莹剔透的柔软糕点塞进嘴里，发出“好吃”的声音，又捏起一块给暂时没腾出手来的艾塔喂了下去，并且招呼对面的科洛和萧寻过来吃，顺便打发他们去送给隔壁的隔壁的病床的郗鹊和贺瓷。 几个人正在分食小礼物的时候，又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们动作一致地抬头看去，看见灰发的男人站在门口，默默地扫了一圈病房里的众人，发出疑惑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刚刚那出奇一致的抬头的动作，让他有种抓包了什么干坏事的现场的错觉。 林娆咽下糕点，朝白桦摆了摆手：“白桦老师。” 白桦暂且放过刚刚那一茬，迈步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林娆抬了抬胳膊：“还好，就是好像还有点虚。” 秦惊鸾轻哼一声：“透支成那个样子，不虚才怪。” 林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白桦轻笑，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再养养，很快就好了。”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娆的光脑：“给你哥打电话了吗？他很担心你。” 林娆惊叫一声，立刻打开光脑翻了起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忘了……好多未接来电……完了……” 她瞄了一眼白桦，白桦笑眯眯地看着她，没说话，林娆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老师你给眷哥报平安了……吧？” 白桦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在林娆紧张地打算立刻打回去的时候才终于点头：“打过了，早就打过了，说你只是需要睡一觉。” 林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白桦打量了她一眼，眼睛微微一弯：“不过一会还是要给他打个电话，你亲自说一下，现在嘛……”他拖长了音调，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头向着门口的方向轻轻歪了歪：“有人来看你们了。” 第82章 橄榄枝 白桦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三下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离得近的贺瓷一边喊了句“请进”，一边起身去迎。 不过还没等她走到门边，来人已经推门进来，对她和善地笑笑：“你好。” 贺瓷怔了怔，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看起来有点迟疑：“……你好？” 林娆诧异地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男人，又稍稍偏开视线，她总觉得这人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但具体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就是不太敢看他。 她正在回想自己认不认识这个人，应该叫什么、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秦惊鸾有些惊讶的声音：“……姐夫？你怎么来了？” ……哈？ 林娆瞠目结舌地看向秦惊鸾，她可没听说过秦惊鸾还有个姐姐和姐夫啊？ 秦惊鸾快步上前打了个招呼，低声跟男人说了两句话，这时候林娆实在没想出来这是谁，转头小声问旁边的艾塔：“你认识这个人吗？” 艾塔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个男人，“他应该是军部的人。” 她俩刚说完，那边秦惊鸾也和“姐夫”短暂地寒暄完毕，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旁边的白桦悠悠地插了句嘴：“萧连城，你还有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非得再拉我过来一趟？” 被称作“萧连城”的男人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也没说惊鸾也在，我哪里知道？” 白桦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直起身子，例行公事一样给众人介绍：“这是萧连城，第四军区第四军团大校。” 他这话一说完，病房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白桦见怪不怪地带头鼓起了掌，瞬间带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大家也不用紧张，我只是来探望一下受伤的几位同学，大家随意就好。” 萧连城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但在场的人除了艾塔和有亲属关系的秦惊鸾，基本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军衔的人，不免都有些束手束脚。 萧连城转头跟白桦小声嘀咕：“都说了不要介绍得那么全面，随便说两句就得了呗，你看看现在这些小家伙紧张得。” 白桦无所谓地耸肩，懒洋洋地笑着：“我这可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你是来干嘛的？” 萧连城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一点没变。” 白桦歪了歪头，头顶的狼耳微微一动：“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又上去不少。算是得偿所愿了？” 萧连城沉默了一会，笑容微微一敛：“……别提了，近些年……那些人打架打得越来越厉害，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他转过头去，背着学生们露出了一个有些嫌恶的表情，撇了撇嘴：“还不如当年呢……你要是还在也好，但你……” 他顿了顿，像是说到了什么不好说的话题，别开了话头：“算了，我去看看你说的学生。” 他转头又是一副温和的笑容，轻声细语地从郗鹊开始慰问过去。他身后的白桦仍然挂着略显懒散的笑，但眼神却不知何时冷淡下来，其中的神色令人辨不分明。 “当年……”他好像是回答萧连城刚才的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喃喃道，“……也实在不怎么样。” 没人注意到他，他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样子，靠在墙边看萧连城跟学生们慢慢地熟悉起来。 嗯，萧连城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很容易和人混熟，这些学生更容易被他带着走——瞧瞧，现在才过了多久，都有意无意地围过去说话了，刚刚还有人躲得远远的呢。 萧连城正在和游如梦说话，秦惊鸾已经回到林娆床边，林娆扯了扯她的袖子，等她靠过来之后小声控诉她：“你姐夫？第四军区大校？” 秦惊鸾摊了摊手，无奈道：“是我一个表姐家的姐夫，他们都很忙，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刚刚也差点没认出来……而且，我只知道他跟我表姐一起在军部任职，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扼腕嘀咕：“原来我爸妈说的关系户是我表姐啊……？” 林娆偷偷瞄了几眼萧连城，怪不得她觉得他哪里跟别人不一样呢，当兵的能和普通人一样吗？虽然穿的是常服，但是他的举手投足都难以避免地流露出些许训练过的痕迹，还有那浑身的气势……实在是难以忽略。 她在心里感慨着，刚想再瞟一眼，就对上了对方含笑的视线。 林娆：……！ 她赶紧移开视线，又觉得这样过于掩耳盗铃，恰好萧连城已经起身向这边走来了，她只好又抬眼，有点心虚地问好：“萧大校。” 萧连城眨了眨眼，笑道：“不用这么拘谨，你们是惊鸾的朋友，喊我萧哥就好。” 林娆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萧连城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她：“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林娆连忙点头：“还好还好，感觉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当场出院都可以！” 说完，她立刻住了嘴，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有点紧张了…… 萧连城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还是要养一养，精神力透支可不是什么小事，不养好的话会留下后遗症的。” 林娆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被角。 秦惊鸾坐在林娆床边，看两个人来回说了几句说得差不多了，于是直起身子稍稍靠近了点，好奇地问萧连城：“姐夫，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萧连城微笑着瞅她：“就不能是来看你的？” 秦惊鸾撇嘴：“受伤的又不是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娆，林娆心虚地移开视线，玩起了旁边红狐狸的尾巴。 萧连城看在眼里，看着秦惊鸾揶揄地调侃：“你们关系挺好？” 秦惊鸾耸肩，实在受不了林娆装聋作哑的样子，狠狠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把林娆点得身子一倾，顺势就往旁边的艾塔身上栽了过去，自己配了个“吧唧”的音效，趴在她肩上埋着头不肯起来了。艾塔一动不动地任她趴着，跟秦惊鸾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还行吧，只要有些人不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就好。”秦惊鸾有点被气笑，也不好再对一个病号做什么，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背过身去，面对萧连城：“所以，姐夫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连城含笑盯了她一眼，又给了林娆一个眼神，慢吞吞地说：“我来……也没什么，只不过向你们传达一个消息。”他想了想，笑着说，“应该说，递出第四军区的橄榄枝？” 第83章 她叫洛嘉 秦惊鸾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那边林娆扶着艾塔的肩转过身子，一副好像没听清是啥的震惊表情，艾塔也怔了怔，投来犹疑的眼神。 病房里本来就还算安静，其他人虽然没在跟前，但也在附近，都在若有若无地注意着这边，听到萧连城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他们都是一愣，下意识地靠近过来。 “橄榄枝？” 还是艾塔最先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发出疑问：“可是我们都还是大一的学生，为什么会想要招揽我们？” 这也是在场所有队伍成员共同的疑问，达摩克利斯虽说是军校，但是大三大四才有机会去军区实习，才有可能被军部招揽，在毕业后直接入职军部，甚至在毕业之前就在军部挂职。但是大一大二，基本都是理论和实战的学习和训练，一般来讲是不怎么有机会接触到军部的。 “当然是因为你们的实力，和你们的团结。”萧连城面对艾塔的质疑不慌不忙，神态从容不迫，“不瞒你们说，从军训出现意外开始，军部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就派人一直在和校方对接，现在校园里也有军部的人，重点关注的就是军训前几名的情况状态。” 他顿了顿，看向林娆：“当然也包括你，第一名的小姑娘。” 林娆张了张嘴，抱着狐狸没说话。 萧连城继续说：“林娆作为第一名，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你们又和她关系密切，所以当然也会注意到你们。” “我们看到你们在全息训练场的训练记录，成绩很亮眼，训练也很勤奋。再者，前几天的考试录像我们也有人看了，对你们的评价很高。最后就是这一次，这一次的营救行动，也有军部的助力。” “总而言之，虽然你们现在还是大一，但是你们的综合实力已经能够初步比肩一些大三的队伍，再加上你们队伍里成员关系很和谐，1+1的效果明显大于2，所以我们认为，你们有这个价值。” 萧连城条理清晰地说完，环视了一圈围过来的学生，笑着说：“这个答案，你们还满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秦惊鸾嘀咕道：“难道还有别的答案？” 萧连城耳尖，回头看着秦惊鸾笑：“当然，不过，这个‘别的答案’就是出于我的私心了。” 他的目光越过少年们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灰发的男人，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有些感慨：“你们……让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日子，还有以前认识的朋友。” “朋友？”秦惊鸾眨了眨眼，萧连城应了一声，手掌贴在了额头上：“你们都认识白桦，你们知道他的背景吗？” 林娆作为和白桦接触最多的人，这时候忽然想起好像确实对白桦了解不深：“只知道白桦老师是退役的军人……呃，好像是……”她想了想，迟疑地瞄了萧连城一眼：“第四军区？” 萧连城点了点头，笑容有点淡下来：“对，是第四军区。我们以前是战友。” 他沉默了一会儿，抱起双臂：“他还在军部的时候，我们虽然不是一个队的，但是关系很好。我不是生灵者，跟他和他的生灵者白琅是在一次训练上认识的。他以前待的队伍，可是第四军区的王牌生灵者队伍——银狼啊。” 他谈起以前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似乎都有点“淡”下来，笑容是浅淡的，情绪也淡得有些捉摸不到。 “他们银狼以前关系可好了，就跟你们一样，每个人都是可以托付后背、交出性命的战友。而且除了他们自己内部，他们跟别的军区的王牌生灵者队伍关系也不错，比如那个……”他好像有些想不起来，停顿了一会才“啊”了一声，接下去，“比如那个第二军区的‘黑豹’，他们关系都很好。” “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他们关系很好，很羡慕。不过后来嘛……” 萧连城再度沉默下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唇线抿得平直，眉眼间的笑意也平静下来：“后来他们集体出任务了，我就没再见过他们……其中的很多人，生灵者全都……我只见到过白桦，和‘黑豹’队长的那个生灵体。” 他这样说，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默然无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萧连城像是突然从什么梦里醒来，呼出一口气，打破了这隐约的凝重：“好了，故事就说到这里。说起来，那个‘黑豹’队长的生灵体也在你们学校，你们见过吗？” 他嘀咕道：“这两个独苗都上这来了，这还是个风水宝地不成？” 学生们面面相觑，林娆这时候突然响起自己家里还有某只不愿露面的生命体，于是试探着出声：“不知道您说的是……？” 萧连城怔了怔，奇怪地反问：“你们都没见过吗？”他问完才像想起来什么，拍了拍手，“噢，我知道了，她肯定还是在部队里的性子……她在部队里就很低调，不怎么露面，再加上她的精神力特质，好多人都没见过她。” “我说名字你们应该就知道啦——她叫洛嘉。” 林娆：…… 所有人：…… 旁边的游如梦先叫出了声：“洛嘉老师也是退役来的？？” 秦惊鸾目瞪口呆：“洛嘉老师……也是生命体？？” 萧连城看着面前表情几乎如出一辙的少年们，没忍住笑出了声：“不知道吧？她的话，可能还真看不出来。白桦那家伙……其实之前也能把他的生命体特征收起来，要是不说的话，不认识的也没人知道他是生命体。” 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黯淡的哀色，快得叫人几乎看不清：“……那次回来之后，他的精神力受创，也就没心思再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随便它们露在外面了。” 他顿了顿，又说起洛嘉：“不过洛嘉的话，听白桦说起过，她虽然精神力受创也很严重，但她跟白桦不太一样，需要喝抑制药剂，平常的话精神力还算正常……反正看起来比白桦正常多了。但是实际上，”他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话说回来，我听白桦说洛嘉在这里当校医来着，她应该在校医院吧？”萧连城说着说着就琢磨起来，“等下我也去拜访一下，有好些年没见了。” “别想了。” 男人平淡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从后面传来，萧连城和学生们回头，看见刚走进来的白桦。 他反手关好门，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不紧不慢地走近，站在墙边看向萧连城，感觉比较敏锐的人比如林娆能隐约察觉他的心情似乎比刚在在这里的时候微妙地变差了一些。 “洛嘉请假了，现在不在校医院，下次有机会吧。” 林娆微微张嘴，脑海里浮现出家里那只黑豹的面貌和神态，心里冒出一个怎么按也按不下去的猜想。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84章 ……洛河…… 女生宿舍739现在空无一人。 0739安安静静地蹲在门边，电子屏幕上一片黑暗，正短暂地陷入休眠状态，室内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忽然，从某个房间传出一瞬间的精神力波动，又迅速地消弭无踪，0739的屏幕上两个电子眼睛突然出现，转向角落里林娆的房门，咕噜噜地用身体底下的轮子滚了过去。 它从身体里伸出一条机械手臂敲了敲门，礼貌地询问：“女士，您还好吗？” 门里传来一个成年女性有点嘶哑的隐忍声音：“我没事……回去。” 0739的电子眼闪了闪，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实性，最终它还是收回了机械臂，只留下一句“好的，有需要的话请您呼唤我的名字”就退了回去。 林娆的房间里，身上还缠着绷带的黑色豹子侧躺在床上，脊背弓着，四肢也稍稍蜷缩，腹部的起伏微弱到几乎要看不见。 她闭着眼睛咬牙，露出一点尖锐的犬齿，隐忍压抑的气声从她喉咙里滚出来，从齿间难以抑制地流露。 如果林娆在这里……应该说，如果黑豹没有主动暂时屏蔽林娆那边对自己的感知，林娆肯定在医院也能察觉到黑豹状态的不对劲。 她的精神力太混乱了，现在她仅仅能把暴走的紊乱精神力压制在林娆的房间里，别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脑海里传来说不清是针扎还是刀割一样的疼痛，痛得黑豹再度蜷缩起来，爪子轻微地抽搐。 如果是身体上的疼痛也就算了，她这些年来受过那么多伤，连那次……也挺过来了，可以说她早就习惯了疼痛，但精神力的疼痛像是来自灵魂深处，根本没法忽视哪怕一点。 有一波激烈的疼痛袭来，房间里紊乱的精神力四处冲撞，把一些不算重的东西掀得到处都是，室内一时间凌乱无比，女人压抑痛苦的喘息声被纸张飞扬的声音所掩盖。 她已经痛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在这种感觉上几乎要被撕裂的时刻，她竟然想到了某个模糊的面容，那是一个英挺的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觉得无比熟悉。那个女人松松地环抱着她，似乎跟她说了什么，但她太痛了，什么也没听清。 “好痛啊……”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呢喃，“好痛啊……洛河……” 眼前一片半明半暗的虚无，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但无所谓……她已经很久没再看见那个人了。 也许是这个身影给了她某种力量，躁动的精神力竟然开始稍稍安静下来，黑豹像濒死的鱼一样喘息，身上的绷带都有些散乱。 她闭着眼睛，说不清是汗还是泪洇湿了床单，她尽力地呼吸着，疲惫到没有余力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发生什么变化。 黑豹的四肢慢慢变得修长圆润，黑色的毛发渐渐消失，变成了光滑白皙的手臂与人类的腿。她的头颅也开始变化形态，面部毛发褪去的同时，脑后开始延展出黑色的长而柔软的发丝，一缕挑染的银灰色散落其间，像是油画上一抹神来之笔。 她的躯体、她的四肢、她的脸……都在发生变化，到了最后，已经完全变化成一个侧躺着的成年女性。她身上没有什么衣服，只有绷带凌乱地缠绕在她腹部、腿上，隐约露出流畅又好看的肌肉线条，还有一些黑发散落在她肩头，顺着肩膀圆润的弧度垂落在床单上。 女人一动不动地侧躺着，眼睛阖着，似乎睡着了。直到精神链接另一头传来一个少女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声音，她才指尖一动，虽然仍闭着眼，但是把精神链接上的屏蔽撤掉了。 ——“呃……那个，你还好吗？” ——“……还好。你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吗？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见没见过？” 嗯？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没怎么恢复，我恢复的记忆里没有你。我们之前认识吗？我以为我只是凭直觉找到你的。” 女孩支吾了一会儿，含糊地说“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说”，然后就没了声音。 女人轻轻舒了一口气，右手抬起，曲肘扶住了额头。她随手扯过床上的被子，翻身改成仰躺的姿势，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洛河……” 她呢喃着自己刚刚无意之间说出的名字，某个模糊不清的面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长什么样。 她隐忍地皱眉，克制地捏住被子的一角，好半晌才松开，覆在额头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睁开了眼，原本还有些平和的面容因为略显狭长的眼型而变得似乎多了几分锋利，银灰色的瞳孔还有几分兽类的特征在缓缓消退。 她盯着天花板，缓慢地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已经完全是人类的眼睛，只是相比其他人类来说，这双银灰色的眼睛多了一种冰冷的美丽。 …… 校医院里，林娆跟黑豹通过精神链接试探了几句，然后因为心虚匆匆地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太恐怖了……遥想当年她还恭恭敬敬地叫那个黑发大美人叫老师，三五不时就能跟舍友一起狂吹对方的气质、能力、容貌等各方面——当然，背着本人的。 然而现在，如果那是真的，那位老师就是被她当成生命体养了几天，这几天甚至都因为照顾病号所以睡一个被窝…… 太恐怖了！！！ 林娆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自己能脚趾动工抠出一整个达摩克利斯。 璨璨和青绻察觉到林娆有点怪异的情绪，都凑过来紧张地看着她。 “怎么了姐姐，哪里不舒服吗？” “呃……没有。”林娆抽搐了一下，痛苦地闭眼，“只是想起某个很吓人的鬼故事。” 她顶着璨璨和青绻疑惑的目光坐立不安，紧张地胡思乱想。 洛嘉老师现在是失忆了，但她以后恢复记忆了怎么办？到时候发现她跟自己建立了精神链接，变成这种某种意义上的“主从关系”，她会不会把自己噶掉灭口？ 而且如果是洛嘉老师，谁会去追杀她？不会是她在军部时的时候结下的仇人吧？打得可真狠……洛嘉老师刚来的时候，那个惨状她现在都记忆犹新。 洛嘉老师和白桦老师是战友，白桦老师知不知道洛嘉老师的事，不知道的话应该怎么告诉他？不过，洛嘉老师希望他知道吗？回去还得跟洛嘉老师说一下问问她的意见…… ……白桦老师知道自己跟失忆的洛嘉老师建立了精神链接，不会想替洛嘉老师噶了她吧？ 好，不用动手，她自己现在就很想噶掉…… 林娆有的没的想了一大通，到最后已经双眼呆滞地瘫在床上欲哭无泪了，走过来的艾塔瞟了她一眼，询问的目光投向璨璨和青绻，得到茫然的两个摇头。 她正想上去推一推林娆喊她回神，就看见林娆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神发直，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是什么来着……嘶……” 她突然“啊”了一声，着急忙慌地摸出自己的光脑翻开通讯录，拨了个通讯出去，一边操作一边拍了拍脸颊：“好了，没事，就这样，放平心态……” 艾塔：…… 她是要给元首打电话吗？这是在干嘛？ 第85章 接受过……什么? 林娆这通通讯当然不是打给元首的，如果真要打给什么大人物，她应该会紧张得焚香沐浴斋戒三日静心凝神…… 嗯，所以总而言之她这个通讯是打给唐眷的。 白桦先前说应该给他报个平安，林娆觉得有理，后来萧连城来了，林娆原本打算萧连城走之后就打，但是没想到萧连城透露的消息过于劲爆——对她来说；导致他走之后她还在想着黑豹的事，到刚刚才想起来给他打电话。 这次唐眷没有立刻接通，而是在响了三四声以后才接起来，林娆还没说话，就听见唐眷有些拖长点的、慢悠悠的语调：“大小姐终于想起来给我打通讯了？” 林娆心虚地干笑两声，低眉顺眼地道歉：“对不起嘛眷哥……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啥事了！” 唐眷轻哼了一声，听起来有点无奈：“你也知道我担心？” 林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这是暂时放过他了，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下回一定先给你发消息！” 唐眷啧了一声，林娆也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是赶紧把这事揭过了：“眷哥，你现在在哪，忙吗？” 唐眷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是唐眷随意的应答：“还好……我在你家呢。” “啊？”林娆愣了愣，“怎么突然去我家了？” 唐眷似乎在随手翻着什么，通讯里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找点东西……”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林娆，“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林娆迟疑了一下，在记忆里努力翻找，但是不出意料的，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就能记得你……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姐姐，经常来我们家，妈妈还给我们做好吃的？” 她试探着说了点，唐眷似乎愣了一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停了停，随后是他柔软下来的笑音：“就记得这个？那个姐姐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林娆眼神一飘：“本来小时候就记不住什么嘛……那个姐姐不经常见，她好像很忙，不记得叫什么了……” 唐眷笑了一声，调侃她：“小时候一口一个赤缳姐地跟在人家屁股后边，长大了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等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得多伤心啊……” 林娆磨牙：“那时候太小了嘛……不准跟姐姐说我坏话！” 唐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似乎又拿起了别的东西：“好了，你休息吧，我要继续找东西了……没有什么我不能翻的东西吧？” 林娆撇撇嘴：“没有，你想看到什么？” 唐眷不假思索：“当然是黑历史。” 林娆：“……” 她“呸”了一声挂断通讯，通讯断开之前隐约听到唐眷没忍住的笑声。 “哼，表里不一的老狐狸。” 林娆愤愤地嘀咕，她可不是没见过唐眷跟白桦是怎么相处的，真是一人面前一个样。 …… 林娆家里，唐眷听着通讯被愤愤不平地挂断，唇边的笑意慢慢收敛。 他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在盯着书页，眼神却没有聚焦，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书大略翻了一遍，随后小心地合上，放回到书架上。 他现在在一个小阁楼里，墙边靠着直直顶到天花板的两个书架，地上放着几个箱子，旁边还有散落的一些书本和零散的物件。 外面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来，在可以看到形状的光芒中，微小的尘埃在其中悠然地飘扬。唐眷随意地席地而坐，整个人都在那光芒的另一侧，陷在稍暗的阴影里，静静地望着空气中漂浮的某粒尘埃。 林娆什么都不知道，阮姨留下的东西他翻了一大半，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他有点在意，到目前为止，他翻过的东西似乎都是有关阮姨一个人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林娆存在的痕迹。可是林阮把林娆收养回来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有关的东西都不留下？ 唐眷沉思了一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精神力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开，仔细地搜索阁楼上的每一寸空间。 他记得阮姨有个习惯，要藏什么东西的时候会留下一种很隐蔽的记号，他曾经见过，所以找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找到了！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到刚刚察觉到异常的地方半跪了下来，在精神力更加深入仔细地摸索的同时，他的手也在那一处地板上小心地试探。 嗯……这里……应该是这样…… 他仔细地回忆着林阮曾经给他看过的手法，依葫芦画瓢地把它复现出来，终于在完成最后一步的时候，方形地板的缝隙里传来一声有点闷的响动，那一整块地板突然稍稍翘了起来。 唐眷松了口气，谨慎地把那块地板搬起来，放到一边，看到底下有一个方形的痕迹，一侧有一个拉环。他拉住拉环把那块方形的板子拉开，才看到底下一个白色的箱子。 “……藏这么严实。” 唐眷嘀咕一句，把箱子搬出来，打开上面的盖子，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笔记本和一看就是小孩用的小玩具等等零散的物件，他拿出来其中一个看了一眼，认出这是林娆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小玩偶。 想起小时候安静柔软的小女孩，唐眷的眼神柔和下来，他的指腹轻轻按压过玩偶仍然有些柔软的肚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它放在一边。 他开始翻箱子里的笔记本，这些笔记本大大小小的，里面记得密密麻麻，他翻看了一下，有的是林娆喜欢吃的菜的菜谱，有的是林娆的照片，更多的是林阮亲笔写下的从林娆到家第一天开始的日记。 唐眷抿了抿唇，在翻过其他几本笔记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拿起了封面上标着“1”的日记本，翻开从头看了起来。 可以看出，林阮对林娆很上心，关于小姑娘的事都事无巨细地记在上面了。林阮一直都是独身一人过的，唐眷从小就觉得林阮这样也挺不错的，因为虽然追求林阮的人不少，但是他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那个巅峰时期甚至可以称为组织里的“王”的女人。她能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伴侣只是她的点缀，她一个人就像天上高不可攀的、唯一的太阳。 可惜后来她渐渐地被早些年的旧伤有些拖垮了身子，再加上有了林娆，慢慢地也低调下来，在组织里经常见首不见尾的，也就是他跟林阮关系还不错，又经常照顾小林娆，才三五不时就往她家跑。 唐眷一边翻看着林阮的日记，一边有点走神地回想着以前的日子，在看着日记的时候，他的某些已经模糊的回忆又开始清晰了起来，像一些漂亮的贝壳被冲上海岸。 他忽然看到了某个字眼，刚要翻页的手停了停，转而点在了纸页上，他的目光随着指尖移动，低声把内容念了出来。 “今天娆娆说有点浑身疼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也跟那些人一样……还好只是一些小毛病，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那种地方待过……真是难为她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那些蠢东西是怎么拐回去的，多半也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还这么小，应该还没有……” “小孩的身上可不好留疤……今天给她做了皮肤修复术，虽然不能完全消除掉，但多少也能遮掩一点，而且还好不在显眼的位置。” “已经过了好几年，娆娆现在还是很健康，所以她果然没有接受过……吧？还好，终于松了口气。” …… 唐眷快速地翻找着相关的内容，上面的字迹有些地方有点模糊，也不知道是笔者本人故意的，还是因为时间长了所以难以避免地被销蚀掉，但是确实是已经看不清了。 他本意是想找找看林阮有没有跟林娆私底下说过组织的事情，林娆知不知情，顺便也算是对林阮的一种睹物思人的怀念。但没想到，他看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内容。 唐眷翻到最后几页，指尖停在某句话上，瞳孔微微收缩，眉眼间笼罩着越来越深重的疑虑。 “接受过……什么？” 第86章 睡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0739热烈欢迎四个人里的三个病号，表明她们不在期间宿舍里一切都好。 不过，它特别告诉林娆她房间里的那位女士似乎有点不太舒服。 林娆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它说的是谁，只来得及和三个舍友打了个招呼就紧急回房—— 然后刚打开门看了一眼，她立刻惊叫一声，“啪”得关上了门，连带着把刚想跟着走进去的璨璨和青绻一块拦在外面，他们险些撞上门板。 “……怎么了姐姐？” 璨璨迷茫地看向林娆，青绻捂着鼻子也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他刚刚离得近，差一点点就撞上了。 其他三个舍友还没回房，一听这动静也都转过头来，好奇地往这边看。 林娆……林娆不知道为什么捂着脸，正在深呼吸，看起来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她没管一众或好奇或迷茫的目光，深呼吸几次后拍了拍脸，把两个少年往外推了推，严肃地叮嘱：“我没叫你们就别进来！” 她又跟三个舍友摆了摆手表示无事发生，这才扯了扯衣角，快速地打开门、闪身进去、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被关在门外的璨璨和青绻面面相觑，狐狸少年茫然地看着身边的金发少年，表情怪异地摸了摸后颈：“姐姐刚刚……是在害羞吗？” 外面的两个小家伙怎么猜测林娆是不知道了，她现在正站在门边，眼神四处乱飘，局促地捻着衣角。 她觉得这不怪她……毕竟，谁看到床上多出一个大美人儿不迷糊啊…… 尤其是可能因为化形的缘故，那个黑发的女人没有别的衣物，除了随意盖了一半的被子，就只有先前林娆给她缠的绷带勉强散落在她身上。 虽然没什么不能播的内容吧，大家也都是女性，但是林娆还是有点，嗯，不好意思。 她的目光乱飘飘了一会儿，忍不住挪回来扫了一眼女人露在外面的手臂，目光接触到对方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的时候内心一阵尖叫，触电一样迅速挪开视线。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都不肯看我了？” 女人似乎是被她刚刚的动静吵醒了，伸手揉了揉额角，略显沙哑的声音掺了几分刚醒来时的慵懒，林娆“嘶”了一声，感觉耳朵一麻。 可恶，最开始就是因为洛嘉声音哑了她才没认出来这居然是那个洛嘉老师，现在一听这声音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嗯，还怪好听的。 林娆望天花板望地板望桌子望椅子就是不望洛嘉，她一边眼神游移一边紧张得有些磕巴：“没……没有，老师你这是……什么情况？” “老师？”洛嘉似乎听到了什么新奇的字眼，随手拥着被子坐起身，黑色的长发从她肩头滑落，披散在她光裸的后背上，她侧过头来看着林娆，疑惑地反问：“你叫我老师？” 林娆“啊”了一声，绞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力气大到好像跟它有仇：“就是……那个……老师你不记得了，我们之前其实见过来着……你在校医院工作，我每次去校医院都是你帮的我……” 她想到洛嘉穿白大褂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匆匆地从衣柜里扒拉出来一件之前买的睡袍，小心翼翼地送到床边：“老师，先穿这个……之后我再出去给您买新的……” 洛嘉眉头微挑，静静地盯着林娆把衣服放下，在她要退回去的时候突然伸手精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娆：！ 她惊恐地抬头，看见洛嘉眉头微皱，仰着脸看她：“那么我之前跟你关系很差吗？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怕我？” 林娆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老师，就是，呃，就是……没有怕您，就是，我还不太习惯……就是，嗯……” 她有点语无伦次，怎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表达目前自己这复杂到无与伦比的心情，只能在洛嘉平静的视线下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沉默下来。 大概是看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洛嘉最终还是好心地放过了她，随手拿过睡袍披在身上，不过她似乎之前没怎么穿过这种款式，看着衣服上的绳结停了手，林娆试探着伸了伸手，洛嘉就转过来面对她，把长长的绳子拉了起来。 林娆默不作声地帮洛嘉整理衣服，感觉到洛嘉的视线从头顶投下，越发紧张起来，打结都差点打错。 “所以，你了解到我的事情了？” 在林娆好不容易打完结收回手的时候，洛嘉开始发问了，林娆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头发，点点头，把自己了解到的事简单地给洛嘉讲了一遍，重点复述了萧连城在病房里给他们讲的那一些。 洛嘉听罢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洛河……原来是她？” 她扶着额头隐忍地皱眉，咬了咬牙：“不记得……” 她垂下的银灰色眼睛里闪过一道锋利的暗芒，坐在她身边的林娆不由自主地指尖一颤，本能地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危险。 不过很快洛嘉又恢复了平静，她呼出一口气，转而问起了别的问题：“你说的白桦，跟我很熟？” 林娆点点头：“对，听说是您的战友，你们关系还不错。说起来……要不要把您在我这里的这些事情告诉他……？” 洛嘉沉吟一会，只说：“……给他打个通讯吧，说我现在暂时安全就好。” 林娆比了个“ok”的手势，挪到一边去打开光脑，正在找白桦的通讯号码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女人平淡的声音。 “你可以不用这么拘谨。” 林娆的手一顿，指尖微微一蜷，她有些犹豫地侧过头，看见坐在床边的黑发女人平和地望着她。 少了一层镜片的阻隔，又或者是因为此时洛嘉的着装姿态都很随意，她现在看到上去比林娆记忆中似乎变得稍微柔软了些，银灰色的眼睛里荡漾着细碎的、略显柔和光芒。 “虽然我现在不记得，但我想我不可能讨厌你，你应该也不会讨厌我吧？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希望我们的相处还想之前一样，你觉得呢？” 洛嘉稍稍侧了侧脑袋，林娆有点纠结地捻着手指，咬了咬唇，低声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你。”洛嘉面色平静地纠正，林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重新说了一遍：“你不介意的话……？” 这下洛嘉终于会用了，她似乎微微笑了起来，平直的唇线微微上挑，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昙花一现的温和笑容。 “当然。” 林娆莫名有些脸热，她继续翻着白桦的通讯号码，正在想要打出去的时候，被洛嘉叫停了动作：“发个信息给他就可以了，不用打通讯。” 林娆怔了怔，答应下来：“好。”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再转头的时候就看见洛嘉又躺下了，她挪了挪位置，躺在床的一侧，这是单人床，所以她长长的发尾不可避免地垂落下来，逶迤成蜿蜒的柔软痕迹。 林娆正在想要不要悄悄退出房间，就听见洛嘉叫她：“你一会有事吗？” 林娆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侧躺着的女人“嗯”了一声，继续问：“你介意陪我再睡一会儿么，我有点头疼。” 精神链接里传来的波动确实有些异样，林娆扯了扯衣服的下摆，小心地爬上了床，躺在洛嘉身侧。 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也许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一回到熟悉的环境，心里绷着的弦一松，林娆也有些犯困，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身边的洛嘉睁开眼，默默地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抚平她隐约皱起的眉头。 “没事了，睡吧。” 第87章 军区 千手佛绑架的事最终还是交给治安局去办了，不过不得不说千手佛的人似乎都很擅长躲避追查，当时实施绑架的三个人，除了那个狙击手被洛嘉当场毙命，剩下的两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虽然上了通缉令，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找着。 嗯……跟那个012一样。 林娆觉得这两张通缉令对千手佛来说可能已经无关痛痒了，毕竟那么多通缉令里似乎千手佛的人不在少数，也不差这两个。 不过这些事暂时都与林娆无关了，白桦明确表示过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达摩克利斯加强了安保措施，并且由于林娆她们是当事人，所以还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们的安全，总之是让林娆她们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虽然，感觉很快也就不安生了。 林娆趴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在床上背对着天花板瘫成一个“人”字。红色的狐狸窝在她身边团成一团，金毛趴在小地毯上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黑色长发的女人站在窗边，双臂抱起，看了看林娆，“唰”地一下把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都还要睡？” 看着两只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动了动身子但没起的生命体，和半点没挪窝的林娆，洛嘉微微挑眉，气定神闲：“林娆，你已经赖了十分钟的床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哀嚎声，林娆含糊不清地求饶：“太累了嘛……老师你要不要也来躺躺？”她刚说了四个字，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抬起脑袋，转头看向洛嘉，试图怂恿她一起躺平。 洛嘉抱着双臂倚在墙边平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林娆莫名地就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压力，脑袋一点点低下去。就在她要再次埋进被子里的时候，轻缓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由远及近。 “最后十分钟。” 身边的床垫稍稍下陷，林娆眼睛一亮，赶忙挪了挪位置，给洛嘉让出地方，在她躺下来之后熟练地手脚并用抱住了她的胳膊和腿。 洛嘉看起来已经非常熟悉林娆的一整套操作了，随便她抱，银灰色的眼睛慢慢阖上，像是跟身边的女孩一起陷入睡眠。 但是过了十分钟，林娆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又听见了女人平淡的声音。 “十分钟到了。” 林娆顿时清醒过来，她抬头看着洛嘉，因为刚醒，眼神里还带点幽怨，但这一点幽怨也在接触到银灰色的眼睛的时候消散掉了。 “好嘛……知道了……” 林娆叹了口气，打了个呵欠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把身边还迷迷糊糊的红狐狸晃醒，起身去洗漱。 洛嘉也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随手抓过旁边的发绳绑了个低马尾，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之后，室内一片安静，刚被摇醒的青绻用力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我还以为能和姐姐多睡一会呢……” 趴在地上的璨璨也是刚醒，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变化出少年的身形，起身向门口走去：“起来吧……毕竟快到期末了，姐姐估计要愁抽签的事情了。” 他打开门走出去，青绻撇了撇嘴，一边嘟囔一边变化形态：“知道嘛……可是自从那个豹子来了之后姐姐都很少让我们上床了……” 他想了想，恨恨地咬牙：“这些豹子怎么回事，又不是狐狸，一个两个的这么会抢姐姐注意力……还好那个猎豹没来，哼。” 他蹂躏了一番自己的衣角，转头又收敛神色面色如常地出去了。 外面林娆已经在茶几上和几个舍友一块吃早饭了，洛嘉也在。林娆至今仍然记得她跟舍友以及其他队友坦白自己房间里那个神秘的“病号”就是黑豹——洛嘉老师的时候，队友们如出一辙的震撼又惊恐的古怪眼神，看起来好像当场就要裂开。 嗯，正常，毕竟她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要裂了。 不过现在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大家都熟悉起来了，洛嘉其实没什么老师的架子，不穿白大褂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医生加老师的双重压迫感，顶多就是她经常——或者说天生的——冷着脸，这种时候看起来比较唬人，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已经很少有人会被她吓到了。 说起来其实跟贺瓷有点像，不过可能是因为年龄阅历的原因，洛嘉比贺瓷有威慑力多了。 所以所有人都对洛嘉在林娆身边加入队伍表现得接受良好……尤其是，这位老师毕竟是军队退下来的，在学校里除了是校医，有时候还会给格斗课等课程的老师代课，有了洛嘉的指点，整个小队在全息训练场的成绩提升得不可谓不快…… 今天的早餐是包子和粥，林娆咬了几口肉包子，含含糊糊地问舍友：“抽签是什么时候？” 秦惊鸾喝了一口粥，回答她：“就这几天了吧……应该快要发通知了，毕竟这次期末考形式大改，听说抽出来结果之后还要提早统一过去，好像有挺多流程要走，这几天学校里老师们都挺忙的，有些学长学姐也去帮忙了。” 游如梦点了点头，附和：“对对，我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道：“好像咱们马上就要有雇佣兵的统一编制啦！” “啊？”林娆惊得愣了愣，“雇佣兵？真的假的，那玩意……呃，也是编制？” 郗鹊对游如梦的话予以肯定：“是，雇佣兵工会是官方组织的，某种程度上确实也算是编制，民间组织的猎人公会才是非官方的。” 游如梦给郗鹊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这次期末考不是说什么猎杀虫族嘛，听说计分就是按照我们接取的雇佣兵工会的任务质量来算的……呃，论坛上看到的，不保真，不过我觉得可能八九不离十。” 她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会，咬了一口包子：“嗨，反正不管什么样，咱这一个学期过得这么精彩，还能应付不来么……” 她这话说完，大家显然是都回想起了入学以来的一连串事件，一起唏嘘地叹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咱能抽到哪里去？” 游如梦摸了摸下巴，秦惊鸾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口道：“都行吧，还不都是那样，实在要说的话，我觉得第四军区也不错，反正那边的人咱也算有认识的……也就那一个军区咱还算熟悉？” 游如梦想了想，嘀咕道：“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抽到。” 洛嘉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她们唠嗑，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插了句嘴：“你们的话，可以考虑去第二军区。” 四个人同时停了一下动作，好奇地看过来。 洛嘉好像已经吃完了，向后倚靠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给他们分析局势：“第一军区太靠近权力中心，那里一般人进不去，我猜测就算是抽签也不会随便什么人都能去。那里政治色彩太浓，你们还是别靠近的好。 第三军区中规中矩，在几个军区里一直属于低调的那种，但这只是表象，他们那边的领导人……你们应付不来。第五军区离虫族那边最近，难度太大，不适合现在的你们，或许过两年你们可以试试往那边去。 平心而论，第四军区和第二军区综合实力其实都差不多，氛围也都还好，不过近些年，第四军区的地位和立场似乎有些暧昧不清，以……你们的特质，我担心你们会再惹上什么麻烦。” 说到最后，虽然说的是“你们”，但是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了林娆，林娆自知理亏，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洛嘉虽然这段时间以来有一大部分时间是待在林娆身边的，不过很显然她也没闲着。她以前的记忆恢复得七七八八，唯独被袭击那次前后的记忆模糊不清，她一直在想办法查这件事。到了现在，她之前经常容易紊乱的精神力也好了很多，至少不用特别频繁地喝抑制药剂了。 而且……好像在调查的同时顺便收集了不少其他的情报呢。 就不像某个灰发男人，最近好像越来越忙了，老是找不到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哦，还有唐眷，最近回消息回得就像有时差，难不成两个人在背着她密谋什么东西？ 林娆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悄悄嘀咕了一句“搞不懂”，刚习惯性地打开光脑想看看唐眷有没有回复昨天晚上的消息，就看到信息页面多了一条通知。 她仔细看了一眼标题，喊了一声。 “啊，抽签的安排出来了！” 第88章 第四军区 “快快快，看看怎么个抽法？” 其他人都懒得再打开自己的光脑了，都凑了过来探头看林娆的屏幕，只有秦惊鸾作为队长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得要她来，才翻出信息来仔细看了一遍。 “嗯……倒是挺简单的，在信息的链接里抽就行。那怎么办，我现在就抽一个？” 秦惊鸾看了一眼舍友们，几个女孩一致点头，秦惊鸾于是搓了搓手，点开信息里附带着的链接。 同时游如梦点开小队的群聊页面开始噼里啪啦地发消息。 【人生如梦】：家人们抽签啦！咱能去哪就在此一举！ 【海阔天空】：开始了？ 【岁月静好】：嗯，鸾姐在抽了。 【心如止水】：洛嘉老师说了咱适合去第二军区，我祈祷一下\/虔诚 【沉默是金】：……刚醒，怎么？ 【上善若水】：我也祈祷一下！\/虔诚 【往事随风】：嗯……祈祷一下？ 【云淡风轻】：嗯，结果怎么样？ …… 最后一个是海伦，林娆看着一排整整齐齐的四字词语，作为强迫症暗自发出一声赞叹，虽然有时候乍一看有点认不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秦惊鸾，秦惊鸾刚搓了搓手，神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屏幕，光屏映在她脸上的光影变换起来，很快就停住了，秦惊鸾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向自己的舍友。 “嗯……抽中的是，第四军区。” 林娆：…… 【心如止水】：祈祷失败，自闭ing 【海阔天空】：怎么？ 【人生如梦】：抽到了第四军区…… 【海阔天空】：……还可以。不过是希斯家掌权……洛嘉老师跟你们说过吗？我们只管完成任务，别参与其他事情就好。 【沉默是金】：都行，去哪都无所谓。 【上善若水】：希斯家……噫，第四军区看来是越来越那个什么了，嗯，不过与我们无关\/自信 【往事随风】：还好。什么时候出发？ 【顺其自然】：通知上说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要去半个月，三天后上星舰。 【云淡风轻】：指导老师呢？ 【顺其自然】：有十几个吧……哦，白桦老师也在，最近感觉他挺忙的，老是不见人，没想到这次期末他也去诶。 【心如止水】：他一个老师要是连期末都不管……哼哼…… 【顺其自然】：好了，大家都准备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吧，三天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这次可不是在全息训练场打怪了，所以请大家各自检查好自己的装备以及医疗物资，尽量降低受伤的频率 【云淡风轻】：嗯，虽然我会帮大家治疗，但是希望大家——包括队长，都不要掉以轻心\/微笑 队里唯一的奶妈发话了，底下迅速地跟了一长串的敬礼表情包。 林娆关掉屏幕，用力伸了个懒腰，撑着茶几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三个舍友应了一声，郗鹊提醒她：“我大致列了一个必需品表格发在群里了，娆娆姐有需要的话可以看一下，收拾起来比较省事。” 林娆用力点头：“好！小喜鹊真靠谱！” 她们说话间，秦惊鸾那边的房门打开，浅棕色短发的青年揉着头发走出来，抬手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早，芬达……你昨晚又训练到啥时候？” 林娆挥了挥手，一看芬达这副有点没睡醒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什么事。芬达沉默了一会，摸了摸鼻子：“……没有很晚。” 林娆挑眉，跟秦惊鸾对视一眼，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揪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过来坐下：“刚化形没多久就这么折腾，你是每次都要折腾到透支才行是不是？” 芬达是前两天刚化形的，化形之后的形象是浅棕色短发、深橘色眼睛的青年，平常看上去不苟言笑的，还有点冷淡有点凶，不过跟女孩子们相处的时候倒是意外地耐心平和。 这边秦惊鸾在操心芬达，那边游如梦跟郗鹊羡慕地感叹：“真好啊……都已经成功了，布丁说是最近也快了，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啾啾是不是也要化形了？” 郗鹊点了点头，小声说：“这两天都有点萎靡不振，跟化形之前的症状差不多能对上。” 游如梦一把揽住她的肩，得意地笑：“好啊，这要是咱俩也都化形了，咱宿舍就是整个生灵系最牛的宿舍了，嘿嘿嘿……” 林娆笑着看了两眼芬达受训的场景，就转身回了房间，洛嘉跟在她身后，掩上了房门。 林娆点开光脑打算看看郗鹊发在群里的表格，意外地发现唐眷和白桦都发来了消息。 她先看了看跟唐眷的聊天页面，他先是回了一句她昨晚上发的消息，然后又问了一句期末考试的安排出来没有，林娆随手回复了一下说去第四军区，唐眷暂时没回，她就转而打开白桦的消息。 【白桦老师】：你们的期末考试地点定了没有？ 怎么刚出来结果就都来问了？ 林娆皱了皱鼻子，打字回复。 【心如止水】：定下了，刚抽到的去第四军区。老师我看到你也在我们指导老师的队伍里？ 这次白桦居然是秒回……林娆看着刚弹出来的消息，惊讶地挑眉。 【白桦老师】：嗯，我也去。 【白桦老师】：洛嘉呢？让她给我打个通讯，有事和她说。 【心如止水】：好。 原来是找洛嘉老师的……噫。林娆关掉聊天页面，转头喊洛嘉：“洛嘉老师，白桦老师叫你给他打通讯。” 洛嘉应了一声，解除光脑的自动屏蔽模式，避到一边去给白桦打电话去了。 林娆回复完两个消息，开始按照郗鹊给出的单子收拾东西。洛嘉没有刻意避着她，但是光脑的消音模式打开了，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洛嘉冷静的眉眼。 说起来，最初林娆告诉白桦洛嘉平安的时候，还遭到了白桦一连串的追问，甚至直接打了个通讯过来，不过当时林娆睡着了，是洛嘉挂断的，后来林娆在洛嘉的指导下给白桦回了一些消息，白桦就沉默了，没再过问这事。 不过之后有一次跟白桦见面的时候，她总觉得白桦看她的眼光有些奇异，像在看什么珍稀物种。 ……嗯，可以理解。她毕竟把他的好战友私藏了……？ 林娆挥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往空间钮里塞东西一边在单子上打勾，很快就把必需品带得差不多了。她把群里的聊天页面划拉了两下，发现还有海伦发的医疗物资清单，美滋滋地拿来直接对照着继续收拾。 洛嘉那边很快就打完通讯了，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坐到地毯上帮她一起整理。她帮林娆递过来一管药剂，忽然抬眼看了一下林娆。 “原本觉得没必要，但是既然你们马上就要去那里，那么第四军区的事，我稍微跟你说一下。” 第89章 这很危险 关于第四军区，林娆确实知道得不多，但是相比其他几个军区来说还算熟悉。首先白桦在退役前就是第四军区的人，由于白桦对她一直很照顾，所以她对第四军区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滤镜加成…… 其次，那次来病房里探望他们并且对他们抛出橄榄枝的那位萧连城也是第四军区的人，从他的态度来看，第四军区或许对他们还算友善。 因为这两个人的缘故，林娆曾经了解过一些第四军区的事情，第四军区是军部在卡萨星系的分支，曾经在与虫族的战争中留下了许多赫赫有名的功绩，星网上提起第四军区的时候大多都是交口称赞。 原本五个军区里，位于首都星系的第一军区被戏称为“贵族军区”，是权力旋涡的中心，位于五个军区之首，这就暂且不提，剩下的四个军区里第五军区由于最靠近虫族的势力地盘而忙于战争，很少露面；第三军区原本行事风格就低调，几乎从不出头。 剩下的第二军区和第四军区因为自身综合实力和对元首、联邦的忠心耿耿，在民众里是最受欢迎的，每次如果招兵，必然是这两个军区的人数爆满。 不过有一次军区领导人更换之后，第二军区还跟以往没什么两样，第四军区却似乎稍微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关于这些事情星网上的信息并不多，林娆也不怎么了解。 但是，林娆记得第四军区更换之后的、一直到现在的领导人的名字——上将帕罗德·希斯。 “我听说过你跟诺恩之间有过小摩擦，对吧？”洛嘉看着林娆，双手松松交叠，“诺恩不算什么，他只是希斯家族的旁支……不过我提醒你，你最好离所有希斯家族的人都远一些。帕罗德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第四军区在他的统帅下已经变了，你们只管和艾塔说的一样，不要参与军区的任何事，完成雇佣兵工会的任务就好，明白吗？” 接下来的话她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尤其是你……林娆，你知道吗？” 林娆眨了眨眼，乖顺地应下。 洛嘉静静地看着她，银灰色的眼睛浮动着隐约的暗光。她忽然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来：“这次我不能一直和你们一起行动，我和白桦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联邦中央军校的期末考试也在最近，他们的考试形式和我们相似，你们有可能会遇到他们的队伍……” “只要记得，如非必要，别和军区接触。记得和你的朋友们说。” 她似乎有点匆忙，只丢下这一句就拉开门走了出去，林娆欲言又止，只能又坐了回去，给她发了个消息。 【心如止水】：我知道了，你们也小心点。 …… 洛嘉跟白桦在几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白桦的办公室。 黑发女人推门进来的时候，白桦正在看着光脑屏幕皱眉，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瞥过来一眼，哼笑一声。 “可算能见上你的面了？” 洛嘉虽然没穿白大褂，但是穿了一件灰黑色的风衣，银框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戴上了，镜片后银灰色的眼睛冷冷淡淡。 “有事就说。查到什么了？” 她在白桦办公桌的对面坐下，看向白桦面前的光屏。白桦“嘁”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把光屏拉过来，展示给洛嘉看。 他这段时间确实很忙，要怪只能怪千手佛的人太过猖狂又太会躲藏，他帮着治安局抓了好几个人，要么是千手佛扔出的障眼法，要么是千手佛最底层的成员，根本套不出什么话。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还是查到了一些东西……一些似乎很不得了的东西。 洛嘉低眸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光屏里整理好的资料，看到最后的时候，她眼神微微一凝，抬头看向白桦：“最后这个……” 白桦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次你被袭击的事情，我在你办公室附近找了很久，果然还是给我找到了一点痕迹。” 他点了点光屏，调出另外一张表格来给她看：“你们应该是在校医院旁边的树林里打起来的，那里隐蔽，没什么人去，所以留下的东西都还比较完整……那个人当天对你用了药，你有印象吗？那种药……”他顿了顿，咬字变重，“是专门针对你这种紊乱的精神力的。” 那张表格是某种药液的化验检测结果，洛嘉扫了一眼，盯着最底下的“结论”一栏沉默了。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至少他很清楚你的状况……”白桦屈指轻敲桌面，指尖敲击发出轻轻的闷响。他抬眼，灰色的眼睛里一片暗色。 “……甚至很可能，也很清楚我的状况。” 洛嘉的眉头拢了起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慢慢攀上她的心头。 “按照时间推测，你遇袭的那个晚上我出门去治安局了，很早就离开了学校。”白桦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解释，“第二天来学校的时候，发现办公室有人进去过……原本我的办公室就没有特别上锁，我以为是别的教职工来找我，发现我不在就走了，所以没怎么在意。” 他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停下了，在这安静下来的室内，他平淡的声音显出几分冷意：“直到后来……发现了跟你那边的人留下的痕迹相似的地方。” 洛嘉反应过来：“所以，你也……？” 白桦耸了耸肩：“大概吧。”他从椅子里直起身子，转身面向洛嘉，双手十指交叉虚虚握住叠在桌面上，直视着洛嘉：“我一直没有掩饰过我的身份，他们知道也不奇怪，但是你，连很多在学校里待了几年的学生都不知道你跟我一样是退役军人，那些人哪里来的消息？ 更别说……他们甚至还会针对我们受创的精神力使用专门的药剂。这个情况除了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还有谁知道？” 洛嘉抿唇，脸色晦暗不明。 精神力受创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实际上精神里的损伤有不同的类型，就像她和白桦的创伤类型其实就不太一样。她在那次事件之后，精神力一直处在一个不稳定的状态，极其容易暴走，但是因为成因比较特殊，所以一直没有办法根治，只能喝通用的抑制药剂来压制精神力到一个相对来讲比较低的水平，这样就不太会失控，也不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但是那次袭击过后，她原先喝过的抑制药剂就像完全失效了一样，精神力紊乱到把她直接从人类形态切换回生命体形态，还因此开启了身体的某种保护机制，进入了一段时间的失忆状态……在短时间内她靠近人类的理性已经不起作用，全凭她的本能在行动，不知怎么的就跑到林娆那里去了…… 还得庆幸当时她的精神力刚爆发完一波，正处于枯竭状态所以没引起其他的学生或者谁的注意力，藏在林娆窗台旁边也没被发现。 ……因为她精神力创伤的特殊性，普通的药剂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要达到这种程度，那多少得“对症下药”。 白桦默默地看着她，见她想通了一些关节，调出下一份资料来投到光屏上。 “这份资料……看过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家的小姑娘。” 他着重强调：“这很危险……对我们来说是，对她以及她的队友来说更是。” 洛嘉低声应下，指尖一顿，才点开资料开始查看。 她一开始还保持着一目十行的速度，然而越到后面就看得越慢。白桦坐在她对面，透过镜片可以看到她的瞳孔正在收缩，甚至有兽类的特征若隐若现。 她的指尖慢慢地僵住了，白桦垂着眼看向自己的手，好半晌才听见对面女人低声的询问。 “这些……确定是真的吗？” 白桦无言地点头，洛嘉克制地吸了一口气，桌面上的右手慢慢紧攥成拳。 第90章 绀土星 三天后的中午，林娆走下星舰，环顾着这隶属于卡萨星系的绀土星星舰港口繁华的景象，站在路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饿了朋友们。” “刚下星舰就喊饿，刚刚在上边吃的是什么？” 秦惊鸾从她身后走过，揶揄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林娆头一偏，连着身子一起歪倒在旁边的贺瓷身上：“瓷瓷我被队长欺负了……” 贺瓷接住她，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从后面走过来的游如梦小声说：“娆娆姐，鸾姐是队长，你找谁都没用的。” 林娆扶着贺瓷起身望天：“不管了，想吃东西，谁陪我去？” 旁边艾塔轻轻一哼：“你去就是了，看看这一队人里有谁会掉队。” 林娆：“好耶！” 她转头就眼睛亮亮地看向郗鹊：“小喜鹊，看看附近哪家店好吃？” 贺瓷疑惑：“数据分析还可以这样用的吗？” 郗鹊：“不……可以……？” 海伦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现在才举了举手，笑眯眯道：“其实……我有做攻略的。” 几个女孩子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声，凑到一起讨论起来，科洛和萧寻走慢了一步，茫然地拍了拍站在外围的璨璨：“她们在说什么？” 璨璨回过头，解释：“她们在决定要去哪里吃饭。” 青绻小声嘟囔：“我以为是来考试的，没想到还有旅行攻略……” 科洛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还有攻略！”他转头就往女孩子的包围圈里面挤了挤，热烈地加入讨论，萧寻站在璨璨和青绻身边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转起了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小挂件：“可能是难得这样集体出来吧……反正这次期末考看起来自由度很高，我们的实力也不用担心，顺便玩玩也好。” “这个时候讨论吃什么？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 懒洋洋的男声打断了小队的讨论，灰发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萧寻身边，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学生。 秦惊鸾看了看光脑：“嗯……已经定好了。” 白桦“哎呀”一声，毫不吝啬地赞叹：“不愧是队长，行动派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所以……你们去哪里吃？” 林娆迟疑了一下，试探：“呃……老师也一起来？” “好，走吧。”白桦立即站直了身子往港口里面走去，速度之快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等的就是那么一句话。 “你们想自己逛的话，我一会把他带走。” 女人的声音突然响在林娆身边，旁边的贺瓷和秦惊鸾显然有些吓一跳，但是林娆已经见怪不怪，摆了摆手：“我无所谓……” 秦惊鸾点点头：“没关系……嗯，反正感觉白桦老师四舍五入已经算自己人了。” 洛嘉“嗯”了一声，走在林娆身边压了压帽檐。 “走走走去海伦刚刚说的那家店，出发！” 林娆一手一个推着两边的姐妹们跟上白桦，璨璨和青绻跟在她身后，不知不觉被挤出来的科洛和走在最后的萧寻感叹一声，小声说：“我感觉我们出来考试就跟出来郊游一样……” 萧寻哼笑一声，抬腿跟上队伍：“怎么不算呢……” …… 这次期末考试采用的方式是全新的，至少以前的大一大二就没有这样考过试。 学生根据抽签结果到达各个军区所在的星系之后，有一个周的时间熟悉环境并且在当地雇佣兵工会通过资格审核正式注册成为雇佣兵，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第二个周就是期末考试周，学生需要在工会接取任务委托并完成，考试按照学生完成委托的数量和质量来打分。 听说这种实践性的考试形式五大军校里联邦中央军校似乎在用，达摩克利斯的考试形式一直都是比较传统的笔试加上模拟训练，这还是第一次采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期末考。 林娆一行人要了个包间，一共十几个人围在大圆桌旁边吃烤肉吃得不亦乐乎。 “嘶……这个异兽肉还怪好吃的，家人们尝尝这个！” “蘸这个酱好吃一点……你在干嘛！你怎么可以蘸那个吃！” “那个那个给我来点那个……感谢老师呜呜……” “姐姐尝尝这个……啊……” …… 包间里一片嘈杂，虽然在星舰上刚吃了点东西，但显然所有人都没怎么吃饱，十几双筷子就没停过。 林娆接受旁边游如梦的投喂，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提了一嘴正事：“来都来了，咱下午先去雇佣兵工会还是先逛逛再说？” 萧寻往碗里夹了块肉，表态：“我下午想补觉。” 秦惊鸾“嗯”了一声：“其他人怎么说，明天再去？” 白桦提醒：“审核也是要时间的，你们别太晚。” 经过一番商讨，最终众人一致决定今天先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去工会注册。 “既然如此，咱下午去哪里玩……熟悉熟悉？” 游如梦话说到一半拐了个弯，白桦笑吟吟地瞥过来一眼，转过头去表示没听见。海伦翻了翻自己的光脑，沉吟了一会：“现在应该差不多……大家如果想去的话，可以去附近的商业街看看，那边比较热闹。” 她的提议得到了一致的同意，不过白桦和洛嘉表示接下来的活动他们就不参与了，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林娆扯了扯洛嘉的袖子，小声问：“老师，你真不一起去吗？” 洛嘉随着她的力道看过来，轻轻摇头：“不了，我跟白桦还有事，你们去吧。” “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林娆松了手，叮嘱了一句，转头去跟同伴们讨论下午的去处。 洛嘉默默地看着林娆的半张侧脸，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身边的白桦：“去哪？” 白桦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满足地轻叹一声，随手指指洛嘉的手腕：“位置发给你了，一会去附近看看情况，晚上再进去……白天去酒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洛嘉不置可否，点开光脑看了一眼，记下位置之后关掉屏幕。 白桦忽然“咦”了一声，洛嘉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过去，白桦正看向包间外，向着隐约的几个人影扬了扬下巴：“有点眼熟……联邦中央军校的？” 离他近的萧寻和科洛停了动作看过来，艾塔听到这个名字也投来视线。 包间里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秦惊鸾眯着眼透过雕花的屏风望出去：“联邦中央军校？他们也在？” 五大军校里，达摩克利斯和联邦中央军校的关系有那么一些些微妙，两个校长听说是师兄弟，表面上看两个学校是非常友好和谐的关系，实际上暗地里都憋着一股劲在互相竞争，星网上也总有拿两个学校来比较的说法，至于原因……可能是这两个学校每次在军校排名的时候排名都不分上下？总之双方是互不相让。 并且，自从知道艾塔曾经被家里人跟希斯家的大少爷琼诺配成一对之后，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对琼诺·希斯所在的联邦中央军校投去了几分注意。 “他们也来考试？”林娆皱了皱眉，“这么多学生要做任务，工会的委托不会不够用吧？” 白桦笑了两声：“这一点不用担心，委托少不了你们的。” 他们闲话几句，外面看着像联邦中央军校学生的几个人似乎已经吃完了，转身走了出去。林娆这边都没太在意，敲定了下午的行动方针之后就各自分散开，要补觉的补觉，要逛街的逛街，两个老师也跟学生们分道扬镳。 第91章 我朋友不见了…… 绀土星港口附近的商业街确实很繁荣，琳琅满目的商店错落有致，甚至有个广场还有表演。林娆等人在商业街逛了一下午，各自带回来不少特产和纪念品。 回到秦惊鸾订下的酒店，几个女孩各自道别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娆带着璨璨和青绻刷卡进门，一进去就扑倒在柔软的床上不起来了。 璨璨把门关好，自觉地变成金毛的形态趴在了林娆身边挨着她，青绻也变成狐狸蹭到林娆的肩侧。 “累不累呀姐姐，我给你按摩吧？海伦姐姐教我的！”躺了一会儿，青绻翻了个身，小声自告奋勇，用鼻尖蹭了蹭林娆的头发。林娆侧了侧脑袋，半埋在被子里发出有点闷的声音：“准了……” 青绻乐颠颠地跳了起来，转瞬间已经化成人类少年的形态开始轻柔地给林娆捏肩，林娆叹了口气，竖起大拇指：“真能干啊青绻……” 深红发色的狐狸少年略有点骄傲地笑起来，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的璨璨忽然拱了拱林娆的手：“姐姐，有消息。” 林娆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转头看向璨璨，璨璨把她刚刚摘下来的光脑推到她面前，跟撇着嘴的青绻默默对视了一眼。 林娆点开光脑的消息页面，意外地发现唐眷刚刚发来了消息，她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一边享受着青绻的按摩一边点开唐眷的消息。 【眷哥】：你现在在哪？ 林娆想了想，回复。 【心如止水】：在酒店……哦，我到绀土星了，打算明天去雇佣兵工会那里注册。 唐眷还在，就是立刻就回了消息。 【眷哥】：刚到？ 【心如止水】：中午到的，下午逛了逛。 【眷哥】：好。明天记得早点去，否则可能要排很长的队，期末考的时候工会那里会很挤…… 【心如止水】：好嘞 【心如止水】：不过眷哥你看起来蛮有经验的……？ 【眷哥】：……之前来过这边，正好赶着学生考试周去交任务，工会里全是人，差点没挤进去。 【心如止水】：……好恐怖…… 【眷哥】：嗯，所以你们最好早点，早起一次就不用排一天的队了，还是挺划算的。 【眷哥】：今天累了吧，早点休息，过两天有空的话我就去看你。 【心如止水】：好——眷哥现在在哪里？ 【眷哥】：嗯——保密。 【心如止水】：\/鬼脸 【心如止水】：晚安 【眷哥】：晚安。 结束了跟唐眷的对话，林娆舒了口气，打算去洗个澡就睡觉。 唐眷整天到处跑的，她反正从来抓不到唐眷在哪里，也就不白费这个力气了。不过他说过两天有空过来的话，应该是在卡萨星系附近吧？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叹气：“这么逛下来还真有点累……准备睡觉了，都去洗漱。” …… 另一边，鸦青色短发的青年收起了光脑，随着屏幕光亮的消失，他所在的这个角落也再次昏暗下来，他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容也微微收敛。 耳边是嘈杂的音乐和人声，酒水的味道混合着烟味、香水味飘在空气中，浓郁得让唐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音乐很快换了一首，闪光灯重新开始转动，跃动的光斑落在唐眷脸上，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目光在酒吧里四处转动。 自从看过林阮的日记之后，他的日常除了处理组织事务、完成委托、关心林娆，就又多了一项寻找林阮曾经的痕迹。 他跑了挺多的地方，都一无所获，最近意外地从组织里一个老人那里得知林阮曾经来过这，加上林娆也要到这里来考试，他索性就又跑到这边来了。前两天他把附近的商业街走摸了一遍，首先盯上的就是这个地下酒吧。 那个老人只知道林阮来过这里，别的却也不知道了，听说好像是有个任务，但是唐眷找了挺久也没找到相关的任务记录，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虽然这条街上还有其他的地下酒吧甚至还有隐蔽的赌场之类的会所，但是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唐眷还是决定先来查这里。 妆容艳丽的女人给唐眷续了一杯酒，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瞟，唐眷只当没看见，礼貌地道了声谢就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女人咬了咬牙，很是不满地踩着高跟鞋走了。过了一会儿，唐眷的视线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低声叫来人的名字：“赤缳……” 红发的美人在他身边坐下，她穿着短上衣和工装裤，搭了几条银色的链子，看起来跟酒吧这里倒是莫名相称。赤缳随手理了理卷着波浪的长发，调侃他：“来酒吧就光喝酒？那多没意思。” 唐眷似笑非笑：“你要去跳舞的话，我也不会拦着。” 赤缳摊了摊手，笑眯眯地向不远处盯着她看的一个男人举了举杯，随口回应：“那还是算了，你今晚要做什么？” 唐眷向后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叹了口气：“其实还没什么头绪，先观察一下吧，能不能看到什么异常。” 赤缳耸肩，不置可否：“嗯哼……那我先去转转。” 她喝下一口深红色的酒液，起身走出卡座，混入群魔乱舞的人群中，一边跟着舞曲的节奏打着响指，一边摆动身体，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她随着人流换了几个地方，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刚想慢悠悠地转悠回去找唐眷，就听见身后的吧台那里传来一阵争执声，夹杂着男人的骂声和女孩的啜泣。 赤缳眉头一皱，转头望了过去，两个男人把一个女孩夹在中间，看样子是正在逼她喝酒，女孩看上去很惊恐，虽然一直在推拒，但很显然比不过男人的力气。 眼看着女孩就要被灌酒，左边的男人笑得得意洋洋，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但手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惊叫一声，对上了红发女人笑吟吟的视线。 “这是在干什么呢，两位先生？” 她的语气很随和，但男人被捏着手腕，痛到说不出话，另一边的男人见状，恶狠狠地打来一拳，被赤缳轻而易举地接住，她歪头一笑，眼角的疤被她的表情微微牵动，让她的笑容看上去多了一份危险。 “有话好好说嘛，动这么大火气可不好。” 她手下一用力，两个男人痛得面目狰狞，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却没喊出声来，惨叫刚开了个头就被硬生生截断，淹没在人群里无人在意。 赤缳估摸着这两个人手快断了，就大发慈悲地松了手，两个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声，刚想放什么狠话，赤缳甩了甩手，笑容微冷：“滚。” 他们齐齐瑟缩一下，咬了咬牙，狠狠地狼狈离开。 解决完两个麻烦，赤缳转身想走，刚走一步就被拉住了手腕，她回头一看，是刚刚被逼着喝酒的女孩。 这个女孩脸色苍白，看样子是被吓到了，一身打扮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可能是第一次来酒吧，她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似乎是下意识拉住了赤缳的手腕，反应过来立刻就松了手，无措地揪着衣角：“谢……谢谢姐姐……。” 赤缳笑了一声，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没事了，快点回家吧。你一个人吗？这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全，下次记得跟朋友一起来。” 她随口叮嘱了两句，刚要转身，就看见面前的女孩眼里迅速凝聚起了泪水，她咬了咬牙，轻轻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我朋友……我朋友不见了……” 第92章 希斯家的 第二天早上，林娆被昨晚订好的闹钟叫醒，打着哈欠进了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敲门声。 她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海伦笑着打了个招呼：“早，起来了就好。一会收拾完我们一起下去吃早餐。” 林娆比了个“ok”的手势，海伦又去叫下一个人，林娆把两个醒了但还没起的生命体推去洗漱，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变得空荡的床叹了口气。 洛嘉昨晚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外面睡哪里了。不过精神链接没出什么问题，应该是没什么事。 折腾了一番，她带着璨璨和青绻下楼，在餐厅里跟同伴们一起吃了一顿早饭，然后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地图上指示的雇佣兵工会的方向去。 “你们之前见过雇佣兵吗？我只听说过，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游如梦开着光脑屏幕看上面关于雇佣兵工会的介绍，一边翻一边问队友。林娆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一个哥哥好像就是雇佣兵……反正他这么跟我说的，他整天到处跑，感觉经常出差，挺累的。不过好像挺挣钱？” 嗯，她说的就是唐眷，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生活费倒是从来不缺她的。 “那种应该是自由雇佣兵吧，没有所属势力可能就会到处跑。”科洛补充，“有一些雇佣兵会专门为某个贵族家族服务，或者经常跟某个军区合作，活动范围就相对比较固定。” “嗯，差不多就是这两种，区别就在于有没有所属势力……不过具体还是看任务内容咯。”秦惊鸾伸展了一下手臂，舒了口气，“咱们今天反正只是注册资质，那些势力暂且不用我们关心，我估计也没谁能看上咱这种大一的学生。” 艾塔冷不丁地轻咳一声，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也不一定，比如萧连城……” 秦惊鸾僵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号人，艾塔继续说：“他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就算我们没有加入军区的打算，作为雇佣兵也会被军区招揽，迟早的事。” 贺瓷走在郗鹊和林娆中间，探头看向艾塔：“洛嘉老师是不是说过让我们不要参与第四军区有关的事情？所以我们应该……？” 艾塔肯定地点头，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轻轻一捋：“这种事如果有人找上你们，搪塞过去就好了，目前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 萧寻叹了口气，幽幽感叹：“没想到我们这个时候就要开始考虑这种麻烦事了，啧。” 海伦眨了眨眼，笑道：“说明大家优秀呀。” 一行人说话间，挂着“雇佣兵工会”牌子的建筑已经渐渐显出了轮廓，林娆眯着眼睛远远望去，看到大门里来来去去的人影，虽然也不少，但是没有想象中多。 “看来这个时间还算可以，走吧，我们过去。” 秦惊鸾看了一眼光脑，示意大家加快速度，虽然现在不晚，但是她刚刚好像看到几个眼熟的队伍就在附近，大概也是往那边去的。 雇佣兵工会是由政府官方支持建立起来的组织，与军部甚至法院都有正规的合作。这里发布的委托相对于民间建立起来的猎人公会来说更加正规，除了虫族、异兽有关的个人委托，还会挂出来自某些军方、贵族、科研实验室等各个组织的委托，如果有前线吃紧而恰好军备资源或者人手不足的情况，甚至还会有协助军方清理虫族的任务。 雇佣兵在联邦是一个很常见的职业，不过相对来讲雇佣兵工会的资质比猎人公会的资质要好用一些，毕竟猎人公会没有太高的门槛，里面的任务也五花八门，没有雇佣兵工会这么专业和“高档”。如果在校的学生有雇佣兵工会的资质和一些任务完成记录以及雇佣兵评级，那么在学年结束或毕业时会得到额外的加分。 作为正规的官方组织，某些军校比如联邦中央军校就会借助它来完成实践性测试，这次达摩克利斯也是借鉴了这样的形式，才有了这次的期末考试。 林娆一行人走进雇佣兵工会的大门，进来才发现这栋大楼虽然外面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里面却宽阔明亮，装修颇具特色。一楼是大厅，左边有一个巨大的光屏，展示出了最近发布的一些高等级任务以及某个雇佣兵或雇佣兵小队的任务完成记录。大的光屏旁边有一列小一点的光屏，大概是用于个人查询使用的。右边则是整齐干净的茶几沙发，看样子算是休息区。 现在这个时间工会里已经有了些人，有一些看上去跟林娆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大概也是来注册的学生。秦惊鸾示意同伴先去休息区坐下，她去前台的接待人员那里问问情况。 “这个雇佣兵工会还够气派的……” 科洛环顾四周的陈设，小声跟队友发出感叹，游如梦赞同地点点头，海伦也看了一圈，小声说：“毕竟是官方组织嘛，还是得要点脸面的。” “估计再过不久人就多起来了，我看见了两个眼熟的队伍。” 林娆这边正在跟坐得近的贺瓷和艾塔说话，她们的关注点在来这里的人上。艾塔一边听林娆说话，一边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几个人，抿了抿唇。青绻悄悄拽了拽林娆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姐姐，这里有好多麻烦的人……” 贺瓷手臂上的青衿藤似乎也有点躁动，她指腹轻柔地抚摸着青衿藤本体的藤尖，目光隐晦地在大厅里扫过一圈。 没过多久，秦惊鸾回来了，顺带拿回来了一小摞表格。她推了推昏昏欲睡的萧寻让他往旁边挪一点，然后把表格一一分发下来。 “那边的工作人员说先把这个填好，然后扫描纸张右上角嵌入的芯片，在光脑上确认信息……” 秦惊鸾指着表格把流程大致说了一遍，等折腾完表格的事，秦惊鸾把这些表收了起来，去交到前台，林娆等人也站了起来，准备等秦惊鸾回来之后就走。 “唔，还挺快的，比我想象中简单。” 萧寻打了个哈欠，林娆瞥了他一眼，转头问科洛：“他昨晚几点睡的，还困？” 科洛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室友，毫不留情就把他卖了：“萧寻这个人很容易困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能睡二十五小时……不过昨晚好像看他熬夜打游戏了。” 林娆：…… 她默默地转了视线看向萧寻，萧寻正好看过来，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在看到旁边看天看地眼神游移的科洛的时候，他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默默地跟林娆对视了一秒，然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昨天下午补觉睡太久，晚上居然有点睡不着了。 林娆啧声摇了摇头，点了点萧寻的肩膀，小声嘀咕：“好在你今天起来了，要是因为昨晚熬夜今天没起来，你看队长怎么说你。哎，不过你没人催，你看鸾姐肯定不晚睡，要不然芬达得说她……”她瞥了一眼浅棕发色的青年，对方正看向秦惊鸾的方向，面色平淡，听到自己的名字，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萧寻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比了个手势表明自己知道了，林娆笑眯眯地跟芬达挥了挥手，转头叮嘱科洛：“这样，科洛你看着点他，熬夜会影响第二天状态的，尤其是有任务的时候，别让他熬夜噢。” 科洛无视萧寻的眼神笑嘻嘻地接下这个任务，林娆叹了口气，看向跟他俩同为机战系的艾塔。 “艾塔就不用，她作息规律得我叹为观止……艾塔？” 她随意瞥过去一眼，发现艾塔似乎盯着某处在出神，她叫她的时候都没有反应。林娆疑惑地歪了歪头，走近了一些，看见艾塔抿紧的唇线和不知为何有些冷淡的脸色。 她顺着艾塔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四个人正走进工会的大门，领头的青年人逆着光的身形清瘦颀长，直到他走近了些，林娆才发觉他的面容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 “这个是……”她疑惑地喃喃自语，“希斯家的？” 第93章 秘密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们，领头的那个人脚步一顿，他身后的三个人也停了下来。出于某种莫名的预感，林娆这边原本还在各自小声唠嗑的同伴们都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过去，两方默默地对视。 谁也不知道谁的意图，甚至那边的三个人似乎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就这样停了下来，所以两边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领头的那个有点眼熟的青年微微扬了扬下巴，淡淡道：“好久不见。” ……？ 林娆迷惑地眨了眨眼，身边的同伴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很快，后面就传来了艾塔冷淡的声线。 “好久不见，琼诺·希斯。” 队员们不明就里的稍稍侧开，让出了后面的艾塔，艾塔慢条斯理地走到前面来，面无表情地直视对方。 此时已经站在艾塔身后的林娆默默地揉着额角，心道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真是希斯家的人…… 不过这位就是希斯家那位大少爷？跟艾塔说是有婚约那个？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琼诺，跟旁边的游如梦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嗯，配不上咱家大小姐。 “听说你离家已经很久了。”棕色短发的青年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看上去似乎有些轻蔑，“没想到是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他的目光在艾塔周围转了一圈，眼神意味不明。艾塔冷笑一声，琥珀色的瞳孔越发冰冷：“与你何干？” 琼诺没有在意，他脸上似乎有些微的讽刺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恢复成得体的笑容：“没什么，只是伯母很挂念你，如果有空的话，回去看看她吧。” 艾塔歪了歪头，轻飘飘道：“你那么孝顺，你去给她当儿子。” 没等琼诺说话，她又慢慢地补充：“不过你有没有艾克那么讨她喜欢，就是另一回事了。” 棕发青年的脸色微微一变，提到某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地沉了一些，虽然还在微笑，但是眼里已经没了笑意。 林娆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上前一步站到艾塔身侧，萧寻几个也默默地靠拢了一些。 琼诺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另一道女声突然插了进来：“这位朋友有话不妨跟我这个队长说说？” 秦惊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侧身挡在艾塔身前，笑盈盈地偏头看着琼诺。 琼诺隐忍地闭了闭眼，睁眼时目光扫过靠拢在艾塔身边的一圈人，笑着看向艾塔：“你的朋友好像还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跟你们切磋一场。” 艾塔嘴角微微勾起，讽刺的笑意转瞬即逝。她无可无不可地移开视线看向秦惊鸾，平静地说：“这个由我们队长决定。” 秦惊鸾配合地点了点头，摆出思考的样子，停顿了几秒抬头微笑：“等交流赛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欢迎你们找我们切磋训练。” “我们先走了，请自便。” 说完，她礼貌地颔首致意，带头走出工会的大门。艾塔落后了一步，走过琼诺身边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琼诺耳边：“这些人……可比伪君子要好太多了。” 琼诺的笑容微微冷下来，他转头，看见艾塔被她身边发尾有着些微渐变银白的黑发女孩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出大门。 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刹那，耀眼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斜到她们身上，那个黑发女孩突然回头，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琼诺仿佛隔着一段距离看见那女孩眼里冷冷烧着的火。 “好好走路。”身边响起艾塔带点无奈的提醒，林娆回过头，笑眯眯地“嗯哼”一声，拽着艾塔跟上前面的同伴。 “希斯家的人还真是怪讨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讨人喜欢。” 前面的队友正在说刚刚的事，游如梦发出一声感叹，海伦附和：“是啊，他们家的人都挺高傲的。” 她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有时候上流社会的宴会她也会去，每每见到希斯家的人都感觉他们像高傲的花孔雀。 嗯，就连旁支也是，那个诺恩就很典型。 他们讨论了几句，被秦惊鸾叫停：“好了朋友们，别忘了这地方该说不说的也算个希斯家的地盘，小点声。” 众人都配合地收了声，林娆一手挽着艾塔一手拉着璨璨，提起另一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交流赛得是什么时候了？” 她之前其实听说过，不过好像跟她一时半会还没什么关系，所以也没过多关注，秦惊鸾刚刚提起来的时候她差点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事。 秦惊鸾想了想，随口道：“学年末吧……就下次我们期末考的时候。不过跟我们也没关系，那是大三大四要考虑的事，我们只管期末考。” 郗鹊点点头，看了一眼光脑：“嗯，琼诺今年是大二吧，明年他就可以参加交流赛了。不过，如果想和我们正规切磋的话，还得等我们上大三。” 游如梦吃吃笑起来：“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哈——” 几个人笑了一会儿，又开始热烈讨论起来中午去哪里吃饭以及接下来的时间怎么安排，秦惊鸾说资质审核前面排队的人好像不多，如果下午审核完成的话就可以先去接个小任务练练手，没完成的话就还是在周边随便逛逛。 同伴讨论的间隙，林娆感觉到了光脑的震动，她稍稍往外围退了一下，点开消息看了一眼，发现是白桦发来的。 【白桦老师】：在做什么？ 林娆：…… 这位怎么看上去很闲的样子？ 【心如止水】：在想中午去哪里吃…… 【白桦老师】：哦。 【白桦老师】：资质审核去了没有？ 【心如止水】：去了，在等审核通过，听说排队的人不多，应该挺快的？刚刚还碰到联邦中央军校的人了。 【白桦老师】：联邦中央军校？啧……没起冲突吧？ 【心如止水】：呃……应该不算？就说了几句话…… 【白桦老师】：……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两家打架打得也不少了。 【心如止水】：话说回来，老师你在哪呢？洛嘉老师呢？昨晚睡哪里去了？洛嘉老师都没回来。 【白桦老师】：我们？昨晚上去地下酒吧咯。现在在附近吃早饭呢……不过，昨晚你猜猜我们碰见谁了？ 【心如止水】：……？ 林娆等了一会儿，白桦都没再发消息，林娆再问他的时候，他却只神神秘秘地发了两个字——“秘密”。 ……呸，就你们秘密多。 第94章 一粒豌豆 或许他们来的确实还算早，下午三点左右整个队伍的资质审核就都通过了，在官网上查到自己的雇佣兵身份证明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兴奋。 嗯……有编制了耶…… 科洛和萧寻凑在一起指着光脑嘀嘀咕咕，林娆就站在旁边，听见科洛心情复杂地叹气：“感觉这个‘跟班’要当好久……” 萧寻冷静地接话：“认清你的地位，这个定位还算可以，好歹不是跟宠。” 他指了指光脑上另一个地方，科洛念出来：“克罗琳大人的狗……” 科洛：…… 艾塔那边在和贺瓷、游如梦几个女孩研究雇佣兵资质页面的条条框框和任务须知，林娆听她们吐槽了几句其中的某条规定，转头看向身边的秦惊鸾：“队长大人，咱要不要去接个委托试试手？” 她们现在刚逛完街，在街边的一家甜品店里稍作休息，正好就收到了资质通过的通知。秦惊鸾咬了一口小蛋糕，含糊不清道：“投个票吧，看大家意愿。” 她在群里随手设置了一个投票点击发送，不出一分钟所有的人都投完了，她点进去一看，一脸早知如此的样子挨个用手指把队员们点了一遍：“你们啊你们……闲得发慌了是不是？” 是这样的，所有人全都想出任务。 “好吧，那收拾收拾咱去浅浅打个架好了。” 秦惊鸾拍了拍手，把最后一口小蛋糕咽下，跟郗鹊开始筛选适合的委托，等到她们挑了几个出来，剩下的人都已经处理好手上的小甜点，围过来正襟危坐地等着了。 “这个，边缘星球村镇出现少量虫族，难度系数也不高，刚好可以练手。走吧。” 秦惊鸾把自己光屏上的任务信息给所有人看了一下，得到同意之后在工会星网上以队长身份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后站起身来，领着队员们去往附近的星系内小型星舰港口。 …… 说实在的，这个任务比想象中简单多了。因为长期频繁地泡在全息训练场里，而且各项模拟数据都设置到与实际情况无限接近，所以在实际应对虫族的时候，基本上每个人都还算得心应手。 林娆一刀斩落嘶鸣着的虫族的头，嫌恶地抖了抖刀身，污浊的虫血滴落到地上，汇聚起一小洼血泊。 她转头环顾一圈，队友们基本都已经处理完自己手边的虫族了，这次任务甚至没怎么用海伦出手就解决掉了，快得一队人有点兴致缺缺。 “挺轻松的，感觉还能再打几个委托。” 科洛的声音从银白色机甲内部传出来，他旁边的萧寻已经把机甲收了起来，机甲钮挂在他脖颈上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你开着机甲跟一队人杀这么点虫族，这要是还吃力你可以直接回学校去重修了。” 科洛撇撇嘴，也把机甲收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哎……那接下来就可以尝试一些更高级的任务了，期末考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惊鸾“嗯”了一声，一边在官网上提交委托，一边随口指使两个男生收集战利品：“把虫族身上的螯足什么的弄下来，都是好东西……哦，虫族结晶单独放，到时候去交任务。” 那边科洛和萧寻忙碌起来，这边林娆几个正在各自把面前的虫族尸体做简单的处理，顺便拍照存证。 旁边的队友各自在忙，林娆一边用刀挖出虫族结晶，一边心不在焉地走着神。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太舒服，某个方向传来了某种阴冷的不适感，跟着同伴问过附近的居民才知道那边就是有虫族活动的地盘。 过来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对虫族的气息确实比其他人要敏感一些，虫族出现之前她就能察觉到，有的时候甚至比郗鹊还要感知得快一点。 但是模拟训练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模拟训练场里的毕竟还是假的吗？ 她有些不虞地皱了皱眉，再往虫族身上捅刀的时候用了点力，刀刃狠狠刺进外壳里发出怪异的声响，林娆将刀柄一扭，刀身一挑，灰黑色的结晶被干脆利落地挖了出来。 她戴着手套将结晶丢进空间钮里，拄着刀停了一会，忽然转头走向艾塔。 “你还有发绳吗？借我一个用用？” 艾塔也正在挖结晶，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有点奇怪的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娆抹了把脸，勉强笑道：“好像有点热。” 她没有扎头发的习惯，反正头发也没有特别长，战斗中也没有很影响视线，就随意披着，这会身上也没有能绑头发的东西。 艾塔抬了抬手，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腕，她略显纤细的白皙手腕上正套着一条黑色的发圈。 林娆道了谢，摘了手套从她手腕上取下来，把刀暂时往旁边一搁，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拢起，随意地绑了一个低马尾。 头发都被束缚起来之后，她将辫子捋到胸前，伸手托起一束发尾，黑色下面渐变的银白柔软而轻盈，她的指腹轻轻抚摸过发尾的一簇银白，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感若隐若现。 总觉得……头发好像要变长了……尤其是刚刚跟虫族战斗的时候。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只是若有似无，但……或许可以比作豌豆公主那几十床被褥下面的一粒豌豆？它的存在并不明显，但就是存在。 “姐姐，怎么把头发扎起来啦？”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笑盈盈的声音，同时她身子一重，被青绻从背后抱了个满怀。她身子一倾，无奈地推了推青绻靠过来的脑袋：“热，你还不放开点？” 青绻哼唧两声，又蹭了她两下才不情不愿地松开。 颈后忽然一阵温热，林娆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转头一看，是璨璨正动作轻柔地触摸着她的后颈。 “姐姐，你后颈上好像有东西……” 林娆“啊”了一声：“什么东西？总不能是溅到虫血了吧……” 璨璨摇了摇头：“不是，嗯……不是掉在上面的，好像是疤一样的痕迹。” 林娆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随意地挥了挥手：“好像是小时候磕到了留了疤……我记得妈妈说做了皮肤修复术，疤痕没有消失吗？啧……算了。” 她叹了口气，没怎么在意这件事，起身又加入清理战场的行列，招呼青绻和璨璨一起来帮忙。 虽然手上还在勤勤恳恳地干活，但林娆的思绪已经有点飘远了，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她总觉得有点浑身不对劲，尤其是头发那里，有种变长的错觉。 “真是……”她喃喃道，“奇怪……” 第95章 期待下次再会 回到落脚的酒店附近已经是晚上了，因为是第一次交任务，在工会里折腾了挺久，顺便在附近吃了个晚饭，酒足饭饱之后，出来的时候林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下午时候的那种隐约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她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的不舒服，只感觉到渐渐涌上的困倦。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三三两两聚拢作堆地靠在一起，跟喝多了酒一样走得东倒西歪。 ……虽然晚上确实是多少都喝了点。 “有点吃太饱了……嗝……”游如梦打了个嗝，靠在郗鹊身上叹了口气，“虽然说马上就期末，但是好久没这么放松了……这个考试形式的改变是谁提的？赞美！” 秦惊鸾哼笑一声，她看起来还算清醒，至少跟林娆和艾塔走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林娆一边一个地挽着，她和艾塔走路都还算正常。 “虽然但是……有些队伍接不了什么好委托，实践能力不强的话，很容易垫底哦？这个方式有好有坏吧。” 林娆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咱们是完成得轻松，不代表别的队伍也轻松！嗯，不过之后级别高的委托就不一定这么好过了……” 贺瓷轻轻一笑：“没关系，我们也没发挥全部实力……还有海伦呢。” 褐发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笑着眨了眨眼。 郗鹊推了推眼镜，将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也放松地笑笑：“嗯，今天的只是c级的委托，我觉得我们至少可以接b级左右的委托了。” “啊……”游如梦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掰着手指头算，“c级……b级……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在注册的第二天就直接成为b级雇佣兵小队了？” 秦惊鸾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要通过做委托的方式的话，至少也得做满十个b级委托才能升级，今天刚注册上，急什么？” 游如梦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科洛晃晃悠悠地插嘴：“学分啊……雇佣兵的评级也是有学分的啊！” 萧寻一边扶着科洛，一边打了个哈欠，忍无可忍地把东倒西歪的科洛按着肩膀站稳了：“好好走路！就知道学分！” 酒店就在附近，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看见了酒店的轮廓，他们挤成一团上了电梯，出了电梯之后各自道别，各回各的房间去。 林娆伸了个懒腰，伸手擦掉眼角因为打哈欠流出的生理性泪水，垮着肩走向自己的房门。 “璨璨，青绻，一会我先洗漱，然后你们洗完给我关灯，我要睡觉了……” 她头也不回地随口叮嘱，听着后面传来的两个不同声音的应答，手刚握住门把，冷不丁听到了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 “晚上好，小姐。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林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一转头就看见门边的装饰花瓶旁边优雅端坐的猎豹。 “克伦！你怎么来了？” 林娆惊喜地叫了一声，蹲下身来，猎豹起身走近，温顺地低下头颅任由林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才带着笑意开口：“许久未见，小姐。最近还好吗？” 林娆的瞌睡已经飞了一半，刚刚又如愿以偿摸到了猎豹毛绒绒的脑袋，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给克伦打开了门：“还好……先进来吧。” 克伦从善如流地从打开的门里走了进去，林娆紧随其后，后面的璨璨和青绻对视一眼，青绻的脸色显然已经有些臭了：“都到这里来了还跟过来……居心叵测！” 里面的克伦已经在林娆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放松地趴伏下来，长长的尾巴垂落，尾端微微卷起。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诺恩也在第四军区。”他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在这里的原因，“我……算是跟着诺恩来的。” 后半句他说得有些迟疑，林娆把下午扎起的头发放下来，一边以手作梳随意地理着头发，一边看着克伦：“怎么了？” 猎豹叹了口气，暗金色的眼睛微微垂下，尾巴轻轻一甩：“其实诺恩并不想让我跟来……他厌弃我了。” 守在一边的青绻小声嘀咕：“闲得没事就往姐姐这里跑，他不厌弃你才有鬼。” 不知道克伦听没听见，反正他是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青绻，林娆“啊”了一声，梳发的动作稍稍一停：“那你……？” 克伦稍稍抬眼，眨了眨眼睛：“不过，希斯夫人出面了，所以，我也可以算是跟着她来的。” “希斯夫人？”林娆怔了怔，她感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上次还是……是什么时候来着？应该是那次碰见贺瓷跟她谈话，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不过就算没见面，但林娆其实之后也有收到过来自希斯夫人的一些……善意？比如那次游如梦和郗鹊被救回来之后，她们仨一起住院，就有收到过来自希斯夫人的慰问品，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出现。 那个时候他们一队的人还对那包慰问品围着嘀咕了很久，猜测希斯夫人有什么企图，毕竟她们仨看起来都跟希斯夫人没什么关系，要说的话，也得是艾塔或者贺瓷跟她还有点关联。 不过在那之后希斯夫人没有任何别的表示，好像就真的只是单纯慰问一下受伤的三个女孩，所以艾塔代表林娆几个向希斯夫人致谢之后，没过多久他们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嗯，是她。”猎豹点了点头，“应该是因为琼诺少爷最近也在这里，加上她有一段时间没来看帕罗德上将了，所以这次正好过来看看他们。现在她应该就在帕罗德上将的府邸里，前几天抵达之后她就在那里歇脚。” 林娆微微蹙眉，接过璨璨递来的梳子，一边梳发一边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她怎么好像……对我们还挺好的？” 有点莫名其妙。毕竟按着贺瓷之前的态度，希斯夫人应该算是对立面的，不过现在贺瓷似乎对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了，提到她的时候表情有点复杂。 至于艾塔，她对希斯夫人比贺瓷熟悉一点，她认为希斯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谁释放善意，她的态度前后有这样的转变很可能是她对他们有所企图，不过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嗯……军区招揽他们可以理解，就像萧连城那样，他们作为新生优秀力量，无论去哪个军区，日后多加培养大概都可以成为重要的军部力量。但是像希斯夫人这样的贵族夫人…… 她想做什么？难道这是帕罗德的授意吗？ “帕罗德上将经常不在希斯夫人身边，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好。”克伦突然说话了，林娆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她似乎不小心把一两句话说出口了。 “不一定是帕罗德上将的授意，也有可能就是她自己的主意。” 克伦悠闲地一甩尾巴，暗金色的眼睛带上某种意味深长的微微笑意：“她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人。” “哦，她让我给您带句话。”猎豹忽然想起来什么，稍稍直起身子，林娆抬眼看过去，他似乎动了动嘴角，脸上黑色的泪纹被轻轻牵扯，低沉的男声含笑复述。 “她说，祝您考试顺利，期待下次再会。” 第96章 在适当的时候，帮帮我吧? 绀土星中央城区的某处街道上，庞大奢华的府邸静静坐落在街边。 现在已是深夜，街上空无一人，也没什么声音，只有巡逻的治安官偶尔走过的声响。府邸面前空空落落，整个宅子都安静得很，像蛰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的巨兽。 一阵风忽然轻轻吹过，府邸门前的大树摇晃着发出树叶摩挲的细响，一片叶子在风中飘飘摇摇地坠落，飘进院墙以内，悄然落在一丛灌木旁边。 灌木丛处在院墙的阴影中，周围没有灯，这里便是一片黑暗。影子里忽然显出一双暗金色的瞳孔，一个半人高的兽类影子无声无息地钻出灌木丛，身子掩在模糊的阴影里，向着宅邸深处的院落摸去。 他躲开守卫着的侍卫和家仆，绕到院子中间那栋小楼后面，轻巧地几步一跃而上，稳稳地扒住了窗台的边缘，他前肢发力将自己拉上去，恰好听到屋内隐约的人声。 他停下了动作，耐心地趴伏在窗台的边缘，不动声色地将窗户稍稍拉开了一点，借着窗帘的掩护，细碎但清晰起来的人声飘到他的耳边……是两个人？ 这个时候，屋子里确实如克伦所想，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纯白色真丝睡袍的女人，一个是一身军装还未褪下、面目冷沉的棕发男人。 女人将睡袍的衣襟拢了拢，上前几步，素白的手抬起，为男人脱下外袍。她似乎有些惊喜，眼神微微发亮，唇边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漾开了柔软的笑意，她又长又卷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室内刚刚点起的暖色灯盏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您……今晚怎么回来了？” 她轻声询问，眼神轻轻扫过男人的脸，在对上对方垂眸看来的视线时，又仿佛不好意思一般迅速挪开，脸也微微一侧，肩头的卷发滑落下来，落在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上。 “听说你来了，我来看看你。” 男人低声回答，他专注地望着面前女人的面容，眼神平静，但是又好像藏着些别的什么，看起来有一些微妙的违和感。 女人低着眉眼，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含羞带怯的甜美笑容不变，眼里却闪过一刹那的晦暗，再抬头时却又恢复成原本清澈的眼神，半是嗔怪半是喜悦地轻笑：“真的吗？帕罗德上将？” 帕罗德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双臂环住她，闭着眼轻声低喃：“当然……我很久没见你了。” 她单手抚上他的脸颊，柔软的指腹怜爱地拂过他脸颊上的疤痕。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女人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好了，先换衣服。今晚在这里睡吗？我让佣人去准备。” 帕罗德“嗯”了一声，手臂一松放开了她，她俯身按了床头的铃，很快门就被敲响，站在附近的帕罗德打开门，看见一个女仆恭敬地站在门口，低头问了句“帕罗德先生，晚上好”。 她看起来有点眼生，也许是最近新来的佣人。帕罗德没在意，身后的女人已经走了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先进去，她来处理。 等到帕罗德转身回去，女人轻声吩咐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小姑娘准备好服侍帕罗德睡下，等她说完，女仆应了一声：“好的，德尔夫人……”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女人的垂落的葱白指尖忽然轻轻一动，她的眼神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同时里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闷响。 她没回头，但听到了身后充满压迫感的、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她看不见身后男人的表情，但面前的小女仆已经惶恐地跪了下来，低着脑袋，像是快要哭出来。 “管家没有教过你规矩吗？” 男人平淡的嗓音含着明显的不悦，女仆一边哭着一边浑身发抖地不停道歉，但帕罗德显然不为所动，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冷冷道：“自己下去领罚，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女仆如遭雷击，连哭的声音都停了一瞬，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跑走了。女人自始至终沉默着，也没有回头，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像一个沉默顺服的木偶。 身边的男人沉默了很久，女人能察觉到他在看她，他的视线存在感强到她另一侧的手悄然捏紧，圆润的指甲嵌进掌心。 “你也可以走了，我没有叫你的时候，不要过来。” 他终于发话了，不同于刚才两个人在屋里时他柔软温和的语调，此时的他对她跟对那个女仆没有什么不同。女人保持着柔顺的姿态，低着头回身轻轻行了一礼，轻声道：“是，抱歉。” 这次帕罗德没有再说话，她走出门外的时候，门就被他猛地关上了，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 女人将身上单薄的睡袍裹紧了些，一言不发地下了楼，进了另一间卧室。她打开灯，冷色的灯光下她方才还柔软清丽的眉眼冷了下来，竟然像是换了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具有攻击性的美丽。 不过这种近乎阴沉的冷色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她又换了副神情，这时的她姿态放松下来，随手理了理头发，黑色的卷发柔软地堆在她的臂弯。她的眉眼在放松下来的时候，又呈现出一种与方才两种柔软、冷淡截然不同的慵懒与妩媚。 “进来吧。” 女人随意地躺靠在沙发上，纯白色的睡裙逶迤成柔软的花瓣，露出一截略有交叠的修长双腿。她的声音也不同于方才的温顺柔和，声线稍稍低了些，咬字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懒散味道。 窗户被轻声拉开，一身花纹的猎豹从窗帘后跃出，轻盈地落地，慢悠悠地踱步到沙发面前不远处。他的目光扫过沙发上女人曼妙的身形，仿佛没看见一样平静而恭顺地低头。 “夫人。” 希斯夫人突然轻轻哼笑一声，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拿着透明的高脚杯轻轻摇晃：“你倒是懂规矩。刚刚你听到了吧？真是可怜的小姑娘……居然在他面前对着我喊她的名字……男人，呵。” 她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面向克伦歪着头眨了眨眼：“不然你别想着去林娆那里了，跟着我怎样？” 克伦礼貌地微笑，没有说话。 希斯夫人红润的唇角微微一勾，撤了撑着脸颊的手，趴伏在柔软沙发的扶手上轻叹一声，长长的黑色卷发忽地垂落，在空中荡漾开一个圆润的弧度。 “算了……你对她倒是死心塌地的。口信带到了么？” “是的，按您的吩咐跟小姐说了。” 这次克伦回答得很快，希斯夫人瞥了他一眼，随手捞起自己的一缕发尾把玩，“好……你也不用等太久，只要这次考试你在诺恩那里消极怠工一些，你很快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都没人管你。” 克伦微微低头，姿态优雅地俯身：“谢谢您。” “嗯……不过，你也要记得我哦？”希斯夫人抬眼看他，露出柔和的笑容，妩媚的桃花眼微微弯出月牙的形状，酒红色的瞳孔映着冷色的灯光，却是一片明明白白的冷静与凉薄。 “不需要别的，但……你和你的小主人，在适当的时候，帮帮我吧？” 第97章 你能……和他建立暂时的精神链接吗? 又过了两天，林娆已经完全适应了每天接委托、出任务的生活。 这几天她的生活勉强可以称得上三点一线——酒店、工会、任务地点，由于前两天几乎每顿都和队友们一起出去搓，这两天他们在白桦百忙之中的指责下痛定思痛，之后的每顿除了在酒店堂食就是点外卖。 虽然包括林娆在内的很多队友都觉得白桦可能是因为没有蹭上饭而恼羞成怒。 林娆小声打了个嗝，扶住了身边艾塔的手臂：“饱了……嗯……” 艾塔瞥了她一眼，琥铂色的眼睛微垂，有些锋利感的眉眼因为放松的神情而稍显柔和：“上去休息吧，晚上没有任务。” 林娆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精致的餐点，转头看见贺瓷也还在吃，一手搭上她的肩膀：“瓷瓷多吃点，你太瘦了……好吃的话下回给我点着啊，我这会吃不下了……” 贺瓷怔了怔，微微一笑，轻声答应下来：“好，我给你留意着，下回一定让你吃够。” 她们随口闲扯了一会，林娆看了看时间，打了个哈欠跟同伴们挥了挥手，转身上楼。 今天上午和下午分别跑了两个委托，在不同的地方，一天下来还是挺累的，不过好在现在接的委托稍微高级了一点，很快也能从c级升到b级了。 林娆无意识地把玩着一缕发尾渐变的银白色发丝，一边走神一边回到房间，璨璨和青绻刚刚已经先上来了。 这两天林娆总感觉不太对劲，所以经常借着历练的名头让他们当主力，自己在旁边辅助，今天也是累的够呛，这会吃饱喝足了正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打盹。 林娆进来的声音没惊醒他们，她也就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换了拖鞋之后也躺在了床上。 她拉开光屏，点开工会星网的页面查看自己雇佣兵身份的任务记录与等级，他们在注册的时候因为懒得想新名字，统一使用了在全息训练场的旧名字，所以她还是【心如止水】。 这名字取得好啊……时刻提醒她在这破事一堆堆的世界里要保持心态的平和……要保持情绪的平静……要保持…… “笃笃笃。” 林娆的深呼吸被一阵又急又重的敲门声打断，她坐起身来，身边的两个生命体也茫然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林娆一手一个摸了摸金毛和狐狸的脑袋，起身去看了一眼，在门边的电子屏幕里看见了完全陌生的一张脸，是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 “谁？” 谨慎起见，她没有开门，门外的人亮出一个证件贴在摄像头上给她看，清了清嗓子说：“您好，女士，我是治安局的，现在在追捕两名可疑人员，可以开门让我看一下吗？” 治安局的？可疑人员？ 林娆看着屏幕上露出的证件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回头看了一眼慢慢清醒过来的璨璨和青绻，打了个手势，在开门的同时手无声地按住了腰后的小型量子枪。 “谢谢您的配合。” 看见她开门，门外的男人礼貌地道谢，她“嗯”了一声，侧身让出路来，男人微微一颔首走了进来，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了一圈，目光在乖乖蹲坐的金毛和狐狸上扫了一圈，就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 应该是没有搜到什么结果，男人很快就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再次向林娆道谢，林娆摆了摆手，关上门，电子屏幕里男人转身离开，看方向是去下一个房间了。 青绻和璨璨围了上来，青绻眨了眨眼，小声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娆摇了摇头，一边说话一边在小队群里发消息：“不知道……我问问其他人。” 【心如止水】：家人们，刚刚有治安官来我房间里搜查？你们都遇到了吗？ 【海阔天空】：嗯。 【云淡风轻】：有的，刚走没多久。 她的话引起了一片陆陆续续的回应，看样子大家或早或晚都被检查了一遍。 【心如止水】：这是在干嘛……你们听说附近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人生如梦】：没啊，附近能发生什么事…… 消息滚动着，刚刚说了一句话就消失的秦惊鸾忽然又说话了。 【顺其自然】：我打听了一下，好像说是附近那个商业街有一个地下酒吧有人闹事，打了架还偷了人东西，然后跑了，现在在抓人呢。 【往事随风】：在抓闹事的？怎么抓到这里来了……那些人还从商业街跑到这来了？ 【沉默是金】：地下酒吧？ 【上善若水】：咱没逛过吧…… 【人生如梦】：你们两个……好吧我也挺好奇的 【顺其自然】：你们三个…… 【海阔天空】：这事与我们无关，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 【云淡风轻】：好(′?︶?`) 群里的话题越聊越偏，林娆看着队友们胡侃不自觉地笑起来，兴致勃勃地打字跟着瞎聊。 ……不过没打几个字，她忽然感觉脑海中某一条精神链接传来了一些异样的波动。 她蹙眉，很快认出来是洛嘉那条，她通过精神链接呼唤着洛嘉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女人似乎有些压抑的声音。 ——“我在。” ——“怎么了，你状态好像不太对，你在哪里？” 林娆有些忧心，洛嘉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微微一怔。 ——“在窗外，开一下窗。” 她立刻跑到窗边，拉开窗帘，马上就看到窗外黑豹有些吃力地叼着一头银狼的后颈，摇摇欲坠地扒在窗台边。 林娆：！ 她顾不得别的，立刻打开窗户伸手拉住黑豹，又喊了璨璨和青绻来帮忙，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黑豹和银狼都拖了上来，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抬眼去看两个生命体的情况。 黑豹身上倒不是很明显，或许是因为皮毛是黑色的缘故，连血色都看不太出来，但是毛发凌乱，有些还纠结在一起，一看就很狼狈。 至于银狼……更不用说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谁的血一团一团的地糊在他身上，大片银白色的皮毛都被染成了血色，凌乱交错的伤口错落在他的四肢躯体，看起来比黑豹要狼狈得多。 ……而且，他好像正处于昏迷状态。 林娆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银狼，又看了一眼黑豹，来回看了好几眼，有些克制地闭上了眼睛，隐忍道：“你们又干嘛去了……” 天哪……她就知道她过不了多久安生日子！ 她这边在语气复杂地问着，另一边又开始忙碌又熟练地给银狼和黑豹先后处理伤口。洛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查到一些事情，遇到了点危险。” 林娆反问：“‘点’？” 黑豹默然无言，林娆哼了一声，把两个可以算得上长辈的生命体毫不客气地用绷带裹了个严严实实。 “白桦老师怎么这样了，这是被打出原形了？” 包扎完后，林娆打量着昏迷不醒的银狼，忧心的同时又抑制不住地有些新奇，白桦虽然一直没有收起狼耳和狼尾，但是他的生命体形态她一直没有见过。 嗯，不过他的耳朵和尾巴看上去都很好看，她原先就觉得他的原型应该也会很漂亮。 这头银狼比黑豹大了整整一圈，他侧躺在地上的时候林娆觉得地面的空间都变得有些逼仄起来。 虽然他现在形容狼狈，但是林娆还是可以从他身上还算完好的地方摸到蓬松柔软的银白色毛发，他的体型也很好看，想来全盛时期一定很威风。 可恶……想养……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赶紧把它掐灭在摇篮里，一个生命体是自己老师就算了，这要是再来一个，她能当场表演原地升天…… 不过，话说回来，白桦的实力应该算挺强的，还是跟洛嘉一起，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 他现在可是连精神力都有点收不住，跟洛嘉两个生命体精神力到处乱窜，虽然感觉得出来在勉力压制，但还是有些紊乱。 她正在头脑风暴，洛嘉趴伏在白桦身边，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忽然低头推了推林娆的手。 “你能……和他建立暂时的精神链接吗？” 第98章 快出来! 林娆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暂时的”精神链接，只要能跟白桦建立链接，她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精神力帮助他恢复。 林娆牙疼似的吸了口冷气，犹疑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白桦，咬了咬牙把精神力试探着伸了出去。 也许是因为重伤意识不清的缘故，白桦没怎么抗拒她的精神力，林娆捕捉到白桦的精神力波动之后很快就顺利建立起了链接。 链接建立的一刹那，她就更加清晰地察觉到了他躁动的精神力，跟洛嘉一开始来的时候有些像，不过洛嘉现在在她身边养了好久，现在已经好多了，白桦的情况还是有点糟糕。 “算了……我先替他梳理一下精神力吧，你歇会。”林娆叹了口气，摸了摸黑豹毛茸茸的爪子，转头专心地给白桦处理他紊乱的精神力。 洛嘉轻轻舒了一口气，脑袋趴在前肢上疲倦地阖上眼睛，在林娆身边她的精神力已经可以自发自动地温顺下来，她压制得也就更轻松。 她一边安抚自己的精神力，一边慢慢回想一两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 …… 地下酒吧里，转动的闪光灯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光斑，富有节奏的舞曲一首接一首地播放，舞池中人们尽情扭动着身躯，整个室内混乱而嘈杂。 一男一女坐在角落里的卡座里，随意地瞥了一眼舞池，随后默默地摩挲着酒杯的边沿，时不时地瞥向某个方向，像是在等人。 男人忽然坐直了身子，挥了挥手，另外两个人抬起手来回应了一下，穿过拥挤的人群向这里走来。 “久等了。” 鸦青色短发的青年坐下来，红发女人落座在他身侧。这两人正是唐眷与赤缳，而在这里等他们的则是洛嘉与白桦。 四个人多多少少都做了些容貌上的改变，加上酒吧里昏暗混乱的环境，他们只要把五官稍微调整一下，再换个发型，基本就很少有人能认出他们。 “怎么样，有看到人吗？” 唐眷喝了一口酒，眼睛瞟向白桦和洛嘉。洛嘉摇了摇头，低声道：“那里一直没有人进去。” 她跟白桦是因为查到了之前针对他们俩展开袭击的势力——很大概率就是千手佛——很可能跟军部或者政府有所关联，只是那边藏得很深，怎么也查不下去了。 而上一个千手佛的人出现的地点就在第四军区，就在这附近，所以他们顺着摸索过来，探查一圈后觉得还是这个地下酒吧最为可疑。 前两天他们来的时候跟唐眷赤缳碰上面了，白桦早就认识唐眷，洛嘉也因为林娆的关系认得他，唐眷又说那个红发女人也算林娆的姐姐，所以四个人友好地互相问候了一番。 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孩，听说是赤缳顺手救下的，女孩的朋友在酒吧里失踪，失踪之前给她发了几条吐槽的消息，然后就杳无音讯。 唐眷和赤缳看了女孩跟朋友的聊天记录，看出那个失踪的姑娘应该是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东西，又被说话的人发现了，所以被抓起来了。 这一点非常可疑，无论是唐眷这边还是白桦这边都觉得这个有必要深入探究一下，所以一拍即合一起行动，蹲了几天发现酒吧后台似乎确实有一个很少有人进去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可疑，今天他们打算想办法潜进去看看。 “好，那我们走吧……唐眷和洛嘉在外面接应我们，我们想办法进去。” 白桦瞥了一眼酒吧的吧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赤缳站起身来靠近他，白桦伸手搂住赤缳的腰，被她扶着跌跌撞撞得往吧台去了。 留在卡座里的唐眷和洛嘉也坐得靠近了些，一边做出谈笑风生的样子，一边听着微型耳麦里的动静。 白桦装出醉酒醉得厉害的样子，赤缳在问酒保休息室的位置。耳麦里酒保给他们指出后面去休息室的路，特别叮嘱不能往更深处走，再后面是他们员工以及老板的休息区域。 赤缳感激地道谢扶着白桦踉踉跄跄地走进吧台旁边的走廊里。 “目前一切正常，里面人很少。” 赤缳在给他们同步那边的状况，唐眷一边微笑一边低声接话：“可以用屏蔽装置了，距离差不多。” 洛嘉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可以暂时让范围内的监控一类的电子设备停止运作，但是不会彻底停机，而是类似于卡顿，如果不注意的话，可能甚至发觉不了机器已经卡住了。 赤缳那边应了一声，耳麦里传来一阵电流的轻微噪音，随后恢复正常。唐眷打开光屏，屏幕上出现灯光昏暗的走廊。 “好，看见了。动作快一点，尽量隐蔽些。” 这个时候屏蔽装置已经开始生效，除了四个人的通讯频道波段特殊不受干扰，别的监控等设备应该都已经失效了。赤缳那边的摄像头微微晃动，似乎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很快白桦也站直了身子，一扫之前的醉态，和赤缳小心地避过走廊上偶尔路过的工作人员和醉酒的客人，往深处摸去。 越往深处人越少，白桦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虽然退役多年，但是那些技能已经成为本能，他做出来熟练无比；而赤缳虽然不是正规部队出身，但她能做到一个庞大组织的副首领的位置，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的走廊很短，走两步就是另一个房间门。这已经是最深处了，赤缳和白桦在周围都摸索了一圈，确定这是最后一个没有探查到的房间，默契地收敛气息像幽魂一样无声无息地靠了过去。 门被关着，能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声，但听不清在说什么。他们刚在拐角处藏好，就听见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合上，脚步声传了过来。在那个人走出拐角的一刹那，赤缳眼疾手快地劈手砍在他后颈，这个侍应生模样的年轻男人来不及出声就软软倒了下去。 赤缳接住他的身体，给白桦使了个眼色，白桦会意，无声无息地贴近了紧闭的房间门，灵敏的狼耳捕捉到细碎的人声。 “这次……人数……够用了……” “……什么时候……来取货……” “……满意……” “前两天……小老鼠……偷听……处理……” “……” 可能是涉及到什么机密内容，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并不大，有些地方还说得含糊，即便是白桦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又等了一会，里面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要走，同时又响起了那两个人的声音，这次稍稍清晰了一些，而且越来越近。 “那只小老鼠我上次直接丢在这里了，那边的朋友领走了吗？” “嗯。” “虽然是意外的收获，但是她看起来似乎资质还可以……怎么样，那边用得还顺手吗？” “这与你无关。” “呵……好嘛，我不问就是了。不过听说这边也要重建了，是不是再过不久，我们也能和他们见个面……？” “与你无关。” “啧，你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啊副官。”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桦知道不能再留，反手给赤缳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迅速拖着那个侍应生隐入另一侧的走廊。 他们屏息凝神，听见门开的声音，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又关好门。出来之后他们似乎变得异常沉默，一言不发地从那条走廊离开。待到脚步声消失在远处，白桦和赤缳悄悄舒了口气，耳麦里传来唐眷低声的提醒。 “把屏蔽器的范围缩小，除了你们那里不要管别的地方。如果发现了什么就去看看，没有的话立刻撤出。” 刚刚那两个人谈话的音量耳麦里的唐眷和洛嘉是听不到的，但是通过视频和赤缳白桦的沉默也不难看出他们是发现了什么。 赤缳敲了敲耳麦表示收到，白桦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在外面守着，自己进去看看。 现在走廊上没有人，白桦进了屋之后屋里更是安静得很。这里的灯已经关上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桦没开灯，而是用了夜视镜。他的夜视能力本来就好，加上夜视镜的辅助，即便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也是如履平地。 房间里的设施干净整洁，但是室内空间比想象的要大，而且看起来不想普通酒吧的休息室，更像是起居室，还有类似于办公桌的东西。桌上散乱着一些纸张，一摞一摞的书整齐地堆在书架边。 目前为止，除了办公桌，没有什么引起他的注意，他就向办公桌摸索过去，打算看看那些纸张都是什么内容。 正在他要拿起一张纸的时候，耳麦里突然传来洛嘉的压低但急促的一声低吼：“快出来！” 第99章 活下去 林娆终于给白桦把精神力梳理好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刚刚璨璨和青绻帮着绑的的绷带，轻轻拍了拍银狼的腰腹。 “可算好了……” 她转头看向洛嘉，黑豹正在闭目养神，不过她看过去的时候，她若有所感地睁开了眼，抬起脑袋，银灰色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所以……刚刚那个治安官在找的，是你们？” 洛嘉眨了眨眼睛，视线微微偏移：“……是。” 林娆踌躇了一下，试探着问：“今晚的事，可以告诉我吗？” 黑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娆以为她不会说了，她才低下头，脑袋搁在前爪上，银灰色的耳朵尖微微一动。 “抱歉牵扯到你……只是他需要你，我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 她低声说，银灰色的眼睛再度对上林娆的视线，林娆在其中看见些微有些不安的歉意。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你大概也不是局外人，应该知道一些事……” 洛嘉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精神力仍有些混乱，思考起来也要花些时间。 “我告诉过你，我失忆是被人袭击了。来之前白桦告诉我，他也差一点就遇袭了，只是他恰巧避开了。袭击我们的人还有专门针对我们精神力创伤的诱发药剂……” 洛嘉简单叙述了一下，说到最后，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有可能，我们是要被某些人灭口的。” 林娆的大脑宕机了一瞬，难以置信地反问：“灭口……？” 洛嘉垂着头，她闭了闭眼睛，再看向林娆的时候银灰色的眼睛冷淡到近乎漠然：“你知道各个军区都有王牌生灵者队伍吧？” 林娆怔了怔，点点头。她听说过，之前萧连城提起的时候，她还专门又去搜索了一遍，五个军区里每个军区都有一定数量的生灵者，生灵者们各自都有编队。 除了平时临时编入其他战士的队伍作为队员，他们自己也会作为一整支生灵者队伍出任务。各军区所有的生灵者队伍中，又有一支是最强的，就是这个军区的王牌生灵者小队。 第四军区现在的王牌小队叫什么来着……灰蟒？ 不过她印象比较深刻的其实是第四军区的前任王牌生灵者小队——银狼。 对，就是银狼。 银狼的队长是白琅，他的生灵体是一头银狼……林娆转眼看向身边侧躺着的银狼，抿了抿唇。 洛嘉看见了她的视线，她也看向白桦，声音低下来，银灰色的瞳孔浮动着晦暗不明的微芒。这个时候，她突然不再出声，而是用精神链接来和林娆交流。 ——“你知道第四军区的王牌队伍换代了，其他军区的呢？那次萧连城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说到这个……林娆迟疑了一下，脑海里男人的脸隐约浮现，他当时说的是什么来着…… ——“集体出任务……有好多人没再见过？” 洛嘉轻“嗯”一声，声音低低的。 ——“五个队伍集体出依次高级别机密任务，到最后……只有我和白桦活了下来。” 她克制地吸了一口气，林娆能感觉到与黑豹的精神链接里隐约传来难以遏制的、慢慢攀升的阴沉怒意。 ——“其实……我们当时是还可以服役的。” 她声音很轻，但是林娆听得出来她在压抑着什么。 ——“但是我们还是退出了。虽然那些人说得很客气，冠冕堂皇，但是我和白桦都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要我们永远退出那里，否则等着我们的会是另一种下场。” 洛嘉慢慢地坐起身，抬眼时林娆看见她冷得惊人的眼睛。 ——“所以我们听从他们的安排来了，在这个军校里苟延残喘，原本我们应该就这么慢慢地、因为精神力的日益衰竭而死掉的。” ——“……我以前的生灵者是洛河，她和白琅一样死在了那次任务里。我原本只能想起她的存在，但总觉得她对我说过什么，后来才想起来，她告诉我：‘不要回头’。” 黑豹似乎是累极了，精神力的波动除了躁乱，还有些倦怠。她低着头颅，轻声说。 ——“其实你知道吗，那次出任务，到了后面，很多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我们不能退。她也知道，可她还在向前，却把我用力推开。” ——“我和白桦，我们都察觉到了，但是我们不能说、不能找，不能有任何的表现。我们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是被监控着的，直到近些年才稍微放松……可能他们觉得，我们也快要死了。” ——“我有一段时间很迷茫，我用了很久才明白洛河告诉我‘不要回头’，是什么意思。她大概希望我能活得久一些吧。”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白桦，颇感讽刺地眯了眯眼。 ——“我居然也会有那样畏手畏脚的时候。白桦大概也和我一样……没看出来吧，原本我们已经在等死了。” 直到……出现了特别的人。 她理了理思绪，因为精神力而昏沉发胀的头脑直到这个时候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她咬了咬牙，继续说。 ——“但是出现了一些变数……你还记得你开学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吧？白桦一直在查千手佛。原本我们都没觉得，但是后来，就是这次来这里之前，他告诉我千手佛很可能和政府或者军部有关。” ——“虽然他的本意是尽到他的职责，保护你的安全——不知道为什么千手佛会盯上你，但是这样看来，他或许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所以他们终于要对我们下杀手了，还是通过千手佛的人来动手。” ——“今晚，以及最近，我们在查的就是千手佛跟军部或者政府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受了伤，精神力躁动，洛嘉今晚的一连串叙述信息量巨大，林娆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完只觉得头晕脑胀。 千手佛是个民间的反动组织，但是它这个时候和政府、军部这样的官方扯上了关系，这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听这意思，似乎千手佛还是帮官方——某些官方——干活的，只不过干的都是些脏活。 再者，听洛嘉的叙述，这件事中还牵扯到多年以前的一次机密任务，军部内部看样子也有猫腻，洛嘉和白桦的生还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对他们动手，所以只能以迂回的方式让他们自生自灭，直到最近白桦无意间查到相关的事情才痛下杀手。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白桦和洛嘉的死完全可以推给千手佛，反正它本来就是反动组织，杀人是常事，只需要再顺带拉几个其他的人下水混淆视线就好。 至于幕后的人，完全可以隐身，连带着当年的、或者包括它在内的很多事情，都会被永远掩盖。 林娆的指尖缓缓攥紧，心底慢慢泛上一股寒意，连带着她的手脚似乎也一片冰凉。 洛嘉默默地靠过来，在她面前伏下身子，低下头颅，温热的皮毛贴在她的手背上。 ——“如果千手佛真的和政府或者军方有关系，你一定要小心。学校里他们或许没办法肆无忌惮地动手，但是学校外就不一定了。你面对的也许不仅仅是千手佛。” 她抬起头仰视林娆，银灰色的瞳孔里明明白白地映出林娆垂首的轮廓。 ——“因为你，我——甚至他，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第100章 不该听的东西 有了林娆的帮助，白桦没过多久就醒了。林娆与洛嘉的交谈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们同时听到了男人压抑的闷哼，随后是一声低低的、带点迷茫的呼唤：“……白琅？” 但是他似乎很快就清醒过来，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不是他……”银狼仿佛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从地上支起身子，用力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人：“……林娆？” 银狼沉默了一会，林娆察觉到精神力链接的另一头隐约传来起伏的复杂思绪，他似乎有一些苦涩的失望，但那一缕情绪很快就像风一样消散了。 林娆有点紧张地探头观察了一下，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桦老师……还好吗？” 银狼眯着眼看了一会，叹了口气：“还好……不用晃了，我没傻也没瞎。” 林娆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白桦转头扫视了一圈，判断出这是林娆的房间，颇有些头疼地“啧”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向黑豹：“你怎么把我带这里来了……” 黑豹冷眼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某些小心思：“别告诉我你不好奇她的事情，带你来了就少废话。” 银狼噎了一下，悻悻地一撇嘴，转而对着林娆感叹起来：“怪不得她对你这么上心，原来你的精神力是这样的。” 他现在意识清醒，自然能够完整地感受到林娆精神力的特性，他能感觉到自己紊乱枯竭的精神力正在以一个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慢慢恢复，这已经足够让他惊讶—— 要知道在平时，如果是受伤到这种程度，他可能需要闭门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独自熬过精神力创伤带来的、几乎无法缓解的痛楚。 “多谢你了，不过事情一过，就把链接断开吧，我还是不习惯跟别人链接的感觉。” 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带了点懒散的笑意，但是因为精神链接的缘故，她察觉到他略显低落的情绪。 ——“……他跟白琅算是一起长大的，他放不下他。” 脑海里突然传来洛嘉的声音，林娆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与她银灰色的眼睛对视一瞬又默默分开。 “当然，你不需要的时候，结束链接就好了。” 林娆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白桦笑着道谢，他感受着精神力的增长，偏头以一种新奇的眼光打量着林娆，怪不得从开学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学生跟别的学生不太一样呢……嘛，好歹他的感觉还是没有出错的。 林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老师你们今晚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白桦怔了怔，看向黑豹：“你告诉她了？” 洛嘉眼神平静：“她来帮你，你知道了她的事情，她当然也应该知道你的事情，这很公平。而且，”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加重了某些词的咬字，“她应该知道。” 白桦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好吧，你确实应该知道。” 他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要换个姿势，结果因为牵扯到腹部的伤口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苦笑道：“很久没有这样受过伤了，真不习惯。” 林娆按住他的肩：“受伤了就别乱动……伤口刚包扎好。” 白桦哼笑一声，不动了：“好，听你的就是了。” 林娆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他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洛嘉应该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告诉你了吧？有关千手佛和官方势力，以及一些很多年前的事。” 林娆的手顿了顿，低声应道：“嗯，都说了。” 侧躺着的银狼半支着上半身，偏过头来，灰色的瞳孔默默地盯了林娆一眼，然后看向洛嘉。即便他现在是生命体形态，洛嘉也看得出来他的神情严肃了许多。 “昨晚我们进去休息区之后听到了一些东西，你们在耳麦里可能听不见，但是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那个房间里有两个人在谈话。一个人我不认识，但是另一个人我觉得他的声音有一些耳熟，虽然一开始我没认出来，但是后来我想起来了，那个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略压低声音：“是第四军区一位中将的副官，古尔丹。” 洛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似乎有些陌生：“古尔丹？” 白桦点了点头：“对。你跟军部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吧，不知道也正常，有的时候我来见萧连城，偶尔会跟他打个照面。” 林娆对于军区的认知还很浅薄，仍然停留在表面那些最出名的人物比如上将帕罗德身上，至于某位中将身边的副官，星网上很少有报道，她也就无从得知。 “古尔丹是邵泉峰中将手下的副官，据我所知，邵泉峰很看重他，有什么事啊都会交给他去办。不知道他出现在那里到底是出于他个人还是邵泉峰授意，但总之他是一个很可疑的人。” 白桦简单总结了一下，接着道：“再者，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因为隔着一层门板，我听得不太清楚，但是有一些零碎的内容。” 他把听到的东西复述了一遍，话音落下的时候，室内陷入一阵寂静。 林娆咬了咬唇，眸色稍暗：“这是……人口贩卖？” 又是“人数”又是“取货”的，还要问是否“满意”，结合整个事情来看，她心里冒出的这个猜测虽然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不得不说，这不无可能。 黑豹也开口了，稍显低沉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哑：“……很有可能。” 白桦“嗯”了一声：“目前来看，是这样……而且，他还提到了某个人的‘资质’。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我们怀疑他们说的那只‘小老鼠’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姑娘。” “失踪的小姑娘？”这一点林娆不知道，白桦解释了一句：“前两天有一个女孩说她的朋友在酒吧里失踪了，给我们看了她朋友失踪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他舒了一口气，目光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什么：“……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第101章 我还是更想活着吧 林娆沉默着，伸手抹了一把脸颊。 短暂的凝滞过后，黑豹打破了沉默：“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两个人分别代表一方势力，但似乎还有另一方，有关于他们的内容吗？” 白桦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跟古尔丹说话的就是千手佛的人，这样设定的话，目前来看，有可能是这样： 千手佛为古尔丹这边提供人口——不知道用来做什么。而这些人口经过古尔丹这边，会流入另一方未知势力……那个地下酒吧，算是一个中转场所。”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千手佛那边的人还提到‘重建’的事情，听他的意思，这个‘重建’跟另一方未知势力有关。” “重建？”黑豹反问一句，“地下酒吧就是地下酒吧，它之前有什么背景？” 白桦微微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虽然之前在这里生活过，但是我在另外一个区域，不常过来，不清楚这里的事情。”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已经有不少了，白桦看起来并不着急：“这个可以打听，老人们多少都应该知道些什么。昨晚被发现得突然，能有这些收获就不错了。” 他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那张桌子上的纸没能拿走几张，说不定会写着些证据什么的。” 在一片略显无言的寂静中，林娆突然清了清嗓子，白桦和洛嘉看过去，她盘坐在地板上，脸上是少见的认真又严肃的神情。 “地下酒吧的前身这件事，我可以去打听。” 眼见着洛嘉要出声反对，林娆很快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我是学生，找借口更容易，那么多做社会调查要写人文作业的学生不差我一个。还有……”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两个生命体身上的绷带：“你们都不适合再出面了。你们肯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会躲起来不再出现，同时也会更加警惕。” “你们受着伤，就算换了伪装，万一引起他们的怀疑，不交手还好说，交手的话你们必然处于劣势，所以你们最近还是安心养伤吧。” 她说得没错，洛嘉和白桦都清楚这一点。虽然他们的精神力在林娆身边会缓慢恢复，但是身体上的伤，他们除了用一些药剂简单处理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他们不能无缘无故地去用这边的修复舱等医疗设备，千手佛与官方勾结，肯定有人在暗中盯着各种风吹草动，看那个治安官就知道了，没有重大的事情或者上级的压力，治安局的反应可没有那么快。 所以他们这段时间都得收敛一点，万一被注意到到会很麻烦。 洛嘉抿唇，低声道：“……这会很危险。” 白桦没说话，但也在盯着林娆。他对林娆感兴趣很久了，托她的福，虽然他这一学期的工作量突然暴涨，但是他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甚至……似乎要抓到某些人的小尾巴了。 开学的时候，她还是个几乎什么也不懂的懵懂无知的女孩，而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看着她一路走来，她其实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比如现在，她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虽然在笑，但是某种无声的气势仿佛又将她笼罩，他似乎看见蛰伏许久的兽类慢慢地亮出了獠牙。 “危险，我经历得还少吗？不过是又一次罢了。”林娆似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舒展了一下身体，脸上在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是一片冷静。 “你们都帮过我很多，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陷入危险而我无动于衷。而且，我不是已经被盯上了吗？” 她向后仰倒，靠在了床沿，视线自然而然地上抬，望向贴着某种暗纹壁纸的天花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他们的态度，我跟他们迟早都要对上，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林娆的声音稍稍放轻，她其实有点害怕，但是同时又感觉自己很冷静，有两种矛盾的情绪在撕扯着她，她觉得有些混乱，也有些困扰。 但是至少有一点，她是确定的。 她抬起手，舒展纤细的五指，稍稍挡住了一部分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外面似乎起了风，树影婆娑，抖落斑驳的光影。 她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手落下来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我想，我还是更想活着吧。” …… 虽然白桦是带队老师，但是好在期末考试开始之前对老师的行程规定并不严格，也没什么限制，所以商议之后，白桦决定先在林娆这里养两天，精神力恢复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以免他消失太久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娆的提议最终还是得到了两位老师的认可，想到期末考试之后他们就要暂时离开，所以她决定在这几天就往那边跑一跑…… 噢，队友们还想去那边呢，正好可以过去看看。 林娆计划着之后的行程，给白桦浅铺了个地铺就抱着一边黑豹形态的洛嘉上床了，洛嘉有些不自在地挣动了一下，但是牵扯到了某处伤口，顿时不吭声了。 璨璨和青绻又被留在地上跟白桦作伴了，璨璨倒是没说什么，青绻抱着林娆的手臂假哭了好一会还是被安排了，闷闷不乐地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璨璨和白桦。 白桦……白桦作为唯一的外人，脑袋搁在交叠的爪子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林娆家的相处方式，闲闲地跟林娆搭话：“你们家人真多啊。” 林娆疑惑地回头，瞥见白桦笑眯眯的表情，扫了一眼自己身边，一只豹子一只狗一只狐狸，现在还有一头狼，可能还要再加一只豹子…… 林娆：…… 她抓了抓头发，有点没好气地轻哼一声：“老师要是想，也可以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白桦“嗯哼”一声，不置可否。 林娆没在意，反正也就是口嗨，她知道白桦不会答应。她去检查了一遍门窗，又去关了灯，小心地稍稍避开黑豹躺在她身侧，打了个哈欠：“……晚安，都睡觉吧。” 黑暗下来的房间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晚安”，随后陷入安静，只能能听到几道起伏的呼吸声。林娆睡在黑豹身侧，疲倦慢慢涌了上来，她渐渐陷入梦境。 白桦背对着床，趴伏在外侧，稍稍抬眼就能看见窗户。他垂着眼，灰色的眼睛被遮住了些许，长长的眼睫掩去他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这个位置恰好有些月光落下，在他灰色的眼睛里漾成细细碎碎的微光。他似乎正在出神，眼神有些涣散。 但当落进他眼底的月光忽然暗了一瞬的时候，他立刻抬起头，警惕地看向窗外。 那晦暗其实只有一瞬间，他不太确定，但警惕些总没错。他将恢复了好些的精神力发散出去，缓慢而仔细地探向窗外，来回搜索了好几遍，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难道是什么树影吗？ 他有些不确定地望着窗外摇晃的枝叶，又等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只能又低下脑袋，慢慢闭上眼睛。 窗外的风不曾停歇，枝叶摇摇晃晃，在酒店的外墙投下婆娑的树影。但在某个瞬间，许多枝叶分离的刹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树干边的枝杈处显出了模糊的轮廓。 它微微低着脑袋，凝视着林娆房间的窗户，翠绿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第102章 半透明的……猫? 也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折腾的太累了，林娆第二天是被通讯的声音喊醒的。 她闭着眼摸起一边的光脑点开通讯，里面传来萧寻的声音：“林娆？” “嗯？”林娆应了一声，脑袋开始尝试运转，“怎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明显没睡醒的鼻音勾起了睡意，萧寻似乎打了个哈欠，懒散道：“副队，今天起的比我还晚啊……今天要休息吗？你要是休息的话，我们就打算去出任务了。” 林娆揉了揉额角，翻了个身：“不了……你们先去吧，一会把任务地点发我，我们晚点过去。” 萧寻应了一声，挂断通讯，林娆叹了声气，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因为听到通讯的声音，屋里的一圈生命体或多或少都醒了，林娆闭着眼睛，听见身边和地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打哈欠的声音。 颈后突然传来毛绒绒的温热的触感，林娆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也伸手摸了过去，触碰到黑豹收起爪子的肉垫。 “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女人低声的疑问，林娆指腹摩挲着自己的后颈，摸到略微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 刚才她翻了个身，又把头发拨弄乱了，不小心把这里露出来了。虽然她并不在意这点疤，但是平常没有扎头发的习惯，有头发遮挡，没什么人看到、知道这个。 “妈妈说这是我小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角留下的疤，做了皮肤修复术，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她漫不经心地摸了两下，收回手撑起身子，看了一圈：“都醒了？” 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黑豹也停止了这个话题，她小心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应了林娆一声，下面的璨璨和青绻也先后回应了她，只有白桦还趴着，没说话。 可能是还得休息……林娆探头看了两眼，打了个手势提醒其他几个小点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洗漱完出来，看到光脑上已经多了几条消息，秦惊鸾把任务详情发在了群里，叮嘱她去之前好好看一下，如果不舒服就先休息。 林娆回了个表情过去，点开任务详情仔细地看起来。这次接的任务与虫族无关，是有关异兽的，说是绀土星郊外有个地方异兽出现得很奇怪，想找人去调查解决一下。 任务酬金不低，似乎是因为那块地方挨着某个权贵的地盘，权贵怕它们打扰到自己的生意和生活，所以过来挂委托了。 根据现有的情报看，那些异兽似乎不是什么常见的品种，是前几天突然出现的，有一定危险性但不高，任务评级是b。 他们队前两天刚上b级，暂时还不能接更高的委托，看来是在任务列表里矮个里边拔高个挑了个酬劳好的…… 挺好，这样他们大概也能自己赚点钱？ 林娆没多想，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带上璨璨和青绻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又看了眼白桦的状况，把门窗都锁好，才跟洛嘉打了个招呼关门离开。 因为任务地点就在绀土星，不用坐什么星舰，林娆照着任务详情的指引打车走了一段，到郊区的时候下了车，给秦惊鸾打通讯。 “鸾姐，你们到哪里了？” “娆娆，你过来了？稍等，我给你发个定位，你直接跟着走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郊区信号不太好，秦惊鸾那边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还夹杂着些微疑似电流的噪音。林娆应了一声，打开秦惊鸾刚发过来的定位信息投射出来，跟着走了一段，终于在一片似乎是聚居地的房屋附近发现了自己的队友。 “来啦。”秦惊鸾朝她挥了挥手，简单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我们跟着任务指引搜了几个地方，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没见到那些异兽的影子，刚好搜到这边。还剩下最后两三个地方没找，我估计也快了。” 林娆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看着秦惊鸾给她指了指远处一片明显高档了一些的住宅区，虽然郊区这边环境都差不多，但是那边的聚居地跟这边这一小片相比，明显有很大的差别。 “那边就是任务发布者的地盘了……听说是前不久刚建起来的高档住宅区，这边算是工人的居住地，因为已经完工了，所以没人住了，原本过两天就打算把这边给拆掉。不过听说有异兽在附近出没，那些人都不太敢来。” 林娆的目光在远处和面前的两片居住区来回转了转，感叹：“这差别还真是……” “可不是。”秦惊鸾也压低了声音附和，她拍了拍她的肩，感叹一句又恢复正常音量：“来了就开始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下班。” 林娆毫无感情地欢呼：“好耶——打工人上班——” 他们在这片区域分工搜索了一阵，不出所料地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里的一小片低矮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是静悄悄的，周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隔这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林子，那就是下一片区域了。 林娆从居住地边缘走回去，面对秦惊鸾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秦惊鸾别开脸，跟其他陆陆续续回来的人一一确认，到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抹了把脸：“好吧……这片区域也没什么，咱接着去那边的林子里吧。” 他们都没什么意见，但是正当要走的时候，林娆忽然压低声音喊了一句：“等等！” 队友们都看了过来，默契地保持着静默，林娆打了个手势示意有情况，点了离自己最近的艾塔和萧寻两个人跟自己一起去看。 其他人原地待命，林娆带着艾塔和萧寻放轻脚步，小心地摸向发现异常的地点。那是一间屋子的背阴处，她散发开来的精神力领域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微弱的、不属于她的精神力，虽然她感觉那不像异兽，但是谨慎起见，还是得过去察看一下。 他们在屋子正面停下，林娆抬起手，示意两个人稍稍停一下，然后稍微比划了一下，示意他们那个东西就在屋子后面，两个人点头表示明白之后，自觉地走上前来挡在林娆身前，林娆则将部分精神力回收，把三个人都包裹住避免精神力泄露，又在两个人面前无声地构筑了一层精神力屏障。 离得越近，那股微弱的精神力波动就越明显，靠近的时候，连艾塔和萧寻都感觉到了。原本这股精神力十分微弱，林娆因为足够敏感才注意到它，但如果不是这股精神力刚刚似乎有些收不住，或许连她也会把它忽略过去。 还是老样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太弱，一种是太强。 ……希望不会是后一种。 林娆在心里默念，他们已经走到了拐角的地方，只要再向前一步就会暴露在午屋后那个东西的视线里。三个人默契地停了停，深吸一口气之后，艾塔和萧寻猛然拔出腰后的量子枪前冲一步，旋身将枪口对准散发着微弱精神力的那东西。 林娆站得靠后一些，两个人冲出去之后她暂时没有动，但是她看见了他们僵住的身形，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萧寻略有些古怪的表情和艾塔精致的侧脸上慢慢变得有些迷惑的神色。 林娆怔了怔，小心地从墙后探出了头，视线所及范围内没有任何的东西…… ……不对，那个是……？ 林娆迷惑地眨了眨眼，走了出来面对着它，仔细地打量了两眼，迟疑地出声。 “半透明的……猫？” 第103章 变异鼹鼠 其实林娆也不太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猫，毕竟它现在真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状态，林娆可以透过它的身躯看到它身后的东西，而它本身只有一个如果不眯着眼仔细看几乎就要看不见的轮廓。 那东西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还是在昏迷，总之即便是被枪指着，它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林娆和艾塔、萧寻面面相觑，颇有些茫然，最后还是决定先在群里汇报一下。 【心如止水】：……鸾姐，任务详情里有没有更详细的异兽的信息？我们这边发现倒是发现了点东西，就是…… 【心如止水】：[图片] 【顺其自然】：……啥？什么东西？ 【心如止水】：[图片]我画的红圈里那个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体型就跟描述不符，看着跟图片里的也不像……应该不是吧。 【心如止水】：那我们……？ 【顺其自然】：先回来吧，别管它了，万一是什么野生生命体就不能动……看着像猫，万一是那边谁养的跑过来了，就更不能动了。 【顺其自然】：小心点，照片留着，我给工会那边报备一下，看看有没有人领。 【心如止水】：ok 结束了与秦惊鸾的对话，林娆关掉对话框，又对着那只疑似是猫的东西拍了两张照片，打算跟队友先回去，但是她刚把光脑收起来，精神力领域里就突然传来一阵异样。 “警戒！” 那阵异动来得太快，即便是林娆也在喊出口后几乎是立刻就被从地底钻出来的东西贴了脸，但好在她反应还算迅速，察觉到异动的刹那就在自己周身凝聚起了精神力屏障，在那东西吱吱叫着扑上来的那一刻，她的手中凭空凝聚出锐利的长刀，自下而上反手狠狠地捅入它的躯体。 猩红的血液溅到她身上，她就地翻滚躲开了直直倒下来的尸体，喘着气抬头去看艾塔和萧寻，他们两个也刚好各自解决掉一只异兽，正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林娆咬了咬牙，将精神力向下发散，更加仔细地搜索地下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一无所获地抬起头，低声说：“应该没有了……抱歉，我没想到会是从地下出来的。” 任务详情里对异兽的描述很模糊，大多数异兽又都是生活在地面上的，而且周围也没有发现什么地洞之类的东西，她就没有特意把精神力发散下去，只停留在较浅的一层地表，结果那些东西藏在更深的地底。 艾塔抹了一把脸擦去脸上的污血，脚尖踢了踢异兽的尸体，平静道：“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萧寻漫不经心地附和一声，蹲下身子用随身的光刀拨拉了两下异兽的尸体，皱了皱眉：“看起来像是变异鼹鼠……不过变异鼹鼠的爪子有这么大吗？” 他用光刀抬起一只爪子，这只爪子比他们之前了解到的变异鼹鼠的爪子要大一圈，而且末端的利爪更长更锋利……不知道是不是地域差异？ “这个跟任务描述里的有点像，拍个照存档吧，我们把尸体处理一下。” 艾塔收起刀，熟练地从随身的装备袋里翻出手套戴上，等林娆把这三具尸体都拍过照片之后，她跟萧寻两个人开始把这些变异鼹鼠的异能核、爪子、皮毛等有用的东西扒拉下来。 林娆将照片发给秦惊鸾，并且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边刚刚发生的情况。秦惊鸾那边果然也遇到了，不过跟这边一样，这些变异鼹鼠虽然看起来唬人，但实际上都不怎么强，他们解决得轻轻松松。 【顺其自然】：我看了一下，应该就是这些东西。一会我们把这些处理完再搜索一遍，然后把所有区域再检查一遍清理一下，就可以收工了。 【顺其自然】：一会收拾完就过来汇合吧。 【心如止水】：好 林娆给秦惊鸾汇报完情况，也带上手套开始处理自己那只，蹲下来之前，她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之前那只透明的“猫”似乎不在原地了，她眯着眼仔细地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它。 ……这是走了？ 林娆皱了皱鼻子，最终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疑虑，着手处理异兽的尸体。 在她专心处理变异鼹鼠的时候，房顶上忽然静悄悄的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半透明的猫咪趴在上面，安静地垂眼望着林娆。因为现在是半透明的状态，它翠绿色的眼睛也有点虚幻。 这个时候它的精神力波动比刚刚更加微弱，几乎接近于无，林娆都没有发现它。它静静地盯着林娆，身后有什么轻轻摇晃起来…… 如果林娆能看见，她或许能勉强辨认出来那形状……似乎是两条尾巴。 …… 按照秦惊鸾的方案，一队人把周边区域又排查了一遍，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秦惊鸾才宣告任务结束可以收工。 林娆用力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咱一会去哪吃？” 游如梦叹了口气：“还是吃酒店堂食……？” 科洛跟着叹气：“有点吃腻了……” 秦惊鸾正在那边汇总任务情况，她清点了一下队员们各自交上来的数据，简单作了个归纳，听到他们的讨论头也不抬地笑了一声：“今天的任务虽然比较简单但是挺麻烦的，辛苦大家了，在外面下个馆子？” 游如梦立刻欢呼：“好耶！谢谢队长——” 气氛组另一人科洛紧跟着接上：“好耶！谢谢队长——” 林娆笑了两声，一边的青绻抱着她的手臂嘘寒问暖：“姐姐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我有带空间钮！” 狐狸少年邀功一样举起手里的空间钮给林娆看，林娆忍着笑点点头，夸他：“我们家青绻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啊，来，给姐姐弄点水喝……”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黏她黏得更紧了，卖乖讨巧撒娇他是一样不落。嗯，不过也挺好，应该算良性竞争吧。 璨璨倒是还好，一如既往地听话，不过为表公平，她另一只手挽住了璨璨——很好，端水要端平。 林娆一边跟自家两个小孩和队友们闲扯，一边跟着大部队往回走，等到了工会那边，提交完任务相关物品走完流程，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 一队人好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最终在海伦的提议下就近解决，有一家店还挺好吃的，不过之前还没吃到。 敲定了目的地，一行人就往工会外走去。林娆抬手拉着落后一步的璨璨，转头又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娆娆。” 她怔了一下，惊讶地回头，在休息区众多的人里看见鸦青色短发的青年正向她挥手，脸上的笑容放松而柔和。 第104章 编码 雇佣兵工会附近的一家饭店里，秦惊鸾带着嗷嗷待哺的队友进了一个包间，点完餐之后，在等待上餐的间隙，有人小声提起了话头。 “朋友们，那个是副队的哥哥？” 秦惊鸾抬眼，看见科洛正向外面某个方向张望，她应了一声，随手拆着餐具：“对，你们不知道也正常，她哥哥还挺忙的……我们跟她住一起也不怎么见到。” 科洛“喔”了一声，抓了抓头发：“以我的直觉看，这位哥哥又是个狠角色……嗯，是不是抱到大腿了？”最后两句他的声音很小，只有旁边的萧寻听见了，给他送来一个无言的眼神。 “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也是来接任务的？” 秦惊鸾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副队长跟她哥哥坐在另一个小包间里，因为中间有着镂空的隔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轮廓。他们那边正在说笑，看起来气氛很融洽。 嗯……罢了，暂时与她无关。 侍者很快端上来第一盘餐点，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开，陆陆续续地动起了筷子。 另一边，林娆坐在唐眷对面，给他絮絮叨叨地讲了些最近发生的事，这两天他忙得很，信息都回得不及时，现在逮到机会就一股脑地把事情说了个遍，顺带批判他不回消息的“恶劣行为”。 ……当然，有一些事情还是没说的。 唐眷全盘接受来自林娆的批评指正，虽然笑眯眯的样子让林娆看着还是有点不爽，不过看在他态度尚可的份上，林娆暂时放过他了。 “我还以为你在哪呢，怎么突然就跑这边来了？吓我一大跳。” 林娆随手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一边嚼一边看向唐眷。唐眷摊了摊手，一脸无奈：“还不是金主的要求，做雇佣兵的嘛，当然就要到处跑咯。” “噫。”林娆表示唏嘘，这两天她也算初步体验了一把雇佣兵的生活，确实是到处跑，能累得够呛。 唐眷挑了点能说的跟林娆汇报最近自己的情况，一边说一边给她布菜，结果在抬手的时候，他突然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 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也没出什么声音，但是林娆眼尖地发现了，磕花生米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他的手臂：“怎么了？” 唐眷转了转肩膀，叹了口气：“受了点伤……家常便饭而已，不久就能好了。” 林娆盯着他的手臂看来看去，他也由着她看，不过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能撇撇嘴，叮嘱：“空下来早点去喝点药剂躺躺修复舱什么的，总这个样也不行，你不是还要出任务吗？” 唐眷一口答应下来，给她夹了块肉：“好好好，知道了……话说回来，你以前可不会这么管我，怎么？” 林娆扒拉着饭，转头往自己队友的方向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是队伍里有不止一个战斗狂你也会这样的，每次打完架伤还没好就想再打一架，哼。” 虽然听着像是抱怨，但是唐眷看得出她跟自己队友关系很好，这是乐在其中呢。 他笑而不语地看了她一会儿，林娆渐渐停了筷子，奇怪地看着他：“干嘛？怎么这么看着我？” 唐眷悠悠地叹气，说：“没上大学之前总担心你找不到朋友……虽然你很乖，但是有点太文静了，一直都没见你有什么好朋友带到家里来。现在看看，上个大学倒还不错嘛，有点小姑娘该有的样子了。” 林娆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僵，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哪有……之前只是太关注学习了嘛。现在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们相处很愉快。” “那就好，继续保持，阮姨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充实，也会很开心的。”唐眷轻笑，目光瞥向林娆的朋友们那一桌的时候恰好和某个女孩对上眼，对方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打了个招呼。 他微笑着向那边挥了挥手，又低眸看向专心干饭的林娆，她看起来年轻健康、富有朝气，他有点想象不到在她身上可能发生过怎样可怕的事情。 鸦青色短发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在林娆咬下一口肉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起来，那次去你家里，我找到了阮姨留下的一些东西。” 林娆的动作停了停，她抬眼看向唐眷，一边咀嚼一边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唐眷维持着脸上一如往常的笑意，垂眸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道：“我看到了阮姨的日记……果不其然有挺多你的糗事。”林娆眼睛一怔，咽下口中的东西比了一个禁止的手势：“你别造谣！” 唐眷笑了两声，揶揄地看着她：“你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点事情有什么嘛。” 林娆撇嘴：“也就比我大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岁嘛……嘁。” 唐眷笑眯眯地：“听说有些人自己玩都能磕到碰到，还爱美不想留疤……有这事？” 林娆“啊”了一声，有点心虚地飘了一下眼神：“当时还小嘛，磕碰难免的……我都不记得怎么磕的了。” 唐眷打量她一眼，侧着头笑：“所以还真有？留疤了吗？” 林娆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垮着脸哼了一声：“……有吧，好像没消去，妈妈当时是不是被骗了？那个皮肤修复术也修复不来。” 唐眷的目光跟随她的手落到她的后颈，因为角度原因他看不见，只能看着她白皙的脖颈眼神微微一凝，语气虽然还没有什么异常，但是眉梢眼角的神色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无声的冷意漫上他的双眼。 林娆的注意力还在饭菜上，在唐眷身边状态比较放松，也没发觉他的异样，接下来听唐眷说给他看看那个疤痕的时候，她无所谓地“噢”了一声，放下筷子，双手将长发拢起捋到另一侧，然后一只手固定着头发，一只手给他指了指颈后那块并不怎么明显的“疤痕”。 “喏……就是这里。我自己看不见，平常头发放下来也没人知道，我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偶尔摸到的时候还能觉得有点凹凸不平的，不知道是什么样……” 林娆背对着唐眷，她随口说着些有的没的，背后的唐眷靠她近了一些，她察觉到颈后的皮肤上突然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这让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指尖，颈后的那一片皮肤好像过电一样有一阵轻微的战栗感。 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身后却没有任何声响，林娆只听到包间外略显嘈杂的背景音和身后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她不自在地侧了侧头，喊身后的人：“眷哥？” “嗯，在。” 这次他倒是很快就答了，只是声音似乎有些微妙的异样，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只不过这感觉只在林娆的脑海中盘旋一瞬就消散了，因为唐眷已经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取笑她。 “还真有啊，说不定真是被骗了，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别跟阮姨似的那么好骗。” 林娆放下头发，回头看了一眼，唐眷神色自若，举手投足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迷惑地眨眨眼，只能先压下心里风一样无声又迅速飘过的异样，接着跟唐眷和满桌的食物斗智斗勇。 唐眷时不时地跟她拌两句嘴，间或投去隐晦的眼神。他表面上没什么异样，实际上脑海里全然是刚刚看到的东西。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唐眷见过完整的痕迹，所以自然也能勉强辨认出来——林娆颈后所谓的“疤痕”，外围没有被完全遮盖掉的痕迹跟012颈后的编码外围是一样的，大小尺寸也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把012的编码挪过来，那么很有可能跟林娆后颈上的痕迹能够完全重合。 ……果然，是编码。 第105章 第三方势力 唐眷的心理活动林娆当然是不知道的，两个人就在这样看似平静和谐实则有些暗潮涌动的氛围下吃完了饭。 吃到饭后甜点的时候，唐眷看了一眼光脑，跟林娆宣布了一个消息：“你赤缳姐马上过来。” 林娆愣了愣：“赤缳姐？”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隐约的、红色长发的女人的身影，一想到这里，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探头张望：“哪里哪里，什么时候？” 话刚说完，她又有点紧张地扯了扯衣服，摸了摸头发，看得唐眷一阵好笑：“做什么，紧张？” 林娆小声抱怨：“毕竟好久没见了嘛……这也太突然了！” 唐眷眨了眨眼，向包间门口抬了抬下巴：“不突然……喏，来了。” 林娆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被谁抱住了，自己陷入了一个柔软温热的怀抱里。但与之相反的，涌入鼻腔的是一股仿佛来自无尽雪原的凛冽又清新的暗香，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让人难以忽略。 “小娆娆长这么大啦？这么久没见，想不想我？” 调侃的女声从头顶响起，林娆的脑袋被用力揉了两把，她“嗷”了一声，原本还有点拘谨的心情因为赤缳的一系列举动而消散了不少，抬手抱住了赤缳的手臂：“赤缳姐，头发乱了！” 赤缳从善如流地放开她，她重见光明，深吸了一口气，立刻看向坐在了身边的女人。 林娆自认来到这里之后已经见过不少美人，星际时代的人普遍都不差，而且不论是艾塔、贺瓷，甚至是希斯夫人，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且各有风情，但是赤缳仍然让她眼前一亮。 她穿着短上衣和工装裤，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腰部露出一点匀称又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红色的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眼尾微微上挑，眼角的疤痕随着她的笑容被轻轻扯动，整个人像是一团火一样耀眼明艳，又像是雪原里凶狠的狼，野性的美中是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 “怎么，不认识了？” 也许是林娆盯着她看得久了一些，赤缳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歪着头轻笑。林娆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悄咪咪地向她的方向挪近了一点：“好久没见了，仔细看一眼嘛……赤缳姐比之前更好看了。” 她瞅了一眼赤缳腰腹部露出的一截漂亮流畅的腹肌线条，小声说：“而且赤缳姐你都有腹肌了！之前还没有！” 赤缳摇了摇手指，郑重声明：“别瞎说，姐姐我一直有。” 两个人见上面，唐眷反倒成了被忽视的那一个，他看着林娆和赤缳闹了一会儿，不得不轻咳一声引起她们的注意：“甜点。” 林娆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布丁，盛情邀请赤缳：“姐你要不要吃点，这个还不错！” 赤缳感兴趣地探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林娆旁边的勺子，林娆立刻拿了个新的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她口中。 再次被忽视的唐眷：…… 尤其是赤缳中间意味深长地瞥来一眼，让他更沉默了。 他加重声音又咳了一下，林娆终于看了过来，疑惑道：“眷哥怎么了，要喝点水吗？” 唐眷只能招了招手，林娆把自己面前的水壶递给他，终于不再只盯着赤缳了。 “说起来，今天你们俩怎么都在这边，你们一般不是分开接任务的吗？” 林娆给唐眷倒了杯水，随口问起来。唐眷跟赤缳对视一眼，赤缳耸了耸肩：“巧合，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他也在这里的。” 唐眷放下水杯，点点头认可她的话：“我也是，这次能见上面我也没想到。” 林娆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中间来回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队友们那边的包间有了动静，他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同时光脑一震，是队友发来的消息。她稍微纠结了一会，唐眷看出来了，体贴地摆摆手：“先去吧，正好我们两个有点事要说。最近我们应该都会在这边，有空再找你。” 林娆立刻答应：“好嘞！那我先走啦，你们慢聊！” 看着女孩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包间里剩下的一男一女透过隔断望着她和一群少年汇合，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慢慢走远。 他们离开视线范围之后，唐眷幽幽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 赤缳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勺布丁送进嘴里：“别带上我，我还年轻。” 嗯……小一两岁也是小嘛。 唐眷哼笑一声，稍稍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水杯放下，说起正事：“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了吗？” 赤缳“嗯”了一声，向后一仰，脸上放松的神态稍稍收敛，变得严肃了些。 “联系上了，他们在娆娆那里养伤，没什么大事。” 这说的是白桦和洛嘉，那天晚上被发现了之后他们是且战且退，四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且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分成两波分头跑才好一些。 逃脱之后双方暂时没有交流，刚刚赤缳才跟他们联系上。 赤缳整理了一下目前自己得到的信息，跟唐眷说了一遍，当时她跟白桦是一组，得到的消息更多，刚刚又联系上他们稍微交流了一下，目前已经拼凑出了不少信息。 唐眷听完，陷入长久的沉默。他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人口贩卖……啧。”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开口，语气里是完全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厌恶。他脸上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影，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股尖锐的讽刺意味。 “真是……做得好啊。” 赤缳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盯着桌上没吃完的布丁，眼神却没有聚焦。她的眉眼压着，周身那股凛冽的气息似乎又强了些，这个时候她眼角的疤痕不知为何存在感变得强烈起来，让她的表情显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冷漠的凶意。 “我之前在阮姨的遗物里面找到了她的日志，看到了一些东西。”唐眷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012吗？” 赤缳稍稍抬眼，看向唐眷。这件事因为威胁到林娆的人身安全，而且是军校学生的安全问题，她也有所耳闻，后来唐眷告诉了她一些细节，她知道那个012到目前为止都被怀疑是千手佛培养起来的杀手，现在还在潜逃，他的通缉令已经挂了几个月。 唐眷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赤缳，又望向包间里上方外形精致的吊灯。 “总之……你应该还记得我说012的后颈上有一个编码，今天我看到了娆娆的后颈，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只不过被皮肤修复术遮去了一些。” 赤缳瞳孔微微一缩，坐直了身子：“娆娆？” “对。”唐眷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我怀疑娆娆开学前遭遇的那次袭击，那个杀手也是一样的编号样式，只不过是087……可惜他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 他叹了一口气，放松身体，抬手揉了揉眉心：“说实话吧，我怀疑012和087都是某个组织培养出来的人，而且可能接受过什么改造实验…… 娆娆可能也是，只不过她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可能当时因为太小，还没有接受改造。” “但是那个组织……应该不是千手佛，可能是那个副官他们对话里的，第三方势力。” 第106章 迷雾酒吧 原本按照之前的计划，林娆他们是打算出完任务之后晚上去那个酒吧逛逛的。不过这个变异鼹鼠的任务出乎意料地麻烦，虽然不难但是繁琐，一天折腾下来大家都不想动了，遂决定去酒吧的事情延后再议。 嗯，林娆也觉得头一天出事第二天就往那边跑不是个好主意。 总之他们安安分分地休息了一个晚上，接下来两天又忙了两天，在期末考试周开始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如愿以偿地站在了地下酒吧的门口。 “‘迷雾’……嘶，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样。” 游如梦抬头小声念出装饰精美的酒吧招牌上的名字，期待地搓了搓手，拉住了林娆的手臂：“以前家里管得严，我都没来过酒吧呢。” 林娆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她：“哎，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我其实也是第一次来……走走走，进去啦。” 迷雾酒吧的生意似乎很不错，就他们站在门口这点功夫，又有不少人成群结伴陆陆续续地进去了，里面隐约传来富有节奏感的巨大音乐声和嘈杂混乱的人声。 一行九人加上生命体十几人竟然只有秦惊鸾和科洛来过酒吧这种地方，所以他们俩理所当然地打了头阵，走在前面走下楼梯。绕过一个拐角之后，混乱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在秦惊鸾将那扇半掩着的门打开的一刹那，仿佛有一股音浪扑面而来，靠前的林娆不得不稍稍捂住耳朵。 “好吵……！” 在这种环境下，两个人之间说话都要用吼的，离她最近的游如梦用力点了点头表达自己的赞同，跟着前面的秦惊鸾和科洛艰难地穿梭在人群里。 置身酒吧内部，林娆才清晰地意识到声音竟然可以杂乱到让人头昏脑涨，尤其是她五感比普通人要敏感一些，过了好一会才稍稍适应过来。 靠角落的地方要稍好一些，林娆松了口气，瘫在椅子上：“稍微活过来了……” 秦惊鸾笑着喝了一口侍应生刚送上的酒，调侃：“怎么样，跟想象中有没有差别？” 林娆悲愤地用力灌了一口跟秦惊鸾一样的酒，结果因为喝不惯那个味道被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旁边的艾塔递来一杯水，被她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还……还行吧……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林娆虚弱地倒在了艾塔的肩头，现在这个卡座里还剩下她、秦惊鸾、艾塔和璨璨、青绻、芬达三个生命体，萧寻、海伦甚至贺瓷和郗鹊都被科洛和游如梦拉去加入舞池里的群魔乱舞了。 秦惊鸾笑出声来，跟她碰了一下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你歇会吧，我去找他们咯。” 说完，她潇洒地举了举杯，如鱼得水地混入人群。 林娆叹了口气，实在不想靠近离音响最近的舞池那里，只能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她来之前已经问过洛嘉和白桦了，知道休息室大概的方位，所以时不时也会朝那里瞥几眼，只不过吧台面前倒是不少人，后面的休息室倒是没什么人进。 有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早……或者戒严了？ 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太刻意，林娆控制着自己张望的次数，时不时地跟艾塔搭话，艾塔似乎也不太习惯这种场合，看起来有点不自在。 舞曲换了几首，林娆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她揉着太阳穴拍了拍艾塔的肩：“那个什么，艾塔我有点晕，去洗手间洗把脸，一会可能出去透透气……不用担心我。” 艾塔稍稍坐直了些，抬眼看她：“要我陪你去吗？” 林娆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啦。” 艾塔没再坚持，重新坐了回去，林娆深吸一口气，走的时候暗地里给青绻使了个眼色，青绻立刻喊了一声“我也要去”，跟上了林娆的脚步。 “我的天哪这里是真的吵……” 去洗手间的路上，林娆心累地嘀咕，青绻走在她旁边揉着耳朵，表情有些苦恼。 他们生命体大部分其实对于声音比人类更加敏感，这种地方下次还是不来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洗手间，林娆搓了搓胳膊，没看青绻，但是在脑海里叮嘱他几句。 ——“一会进去就把我给你的那个小装置调试一下，把五官稍微调整之后再给自己脸上和我这边丢个小幻术……别忘了换衣服！”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青绻答应得信心满满，林娆定了定神，在洗手间前面跟他分开，两个人各自进了两边的厕所，找了个隔间开始变装。 今晚除了跟舍友来见见世面，林娆也打算趁这个机会在周围打听一下酒吧前身的事情。知道了白桦和洛嘉的事情之后，她这两天都有意无意地在搜索一些关于绀土星这一片商业街建设历史的信息。 不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详细的记载最早也是从敲定商业街规划开始，再到商业街的建造、成立。至于商业街建立之前，那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她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顶多就是知道这一片在商业街之前曾经是一片类似于技术园区的地方……？ 但具体是哪种技术园区，是科技企业、科技研究中心，还是什么高科技院校之类的，这个就再没有其他信息了。 林娆抓紧时间调整洛嘉那边拿来的微型装置，这东西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对人的面部五官进行一定的微调，据说最常用的地方是演艺行业，不过它确实在变装这方面有奇效，林娆觉得那些什么卧底间谍什么的应该也经常用这玩意。 她将自己的五官做了稍微的调整，又戴上了一副新的黑色圆框眼镜，从空间钮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换上。做好准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时，已经变了一个模样，青绻的幻术已经到位，她敢说现在就算是自己队友在这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她。 林娆和青绻在洗手间外面碰面，青绻这时候看起来稍稍成熟了些，原本一看就像林娆的弟弟，这会倒是和她看起来像同龄人了，漂亮得惊人的五官被调整得清秀了些，披散的长发松松挽成一束垂落在胸前。 林娆快速地打量她一眼，通过链接毫不吝惜地夸赞，青绻表面上没什么表示，还装出了青涩腼腆的样子，实际上林娆觉得他得意得小尾巴要翘上天了。 “好……走吧，陪我去外面透透风。” 第107章 实验室 酒吧里面也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对林娆来说有点闷热，出来被外面稍凉的夜风一吹，她的头脑更清醒了一些，胸口憋闷的感觉也好了点。 她站在酒吧门口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隐晦地四下扫了一圈，看见不少人跟她一样，受不了里面的环境或者喝多了出来歇会的，她跟青绻混在其中并不突兀。 她暗暗松了口气，半身的力量卸下倚靠在青绻身上，看起来像酒喝多了还在头晕，实际上她正在小心又隐蔽地把自己的精神力一点一点地放出去，谨慎地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精神力敏感的好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别人在精神力可以延伸到的范围内，那么林娆就可以提前在一段距离外就通过他周身隐约的精神力波动来探知他的大概位置，然后就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力绕过他继续延伸。 这样虽然不能清楚地知道那个人周边一小块位置的具体情况，但是可以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探知更远地方的情形。 当然，如果对方精神力太弱或者太强，那么这个方法是没用的，前者林娆发觉不了，比如那天那只半透明的猫，后者可能会发现林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她无所遁形。 因为不清楚千手佛和官方以及未知的另一方势力在这里究竟布置了多少人手，所以林娆没敢把精神力放得太远。不过就目前的探查情况来看，周围除了没什么异样的普通客人与路人，还有几个似乎是在监视这附近的不知道是谁的眼线，就没有更强的了，还在她的应付范围之内。 林娆将精神力回收，扶着青绻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捏住他的手腕，含糊不清地道：“有点晕……陪我在附近走走，这边烟味太大了。” 青绻点了点头，小心地扶住她的肩，半揽着她慢慢地沿着路边走了起来。 林娆一边慢吞吞地散着步，一边保持着伪装出来的醉态注意着周围。有一道视线从他们出来开始就在他们身上隐晦地打量着，一直到现在，估计是那些眼线。 走了一会儿，林娆感觉黏在身上的视线消失了，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青绻的手心，在精神链接里抱怨。 ——“看得可真紧……哎，还好没在出事的第二天就来。不过要不是期末考试完我们就要走，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往这边跑……” 青绻回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安抚她。 ——“这时候看得应该比前两天稍微松一点了，而且我们现在离开酒吧门口了呀，姐姐别太担心。” 确实，他们借着散步的名义，在酒吧附近绕圈子，这一片商业街四通八达，往哪都能走。 林娆吹了一阵风，稍稍站直了身子，用力伸了个懒腰。青绻忽然指着街对面转头看她：“姐姐，那边有卖糖水的，要不要去看看？” 林娆稍稍来了点兴趣，她眯着眼望过去，那里人不多，不知道怎么的，只有寥寥几个食客坐在店门外一边吃糖水一边聊天，大都是中老年人。 中老年人？目标群体呀…… 林娆马上做出了决定，带着青绻走了过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一份糖水。 经营着小店的是个有点上了年纪的婆婆，两鬓斑白，不过她笑容慈祥，手脚也挺利索，看上去还挺有精神的。 林娆和青绻没等多久，婆婆就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了，她将两个漂亮的碗放下，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欢迎呀，两个年轻人来附近玩呀？看着不像本地人呢。” 林娆喝了一口冰凉清爽的糖水，满足地捧着碗喟叹一声，笑容乖巧：“是的呀婆婆，我跟同学们这两天刚来这边的。” 婆婆笑了两声，抬头随意地望了两眼街边的店面，感叹道：“是来期末考试的吧？婆婆听说过……每到这个时候呀，城里来的学生就特别多，每天都能看见好多。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吃快餐，去酒吧玩，我们这种小店一开始还新鲜，后面倒是没什么人咯。” 林娆跟婆婆随口聊了两句，慢慢把话题引导过来：“婆婆，我跟我同学就是酒吧那边过来的，我出来透透气……那边生意一直那么好呀？我看那边好多人。” 婆婆抱着托盘点点头：“是的呀，年轻人就爱往那边去，那边生意可好了，你们没来的时候，也有好多人喜欢往那边跑。” 她远远望着酒吧的方向，感慨：“哎哟……以前可没有这么红火的。好多年前，这边还没建起来这样的商业街的时候，那边还很荒芜哩……” 林娆眼神微微一闪，她跟青绻交换了一个目光，好奇地问下去：“真的呀？婆婆你在这边待多久啦，那边之前是做什么的呀？” 婆婆眯了眯眼睛，回忆起来：“婆婆是本地人，不过搬到这附近来也就是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啦……” 十几二十几年前，时间是对得上的，据说这片商业街也就是十几年前才建立的。 “那时候其实是因为家里穷，所以搬到这附近的郊区来了，离这里不是很远。那时候我虽然跟着家里人搬过来了，但是还没有来过这边嘞……听说这里之前是搞科研的，好多科学家呢。” 婆婆唏嘘着，继续说，“我们这些人可不敢靠太近，要是被发现了，是要被赶走的呀。不过后来呀，说是这些搞科研的搞出了什么大动静，那边都爆炸了……我还没回家，就被家人找到拽着跑了，听说这边的火烧了整整一天才全都扑灭哩。” “咱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反正那之后那边就不让人进啦，我们在别的地方住了下来，后来听说这边又开放了，要规划商业区，想着也没地方去，索性就再回来吧……就这样待到现在。” 婆婆叹了口气，小声说：“当年那事虽然我没见过，但现在想想还怪可怕的哩……搞科研的如果发生意外，是不是后果还挺严重的呀？都爆炸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事……” 这事林娆在星网上似乎没有查到有关的消息，要么就是描述得实在太简略含糊以至于她忽略了过去。要不然像这种事，林娆觉得怎么也该报道一下才对……还是说，因为当时附近人本来就少，所以处理了一下，把消息压下来了？ “搞科研的也不一定都一样的呀，婆婆知不知道那边是搞什么的呀？” 林娆若无其事地接着话，婆婆想了想，迟疑道：“哎哟……这个就……应该是做什么实验的吧，好像有个什么实验室的来着，听说他们会收购那些异兽的尸体，可能是研究异兽的吧。” 这个事婆婆不清楚，说得含糊其辞，不过林娆基本上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了。按婆婆的描述，那个技术园区估计就是那种什么科技研究中心实验室什么的，不过他们还会驱逐附近被发现的普通居民，如果不是他们研究的东西或者做的实验有一定危险性，就是那些东西见不得人。 还有他们的消息被压下来这事，估计也有官方的手笔，这个什么实验室估计就是第三方势力了，不知道是不是十几年前它就和官方勾结起来了？ 林娆一边吃着糖水，一边垂眸快速整理着目前已知的消息，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婆婆又闲聊了两句，吃完糖水结了账，跟婆婆打了个招呼就跟青绻慢悠悠地往回走。 “哎……好乱。”林娆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跟青绻并肩在街上慢慢溜达回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这事好像比我想的还要麻烦，这些人到底都在做什么……” 还跟虫族打着架呢，内里一片乌烟瘴气的。 “有人在为了人类献出生命，有人在为了私利残害同胞，啧。”林娆有点不爽，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多尼星副本里的那个npc，跟这边这些破事一对比……噫，真是没法比。 青绻默默地走在她身侧，安静的目光落在她侧脸。 所以说，他觉得能找到她真的很幸运。 她没在意青绻的目光，但是随着离酒吧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神经也微微紧绷起来，在重新感受到那股隐晦的视线的时候，她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在酒吧门口站了一会，又转身走了进去，看起来跟那些醒酒回来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不远处的楼顶，全身隐没在黑暗里的人默默收回目光，转而盯上了下一个从酒吧里出来的人。 第108章 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从酒吧里回来，林娆给已经回到教师统一休息地点的白桦打了个通讯，把打听到的东西同步分享给了自己身边的洛嘉和通讯那一边的白桦。 听完林娆说的话，洛嘉和白桦双双陷入沉默，林娆虽然不敢说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些，给他们留了点时间消化，默默地坐在一旁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通讯那边传来白桦平淡的声音：“我知道了。” 林娆抬头看过去，白桦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直接打的视频，她这边能看见他平静的脸色。 ……不过他一般是在笑的，如果露出这种表情，应该是挺生气的。 林娆默默地想着，白桦看着她，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他顿了顿，看着林娆的眼神似乎又有了点以前仿佛看乐子一样的那种揶揄与轻松：“可别忘了，明天期末周就正式开始了，你加油，我可不会给你放水。” 林娆有些无言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好的老师，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老师。” 白桦笑了一声，跟洛嘉打了声招呼，关掉了通讯。 洛嘉还是黑豹形态，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比以往更加沉默。林娆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俯身用力地拥抱住她，埋在她温热的皮毛里蹭了蹭。洛嘉稍稍侧头，脸颊轻轻蹭过她的头发，眼帘微垂，遮掩住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好啦，我先去洗漱，今晚要早点睡……唔……”抱了一会，林娆放开她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边咕哝一边往洗手间走。 她身后，洛嘉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慢慢地趴伏下来。 …… 白桦挂断跟林娆的通讯之后，思索了一下，没有把光脑收起来，而是指尖一划，翻出了另一个通讯号码。 没让他等太久，对面很快就接起来了，不知道是刚喝过酒还是刚睡过觉什么的，青年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哑。 “怎么？” 白桦轻咳一声，低声说：“关于重建那个事，有点眉目了。” 唐眷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他坐起来了：“……打听到什么了？” 白桦简单整理了一下措辞，挑关键信息说：“商业街那一块在建立之前是一片科研中心，有实验室，据说会收购异兽的尸体什么的，并且周围禁止居民活动。” “实验室……” 唐眷轻声念着，白桦莫名听出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气。 “目前没有别的信息了？” 白桦“嗯”了一声：“目前没有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唐眷沉默了一会儿，通讯中一时之间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是想查千手佛，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涉及到官方势力，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你一个自由佣兵还是不插手为好。”白桦轻声说，如果可能，他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 “我跟洛嘉有不得不跟他们死磕到底的理由，但是你没有吧？林娆的安全我们会尽力保证的，但如果你参与了这件事，你背后没有别的势力护着，你和林娆的安全都成问题。” 对面还是沉默着，白桦耐心地等着他考虑清楚，然而很快就听见对面青年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谁告诉你我是自由佣兵？” 白桦怔了一下：“你说……” 两个字刚说出口，他突然反应过来，住了嘴，唐眷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可没说。” 对面一阵窸窣声，唐眷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到这个地步了，我们是友非敌，那么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一个夜行者。” 白桦：…… 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再说话的时候语调轻飘飘的，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真能藏啊你……夜行者？” 夜行者……是一个民间成立、但是有官方承认的组织，它的定位像是一个猎杀者公会，只不过猎杀的对象仅限于虫族。它有时候还会承接官方的委托上前线帮忙清理虫族，但与此相对的，官方需要保证它的独立自主性。 这是前代首领跟官方达成的协议了，从那时候开始官方跟夜行者的来往就逐渐减少，白桦以前还能知道些夜行者相关的动向，退出军部之后就一点也不清楚了，连现任首领是谁都没听说过。 唐眷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啦，你毕竟以前是军方的人，没搞清楚你的底细我也不能对你完全放心嘛。” 白桦忍耐地吸了口气，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 因为夜行者仇视虫族的性质，跟崇拜虫族的千手佛天然对立，两个组织不和已久了。如果唐眷是夜行者的话，这件事有千手佛的参与，他应该不会放弃……不过官方也确实是个问题。 “你要查千手佛我没意见，不过就算你身后有夜行者，但是夜行者跟官方可是说好了互不干涉的，你还是要想清楚。” “我知道……”唐眷顿了顿，低声说，“但是我也有不得不继续的理由。” 林阮对他有恩，林娆是她交到他手上的，他虽然当时年纪也不大，但也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是他的亲人了。 现在她面临着生命危险和各种各样的意外，他怎么可能做到坐视不理？ “而且，互不干涉这件事我知道，不过那只是正常情况下。”唐眷慢慢地说，“先不说我可不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里有官方的参与，这里涉及的官方势力明显是腐败的那一种，如果真的能揪出来，直接捅到元首面前去，以那位的性子，你觉得她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现在联邦的最高领导者是元首萧御，如果是她的话，或许真的会对唐眷网开一面……毕竟她最讨厌这种结党营私的活动，而且那些官方的人既然跟千手佛这样崇拜虫族的组织合作，还有实验室参与…… 大胆点想，这可是反人类的重罪。 “好吧。”白桦哼了一声，“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这样。不过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背后的水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深多了。” “当然，我知道。”唐眷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第109章 我们合作愉快? 迷雾酒吧深处的休息区里，一个侍者端着托盘从吧台的方向平稳而快速地走向休息区里侧。 走到走廊的尽头拐角，他慢下脚步，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应答的声音后，他小心地打开门，将托盘放在门边的小推车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在这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抬头，一直保持着垂首的沉默姿态。 门外隐约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里终于响起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平淡声音。 “情况如何？” 这个男人坐在红木办公桌后，一身黑色的正装，黑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镜片后灰黑色的眼睛冷淡到近乎漠然。 办公桌前站着两个男人，他们的衣着打扮丝毫不起眼，但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面对着办公桌后的男人，恭顺地垂着头，直到听见男人的询问，才稍稍抬眼。 “副官，最近两天我们已经对附近出没的人群进行了监视排查，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对下属的回答不满，古尔丹稍稍挑眉，“什么也没发现？” 站着的两个男人身躯微微僵硬，有些紧张地略略低头掩饰自己的细微慌乱。右边的那个男人低声说：“所有人都和平常差不多……精神力探查也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因为军校期末考试的缘故，多了很多学生。” “对，学生们大都不太能喝酒，中间会出来透气或者散步……其他就没有了。” 古尔丹双手十指交叠，在桌面上松松拢起：“这不就是异常吗？重点观察那些学生。” “是……抱歉。” 两个男人低着头喏喏地应答，古尔丹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耐，但没等他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和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 “我来了，里面有人吗？” 古尔丹侧头看向门口，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两个人先退下，两个男人如蒙大赦，低头行礼之后忙不迭地快步离开。拉开门时他们跟门口站着的人打了个照面，但只是匆匆一瞥，随后他们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副官又在教训人了呀？” 门没关，外面站着的男人瞥了一眼两个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回过头笑眯眯地走进屋子，一边在古尔丹面前坐下，一边随意地调笑。 古尔丹没理他，他看了一眼男人身后沉默地站着的两个人，开口询问：“怎么，千手佛的副首领这次来又是什么事？我记得我们前两天才刚见过。” “哦，倒也没什么。”奥康轻飘飘地回答，“只是来问问，副官这有没有这次到第四军区这边来的军校学生名单？” “学生名单？”古尔丹抬眼看他，灰黑色的眼睛微眯，“你要这个做什么？” 奥康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歪了歪脑袋：“当然是有用……” 古尔丹冷眼盯着他，不为所动。 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只好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好吧好吧……我们老大叫我来找一个学生，说是上头吩咐下来的，跟实验室那边有关。喏，这就是他们跟新一批虫牙一起送来监工的。031，跟副官打个招呼。” 他随意地指了指身后右侧的青年，那青年低着头，看不清脸，直到奥康说话，他才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古尔丹，又很快低下头去：“……副官。” 古尔丹瞳孔微缩，刚刚跟那个031对上视线的一刹那，他仿佛看见对方眼里细密的蛛丝状黑色网络，精神上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才发现031的眼睛其实是灰白色，虽然看上去仍然令人不怎么舒服，但是比方才要正常得多。 那一瞬间虽然很短，但也足以引起他的警惕。 “很厉害对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奥康显然是注意到了古尔丹的反应，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笑，“实验室的清理者还真是各有千秋啊……真让人嫉妒。” 他向后仰倒在椅背上，仰着头去看站在左侧的另一个青年，抱怨一样轻声说：“我们虫牙就朴实多了……没有那些花样百出的东西。不过明明都是实验室来的，怎么会这样呢？” 左侧的青年没有说话，沉默地像是雕塑。 “哎呀，闲话少说……既然副官您也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也许是对沉默的青年失去了兴趣，奥康转而直起身子，说到了正事。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把名单给我们看一下……毕竟上面的要求，我们也不好拒绝，对吧？你们不方便动手，这没关系，但是总要给我们行个方便。” 奥康想了想，退而求其次：“或者，我们把名字告诉您，您来查也可以。只要告诉我们她在不在这里，在哪里落脚……就可以了。” 古尔丹沉默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自己的光脑，拉出了一个光屏。 “说。” “哎呀，真是谢谢副官了。”奥康身子前倾，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那个学生的名字叫，林娆。” 趁着古尔丹检索学生名单的功夫，奥康又开始感慨起来：“没想到会是个大一的小姑娘……不知道有多厉害，竟然让清理者和虫牙接连失手。” “清理者那边，那次带队的012到现在都没回实验室，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啧，实验室那边是不是快气疯了？012的编码可还挺靠前的。” “不像我们，虫牙虽然死了一个伤了两个，不过都只是b序列的蠢材罢了……不过，能把虫牙伤到这种地步，这个小姑娘也挺厉害。” “这次我可是特意带来了a08……再加上031这样特殊的能力，她能不能活下来？真让人期待……副官，你觉得呢？” 古尔丹沉默地听着奥康絮絮叨叨，听到最后才将光屏一拉，把上面的内容展示在奥康面前。 “你要找的人。” 奥康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话头，仔细地浏览起林娆的个人档案，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 “嗯……成绩还不错嘛，训练这么勤奋，怪不得能把那几个蠢材打趴下。” 古尔丹冷眼看着他，出声提醒：“你要怎么对她我不管，但是注意时机和地点。做得隐蔽点，否则上将那边很难交代。” 奥康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知道知道……我们合作过这么多回了，副官还不信我么？” 古尔丹冷笑一声，没接这个话头，问起了别的：“所以，你们为什么要针对这个学生？” 奥康想了想，摊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呢，是老大亲自吩咐的，他没多说。不过跟实验室那边有关的话……您可以猜猜咯。” 他看着资料，忽然“哎呀”一声，指了指某个地方，抬头看古尔丹：“这小姑娘的带队老师是白桦？” 古尔丹点点头，他瞥了一眼光屏上的图像，淡声道：“上次没得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他和洛嘉要尽早除掉。” 奥康为难地“嘶”了一声，假意推拒：“不太好办……那次以后，达摩克利斯的防备提高了许多，不好接近他。” 古尔丹挑眉：“不想做？白桦没得手，洛嘉失踪，这两个人你们一个也没成功，现在跟我推脱？” 奥康还在笑，看起来油盐不进：“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我们本来就担了很大的风险，对吧？虫牙也有损伤呢……”说到这里，古尔丹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些，奥康才轻飘飘地改口。 好吧好吧，既然是大人物的要求，咱们也不好拒绝。这样，那些药剂，叫实验室再提供一些吧？上次我们用得差不多了。” 古尔丹睨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明天过来取。” “好好，知道了。”奥康答应下来，“白桦那里我们想想办法，至于洛嘉……虽然我们也在找，不过毕竟藏头露尾的，不好行动，还要麻烦副官您多注意啦，有什么消息的话，告诉我一声。” 古尔丹收起光屏，不置可否。奥康笑吟吟地看着他，伸出了手：“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第110章 追! 期末考试开始之后，雇佣兵公会里的学生明显变多了，人流量比之前大了不止一点，林娆几个第一次去的时候几乎被挤到没地方落脚。 不过好消息是，经过前一个周的努力，他们【富婆和跟班】在雇佣兵工会里的队伍等级已经从c提升到了b，所以不用跟大部分刚注册好的c级队伍抢委托。 不知道是因为委托不好做，所以那些队伍花的时间长，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第二天林娆他们再去工会的时候，发现人少了好多，虽然还是很多，但已经没有第一天那么夸张了。 秦惊鸾去跟工会的前台姐姐交接了，林娆他们在休息区稍作等候，同时刷起了工会的官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委托。 “昨天那个任务真够麻烦的……呜呜你们不知道，我昨晚上做梦都在打地洞……它们也太能藏了吧？？” 游如梦打了个哈欠，一边刷官网一边跟身边的同伴抱怨。昨天他们接了一个关于清理异兽的委托，有点像上次的变异鼹鼠，它们实力一般般，就是打洞藏身很厉害，折腾了挺久。 林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另一只手在光屏上滑动：“好啦好啦，好歹做完了嘛，而且评分也不低，为了期末考试，提前体验一下打工人的生活哈。” “打工人……啧，不想干了……”萧寻念叨了两句，不爽地向后一靠，他这两天都是起了个大早，懒觉都没得睡。 “没睡醒是吧？”科洛斜眼看他，幽幽地调侃，“打工人是没有睡觉的权力的，你这样以后可怎么生活。” 他们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过多久，秦惊鸾就回来了，不过脸色似乎有些奇异。 “朋友们，来活了。” 她招了招手，把自己的队员们都召集到身边来，几个人聚拢起来，看着秦惊鸾这边发送出来的任务信息。 林娆看了两眼，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这不是，老主顾吗？”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游如梦小声说：“该不会……上次的变异鼹鼠，我们没清理干净吧？” “不应该……”郗鹊有些不确定地推了推眼镜，“我查过，应该确实没有了才对……” 秦惊鸾叹了口气：“没关系，我们上次已经做到最好了，确实没再找到别的踪迹。这次的地点也不一样，说不定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去的。总之这次的委托我们也接了吧？评级还是b，我们刚好可以。” “接吧，今天就干这个了。”林娆第一个表示赞同，剩下的人也都纷纷同意，秦惊鸾于是点点头，在工会官网那里登记了一下，下载到任务详情，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如果顺利的话，能赶上吃晚饭？” 游如梦啧声摇头：“不一定……感觉比上次麻烦……哎，和打地洞是过不去了。” …… 再来到郊区的时候，林娆他们没有去之前那片工人的居住地，而是直接去了高档住宅区附近。 虽然是住宅区，不过因为刚建成不久，而且最近有异兽出没，所以没什么人。林娆环顾四周，感叹一声：“上层人就是会享受啊，这地方环境还挺好的。” 艾塔从她身边走过，随口接道：“你要是想，你以后也可以。” 林娆笑了两声，跟上她的脚步。 人烟稀少方便了他们的行动，因为上次见到的鼹鼠实力并不强，而且为了提高效率，这次秦惊鸾也决定分头行动，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分了组，互相也有个照应。 林娆跟青绻和璨璨还是一起，他们负责住宅区右侧的一片区域。有了上次的经验，林娆这次已经能熟练地把精神力向下延伸，在搜索中，果然找到了很多变异鼹鼠。 一个一个地找太过繁琐，林娆索性扩大了精神力的范围，在探查到变异鼹鼠的活动迹象的时候就用精神力先刺激它们一下把它们引出来，再跟璨璨和青绻集中处理。 林娆利落地捅进最后一只变异鼹鼠的脑袋，腥臭污浊的血液喷溅出来，她眼都不眨地将刀拔出，随手抖落刀上的血迹，松了一口气。 “应该差不多了……” 她用精神力再仔细搜索了一遍，这一次她这边干掉的有十几只，数量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了，只是不知道一个完整的变异鼹鼠群能有多少…… 确定底下没有别的生命活动的迹象，林娆打开光脑依照惯例进行存档，拍完照片后青绻和璨璨处理尸体，她则跟秦惊鸾汇报情况。 她这边似乎处理得还算快，秦惊鸾那边还没有收集全队友们传回的消息。她让林娆确认无误后过去汇合，等之后队友们都回来之后配合郗鹊再查一遍。 林娆收起光脑，将璨璨和青绻搜刮下来的战利品收进空间钮，带着两个生命体往回走。 “这次也挺轻松的，感觉挺快就能完事……嘶，不过这些鼹鼠到底为什么会长这么大的爪子？” 林娆喃喃道，那些变异鼹鼠的爪子实在长得很奇怪，上次她就忍不住多看几眼，这次又近距离接触，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很怪。 “还有上次那只……半透明的猫，这边是怎么了，尽出些奇怪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璨璨偏头看她：“姐姐在想什么？” 林娆摆摆手：“没什么……说起来你们还记得吗，我上次发在群里的那张照片，那只半透明的好像是猫的东西。” “记得。”璨璨和青绻都点点头，青绻嘟囔道：“那东西也太奇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那种……嗯……以那种形式存在的东西。” 林娆表示赞同：“可不是么，居然是半透明的……可惜后面它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生命体能有这样特殊的能力吗？” 璨璨摇头：“不太清楚……姐姐，生命体有没有衍生能力、有什么样的衍生能力都是不确定的，有无限的可能性，这个不好说。” “好吧。”林娆惋惜地叹气，视野里已经出现秦惊鸾和艾塔以及分别跟她们一组的游如梦和郗鹊，她远远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 “也挺快的嘛你们。”她笑着走近，游如梦嘿嘿一笑：“鸾姐罩我，那必须！” 郗鹊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站在艾塔身边轻声说：“艾塔很强。” 没等他们聊两句，剩下的队友们也都回来了，秦惊鸾将各自传回来的资料保存下来，宣布开始进行最后一次探查。 郗鹊作为这种活动的主力走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她和啾啾配合着在队友的陪同和护送下把任务要求里的地点重新走了一遍，回到原点的时候向秦惊鸾摇摇头，表示已经处理完毕。 一队人都松了口气，正准备回程的时候，郗鹊忽然叫停了大家的动作。 “等一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她语气有些迟疑，眼中的微芒闪烁着，为她传回啾啾的视野。 她似乎在辨认方向，向不同的方向侧了侧脸，最后面向某个方向停住了，抬手指了过去：“那里……” 林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栋别墅，似乎有一道黑影从别墅后面一闪而过。 秦惊鸾也看到了，她当机立断地下令：“追！” 第111章 这是……什么地方? 那道黑影逃窜的速度很快，他们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只是看到模糊的体型大小，感觉像是变异鼹鼠…… 但是他们明明刚刚清理完啊？ 现在没时间想这个，林娆紧紧追着那道黑影再次拐过了一栋别墅，然后别墅后的墙根处骤然停住脚步。 跑在前面的璨璨和芬达也停在了那里，有些迟疑地看向林娆，秦惊鸾紧跟着到了，她看着眼前的洞口，咬了咬牙。 面前是一个直径有两米左右的一个巨大洞口，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那只“变异鼹鼠”应该是逃进去了。 应该是鼹鼠打洞留下的洞口，只不过之前藏得好，一直没被发现，林娆他们来了之后才暴露出来。 “走吧，可能通往它们的老巢……保持队形，警戒。” 秦惊鸾做下决定，她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前面艾塔和璨璨的身后从那个洞口鱼贯而入。 怕光线会打草惊蛇，他们暂时没有点燃照明棒，但是林娆和郗鹊把精神力散发出去了，她们探路一向让人放心。 地穴里对他们来说还算宽敞，毕竟一只变异鼹鼠就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大，地道过窄它们也不好行动。这里应该确实是变异鼹鼠经常活动的地方，地道四通八达的，有些地方离地面稍近，还因为之前变异鼹鼠窜出地面而留了洞口，漏进一束光线。 不过除此之外，地穴里就没有任何其他的生命迹象了，应该是所有的变异鼹鼠确实已经被他们处理掉了。 但是……那只逃走的到底在哪？ 虽然变异鼹鼠群已经被消灭，但是消失的那只变异鼹鼠让他们的神经依然紧绷。林娆屏息将精神力延展出去，仔细地探知领域内的每一个细节。 “……那边！” 精神力领域里有一个角忽然微弱地波动起来，林娆立刻指出了方向，整支队伍无声而迅速地前进，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前方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但是跟刚才一样，它似乎受了惊吓，立刻逃走了。 林娆咬了咬牙，跟队友继续追了上去，但同时心里有种怪异的熟悉感慢慢地攀爬上来。 这种精神波动……在哪里感受过？ 这感觉太微弱，林娆有些抓不住，加上还在追那只变异鼹鼠，只能将它暂时先抛到脑后。 “这东西还真能跑啊……”游如梦一边追一边咬牙，她看起来对这个环境很不满，“就说了我跟地洞犯冲……可恶！” 地穴里四通八达，那东西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七拐八弯的跑得很快，他们追在它后面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秦惊鸾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示意队员们都停下：“等一下！” 她有些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通路，转头看向林娆：“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林娆跟她对视一眼，慢慢地点头：“它在……引路？” 对，像在引路。 虽然一开始它看起来像是在逃跑，但是中间有时候他们差点就跟丢它了，可很快就又能察觉到它的位置。 如果单纯逃跑的话，像它这样的速度早就能跑掉了。 所以……它在做什么？ 就在他们停下来的空档，林娆的精神力感知范围里，它也停了下来，在前面不远处时不时地绕来绕去。 林娆抿了抿唇，眉眼微微沉下来：“怎么说，要不要继续追？” 秦惊鸾征询的目光转向其他的队友，剩下的人犹豫了一下，都点头了，就连游如梦都咬了咬唇，愤愤地嘀咕：“来都来了，跑了这么久，总得看看它想搞什么名堂……而且万一这也算委托内容，放过了它我们岂不是又没完成委托？” 达成一致后，一行人再次追了上去，只不过比起之前，他们没那么具有攻击性，前面的那只变异鼹鼠似乎也察觉到他们气氛的变化，稍稍放慢了脚步，跟他们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它带着他们再次穿过一个隐蔽的洞口，海伦吸了口气，喃喃道：“这里原来还有一个洞口……如果不是它带着，我都发现不了……” 她身边的贺瓷低声应和，这里似乎已经在地下深处，她手臂上的青衿藤有些不安地扭动着，恹恹地说想晒太阳。 她安抚着青衿藤，也感觉这地下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氛围，倒也不是什么危险，就是单纯地有些不舒服……就好像站在什么坟地中央。 这念头让她指尖微微一颤，但又觉得有些荒诞，只能暂时先把它压下。 植物类生命体对同类的感知比动物类要强，地底下有一些死去的植物应该也正常吧…… 一行人不知道在地穴里拐了多久，前面的那东西又钻进了一个洞口消失了，林娆咬了咬牙，也猫着身子钻了进去，原本以为会跟之前一样，钻过来之后仍然是看不到头的地穴，但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 身后有人钻出来了，林娆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两步，然后听到刚钻出来的同伴抱怨了两句，然后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这哪里是什么地穴…… 在猜测那只变异鼹鼠只是为了引路之后，他们就试探着打开了两根照明棒。跟看上去非常原始粗糙的地穴不同，这里一看就是某种废墟，完全是人类的手笔。他们钻进来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有些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 地上散落着焦黑的不知名的物体，有大有小，凌乱不堪；有些没有被尘土或焦黑的痕迹覆盖的地方还有一些似乎是水渍的痕迹，上面有一些疑似玻璃碎片一样的东西，看不出来之前的形状。 对面看上去像门的地方没有门板，门框也破破烂烂的，整个屋子呈现一种仿佛被火烧过一样的灰黑色调，在照明棒发出的明亮光线下，它有一种令人无言的死寂感。 “这是……什么地方？” 秦惊鸾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屋子内部，林娆掐紧指尖，有种古怪的预感。 “走吧，别在这里待太久。它往前面去了。” 她低声说，前面那只变异鼹鼠的影子一晃而过消失在前面的另一道门后，队员们面面相觑，只能保持着警戒，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第112章 有人来了! 在这个地方走得越多，林娆就越意识到这里的不同寻常。 再结合之前向那个婆婆打听到的事情，她不得不猜测这里或许就是当年那个科研基地的一部分遗址。 但是这只变异鼹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引她们来这里？ 林娆一边跟在队友们身边追着它，一边思绪飞快地转动，这件事如果涉及到当年的实验室，那么应该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她还好说，反正本来就跟千手佛你死我活的，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这浑水她是已经淌进去了，但是队友们都是清白无辜的，如果让他们扯上这件事，他们会不会也陷入什么危险？ 她猛然停住了脚步：“停下！” 身边的人都一愣，停了下来，秦惊鸾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不能再深入了，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林娆深吸一口气，表情冷凝，“你们快走。” 秦惊鸾还没说话，游如梦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娆娆姐你……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林娆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开了口，又不知道怎么说起。 艾塔不知怎么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道：“如果你又是想把我们丢在身后，自己一个人去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得商量。” 虽然林娆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被艾塔这么一说，她突然又心虚起来，讪讪地移开目光。 看她的反应，其他人多多少少也猜到了，游如梦直接表态：“娆娆姐救过我，我不会放着不管的。” 郗鹊点点头：“没错，我也是。” 秦惊鸾则是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捏了一下林娆的脸颊，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上次都说过了，这次还想再犯？我的话你完全当耳旁风？” 林娆理亏地揉了揉脸颊，旁边的贺瓷抿了抿唇，轻声道：“做了这么久的队友，你确实不应该再说这样的话。” 海伦也笑眯眯地：“虽然我加入时间没有他们久，但是也不要孤立我留我一个人嘛。” 后面的两个男生也挤到前面来了，科洛默默地盯着林娆，叹气：“副队，虽然我们打不过艾塔，跟你也就是平手，但是我们好歹也是副攻的说……遇到事情能不能先让我们挡一挡？” 萧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恹恹地耷拉着眉眼，瞥了林娆一眼，直接问：“说吧，这次是什么事，前几次我们完全没有参与感，这次总该让我们知道是什么吧？我们知道有危险，你不用担心，但是别想着逃避了——你看你逃得开吗？” 女孩子们都围在林娆身边盯着她，璨璨和青绻在林娆身边，但是也悄悄退了半步，跟其他女孩们一起看着她，表达自己无声的恳求；芬达站在秦惊鸾身后，虽然沉默着，但目光温和而包容。 萧寻的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林娆身上，林娆捂着脸叹了口气，低声道：“但是这次真的……”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意见，走吧，再不追要追不上了。” 这次秦惊鸾没听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挥了挥手指向变异鼹鼠消失的位置，剩下的人同意而默契地应声，迅速地跑了出去，林娆被他们拥在中间，只能咬了咬牙，暂时放下了那些莫名的情绪。 这地方很大，有很多房间，那只变异鼹鼠带着他们在里面转了很久，最后从一扇门那里跑了出去。林娆等人追上的时候，发现它已经不见踪影，而一小段走廊后面连接的是一段向上的楼梯，楼梯的尽头还有一扇关着的门。 “没有别的地方了，应该就是这里。”科洛在后面向两边转了转，跟萧寻各自确认过两边没有其他的通道。秦惊鸾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郗鹊和林娆：“看看能不能探查一下上面有什么东西，小心点。” 林娆点了点头，将精神力向门后散发，郗鹊则重点观察了一下楼梯。 “根据楼梯上的痕迹来看，最近有人下来过。”郗鹊的眼中再次闪起微光，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一边放轻声音跟秦惊鸾汇报，“应该不止一个人，从脚印看比较可能是两个男人……” “咦？”她突然疑惑地皱了皱眉，“变异鼹鼠刚刚跑上去了吗？怎么没有它的脚印……不过有另一种脚印，跟布丁的很像……是猫？” “猫？”秦惊鸾皱眉，那些人来看这种地方还带着宠物猫？ 她没有疑惑太久，林娆那边很快也有了结果：“上面没什么东西，应该是个空房间。” “好。”秦惊鸾应了一声，打了个手势，沿着楼梯放轻脚步走上去，握住了门把手。林娆让璨璨给她套了个盾，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小心地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门后面不再是什么银色与灰黑色调混杂起来的冰冷废墟，而是贴满暧昧酒红色的墙纸、布置得精致舒适的、看起来像个人起居室一样的地方，里面有红木办公桌和舒适漂亮的椅子，离这扇门近一些的桌上还摆着没有开封的酒和干净剔透的玻璃酒杯。 秦惊鸾愣了愣，身后的林娆探头看了一眼，也有点迷惑：“这……这又是哪儿啊？” 贺瓷忽然“啊”了一声，有些犹疑：“这看起来……很像上次去酒吧的时候，那里的休息室。” 上回她因为不太能喝酒，喝了一些就有点头晕，所以郗鹊陪着她去休息室歇了会。这个房间里的这种装修，总感觉眼熟，像那个休息室…… 郗鹊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对……是挺像的，感觉就是那里的休息室……壁纸和装饰小摆件什么的风格都一样。” 两个人都这么说，除了知道酒吧有点问题的林娆，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这又跟酒吧有什么关系……？” “有人来了！快关门！” 正在犹豫的时候，林娆还没收回的精神力突然察觉到领域边缘正在靠近的一股别人的精神力波动，虽然若有似无，但是林娆心里的警铃疯狂作响，她很确定这个人比她要强很多。 在她的提醒下，秦惊鸾立刻把门关好，但没有走，而是贴在门后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样风险确实很大，但是同样也有收获。 林娆打了几个手势，秦惊鸾都没理她，反而点了点她的光脑，她只能咬了咬牙，让队友们稍稍散开些方便一会离开，然后把光脑打开，点开了录音模式。 第113章 共犯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虽然不错，但是架不住秦惊鸾和林娆都是熟练运用精神力的人，五感敏锐，所以还是能听到些东西。 里面的门打开之后，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听起来步伐稳健，不像那种什么也不会的一般人。 那个人在里面窸窸窣窣地折腾了一阵，应该是打开了光脑在跟谁通讯，因为他突然说起了话。 “大人。” 听声音是个青年男人，声线又宽又低沉，感觉是个严肃正经的人。 “嗯，什么事？” 通讯对面的也是个男人，不过声音听起来要老一些，应该是已经中年了，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些细微的电流噪音，有些微的模糊。 “向您汇报一下最近两天的情况。”青年男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前两天在酒吧闹事的人有了点眉目，但没有证据，初步怀疑有白桦的参与，其他三个里有一个可能是失踪的洛嘉，但是另外两个身份不明，没有找到嫌疑人。” “白桦和洛嘉？”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千手佛的人呢？干什么吃的，这两个人到现在还能来闹事？让他们动作利索点。” “是。”青年男人恭敬地应下，“另外，千手佛那边要了一份学生名单，说要找一个学生，您知道这件事吗？” “学生？”对面反问了一句，“军校生不能动，他们不记得吗？” “应该不是那件事。”青年男人回答，“他们说是上头的命令。” “……上头的命令？”对面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随他们吧。他们如果是要除掉那个学生，不能让他们在第四军区动手。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谁？” “是达摩克利斯……请稍等。”房间里的青年男人突然停住了话头，他的目光从面前的光屏上挪开，盯向一旁的墙壁。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谨慎地一步步走向那片柜子旁边空白的墙壁，就在他离墙壁还有三四步距离的时候，旁边的柜子底下突然传出一声猫叫，他低眼看去，一个紫藤色的小小身影从柜子底部飞快地窜了出来，眨眼间又钻进了床底。 他的指尖微微一动，精神力眨眼间发散出去延伸向那只床底下的猫，但在感知到它微弱的精神力波动的时候，他又漠然地移开视线，眉头一松。 不过是只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精神力波动的猫而已……应该也还没化形，连有没有化形的可能都是另一说，现在大概只是没什么灵智的畜生，不足为惧。 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摸上了墙壁某一处的些微凸起，旁边的柜子慢慢移开，露出后面的一扇门。他将门打开，露出里面向下的楼梯。楼梯上空无一人，跟他上次进去时一样沉寂。他又用精神力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人，只能又把门关上，将柜子恢复原样。 “怎么？”通讯里的中年男人听到他走回来的声音，青年回答：“没什么，只是一只客人带来的猫跑进了这里，抱歉。” 他按了按桌上的铃，很快就有侍者走了进来，他指了指床底，侍者蹲下身察看，那只猫就突然大叫一声窜了出来，一溜烟地从大开的门那里跑了出去。侍者连连躬身道歉，被他随手打发掉了。 青年三言两语将剩下的事汇报完，对面的男人听罢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但没有说别的，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重建的方案你定好了吗？” “已经准备完毕，最近就会找人对实验室的旧址进行清理，很快就能提上日程。” 青年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灰黑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像一潭死水。 “很好……古尔丹，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对面的中年男人语调漫不经心，但下一句话让古尔丹死水一样的眼里突然起了些微的波澜。 “……你母亲在中将府过的不错，就是最近总念叨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古尔丹微微垂着眼，眼底的波澜一瞬间乱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成死寂的池水，连带着某些被压抑着的情绪也被一并压回池底。 他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指尖，仍然是没什么表情的平静样子，微垂头颅低声道谢：“……感谢您的照料，大人。” …… 在听到那个男人说出“达摩克利斯”的时候，秦惊鸾的精神力有一瞬间有些没收住，稍微泄露了一点。又听到男人不再说话，他们都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放轻脚步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好在那个男人没发现，他们顺利地逃回了之前的地穴。 为了保险，他们在地穴里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停下的时候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惊惧，每个人多少都有点气喘。 “这件事……”秦惊鸾迟疑着开口，看向林娆，“你知道吗？白桦老师和洛嘉老师，还有千手佛的人，盯上达摩克利斯学生的事？”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别告诉我，那个学生就是……” “我不知道。”林娆打断了她，有点无力地捂着脸，“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意料之中了，前两次我都没死，他们肯定还会再下手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萧寻直起身子看着她，“这些我们都是同伙了，总得知道具体的信息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这个……”林娆犹豫了一下，其他的队友都默默地转过头来盯着她，她硬着头皮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好吧我说……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不过信息量有点大。” 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将从开学以来到现在，白桦、洛嘉、唐眷告诉她的消息，还有她自己经历过的、猜测的东西简略地描述了一遍，说完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紧张地看向自己队友。 地穴里一片沉默，林娆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这件事牵扯到挺多东西的，水应该很深……” “副队，你经历还真是，丰富啊……”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就被科洛打断了，她偏头望去，发现这家伙似乎……还有点兴奋？ “千手佛是吧，我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我来帮你！” 林娆：…… 她试图唤醒这家伙的理智，因为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现在绝对是燃起来了……可恶。 她喊了两声，没用。 秦惊鸾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你就放弃吧，我们都不会不管的。再说了，听到了这样的墙角，如果被发现，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她看了一眼萧寻，后者耸耸肩，伸手一个接一个地点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说了吧，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是‘共犯’了。” 第114章 一模一样 回到工会交任务的时候，秦惊鸾在任务报告里对最后给他们引路的“变异鼹鼠”和进入地穴深入之后看到的科研基地废墟只字未提，只把前面的内容整理下来提交了上去。 虽然任务内容是清理干净变异鼹鼠，但是从地穴出来之后，林娆突然想起来了，那只所谓的“变异鼹鼠”散发出的微弱的精神力波动，跟那天见到的那只半透明的猫十分相似。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东西，猫跟变异鼹鼠还是不太一样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它最后跑到哪里去了。 总之，因为不清楚军方在这件事里牵涉有多深，雇佣兵工会作为一个官方组织有没有被盯上或者渗透，他们一致决定隐瞒后面发现的事情—— 当然，还是要告诉比较靠谱的人的。 林娆回去之后就跟白桦和洛嘉详细地说了这件事，把那份录音也拿出来给他们听了。 白桦听过之后很肯定地说那个青年男音就是他当时在酒吧休息室那边听到的其中一个人，是第四军区中将邵泉峰的副官古尔丹。 可惜那份录音录到的东西不多，林娆他们很快就因为险些被发现而撤走了，所以这东西暂时还不能用。 “……好了，这件事暂时先到这里，接下来你先专心考试，别想这些。” 光屏中白桦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发现……所以那只‘变异鼹鼠’看来是关键线索咯？” 他沉吟了一会儿，喃喃道：“那只半透明的猫……和这只变异鼹鼠能有什么关系，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科研基地附近……” 洛嘉这个时候已经变回人形了，坐在林娆身边看着白桦，看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沉浸其中了，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按到了挂断键上：“没事的话跟那两个人同步一下进度，林娆需要休息。” 白桦怔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但是洛嘉已经无情地挂掉了通讯，光屏上显示出一片空白。 林娆注意到她话里的某个词，有点好奇：“那两个人？还有别人吗？” 这会轮到洛嘉有些诧异了：“你不知道吗?” “啊？”林娆茫然地张了张嘴，“我……应该知道？” 洛嘉眨了眨眼，银灰色的眼睛流露出些许疑惑：“他没告诉你……算了，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下来了，她看了一眼林娆，有点犹豫，“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白桦。不过时机到了，你也就知道了。” 她说得有点生硬，看来是没怎么做过这种说漏嘴了又要弥补的事，说完之后她有些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起身离开林娆身边。 林娆眯起眼睛，果断转头又打通了白桦的通讯：“老师，我突然想起有点事。” 白桦看起来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又打了回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嗯，你说。” “是这样的，老师。”林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们来玩快问快答吧。” 白桦：？ 虽然很疑惑，但是想想也没什么，白桦好脾气地答应了。 林娆：“老师你本体是狼还是狗？” 白桦：“狼。” 林娆：“是银狼还是黑狼？” 白桦：“银狼。” 林娆：“喜欢吃甜还是吃咸？” 白桦：“甜。” 林娆：“喜欢猫还是狗？” 白桦：“狗。” 林娆：“跟你们一起行动的是谁？” 白桦：“唐……” 白桦本来答得很顺畅，他对林娆没什么防备，而且因为有过短暂地精神链接的缘故，他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放心。不过那个字一说出来，他就意识到哪里不对了，立刻停下了话头。 “你不知道？”他顿了顿，微微睁眼，看起来有点痛心：“……你套我话？” 林娆轻咳一声，插科打诨：“哎呀这怎么能叫套话呢老师，这是正常的信息交换……我可以跟你说我也喜欢吃甜我猫狗都喜欢呃我也挺喜欢银狼的……嗯，就这样，我还有事，老师你忙哈。” 她语速极快地吧啦吧啦了一堆，然后趁着白桦欲言又止还没说出来话的时候啪的一下挂断了通讯。 然后她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下，打出另一个通讯号码。 “娆娆？这个时间打来有什么事吗？” 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林娆深吸了一口气，单刀直入。 “眷哥，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在跟白桦老师和洛嘉老师一起行动？军方、千手佛、科研基地那些事你都知道？” 唐眷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个，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回答：“嗯，是这样。” 林娆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怎么参与这种事情……你……” 唐眷叹了口气，打断她：“娆娆，我是你哥哥。而且我很清楚这件事的水有多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知道吗？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不过现在看来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对吧？” 林娆应了一声，唐眷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既然这样……我这边也有些事，一并告诉你吧，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娆怔了一下，感觉是要说到什么很重要的事，立刻打开了光脑通讯的私密模式。 “你还记得012吧？那个被派来杀你的杀手，原本我们以为他是千手佛的人，但是根据后面的调查结果来看，他更有可能属于另一方势力，就是那个科研基地。 他的颈后有一个用特殊手段烙印上去的编码，就是012。而你，娆娆，你的后颈，也有一个。” 虽然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唐眷这句话的时候，大脑还是宕机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后颈，指腹传来略有些粗糙的触感，她有点不敢置信地反问：“我……我这个，也是编码？” “对，我见过他的编码，也见过你的。你的那个除了因为皮肤修复术遮盖了一点，留下的外缘部分跟他那个一模一样。” 唐眷叹了口气，“你……你在被收养之前，很可能跟他是来自一个地方的。” “……他是科研基地的人吗？”林娆另一只手稍稍攥紧，她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喘不过气。 “可能，但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唐眷低声说，“还有，我来到这里其实是因为阮姨……她以前来过这里。还有，她的日记，我一会拍照传给你，你可以看一下。” 林阮？妈妈？ 第115章 来见我 林娆迷惑地眨了眨眼，但是她的大脑现在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能先应下来。 也许是察觉到她混乱不堪的心绪，唐眷一时间没有说话，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娆娆……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吗？” 林娆咬了咬唇，捏紧指尖：“……不记得了。” “……好吧。”唐眷听起来也没有很失望，毕竟他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那个时候林娆应该还太小，不记得也正常。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你目前遭遇的危险，只有知道了危险来自哪里才能更有效地防范，对吧？”唐眷安抚她，“别想别的，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早点睡觉。” 林娆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然后在唐眷不放心的叮嘱中挂断了通讯。 随后唐眷很快发来了林阮日记的照片，林娆看到了那些语焉不详的内容，指尖蜷缩，最后紧紧攥起来。 她静静坐在床上，感觉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012在她的记忆里其实没有那么清晰了，因为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虽然那个时候遭遇的是生死危机，但是她牢牢记得的也就只有那一瞬间的心悸和那双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冰蓝色眼睛。 ……或许还有后面看到的异化的012…… 如果说她和他是来自一个地方的，那么她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她有些茫然地垂眸打量着自己白皙柔软的手臂和纤细的五指，想象不出来若是它变成虫族的螯肢会是什么样子。 脑子很乱，她甩了甩头，试图挥去纷杂的思绪，但没能成功。三个生命体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纷纷从不同的地方探出头来，看见她现在的模样，都围了上来。 “姐姐，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璨璨担忧地看着她，靠在她身侧，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感觉有些凉。 青绻在另一侧抱住了她的手臂，半趴在床沿仰着脸小心翼翼地看她，他跟璨璨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声道：“姐姐，不舒服的话，我们陪着你睡一会吗？” 他顿了顿，突然变回了狐狸的样子，蓬松的尾巴盖住她的手臂，毛绒绒的脑袋在她脸颊一侧轻轻地蹭。 林娆勉强摇头，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 脸颊另一侧忽然传来微凉的触感，洛嘉修长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以一种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稍稍抬起她的脸，两个人四目相对，洛嘉半跪在她面前，有些探询地看着她，轻声道：“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们。” 她打量着林娆的脸色，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是刚刚白桦告诉你的事让你不开心了吗？” 林娆怔怔地看着她，慢慢点头，但又很快摇头。 洛嘉抿了抿唇，手落下来搭在林娆的膝上，轻声问：“可以告诉我吗？” 林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她平淡又坦然地回视，银灰色的眼睛不躲不闪。 但林娆最终还是轻轻摇头：“……让我先自己静一静。” 洛嘉看起来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给青绻和璨璨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退开，想离开的时候林娆叫住了他们：“你们不用出去，我出去走走……放心，不会走远，就在酒店门口吹吹风。” 她垂着眼，看似平静地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时候，璨璨和青绻对视一眼，有些不安地沉默着，洛嘉望着闭合的门，拧了拧眉，转头就拨通了白桦的通讯。 “你跟她说什么了？” 白桦第三次被她们打通讯，无奈地捏着眉心苦笑，听见洛嘉近乎质问的语气，他微微挑眉：“怎么，她出什么事了？我没说什么，只是不小心把唐眷说漏嘴了……我没想到唐眷没告诉她。” 他啧了一声：“然后这小家伙就挂我通讯，应该是去找唐眷了。” 洛嘉抿了抿唇，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通讯挂断，转而打通了唐眷的通讯。 “怎么了，她怎么样？” 唐眷倒似乎是早有预料，接通的时候一开口就问起了林娆。 洛嘉也不废话：“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跟她说什么了？” 唐眷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了口气：“这件事对她确实冲击挺大的……” …… 林娆下了楼，现在因为已经是晚上，有些人已经睡了，所以酒店里比较安静，除了前台，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走动。 她拢了拢衣襟，走向酒店门口。出门的刹那，一股有些清冷但柔和的风迎面扑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外面比里面稍微热闹一些，因为算是临街，街上还有些人在走动，不过酒店的正门外还有一片小广场，离街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那些人声车声隔着一段距离传过来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恍如隔世感。 酒店门外除了站在两边的警卫，刚刚还走进去了两个结伴而行的人。林娆一边站了一些让出位置，迎着风吐出一口气，沿着楼梯走向小广场上的喷泉。 水声逐渐清晰，林娆抬头看着喷泉顶端汩汩而下的水流，默默地抱起双臂，发起了呆。 “心情不好吗？” 旁边突然响起陌生的男声，林娆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有点警惕地望向旁边，看见身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瘦削青年。 他站的距离很巧妙，既不至于让林娆过于警惕，也不至于太远到林娆听不清他说话，恰好在一个安全范围边缘的位置。 他的头发略有些长，有一部分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从侧面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夜色下他隐约有些苍白的下半张脸和似乎是因为瘦而有些尖的下颌。 林娆礼貌地点了点头，回答：“还好……先生您是？” 青年抿了抿唇，忽然转过头来，林娆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微微一闪，瞳孔里似乎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林娆的意识在那双灰白色眼睛的注视下陷入一阵恍惚，她脸上略带警惕与拘谨的神情微微放松，瞳孔有些涣散。 “我想见你，可以来见我吗？” 青年慢慢地走近两步，他望着她的双眼，声音低下来，虽然仍然平静，但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惑人意味。 林娆怔怔地，眼神中似乎有些微的挣扎，但当那双灰白色的瞳孔似乎亮起了幽幽的微芒的时候，她眼中的挣扎慢慢归于沉寂。 “我等着你。”青年低声道，“来见我。” 第116章 抱歉，来晚了 时间有些晚了，街上的人渐渐稀少，原本有些喧嚣的街道慢慢变得寂静下来，只有路灯仍然在持续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但很显然，这光芒也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街边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一片漆黑，路灯的光在巷口几米开外，而巷子里则什么也没有，就连月光也因为两侧高高的墙壁而被遮挡住，一时间延伸不到这方寸之地。 因为地处偏僻，周围也没什么人，猫猫狗狗都不常来，安静得很。往日里这个时候这巷子里该是一片死寂，但今天却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身形瘦削的青年从巷子口悄无声息地踏进来，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猫。他灰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缓慢地转动，寻找着自己的同伴。 “031，这里。” 有人在低声喊他，他抬眼望过去，在黑暗中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怎么样，顺利吗？” 031脚步一转走了过去，跟那个比他高一些、壮一些的青年站在一处，抬眼看了他一下，转头看向隐约透进一点亮光的巷子口。 “顺利，她很快就来。” 另一个青年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靠在身后的墙上沉默地等待。 “你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当做目标吗？”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开口了，目光沉沉地转向灰白瞳色的青年，目光中带了点探究。 “b01和b04回去之后对她恨得咬牙切齿，这次差点就要一起跟着来了，听说她把他们打得很惨。” 031无动于衷，眼神仍然盯着巷口，面色平静到有些冷漠。 “清理者只负责清除出逃的实验体、背叛者或者对实验室有威胁的人。她是哪一种我不知道，但总之是清理者的目标。” 他低声说着，夜风悄无声息地拂过他的脸颊，他的碎发飘扬起来，略略遮住了些许视线。 “a08，管好你自己。我们只是短暂的合作关系，虫牙和清理者毕竟不是一个组织，不要打听太多。” a08抿了抿唇，如他所言再次沉默。 好在没过多久，巷口就响起了隐约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至少是相对于一些普通人、或者一些男人来说，对于一个有些身手的小姑娘，这样的脚步声显然合理。 a08和031不约而同地从倚靠的墙上站直身子往外站了两步，一左一右地守在巷子里。 “你的精神迷惑能持续多久？”a08随口问道，031望着慢慢走近的纤细少女，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出意外的话，足够到我们杀死她的那一刻。” 林娆现在确实神智还有点不清醒。 不，应该说……她有一半是清醒的，有一半是不清醒的。 之前那种仿佛要把她分裂开来的割裂感又出现了，不清醒的那一半昏昏沉沉，只知道遵循脑子里那个“来见我”的平和男声一步步走向巷子深处； 清醒的那一半则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冷眼旁观的同时似乎有些异样地蠢蠢欲动。 她好像处在什么冰火两重天，身体上没什么感觉，但意识一会冷一会热，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哪一半占据了主导地位。 但眼下她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只能看着自己完全浸入巷子里幽深的黑暗，在两个男人身前十米远左右的距离站住。 “过来。” 那个灰白瞳色的男人在叫她，他的眼睛又开始亮起了幽微的暗芒，林娆不受控制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前迈步，但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她又艰难地停住了。 “怎么了？” a08皱眉，看向031。 031轻叹了口气，看着林娆说：“她在挣扎。不过没关系，够了，动手吧。” 动手？ 林娆昏沉的那一半思绪被这个字眼刺激得微微回神，她茫然地看向a08，对方正点了点头，掂了掂手中巨大的斧子，向她走了过来。 不对……有危险……醒过来…… 男人越走越近，她却仿佛丢了魂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看清男人高举的斧子上自己隐约的面容。 危险……醒过来……醒过来！ 锐器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尖锐破风声，a08对任务一向认真，所以即便眼前的猎物已经被控制住也仍然没有留手，而是发挥了十成十的力道用力挥下了斧子。 在他的设想中，这一下本该毫无阻碍地砍进少女的颅骨，鲜血与脑浆一同迸溅，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然后少女倒在地上了无生息，他则顺利完成任务，好回去向上面的人复命。 但很显然，有哪里出了差错。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手下确实毫无阻碍——因为眼前已经没有人了，他立刻抬眼看去，衣着单薄的少女有些脱力地半弓着腰，站在前方不远处喘着粗气。 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不知为何能隐约看到她似乎亮得惊人的一双漂亮的眼睛。 “a08——她挣脱了，但是还在虚弱期，速战速决。” 身后传来031的提醒，因为精神控制被摆脱，他受到了一定的反噬，声音比刚才要虚弱一些。 a08应了一声，由于某种渐渐弥漫上来的不祥预感，他握紧了斧柄，足下瞬间发力，像一头蛰伏的豹子眨眼间发动突袭！ 林娆来不及拔出随身携带的量子枪，但她精神力实体化足够快速。即便是还在意识有些昏沉的虚弱状态中，她也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抓，手中眨眼间凝实出修长冰寒的长刀，“铮”地一下与巨斧短兵相接。 虽然力气比不上对方，a08的力道显然比她要重得多，所以她在与他兵刃接触的刹那刀身一转，锋利的斧刃就因为惯性下滑，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挑了开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她终于能说句话了，虽然出口的声音嘶哑得惊人，但a08显然听到了，他向她投来毫无感情的一瞥，随后斧刃又呼啸着袭来。 虽然用的是重型兵器，但是a08已经用了很多年，用得炉火纯青，再加上多年以来都是过的刀尖舔血的生活，林娆在他面前显然有些不够看，渐渐落入下风。 她勉强格挡开斧刃，控制不住地喘了口气，她的身上现在已经挂了好几处彩，最严重的一道在腰腹，流了很多血，把她腹部那一大片的衣衫都打湿了。 她咬了咬牙，感觉昏沉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不过不是像平常时候的那种冷静，而是像那种分裂感出现的时候，完全不受影响的那一半一样冷静。 感觉就好像有另一个人接管了她的身体……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也越发明显了，但这种感觉明显起来之后，她意识到这种蠢蠢欲动不是因为面前的a08，而是指向黑暗里的031…… 031呢？ 身后突然响起细微的破风声，但林娆被a08牵制住，已经来不及回头，她咬着牙，已经做好准备要调整角度，避开要害将这一击硬接下来。 可出乎她的意料，衣袂翻飞的猎猎风声突如其来地闯入，她的后背忽然被另一具坚实的躯体挡住，剑刃不知道刺中了什么东西，竟然发出似乎不堪重负的嗡鸣。 “抱歉，来晚了。” 第117章 杀掉……吃掉……杀掉…… 身后传来嘶哑的低声耳语，林娆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来这是谁，但可以确定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顾不上说话，跟a08再次交过一招才飞速地回头瞥了一眼，看见跟031打得有来有回的黑发青年。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在交手的间隙瞥来一眼，林娆在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 ……012？！ 在她因为震惊而有些分神的间隙，破风声眨眼间逼近，林娆一偏头，斧刃轻而易举地削断了她飘扬起的一缕长发。 她险而又险地躲开了，但下一瞬斧刃方向一转，平平削向她的腰际，她急退一步侧身折腰，手撑住地面，腰身弯出柔韧的弧度，斧刃扑了个空，甚至被她的脚尖踢得上抬。 可大概是因为她是主要目标，那边的031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012打到附近，手腕一转躲开012攻击的同时抬脚踹向她的腰腹，她虽然反应极快地闪了一下，但难免被擦到了腹部的伤口，站起来的时候止不住地咳了两声，被她用力压了下去。 没等她喘几口气，a08突然发难，庞大的精神力一下子冲击在她胸口，她被巨大的压力一下摁到了墙上，仿佛濒死的鱼一样痛苦地小口喘息，原本发散的精神力也被逼得似乎要被强行压回脑海，两股力量的博弈让她头痛无比。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被压住动弹不得的时候，锋利的斧刃自上而下狠狠劈了下来，眼看着下一瞬就要砍中她的头颅——！ 林娆的瞳孔中，即便在黑暗中也泛着寒光的斧刃极速放大，但就在要接触到她的一刹那，她脑海中两股力量的博弈忽然停止了，世界都像在一瞬间被某种奇异的力量静止下来…… a08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保持着蓄力一击的姿势停止在了半空，他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强大的压力凝固住他，他就像只标本里的虫豸，即便再用力，也动不了哪怕一分一毫。 而林娆浑身浴血，原本看上去应当凄惨无比，但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微微发亮，瞳孔的形状似乎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原本称得上剔透的浅黑色变深、变浓，甚至有向周围的眼白扩散的趋势。 “毁灭……吃掉……杀掉……” 少女染血的嘴唇轻柔地吐出几个字眼，她变成深黑色的眼眸缓缓掠过不远处提着细剑的青年，挪到了眼前保持着发力姿态的a08身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轻柔微笑。 “杀掉……惹恼我的人。” 一股蛮横的强大波动以林娆为中心瞬间扩散开去，a08和031都被波及到，身子重重飞了出去，砸在对面的墙上，掉下来的时候，墙上显出人形的凹陷，甚至连012都飞了出去，只是不如他们俩伤得重。 “不对……她到底是什么人？！” a08烦躁地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向着031低吼，但一转头才发现031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表情惊恐地望着林娆的方向，疯了一样地自言自语。 “她的序列……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高……她到底……她是……” 这家伙显然是指望不上了，他瞥了一眼刚刚突然冒出来的012，看见对方虽然嘴角流血，正捂着胸口喘息着，但目光专注地盯着浑身是血的林娆，眼神里似乎有某种他难以理解的欣喜和狂热。 a08费解地挪开视线，他们清理者大概都是群疯子……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咳出一口血，费力地拄着斧柄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林娆，心知这次任务的危险评估还是太草率了。 “031，你在做什么，醒醒！”他低吼一声，“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031像是从什么噩梦里惊醒，身体忽然抽搐一下，瞳孔一缩，看起来是恢复神智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细剑。 “杀掉……都杀掉……” 那边的女孩还在喃喃自语，看起来她就好像一个美丽又危险的人偶一样，机械地重复着设定好的话语，但偏偏眼神有种异样的灵动，看起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a08咬了咬牙，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精神力再度发散，举着斧子怒吼着砍向林娆，但她长长的头发突然无风自动，黑暗的巷子里莹白色的蛛丝凭空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就捆住了他的斧子甩到一边，连他本人也被捆了起来，被莹白蛛丝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无力地挣动。 在这些蛛丝出现的一刹那，原本就笼罩着巷子的冰凉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又变得寒冷了一些，几乎到了阴寒的地步，012和031也许是因为某种应激反应，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031站不住地半跪在地，呻吟着捂住脸颊。 张开的五指指缝间露出他灰白色的瞳孔，浓重的黑色从他的瞳孔中心扩散，并且延伸出去，蔓延遍布了他整只眼睛。 黑色的细线交错成复杂的网络，网格中弥漫上浅淡的灰色，这双眼睛像是在人类的眼眶里镶嵌上了虫类的复眼，看上去尤其诡异。 他痛苦地弓着身子，瘦削的肩胛抽动得尤其厉害，林娆歪着头看着她，深黑色的瞳孔中映出青年背后挣扎着展开的蝶翼，这双蝶翼底色漆黑，但有着灰白色的眼睛一样的繁杂花纹，看起来有种令人眩晕的诡异美感。 他的手脚也在发生变化，肋骨处的衣料破碎，挣动出漆黑的肢节，到最后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完全变异成了一只巨大的不知名蝶类，人类苍白的五官无神而空洞。 012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可能是因为他帮了林娆，所以林娆下意识地没有对他下那么重的手，他没有完全变异成另一种形态，但是他的手脚和腰腹也长出了虫类的肢节。 “杀掉……吃掉……杀掉……” 巷子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林娆从这一边走向那一边，因为巷子狭窄，她几步就站在了031的跟前，031萎靡不振地半跪在地上，头颅微微垂着，看起来像死了一样了无生息。 林娆半蹲下来，有个声音促使着她抬手，捏着青年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但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身侧两根尖利的肢节陡然扬起向她狠狠刺下！ 林娆眉眼一厉，身后飞扬的发尾瞬间延展，莹白的蛛丝眨眼间缠绕上他的肢节，在收紧的刹那，他的肢节被硬生生地切断，而在他因剧烈的疼痛浑身发颤的同时，林娆猛地低头，张口咬进他扬起的脖颈上不断搏动的动脉！ 很难说这是怎样一种感觉，至少现在的林娆无法描述，她作为人类的意识昏昏沉沉地蜷缩着，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流进嘴里，她的身体似乎是依靠着某种本能在吮吸，但进入她体内的不止有血，还有某种其他的异样的东西。 如果这个时候面前摆着一面镜子，她就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深黑色的眼睛仿佛黑色的一滩池水落入了一滴灰白色的血，丝丝缕缕的灰白色在她的眼中盘旋扩散，最后彻底融入那仿佛深渊一般的浓黑。 “啧啧……小姑娘真是厉害……” 第118章 ……得听话点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响起来一个饶有兴致的懒散男声，林娆警惕地抬头，望向声音来处，看见倚靠在墙边不知来了多久、看了多久的一个男人身上。 他身材高挑，穿着花里胡哨，即便现在没什么光线，林娆也能凭借夜视能力看见他衣服上乱七八糟的花纹图案。他的头发半长不长地散乱着，碎发下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眯着。 虽然他看起来随意到让林娆想把路边的乞丐和他相提并论，身上也并没有散发出什么明显的精神力波动，感觉像是个普通人，但是林娆全身的肌肉无声无息地紧绷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不好惹。 男人笑嘻嘻地直起身子走近两步，立刻感受到森冷的精神力挡在自己面前。 他举起双手，哄小孩一样拖长了音调：“别这么紧张嘛。” 林娆不理他，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他，嘴角还有着蜿蜒凌乱的血痕。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奥康，是这两个家伙的顶头上司。” 男人指了指被捆住的a08和头颅无力垂落的031，目光掠过012的时候，他稍稍眯眼：“这个倒是好像没见过。” “不过无所谓了。”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摆手，笑容满面地向林娆稍稍探身：“你就是林娆吧？” 林娆抬手摸了一把唇边的血迹，盯着奥康的眼中浓黑色不断翻涌：“……滚。” “这么说可就让我太伤心了……”奥康做作地叹了口气，目光幽怨：“你小时候我还抱……哦不，看过你呢……” 他的语调轻飘飘的，带着某种隐秘的恶意与兴奋：“如果你真是她的话……虽然是隔着培养皿的玻璃。” 林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现在很头痛，不知道是因为力量透支还是怎么的，精神力有种被烧灼的痛感。 这种疼痛让她有些听不清对方说的话，但对他的不依不饶感到烦躁。 可两方的实力似乎有些悬殊，出于谨慎，她并不想贸然动手，所以造成了现在这样僵持的局面。 不过很快，这个局面就被打破了。 奥康看出她的不耐，“哎呀呀”地感叹两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算啦，不过来都来了，总得给我……”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笑意加深：“……找点乐子吧？”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林娆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只能凭借本能抬手一挡，金属相撞的铮鸣骤然作响！ 林娆刚刚已经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眼前一花，身前就多了一道人影，一股巨力从上而下压制住她，她有些艰难地喘着气，眼神划过自己手臂的时候，脑海里有一部分意识似乎产生了些微混沌的古怪感。 她现在没有任何的武器……但她的手臂就是最好的武器。 她的手臂内侧两道本不存在的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浮现了出来，在刚刚她抬手抵挡的时候，两柄漆黑的、镰刀一样的肢节骤然生长，在刹那间交叉起来挡住了奥康随手捡来的a08的巨斧。 这两根肢节贴着她的手臂内侧弯成一道平滑圆润的弧，但在指尖上方，它又向反方向弯折成弯刀的样子，这样让第一节就像是手柄一样能被林娆握在手里。 “哦，原来你还有这个。”奥康挑了挑眉，打量着她手臂延伸出的黑镰，镰刀看起来坚硬无比，两侧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它们刀身上的花纹图案几乎比奥康之前看到的任何一种虫族螯足都要繁杂华丽，这种图腾一样的暗纹让它们看上去有种诡异的美感。 “真漂亮，就算是在我的收藏品里也能名列前茅。”他毫不吝惜地赞叹，林娆阴沉着脸色，突然发力将巨斧格开，随后手臂一划，锋利的刀尖险些划破奥康的衣裳。 奥康叫了一声，不满道：“这可不行……！这衣服很贵的！” 他的话像是在跟朋友抱怨，但手上却是招招狠厉不留半分情面，那柄巨斧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手中锋利了一倍不止，现在连林娆的蛛丝都能轻而易举地切开，她所有延伸出去的蛛丝都落了空。 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妙，意识越来越沉重，好像要回归黑暗了，虽然有种难以忽视的不甘在叫嚣，但她无法阻止这一部分意识的沉没。 巨斧劈向她的脑袋，她侧身闪过，但还是慢了一步，斧子擦着她的肩膀砍下，在她手臂上留下了狰狞的血痕，如果不是她动作还算快，她的整只手臂都会被砍下来。 “怎么了，累了吗？” 奥康笑吟吟地，他的目光隐晦地掠过031和012，意有所指：“你得补充点能量，不然，会死的哦？” 这句话仿佛给她种了什么指令，她开始喃喃自语：“……想要……能量……更多……” 但很快她又咬了咬牙，嘴角的血迹蜿蜒而下：“不行……不行……” 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不能…… 奥康有意放慢了攻速，观察着她的反应，察觉到她的挣扎之后，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不能啊，这应该是这么多年以来最成功的一个……啧，加把火？” 他动了动手指，强大的精神力忽然向着012席卷过去，012受了伤，又失血过多，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这下子又被奥康的精神力裹挟着掠了过来，他根本挣脱不开。 林娆的余光瞥到他，人类的理智正在渐渐占据高地，她知道他帮了自己，而且奥康这个时候要拉他过来肯定不安好心，于是也开始调动自己的精神力，用尽全力撞向奥康。 奥康没料到她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反扑，精神力溃散了一瞬，012跌落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艰难地抬起头看过来，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混进了血色，黯淡了许多。 “……还是不能太放纵你。” 奥康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服，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笑眯眯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阴沉。 “实验体……得听话点。” 第119章 救救我们…… 他手中的巨斧不知道怎么的嗡鸣起来，像在不堪重负地颤抖。令人牙酸的一阵刺耳声响开始响起，巨斧竟然就在他手中开始融化、变形，到最后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团崎岖的东西，只不过头部延伸出了许多长长尖尖的刺，还带着倒钩。 如果被刺中，这些刺就会钩住体内的血肉，再想要拔出来，就会连皮带肉地撕下一整块。 林娆深深地喘着气，感觉自己有点呼吸困难——奥康的精神力放过了012，转而涌到了她这里，她的精神力似乎对012和031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对奥康完全无效，这时候正被逼得一步步压缩回来，她被奥康的精神力完全压在那个地方，前后左右都进退不得。 “没关系……剩一口气也能救回来，实验室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再说了，这可是他们最珍贵的那一批实验体……呵。” 奥康在念叨着什么，但林娆听不清，她只能看到那些尖刺正对着她，顶端的刺和旁边的倒钩似乎在张牙舞爪。 他望着林娆，突然微笑起来，指尖微微一动，吐出一个字：“去。” 像是听到了指令，那团崎岖的金属像离弦的箭一样眨眼间冲了出去！ 林娆咬着牙闭眼，但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传来了奥康饶有兴致的一声“咦”。 她……她好像被谁抱住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颊侧蹭着柔软的黑色短发，似乎还温热的躯体牢牢抱住她，挡在了她的前面。 “快……吃掉……”耳边传来嘶哑的男声，他的身体似乎在颤抖，林娆好像嗅到了血的味道，还有别的什么香气…… 她眼里原本变浅了一些的浓黑再次翻腾起来，颜色越发浓郁，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被送到嘴边的脖颈吸引了注意力，她尖尖的犬牙露了出来，但变得清晰了一些的理智在天人交战。 “吃掉……求你了。”012在颤抖，但同时他的气息也在变弱。林娆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嘶哑的声音，他咬着牙低声哀求，像在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吃掉……变强……求你了，活下去。”012喘息着，他的背后被那块金属物扎了进去，大量的血液在流失，他整个人几乎浸在血里。 “活下去……毁掉他们……你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他的头无力地埋在她的肩颈，她模糊地感觉到肩上一阵热意，不知是血还是什么，“你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毁掉他们，救救我们……” 林娆的脑后被一只手掌压住了，她顺从着他的力道俯首，脑海里终于有什么东西松开，她张口咬进他的脖颈。 血液和某种奇异的力量一起涌进她的身体，她浓黑的眼中有冰蓝色在丝丝缕缕地扩散，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又涌上了细微的灰白色，两种颜色融合起来，又被浓黑色悄无声息地吞噬。 012的手松开了，无力地滑落下去。林娆耳边他的声音也变得微弱，到最后几乎要听不清：“毁掉他们……救救我们……” 在最后一丝力量也从他体内消失的时候，他的身体也软了下来，林娆松手，半扶着他让他侧躺在地。 她再抬头的时候，瞳孔里是一片浓郁的黑，但少了先前那种诡异的感觉，多了几分清明。 奥康刚刚就已经停了手，抱着手臂站在巷子另一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直到现在才又笑了起来，和善地点点头：“不错……虽然有些出入，但也算达到了预期。” “你真的很烦人。” 林娆平静地望着他，此时的她虽然精神力再度变得森冷下来，但神情里已经没有了那种阴沉，反而平和了许多，没有那么古怪。 奥康讶异地看着她，喃喃道：“还提高了理智值？我还以为会被吞噬掉呢……” 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算了，带回去让实验室的人看看好了……这方面可不是我的专长。” 他闲庭信步一般迈出几步，可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林娆面前，五指成爪骤然抓向她的肩头，她歪了歪头，眼睛里忽然弥漫上灰白色的雾气，奥康不可抑制地看向她的眼睛，然后怔愣一瞬，动作也僵硬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向林娆的目光里带上切实的震惊。 这么快……就融合了？ “都是你们的人吧。”林娆轻声道，“有些东西也该还给你们。” 她弥漫着灰白色雾气的眼睛微微发亮，奥康再次僵住，林娆手臂的黑镰探出，闪电般割向他的脖颈，可他清醒得太快，即刻后退闪躲，脖子上只留下了一道血痕。 因为他的挣脱，林娆闷哼一声，嘴角流血，但她毫不在意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片刻不停地再度使用能力、再度上前。 奥康虽然每次都能很快清醒，但他每次确实都会不可避免的中招，所以林娆在他身上也留下了许多伤口，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足以让他比一开始的时候狼狈很多。 “混账东西……”奥康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他探手抓向林娆的手臂，但没料到林娆不躲不闪，他一把就抓住了，可是手下传来的触感不对，他快速地撇去一眼，看见手下的皮肤表面蔓延着灰色的纹路，像石头一样坚硬。 就趁着他愣神的一瞬间，林娆揉身攀上他肩头，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了个背摔，抬脚就要面无表情地用力踩下去，但他已经回过神来，就地翻滚躲了开去。 “还是小瞧了你……不愧是编号个位数的实验体，当年他们给你的编码到底是多少？” 奥康冷笑，他站在不远处与林娆对视，歪了歪头，露出恶意的微笑。 “不得不承认，你的资质确实很好。既然是这样……总有一天你会被回收的。” 林娆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眼里的灰白雾气变得浅淡，最后消弭无踪，只剩下浓郁的黑色不断翻涌。 奥康最后笑了一声，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林娆皱了皱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散开精神力找了一圈，切实地察觉到奥康的气息正在远去，虽然只是一瞬间。 脑海里的危机警报解除了，林娆浑身慢慢地放松下来，这时候她才腿一软，因为高强度的战斗而跪倒在地，头颅疲惫地垂着。 “活下去……” 她呢喃道，眼里的浓黑色一瞬间汹涌起来，但很快慢慢归于平息，像浴缸里被放掉的水，盘旋着钻入她瞳孔中间，她的眼睛恢复成剔透的浅黑。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几乎要把她撕裂一样的头痛，那种割裂感慢慢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撕裂伤一样的痛感和精神力上传来的灼烧感，这两种痛楚折磨着她刚刚回归的意识，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拉扯着她，让她渐渐脱力。 她跪着的身子晃了晃，终于不堪重负地向右侧摔倒在地。 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她迷蒙的视线似乎看见前面012的尸体在渐渐融化…… 怎么会这样……？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感觉这很古怪，但好像有个声音又在告诉她这理所当然。 ……算了。 她昏昏沉沉地想着，之前因为意识被压制，所以精神链接都一块被压制住了，直到现在她才察觉到精神链接另一头三只生命体焦躁不安的狂躁情绪，不过他们似乎正在靠近她。 来了吗……？ 那么……睡一会儿吧……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无边的、彻底的黑暗。 第120章 靠近我……成为我…… 黑暗……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娆无意识地蜷缩着身体，在温凉的、仿佛海水一样的物质里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球不断地转动，看上去有些不安。 她紧紧地皱着眉，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像是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呈现出浅淡的紫色。 “……” “……” 又来了……又是那种听不清内容的呓语，高高低低地混杂在一起，空灵又飘渺，她分辨不清。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她闭着眼睛努力回想，这样的场景总让她感觉有些熟悉。 但……想不起来。 周围的呓语声好像变近了，是错觉吗？她好像，能听清其中模糊的只言片语了……？ “救……” “……逃走……” “吃掉……” “毁……灭……” “……救……” 在某个瞬间，这些混乱的呓语突然消失了，周围变得一片安静，但仅仅只是片刻，林娆就再次听到了一个声音，不过这个声音很熟悉，她记得。 “……救救我们。” 是个嘶哑的男声。 林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开始不住地喘息，眼睛猛然睁开，剔透的浅黑色瞳孔里映出仿佛海面上投射下来的浮动光影。 那片光影忽然被什么遮住了，林娆被不知名的力量扼住脖颈，她睁大了眼睛挣扎着，但光影后忽然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瞳中浓郁的黑色翻涌着，好像要从那只眼睛里冲出来把她吞噬。 “靠近我……” 有人在说话。 “成为我……” 翻滚的黑色浪潮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 …… 林娆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大口地喘息。 她的瞳仁剧烈震颤，眼中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惧，旁边的人吓了一跳，立刻揽住了她的肩膀轻拍着她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林娆脱力地靠在身边人的肩头闭了闭眼，鼻端消毒水的味道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她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 ……还好，只是做梦，她现在在病房。 她舒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梦里那种夺取她全部心神的恐惧才慢慢淡化，她才后知后觉地倒吸一口凉气，虚弱又痛苦地小声喊了起来。 “痛痛痛……嘶……” 刚刚起身的动作太猛，牵扯到她的伤口了，现在全身的感觉回归，她突然就感觉到了伤口那里抗议一样剧烈的疼痛。 “慢点……先躺下，来……” 旁边的人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帮她调整了一下床的高度，扶着她躺了下来，她才有时间睁开眼睛，看向身边褐色长发的女孩。 “海伦……” “没事了，你现在安全啦。” 海伦温柔地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小声说：“大家都很担心你。”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因为出现治安问题，期末考试提前终止了，队长和艾塔去工会结算任务了；如梦和小喜鹊刚出去，去给你买吃的了；科洛和萧寻在跟治安局那边了解情况；我和瓷瓷留在这里照顾你……瓷瓷去给你拿药剂了。” 林娆艰难地呼吸了一下，转头看了一圈，在旁边的床位上看见了睡着的青绻和璨璨，他们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精神链接里传来的精神力波动也有些虚弱。 “他们……怎么了吗？” “还好，没什么事。”海伦看过去，叹了口气，“守了你一天，可能累了……除了有点虚弱，别的没什么情况。噢，洛嘉老师应该和白桦老师在一起。” 说话间，贺瓷回来了，她从门口进来，看见林娆已经醒来，稍稍加快了脚步：“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娆苦笑：“还好……就……就是有点疼……” 贺瓷抿了抿唇，把手里的药剂在她眼前晃了晃：“喏，拿了愈合药剂了，喝一点，一会得再去修复舱躺一躺。” 林娆顺从地把打开的药剂喝下，温凉的液体进入她的体内，她感觉伤口的地方传来细微的酥痒感。 “正好你也醒了……科洛和萧寻跟治安局的人回来了，那边想要问问你是什么情况。”贺瓷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是洛嘉老师和青绻璨璨他们找到你的，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倒在巷子里昏迷，身上全是血……地上还有一团古怪的金属物，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打量了一眼林娆，在病床边坐下来，轻声问：“巷子里到处都是血……应该不全是你的吧，你被人袭击了？” 林娆怔了怔：“除了我，没有别人了？” 贺瓷和海伦都摇了摇头，林娆皱了皱眉，忽然想起自己当时昏过去之前，似乎看到眼前012的尸体在消失……就像在融化。 所以，031和a08不会也……？ 她有些头痛地扶住了额头，昨晚上的事其实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就好像她的身体有自己的意识，自己在动作一样，她只能记得零零星星的片段…… 她叹了口气，门刚好打开了，萧寻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回头说了句什么，又转过来挥了挥手：“醒了，治安官在外面，想问你方不方便接受问询，你不想的话就让他们先回去。” 林娆拍了拍旁边海伦的手，小声说：“没关系，让他们进来吧……帮我调一下床。” 海伦应了一声，林娆的视线慢慢变化，然后转头看见门口萧寻和科洛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制服的治安官。 “你好，是林娆同学对吧？”为首的女人一脸严肃，她先是确认了一下林娆的身份，然后简单地问候一句，随后就开始了询问。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昨晚为什么会去那里？” “……不太记得，但我好像是被人控制了。”林娆回想了一下，慢慢说，“昨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呆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就在酒店前面的那个喷泉那里站了一会，原本打算吹吹风就回去的，但是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一个男人。 他向我搭话，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礼貌地回了一句还好，问他是谁，然后他突然看向我，我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然后就……记不太清了，再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到了那个巷子里。” “巷子里的事……我也记不清了，感觉昏昏沉沉的，不过我记得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灰白色眼睛的男人，还有一个男人拿着很大的斧头。拿着斧头的男人要砍我，我躲过了第一下，后面记不清。” 她的意识断断续续的，所以能记得的事情也有限，描述出来就有些乱糟糟的。治安官皱着眉，一边仔细地记录，一边时不时地问两句。 第121章 喏，这不就来了 等到问询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治安官站起身向她点头致意：“已经可以初步确定出现的三个人是在逃通缉犯，都是千手佛的人，至于最后一个出现的人目前还没有头绪，不过包括他在内的四个人的下落，我们会尽快查明。” 她说完又叮嘱了林娆一句好好休息，才带人离开。他们走后病房里稍稍空了下来，林娆才发现自己的队友们基本都回来了。 “可算结束了……还好还好，没凉，娆娆姐吃饭啦。” 游如梦和郗鹊把买来的晚饭给林娆摆在刚铺上的小桌子上面，林娆道了声谢，龇牙咧嘴地坐起身来开始吃饭。 “哎……还好还能吃得下饭，娆娆姐，你快把我们吓死了。” 游如梦一边叹气一边抱怨：“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有多惨……身上全是血，看着就跟……唉。” 林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我也没想到……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出门的，是真没想到就在酒店门口还能出事……他们手也伸太长了。” 秦惊鸾抱着手臂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嗯……不过这次好在你平安，而且看样子这事也闹起来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动手。” 如果林娆按照他们原本的设想就那么在漆黑的小巷子被一击毙命，那么他们有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处理林娆的尸体，并且掩盖掉自己的所有痕迹，等有人发现的时候，他们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不过现在倒好，林娆还活着，而且因为她的生命体带人找到了她，这件事曝出来了，就连达摩克利斯的期末考试都被迫中止，这件事已经有了不小的关注度，各个地方对千手佛的追查和防范力度都加强了，一时半会他们应该没心思再来找麻烦。 林娆咽下一口粥，喃喃道：“我感觉医院都快成我家了……不管在哪里，我一定最先熟悉医院。” 科洛幽幽道：“副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艾塔忽然轻轻一敲小桌板，林娆抬头，看见艾塔低眸看过来，金色的发丝垂落些许：“一会可能有人过来看你，你想不想见？” 林娆怔了怔：“谁……？” 秦惊鸾笑了一声，只不过听不出什么笑意：“还能是谁……辖区内出了这样的事，有些人总得有些表示。” 艾塔“嗯”了一声，平淡道：“洛嘉老师不方便出面，不过白桦老师把这件事报给第四军区的上将帕罗德了，对第四军区的管辖与治安提出了质疑……反正于情于理，那边都得来人。” 帕罗德·希斯？ 林娆皱了皱眉，虽然可以确定官方有人与千手佛和实验室有勾结，但是只能确定有一个古尔丹，至于他的上级邵泉峰知不知道还得另说，邵泉峰的上级帕罗德知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白桦趁机把这件事捅上去了，是不是已经试探过了？ 她吸了口气，点点头：“总不能不见……没事。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应该很快了……”艾塔拿来她的光脑递给她，“有消息。” 林娆拿过来看了看，发现消息还不少。 【白桦老师】：醒了没有？ 【白桦老师】：我在跟帕罗德交涉，晚点去看你。 【白桦老师】：好好休息，先别担心其他的。 是前不久发来的，林娆想了想，给他回了条消息。 【心如止水】：醒了，谢谢老师关心 【心如止水】：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想跟您单独说些事情…… 【白桦老师】：好，我知道了。 【白桦老师】：我跟帕罗德马上就到，等他走了再说。 林娆暂时关掉了跟白桦的聊天页面，趁着白桦还没来，回复了一下唐眷。 【眷哥】：醒了吗？醒了给我发条消息。 【眷哥】：你那边人很多，而且我这边一时半会不方便过去……白桦在吧？有事情告诉他 【眷哥】：这次的情况跟你开学之前那次很像……有空的话，跟我描述一下具体情况，好吗？ 【心如止水】：我醒了眷哥 【心如止水】：他在跟上将交涉，说是马上过来看我 【心如止水】：确实……昨晚巷子里有两个人等着我，我隐约听到他们的称呼，是031和a08，而且012昨晚也突然出现了 【心如止水】：昨晚应该不止千手佛，还有科研基地的人…… 【心如止水】：他们好像来了，晚点再跟你说。 林娆放下光脑抬眼，看见门正被打开，穿着整齐的白桦走了进来，他对她轻轻眨眼，然后看向身后的人。 “上将，夫人，就是这里。” 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有一男一女，男人穿着军装制服，戴着黑色手套，有着一头棕色的短发和黑色的眼睛，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眼神锐利，五官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边的女人则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大方又优雅，黑色的卷发披散着，漂亮精致的五官带着温柔的微笑。 林娆跟朋友们隐晦地交换了个眼神，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希斯夫人……虽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但她是帕罗德的妻子，跟他一起来似乎也合理。 帕罗德跟白桦走进病房，里面的人都略略让开了路，并且低头问好：“上将。” 连林娆也点了点头，露出虚弱的笑容：“上将好。” “嗯，不必多礼。”帕罗德点头应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神缓缓打量着她，“感觉怎么样？” 林娆不知道怎么说，帕罗德的目光很平淡，但令她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他好像把她当做什么物件一样，在进行什么评估。 “……还好，谢谢上将关心。” 她暗地里捏紧指尖，有些紧张地回答帕罗德的问话，她这样的学生第一次见到这种身份的人物，会紧张是很正常的。 “好。医院这边会提供最好的医疗技术服务，会帮你休养好的。”帕罗德看着她，黑色的眼睛好像深不见底的井，似乎带着某种审视与探询，“这次的事在我的辖区里发生，很抱歉，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给你和贵校一个交代。” 林娆有些怔愣地应了一声：“好……好的，谢谢您。” 希斯夫人一直在旁边站着，直到现在才双手搭上帕罗德的肩膀，笑盈盈地弯了弯身子，黑色的卷发从她的肩头垂落下来：“小姑娘不用担心，这段时间就好好养着吧。” 林娆敏锐地发现希斯夫人的手搭上帕罗德的肩膀的时候，他的姿态似乎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差点让她以为是错觉，不过林娆看见了他略略垂下的目光，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 希斯夫人也怪怪的……她之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可都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可不是现在这种柔美的温婉佳人。 不过没等她多想，希斯夫人已经转头跟身后跟来的侍从耳语了什么，侍从点头走了出去，希斯夫人回过头来，温柔地微笑：“听说小姑娘喜欢养生命体……这次在我们这里受到了惊吓，期末考试也没有完成，我们想着，这该补偿一下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和似乎是轮子滚在地上咕噜噜的声音，希斯夫人继续说：“所以先给小姑娘带来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她看着林娆，眼里忽然出现点林娆所熟悉的狡黠神情，她对她眨了眨眼，笑意盈盈地侧开了身子，露出身后侍从推进来的一个精致的大笼子。 林娆视线一转看了过去，然后因为惊讶瞪大了眼睛。 笼子里赫然是一只懒洋洋地趴伏着的猎豹，它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察觉到林娆的视线，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暗金色的眼睛缓慢一眨，弥漫上某种心照不宣的笑意。 喏，这不就来了。 第122章 看到了什么? 帕罗德似乎还有公事要忙，所以只是稍微坐了一下就走了，白桦把他们送出门外，过了一会儿才折返回来。 “可算送走了……跟这种人类打交道就是麻烦。” 白桦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头顶的狼耳抖了抖，坐在了林娆的床边。 “现在怎么样？” “就是还有点疼，别的倒没什么……”林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真遭罪了……” 白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笼子，随手将它打开了，里面的猎豹轻盈地跃上病床，在林娆身边坐下来。 “晚上好，小姐。能在这样的地方与你重逢真是令人惊讶。” 克伦低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抬眼看向她。 “您遭遇危险的时候，您的生命体都不在身边么？” 林娆苦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传来了少年阴恻恻的磨牙声：“臭豹子，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 白桦一脸早有预料地让了让地方，身后果然立刻扑过来一道深红色的影子，守在林娆身边对着克伦龇牙。 他确实是太累了，守着林娆的时候一直没睡，而且林娆后来昏过去的时候，虽然被压制的精神链接恢复了，但是她枯竭的精神力状态也影响到了跟她链接的生命体，所以他们状态都不是很好。 ……谁知道一醒来就听见有人在暗戳戳地说他们坏话。 克伦歪了歪脑袋，没有说话，青绻哼了一声，一甩尾巴背对着他，在林娆肩侧趴了下来：“现在不跟你吵……姐姐，你怎么样了？” 林娆很欣慰青绻好像懂事了不少，看着他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慈爱：“挺好的……辛苦你们啦。” 青绻乖巧地蹭了蹭她，小声说：“姐姐，你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璨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毛绒绒的脑袋抵着她的肩。 “抱歉啦……我也没想到，以后不会了。” 林娆小声道歉，没注意到白桦给自己的队友们打了个手势，他们都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好了，趁着现在还不算太晚，说点正事？” 白桦搬着椅子挪近了点，闲闲地抱起双臂向后靠在椅背上，挑眉看了眼围了林娆一圈的生命体。 “还用不用清场？” 林娆的目光在身边转了一圈，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自家狐狸和金毛殷切的目光下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来什么，看向克伦，正了正脸色：“不过你的话……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的事有可能危及生命，你跟着我也不一定安全，如果你不想参与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自由。” 她顿了一下，看着克伦的眼神隐隐透出了某种若有似无的警告：“但如果你现在不离开，决定跟着我的话，以后可就走不了了。” 克伦端正地坐在床边，稍稍低头看着她，暗金色的眼睛里涌动着隐隐约约的暗潮。他的尾巴甩得慢悠悠地，好像他正在思考，所以连着尾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林娆耐心地等着，病房里一时间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运作的细微响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克伦才眨了眨眼，尾巴忽然一甩，慢悠悠地勾上了林娆的手腕。 他的尾巴和璨璨、青绻的都不一样，绒毛要短一些，也更细，被圈住的时候就像手腕上戴了一种特制的毛绒手镯，暖融融的，很舒服。 林娆下意识地蹭到他的尾巴一端，克伦似乎是舒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垂下脑袋：“小姐，危险通常与机遇并存，这我还是清楚的。” “所以……”林娆抬眼看向他，与他暗金色的眼睛对视，同时察觉到一股风一样轻飘飘的精神力正在向自己这里试探着小心延伸。 “接受我吧，我会帮您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林娆也就没再拒绝，调动出自己恢复了一些的精神力，与克伦链接。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很快就完成了，克伦有些新奇地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看向林娆的目光略带惊叹：“果然有用……” 青绻不爽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璨璨则推了推白桦：“老师要说什么？” 白桦饶有兴致地看着克伦跟林娆链接，他也跟林娆链接过，那种感觉确实很好，他都有点羡慕洛嘉了。 被璨璨推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把林娆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好了，可以说正事了吧？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给我完整的描述一下。” 林娆叹了口气，再次回忆起来，把昨天晚上从她走出酒店大门开始，从头到尾详细地又说了一遍，除去她确实记不清的细节，她把一些刚刚跟治安官没有说的内容也告诉白桦了。 毕竟治安官是这边官方的人，目前形势不明朗，多少还是提防一点好，白桦么是自己人，说的详细点有助于推进他们正在做的事。 “你说012突然出现了？” 林娆的陈述结束后，白桦沉思了一会，首先提了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名字。他对他印象还挺深刻的，不论是因为他那次异化的过程，还是他在治安局眼皮子底下逃脱，他都有让他正视的价值。 更何况，他在林娆这件事里不知道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娆点了点头，眼里还有点茫然：“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那里，还会在那种时候突然出现……” 她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不过他确实帮了我，最后会死……也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为了帮她，他或许可以在林娆和奥康对峙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绝对能做到，毕竟都已经逃了这么久还没被抓到，还来到了第四军区，他隐匿逃遁的能力应该还是可以的。 “眷哥说我跟他的编码一样，有可能来自一个地方，而他很可能是来自那个科研基地，所以我可能也是。”林娆咬了咬牙，“我不记得了……但是确实有可能，因为我……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白桦看向她，眉梢微抬：“看到了什么？” 第123章 是谁在说话? 林娆抿唇，动了动手臂，趴在旁边的青绻和璨璨让开了一些，林娆抬了抬下巴，示意白桦帮她挽起病服的衣袖，袖子被挽到她的手肘处，露出她白皙柔软但有着一些伤痕的小臂。 白桦收手探询地看向她，她皱了皱眉，脸上显出一种忍耐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似乎比方才更苍白了一点。 “啊……” 青绻忽然惊讶地出声，白桦低头看去，看见林娆展露出来的手臂内侧，正中央蠕动着挣扎出一条竖线的痕迹，从她的手腕一直到她的手肘。 “这是……” 白桦的瞳孔骤缩，忽地抬头盯着林娆，林娆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在意识昏沉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像自己会动，就像有另一个人在操纵我的身体……我只能偶尔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 她让璨璨把病床的高度又调高了些，望向自己的手臂：“虽然我当时很昏沉，但是我确定我看到我的手臂上长出了东西……” 她的眉眼压着，眼里暗下来，流露出有些迷茫的恐惧：“我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吧……” 白桦抿了抿唇，显然是也想起了当时012异化的场景，但这件事他也不好说，只能问起了别的：“你现在能让它……长出来吗？” 林娆摇了摇头：“不能，它似乎只有在我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出现。” 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而且……我听到那个人跟我说的话了。” “实验体……得听话点。” 她复述着当时奥康说的话，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在场的生命体都收了声，病房里静悄悄的。 “实验体……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好一会儿，白桦才揉了揉眉心，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林娆：“难怪你的精神力这么特殊……一般人很少有这样的特质，你很有可能是……被注射了某些虫族基因。” 林娆默然无语，她望着天花板，安静得像一具人偶。 白桦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似乎在思考什么，克伦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联邦对于在人类身上做实验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他一向不太关心这种与他无关的事，但是在进入希斯家之前、他还在生命体训练基地的时候，偶尔也能听到相关的信息。他记得上次听到这种事情是在好几年前，两个研究员路过的时候聊天提到的。 不知道是说什么说起来的，一个提了一嘴，另一个立刻就让他别说了，说这东西早就禁了，还是不要说的好。 白桦抓了抓头发，皱起了眉：“明面上联邦是明令禁止的……很久以前发现过有些实验室会试图利用某些异兽来强化人类的身体或者精神力，不过因为接受实验的人要么异化要么直接死亡，很快就被严令禁止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不过明面上没有了，私底下有没有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还在军区的时候，据我所知，有些人对这种事是持支持态度的，大都是激进派。” “如果实验还在继续，看来他们十几年前就已经把主意打到虫族身上了。”林娆忽然接话，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条整齐的竖线已经随着她的意志消退下去，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总算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妈妈总是很紧张我的身体了……原来是这样。不过，她知道这件事……” 她呢喃道，想起那个迷雾酒吧下面的废墟，那里看着就很附和之前那位婆婆说的因为爆炸而废弃的实验室。 所以……真的是因为“爆炸”吗？唐眷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里，他有没有查到林娆到底是从哪里被捡回去的？ 她隐约有了猜想，有些费力地拿起光脑给唐眷发消息。 【心如止水】：眷哥，你查到我妈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了吗？ 【心如止水】：我这边在和白桦老师说事情……你什么时候有空？ 原本林娆其实没想着唐眷能很快回她，毕竟他好像有点忙。不过出乎意料地，他不仅回了，还直接打了一个通讯过来。 “喂，娆娆？” 青年的声音稍稍有些喘，感觉像是刚经历了什么运动。林娆应了一声，白桦毫不客气地往前挪了挪椅子，把事情言简意赅地跟唐眷复述了一遍。 唐眷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林娆能够想象他头疼地捏着眉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起刚刚林娆在信息里问过他的事情。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阮姨的那件事，现在查得差不多了。” 唐眷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也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一声：“本来阮姨为了保护你，不希望你知道这些事，免得被卷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现在看情况，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我和阮姨，我们都是夜行者。夜行者在官方那里没有什么记录，也很少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人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人数众多，基本每一个都对虫族欲杀之而后快。我们的日常就是和虫族打交道……不过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意外状况。” “比如阮姨那次，最开始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但是阮姨带的那支队伍意外发现了虫族活动的地方有人类踏足的痕迹，她可能一开始没在意，但是后来又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人影，追着去结果发现了一个科研基地。” “她当时没有打草惊蛇，不过回来之后向首领请示了一下之后就带人潜入进去，结果在里面发现了……” 唐眷的声音停了停，通讯中传来他压抑的气声。 “……发现了很多泡在营养液里的人类、虫族，以及半人半虫的怪物。” “除此之外，在那个科研基地的其他地方，还有其他被关在一起的、活着的人类，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孕妇。” “再后来，她再次潜入的时候，想办法把那些人放了，然后把那个科研基地炸了，才有了后面你说的爆炸……就是迷雾酒吧那里，底下的残骸就是当年的实验室。” 唐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这是一份任务报告上的内容，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因为内容机密，并且因为官方那边说是为民众考虑的强烈要求，这份档案被封存起来了，我也是刚刚找到。” “如果任务报告内容没错的话，娆娆，”唐眷喊她的名字，语气十分复杂，但又像是不忍刺激到她，放得轻轻的，“你就是那些实验体里的一个，阮姨是从那里把你带回来的。” 林娆咬着唇，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奇怪。 她在愤怒，但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愤怒，只能感觉到一片阴郁，这让她表面看上去很平静。知道了这些，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比如她手臂上的东西，比如她全面爆发时会变得越来越冷的精神力，比如她对于虫族超乎常人的敏感程度…… 还有她脑海里，好像是另一个她自己的，那个能在某些时刻掌控她身体的意识。 她有些恍惚，那种割裂感好像又来了，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在茫然，而另一部分意识在低声嘲笑。 “靠近我……成为我……” 是谁在说话？ 她猛然被推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白桦拧着眉的关切神情。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我还好。” 唐眷叹了口气，轻声说：“没关系的，娆娆，你看你现在还是好好的……我们都会帮你，你还是你，不会变成那种怪物的。” 你还是你…… 林娆混沌的脑海里好像破开了一条缝隙，隐约有光顺着这道缝隙漏进来，她的思维稍稍清晰了一些，忽然想起一个之前一直被忽视的问题。 她是穿越而来的，那么之前的“林娆”呢？她的意识在哪里？ 她原本以为林娆是死在那次小巷子里针对她发动的袭击里了，但现在看来……也许没有，也许，她是被吞噬、同化了。 “靠近我……” “成为我……” 是谁在说话？ ……是“她”。 第124章 对，我也是 林娆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恢复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难以置信，但事情就是发生了，不是吗？ 那个声音就是“林娆”的话，说明本来这具身体应该已经被虫族的那一部分控制了，如果林娆没有因为穿越而在这具身体里醒来，那么这个“林娆”会死，还是会作为一个半人半虫的怪物活下去？ 她不知道。 不过，她能在这里醒来，从各种方面来讲，或许都是一次“重生”。 林娆深呼吸了一下，将自己混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在她的要求下，队友们大都回酒店去休息了，只有海伦和艾塔留在这里，白桦作为老师也在。 不过因为林娆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他们连带着三个生命体也都出去了。 ……她得想办法，把这些事情理一理。 她看着自己的手，手掌上纹路浅但分明，五指纤细修长，怎么看都是正常的一双人类的手。 她的视线下移，顺着手腕滑到自己裸露出来的手臂内侧上，随着她的心念一动，那道竖线又显现了出来，只不过没能长出她意识模糊间瞥见的黑镰。 但是这已经是个意外了，毕竟她记得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它很快就自顾自地消退下去，她完全控制不了。 而现在，她能模糊地摸索到体内的某种力量，然后牵引着它们一点点地显露。 手臂上的细线消退下去，林娆抿了抿唇，盯着自己平滑如初的手臂，眼睛里剔透的浅黑慢慢变深，同时她的手臂上有一部分皮肤忽然蔓延上了灰色的裂痕一样的纹路，并且那一片区域的肤色也开始泛上了无生机的灰白。 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捏了捏，手下的触感十分坚硬，就像是石头一样，她直觉这东西至少能硬扛住光刀的一下。 这是012的能力……？不过，似乎他用的时候没见过有这种纹路，而且皮肤也不会变成灰白色。 她尝试着将硬化的范围扩大，但当她的一半小臂都被硬化的时候，她开始有些头疼，精神力倦怠下来。 林娆默默地记下自己的极限，开始研究其他的能力。 这些能力就像水滴一样融入了她的精神力，她能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更多变了，她的精神力有了更多可以展现的特质。 以前她的精神力是偏凉的、隐蔽的，而现在，它还可以是“坚硬的”、像雾气一样飘渺不定、拥有迷惑性的…… 不过，现在那个精神迷惑没有可以配合的实验对象……先算了。 林娆叹了口气，又撩起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自己的发尾，原先那并不特别显眼的银白渐变又向上延伸了些，现在大概有一指长的距离。 她端详了一阵，盯着这银白色的发尾，慢慢牵引着新摸索到的力量灌注进去，那银白色就在她眼前延伸边长，拉出了长长的蛛丝。 她正摸着蛛丝研究它，忽然察觉到了有哪里散发出了不太熟悉的精神力波动，她眼前一花，身后的蛛丝骤然暴涨，以快过她思维的速度射了出去，紧紧缠住了什么。 林娆直到那个东西被缠住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把对方缠成一个茧的蛛丝，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它……它怎么这么快？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研究这个的好时候，既然蛛丝已经主动上阵了，林娆也就把它好好利用起来，将窗台上那个小臂长的“茧”稍稍拉扯过来一些。 “……抱歉，可以先放开我吗？” 林娆忽然听到了闷闷的少女的声音，她愣了愣，环视了一周，最后有些不敢确定地望向那个茧。 “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没有恶意。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缠住我的四肢，但是请让我能够呼吸。” 那个少女说话声轻轻的，听起来似乎有点虚弱，林娆犹疑了一下，还是把蛛丝松了松，如她所说撤回了一部分蛛丝。 等她的身形显露出来的时候，林娆深吸了一口气，扶住额头，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是一只猫。 她有着一身罕见的紫藤色皮毛，颜色并没有太深，饱和度也正好，是一种看上去就让人联想到安静、优雅的偏蓝的紫色。她身形娇小，但姿态优雅，翠绿色的眼睛像春日里幼嫩的新叶，水盈盈的，很漂亮。 林娆好心地把蛛丝的牵扯稍微松了松，所以这只猫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四肢上的蛛丝就像是她本身毛色的变化；只不过如果她有什么异动，蛛丝立刻扯紧，她就会被再次牢牢地捆起来。 重新得到了新鲜的空气，这只紫藤色的猫咪胸膛起伏了一下，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了出来，身后的尾巴晃了起来。 ……尾巴？ 林娆眯了眯眼，她刚才好像眼花了，看到了尾巴的影子……嗯？ 她眼睛睁大，看清猫咪身后确确实实有两条尾巴在晃动的时候，她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能力，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猫又？” 缓过来的猫坐直了身子，耳朵轻轻一抖：“……也许吧，以前的研究员这样叫过我，但我不知道，没有谁告诉我我是什么，我也没见过同类。” “研究员？” 林娆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在这种节骨眼上听到这个，很难不让她往那件事上联想。 “嗯。”猫转了转视线，略略垂眼，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话。 “首先，我想向你确认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林娆看着她，仔细地打量着她，感觉实在没见过，但是当她无意间接触到她隐约的、微弱的精神力波动之后，她似乎有些想起来了。 “住宅区……变异鼹鼠那边？” 那只半透明的猫，不会就是她吧？ “对，是我。”猫似乎稍稍松了口气，小心地靠近了几步，“我看到你在尝试你的能力了……其实我之前就在注意你，你很特别。” 她犹豫了一下，翠绿色的眼睛慢慢一眨：“第一次的变异鼹鼠是我赶出去的，第二次的也是，最后给你们引路的也是我，我后来从他的房间里跑出去了。” 她突然说这些，林娆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很惊讶，但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看她特殊？他们能发现那个实验室，可是多亏了她的引路。 “我知道你不明白……不过没关系，我会解释。你已经知道了我带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是哪里吧？那是个实验室。” 猫看出她的疑惑，轻声解释：“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里要重建的消息……我是为了阻止那里重建，但是我自己又办不到。现在因为你的事，这附近里里外外都会被牢牢盯着，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会再轻举妄动了，谢谢你。” 她似乎咬了咬牙，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怨恨：“那个实验室……原本就不该存在的。” 林娆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不属于人类的虫族那边衍生过来的能力用多了，她对于某些东西的感知似乎更强烈了。她打量着猫，想起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半透明的形态，谨慎地问：“你……也是……？” 猫点了点头，林娆似乎感觉到她紧绷起来的情绪：“对，我也是……是那里的实验体。” 第125章 彻底毁掉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意料，林娆听到的时候不觉得意外，但是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类？ “他们还会拿生命体做实验？” 林娆的声音不由得放得轻了些，这只猫看上去不大，听声音，如果是人类的话，也就是和她差不了多少的女孩。不知道被动了什么手脚，才会变成那样半透明的状态。 “当然，连人类都不放过，生命体自然也逃不过。”紫藤色的猫低头用爪子扫了扫脸，轻声道，“有很多人认为生命体本来就低人一等，只是任人使用的畜生。” 她们安静了一会儿，猫吸了口气，翠绿色的眼睛凝视着林娆，说回刚才的话题。 “那些变异鼹鼠其实也是实验室的产物，你应该有所察觉吧？当年实验室那里被烧毁的时候，有人把我们放走了，可能是看我们模样还正常，没有发生异变……不过我们也就是实验比较成功的产物而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抬头看林娆：“你对实验室了解得多吗？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实验室见过你……你是人类的话，是什么编码？” 林娆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的编码……我被收养了，编码那里被皮肤修复术遮盖掉了。” 猫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有些羡慕地轻叹一口气：“真好……你不知道，有很多被放出来的实验体，后来都被追杀了。他们没过过几天自由的日子，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林娆一怔，感觉这桥段有点耳熟：“是这样吗？实验室在追杀他们？” 猫点了点脑袋，翠绿色的眼睛有些黯淡：“当时我还小，是跟别的生命体一起逃出来的……我们一起生活了一阵子，她在实验室待了很久，告诉了我很多。” “一开始跑出来的时候，她就告诉我，要小心一点，因为不知道实验室在别的地方还有没有据点，只要他们没有被彻底毁掉，像我们这样出逃的实验体，就会被他们派出的清理者追杀到死。” “清理者？” 林娆听见了新的概念，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大概也能猜出些什么。 “嗯，清理者，实验室用这些人来清理不听话的、出逃的、背叛的、有威胁的实验体，或者是工作人员。” 猫眨了眨眼睛，剔透的翠色眼眸映着隐隐约约的光：“就像那个012一样……我知道他，他是跟着你来的。” 提到012，林娆有些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现在她对他抱有的态度和情绪都还比较复杂，不过她确实是被他救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见过他吗？他跟着我？” “见过，他远远地缀在你附近，不过从来没有靠近……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他那里去，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放我走了。我能察觉到他的气息，他是清理者。” 猫有些困惑，歪了歪脑袋：“清理者据说是是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的实验体，他们只有某一部分得到了强化，整体上已经快要被虫族的基因吞噬了。如果清理者被彻底吞噬失去理智，就会被清理掉，换上新的清理者。” “我应该……也在清理者的名单上，他那个时候居然没有对我动手。” “哦，除了你碰上那三个人的时候……他那个时候突然产生了异化，挨了好一会才挨过去，才能过去帮你的。原本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你展开了精神力……” 猫有些犹豫，她悄悄地抬眼瞥了一眼林娆，又低下头去，有些不安的在地上磨蹭着自己的爪子：“虽然不知道具体你融合了哪种虫族的基因，但是肯定是高级别的，你的序列比我们都高。” 她的爪子停了下来，她还是低着头，声音小了一些，好在林娆耳力好，还能听见：“……我融合的是尖节尺蠖的基因，所以能够变成别的东西的样子，这是我变异出来的能力。不过有时间限制，时效一到就会陷入虚弱期……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半透明的样子。” “除此之外，我还能隐约感知到别的实验体的状态。被注入虫族基因的人类和生命体跟正常的是不一样的；实验比较成功、融合得比较好、还保有自主意识的和实验失败的、被吞噬的实验体也是不一样的。” “你……你的气息有点奇怪，但更像是融合成功的。” 猫抬起了头，看着林娆，后一句话就肯定多了：“不过，你的气息比我们都要强。” 林娆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她说自己气息奇怪是怎么回事……或许就是因为“林娆”。原本的她大概确实是被吞噬了，可是后来的她没有，她还有自己完整的意识。 “既然你是高序列，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时候听到过奇怪的声音？”猫犹豫了一下，还是有点好奇地看了过去，“就是那种，很多人，在你脑海里说话的那种。” 林娆愣了一下，想起那些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毁灭”、“吃掉”之类字眼的声音：“那是什么？” 猫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我是听别的生命体说的，他们说听见研究院讨论虫族的沟通方式，他们认为虫族是通过庞大的精神力网络来接触的。它们的精神力跟人类和生命体都不一样，可以连接好多虫族，接受好多信息，尤其是序列高的虫族。” “就好像一个种群的母虫能够控制种群里所有的虫族一样，它们就是通过这个精神力网络来实现沟通和高位对低位的控制的。” “如果能够继承到这一点的话，你或许有的时候能跟别的同样融合了虫族基因的实验体产生链接……” 原来是这样……那么她能链接多个生命体大概也是由虫族的这个特性衍生来的？ 但，这个暂且不提，如果她听到的都是实验体的意识，那么现在到底有多少实验体…… 她回想起那些模糊的、从四面八方向潮水一样涌来把她密不透风包裹住的声音，里面掺杂着的痛苦又绝望的阴暗情绪几乎要把她整个淹没。 “你融合的情况很不错，我看过你跟那三个人的战斗，你还有成长的空间。”猫忽然又说话了，她看向林娆的目光似乎有些复杂，但林娆清楚地看到了近乎哀求的恳切。 “他们的目的就是打造出最强大的战士……你没有被吞噬、实力又强，你也许就是那一个能带着我们、帮助我们毁掉实验室的人。” “就算不是帮我们，就算是为了你自己……把他们毁掉吧，彻底毁掉。” 第126章 就叫阿韶吧 “……我知道了。” 林娆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她眨了眨眼，剩下的蛛丝也窸窸窣窣地收了回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抱歉刚刚那样对你。” 地上的猫活动了一下四肢，用力伸了个懒腰：“没关系，可以理解。” 她恢复端坐的姿态，看了一眼林娆，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口。她轻盈地跃上窗台，回头看向林娆：“你好好养伤，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看你的。” 林娆应了一声，在她跳下窗台的前一刻叫住了她：“等一下。” 紫藤色的猫咪险险刹住了脚，尾巴用力一甩，回头递来疑惑的眼神。 林娆轻轻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你要不要……先跟着我？” 猫咪显然是怔住了，林娆观察着她的反应，继续说：“你在这里容易被清理者追杀，对吧？来我身边，虽然我可能也会有人追杀，但是眼下一时半会他们不会动我，以后他们就不一定打得过我了。” “你想要摧毁那个实验室，我也想，我们都是实验体，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共通的。我可能……会需要你，你愿意来帮我吗？我的精神力也能帮你提升。” 其实她是看出小猫刚刚犹豫的姿态大概是想提相关的事……虽然只是一种莫名的预感，但是她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如果单靠自己，生命体其实应该并不好躲避清理者的追杀，更何况他们还是实验体，如果被一些人类发现了，还会被叫成怪物赶尽杀绝。就算有其他生命体的帮助，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应该也很不容易。 猫咪翠色的眼睛有点茫然地盯着她，像是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她的意思，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点不知所措地抬了抬爪子：“你……你说真的？” 她低了低脑袋，有些局促地小声道：“我以为……” 她刚刚确实是想问这件事的，一起逃出来的生命体死的死散的散，之前带着她的那位前辈也在之前被清理者“清除”了，她靠着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 如林娆所说，如果能跟在她身边的话，有人照应，她就不会像无名无姓的野猫一样被人肆意屠戮，哪天悄无声息地死在一个巷子里也没人发觉。 只不过，她观察林娆好几天，早就知道她身边有众多的生命体，除了常驻的金毛、狐狸、黑豹，有时候还有限定的银狼…… 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 “当然，我是认真的。你愿意吗？” 林娆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有些乱的思绪，她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愿意。” “那就没问题了。”林娆展颜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有时间我带你去办个手续就好了。” 说到这个，猫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我没有名字……也没有编号，生命体没有特殊的编码。” 林娆愣了愣，赶紧挥了挥手：“没关系没关系，我再给你起一个……过来，让我看看。” 猫咪的跳跃力很好，她后腿一发力，整只猫就轻轻落在林娆的病床上，她向林娆走近两步，有些拘谨地蹲坐在床沿的空位置上。 林娆试探着伸了伸手，猫咪乖觉地低下脑袋接受了她的抚摸，她无声地舒了口气，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放松地眯了眯眼。 “叫阿韶吧，”林娆轻柔地揉着猫咪的脑袋，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翠色眼睛小声说，“你就叫阿韶吧。” …… 住院的第三天上午，林娆跟朋友们在病房里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眼前寸头的少年，林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有点眼熟的人到底是谁……这不是那个1班辅修机战系的小怪物么？ 她看了一眼邵光，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穿得正式、举手投足都散发着精英气息的青年男人和后面的几个侍从，有点摸不着头脑：“邵光同学……？” 邵光习惯性地摸了摸脑袋，他似乎也有点不太习惯身边的那位青年，瞥过去一眼又回头来对着林娆笑：“林娆同学你好……我是代表我父亲来探望你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青年，两个人对上视线，青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向身后的侍从打了个手势，侍从们一个接一个地把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到了一边。 林娆茫然地看了一眼科洛，后者露出了牙疼一样的表情，迅速凑过来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他爸爸是第四军区的中将邵泉峰……” 林娆张了张嘴，显然是被震惊到了：这还是个官二代？ ……好吧，达摩克利斯里连贵族都有，有官二代好像也很正常。 她收敛了一下表情，对邵光摆出礼貌的微笑：“谢谢……费心了。” “嗐……”邵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爸他有公事在身，跟副官都不方便来，又听说我是你同学，就把我拉过来了……希望你不介意。”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感谢他的好意。”林娆也连忙摇头，“也谢谢你们来看我。” “没关系，都是同学嘛。”邵光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看上去有种少年人特有的活力意气。 “之前期中考试就注意到你们了，居然能在副本里撑那么久，果然到最后成绩也很好，我记得是前三吧？”他念叨起来，“那时候就想跟你们认识认识了，可惜后来突然变忙了，也没机会找你们。” 他搓了搓手，眼睛微微发亮：“等你好了，回学校咱们要不要一起下个副本或者切磋一下什么的？我对你们很感兴趣！” 林娆有点应付不来这样的热情，不动声色地靠后了一些，和善地微笑点头：“当然，有机会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邵光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他跟林娆又随意地聊了几句，很快就起身告辞。 “我一会还有事，那今天就先这样？”邵光站起身，笑道：“好好养伤，我们有机会再见——或许，可以跟我握个手吗？” 他眼神往身边的青年身上飘了飘，小声说：“拍照留念，我父亲要求的，给他交差……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 “当然可以。”林娆笑了笑，伸出手来与他交握，那边的青年果然打开了光脑的摄影模式，飞快地拍下了照片。 “好啦，那我就先走啦，下回再见！”邵光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跟病房里的人笑眯眯地一一打过招呼，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病房。 第127章 他不是什么好人 等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远去，阿韶从床底跳了上来，将自己团成一团安静地缩在了林娆的腿上。 邵光进来之前她恰好习惯性地听见动静就跳下去躲了起来，林娆就让她先在地上待着，等邵光走了再出来。 不论是她自己，还是林娆，都下意识地想把作为生命体实验体的她藏起来，毕竟这可还是在第四军区的地盘上呢。 林娆熟练地接住了她，一边撸猫一边看向郗鹊，郗鹊意会地点点头，散发出精神力在屋里找了一圈，对她点点头。 “呼……还好。”林娆终于长出一口气，脑袋后仰靠在了病床上，“他原来是邵泉峰的儿子啊……没想到。” 因为古尔丹是邵泉峰的副官，目前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古尔丹自己跟实验室和千手佛有勾结，还是古尔丹的上级邵泉峰，乃至更上级帕罗德都有参与，所以他们提防着所有官方人员，重点提防这三个人。 刚刚是让郗鹊查一下他们有没有趁机在屋里装什么窃听器之类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好，目前看上去没有。 不过……礼物里？ 她的目光又转向旁边整齐的一小堆礼品，站在附近的秦惊鸾已经开始上手拆了：“大多数都是些吃的……喏，这还有个摆件。” 不论是什么，都经郗鹊的手过了一遍，这样查了一通下来，也没发现什么别的。 “可能真的就是来看看吧……”林娆松了口气，抱怨，“这种要说很多场面话的场合还是不适合我，下回我就装死……鸾姐你帮我说嘛。” 她故作可怜地扯住了秦惊鸾的衣袖，秦惊鸾好笑地看着她：“可以啊。” 游如梦在后面哼哼笑了两声：“你就宠她吧……” 艾塔看着她们说笑，眉眼间的神色也很放松。不过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敲了敲病床尾部的护栏：“那个邵光……我建议还是要注意一下。” 林娆看过来，探询的目光转到她脸上：“他怎么了吗？” 科洛在旁边叹了口气，接着艾塔的话说下去：“他这个人吧……就是……” 他再度露出了牙疼一样有些纠结的表情，整理了一下措辞才有些不确定地说：“没什么同理心？” 林娆愣了愣：“啊？” 科洛抓了一下头发，萧寻在旁边耸了耸肩：“你别看他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像个什么……阳光大男孩？”他皱了皱眉，咕哝道：“有人是这么说的，这都什么形容词……” “但实际上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亲切，他对别人的痛苦低落完全没有理解力，可能还很有兴趣……” 萧寻啧了一声，抬眼扫了一圈生灵系的队友们：“他不常在生灵系上课，你们可能不熟悉他，相对来讲，我们这些机战系的跟他相处时间更多。而且，他的身份，大家都明白吧？” 他顿了顿，一锤定音：“总之，没事别理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科洛和艾塔都点头表示赞同，林娆几个面面相觑，纷纷比了个“ok”的手势。 “话说回来……娆娆姐，阿韶真漂亮啊……” 游如梦怀里抱着布丁，偷眼瞅着林娆怀里的阿韶，阿韶紫藤色的皮毛本就罕见，颜色也很漂亮，虽然林娆给他们见过了，但是再看一次还是很好看……还有两条尾巴！ 林娆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阿韶的脑袋，阿韶坐起身来，面对着游如梦扬起脑袋。 游如梦蠢蠢欲动地伸出了手，还没摸到阿韶就被怀里的布丁一爪子按住了手臂。 她跟布丁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布丁一扭头一甩尾巴跳了下来，路过阿韶的时候在她身上嗅了嗅，两只小猫头贴着头互相认识了一下，不知道交流了什么，两只一起走向了林娆，在她腿上挤挤挨挨地凑成一团。 林娆乐得仰倒，一手一个撸猫撸得不亦乐乎，游如梦震惊地看着布丁，伸出的手微微颤抖：“你……！” 布丁哼了一声扭头，没搭理她。 秦惊鸾小声跟郗鹊笑：“布丁这小脾气，如梦不得气死哈哈哈……” 郗鹊也忍不住弯了嘴角，她还没说话，肩头的小肥啾已经小声叽叽喳喳了起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猫主子就是不好伺候。” 她张了张鸟喙，吐出来的却已经不再是鸟类的啾鸣，而是略显幼态的少女声音。 郗鹊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哪里看来的……又背着我逛星网了？” 小肥啾拍了拍翅膀，歪着脑袋笑嘻嘻地：“我可都是光明正大地逛呀。” 秦惊鸾笑起来，看着郗鹊点了点小肥啾的头，教训道：“你还是多练练你的化形吧，看看人家芬达，现在维持人形轻轻松松的。” 秦惊鸾身边的芬达突然被点到名，有些茫然地看过来，看到啾啾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不太熟练地安抚：“……没事，不是很难，别害怕。” 秦惊鸾笑眯眯地抬起胳膊靠在了芬达的肩上，拍了拍他的手臂：“叫芬达给啾啾开小灶……或者你们一起去找娆娆呗。” 啾啾开心地跳了跳，欢呼：“好耶！”她扭头就找上旁边不远处的贺瓷：“子衿也和我们一起吧！” 子衿是青衿藤的名字，她现在也处在一个化形不太稳定的状态，偶尔能变成人形，但不能维持太久。 贺瓷弯了弯眼睛，轻笑：“好啊。” 她手臂上的青衿藤悄悄地延伸上来，在她的肩头探出来，藤条末端轻轻挥了挥，像在打招呼。 “好……有时间的话……” 她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点紧张，贺瓷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藤条，这小家伙别的都好，就是太害羞了。 ……跟打架的时候藤条舞得虎虎生风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噢，海伦。” 有人刚从门外进来，秦惊鸾转头看去，招了招手，顺便看了一下她的身后：“芬里尔呢？” 芬里尔是海伦的生命体，是一头深灰色的巨狼，本体比白桦还要大，现在已经能够维持稳定的人形，一直跟着海伦。 ……就是脾气有点爆。 海伦眨了眨眼，笑起来：“我看到那位邵中将家的公子出去了，顺手让芬里尔跟着他，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刚刚去找医护人员问林娆的情况了，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邵光带人出去。 秦惊鸾愣了一下：“啊……不会被发现吧？” 海伦摇了摇头：“没关系，芬里尔自有分寸。” 她好奇地看了看围在一起的生命体，问秦惊鸾：“这是在讨论什么呀？” 游如梦哼道：“在讨论我们几个化形不努力的生命体。” 林娆慷慨地大手一挥：“没事，都交给我，毛绒绒多多益善……不是，提升队伍实力，本副队长义不容辞……！” 艾塔好笑地歪头看她，科洛咳了一声：“副队，你……” 萧寻抹了把脸，似笑非笑：“副队，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林娆：诶嘿。 第128章 就像这样 医院外，邵光等人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他们在门口停了下来，邵光看了眼面前停着的车，挥了挥手。 “你们先走吧，我还不想回去，我一个人在外面逛一逛。” 秘书一样的青年迟疑了一下，邵光眯了眯眼睛：“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再跟着我，是要监控我？” 青年立刻低了头：“当然不，只是中将说……” “你管他说什么。”邵光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他撇嘴，脸上显出点不虞的神色，“以前没怎么管过我，现在倒起劲了……反正我还不回去，要走你们走。” 他也不管欲言又止的青年和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他们说什么的侍从，一扭头就沿着街走远了。 站在原地的青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打了个手势示意侍从们上车，另一只手点开了光脑的通讯。 “中将，少爷他还不愿意回去……” 通讯对面传来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不愿意回来？” “嗯，他走了。”青年低声道，“要不要派人跟着……？” “不用。”邵泉峰笑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随他去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点叛逆也正常。反正应该不至于自己死在外面，你不用管他。” 青年低声应下，听着耳边通讯被挂断，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有些时候真是搞不懂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算了，他们的家事，轮不到他来管。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变得很小的少年人的背影，转身上了车。 …… 邵光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他确实只是在这附近逛逛，所以走得也不快，闲庭信步地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期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车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猜测是秘书给自家的中将大人打了通讯请示了一下，然后就先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可能是有？ 他似乎不经意间向身后扫了一眼，喃喃自语：“如果真有的话，这个技术可比之前的好多了……啧。” 寸头少年烦躁地摸了摸后颈，决定无视身后可能有的眼线，继续百无聊赖地在街区里乱逛。 反正他确实是无聊闲逛，他要跟就跟着好了。 他有些恶趣味地想，这些人看自己闲逛就能拿工资，其他什么也不用干，这算不算在坑他老爹的钱？ 反正工资也不是他发，无所谓。 邵光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注意力忽然被不远处的一声猫叫吸引。 他不知不觉逛到了有些偏僻的地方，周围人不多，所以那声猫叫就显得比较清晰。他歪了歪脑袋，抬眼扫了一圈，抬脚走向右前方的一处拐角。 哀哀的猫叫声越来越近，他转过拐角，视线一低，就看到侧躺在地上的狸花猫。 它靠在墙角躺着，好像都没什么力气抬头，不知是摔着了还是怎么，右前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关节处隐约凸起。它看着邵光轻声叫着，叫声虚弱，充满了可怜的哀求意味。 “这是怎么了？” 邵光的眉梢微微一挑，他蹲下身来，弯曲指节逗弄着小猫的下巴，轻声细语，“小家伙，你怎么了？” 狸花猫乖顺地扬起脑袋，舔了舔他的手指，轻咬着他的手往自己腿上带。 邵光垂眸，顺着小猫的力道，他已经轻轻触摸到了小猫的伤口。因为不小心碰到，小猫疼得浑身一颤。 “……是在痛吗？”邵光轻嘶一声，似乎有些不解，“这样会痛？” 他的指尖摸索到了小猫腿上似乎是因为断裂而错位凸起的骨头，他稍稍用力按了一下，小猫发出一声虚弱的惨叫。 “……这样也会痛？” 邵光歪了歪脑袋，皱起眉，把小猫的断腿向反方向一掰、一按，它看上去好像正常了，但是小猫发出了更加惨烈的叫声，全身都在抖，甚至尽力地拖着断腿想往后缩，对邵光唯恐避之不及。 邵光叹了口气，抱起双臂：“别这样嘛，我在好心地帮你哦。我可是难得地大发善心……一般来说，这样接回去，等它自己长好就好了吧？应该很快的。” 他盯着小猫的断腿看了一会儿，小猫瑟瑟发抖，但已经没有力气了，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可能是有些失去耐心了，邵光举起了手，像是要演示什么一样在小猫的面前伸展了十指，甩了甩手，然后一边说着“你看，就是这样……”，一边右手用力，笑容不改地……把自己的左手食指掰断。 手指无力地随着他的动作垂落摇晃，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给吓呆了的小猫晃了晃展示了一下，然后用右手握住那根手指一掰、一按，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竟然又恢复了，随意地伸展活动，就好像刚刚断掉的不是它一样。 “看到了吗？就像这样，很快的。” 他笑眯眯地轻声说，指尖轻轻一点小猫的断腿，眼含期待地盯着它看。 “……还没好吗？我明明很快就能长好啊……唔，看来你也跟那些废物一样咯，真可惜。” 过了一会儿，看到小猫的断腿仍然软绵绵的，稍一摆弄还是能弯成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的姿势，邵光失望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摇了摇头：“算了……那就祝你好运吧。” 他扭头刚想走，眼前忽然一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原来小少爷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穿着黑衣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躬身，手中长柄伞的伞尖在地上轻轻一敲。他的目光滑过地上缩成一团的小猫，漠然地移开视线，对着邵光露出标准的微笑。 “……你是谁？我应该没见过你。” 邵光皱了皱眉，他的嘴角下沉，整个人的状态都紧绷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 “别这么紧张，小少爷，只是来传个话罢了，您父亲和古尔丹副官最近都不方面出面，我们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邵光眯了眯眼，突然笑了一声：“千手佛？” 这次轮到黑衣男人意外地微微挑眉，含笑问道：“您知道我们？” 邵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们和我爸的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我没兴趣，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黑衣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刚刚断掉又复原的食指。 “所以，有什么话要我带？先说好，我只负责带话，别的麻烦事我一概不管。” 第129章 我也不知道 邵光没兴趣跟这个毒蛇一样的男人多纠缠，催促着他把来意说明。男人再次微微躬身，轻声说：“‘留着她，有用。另外，近期不再见面，等我联系’，就这样。” 邵光点了点头：“可以，还有事吗？” “没有了。”男人摇头，淡色的唇勾出一个扩大了些的笑容，“那么，再会，小少爷。” 他手腕一转，长柄伞骤然展开，黑色的伞面上繁杂的图案迅速旋转起来，让邵光眼前一花。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嘁。” 他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心思继续逛了，转头就往回走。 等他离开，这条寂静得只有小猫的呜咽声的窄窄小巷忽然多了些风声，小猫吓得炸了毛，瑟缩着缩了缩身子，畏惧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巷子里的高大男人。 他看起来比刚刚那个少年要可怕一些，留着深灰色的狼尾发型，五官有一种锋利的锐气，还有一道疤痕斜斜贯穿他的鼻梁。 他抿着唇，抱着双臂，手臂上和腿上的肌肉线条尤为明显，略略敞开的领口也露出些许古铜色的饱满肌肉，锁骨上戴着一条吊坠，坠着一个被银线缠绕起来的不规则水晶。 小猫呜咽着缩了缩脖子，男人暗橘色的眼眸向下瞥过来，眉头似乎皱了皱，烦躁地啧了一声：“臭小子……” 他蹲下身来，看见小猫向后缩，他尽量调整了一下表情，伸出了手：“你别……别怕，我带你去治伤……我跟他不一样，好吧？” 虽然他勉强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有说服力，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小猫犹豫了一下，伸了伸爪子。男人于是靠近了一些，以和他外表完全不符的轻柔动作将小猫捧了起来，甚至还不甚熟练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道：“没事，很快就到。”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一边嘀咕着“那小丫头应该是这么摸的吧”一边转身离开，几乎是转过拐角的刹那，街道上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 另一边，某个酒店的某一个房间里。 黑衣男人悄无声息地从打开的窗户滑进室内，落地的刹那绘着繁杂图案的长柄雨伞被他一下子收起，伞尖轻轻磕在地面。 “大人，话带到了。” 他向着屋内某个方向恭敬地躬身低头，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男人随意的声音。 “知道了。” 这声音有些熟悉，如果林娆在这里，就能认出这个坐在桌前慢慢摇晃着酒杯的男人正是奥康——千手佛的副首领。 他似乎刚睡醒不久，眼睛微微眯着，头发还有些凌乱，身上穿着睡袍，裸露的胸膛和手臂隐约可以看见隐在衣衫下的绷带。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下属，轻笑：“效率挺快的嘛……现在我有些庆幸当时没有把你和a08一起排出去了……要找个贴心能干的下属可不容易得很。” 男人捏着伞柄的指尖微微捏紧，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奥康就随意地挥了挥手：“先退下吧，我跟我们亲爱的首领大人通一下通讯。” 话说到这里，男人指尖松了松，恭敬地应“是”，转身离开。 奥康点开光脑的通讯页面，划拉了两下找到某个号码，点击拨通。 “奥康？” 光脑中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奥康“嗯哼”一声，语调悠然自得：“是我。利维，你在做什么？” 利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奥康不满地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无趣……” 他喝了一口红酒，向后依靠在椅子上：“来跟我们的首领大人汇报一下进度……我见到那个学生了，她确实很特殊。 她把a08还有清理者的031都反杀了，还有一个……也是清理者吧？看着有点眼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帮林娆。” “012？” 利维冷不丁地提出了一个名字，奥康想了想，从光脑上调出012的通缉令端详了一阵：“像……不过那种情况也看不清啦，那么黑，每个人身上又都糊着血啊什么的，但是确实像，应该是。” “她把031的精神迷惑和那个012的皮肤硬化都拿到手了，成长速度很快……以前b序列的虫牙都能把她逼得很紧，现在连a序列的都打不过她……啧啧，我都觉得棘手。” 他越说越来了兴趣，向前一趴有些兴奋地低声道：“哎哎，要不要偷偷告诉我，她在实验室的编码是多少？这种实验体他们怎么会丢的？” 利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该问的别问，现在还不是时候。” 奥康皱了皱鼻子，无声地对着光脑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利维突然说：“想打我回来再说。第四军区那边现在不能多待，没什么事就回来。” 奥康悻悻地喝了一口红酒，没好气道：“那那个林娆怎么办？” 利维声音平淡，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不用管她，她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达因那边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何况现在这件事闹得有点大了，一时半会的对她的关注度不会低，动不了手，给她留段时间吧……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奥康舔了舔唇，指尖敲着桌面：“……就她的成长速度，你不怕以后棘手到解决不了？” 利维那边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通讯里一片寂静的空白。 奥康耐心地等着，好半晌才听见利维平淡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但似乎是答非所问。 “……你不知道上面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奥康怔了怔，眉头微蹙，手中摇晃的酒杯也停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被利维平静的声音打断。 “好了，没事就回来，别等着你妹妹亲自去抓你……要是让她知道你受了伤还在外面到处乱跑，你知道后果。” 奥康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威胁：“你可闭嘴啊，不许告诉她……我很快回去！” 利维没说话，奥康语气一转，低声下气地哀求：“大哥……求你了……好不好嘛？” 利维那边似乎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通讯，奥康松了一口气，知道利维是答应了。 不过…… 回想起利维似是而非的话，他的表情收敛起来，眉眼微微一压，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 第130章 芬里尔 邵光走后，林娆有些犯困，就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窗帘拉了一半，病房里的灯关着，门上的玻璃透进一些来自走廊的灯光。 她睡了这么久吗？ 林娆闭了闭眼睛，意识稍稍清醒了一点，她摸索到床边的控制键，刚把床位稍稍调高了一些，冷不丁地听见旁边略低的女声：“醒了？” 林娆吓了一跳，但很快认出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松了一口气：“洛嘉老师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过来了？” “之前你这边人太多，我不好过来，现在好些了。你怎么样？” 浅淡的冷香飘了过来，黑暗中林娆眨了眨眼，感觉到洛嘉在自己床边坐了下来，她靠近了一些，低声说：“海伦睡着了，你要喝水吗？” 林娆也放轻了声音，用气音小声回答：“不用……我好多了，别担心。” 洛嘉低低“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身边扫了一圈：“听说你又收养了一只小猫？” “啊……对。”林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床尾：“叫阿韶，在那儿呢。” 洛嘉看过去，在黑暗中模糊看见缩在床尾的小小一团。 “老师，陪我躺一会呗？” 她的衣摆忽然被扯了扯，她回过头，看见林娆揪住了她的衣服，浅黑色的眼睛映进门窗上些微的光，好像荡漾着细细碎碎的微光。 “……好。” 洛嘉只迟疑了一瞬，就应了下来，林娆立刻往旁边挪了挪，给洛嘉让出地方，洛嘉把外面的大衣脱下来挂在椅子上，窸窸窣窣地上了床，倚靠在林娆旁边。 林娆等她半躺下，就自觉地又往她那边蹭了蹭，靠在她身上不说话了。 不得不说，洛嘉出现在这里确实让她又安心了好多。即便是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像要冬眠的两只小动物一样挤挤挨挨地蹭在一起，她也觉得很好。 唔，要是能晒太阳就更好了。 林娆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安逸了，还是身边洛嘉的呼吸声过于平稳像是睡着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昏昏欲睡。 不过在她即将睡过去的时候，一阵略显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病房门前停了下来，来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见里面一片漆黑，放轻了手脚将门关好。 不过他显然还是惊醒了睡着的人。 “……芬里尔？” 离林娆不远的地方响起少女还带着点鼻音的轻柔呓语，芬里尔嗯了一声，海伦打了个呵欠：“呼……娆娆，洛嘉老师，你们还睡吗？不睡的话把灯打开吧？” 她睡得浅，刚刚也是听见林娆和洛嘉那边的动静就慢慢醒过来了，不过因为都是熟人，听起来没什么事，她就再眯一会儿，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林娆摇了摇头，洛嘉就“嗯”了一声，转头看过去：“打开吧，麻烦了。” “客气啦。”海伦伸了个懒腰，那边芬里尔将灯打开，几步就迈了过来，坐在了病床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海伦倒了杯水，一边递给芬里尔一边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倒了几杯送到林娆和洛嘉那边去。 深灰发色的男人“嘁”了一声，满脸的不爽：“还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不干好事……路上碰见只流浪猫，本来腿就骨折了，那家伙倒好，给人掰得更稀碎！” 他眉眼沉沉压着，鼻梁上的疤痕似乎也有些皱了起来。海伦轻嘶一声，靠在他身边的病床护栏上喝了口水：“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那后来呢？” 芬里尔凶狠阴郁的表情僵了僵，没好气地一撇嘴：“……还能怎样，送去医院了，还好那边的医护还可以……就是胆子小。” 看见他就支支吾吾不会说话……他长得那么可怕吗？ 海伦早有预料地轻笑起来，毫不客气地上手揉乱了男人的头发：“我们家芬里尔可真是善良呀。” 芬里尔忍耐地皱了皱眉，暗橘色的眼睛上挑，向海伦飞去一个威胁性的眼刀，但始终没有别的动作。 林娆看着他们，偷眼瞅向身边的洛嘉，洛嘉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头一偏垂眼看过来，银灰色的眼睛里露出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没摸够？” 林娆小声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把视线又移开了。没过一会儿，手里突然塞进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漂亮的尾巴，末端一截柔软地圈住她的手掌。 她转头的时候洛嘉已经移开了视线，只随意地丢了句话给她：“先玩会吧……注意分寸。” 林娆：好耶—— 那边海伦对于芬里尔的眼刀权当没看见，怡然自得地收回了手，顺势就绕了半圈坐在了林娆的床位，靠在护栏上接着问：“那么那位邵家的公子还做什么了？” 芬里尔随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左耳耳垂上的锥状吊坠摇晃起来，折射出些微冷色的灯光。听见海伦的问题，他的手顿了顿，最后拨拉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就放下手抬眼看向海伦，表情微敛，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首先，第一点：他疑似拥有极强的快速愈合能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还没有痛感，目前不知道这是精神力特质带来的能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芬里尔皱了皱眉，刀裁一般锋利的浓眉微微上挑，暗橘色的瞳孔里隐约透出点带着厌恶的讥讽。他将邵光跟那只流浪猫的互动过程完整地描述了一遍，床尾刚醒不久的阿韶缩了缩脑袋，缄默地迈步靠在了林娆身边。 林娆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抬了抬手臂把这一个小猫团子圈在自己的臂弯里，抬眼看向芬里尔，听他继续说。 “第二点，他跟千手佛的人见面了，不过此前的事情不一定有他的参与。” 芬里尔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就藏在附近，因为自身实力以及一些技巧，他的伪装做得还不错，也没有被发现。 不过当时邵光和那个拿着长柄雨伞的男人下意识地压低了一些声音，他听到的内容并不是很完整，不过关键的信息大概都有了。 “他们的谈话中有几个内容很重要，第一是邵光的父亲邵泉峰跟古尔丹一起参与了我们调查的事，并且可能一直以来跟千手佛有深度的合作勾连； 第二点是邵光和父亲的关系一般，他不想参与这些事；第三点是他们近期不会再联系，除非千手佛主动上门。千手佛跟邵泉峰的关系似乎也不像是上下级，像平级。” 第131章 新消息 “邵泉峰既然参与其中，帕罗德想必也多多少少都有参与，邵泉峰是他最倚重的下属之一。” 洛嘉沉吟了一会儿，抱起双臂：“如果真是这样，第四军区大概已经被完全渗透了，不能久留。” “嗯。”林娆也点点头，“不过反正也快结束了，这两天我再进一次修复舱应该就能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动身，赶得上跟学校的队伍一起回去。” “至于邵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虽然目前来看他似乎对我们没有很大的敌意，但还是留心一些吧。” 海伦把玩着自己褐色的发尾，皱了皱眉，感叹道：“知心知面不知心哪……笑得那么好看，结果居然这么歹毒，好可怕。” 芬里尔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早说那种毛头小子心眼子最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至于他们近期不会再联系倒是不出意料，”洛嘉没管这些插科打诨，继续梳理目前的信息，“不过如果是平级的话，官方、千手佛、实验室……真的只有这三方吗？” 林娆抿了抿唇，低声道：“如果说互相制衡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他们为什么聚在一起？” 海伦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他们总有一方是主导，三方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长久共处。 一开始还好，后面的分歧肯定会越来越多，一定有人、或者有哪一方势力把他们拧在一起了。” 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所有人都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像这样的情况，如果说要选一个领导人，那肯定还是从官方这边选最合适……古尔丹已经被证实在这件事上他也只是邵泉峰的副手，那么会是邵泉峰吗？ 那个把千手佛、神秘的实验室、和至少包括第四军区的官方势力连接在一起的人？ 又或者……会是把他作为左膀右臂的帕罗德·希斯，第四军区的上将、领导者？ 不论是谁，这个猜测都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了，这样一条灰色地带就这样阴暗地盘踞在触手可及的地下，一不小心踏入其中就可能跌入万丈深渊……无法想象。 更何况，包括第四军区在内的五大军区是人类抵御虫族最重要的一条防线，也是军部最重要的一部分力量，军部除了元帅，就是五大军区的五位上将掌握最大的权力。 第四军区都是这个样子，很难不去揣测别的军区是否也暗地里有着什么不见光的东西。 统帅军部的李青山元帅知道这件事吗？作为联邦最高元首的萧御女士呢？到底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还有多少人受害？ 林娆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被单被她攥出凌乱的痕迹。 洛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多想无益，先好好养伤。他们暂时蛰伏是个好消息，你要抓紧时间加强训练……他们一直没有得手，以后十有八九还会盯紧你，在他们被彻底拔除之前，你都要时刻警惕。” 林娆点了点头，垂眸：“……我知道。” 她接连折损两方派来的杀手，跟千手佛、实验室已经算是结下了血仇，就算不在意那些杀手的性命，可能也会恼羞成怒从而跟她不死不休。 无所谓，她总有一天会把这些肮脏的东西彻底清理掉。 “哎……这样说的话，我们也要加紧训练了。” 海伦有些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虽然听起来像在抱怨，眼神里却是盈盈的笑意。她歪头看着林娆，打量着她连连摇头：“你们要是天天这样受伤，我不快点提升自己还真治不过来……当你们的治疗可真累。” 林娆笑嘻嘻地眨眼：“辛苦啦我的好姐姐——” 芬里尔哼笑一声，抱着双臂抬了抬下巴：“听她瞎说，她要能跟你们一起训练，回家都能蹦着走。” 海伦随手锤了他一拳：“拆我台！” 这点力道对于芬里尔不痛不痒，他晃都没晃一下，似笑非笑地挑眉：“小猫挠人呢？” 阿韶仰头，发出了一个尾音上扬的单音节词，芬里尔立刻轻咳一声，举手投降：“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 林娆在旁边煽风点火：“阿韶，快，给他一爪子！” 这边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会儿，洛嘉始终没参与，只在旁边看着，嘴角的笑容若有似无。直到笑声渐渐平息，她才轻咳一声，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嗯……有一个新消息要告诉你们。” 林娆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洛嘉看了看光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划划，过了没一会儿，林娆和海伦的光脑上就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洛嘉发在队伍群里的。 “是这个……” 洛嘉抱起双臂，目光在在场诸位的身上扫了一圈，语气轻描淡写：“白桦作为你们的带队老师这两天要忙你们回程的事，可能顾不上，不过这条消息似乎是群发的——连我也收到了，我就先跟你们说了吧。” “五大军校之间每年都有的交流赛你们知道吧？那是仅限于大三大四的事情。不过今年不太一样……下学期的期末那个时间，军校之间会在军部和政府的支持下举办一场军校联赛，这次联赛的参赛资格对大一大二也是开放的。表现优异的学生可以提前得到军部的某些嘉奖……可能是实习机会什么的，这种机会不用我多说。” “……联赛？” 林娆和海伦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下学期的期末……也就是明年六七月份？” 现在已经是年底了，这次回去之后估计就是放假，然后再过一个学期，期末就是这种大规模的联赛……好像也不是很远。 “对。”洛嘉点点头，“现在只是一个提前的通知，需要早做准备，这个时间通知确实也差不多了……不过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要举办这种规模的赛事，还是对你们大一大二也开放。” 按理说，大一大二的学生都还在理论学习，或者实践操作刚上手，实战都没什么好看的……大三大四才是这种交流赛事的主力军。 “不过近些年的风向似乎是大力提升学生的实战相关能力，可能以后这样的赛事也不会少吧。” 洛嘉看了一眼林娆：“总之，你们作为成绩优异的学生，一定会被要求前往参加比赛，这是能否成为你们的机遇暂且不论，这个要求你们是无法拒绝的。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 她没说完，林娆已经意会了，垮着肩向后一仰：“我懂……就是魔鬼式训练对吧……” 她跟海伦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群里想明白了的队友们发出的一致惨嚎，心有戚戚焉得跟了个痛哭的表情包。 不过，联赛啊…… 林娆想了想，轻轻抿唇，琉璃般剔透的黑色眼睛里隐约流露出些许的期待。 第132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 全息训练场内，【富婆和跟班】的一队人正在副本里杀得昏天黑地。 很巧，这个副本林娆跟739的其他三人都很熟悉，正是她们第一次下副本时被虐得全军覆没、被踢出副本之后在修复舱里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的那个【城市废墟】。 林娆至今想起来当时的感受还是会跟舍友们心有戚戚焉地沉默一会儿，然后同时发出一声沧桑的叹息。 不过现在嘛…… 林娆守在塔楼前面，面对着眼前黑压压的潮水一般涌来的虫族大军眼也不眨一下，精神力倏然发散，冰冷寒凉的无形力量让她面前正向她袭来的虫族都不由自主地一僵，连着在她身边不远处清理另一块区域的游如梦也“嗷”的一声：“娆娆姐冻到我啦！” 林娆立刻往回收了收，又喊了一声贺瓷，青衿藤的藤蔓悄然伸出，趁着虫族僵直的片刻将它们全扫到了一起，再用力向后一推，它们后方的一片虫族也被波及到，顿时倒了一片。楼顶两发箭矢则又从天而降，落入虫群的瞬间就引发了一场小型爆炸，虫血四处飞溅。 林娆嫌弃地皱了皱眉，反手抽出量子枪给漏网之鱼来了几枪，不满地朝上喊：“萧寻你能不能讲究点，爆炸就爆炸，血全溅出来了——很脏啊！” 楼上传来萧寻拖长的音调：“下次一定——” 虽然在拌嘴，但这半点不耽误他们杀穿副本。就这么点功夫，林娆手腕翻转干脆利落地一挥刀，两个虫族的脑袋应声而落，她手里的双刀像两把有意识的兵器，舞得像矫健的游龙，把她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不过片刻她身边就堆起了好多的“战利品”。 他们这次选的是困难副本，虫族数量未知，换句话说就相当于是无限，能的多少分全看自己能杀多少。林娆熟练地挑翻一只虫族，眯着眼往远处看了看，看见不远处璨璨和青绻正在一处扎堆混战，更远一点的地方艾塔和科洛一人一边，在虫群里如鱼得水，走到哪杀到哪。 她身边一侧是游如梦，一侧是贺瓷，游如梦这几个月里重点加强了自己精神力的攻击性，现在她已经可以造成大范围的杀伤了，虽然有些时候电不到要害，但是她跟布丁会补刀。 林娆瞥了一眼游走在被电得七倒八歪的虫群里的白发少女，心里想着这布偶猫化形之后好看是好看，不过有点出乎意料地凶残，居然是暗杀系的诶。 至于另一边的贺瓷，身边倒是没见什么人，不过手臂上的青衿藤粗了些许，延伸出来的枝蔓也更多更长了，她现在除了干架就负责控制每个区域虫族的数量，赶虫族跟赶牛赶羊似的容易得很。 “走神可不是好习惯。” 身边忽然飘过去一阵风，林娆眼前一晃，黑色长发的女人已经轻巧的分走了她手上的虫族，鬼魅一般“融”入了虫群，所过之处虫族倒了一片。 林娆瞪眼：“洛嘉老师你别抢我分！” 她加快了速度，抬腿踹开刀上的虫尸，向外赶了几步，洛嘉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她，转身换了个地方，惹来游如梦的一声惨叫：“洛嘉老师——！我的分！” 不管这些小家伙们怎么嚎，反正洛嘉是基本每个区域都走了一遍，把原本分给每个人的积分都薅了些走，转了一圈又回了塔里。她刚回去，塔里又出来一个深灰发色的男人。 林娆眼尾抽了抽，眼看着芬里尔几拳把几个虫族锤飞，她只能喊了一声：“芬里尔……给我留点……” 芬里尔哈哈笑了两声，跟洛嘉一样到处巡视去了。 等到林娆他们把塔下的真空地带推到方圆十米左右的时候，虫族的数量不再新增，林娆等人的压力骤减，很快就只留下了满地虫尸。 副本弹出了“正在结算中”的界面，【富婆和跟班】全员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站到了塔楼门前。 秦惊鸾刚从后边绕回来，看见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低气压，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娆：“怎么了都？” 游如梦幽幽道：“本就不多的分，被洛嘉老师和芬里尔薅走了大半，嘤嘤嘤……” 剩下的人瞅了一眼面无异色的洛嘉和芬里尔，敢怒不敢言。 秦惊鸾倒觉得没什么，笑了笑：“怎么，没杀够？再开一局？” 科洛立刻摇了摇头：“队长我们饿了，该吃饭了——分最少的是谁？” 林娆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出去在看，还没出来呢……今天又想吃什么？” 青绻举手：“红烧肉！” 科洛跟：“糖醋排骨！” 萧寻凑热闹：“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艾塔面无表情打断：“你不如说满汉全席。” 总之是吵吵闹闹地出了副本，从训练舱里爬出来的时候，得分垫底的郗鹊、游如梦和科洛被光荣地委任了下厨的任务，剩下的人暂作休息。 时间将近中午，郗鹊三个去厨房了，林娆在客厅里坐了会，又站到阳台上晒了会太阳。 有人站在了她身边，她没回头，还在眯着眼睛晒太阳：“这小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可不是么。”是秦惊鸾的声音，她似乎在笑，听起来心情不错，“这地方除了贵点，别的都好。” 达摩克利斯除了开学时默认入住的宿舍园区，还有另一片高档宿舍区，在林娆看来相当于小别墅了，是给那些固定的队伍或者有需要的生灵系学生用的。 有八个房间、两层楼，客厅厨房阳台洗手间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训练舱和修复舱也比之前宿舍的更高级一些。这里什么都好，不过相应的也需要学分累计达到一定的标准，入住之后还要每个月都扣一定数量的学分。 所以为了能够顺利毕业，很多人就算条件达到了也不舍得来住。 林娆他们就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系里顶尖的学生，还一直有事没事泡训练场跑训练室，各种考试成绩也优异，学分暂时还是不缺的。为了方便不同宿舍、不同系别的队友们见面相处，经过投票后，【富婆与跟班】在下学期开学一个月后、距离现在一个月前的时间正式入住了这里。 “嗯，不过这学分花得值了。”林娆闭着眼睛比了个大拇指，身子一歪顺势靠在了秦惊鸾身上，“这几个月我看大家实力提升还蛮快的嘛……联赛是不是也有希望搏一搏得个奖什么的？” 秦惊鸾沉吟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好说，联赛具体的赛制还没出来，其他四大军校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想了想，低声说：“而且应该不能只有大一大二参赛，大三大四也会参加，所以对手有很多……喏，那个琼诺你还记得吗？他十有八九也会参与。虽然他人不怎么样，不过他确实挺强的。” 第133章 少了点什么? 林娆顶着阳光眯了眯眼，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形象：“噢……那个啊。没关系，那就当走一趟涨涨经验了，我还没参加过这种规模的赛事呢。” 秦惊鸾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也算个好机会。” “在说什么呢？” 身后传来海伦笑盈盈的柔软声音，两个人回头，看见海伦跟贺瓷走了过来。 “在说联赛呢，看着时间感觉也快了，不知道到时候具体能办成什么样。” 秦惊鸾随口说了一句，贺瓷眨了眨眼：“联赛啊……应该还有一两个月吧？” 林娆轻嘶一声，蹙了蹙眉：“话是这么说……不过感觉还是得提早准备。一两个月的时间，感觉也很快了……” 这不知不觉开学都一两个月了，在绀土星的期末考试都感觉还在不远的过去呢。 “说的也是。”贺瓷点点头，叹气：“不知不觉都过这么久了……” “啊，朋友们……” 客厅里萧寻突然喊了一声，这边的几个女孩都看过去。 “最新的战报出了，第五军区那边守住了，就是伤亡好像有点惨重……不过已经派去支援了。” 萧寻总结了一下看到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林娆几个面面相觑，靠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其他军区有消息吗？” 艾塔看了一眼他的光脑，萧寻翻找起来，充当播报员：“第四军区那边也守住了，比第五军区好一点，第三军区和第一军区那边情况也还好，剩下严重一点的就是第二军区，不过现在也暂时没事了，艾克上将带人守住了，还把对方打退了一些。” 艾塔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林娆打开星网找了找，果不其然在新闻页面找到了萧寻说的内容，她翻着看了看，这篇报道里对各个军区的战况都进行了一定的解说，末尾总结说虽然虫族近来越发猖狂，不过事态还在掌控之中，人类的前途仍然一片光明。 洛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林娆的身后，俯身看着报道上的内容，看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睫微微一颤，缄默地垂眼。 “那倒是还好……看现在的情况，虫族的这一波攻势很快就会被镇压了。” 秦惊鸾也在看报道，看完之后舒了口气，但难免还是有些忧心：“虽然人类和虫族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处于僵持状态，不过自从虫母陷入沉睡以后，前些年前线的压力已经减小了不少。现在虫族又开始这样骚动……近些年来似乎越来越活跃了。” 开学的时候他们就意外遇到过虫族，高层对此只说是意外，也命令学生们三缄其口；后来期末考试也改成去军区的形式，雇佣兵工会里发布的任务内容除了异兽，虫族相关的比例似乎也在上升。 结合近几年高校教育方式的整改、对实践能力实战能力培养的偏向……这么多迹象结合在一起，似乎都在无声地说明着什么。 “大概确实又要到那个时期了，每到这时候，战争总会艰难许多。” 海伦叹了口气，一直以来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人类跟虫族的战争是持久战，其中还有一些细分。比如虫母在的时候和不在的时候，对人类来说就是两个不同时期的战争。 虫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陷入沉睡，沉睡又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虫族以虫母为首，当有虫母统领时，虫族就会变得很难打，战况也就更焦灼；虫母沉睡时，各个虫族种群由各自王虫带领，比如所有的蛛类虫族就是由蛛母统领。 不过虽然有王虫，但虫族种群数量也不少，难免会分散一些，各自之间也没有由虫母统率时那么团结默契，所以相对来说战争的天平就会倾向人类的一方。 眼下这个时间，可能快要到虫母醒来的时候了。 “怪不得呢，最近各个地方的氛围好像都开始慢慢变紧张了。” 林娆喃喃道，萧寻抓了抓头发，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这个时候办联赛，我看也是别有用心。” 洛嘉忽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语气难辨情绪：“还有军部和政府联合支持呢。” 芬里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沙发上，哼了一声：“学生们可都是后备军呢，优秀学生可以提前上前线，估计是要挑出人来重点培养，方便以后直接上战场。” 林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餐厅那边科洛已经叫了起来：“都干嘛呢，来吃饭来吃饭。” 听到开饭的声音，这边暂且结束了讨论，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凑向餐厅。郗鹊、游如梦和科洛把菜都端出来，带着啾啾和布丁在餐桌上坐下。 “在说什么呀，听你们外面好像说的挺热闹的。” 游如梦一边夹菜一边扫了一眼表情似乎有点异样的队友们，林娆摇了摇头，叹气：“没什么，就是说最近好像虫族越来越蠢蠢欲动了，感觉不太妙。唔，这个红烧肉不错，今天是谁做的？” 郗鹊身边长相幼态的黑发女孩笑嘻嘻地举了举手，水灵灵的眼睛亮晶晶的，林娆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啾啾手艺越来越好了！” 游如梦身边杏色长发的少女抿着唇把一盘茄子往前推了推，林娆从善如流地吃了一口，诚恳地面对对方漂亮的蓝眼睛给予真诚的夸赞：“布丁也很厉害！” 布丁眨了眨眼，笑容柔软。 青绻在林娆身边悄悄咬耳朵：“姐姐，我也会做好吃的，我和璨璨下回给你做小蛋糕！” 璨璨也小声说：“或者小面包。” 那边的科洛看了看桌子上的一桌菜，略带心虚地低了低脑袋，但是林娆连带着其他队友的目光已经飘了过来：“那么，科洛同学，你做了啥？” 科洛清了清嗓子：“嗯，都有我的份，我……打下手……” 他说着说着立刻又委屈地补了一句：“我真做出来你们又不吃！” 嗯，他是厨房杀手，上回差点把厨房炸了，然后被勒令只能参与一些简单的帮厨工作。 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吃完了午饭，今天轮到萧寻和芬里尔洗碗，两个人进了厨房，外面海伦忽然“咦”了一声，有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今天……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林娆几个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贺瓷忽然“啊”了一声，看向门口：“今天好像……也还没看见邵光？” 林娆恍然大悟：“对哦……” 下学期开学之后，邵光就跟他之前说的一样时不时就来找他们，要么就是线下约战，要么就是线上下副本。本来他们都不想理的，不过邵光实在是太有毅力，而且他很聪明，说话做事都还挺有分寸，一来二去的他们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他。 原本他们每个周都要有那么一两天是跟邵光过的了，不过这个周眼看就要过了，但邵光却一直没动静。 秦惊鸾耸了耸肩：“……不来就不来吧，正好，乐得清静。原本我们也不打算和他过多接触的不是吗？” ……这倒是，现在想想芬里尔当时说的话，还是感觉看邵光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养猫的林娆和游如梦，对他尤其不待见。 说到这个，秦惊鸾忽然想起了什么，推了一把林娆：“还在这呆着呢，你们家阿韶和克伦不是快化形了么，这都一个上午没看他们了，趁现在空着赶紧去看看。” 第134章 好啊 说到这个林娆立刻就想起来了，她火急火燎地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转头就往楼上跑，璨璨和青绻也跟着她跑了，倒是洛嘉还不紧不慢的。 秦惊鸾脸上的笑还没退，看了眼洛嘉：“洛嘉老师不去看看？” 洛嘉抬了抬眼，又收回视线，看起来没什么兴致：“不着急，迟早的事，让她开心会儿吧。” 秦惊鸾有些探究地看着她，洛嘉轻叹一声：“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不用担心我。你们该睡觉了，下午还有训练。” 说到下午的训练，在场众人都是动作一僵，默不作声地飞快跑走了。 开玩笑……下午的训练洛嘉和白桦两个退伍的一起训，他们每次都被虐得体无完肤才被放下场…… 洛嘉好整以暇地看着年轻人们各自窜回屋的样子，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隐约的笑意。 林娆已经进了房间，她先去萧寻房间看克伦，趁着他还在洗碗，打算先把人领回来。 萧寻的房间整个都是黑灰色调，布置得简单舒适，厚重的窗帘一直拉着，室内很暗，看起来很适合睡觉。 ……那个窗帘是萧寻特意买的加厚的，为的就是如果白天睡觉或者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被什么光线闹醒，保证良好的睡眠质量。 婴儿般的睡眠，挺好的。 林娆甚至有点羡慕，不过洛嘉首先就不能让她一直睡懒觉，哎。 她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一边小心翼翼走了进来，怕摸黑不小心踢到些什么东西，她步子迈得小，同时伸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 不过还没摸索到开关的位置，林娆的手腕先被人握住了。 林娆吓了一跳，不过大概是潜意识也知道屋里没别人，反应过来立马松了口气，小声叫：“克伦？” “我在，小姐。” 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身前响起，林娆松了口气，抱怨：“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我一跳。” 她抬眼看去，在昏暗中看到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在微微发亮。 目测克伦化形之后很高，大概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跟芬里尔差不多了。平常没怎么觉得，但是现在他突然变高了，暗金色的眼睛却还保留着似乎是兽类特有的某种无机质的冰冷质感，不知为何就好像突然多了一种威严，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还好直接给他拿了芬里尔的衣服，要不然萧寻他们的他估计穿不下。 林娆暗自庆幸，晃了晃手腕：“好了……你知道灯在哪里吗？开开灯让我看看你。” 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眨了眨，低沉的男音温顺地回答：“是。”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林娆的手腕仍然没有被松开，温热的手掌松松贴在她手腕一周。不出片刻，灯亮起来了，林娆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眯了眯眼睛，随后就察觉到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林娆适应了一下睁开眼，看见克伦挡在自己跟前，因为身高的缘故，他基本上完全挡住了灯光。林娆睁眼的时候，他正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圆形的瞳孔因为乍见光亮的缘故缓慢收缩。 “怎么，化个形连我都不认识了？” 林娆笑了笑，有些新奇地打量着他，他化形之后跟芬里尔一样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不过更加清瘦俊秀些，轮廓深邃，肤色白皙，深棕色的半长发披散着，看上去像哪家贵族教养出来的子弟。 克伦抿了抿唇，微笑起来：“当然不是，只是确实还没有从这种视角看过小姐。” 他已经在林娆后退半步打量他的时候从善如流地松了手，姿态自然地站着任由林娆打量。林娆发现了他身后甩着的尾巴，调侃道：“尾巴露出来啦。” 克伦弯了弯眼睛：“抱歉，第一次化形，难免控制不好，很快就会消失的。” 看见自家生命体成功化形，林娆心情很好，拍了拍手看着克伦笑：“挺好，那现在跟我回去吧……没弄乱什么东西吧？” 克伦摇头：“没有，躺过的地方也已经整理好了。” 林娆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很好，走吧，去看看阿韶……一会儿你先在外面等等。” “好。” 克伦答应下来，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跟着林娆离开萧寻的房间。 到门前的时候，林娆转过头来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他点点头，跟等在外面的璨璨和青绻一起背过身去。看见刚刚缓步走来的洛嘉，两个人对视一瞬，克伦微笑着眨了眨眼。 林娆的房间窗帘是拉开的，里面就亮堂很多。林娆推开门之后，一眼就看见床上鼓起了一个包，还在小幅度地动来动去。 未免吓到小姑娘，林娆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想要直接掀开被子的手，先试探着喊了一声：“阿韶？” 鼓起来的一团僵了一下，被子被人从里面扒拉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露出一个紫藤色毛绒绒的脑袋，顶着猫耳的少女头发凌乱，小心翼翼地缩在被子里看向林娆，翠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以明显看出她现在有些不安。 “娆娆……” 林娆也察觉到她不太稳定的情绪，连忙上前在床上坐下来，连人带被子一块抱住了：“好啦好啦，怎么了，刚化形不适应吗？” 阿韶抿了抿唇，头顶紫藤色的猫耳轻轻一抖：“有……有点……这具身体现在感觉好奇怪……” 林娆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没关系，慢慢就适应了……穿好衣服了吗？” 阿韶点了点头，林娆于是看向门外，招了招手：“好了，都进来吧。” 听到她的声音，靠在门边的洛嘉和站在墙边仿佛在罚站的璨璨、青绻和克伦才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克伦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不习惯？” 洛嘉抱起双臂站在了床边，低眸打量着阿韶，阿韶低着脑袋缩在林娆怀里点了点头，小声说：“应该……很快就好了。” 璨璨半蹲在床边看着她，又看了看林娆，弯弯眼睛笑道：“问题不大，跟姐姐去训练场练练手就好了，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事。” 青绻趴在林娆旁边的床上，略略仰着头看阿韶， 阿韶咬了咬唇，飞快地看了一眼同样是今天刚化形的克伦，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谢谢大家。” 看着她似乎情绪稳定下来了，林娆拍了拍她的肩，转眼对上克伦默默盯着她的视线。她眨了眨眼，笑：“你总不会也不适应吧？” 克伦身后还没收回去的尾巴慢悠悠地一卷，他微笑道：“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小姐。” 林娆哼笑一声，招了招手，克伦上前两步蹲下身来，林娆就也抱了抱他，胡乱地摸了把他的头发，就像之前撸豹子一样：“好好好，安慰安慰你，下午都来陪我训练啊。” 克伦原本只是略微散乱的半长发这下子被彻底揉乱了，他倒也不在意，蹲着身子温顺地笑了笑，暗金色的眼睛里隐约浮动着细碎的微光：“好啊。” 第135章 联赛的评委…… 睡了个午觉，林娆依旧是被洛嘉叫醒的，醒来发现自家生命体差不多都醒了，睡在身边的阿韶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林娆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她：“没关系，跟我们一起训练就行……虽然说你的能力也还是比较适合什么卧底暗杀之类的，不过身体素质该增强也还是要增强。” 阿韶默默地点头，跟着林娆坐了起来。克伦已经换上了睡前林娆从星网上新订的衣服，不得不说现在的物流是真快，睡个午觉的功夫从最近的仓储发出来的货就发到手上了，这要是到了什么购物节不得疯狂剁手…… 克伦跟青绻和璨璨一起打的地铺，这会正坐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 “走吧，今天你们俩也一起。”洛嘉看人起得差不多了，将窗帘唰地拉开，强烈的光线一下子透了进来，林娆下意识眯了眯眼，听洛嘉继续说：“不过如果不行的话也可以先回来休息，毕竟化形第一天，可以理解。” 她俯身将桌上的银框眼镜戴上了，镜片后银灰色的眼睛扫了一圈或站或坐的生命体，最后落到林娆身上，语气平淡：“好了就快点出来吧，最后一个到的人按照惯例加训。” 她说完就先出去了，她和白桦作为这群小崽子的教官一般会提前去约好的训练室，看谁最后一个来就安排“惩罚”。 说到这个原本还有点迷糊的林娆一下子清醒了，上回她就晚到了一会儿，结果训练结束之后又被拎去操场跑了十来圈，还戴着重力手环，洛嘉和白桦一起看着她，她回来就瘫了一晚上，那种酸爽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冲去卫生间简单冲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服，探头出来向自家生命体们招了招手：“好了就快走。” 林娆出了房间才发现大家都起得差不多，连平常睡得最多的萧寻都打开门站在房间门口了。走廊上的众人对视一眼，然后发挥了团队的默契——同时动身抬腿就往楼下冲…… 由于每天都会有一个幸运儿加训，像这种大家起床时间都差不多的时候，就看谁最后一个踏进训练室大门了…… 不过，还没冲到楼下，最前面的科洛忽然停住了，喊了一声“等等等等”，后面的怕压到前面的也来了个刹车，在楼梯上稳住了身子，安静下来的同时听见了楼下传来的人声。 ……有客人？ 听起来是个女声，有点陌生又有点耳熟的…… 出于好奇，他们都往下走了两步，然后探头探脑地从楼梯上往下看，恰好坐在客厅跟洛嘉正说着话的女人也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堆脑袋挤挤挨挨地蹭在楼梯上边往下看。 两边一对视，都是一愣，林娆他们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的女人已经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下午好，这是在做什么呢？” 挤在中间的林娆清了清嗓子，赶紧推了一把身边的队友们，顶着洛嘉的视线各自都规规矩矩站好，礼貌地问好：“下午好，希斯夫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笑吟吟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长长的黑色卷发、微弯的酒红色桃花眼，这个美艳到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注意的女人赫然就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那位帕罗德上将的妻子，希斯夫人。 希斯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撑着脸颊笑意盈盈，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众人，在艾塔和贺瓷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了秦惊鸾和林娆：“不用紧张，今天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好歹之前也见过几面，我私心里已经把你们都当做朋友了。最近一直忙，觉着有些想念……你们不会怪我这样不请自来吧？” 她眨了眨眼，神态狡黠而灵动，鲜活而美丽，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里走出的美人。坐在她对面的洛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向后倚靠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希斯夫人的话说得亲切又和蔼，林娆他们也不好推脱，只能连连摇头，秦惊鸾笑容真诚地看着她：“当然不会，能得到夫人的友谊是我们的荣幸。” 希斯夫人轻笑一声：“小姑娘真是会说话。” 林娆几个看了一眼洛嘉，洛嘉接收到他们的视线，面不改色地打开光脑：“今天的训练推迟一会儿，我通知一下你们另一位教官。” “今天是周末，你们也要训练吗？” 希斯夫人似乎有些惊讶，询问地看了看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的学生们，秦惊鸾点了点头，作为队长回答了这一问题：“是的，我们每天都有训练。” “真是勤奋。”希斯夫人赞叹，“看来联赛你们也能大放异彩了，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谢谢您，我们会尽力的。”林娆跟秦惊鸾暗地里交换了一个有些迷惑的眼神，礼貌地回答。 要说的话，除了贺瓷因为和诺恩的婚约跟希斯夫人似乎见过几面，艾塔也因为琼诺以及自身家世的原因跟希斯夫人彼此比较熟识，剩下的人除了上学期期末林娆在医院的时候见过跟帕罗德一起来的希斯夫人，其他似乎没有什么交集。 哦，除了林娆，按克伦的说法希斯夫人似乎有意与她交好，还把克伦给送过来了。 不过，为什么？ 希斯夫人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对面学生们隐约的疑惑，她怡然自得地换了个姿势，从沙发扶手上稍稍直起身子向后靠，松松抱起双臂：“听说了吗？联赛的评委会请到一些军区的高层呢。” 她眨了眨眼，指尖绕着一截发尾慢悠悠地把玩：“我们家上将就接到了通知，说是要去当评委看看学生们比赛呢。” 帕罗德要去联赛当评委？一个军区上将？ 林娆几个面面相觑，连洛嘉微微抬眼看了过去。 这样的赛事，虽然说这次确实是有军区和政府联合参与，所以应该会办得比往年的交流赛都要隆重，但是没想到会请军区的上将来当评委观赛，原本洛嘉他们都觉得能请来少将或者中将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现在战局越来越紧张，上将作为一个军区的最高指挥官，按理说应当坐镇前线忙得很才对。 怎么现在竟然来看他们一群学生的小打小闹？ 第136章 夫人，好久不见 希斯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贴心地留了时间让他们消化这个消息，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琼诺那小子已经确定今年要参加联赛了，现在也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都不怎么回家呢，唉。 要是碰上他，可不用手下留情，这小子啊就是欠顿打，要是你们能挫挫他的锐气就好了。” 她看起来像在漫不经心地开玩笑，但林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身上似乎有种微妙的违和感，让林娆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她似乎真的希望他们能把琼诺狠狠修理一顿。 嗯……但是她不应该是琼诺的母亲吗，这样正常吗……？ 她盯着希斯夫人微微弯起的桃花眼，她似乎在那片潋滟的眼波中看到了近乎漠然的情绪。 但当希斯夫人看向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又溢满了温柔的笑意，好像刚刚只是林娆的错觉。 ……好怪，就好像当时在病房里看到那个温婉动人的希斯夫人一样，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弥漫上来了。 林娆抿了抿唇，眼帘微垂避开了希斯夫人似乎略有深意的对视。希斯夫人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又停留了一会儿，就若无其事地转了开去。 “噢，贺瓷……对吧？” 她看向了贺瓷，安静地坐在朋友中间的少女抬眼看了过来，没说话。 “前阵子跟诺恩的母亲遇见了，听说跟你父母商量过，再过不久就要准备订婚宴了，你知道这事吗？” 贺瓷怔了怔，眉眼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放在膝上的手用力攥紧。 她之前是离家出走到这里来上学的，不过入学之后就跟父母断断续续地又恢复了联系，吵了几架之后终于勉强安稳了下来，父亲似乎也妥协了，没再提婚约这事，好像从没发生过。 原本这婚约就是他们背着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跟希斯家的人搭上线定下来的，她原以为他们看她态度这么坚决，已经想办法把婚约这场闹剧结束了…… 原来还在背着她偷偷继续？之前只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 贺瓷忽然想起前阵子从家里打来的通讯，母亲说很久没见过了，想念女儿，小心翼翼地问过几天能不能来看看她。 她想到过年的时候也因为跟父母的关系实在很僵所以只回去露了个面就又回来了，寒假是在学校和朋友们那里过的，确实很久没见了，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所以……他们是来筹备订婚宴？ 真是，瞒她瞒得好紧啊。 希斯夫人自然观察到了贺瓷的脸色变化，她轻咳一声，似乎有些歉意：“不过我想着你们再过不久就要联赛了，联赛前后估计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建议梅尼耶——噢，是诺恩的母亲，建议她把订婚仪式挪后一些，你没意见吧？” 她这话来得突然，贺瓷听了又是一愣，不过这下子连带着旁边隐隐担忧的林娆等人也不由得怔了一下，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希斯夫人则权当没看见，只看着贺瓷等她的回答，眼神真诚又殷切。 秦惊鸾先反应过来，私下里推了推贺瓷的手臂，贺瓷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轻轻摇头：“当然不……您考虑得周到，谢谢。” 她道谢的时候姿态有些僵硬，毕竟她第一次见希斯夫人的时候对方还给了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现在却似乎在帮她，她有些迷惑。 “哪里的话，你不怪我擅作主张就好了。” 希斯夫人莞尔一笑，又看向了另一个跟自己有些关系的人：“艾塔……说到这件事，你对你和琼诺的事是怎么看的呢？” 她叹了口气，似乎很惋惜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他……不过我确实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你能跟我成为一家人，我会很高兴，琼诺这孩子也算幸运。不过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确实坚决不愿意的话，我会试试从中说和的。” 金发的少女侧过头来看着她，唇线抿直，冷声道：“谢谢您，我不愿意。不过您也不用麻烦，总之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听他们的安排回去订婚的。” 虽然是被拒绝了，但希斯夫人却赞许地点点头，感叹道：“嗯……意料之中呢。真有主意，我最喜欢你这一点。”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希斯夫人似乎不再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感兴趣，把它们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了，话题又回到了轻松愉快的闲聊上。虽然贺瓷和艾塔经过刚才的一遭情绪稍微有些异样，不过他们也都不是什么都不会的青涩学生了，没一会儿就面色如常地继续加入闲话。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林娆他们抬眼看去，是白桦过来了，正在玄关处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子上。 “我说这群小崽子今天训练怎么集体迟到呢，原来是有客人来了。”灰发男人伸了个懒腰，闲庭信步地逛过来在洛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笑意盈盈地跟希斯夫人打招呼，“希斯夫人怎么过来了？” 希斯夫人回以微笑，酒红色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只是过来看望一下许久未见的孩子们。” “是吗。”白桦不置可否，眼神扫了一圈自家学生，“刚刚聊到了什么？在外面就听见你们聊得热闹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隐晦地给洛嘉递去了个询问的眼神，洛嘉凭借角度的便利幅度极小地朝他摇了摇头。 希斯夫人那里似乎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官司，只单手撑着脸颊歪着头随口道：“没什么，就说了些关于联赛的事，嗯，还有一些小小的私事？” 她的目光在学生们身上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眼看向林娆：“说起来，我记得曾经往你们这送了头豹子……可以让我见见么？在家的时候还怪喜欢它的，好久不见倒有点想它了。” 林娆怔了怔，转头看了一眼，向克伦招了招手：“克伦……” 棕色半长发的俊秀男人上前两步，向着希斯夫人的方向微微俯身，语气礼貌而谦逊：“夫人，好久不见。” 第137章 并不完全一致 这会希斯夫人似乎是真真切切地惊讶了，她张了张嘴，目光仔细打量着克伦，又惊奇地打量两眼林娆，半晌才感叹：“居然都已经化形了……这我倒是真没想到。” 她喝了口水，慢慢地摇晃着手里的杯子，语气奇异：“阴差阳错之下还真给你送了个好人家，也不算委屈你了。” 克伦稍稍直起身子，站在林娆身后微笑起来，暗金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与希斯夫人对视：“是，谢谢夫人。” 希斯夫人笑了一声，向后倚靠在沙发上，下巴微抬：“既然跟了林娆，可不能像以前似的那么懈怠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知道吧？” 她眨了眨眼睛，克伦无声地回望过来，没等他回答，希斯夫人已经微笑着看向林娆：“跟着你这么些天，没给你添麻烦吧？” 林娆还在暗地里观察着希斯夫人，冷不防被点名，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没有，他很好。” “那就好。” 希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克伦身上转了一圈，收了回来又看向白桦和洛嘉：“时间也不早了……我出来得有些久，该回去了。” 白桦和洛嘉跟她视线相交，跟她一起站起身来，白桦笑着说：“我们送送您。” 希斯夫人俯身从沙发边拎起自己的手提包，点了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林娆几个也站了起来，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送了：“你们就在屋里待着吧，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林娆几个只能象征性地送了两步，等希斯夫人和白桦、洛嘉出门之后，门被关上了，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也安静了下来。 林娆跟队友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秦惊鸾才幽幽叹了口气：“跟这种人打交道真的麻烦得很……” 游如梦心有戚戚焉：“这得多少个心眼子……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碾压。” 科洛抹了把脸，虚弱地靠在了萧寻身上：“还是打架简单……” 萧寻嗤笑一声表示鄙视。 艾塔抿了抿唇，没管他们的插科打诨，表情不知为何有点凝重：“她的态度有点奇怪。” 她本身就是贵族出身，在跟贺瓷一样离家出走之前她接受的都是贵族的教育，对于希斯夫人的某些做法想得更多：“如果按照希斯家的利益，不管是我还是贺瓷，她都应该极力劝说我们同意婚约……更极端点，她作为希斯家的女主人，为了维护希斯家的面子和利益，不择手段也要让我们完成婚约。” 现在控制人的手段可多了，贵族能接触到的更是不胜枚举。威逼不行，利诱未尝不可，如果再不同意，有些特殊的能力就能派上用场了，比如与林娆得到的精神迷惑类似的能力，虽然稀少，但也不会完全没有。 可希斯夫人不但没有要求她们妥协，反而在帮她们摆脱这件事……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和蔼，与之前跟贺瓷见面的时候几乎要判若两人。 之前倒还好，所有人都把她视为需要警惕的对象，一致对外，但现在，希斯夫人有意无意释放出的善意倒让他们迷惑了。一次两次还好，但她之前把克伦送了过来，现在又来送消息，还不声不响地就推迟了婚约……她示好的举动是否有些明显了？ 海伦抱着双臂靠在艾塔身边，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她肯定看上了我们的什么能力或者东西，不是为了希斯家……就是为了她自己，肯定有什么理由。” 林娆迟疑了一下，忽然看向艾塔：“希斯夫人的话……有一点我也很在意，你既然以前就认识她，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的时候好像……”她艰难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比划了两下，“跟平时不太一样，就是，两幅面孔？”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郗鹊突然出声了，她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帕罗德上将常年在军区驻守，不在希斯家本家，之前我们见到希斯夫人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不过有一次是例外的，那次在军区的时候，她跟帕罗德上将一起来看娆娆姐。” “对，就是那一次，你们还记得吗？跟现在可不一样……一个温婉一个妩媚，看起来都不像一个人……”林娆低声喃喃，“一个人的差别，可以那么大吗？” 艾塔似乎才想起来这事，她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样说的话，其实我之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偶尔几次见到的基本都是温柔婉约的希斯夫人…… 不过后来在我离家出走之前的那段时间，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但对我的态度变得随和了一点。有时候母亲不在，只有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隐约会有些现在这种样子。” 艾塔潜意识里还记得，当时只以为她是压抑久了，人不多的时候不小心流露了几分真性情，因为艾塔自己也受不了贵族森严的规矩和礼教，离家出走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不过之前并不明显，不像现在这样，几乎是判若两人。 “总不能希斯夫人还有个双胞胎吧……其实跟我们见面的和在帕罗德他们眼前的不是一个？” 科洛摸着鼻子小声嘟囔，林娆叹了口气：“如果是那样倒简单了……可是帕罗德在的时候我跟她对视过，那眼神明显就是希斯夫人，还是一个人……吧。” 这个话题到这里似乎进入了一个僵局，几个人对视一眼，又没了话说。 林娆摸着自己银白色的发尾，心中疑虑重重，正在沉思的时候，肩膀似乎突然搭上了谁的手，传来一片温热。 “小姐不用担心。” 温柔的低沉男声从身后传来，林娆偏头，看见克伦站在身边。 “或许以前，夫人的态度不太好，不过现在，夫人对小姐你们是没有恶意的。” 深棕发色的男人慢条斯理地陈述着，林娆才突然想起自己这里还有一个从希斯夫人那里过来的生命体，抬眼看向他：“你知道些什么？” 克伦眨了眨眼，暗金色的眼睛似乎含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知道的不多，小姐。不过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林娆抿了抿唇，目光带上了些审视：“为什么这么肯定？” 克伦沉吟了一会儿，目光偏了偏，看向窗外隐隐约约的影子，声音里带了点笑，听起来很是随意，像在说些家常闲话。 “……可能是因为，希斯夫人、跟希斯家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吧。” 第138章 她想做什么? 他这话说得乍一听没什么毛病，毕竟一个人就算归属于某个家族，也不会把自己的所有全都奉献给家族，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家族利益。 但这句话放在现在来听，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并不完全一致……？” 这几个字在林娆舌尖滚了一圈，她抱着双臂顺着克伦的目光向外看，希斯夫人正在洛嘉和白桦的陪同下向宿舍区外走去，洛嘉倒是一如既往地寡言，白桦倒是和希斯夫人似乎相谈甚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噢，还有一件事。”克伦忽然偏过头来看向林娆，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略略低头，垂眸看她，暗金色的眼睛眨了眨，配合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显出了几分乖巧：“关于希斯夫人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林娆怔了怔，随即想起来希斯夫人刚刚对克伦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知道吧”，这句话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考虑到希斯夫人的身份手腕以及克伦原来是从她那里来的，还帮她给自己带过话什么的…… 林娆确实有在想，克伦来到她身边会不会还带着希斯夫人的什么小任务？ 她原本想私下里问问就算了，相处了这么些天，还跟克伦有精神链接，她当然知道克伦不至于做什么两面三刀的事，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现在克伦自己主动提起来了，林娆就也抬了眼看向他，“嗯”了一声等待他的下文。 “我从希斯夫人那里被送过来的时候，她确实是交代了我一些事情。” 克伦仔细地观察着林娆的反应，斟酌着字句。 “希斯夫人希望我能……有意无意地美化一下她在你们这里的形象。” 林娆怔了怔，有点反应不过来：“美化……她的形象？” 就这？ 克伦笑了笑：“对，就这么简单。” 林娆抿了抿唇，跟旁边同样迷惑的朋友们交换了个眼神，捋了一下额前不小心散下的长发。 “这就是她要我做的事，不让我做的就是在你们面前说她的坏话……就这样。” 克伦微微俯身，与林娆平视，眼神恳切地望着她：“小姐，您生气吗？” 林娆还没说话，就见他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毛绒绒的豹子耳朵，正轻微地一抖。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一瞬间，又略低下来与他对视。 “……你在我们面前也没怎么提过她。”她绷着脸，克伦“嗯”了一声，眨了眨眼：“我跟希斯夫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把我送来您身边，我在必要的时候也会帮她……” 很显然，他觉得这个帮忙还是需要看时机的。 而且他在林娆身边了，多少还是避嫌点好，再说了，跟林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提见都见不到面的人做什么？看起来会更奇怪吧。唔，不过像今天这种情况，他就可以说点话了。 “希斯夫人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挺风光的，不过私底下其实过得并不是很好。”克伦说，“希斯家的规矩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帕罗德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大多数时候很宠她，但是有的时候又很冷漠。” “不过希斯夫人自己似乎也并不在意就是了。”克伦稍稍直起身子，抱起双臂靠在沙发上，“她在帕罗德和下人们以及公众眼里确实都是温婉的样子，私底下也确实就是刚刚那种模样，两个都是她。”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帕罗德喜欢那样的吧。” 克伦瞥了一眼窗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歪了歪头看向林娆：“小姐，希斯家的夫人……你知道本名是什么吗？” 林娆愣了一下，艾塔也皱起了眉：“所有人都叫她希斯夫人……有人知道她的本名么？你知道？” 克伦抿唇，露出一个微笑，暗金色的眼睛微不可察地闪了闪：“希斯家的夫人，其实是德尔家的女儿，那位体弱多病、常年闭门不出的大小姐，薇娜·德尔。” “薇娜·德尔？” 艾塔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德尔家从前还是跟现在的希斯家、塞伦斯家齐名的顶流贵族，只不过近几十年来也慢慢势微，到现在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了，只能算个二流世家。 “我记得她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去别的星系的疗养院了吗？” 德尔家族近些年一直很低调，不过却出了个天赋出众的小女儿缇娜·德尔，就读于五大军校之一的哈普兰大学，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听说是以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在整个机战系也是名列前茅。 她出众，就也有人连带着关注了一下德尔家，发现德尔家还有一个女儿，是缇娜的姐姐，只不过体弱多病，似乎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开这里去环境更好更幽静的其他星球去疗养了。 克伦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偶尔会听到有人喊她‘德尔夫人’，她自己也提到过这个名字，不过没说别的。这个名字……在希斯家，好像是不能提起的。” 游如梦看了看克伦，又看了看林娆，跟身边的贺瓷悄悄咬耳朵：“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他们好谜语人……” 贺瓷抿了抿唇，嘴上回答着游如梦的话，眼睛却盯着克伦，似乎若有所思：“不管是哪个贵族家里的水都挺深的……希斯夫人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海伦靠在沙发背上，小声说：“不会是帕罗德偷偷把人家的女儿带回来了，不想被德尔家发现，所以都不让提吧？” “但是希斯夫人也没有刻意深居简出，有什么上流宴会也还是会出席，有时候还跟帕罗德一起出现在什么新闻上……德尔家得多避世不出才会连自己女儿在哪都不知道啊？” 科洛提出反对意见，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该不会……是帕罗德喜欢她，但是被拒绝了，然后他挟持了薇娜·德尔，然后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德尔家顾虑女儿所以不得不同意这桩婚事……薇娜·德尔又因为顾虑家人所以委曲求全，扮演着合格的妻子，但是越来越压抑，所以产生了一些分裂症状……” 萧寻翻了个白眼，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最近又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眼看着越猜越离谱，秦惊鸾抬手紧急叫停：“好了好了，都别瞎猜了……克伦，她还有没有说过什么话？她既然对我们这么有诚意，不可能无所图，就没有跟你透露过吗？” 克伦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林娆，慢慢点头：“我被送过来之前，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了。 她说：‘还得想想办法，帮手可不会嫌多……不知道怎样的诚意才能打动他们？我要的也不多，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一把就好’。” 林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提出了在场所有人都多少有些疑惑的一个问题：“所以……她想做什么？” 第139章 他就必须一无所有 门外，白桦和洛嘉说是送希斯夫人出门，倒也确实是跟着一起走了走，只不过在离开那栋屋子里学生们的视线范围之后，三个人就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气氛陷入一种令人有些紧张的凝滞。 走了一小段路，希斯夫人突然开口了：“两位不用太过担心，我确实没有恶意。” 她走路的姿态袅袅婷婷，优雅但别有风情。白桦和洛嘉同时在她这句话之后停了停步子，于是希斯夫人就走出去了几步，才停下来回头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别这么看着我，我身在这个位置，对你们对帕罗德都有所关注，什么都不知道才奇怪吧？” “哦，还是说……”她歪了歪头，咬字忽然都轻了些，声音也轻飘飘的，“什么都不知道，才符合你们对于一个传统的贵族夫人的印象？” 她笑了一下，随手撩了一下自己长长的黑色卷发，耸了耸肩：“真可惜，我可不是呢。” 白桦和洛嘉对视一眼，倒是洛嘉先开口了：“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帮你们。”面对洛嘉的问题，希斯夫人却是答非所问，她面向洛嘉，靠近了两步，酒红色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直视着洛嘉银灰色的眼睛。 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远。洛嘉高一些，整个人身上全然是灰黑色的沉寂冷调，风衣的下摆被风扬起，在空中亮出柔软但形状锋利的棱角；神情也冷硬，镜片后银灰色的眼睛沉淀着无机质的冰冷。 而希斯夫人虽然也是一身暗色调的打扮，但却是暗红色与黑色的结合，裙摆处层层叠叠的繁杂花纹被风荡起了涟漪，像活过来了一样簇拥着这个慵懒又妩媚的女人，她眉梢眼角带笑，与洛嘉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按理说这样看来，洛嘉应当处于强势的一方，而希斯夫人则是弱势，但一边的白桦却并不这么觉得，他的目光隐晦地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提起了些警惕。 希斯夫人虽然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但她现在的气场威势……竟然并不比洛嘉这个上过战场的人差，两个人甚至隐约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就像两头猛兽、两个顶尖的猎杀者，在对峙、在僵持。 “咳……这话怎么说？” 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生出什么事端招惹来不相干的人，白桦轻咳一声，四两拨千斤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隐约剑拔弩张的气氛。洛嘉微微垂下眼，避开希斯夫人的视线，希斯夫人则慢条斯理地后退半步，重新回到之前散漫慵懒的状态。 “你们不是要查帕罗德么？有我在，会简单许多吧。虽然他对我也并不是完全不设防，但是总比你们自己摸着黑查要方便……你说对吧？”希斯夫人随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语调漫不经心，“最近，调查不太顺利吧？” 白桦抿了抿唇，瞥了一眼洛嘉，跟后者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 确实，如她所说，自从他们从第四军区回来以后，千手佛那些组织就几乎是销声匿迹，连星网上都在说千手佛太安分了，难不成还真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以往千手佛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可多多少少都要闹出点事来，不是这次就是下次，反正总是活跃的。 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们似乎也没有再活动的迹象。白桦、洛嘉甚至唐眷和赤缳还趁着假期冒险回去了一趟，结果地下酒吧那里停业整顿了，只说是有一些不法交易，但似乎没有闹得很大，只是一些违禁的药物，但完全比不上实验室的事情。 军部那里也一切正常，他们的线索原本应该再往下查查到古尔丹、邵泉峰，甚至是帕罗德，但他们尾巴藏得太好，白桦他们又不能一直全天候地盯着，所以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原因，他们都心里清楚，但是也不好查……邵泉峰他们上面还有人在护着他们。 而白桦他们，两个是已经退役的军人，还或多或少都被监视着，两个只是雇佣兵，虽然是夜行者，但夜行者与官方明面上是互不干涉的，也不能大动干戈地插手。 所以……这件事就只能暂且被耽搁了下来，再想别的办法。 想到这里，即便是白桦也有些烦躁起来。不过他深吸一口气，将心里冒出的那点郁气又压回去，维持着面上的笑容看向希斯夫人：“夫人说这话倒是没错，不过你这么帮我们，你要什么呢？” 这个女人……他可不信她会平白无故地就帮他们这么大一个忙。就算她是希斯夫人，但涉及到这种隐秘的事，帕罗德就算是宠爱她的丈夫估计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白桦老师果然很聪明嘛。”希斯夫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既然牌都摆在明面上了，那我就也不藏着掖着了……”她抱起双臂，明明没见她眉梢眼角有什么变化，可她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带着她面上的笑意也似乎有几分冰冷。 “……我要希斯家。” 她的声音压得又低又轻，原本可能连离她近的白桦和洛嘉都听不到的，不过他们毕竟耳力好，听了个真切，所以连洛嘉看她的目光都微微变了。 “这么惊讶？”希斯夫人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里不复之前的柔美慵懒，反而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蔑：“做一个夫人有什么意思……当然还是家主的位置更好些。” 白桦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洛嘉低眸看向她，眼神探究：“那么，需要我们做什么？” 希斯夫人莞尔一笑，脸上的冷色融化掉了，重新变成盈盈的笑意：“当然是对付帕罗德。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不能直接出手，所以帕罗德还是要交给你们对付，但既然我们互利互惠，我就会尽力把对你们有利的东西送到你们手上。” 她的语调慢慢变得缱绻起来，好像在说自己的一生挚爱，语气轻柔地不可思议，但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却是一片凉薄的讥讽。 “我要掌控希斯家……他就必须一无所有。” 第140章 高级模式 大一下学期的课程还是挺紧的，希斯夫人来拜访之后的第二天，林娆跟朋友们都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下学期学校还新增了对于全息训练场的训练次数的要求，虽然林娆他们的训练强度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一大截，不过这点原本该在大二开始的指标要求被挪到大一来……也不知是谁下的决定。 “累死我了……” 科洛倒在了沙发上，瘫着一动不动，被后来的萧寻踹了一脚，才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萧寻在他身边也瘫了下来，累得不想说话。 “我说……全息训练场怎么还有高级模式啊，真的会有人摁着高级模式死磕吗？” 科洛有气无力地睁着眼瞪着天花板，萧寻懒得理他，还是已经从训练舱出来了一会儿的海伦给他倒了杯水过来，向着训练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喏，那不就是嘛。” 全息训练场有高级模式这件事是白桦告诉他们的，说切磋胜率和场次以及副本成绩达到一定标准就可以申请开启。 高级模式就不分简单普通和困难了，其实林娆他们都觉得叫“无尽模式”可能会更贴切……因为高级模式打开之后只有一个副本，进去之后就会面对无穷无尽的虫族或者异兽，只能杀到撑不住主动退出或者被判定“死亡”而强制退出。 高级模式的副本里敌人强度也是虽然也是由低到高，但每一波几乎没有间隔的时间，这样高强度的车轮战很少有人能受得住，所以有些人即便是达到了条件也很少开高级模式的副本，不像他们…… 科洛勉强坐起身来接过水杯，一抬眼就看到又一个人从训练舱里出来了，扶着墙走了两步，一下子倒在沙发上。 海伦轻车熟路地倒了杯水递过去，贺瓷头疼地捏着眉心，道了声谢，因为手还在抖所以就着海伦的手喝了口水，长叹一口气。 “如梦和小喜鹊呢？” 她看了看沙发上，只有科洛萧寻和海伦，还有两个人不见踪影。海伦指了指楼上：“她们太累了，有点受不住，先去小睡一会儿。” 她虽然出来的也早，也是力竭才被弹出的，不过她本身就恢复得快，这会儿已经不那么虚弱了，顺带就照顾一下刚出来的队友们。 贺瓷点了点头，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在副本里，她虽然战斗能力得到了强化，子衿又是控制系的生命体，坚持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但是那无穷无尽的战斗她实在是受不住，坚持到最后精神力枯竭，被强制弹出了。 “现在就剩鸾姐、娆娆和艾塔还在里面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海伦望着一排训练舱里剩下三个还在亮着的舱体，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精神力怎么样，有变化吗？” 科洛歇了一会儿，已经稍稍缓过来劲，说话也有力气了。他细细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忍不住喜上眉梢：“感觉有点精进！更凝实了！” 萧寻捧着水杯翻了个白眼：“废话，整天这样训练，你要是还没精进你就不用上学了，也不用寻思上战场，直接回家继承家业呗。” 科洛搓了搓手，没理他，浅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突然觉得我又能打了……” 海伦忍着笑把他摁回沙发上，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省省吧你，歇会。” 贺瓷抿着唇微笑，她也确实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微妙变化，比如现在，虽然她的精神力枯竭，头疼的厉害，但是她现在的回复速度比起之前已经快了很多，如果精神力完全恢复过来，估计会比之前要增长一些。 她有些感慨，精神力的增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明明差不了多少却仍然被一些高校、公司甚至军部拒之门外，终生都望而却步。 只有这样的拼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让精神力的上限松动，才能得到提升。 如果不是跟林娆他们一起，说不定她也不会这样高强度地训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过了半年多，精神力就从s-提升到s了。 想到林娆，她的眉梢动了动，眼神里隐约掠过一丝担忧，望向林娆所在的训练舱。 “不知道娆娆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现在……” 她话没说完，但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林娆是实验体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林娆在某些情况下会疑似被另一个偏向虫族的意识控制身体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 要说起来，这高级模式的开启主要还是因为林娆…… 因为她需要自己被逼到绝境，才能把那部分潜藏的意识逼出来，才有机会在这种时候跟“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从而压制“她”。 “虫族基因对人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科洛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 在林娆坦白之前，他是完全没想到联邦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并且还有一个接受了实验的人就在他身边……哦，还有生命体，阿韶也是。 实验室私下里做这种实验，还有一部分军部政府的人参与，甚至还有反动组织千手佛掺和一脚，这换谁谁都想不到啊。 “那些搞实验的真是闲得慌，底线都没有了……最近白桦老师他们还是没什么新消息啊？” 他抱怨着，抬眼看了看海伦，海伦摇了摇头：“那些人藏得紧，暂时没什么头绪，白桦老师他们最近都很愁。” 萧寻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啧了一声：“急不来……那些当官的最注重自己形象了，怎么可能留什么尾巴给人查……不过还好副队最近的情况应该越来越好了，几个月的训练没白费……” 之前还没有开启高级模式的时候，是他们和洛嘉、白桦陪林娆训练的，他们都还年轻，虽然知道事关重大，但是对林娆也下不去死手，打了几次就被白桦轰了下去，然后看着白桦和洛嘉按着林娆打。 一开始林娆是被打得很惨，对上两个教官，她显然是很吃力，而且白桦和洛嘉为了她的事也都没有留手，她身上都留了很多伤，不过也成功把她的那个状态激发出来了，他们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林娆爆发开来的，阴冷冰寒的精神力，和她的眼神。 冷冰冰的，又漠然又残忍，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就算没有跟她对视，也像是在面对什么虫族高高在上的哪个王虫，而自己就像是能被轻易碾压的蝼蚁。 第141章 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 训练场里，林娆正在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虫族。 因为要克服她自己的问题，所以她没带任何一个生命体，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虫群里厮杀。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了，身体也只是机械地在做大脑下发的不经思考的指令，本能一般地挥刀、劈砍，杀死一只又一只扑上来的虫族。 她面无表情地反手挥刀，精准地捅穿了一前一后两只虫族，另一侧的手臂抬起，皮肤蔓延上浅灰色的纹路，硬生生地挡住了一只巨大的螯足，随即她拿刀的手回撤，刀身一抡就将面前的虫族拦腰斩断。 似乎有血流进了眼睛里，她用力眨了眨眼，借着虫群袭来的间隙抹了把脸，深深地喘着气。 她现在已经很累了，但还不能退出，因为按照她的经验，一般在要“死去”之前，那个“她”就会出现。 她的意识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以至于昏沉起来，还能勉力支撑完全是因为底牌不少，而大量的训练早已让她形成了肌肉记忆。 银白的蛛丝从她身后飞速扩散，眨眼间缠绕住几只冲在最前方的虫族，在它们还在发出尖叫嘶鸣的时候，蛛丝倏然收紧，残破的虫族肢体散落在地，林娆旋身斩出一刀，用力向前推进，在刀身抵住三只虫族的时刻骤然发力，将三个脑袋齐齐斩落。 来了……她要来了…… 林娆咬了咬牙，使用蛛丝之后，昏沉感更重了，那股忽冷忽热的分裂感悄无声息地弥漫上来，只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弱了一些。 她已经发现了，只要使用来自虫族的能力使用得越多，她跟虫族的那一部分就会“融合”得越快，也就是那部分意识会出现的越频繁。 但是到底是“她”吞噬她，还是她掌控“她”，就要看林娆的意识能不能挺得过去了。 林娆眼中浓黑的颜色渐渐开始翻滚，一种奇异的冰冷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渐渐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的精神力威势也渐渐增强，有些被她笼罩在领域范围内的虫族甚至连前冲的动作都出现了凝滞。 她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之前的麻木疲惫慢慢转变成了漠然的冷淡。 但，她的眼神似乎还有一些动摇。 林娆勉力保持着一定的清醒，对意识里那个恶魔低语一样的声音充耳不闻。 “放弃吧……不要挣扎……” “成为我……” “你会拥有无上的力量……” “……” 她不知道别的实验体有没有经过这么一遭，这声音实在是烦人得很，偏偏还好像有某种魔力似的，她不得不听。 之前还没开高级模式的时候，多亏了洛嘉在跟她对练的时候唤醒了她吊着她的魂，否则她说不准真就被“她”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她暗自咬了咬牙，忍着撕裂一般的痛楚去试图争抢身体的控制权，当她做出这样的尝试的时候，有一种力量在反过来压制她，所以她的动作也僵硬了起来，被虫族嘶鸣着一下子砍中了肩膀，几乎削去她的手臂。 她痛得皱眉咬牙，那个声音似乎也变得更加不悦起来，语气阴恻恻地：“别再挣扎……交给我……” 林娆烦躁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连她的眼神也变得阴郁起来，含着沉沉的怒意和杀心，连那部分意识也似乎静止了片刻，对身体的掌控松懈了一些。 林娆的眉眼沉沉压着，喉咙动了动，咬着牙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她眼中翻涌的浓黑色被某种力量压制住了，虽然仍在不甘地翻腾，但已经慢慢从几乎扩散到整个眼睛的程度到被压回了瞳仁。 林娆忍着痛反手握住了砍在自己肩上的螯足，另一只手随意地丢掉了因为砍杀太多虫族而有些不堪支撑的刀，甩手的同时手臂的细线里骤然生长出漆黑的镰刃，向上一扬就将那个虫族的螯肢倏然斩断！ “你不是很得意么？”林娆眉梢微挑，眼睛看着眼前的虫族，话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 …… 在秦惊鸾和艾塔都从训练舱出来后不久，林娆的训练舱终于有动静了，她一言不发地苍白着脸从训练舱里坐起来，慢慢地扶着墙走向沙发。 海伦立刻上前扶了一把，林娆没拒绝，但看了她一眼，眼中是令人心惊的冷漠，浓黑的颜色正在缓慢地缩回她的瞳孔。 褐发的女孩抿了抿唇，扶着她在艾塔旁边坐下了。 艾塔刚出来没多久，也还没怎么缓过来，但她一直观察着林娆的神色，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神态，就知道她刚从那种状态里出来，低声喊她：“林娆，醒醒。” 林娆没应，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克制地深吸一口气。 “现在怎么样？” 海伦坐在她身边，把她被汗水沾湿而贴在脸颊的碎发捋到一边，眼神有些担忧。 林娆疲惫地扯了扯嘴角，握住了她的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知道。”海伦摇了摇头，恰好她现在已经出训练舱很久了，差不多恢复过来了，索性就把精神力向林娆伸了过去，缓慢地、细致地把自己的精神力转化成跟林娆的精神力差不多一样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帮助她恢复，顺带给旁边的秦惊鸾和艾塔也奶了一口。 “这次怎么样？”秦惊鸾看了过来，她打量着林娆的脸色，林娆点点头：“比上次好一点……有那么几十秒的时间我夺过来控制权了。” 以前她在这个过程中都是昏昏沉沉地，意识都不清醒，现在能保持清醒，还能夺取一段时间的控制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就好。”秦惊鸾叹了口气，贺瓷也“嗯”了一声：“还好，这件事……不进则退，只要有进步就好……就是辛苦你了。” 林娆苦笑：“还好吧……反正不是我死就是她死，总得争一争。”她顿了顿，有些头痛：“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联赛是怎么个赛制怎么个方法……时间快到了，我如果还没能控制好，万一到时候在联赛上露出什么不对劲就坏了。” 到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除了民众还有军部政府的人，如果她因为遭遇什么强敌而被迫在不能自控的状态下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还有时间，别着急。” 海伦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林娆卸了力气，身子一歪整个人靠在了她肩头，闭了闭眼睛：“希望吧……话说回来，你们都怎么样了？” “老样子。”艾塔喝了口水，语气平淡，秦惊鸾笑了笑，推了她一下：“艾塔又破纪录了，比上次多坚持了十几秒。” 艾塔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 科洛举手：“我也是！” 他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萧寻，把他的手也举了起来：“我看着他也多撑了一会儿。” “挺好，不至于被老师骂了。”林娆点点头，注意到旁边的贺瓷盯着光脑，脸上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疑惑：“……瓷瓷？” “啊？”贺瓷如梦初醒，听到林娆的声音才注意到朋友们都看过来了，她咬了咬唇，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 “怎么了？有事要处理吗？” 海伦探询地看着她，她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是我父母发来的消息，他们说明天晚上要过来看我。” 第142章 单独喝杯茶 “……他们要来看你？” 林娆跟朋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迟疑：“那……你怎么想？” 贺瓷她家里的事他们都知道点，就是贺父贺母背着贺瓷和希斯家不知怎么搭上了关系，还跟诺恩定下了婚约。 如果不是贺瓷无意间听到父母在讨论这件事，她可能直到现在订婚宴即将开始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订婚了。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多次抗议无效，甚至贺父都表示她不用去上大学了，直接去什么礼仪学校进修一下然后当好她的贵妇人就好，贺瓷实在受不了，才在某一天从家里跑了出来。 好在她以前就有些积蓄，又通过各种渠道的兼职什么的攒了些钱，硬是让她顺利地上了达摩克利斯，之后又有了奖学金什么的，她的生活暂时不成问题。 原本她跟家里的关系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希斯夫人昨天刚带来了关于订婚宴的消息，贺父贺母还是没死心，贺瓷现在…… 林娆看着贺瓷，后者抿着唇，眼帘垂着，长长的眼睫轻颤，像蝴蝶振翅。 “我……不太想见。” 她咬了咬唇，轻声说，葱白的指尖捏紧了衣摆。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们背着她擅自给她订婚也就罢了，到现在了居然对她还完全没有任何歉意，还想着要她乖乖听话嫁到希斯家去。 父亲……他是真觉得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母亲呢，有为了她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吗？ 她攥紧的指尖泛白，已经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清楚地知道她不想见他们，也不想顺他们的意就这么放弃自己。 想走捷径，用女儿来换？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会难过？ 冰凉的手上忽然覆上了另一只手，暖融融的温度透过柔软的掌心传过来，似乎让她的手也变得温暖起来。 贺瓷怔了怔，抬眼看到海伦正向她微笑：“没关系，不想见就先不见吧，说你忙，没时间……” 褐发的女孩眨了眨眼，拍了拍她的手：“这也是事实嘛，白天你那么多课，晚上回来还要继续训练，天天都忙得团团转呢。” 林娆也点了点头，宽慰她：“没事，你忙你的就行了，眼下有的是事情要忙，顾不上也正常……不过，还是得想个办法，一直拖下去也不行。” 她有些一筹莫展地叹了口气，“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哪里，养母林阮早就去世了，留在身边的只有哥哥唐眷，或许还可以算上一个偶尔会来看看她的姐姐赤缳，别的就再没有了。 对于这种家庭里的事，她确实觉得有点难办。 艾塔默默地看着贺瓷，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事，她眉梢略略压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显出几分冷意：“这样的做派真是难看……” 她早就看贵族这乱七八糟的约定俗成不爽了，用儿女联姻来巩固家族利益或者谋取利益到底是谁想到的？ 她跟琼诺的婚约也不是她自己定下的，是被安排的，如果不是她下定了决心，哥哥又帮了她一把…… 艾塔垂眼，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她穿着繁复华丽的裙装，长长的柔顺金发被盘成了漂亮优雅的发式，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一起，亭亭玉立，但像毫无生气的美丽人偶。 贺瓷的父亲或许利益至上，母亲虽然不敢为她辩驳，但对她也是爱护有加。 而她…… 艾塔抿了抿唇，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瞬间涌起了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归于寂静。 “不用理会，只要联赛上能得到进入军部的机会，明智的人就不会再逼你履行婚约。” 她将手里的水杯搁下，玻璃杯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贺瓷转眼看过来，对上艾塔晃动着细碎冷光的琥珀色眼眸。 “婚约只会影响你的前途。以你的实力，进入军部之后不可能止步于籍籍无名的军人，一个战功赫赫的将领、战士，和一个深居简出的贵妇人，我想明眼人都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她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语气放轻，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如果就这样他还是执意要通过这种方式高升的话，就不得不说一句目光短浅了。” 贺瓷抿唇，她的指尖捻了捻，慢慢收紧，眼里隐约的动摇也渐渐被某种坚定所取代：“……我知道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贺瓷一如往常地跟林娆他们一起上课、训练，确实如海伦所说，她现在很忙，跟她的朋友们一样忙，常常是每天早上赶着上课，中午回来睡个午觉，下午再上课，晚上在训练室或者训练舱训练，训练结束之后累得洗漱完倒头就睡。 她跟父母发了消息说明情况，那边只说有空再来看她，别的倒没什么，贺瓷很快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抛在了脑后，很快就有另一件事占据了【富婆和跟班】全体成员以及两位教官的注意力。 “啊？校长要见我们？” 林娆刚洗了把脸，捧着毛巾从卫生间探出头来，震惊地看着客厅里正划拉着光脑屏幕的白桦。她这一句声音有点大，厨房里和楼梯上纷纷探出了几个脑袋。 “什么东西？” “谁要见我们？” “啊？校长？” 白桦瞥过来一眼，视线又在从各个地方探出来的几个脑袋上扫了一圈，哼了一声：“我说校长要见见各系的优秀学生，安排参赛事宜，这就对号入座了？” 林娆讪笑一声，视线飘忽：“这不是光听着说校长要见谁了……” 她又缩回去把脸上的水擦干，又甩了甩手才走出来，这时候白桦身边已经坐了两个人了，是刚刚从楼梯上探头的科洛、啾啾和游如梦，郗鹊和布丁刚刚从楼梯上走下来。 “什么情况？给我也看看。” 林娆凑了过去，科洛给她让开位置，她在白桦身边坐下来，眯着眼探头去看光脑上发给老师的通知。 “还有成绩要求和学分要求什么的……我们这不是都达到了嘛。”林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优秀学生肯定有我们几个。” “不过，这个参赛学生是按系别分组的吗？还是按队伍？”科洛指了指通知上的某个字眼，转头看白桦。 白桦笑了一声：“不用担心，肯定是按队伍分的，不过见面的话就不一定了。有些学生说不准校长要单独叮嘱些什么事呢，比如队长、副队长什么的。”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林娆，和刚从厨房走过来的秦惊鸾，后者有些莫名地看了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林娆摸了摸鼻子：“没事，可能要单独去喝杯茶。” 第143章 罗校长 “别折腾他们了。”成年女人平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林娆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仰头去看，正好对上洛嘉低眸看过来的视线：“还有多久？跟他们说说一些注意事项。” 话是对白桦说的，但洛嘉的视线只在林娆仰起的脸上停了一会儿，林娆伸手去够她，她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又被她两只手抓住，像在逗猫。 “谁有空，去把还在楼上的人叫下来。”洛嘉任由林娆抓着她的手，抬眼扫了一圈坐在附近的人，啾啾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上楼了。 没一会儿，海伦、贺瓷都各自带着生命体下来了，还在楼上的林娆家的几个也下来了，最后一个是打着呵欠的萧寻。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说点正事。” 白桦清了清嗓子，把这一群小崽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等到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光脑，接着说。 “就这几天，你们的导员应该就会给你们发通知，让你们在这个周末去校长办公室或者某个特定的地点去见校长——我们的校长是谁，你们知道吧？” 灰发男人眉梢微抬，视线在这群年轻人身上扫了一眼，秦惊鸾点了点头：“罗晋恒校长，开学典礼的时候见过，我记得校园里还有他的雕像，礼堂里也有他的照片。” 秦惊鸾这么一说林娆就有印象了，虽然开学典礼的时候她昏昏欲睡，不过那个温和又慈祥的声音她多少还是记得一点的。 况且就像秦惊鸾说的，又是雕像又是画像，学校的官网、论坛什么的也会有，她就算是再不在意也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嗯……不过没怎么见过本人，不熟。 “我看着有些人还不知道，既然你们马上就要直面他了，还是给你们说说的好。”白桦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在意什么校长之类的，估计也就知道个名字。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罗晋恒校长跟我和洛嘉一样，也是退役下来的，不过他在退役之前是个中将，军功显赫。” 他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语气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虽然退役了，但他在军部的影响力还是不小的。” 林娆和秦惊鸾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了然。 这就是说，罗校长的人脉、声望都还在，如果能得到罗校长的赏识，他们的前途不说一帆风顺，也能平坦不少咯。 “现在已经得到的消息是，五大军校的校长都会作为评委出席联赛，加上两位上将，都会到现场。此外，元首也会关注这场联赛。” “所以你们应该知道这场联赛的重要性吧？”白桦眉梢微挑，满意地在年轻人们脸上看见了震惊和茫然的神色——主要是因为元首。 元首萧御女士身为整个联邦的首脑，日理万机，跟整个军区的统帅、第一军区的上将李青山都是平常只能在新闻上看见的人物，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也很难相信她居然会关注这样一场比赛。 嗯，看来对这场联赛的重视程度还需要再提一提。 “正因为这场联赛的重要性，所以在选人参赛的时候也会格外慎重，校长的约谈就是其中一环。” 白桦想了想，“其实对于校长本人你们可以不用那么……如临大敌，罗校长还是挺随和的。” “他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虚礼，他喜欢真诚的人……尤其讨厌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所以你们都别……” 他忽然顿了顿，目光在自己的学生们身上转了一圈，摆了摆手：“算了，我看着你们也不像有那个聪明劲儿。” 众人：…… “总之，在他面前真诚一点、诚恳一点就好，我相信你们都没问题。如果问到什么，就如实回答，没关系。” 白桦假装看不见他们的眼光，继续叮嘱，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说到这个……虽然感觉不太会问到，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跟你们说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微蹙，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关于我们正在查的事情你们都知情，林娆的特殊性你们也知道，洛嘉现在明面上还是失踪状态，但实际上也在我们这里…… 如果没问到，小心一点，不要透露任何消息，但如果问到了相关内容……” 他停了停，看样子是有些犹豫。洛嘉站在林娆身后，轻轻摇了摇头，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桦才继续说。 “……搪塞过去，装作不知道。以前我听说他是元首忠诚的追随者，好像是从元首手里带出来的兵，但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不能肯定他是否还在坚持当初的立场。” 元首是将领出身，她对于虫族的痛恨人尽皆知，但同时她也对人类内部的各种丑恶现象深恶痛绝，比如人体实验，这是她严令禁止的。 林娆的事如果让元首那一派的人知道也就算了，元首虽然痛恨虫族，但不是激进派，会对林娆这样被迫接受人体实验、接受虫族基因的人主观上有什么赶尽杀绝的态度。 但如果罗晋恒不再追随元首，那么这件事如果让他知道了，就相当于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因为不知道他的立场和态度。 万一消息从他这里再传到什么别的地方去，又或者他暗地里给那些人行个什么方便，那不只是林娆，他们所有知情人可能都要面临危险。 “总之，小心为上，如果他真的问到了，回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试探一下再做对策。” 白桦总结了一下，忽然又叹了口气：“唉……反正，只要不涉及到这些敏感问题，就不用太紧张，涉及到了……就小心点，告诉我。”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们在我手里训练这么久，如果连这个联赛的入场资格都没有，那就算是白瞎了——都回来给我加训，在现在的训练量基础上再加一倍。” 第144章 或许，会比以往都要难打 底下响起一片嘘声，他摊了摊手，施施然从包围圈里走了出去，一边向厨房走一边随口问：“还有没有宵夜……” 秦惊鸾正跟林娆低声说着话，听见之后扬声答：“没了——” 白桦的脚步一顿，回头瞥来怨念的视线，但思来想去又不甘心地进了厨房。 学生们这边都没管他，讨论校长讨论得热火朝天。 “就这个周末的话……岂不是快了？”游如梦算着日子，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虽然白桦老师说他很随和……但是毕竟是校长诶，会不会不好相处？” “还好，别太担心，就我们这实力哪一次考试不是前三？”秦惊鸾安慰她，“到时候别说错话就行了，我们都在一块。” “联赛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听起来好像时间还很多，不过其实也很快了……只要中间别出什么岔子就成，希望千手佛那些人都老实点。” 科洛抓了抓头发，“这种赛事要举办的话，安保什么的也会重视起来吧？应该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嘶……” “反正你人在学校里，学校里还算安全。”萧寻打了个哈欠，“专心训练就行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睡觉了。” 乱七八糟的嘈杂讨论被洛嘉打断，她抱起双臂扫了一眼学生们，向楼梯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明早都有早八的课。” 众人：“……” 他们都满脸怨气地一哄而散，一个接一个叽叽喳喳地上楼了。 洛嘉目送他们上去，倒没急着走，转而去了小厨房，走近就看见灰发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把白桦吓了一跳，白桦回过头，看清是她又松了口气，抱怨：“你怎么走路没点声音呢你。” 洛嘉挑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料理台，果不其然看到一片狼藉。 白桦轻咳一声，挪了挪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一会儿就收拾好，别跟海伦说……” 洛嘉不置可否，指了指冰箱：“小甜品应该还有，你少自己动手。” 白桦摸摸鼻子，悻悻地应下：“……知道了。” 他看着洛嘉的视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别的事了，就转身准备回房，忽然他又想起来什么，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洛嘉停步，回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白桦擦了擦手，暂且顾不得身后狼藉的桌面，从一边的台子上捡起自己的光脑，打开来给洛嘉看：“唐眷似乎找到了什么东西。” 因为联赛将近，白桦和洛嘉的重心都在帮助林娆他们训练上，而且白桦平时其实也有教学任务。这样忙碌下来，就很少有时间再去细致地调查什么，相比之下身为夜行者的唐眷和赤缳就要自由得多，所以自从开学以来，调查的事情大都是他们在操心。 洛嘉的眼神微微一凝，她转身走过来，仔细地浏览着光脑上的内容，眉头慢慢蹙起。 “他怎么跑到第三军区去了？” 白桦叹了口气，摊手：“……他们夜行人一天一个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自由雇佣兵还自由。” 他点了点屏幕上的某个字眼，目光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卡利罗·金的地盘……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确实是坐了好久了。那件事投票表决的时候，他也在场吧？” 洛嘉抬眼看向他，抿了抿唇：“……应该是。” 白桦缓慢地眨了眨眼，灰色的眼睛里慢慢翻腾起汹涌的暗涛，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稍稍弯起，虽然似乎在笑，但这表情却让人觉出一种阴郁：“不知道他跟他们的死有没有关……啧。” 洛嘉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这件事一时半会的看不出什么眉目，先看看唐眷那边的进展。” 白桦撇了撇嘴，但也暂时放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抱着双臂看向光脑屏幕。 唐眷一直在外面到处跑，偶尔跟他们交流一下信息，不过因为最近那些人都比较安分，所以没什么进展，这还是这两个周以来他第一次联系他们。 “第三军区……我记得是西河星系那边吧？西河是不是以搞技术的来着？” 白桦想了想，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上次去西河星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来自第四军区，洛嘉来自第二军区，对第三军区都不是很熟。 “嗯……这个思路倒也可以，说不定那边会有关于实验室的什么线索。” 洛嘉随口应答，指尖在光屏上划了划，蹙起的眉头稍稍松了松：“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先这样找着……不知道别的军区会不会还有他们的人。” 白桦点点头：“嗯，先这样吧，眼下得先顾好联赛……连元首都在关注的话，我看这场联赛很有可能就要直接挑出人去军区任职了。” 他皱了皱眉，抓了一把头发：“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前线的情况得是什么样子……以前就算是虫母醒着的时候都没有举办过这种联赛。” “不好说。”洛嘉轻轻摇头，抬眼看向他，镜片后的银灰色眼睛目光锐利，语气意有所指，“……以前也没出现过首都星系里出现虫族的事。” 白桦怔了怔，迟钝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在说军训时候的事：“……你说六目毒蛛？” 当时出现在那颗荒星上的除了零零散散的蜈蚣、蛾、蝇等最多见的虫类，最大的种群就是六目毒蛛。蛛母身为王虫，居然在那颗首都星系边缘的荒星地底醒来，这件事到现在其实都没有确定的说法。 上面给出的官方说法是虫族趁着荒星荒废时期、还没有官方人员前去勘察的那个空隙趁虚而入，一直在地底蛰伏生长，不知道靠什么手段躲过了勘测，才会在那里存活到有学生前去军训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别的猜测过于令人毛骨悚然还是有谁不愿意听，虽然有些人对这个结论持保留态度，但是到底也没有再提出异议，这件事在荒星上的虫族被里里外外彻底清理干净之后就被暂时封存了。 洛嘉没说话，她靠在一边的台子上，手撑着桌沿，指尖轻轻地叩击桌面，发出细微的、有规律的闷响声。 “确实，如果这样说的话……千手佛其实最近两年也比以前要活跃。” 白桦眯了眯眼，语气沉沉：“它们到底在搞什么……” 洛嘉摇头，黑色的发丝从她肩上滑落，猛然垂在半空，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忽然一晃。 “这次的战争，局势不好预测。”她跨出小厨房，鞋跟磕在地面发出一声轻响。她背对着白桦，但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或许，会比以往都要难打。” 第145章 副队长是哪一位? 第二天一早，大学生们都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出门上课了——当然，不包括拥有良好习惯的艾塔、秦惊鸾、贺瓷和海伦，剩下的人包括林娆在内都跟萧寻统一战线，哈欠打得一个接一个。 中午全员到齐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一群人围在餐桌上一起吃饭，原本还在聊些上课时候的事，不过当某人的光脑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之后，其余人的光脑也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意识到是有什么通知，所有人吃饭暂停，纷纷拿起了自己的光脑。 “这不是……” 林娆眯了眯眼，看了一圈自己的朋友们：“你们都收到了什么？” 海伦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念出来：“海伦·佩兰同学，请于周五晚七点前往校长室……” 其他人面面相觑，郗鹊点了点头：“我也是。” 贺瓷“嗯”了一声：“我也一样……大家收到的都是一样的信息吧？” 其余人纷纷点头，林娆沉默了一会儿，旁边的青绻趴在她肩上看着光脑，眯了眯眼睛：“姐姐……你这个……” 林娆哽了一下，默默地看向秦惊鸾，两个人视线交汇，齐齐叹了口气。 秦惊鸾身边的芬达看了一眼低气压的两个人，又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其他人，轻咳一声解释：“……惊鸾要在谈话结束后留下。” 林娆这边的璨璨也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姐姐这边也是……” 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顿时收到了一票的同情目光，白桦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笑出声来：“……怕什么，注意事项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有什么好紧张的……这就是你们的责任，逃不过啊。” 林娆喝了口水，目光幽怨地盯着他：“老师，你不懂，这是刻在大多数学生骨子里的一种……嗯……血脉压制。” 虽然不太贴切……咳。 可是去老师办公室也就算了，这可是校长办公室诶！ “加油，队长，加油，副队。” 科洛殷勤地用公筷夹了两块红烧肉分别放进秦惊鸾和林娆碗里，末了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希望我们队长副队平安渡过难关，保佑我们顺利进入联赛并且拿到第一名——” “拉倒吧你。”林娆抬手敲了一记爆栗，“越说越离谱，五大军校四个年级的都在，你想要第一？” 游如梦笑嘻嘻地凑过来抱她的手臂：“能做梦总是好的，万一成真了呢，对吧。” “再磨蹭要吃不上饭了。”洛嘉敲了敲桌子，众人立刻低头，发现桌上的荤菜所剩无几，白桦的筷子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夹走了一个盘子里的剩下的最后一块肉。 “……！！” …… 下午，在一天的所有课程都结束之后，再度聚首的【富婆和跟班】整整齐齐地站在了校长室外面。 ……对，今天就是周五，他们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是洛嘉中午提醒了一句，才发现原来晚上就要来见校长了。 里面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林娆他们站在外面听不太清，科洛小声说：“是不是别的要参赛的队伍？” 秦惊鸾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现在都这个点了，之前肯定有其他没课的已经被安排过来了。” 游如梦叹了口气，有点发愁：“不知道校长叫我们过来要干嘛……还是有点紧张。” “没事，白桦老师不是都说了嘛，平常心，又不是中了五个亿要领奖。”林娆拍了拍她的胳膊，精准地复述白桦的话，游如梦哼了一声：“要是能中五个亿就好了……” 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窃窃私语间，里面的谈话好像慢慢结束了，声音变得弱下去，有杂乱的脚步声向门口走来。林娆他们立即快速理了理衣服，规规矩矩地在一边站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刚什么也没说。 门被打开，里面的渐停的脚步声清晰起来，同时似乎还传出了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走出来的几个人看了旁边的林娆等人一眼，无声地像科洛和萧寻那边摆了摆手算作打招呼，他们是机战系的人。 等他们走出去，秦惊鸾才和林娆一起向前两步站到门边，敲了敲门。 “报告。” “噢，你们来啦。”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娆抬了抬眼，看见坐在办公桌后两鬓斑白的儒雅男人正笑着招手：“来，快进来吧。” 林娆等人于是安静地鱼贯而入，在办公桌前整齐站好。 “你们是……生灵系和机战系都有的那个队伍是吧？” 罗晋恒看了眼时间，笑道：“说是七点，这不还早到了，挺有时间观念的嘛。” 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往旁边的沙发走去，同时侧身向他们招手：“来，过来吧，别在那站着了，来坐下……不用紧张，只是说几句话，了解一下你们的情况。” 秦惊鸾首先道谢，带着自己的队友在旁边坐下。 走到房间里面了，林娆才发现沙发后面、房间最里侧的窗边，似乎确实有一个复古样式的留声机，上面的黑胶碟片缓缓转动，正传出悠扬轻缓的乐声。 它的声音不大，在外面确实是听不到，但是在里面就明显多了，配合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浅香和柔软舒适的沙发，这里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唔，看来这位校长很有雅兴，音乐、香薰什么的都整上了。 “你们的队伍叫……【富婆和跟班】是吧？”罗晋恒翻看自己光脑上的日程，看着这个名字又看了一眼拘谨的学生们，忍不住笑出声来：“挺有意思的。” 秦惊鸾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老师见笑了，就是当时刚进全息训练场的时候随便起的……” 第二命名人艾塔倒是没什么异样，依旧坐得端端正正，贵族良好的教养体现无遗。 “没关系，你们年轻人想法都挺有趣的。”罗晋恒摆了摆手，眼睛弯弯的，笑容和蔼，“知道这次来是做什么的吗？” 这点通知上反正是没说，不过他们都猜是关于联赛的参赛人选。 秦惊鸾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是……关于联赛的事情吗？” “对。”罗晋恒点点头，看着她，“你是队长？副队长是哪一位？” 第146章 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是我，老师。”林娆举了举手，罗晋恒的目光看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她。 林娆直到这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跟这位并不熟悉的校长对上视线，她在他的目光下稍稍挺直脊背，同时也隐晦而快速地扫了他一眼。 毫无疑问这是个儒雅的男人，虽然说是从军部退役下来的，但是他一身休闲西装，姿态放松而优雅，神情也温和，鼻梁上架着圆形的金框眼镜，不像个军人，反而像个书卷气十足的学者。 按照时间算，他现在大约得有五六十岁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联邦时代人类的平均寿命增长，他除了两鬓有些微的白发，看起来还是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人。 “嗯，不错。”罗晋恒看了她半晌，含笑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你们，就算是放在这一整届甚至前一届学生里，你们的训练量也是名列前茅的。” “你们老师说你们都很刻苦，成绩也好，都是好孩子。”他推了推眼镜，稍稍向后仰靠，笑容温和：“今天见到了，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 “老师您过奖了。”秦惊鸾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应该做的。” 罗晋恒笑着点点头，转而问起了别的事：“说起来，我记得听谁说过……”他想了想，目光在学生们中间转了一圈，最后看向林娆。 “你们上学期遭遇了不少事情吧？听说都是校医院的常客了。”他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调侃，随后稍稍正色，真诚地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上学期我有事出差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学校里，也许正是因此才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看到调查报告说是千手佛做的，我们会把这件事追到底，不会放过威胁学生安全的凶手。” 林娆和秦惊鸾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我们当然相信学校，请您放心。” 罗晋恒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目前表露出来他掌握的信息跟那些大众没什么不一样，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好，那这件事我们暂且放一放，来说一下正事……”罗晋恒拍了拍手，从沙发里稍稍坐起来，脸色也变得严肃了些：“关于联赛。” 说到正事，林娆这边也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互相之间靠得更近了些。 “首先，我想问问你们对上学期期中考试的想法。” 罗晋恒十指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提出来的问题却让人有点意想不到。 “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就是名为【多尼星】的那个副本，你们的成绩应该还不错吧？我想听听看，你们对这个副本有什么想法。嗯……你们了解它的原型吗？那位名叫‘王华’的所谓的‘npc’，在现实里对应的人物？” 当时林娆他们都有有过了解，后来因为“王华”在副本里为了救贺瓷而“牺牲”的缘故，在出来之后又仔细地了解了一遍他的事情。他的原型就是卡萨星系边陲、多尼星上那位独自巡逻时意外发现有大量虫族活动的虫巢，为了不延误军机第一时间传消息回去，虽然牺牲但为多尼星争取了宝贵的一线生机的战士。 “知道，我们后来专门了解过他的事情，是一位很令人钦佩的战士。” 秦惊鸾点了点头，语气十分认真，而一边的贺瓷抿唇，垂着眼安安静静地坐着，但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 “嗯……那位虽然说是副本里的智能npc，但是我们都觉得，似乎有点过于智能了，像真人一样……行为模式完全不生硬也不死板。” 林娆回想起那个男人跟他们一路走来的音容笑貌，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难说清。 贺瓷也轻“嗯”一声：“他挡在我前面的时候，身躯还是温热的，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我现在也还记得……还有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罗晋恒似乎不知道这一茬，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挑眉：“说了什么？” 贺瓷捻了捻衣角，时隔几个月再次复述：“‘你们都是人类的希望’。” 罗晋恒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气：“我还不知道呢，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王华’这个角色是用了军部和科研院最新研发出来的技术，导入了我们拥有的所有的王华的信息，模拟出来的一个人工智能。也许根据人工智能的运算，他就是会为了学生舍生忘死、也能说出那样的话。” 他感慨地轻轻摇头：“他真的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战士。” 氛围稍显沉重，罗晋恒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好了，还有什么？” 秦惊鸾看了看自己的队友，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那次考试虽然形式上听说跟以前差别不是很大，都是利用全息训练场来进行考试，但是据我所知应该是第一次和军部进行合作来研究副本和进行考试，似乎也有军官在监考室。而且副本的内容，似乎也有一定的，目的性？” 她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下：“我们在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变化？” 这话说得隐晦，就好像他们也只是基于零散、少量的信息来进行的连自己也觉得不甚合理的猜测。 毕竟考试方式、教育方式的变动是常有的事，而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会发表两句自己的看法——要么是牢骚、要么是赞许，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接受，并不会去深究后面有什么原因……这些是少数人会做的事。 罗晋恒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还有吗？继续说。” 秦惊鸾还在斟酌措辞，艾塔已经毫不避讳地开口了：“我们在担心前线的战况——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罗晋恒有些讶异地挑眉，看着艾塔忍不住笑了：“是塞伦斯家的女儿吧？前阵子刚刚见过你的哥哥艾克上将，你们兄妹俩都很好。” 艾塔礼貌地颔首：“谢谢您，但我更喜欢被称为艾塔。” 第147章 对以后的话…… “是吗？”罗晋恒笑着点点头，“很少见到你这样有个性的小姑娘了，尤其是在贵族里。” 也许是看出艾塔对于自己贵族的姓氏不愿意多谈，罗晋恒很快就贴心地转移了话题：“那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艾塔。” “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我就也不多瞒你们了。【多尼星】以及其他学校的其他副本，确实是有一定的目的，是为了观察你们对于其中的智能npc的态度，以及你们的品性、战斗能力等多个方面。 你们对‘王华’以礼相待，保护他、钦佩他，但……有些人可不是。” 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但他没给林娆他们留时间细想，就接着说了下去。 “监考室里的军官就是军部那边派来进行初步筛查的人，通过这样的考试，他们会初步拟定一些可以进一步观察的学生名单，在后续的考试或者其他活动中关注他们的情况，也会对其中一些特别优秀的给予更多的关注。 至于前线，前线的战况目前来讲还算可以，但是我可以说，这一次虫母的苏醒期里，前线的战况不会乐观。 这件事现在可能还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虫母完全苏醒，就会越来越明显。所以我们、包括其他的四大军校，和各个高校，都在和军部、政府以及科研院加紧研究对策。” “再者，也要加紧对于人才的培养……也就是你们，和所有的军校生。你们得在有限的军校生活里成长到足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以后的考试、学分各种标准只会越来越严格，毕竟就算是现在，联邦最缺的也是人才。” 罗晋恒很坦诚，开诚布公地把这些话讲给林娆他们听，末了微微一笑：“这就是以后将会出现的变化。至于现在你们能做什么，就看你们联赛上的表现如何了。” “有前往军区前线的机会吗？” 萧寻出声提问，罗晋恒点了点头：“当然，我可以告诉你们，联赛上表现优异的除了固定的名次奖励，也可能会被各军区提前录用，到时候你们甚至可以不用再来学校，你们的毕业不再单单单依靠学分标准，而是会由军区和学校共同商定。” “也就是说，前往军区之后，你们就差不多已经算一名已经毕业的军校生了，”他温和地调侃，“除非你们在军部表现太差，又被原封不动地打包退回来。” 秦惊鸾露出微笑，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您请放心，不会给我们的母校丢脸的。” 她眨了眨眼，独属于青年人的自信与意气风发在她和她身边的学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甚至都已经开始用上了“母校”这个词，显然是认定他们都有能力在联赛上拔得头筹，然后直接进入军区。 罗晋恒看着他们，忽然感慨地叹了口气：“年轻好啊……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再多一些就好了。” 墙边靠着的复古式落地钟发出低沉的报时钟声，罗晋恒侧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原来都这个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学生们，指了指钟表，笑容温和：“时间差不多了，原本在周五晚上把你们叫来就是不想过多占用你们周末的时间，不过听说你们会把周五也算进周末里吧？” “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你们就先回去吧——队长和副队长，两位小姑娘暂且留一下。” “哦对了，”罗晋恒突然又想起什么，叫住了他们，“今天跟你们说的事情，暂时先不要跟别人讲，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当然。”艾塔回答，剩下几个人也点了点头，他们看了一眼自家队长和副队，跟罗晋恒礼貌地道别，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娆和秦惊鸾，罗晋恒重新坐下来，目光在她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推了推眼镜：“很抱歉要再耽误你们一些时间，把你们单独留下是因为需要跟你们了解一下你们队伍的情况。” “嗯……”他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怎样的措辞更合适，停顿了一会才说：“你们作为队长和副队长，对队伍里成员的了解程度如何？团队磨合得怎么样？” 秦惊鸾想了想，说：“不知道您说的了解是哪一方面，战斗上我们对于彼此都非常熟悉，团队配合也打得很好。我们基本上在队伍成立以后就一直是团队行动，能有现在的好成绩都是队友们互相支持。” 她说的是迄今为止在学校里的各个考试的成绩，达摩克利斯的期中、期末等考试会考察团队配合，所以基本上每个学生都会在第一次考试之前给自己找好队伍，团队配合的成绩有很大一部分要依靠团队的磨合。 而他们【富婆和跟班】显然训练得多，磨合得也好，所以才能在次次考试中不仅个人成绩名列前茅，团队成绩也不遑多让，经常被各个课的老师夸赞并当做正面示范。 “生活上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搬去了独立宿舍区，团队氛围很和谐，对彼此多多少少也都比较了解。” 罗晋恒点了点头，他看起来还挺满意的，神色里隐约有些赞许。 “那么……你们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 秦惊鸾和林娆对视一眼，林娆斟酌着回答：“对以后的话，目前我们所有人，都是想去军区，想去前线的。” 其实最初的最初，她倒是没想要去战场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不高，也并不擅长战斗之类的事，再加上林阮和唐眷都说过希望她以后过上平凡但平安的日子，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所以对自己以后的规划就是从事一些生命体培育相关的或者类似的工作。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人类跟虫族的战争打了许久，还有那么多的人类被笼罩在虫族的阴影下，还有那么多的“王华”，为了他们、为了人类的未来，死在了不知道多深的地底、死在了不知道多黑的天空下。 虽然她没有在实地亲眼见过那些被屠戮的星球的惨状，但全息训练场里有的是以真实的地貌、城市形态等为原型复原出来的副本，她也算见过不少，看着那些断壁残垣那些混乱狼藉就可以多多少少想象到真实发生的惨状。 既然她现在接受了这么多训练，又拥有了与之匹配的精神力与能力，那么她也可以，跟她的朋友们一起，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努力吧？ 第148章 ……简单不到哪里去 “嗯，不错。”罗晋恒点了点头，眼神赞许，“军校生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他站起身来，绕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小叠文件翻着看了看，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自从那次期中考试之后，你们就上了有些军区的观察名单了……不过军训那时候，其实就对你们队伍里的有些人有所关注了……尤其是你。” 他抬眼，目光落在林娆身上，眼神并不犀利，但无端地让林娆觉得自己仿佛被从内到外地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再看罗晋恒的眼睛时，又只能看到一览无余的温和神色。 “虫族想推进战线，结果倒是辛苦你了，好在你没事，现在还成长得这么优秀。” 他笑了笑，将文件放下，没再说林娆的事，只是靠在办公桌的边缘抱起了双臂。“ 在我看来，你们是有能力直接进入军区实习的。如果这次联赛你们能够表现出众，会有人来邀请你们，可能还不止一个——你们想好去哪里了吗？” 秦惊鸾抿了抿唇，面色如常：“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上前线……或者，”她停顿了一下，直视着罗晋恒，“老师，您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啊……”这三个字在罗晋恒口中转了一圈，他脸上笑意不变，眼神却变得深了些，“如果你们只是单纯地想上前线杀虫族，第五军区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温楠带兵也很有一套，你们去她那里肯定能打个痛快。” “但如果，你们想升得快一点，早日当上将领，为国效力，”他把后四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些，似乎意有所指，“那就要往第一军区去。虽然说那里不好进，但是有我举荐的话，也不是不能试试。” 他摊手，微笑道：“那么，你们怎么想呢？” 现在，联邦的权力体系大致分为三部分——政府、军部和法院，三者相对独立又彼此关联。军部说是处理所有军事相关的事务，但是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相当于是另一个“政府”了。 有些人或许是真的单纯想要建功立业为联邦效力，但有些人却更加热衷于权力的斗争，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第五军区所在的波奇星系虫族最多，离首都星系最远，离权力中心也最远，上将温楠也对那些权力斗争不感兴趣，她只管守住联邦与虫族在第五军区那边的战线，是纯粹的主战派，也对元首十分忠心。 第一军区就在首都星系，由元帅李青山直接统帅。李青山是军部的总负责人，也是元首的左臂右膀。相对于政府的两位首相和法院的大法官，他甚至可以说是元首最倚重的人。 如果能在第一军区站稳脚跟，那么对于想要“从政”的人来说，显然会十分有利。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是第五军区更适合我们。” 秦惊鸾回答得毫不犹豫，林娆也跟着点头：“是的，我想我们在第五军区会更好。” “是吗？”罗晋恒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但很快又了然一样点了点头，笑容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但林娆看不真切，只感觉刚刚罗晋恒的眼神似乎看穿了她，或许还有秦惊鸾。 “好，我知道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了。”他再次看了看落地钟，回头随手从桌上的一个罐子里抓了一把糖塞过来：“喏，刚刚他们走的时候忘记给了，你们替他们拿着吧。” 秦惊鸾和林娆怔了怔，有点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好不容易塞进兜里，一边塞一边跟罗晋恒道谢。 罗晋恒忍不住笑，摆了摆手：“回去吧，周末了，过得开心点。” 秦惊鸾和林娆应了一声，躬了躬身退出去了，林娆走前小心地把门关上了。 她们出去之后似乎说了些什么，罗晋恒听到一些隐约的低语，只不过听不真切。随着脚步声远去，私语声也渐渐消失。他保持着靠在办公桌桌沿上的姿势，抱着双臂低眸思考了很久，指尖轻轻地点在自己手臂的袖箍上。 窗外不知道什么鸟类的叫声又响了几下，罗晋恒终于站起身，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后，坐下来打开了光脑，拉出通讯录的屏幕。 屏幕上有一连串的联系人，如果有个对军部稍微了解一些的人站在这里，就能认出这里面全是各个军区赫赫有名的将领，不仅包括退役的，也包括在职的；这里面甚至还有政府、法院的人。 最顶上有一条特别置顶的消息，他的指尖顿了一下，点开那个聊天页面，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随后就关上了屏幕，向后仰靠在了椅子上。 室内的音乐还在响，低缓轻柔的乐声像水一样流淌，又像幽微的香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在整个房间。他的指尖敲击着椅子的木质扶手，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闭了闭眼，低声的叹息从他口中逸出，又很快消散。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啊……” ……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了，有些晚上上课的学生下课得早，这时候刚在校园里走，路上不算太冷清。 秦惊鸾和林娆并肩走在路灯后面一条有些暗的小路上，柔和的月色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被风摇成晃动的细碎光斑。 “校长人倒是挺和蔼的，就是跟他讲话有点累人。” 秦惊鸾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了些，只有她和林娆两个人听见。 林娆点了点头，也有点无奈：“毕竟是那样身份背景的人……简单不到哪里去。” “是啊。”秦惊鸾掂了掂兜里的牛奶糖，偏头看向林娆，“他似乎没发现你的事情，但是刚刚也在试探什么吧？” “看我们是什么心思呗。”林娆摊了摊手，“从军还是从政，确实是个好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她突然想起罗晋恒明明温和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的眼神，转头问秦惊鸾，“校长有什么精神力衍生的能力吗？我总觉得有点怪。” 第149章 我都不知道…… “校长？”秦惊鸾想了想，“没听说，回去问问洛嘉老师他们吧，他们应该比较熟。怎么了？” 林娆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他好像把我整个人看穿了……感觉有点奇怪。” 秦惊鸾有些迟疑地轻嘶一声：“这我倒是没觉得……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咱们说的都是实话。” 她耸了耸肩，表情坦然：“我们队里要打架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要搞心机的……那还是算了。第一军区鱼龙混杂，是非又多，我们也没必要去趟那趟浑水。” 她笑了一声，笑声里说不清是讥讽还是什么：“心思全用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上了，元帅都压不住他们。那些个权贵世家我看着也越来越猖狂了，也就是不敢在元首面前造次。” 林娆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停了下来，又压了压声音，有些愤愤不平：“也就是近些年，可能看元首身体不太好，慢慢地就嚣张起来了，放以前他们哪里敢。” 元首萧御近些年来比以前在公众面前出现得少了，现在各大新闻媒体的常客变成了李青山。 对于这件事，星网上众说纷纭。有人说元首忙于政事分身乏术，就把这些事都交给李青山处理；也有人说元首有退位让贤的意思了，要给李青山铺路。 再者就是说，元首身体不好，近些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因为之前好像有人拍到过元首出入医院的照片，即便很快就删除了，但不知怎么也传开了。 再加上她似乎在很多事上都保持沉默，没人看到她的处理，现在虽然没人在明面上说，可很多人似乎更偏向最后一种说法。 “萧女士是带兵在前线打了那么多年虫族的，当上元首之后也杀伐果断、励精图治，如果还在她刚上位那几年，哪轮得到这群人在这里放肆，还干出那么些见不得光的事。” 秦惊鸾对萧御非常佩服，所以也尤其看不得这些她手下的人暗地里私相授受，一说到这事，尤其是想到千手佛和实验室那些事，就觉得越想越气。 好在她还算理智，声音压着没传出去，说完之后也深吸一口气，表示结束这个话题：“……算了，这些事不好多说。” 林娆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低声开玩笑道：“这么担心的话，不如选第一军区，到时候做到萧女士身边的什么职位，就好帮她咯。” 秦惊鸾笑了笑，睨她一眼：“哪那么容易，李元帅还在呢……再说了，那些事我可是真不耐烦应付。”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要能在军部站稳就好了，之后才能想别的。其实只要能守住联邦的边界线就好了，如果还能把虫族打退一些，我可就更死而无憾了。” “这样当然最好。”林娆随手拆了一颗罗晋恒给的牛奶糖，递给秦惊鸾，后者就着她的手把糖咬进口中，“不过，总感觉校长他话里有话的，还藏着什么事。” 秦惊鸾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先别深究这个了，他们那些人如果没事藏着就真的奇怪了……能少掺和还是少掺和的好。” “……说的也是。” 林娆往嘴里丢了颗糖，浓郁的牛奶味道在舌尖化开，甜度也刚刚好，她看了眼糖纸，微微弯起了眼。 宿舍园区近在眼前了，她们挽着手臂闲聊了一会儿，很快就看见自己宿舍门前正亮着灯，明亮干净的光线笼罩着门前的一小块地方，照在门边枝叶舒展的绿植上。 “咱们晚回来这么久，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呢。”秦惊鸾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平时这个时候是该训练，不过今天刚被叫去谈话，咱也不在，是不是可以稍微休息会？” 林娆一脸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不好说，洛嘉老师就算了，白桦老师那得是可着劲儿地折腾我们……” 秦惊鸾乐得眉眼弯弯，小声跟林娆嘀咕：“下回跟海伦说，做甜品的时候偷偷做，不给他吃。” 林娆笑出了声，连连点头：“可行！” 她们说笑着，林娆用指纹随手一扫打开门，推开门的瞬间察觉到了有些不对，跟秦惊鸾双双停住话头，狐疑地朝里面望去。 看起来是有客人来，除了他们，【富婆和跟班】剩下的人一个不落全都在客厅里，洛嘉也在，白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看见人。 贺瓷坐在一边沙发的中间，旁边是海伦、游如梦和郗鹊，艾塔和萧寻、科洛站在沙发后面，洛嘉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不过对面……那是谁？ 他们背对着林娆她们，只能看见后脑勺，看起来像是一男一女。 也许是听见开门的动静，贺瓷抬头望了过来，跟林娆她们对上视线的同时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但看向面前的人的时候，嘴角很快又落了下去。 海伦递来一个眼神，看起来现在情况不太好。背对着门口的一男一女也顺着贺瓷的视线转过头来，林娆跟秦惊鸾看见似乎略有些熟悉的脸，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 是贺瓷的父母……？ “回来了就进来吧，来客人了。” 洛嘉看过来，林娆和秦惊鸾立刻应了一声，换了鞋脱了外套走进来，跟贺父贺母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站在了艾塔旁边。 “……好了，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贺母是个面目柔美的妇人，看着很和蔼，这会坐在一脸严肃的贺父旁边，更显得温柔许多。 她看着贺瓷，目光中隐有担忧：“毕竟我们也很久没来看你了……” 贺瓷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目光落到她旁边的贺父身上，面无表情：“很久没来看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希斯家的事？” 她这句话一出，贺母也沉默了，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贺瓷，又为难地看了看贺父。 “你父亲……你父亲他也只是关心你，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门终身大事。” 贺瓷轻飘飘地打断她，看着贺母的目光很是复杂，但落到贺父身上的时候，又直直地沉了下去，像深潭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第150章 贺瓷 “……呵，怎么？”贺父忽然冷笑了一声，那张与贺瓷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露出明晃晃的讥讽神色，“嫁给希斯家的小少爷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哎！”贺母急急忙忙地拍了一把贺父的胳膊，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好好说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贺父一把挥开她的手，脸色阴沉沉地看着贺瓷，显然是怒极了，胸膛不断地起伏：“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只需要安安分分地嫁过去就好，以后的日子完全就能高枕无忧，一辈子做个不用辛苦的贵妇人，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之前从家里跑出来也就算了，现在订婚宴都要举行了，结果又被推迟，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希斯家的大人生气了？” “满意？我看只有你满意吧？”贺瓷也被气笑了，豁然站起身来，双手攥紧，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这些事情全都是你背着我擅自做主，你有问过我一句吗？你有一点在意我的想法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质问：“你把我当什么？” “啪！”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贺父眼睛瞪大，保持着甩完巴掌之后手还微微抬起没有落下的姿势，眼睛瞪大，气得额头上青筋凸起。 而贺瓷被打得偏过脸去，长发散乱，白皙的侧脸上一个掌印清晰可见。 “……冷静点，贺先生。” 洛嘉瞳孔微微一缩，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了贺瓷身前，隔开了她和贺父，冷冷地盯着他。 她刚才是想着学生的家事自己不好插手，才站在一边让贺瓷跟她的父母自己交涉，结果没想到贺父会突然发难，那一下她都来不及拦，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贺瓷的脸上。 林娆等人刚刚也没料到贺父动手这么突然，这会才刚反应过来，簇拥到贺瓷身边围住了她，再看向贺父的时候目光隐约不善。 “……我管教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贺父似乎刚刚也是气急才动手，这会冷静下来也有点发怔，但是面色依然没有好转，只握了握刚刚打贺瓷的那只手，语气仍然冲得很。 贺母刚才也被吓呆了，但又不敢过于违抗贺父，只能揪着他的袖口，一会儿满眼泪光地看看贺瓷，一会儿又焦急地看向贺父。 “恕我直言，您完全是蛮不讲理。” 洛嘉本身就高，这会站在贺父面前甚至隐约比他还要高一点，虽然因为要隐藏身份而把自己的面容五官进行了微调变得稍稍柔和了些，但当她冷着脸看人的时候，眼神依旧很有压迫感。 贺父很快就无法与她对视，有些僵硬地稍稍挪开了视线。 “她现在还是我的学生，我就不能对她收到的伤害坐视不理。您有什么事情要说，可以，但好好说，否则，就请您回去冷静一下，之后再谈。” 洛嘉视线稍低，看了一眼捂着嘴默默流泪的贺母，语气冷凝：“怎么样，能冷静下来吗？还是要先离开？” 贺母努力平复了一下哽咽的声线，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但看向贺瓷的时候，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颤抖的哭腔：“抱歉……瓷瓷，你爸爸他也只是关心你……” 贺父撇开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也没有看贺瓷或者贺母一眼，任由贺母在一边泪眼涟涟。 游如梦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她张了张嘴，却被林娆拉了一把，只能不情不愿地又沉默下来，站在贺瓷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我受不起。” 贺瓷冷淡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洛嘉向后瞥了一眼，默默地让开了一些，露出后面的贺瓷。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那个鲜红的指印越发显眼，眼角也隐隐发红，脸颊上有不甚明显的泪痕。但她的表情十分冷淡，眼神也似乎含着某种锐利的光，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她站在众人中间，抬眼看向贺父，嘴角轻微地扯了扯，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讽刺笑容：“不顾我的意愿就把我交易出去，这就是你的关心？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但是却不屑一顾，一心想让我攀高枝成为你向上爬的筹码。” “你说你关心我，又对我的反对视若无睹；我一个人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你都不闻不问，一听说订婚宴被推迟又气冲冲找上门来质问我。” “怎么，是我从前百依百顺让你觉得我是个听话的宠物，所以可以捧着我宠着我，现在我不愿意了，你就觉得我罪大恶极，挑战了你的权威，要逼着我向你低头认错，然后放弃我此前所有的努力乖乖地去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人？” “你几句话就想定下我的一生，就想抹杀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拼了命的努力，就因为你不想努力所以我就要葬送我的一切，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资格这么傲慢这么自以为是？” 她的情绪似乎并不激动，甚至表情也没有变几分，但说出来的话让对面的贺父脸色越来越阴沉，贺母也越来越沉默，到最后捏紧了衣摆，垂着头一言不发。 “你想往上爬，可以，但别想利用我来走捷径。我是你们的女儿没错，但我也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你们的提线木偶，也不是你们的宠物。难道你们把我生下来把我养大就是为了要一个百依百顺的奴隶么？” “你们觉得你们做的事不过分吗？那还要怎样才算过分？” 贺瓷似乎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但都说出来之后，她似乎觉得压在自己心头沉甸甸的什么东西轻了些许，让她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我绝不会像你说的一样被困在华丽的庄园里当一辈子的金丝雀。” 贺瓷微微笑起来，下巴微微抬起，平静的眼神盯着贺父，语气笃定：“我的未来在战场上。如果你们能为我高兴，那再好不过；但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如果幸运，我可能会在退役后像老师一样来培养新生力量，或许还能看见战争结束的一天；如果不幸，我就会在战场上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是你们的女儿没错，”贺瓷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但我也是，‘贺瓷’。” 第151章 你知道是什么吗 贺父贺母很快就走了，走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贺母苍白着脸只勉强跟洛嘉道了个别，匆匆瞥了一眼贺瓷就狼狈地转头去追刚刚一言不发地重重摔了门离开的贺父。 洛嘉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看了一眼饱受摧残的门，沉默地把门轻轻关好，转身回来了。 客厅里一片沉默，贺瓷站在中间，低着头，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林娆站在她身边默默地摩挲着她的肩，跟洛嘉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吗？” 洛嘉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贺瓷，贺瓷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在沙发上坐下来，捧着温热的杯子又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抬起头来：“……没什么事，让大家见笑了。刚刚谢谢你们。” 她的目光在身边的人身上扫了一圈，露出有些苍白的微笑。 贺父贺母来得突然，她也完全没想到他们直接找到宿舍里来了，猝不及防之下又被贺父劈头盖脸地一顿质问，心情更差。 原本其他人在打过招呼之后是要回避的，但是她不知怎么了就拉住了艾塔，所以艾塔就暗地里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又留下来了，贺母欲言又止，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现在想想好在艾塔他们留下来了，洛嘉也在，要不然不知道贺父要激动成什么样呢。 脸上突然一阵冰凉，贺瓷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听见海伦轻柔的声音：“还好宿舍里还有冰袋，要不然你的脸就得肿好一阵子了。” 贺瓷捂住了冰袋，勉强笑了笑：“……谢谢。” 林娆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摸索出来两把牛奶糖，跟秦惊鸾各自分了下去：“哦对了，校长刚刚放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了好多糖，叫我们拿回来给你们分来着……” 分得差不多了，她猛地坐在贺瓷身边的沙发上，整个人都微微陷进去，一边剥开糖纸一边絮絮叨叨：“刚刚在路上吃了一块，还怪好吃的……喏，伺候大小姐吃糖。” 她探身抬起手，亲自喂进贺瓷口中，看见贺瓷怔了一下然后含进去，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挺好。好吃吧？” 贺瓷迟疑着，感受舌尖化开的浓郁奶香，慢慢点了点头。 林娆于是又靠她近了点，一把揽住她的肩，靠在了她肩头：“其实刚刚校长把我们留下，也问了我们以后的打算。” 秦惊鸾点点头，看了一圈自己的队友：“嗯，我们说我们以后就是想上战场，去前线。” 她挑了挑眉，语气隐含威胁：“我没说错吧？之前你们可都是这样说的，没人反悔吧？” 几个人一致摇头，林娆趴在贺瓷身上小声说：“嗯……我们都陪你一起，以你的能力，去军部肯定没问题的，你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 游如梦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瓷瓷你别难过，他们不信你就做出来给他们看！” “就像你说的，你是‘贺瓷’。”艾塔站在沙发后低眉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漾开细细的碎金，“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别被他们绑住了。” “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郗鹊俯身，趴在了沙发背上，声音轻轻的，但很笃定，“我们都和你一样，我们在你身边。” 萧寻抱着双臂，语气不善，好像还在为某件事耿耿于怀：“……他居然打你。” “咳……”科洛清了清嗓子，也从沙发后面伏下身子，小声说：“那什么，姐，你后面说那些话的时候真的超帅……！” 贺瓷没说话，她捧着杯子的手捏紧了，指尖用力到泛白。忽然间她低了低头，侧过脸来与林娆靠在一起，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 因为被校长叫去谈话以及后来贺父贺母的拜访，晚上没有再安排任何训练，所有人都早早睡了。林娆洗漱完之后回到房间关上灯，跟洛嘉和阿韶挤在一个被窝里，睁着眼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半晌都没睡着。 “……睡不着？” 女人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嘉稍稍转了个身，侧脸看过来。林娆转头，在黑暗中也看见那双银灰色的形状漂亮的眼睛似乎在微微发亮。 林娆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感觉床上似乎多了什么，稍稍撑起身子一看，原本保持着生命体形态窝在小地毯上的青绻、璨璨和克伦都上来了，趴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青绻跟着林娆的时间长，胆子也大，仗着自己身形相比另外两个娇小一些就扑过来蹭进林娆怀里，毛绒绒的大尾巴圈住她的手，仰着脸看她：“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林娆他们今晚上是没训练，但这些生命体就不是了，白桦说让他们自己去单刷副本提升能力，所以最近如果林娆他们要单刷副本或者上课、有别的活动不和生命体一起的话，这些生命体大多数时间就都泡在全息训练场，要么就是被闲着的白桦拉出去操练。 今晚因为林娆他们去校长办公室，所以璨璨青绻他们这些生命体就自己刷副本去了，晚上贺父贺母来的时候也没出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被叫起来的时候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也没敢多问。 林娆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 她皱了皱鼻子，组织不出来合适的措辞，只能又叹了一声：“……不好说。” 克伦也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低声安慰：“小姐，别想太多。” 他们跟林娆有精神链接，虽然不能准确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她现在的情绪确实很奇怪，有点感慨有点迷茫又有点不爽的……实在很复杂。 “……哎呀算了算了，就是对瓷瓷的事有点小感触而已……哎，不想了。”林娆挥了挥手，好像顺带也把她乱七八糟的思绪挥了出去，然后她招了招手，璨璨和克伦都靠近了一些，被她一把抱在怀里挨个摸了个遍。 阿韶坐在她旁边，默默地靠近了一些。 “那个什么，洛嘉老师，我想到一件事情来着，”林娆转头看向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她的洛嘉，一手拉住了阿韶，“罗校长的精神力衍生能力，你知道是什么吗？” 第152章 第三军区也有? “罗晋恒？” 洛嘉挑眉，抬眼对上她的视线：“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林娆抿了抿唇，把在校长办公室谈话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扑通一下倒回床上，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手里倒是还一手一个毛绒绒地摸着：“就是，感觉他在试探什么，话里有话里有话里有话里有话……” 洛嘉轻笑一声，稍稍坐直了些：“没问到你的事吧？” “那倒没有。”林娆摇了摇头，“就是问了一些以后的打算，想去哪个军区……他说我们可以去第五军区，也可以去第一军区，他能给我们举荐。” “第一军区？” 洛嘉看了她一眼，“他怎么说的？” 林娆想了想，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他说会有很多人来邀请我们进军部，问我们有什么想法，鸾姐说就是想上前线，问他的建议。” “他说如果单纯想杀虫族，那就去第五军区，在温楠那里能打个痛快，不过如果想升得快一点早日当上将领为联邦效力，就去第一军区，虽然不好进，但是有他的举荐也可以试试。” “……我知道了。”洛嘉点了点头，她沉吟了一会儿，说：“也许是想先试探一下你们以后可能的立场，这两条路不太一样，你们的选择可能代表你们之后会更偏向于抵御外患还是更热衷于权力争夺。” “而且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刚刚想起来了……罗晋恒，以前是第二军区的中将。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在第二军区，所以只是偶尔听说过，刚刚才想到。” “第二军区的中将？”林娆“啊”了一声，“这么巧？” “嗯。”洛嘉拉出光脑，打开星网搜索“罗晋恒”，把搜索结果调出来，指着资料卡上的一行小字给她看：“‘曾任第二军区中将’。” “然后关于你说的他的精神力，我猜测可能跟测谎之类的有关……有传闻说那位中将很擅长审讯。” 洛嘉关掉光脑屏幕，照在她脸上的光熄灭了，她在黑暗中看向林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在跟你们谈话的时候使用能力就很可疑了。” 林娆皱了皱眉，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边的红狐狸柔软的皮毛：“他试探我们的立场做什么，他在政府还……他跟政府还有什么关系？” “……难说。”洛嘉压低了声音，“原本这些事应该也不归他管，他作为校长，问问学生的意象也合理，但是这样试探，甚至还动用了能力，显然有什么问题。” 她眼帘微垂，银灰色的眼睛掠过一抹深思：“看来他退役之后也没闲着……应该还跟军部或者政府里的某个派别有联系。”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元首的人。” 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如果是元首的人就好了……那他们做什么事都会方便许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查点东西都畏首畏尾，暗地里还有那么大的阻力。 “好了，这些你先暂时不用想，等白桦回来交给他。” 洛嘉拉了拉被子，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盘着的，还有贴着林娆的手蹭着的各个生命体，语气平淡：“今晚先睡吧。” 林娆的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没个头绪，听洛嘉这样说，只好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抱住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阿韶：“……好吧。晚安。” 克伦和青绻、璨璨都窝在了床尾，洛嘉没管他们，垂眸看着林娆，低声说：“晚安。” …… 第二天一早，林娆是被光脑的一连串消息提示吵醒的。 原本今天是周六，她打算稍微多睡一会……好吧，虽然说八点半有训练，也睡不了多久，但好歹不是早八嘛……睡觉能多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过没想到昨晚上好像忘记把光脑设置成静音了…… 林娆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索光脑，摸到之后躺回了床上，熟练地用指纹解锁，然后眯着眼睛点开消息页面。 ……？！ 看清楚联系人备注的瞬间，林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微微瞪大了眼睛。 唐眷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因为他去了西河星系那边探查，又没有赤缳在旁边帮着，都是他一个人行动，所以忙得很，只说在必要的时候再找她。 今天怎么突然……？ 她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立刻点开他的对话框看消息，一边看一边摸了摸迷迷糊糊蹭过来的青绻。 【眷哥】：醒了没有？跟洛嘉和白桦说一下，第三军区这边也有猫腻。 【眷哥】：不确定有没有军区的人参与，但是有千手佛的人。这边的事情比第四军区那边隐蔽很多，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到的，这边的人行事比那边小心多了。 【眷哥】：这边也有人口失踪，不过比第四军区少，都没得悄无声息的，大多数都是流浪汉或者乞丐之类没什么社交关系网的人。 【眷哥】：再者就是，我看到有些千手佛的人进入一个科研基地了。 【眷哥】：我这几天想办法进去看一下。不用担心我，好好训练。 林娆抿了抿唇，只回了一句“注意安全”，对面却没有再回复。她拿着光脑从床上一股脑地爬起来，冲出了房门在楼梯上探头往下看：“洛嘉老师？” “我在，怎么了？” 底下传来一声应答，洛嘉从阳台那里走出来，抬头看向她。 林娆松了口气，立刻跑下楼，把光脑屏幕拉开给她看，又转头四处看了一圈：“白桦老师呢，今天没来？” 白桦一般在周末的时候会带他们训练，有的时候早上他们是去了训练室才能看见他在那里等他们，有的时候他会过来蹭一顿早饭。 “没有。”洛嘉随口答，她低头翻着光脑上的消息，渐渐拧起了眉，“第三军区也有？” “唔……怎么了？刚刚就听见娆娆的声音了。” 秦惊鸾从楼上伸着懒腰下来，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这边表情严肃的洛嘉和林娆，林娆招了招手：“鸾姐，过来看。” 第153章 今晚就走 秦惊鸾走过来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他们的手伸得还真长……” 林娆慢慢地点头，抬眼看向洛嘉：“这件事怎么办？” 洛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拍了拍她的肩：“赤缳最近忙，他不能一个人在那边，我过去帮他。你们这里有白桦带着，我还算放心……目前只要顾好联赛就可以了，别的事情有我们。” “你要走吗？”林娆怔了怔，拉住了她的手，“你不跟我一起参加联赛吗？” 洛嘉轻轻地叹了一声，银灰色的眼睛里本来清冷的目光微微柔和下来，她反手握住林娆的手捏了捏，低声说：“你忘了？在我的事情解决之前，我都得是‘失踪状态’，联赛已经确定了规模，并且要全星网同步直播，我不能冒这个险。” 自从她成为林娆的生命体之后，她日常都不怎么出门了，即便要出去也是作了一番伪装，而且多半是在夜里出门。 军部里当年针对他们生灵者的人还没有找到，这就意味着她、甚至是白桦，都处在一定的危险之中，现在只是因为达摩克利斯的警戒加强了，新的宿舍园区安保也更好，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不来罢了。 联赛的规模这么大，五个军校同时参加，不仅会有很多参赛者，也会有很多观赛者，除了民众，军部、政府这些官方势力也会参观甚至参与，她虽然能做伪装，但也难保万无一失。 一旦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肯定会惹来一堆明里暗里的一堆麻烦。 正好唐眷那边看来需要人手，她干脆就先避避风头好了，反正白桦一直在明面上当挡箭牌吸引注意力呢，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在干什么，而且这么长时间，说不定有些人会以为她那次重伤之后不久就死掉了，然后放松警惕也说不定。 白桦作为他们的教练，申请做带队教师非常合理，有他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在，她也放心。正好她的能力也适合潜入一类的事，还是去帮帮忙加快一下进度比较好。 “……好吧。什么时候走？” 听她这么说，林娆也清楚她的顾虑，只好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晚吧。希望他小心一点，等到我过去。” 洛嘉揉了揉额角，点开光脑发了几条消息，低眸看着林娆：“去洗漱吧，别耽误训练。” 林娆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秦惊鸾抓了抓头发，低声问：“洛嘉老师，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洛嘉“嗯”了一声，抱起双臂，目光看向楼梯的方向，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人起床了，正在下楼。 “没事，我过去帮着。你是队长，我不在的时候配合白桦带着队伍好好训练。” “……好。”秦惊鸾应下来，看见科洛和游如梦带头从楼梯上走下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早啊队长……唔……” 科洛刚说了句话就开始打呵欠，他捂着嘴摆了摆手，看向卫生间的房间：“……有人在啊，那我一会儿……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秦惊鸾叹了口气，看了眼洛嘉：“第三军区那边唐哥查到了点东西，洛嘉老师今晚要去那边帮忙。” “啊？”科洛和刚走过来的游如梦都愣了愣，欲言又止，但是看到秦惊鸾的表情又察觉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只能把话咽了下去，看了看卫生间那边又看了看洛嘉，叹了口气：“……那洛嘉老师小心点。” “嗯。你们照常训练。”洛嘉点了点头，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转身上楼。 在楼梯上，她碰见正往下走的克伦，深棕发色的青年低头望着她，跟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他低眸看过来，暗金色的眼瞳探究地对上她的视线。洛嘉平静地回望，向上走了两步。 “我今晚要走，第三军区查出东西了，我去看看。” “……怪不得。”克伦眨了眨眼，微微偏头，“是实验室的事情吗？” 他也知道林娆的事，又想想西河星系的特长，一下子就联想到实验室了。 “十有八九。”洛嘉停在他身边，转头瞥了他一眼，“那三个小家伙还小，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帮着她一点。最重要的是……联赛的时候，别让她失控。” “当然，这我明白。”克伦笑了笑，“倒是你那边，可得查点东西出来。” 他扶着楼梯栏杆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扶手，声音略略压低：“说到西河星系，我想起来之前在希斯夫人那边曾经无意间听说过那边的一个小星球，帕罗德以前常去。” “叫……”他想了想，低声说，“我记得，是叫暮云星。” 洛嘉刚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转头凝视着他，他也偏头笑吟吟地看过来，轻声说：“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不过大概也是有点东西的。如果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抽时间去看一看。” “那么，祝你此行顺利。” 克伦彬彬有礼地稍稍躬身，随后也没再看洛嘉，转头就面色如常地下了楼梯，微笑着跟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林娆和秦惊鸾几个道早安。 洛嘉听着底下的交谈声，抿了抿唇，继续向上走，碰见刚从房间里出来的萧寻，萧寻愣了愣，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快速瞄了一眼自己的光脑，跟洛嘉问早。 “早，洛嘉老师……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怎么样。” 他有点莫名地看了看洛嘉，洛嘉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下去吧，再不快点洗漱吃饭的话，训练要迟到了。” 萧寻睁了睁眼睛，立刻冲刺下去了，洛嘉回到房间，正好碰上刚要出门的璨璨、青绻和阿韶。 他们跟洛嘉打了个招呼，就一边聊天一边走下去了，洛嘉走进房间关上门，脑海里闪过克伦暗金色的眼睛，默默地捻了捻指尖。 随后，她抬手调出光脑的日程表，在上面添加了一条新的行程。 ——“暮云星”。 第154章 十几年了 洛嘉上楼收拾东西去了，林娆他们很快就准备好了，见洛嘉还没有下来的意思，白桦也还没来，就结伴掐着点向训练室飞奔。 虽然因为联赛将近，最近训练室那边多了好多人，但是正值周末，又是早上八点半，训练室所在的那栋大楼里人还不多，稍微有些冷清。 门卫倒是已经对他们每天风雨无阻像冲刺一样地赛跑着进来已经司空见惯了，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跑近，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对落在最后的游如梦喊了一句：“快快快，要最后一名啦！” 总之，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跑到他们申请了长期使用的训练室门口并且挤进去之后，林娆他们发现训练室里空无一人。 “……白桦老师还没来？” 科洛四处看了一圈，摸了摸耳朵，喃喃道：“不能吧……白桦老师迟到了？” 秦惊鸾抬手看了看表，上面的指针刚好指到八点半，她皱了皱眉，又走出门外往两边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什么人。 “算了，咱们先开始吧。” 没找到人，秦惊鸾只能先拍了拍手，把自己的队员们聚集起来，点了一遍人，然后熟练地安排下去：“先做热身，都懂吧？就是白桦老师平常带着做的那一套。然后抽签对打，到爬不起来为止。” 她挥了挥手，底下人都应了一声，各自散开了，开始做舒展热身。 “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 林娆向秦惊鸾这边偏了偏脑袋，低声问：“他以前从来不迟到的。” 秦惊鸾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可能暂时被什么事耽搁了，先等等，如果半个小时后还没来再问问他。” 林娆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继续热身了。 就在他们刚做完热身，准备去抽签的时候，门忽然被猛地推开，灰发男人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抬眼扫了一圈，松了口气：“还好，还算你们这群小崽子够自觉……”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走进来关上门，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林娆几个面面相觑，都围了过去。 海伦递过去一瓶水，白桦灌了两口，舒了口气，抬眼看向林娆和秦惊鸾：“听洛嘉说，昨晚上出了点事？怎么回事？” 昨晚上贺父贺母来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不知道，只是洛嘉说了一句贺父贺母来拜访了，就没了下文。今早他刚看消息，又看见她说唐眷在第三军区那边查出点事，她晚上就过去，之后让他带着这帮学生。 林娆看了眼贺瓷，贺瓷笑了笑，平静地解释：“昨晚我爸妈来了一趟，是关于婚约的事。我们闹了点不愉快，最后他们走了，就这么简单，不影响我之后参赛。” 白桦稍稍眯眼打量着她，见贺瓷面色如常，才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又看向林娆，目光在她身后的璨璨、青绻、克伦和阿韶身上转了一圈，问：“洛嘉呢？她晚上要走？” “对。”林娆应了一声，把今早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又把唐眷的信息翻出来给他看。他看完沉默了一会儿，啧了一声：“真是……算了，去就去吧，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不过，我原本想和她说我这边的事情的来着。” 林娆睁了睁眼，有点惊讶：“有眉目了？” “当然，我昨晚就是在忙这个，刚刚才暂时结束。” 白桦笑了笑，他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了，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吐了口气：“之前要找的人找到了。” 萧寻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以前的哪位上将？” “对。”白桦应了一声，脸上带了点笑容，“这次找到的是第三军区的上一位上将，洛维奇·金。” 他跟洛嘉从军部退役是半强迫性的，那次的秘密任务执行得也糊里糊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保密性太高，任务详情他们各自的生灵者连他们都没有告诉，只说要深入虫族领地的腹地去侦察。 他们生灵者队伍从前也经常干侦查的活，按理来说也没什么不对，虽然那是五个队伍一起出任务，似乎规模大了点……但他们也没多想，毕竟是命令。 但问题就出在深入虫族腹地以后，他们遭遇了埋伏，五支队伍二十个左右的人加上二十个左右的生命体，到最后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他和洛嘉拼死逃了出来，养了好久才能正常行动，结果就被半强迫地退役了，还要被监视，还差点被暗杀。 他一直想找当年跟那次任务有关的人，那种机密任务一般是要投票表决的，看白琅和洛河他们那么三缄其口的样子，保密程度非常高，所以估计除了投票的人和执行任务的人，别人都不知道。 这种机密任务除了元首和元帅，就是各个军区的上将参与，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个，能问出剩下的人，就能缩小范围，查一查究竟是谁泄露了任务内容以致于让他们遭到埋伏……或者，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在各个军区当上将的都已经退役了。我找了很久，有几个已经去世了，还没有去世消息的只有第三军区前上将洛维奇·金和第四军区前上将加勒·希斯。” 白桦叹了口气：“加勒在那件事后不久就病的不省人事，被帕罗德取而代之了，我看现在也就是吊着一口气，问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洛维奇退役之后就隐居了，还到处旅游，我也是刚知道他现在来了这边。” “找到具体位置了吗？” 林娆有些微的紧张，这件事早查清，洛嘉也能早日恢复身份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怪只怪这件事牵涉的人都位高权重，实在是不好查。 白桦点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找到了，今晚我就去看看……他只带了一个管家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等晚上他们各自睡下我就去。” “要不要带人一起？帮你把个风什么的……”秦惊鸾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布丁，游如梦也点点头，把杏色长发的少女往前轻轻推了一步，“洛嘉老师不在，不过布丁的隐匿还挺好的，要不要……？” 布丁眨了眨眼睛，有些拘谨地看着白桦，白桦笑了一声，摇头：“没关系，不用紧张我，我可以的。而且这件事，我更想自己做，你们先不用管。” “……十几年了。” 白桦慢慢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仰头望向天花板，轻声低喃。 “……白琅，十几年了。” 第155章 这个名字，你熟悉吧? 晚上结束训练的时候，林娆几个都已经累瘫了，在修复舱里泡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林娆看了看时间，被阿韶和克伦扶出修复舱，长出了口气：“……不知道洛嘉老师走没走。” “时间差不多了吧。”秦惊鸾也看了看光脑，叹了口气：“反正白桦老师是走了，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她比林娆出来得稍早一些，刚好白桦就准备走了，跟她说让他们出来之后自行回去，他跟洛嘉都不在，晚上别随便出门，在宿舍里好好待着。 “都累成这样了哪还有心思出去到处跑。”刚出来的科洛伸了个懒腰，垮着肩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以白桦老师的速度，应该很快吧。” “说的也是。”秦惊鸾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陆陆续续从修复舱里爬出来的队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但也没说出来，又沉默了下去。 林娆手腕上的光脑忽然一阵轻微的震动，她低头看了看，最顶上的一条是洛嘉的，她说已经出门了，叫他们回宿舍好好歇着，她不在的时候照常训练。 ……哎，这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怕他们逃训练不成？ 她回了个“一路顺风”，叮嘱她注意安全，又退出来看新的消息。 “……咦？” 她发出一声低呼，旁边的秦惊鸾和刚出来正活动着手腕的艾塔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 艾塔走了过来，林娆把屏幕拉给她看，有点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艾塔皱了皱眉，看过一遍之后又看了林娆一眼，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他不是最近都没来，怎么又来找你了？” 林娆无力地扶了扶额头：“我不知道啊……” 克伦站在林娆身边，在两个人迷惑地面面相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光脑屏幕，轻声提醒：“又来消息了。” 林娆转眼去看，秦惊鸾也凑过来了，眯着眼睛分辨内容：“……‘我回来了，明天训练场见’……？” 她看了眼屏幕顶端的备注，眉梢一挑，慢慢地念了出来：“邵光……” “邵光？”贺瓷皱了皱眉，拧开水喝了一口，“他不是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是又突然回来了？” “谁知道呢。”林娆耸了耸肩，萧寻揉着肩膀走过来看了一眼，问林娆：“那你明天去不去？” 林娆再次嘶了一声，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去吧，之前不答应他他都要烦到咱宿舍里来了……真够死缠烂打的。”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戳了戳顶端的名字，喃喃道：“不过，总感觉他这语气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是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有什么事要处理吧，估计还是不怎么愉快的事。”芬里尔瞥过来一眼，有些不爽地啧声，“那家伙是真的烦。” “好啦消消气。”海伦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看向林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晚上早点回去睡一觉，否则明天又要起不来了。” 说到明天，林娆就想起要早起训练，或许还要应付邵光那个撵都撵不走的狗皮膏药，顿时垮了肩膀，有气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璨璨身上：“好……” …… 白桦正等在酒店所在的街对面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里。 他的面前摊开了一本杂志，上面有着花花绿绿的图片和间或夹杂着的小段文字，看起来排版倒是挺好看的，不过白桦完全没看，他的目光虽然落在上面，但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又一个人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白桦抬了抬眼，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又转头看向窗外，对面的酒店大堂灯火通明，但往上几层却陆陆续续地都灭了灯。 他向上看，看到自己要去的那间屋子还亮着。他盯了一会儿，刚想再喝口咖啡等一会儿，就看见那盏灯灭了，那个窗口陷入了黑暗，连带着旁边的一个也很快就灭掉了。 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闪，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面前的杂志合上，随手塞回一边的书架里，在清脆的风铃声中推门离开。 从酒店正门进去显然不太合适，不过他毕竟曾是军部的人，很快就从侧面借着窗台悄无声息地从酒店后面攀了上去，落到五楼的一个阳台上。 洛维奇的房间也是在五楼，不过在另一面。白桦轻叹了口气，在阳台上活动了一下四肢，利用阳台之间不算很远的距离和中间的管道挪到了别的阳台上，最后终于成功地落在洛维奇房间的阳台里。 根据他得到的信息，洛维奇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有别人在，所以跟他的管家马洛是分开睡的，一人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洛维奇一个人在房间里。 白桦抿了抿唇，挑开窗帘的一角小心地向里看了看，精神力缓慢而无声地蔓延进去。 里面一片安静，只有老人浅而平缓的呼吸声。 白桦的精神力避开床上的人蔓延、充斥了整个房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他打开阳台门走了进去，没发出一点声音地站在了老人的床前。 窗帘被拉上了，屋里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只有一层模糊的光晕。老人平躺在床上，即便看不清楚，白桦也辨认得出他垂垂老矣的面容。 他垂眸，修长的五指缓慢抬起，卡在了床上老人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老人骤然睁开了眼。 因为在外面待了很久，白桦的手现在是冰凉的，贴在肌肤上让老人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又被白桦稍稍用力掐住了，不敢妄动。 “你是谁？要做什么？” 洛维奇盯着白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平静，没什么慌乱。 “来问一些事情。” 白桦轻声说，他的五指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道箍住了他的脖颈，既不至于让他说不出话，又不至于让他轻易挣脱。 “……‘曙光’，这个名字，你熟悉吧？” 第156章 曙光 “……你说什么？” 老人眯了眯眼睛，浑浊的眼里似乎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年轻人，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 “什么曙光晨光的，我不知道。” 白桦挑了挑眉，掐住他脖子的手稍稍收紧了些，洛维奇的呼吸变得有些短而急促起来，看上去有些呼吸困难。 “过去这么久了，还要保守秘密？”白桦轻声说，“当年参与决策的都有谁，你不会不清楚吧？有几个还活着，你也都知道吧？”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你真的忠心到不顾自己的命也要给别人打好掩护？” 洛维奇的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白桦稍稍将手指松开了些，森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呵……呵呵呵……” 洛维奇轻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盯着白桦，好像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不是我忠心，是我不得不忠心。” 他的声音犹带笑意，眼神却平静又冷淡。 “我要是真的说了，我才会死得更快。” 白桦抿唇，听着他慢条斯理地继续。 “知道‘曙光’这事儿的，真没几个。你既然知道，那么应该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当年执行任务的都死了，你是谁家派来的？” 洛维奇扫了他一眼，笑得有些肆无忌惮：“这么多年，我得到了那么多的荣华富贵，我即便挥金如土都衣食无忧，能到处旅行，你能给我什么？” “呵。”白桦突然笑了一声，表情缓和下来，但就在这一瞬间，刺得人生疼的精神力骤然向老人压了下来。 他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但这声惨叫刚开了个头就因为脖颈间突然收紧的手而被掐断。 “我可以给你个体面的死法。”白桦慢慢地说，“既然知道我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么你应该也猜出来我也曾经是军部的人。” “军部审讯的方法，我相信上将您比我更清楚。您想试试吗？” 他手下用了狠劲儿，洛维奇无法呼吸，憋得整张脸都涨红，四肢挥舞得身上的被子都掉了下去。 而白桦虽然手上都快要把这个老人掐死了，但脸上仍然是懒散又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自己正在做的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而只是在和朋友随意地聊天闲话。 “您这么多年辗转各地，是单纯想要旅行呢，还是在躲着什么东西？这么久了，您不累吗？” 他冷眼看着洛维奇的挣扎微弱下去，才突然松了松手，老人咳嗽起来，重重地呼吸。 “您对那些人……就没有一点不满，没有一点怨恨吗？” “您是一直被盯着，现在也势单力薄，无法反击，但我们可不是。我可以告诉您，我不是一个人。” 洛维奇抬眼盯着他，眼中神色晦暗莫测。 “敌在明我在暗，胜算会大很多。只要您能提供帮助。” 白桦笑吟吟地看着他，“把决策时候的具体情况告诉我，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并且，多少能给他们添点堵，以后甚至能连根拔起，也算是给您报个仇了。” “再说了，参与的人都位高权重的，如果真的能把人扯下来，肃清军部，也算是大功一件。您作为重要的突破口，一个弃暗投明的功臣，还怕得不到元首的嘉奖和赏识么？” “您真的……”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一点儿，都不怨恨那些让您如过街老鼠一样四处逃窜的人么？” “……洛维奇上将？” 男人把最后两个字咬得重了些，似乎意有所指。 不知道是因为刚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得到自由所以要大口地呼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洛维奇的呼吸声粗重起来，紧紧盯着白桦，脸色阴晴不定。 白桦已经松开了他，好整以暇地低眉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漫不经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默默地想着，要是还不上钩的话…… 不过，没让他等太久，洛维奇已经清了清嗓子，再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嘶哑：“你是谁？当年幸存的两个生命体……你是其中之一？” 他打量了白桦一眼，叫出他的名字：“白桦？” “嗯哼。”白桦应下，随手拖了个椅子过来坐下，双腿交叠，看着洛维奇的时候笑容似乎加深了些，“上将好眼力。” “呵。”洛维奇嗤了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你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离开军部不久就死了。” 白桦耸了耸肩：“托您的福，活得好好的，另一位也还在呢。” 洛维奇眼神闪了闪：“叫什么……洛嘉？” 白桦笑着，没说话。 “算了……”看他这个样子，洛维奇哼了一声，也就没再问，“算你有点本事……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点。” 白桦不动声色地坐直了些，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请。” 洛维奇瞥了他一眼，扯了扯被子的一角，叹气道：“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想知道‘曙光’的事是么？” “对。”白桦点点头，达成共识之后，他倒是礼貌了许多，“我想知道‘曙光’的具体内容，以及参与决策的人，决策的过程。” 洛维奇啧了一声，露出点笑容：“年轻人……真的知道了这些事，你可要小心你的脑袋。” 白桦笑了笑，四两拨千斤：“不劳您费心。” “好啊。”洛维奇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身为上将，虽然已经退役了，但我也不能对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放着不管……就告诉你吧。” 白桦面上笑容不改，虚虚交握着放在膝上的手却暗地里握紧了，叠在下面的手指尖掐紧，深深地嵌进指腹。 虚伪……就为了这样的人，白琅就死在了虫族领地的深处。 还有洛河、封疆、杨无荫……二十多个人，二十多个生命体，他的生灵者，他的战友们，全都死了。 死无全尸。 他怎么能不恨？ “‘曙光’是一次行动的代号……就是你们的最后一次任务。” 洛维奇没注意到白桦这边的暗潮汹涌，回忆了一番开始了讲述。 第157章 你最好注意一下…… “具体内容……是刺杀虫母。” 洛维奇瞥了白桦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接着说：“虫族都有休眠期，休眠期过后刚苏醒的那段时间，是虫族的虚弱期。虫母的休眠期和苏醒期都很长，要等到一个虚弱期很不容易。” “所以当时我们就商议，最好能趁着虚弱期把虫母一举干掉，然后趁着虫族群龙无首尚不稳固的阶段一气呵成地将虫族打退。” “原本是打算从人类战士里面选人去执行这次任务的，不过元帅说，生灵者有生灵体辅助，不管是生灵者还是生灵体五感比普通人类更加敏锐，而且有了生灵体，生灵者相当于有两种可以使用的能力。” “所以最后我们决定让五个军区各自的王牌生灵者队伍来执行这次任务。” 洛维奇笑了一声，但不知道是出于讽刺还是什么，总之听得白桦抿了抿唇，眼神闪过片刻的阴鸷。 “都是因为你们优秀啊……虽然说正常情况下，一个机甲士比一个生灵者要强，可这都是军队里的生灵者，还有你们这样强的生灵体，这样的生灵者和生灵体在一起加起来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至于决策……你作为军部中人，应该猜得到吧？”洛维奇睨着他，白桦一个一个数过去：“元首、元帅、五个军区的上将……还有么？” “没了，没别人了。”洛维奇摊了摊手，“这可算是最高机密了，连你们都没告诉，只告诉了你们的生灵者，就是怕你们这些生灵体知道了之后不小心泄露出去……毕竟有过这样的先例，对吧？” 白桦看着他，没说话。 洛维奇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了，生命体本身就是兽类、植物类等生物，比人类心思单纯得多，就算是化为人形，也要很长的时间或者大量的磨炼才能真正从内到外都像一个天生的人类……所以在对上有些专门套话骗情报的人的时候，就很容易落于下风。 还好那次不算特别严重，没有酿成什么惨痛的事故。 不过从那之后，有些机密任务就不会让生灵者来执行了，或者只跟生灵者对接，反正生灵体有生灵者管着，只管听从生灵者的命令就好了。 “这件事是元帅牵头提出来的，我们几个上将也都只是参与而已……其实最开始，是没有什么异常的。” 洛维奇向后靠了靠，看向白桦，一片昏暗中，白桦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一切都像正常的流程那样，说明具体内容、提出意见、投标表决，跟所有的机密任务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件事因为事关重大，当时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 “第五军区在虫族最多的地方，是所有军区里离虫族最近的。那边传来消息说虫族回防，种种迹象表明虫母要醒了，所以虫族才会暂时顾不上这边的战事，急着回去拱卫虫母。” “消息传回来，元帅提出这次计划的雏形，五个上将，有两个人同意，有两个人反对，还有一个弃权了，到最后，是李元帅沉默了很久，才说，‘为了人类的曙光，应当拼一把’，投了同意，最后才让元首通过了这个方案。” “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洛维奇轻咳一声，似乎是受了些凉，拢了拢衣襟：“不过，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吗？” 他笑了笑，侧过脸来看着白桦，但没等白桦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们五支队伍都是各军区的拔尖人才，结果却在这次行动中几乎全军覆没……就算是要刺杀虫母，可虫母正在虚弱期，你们又装备精良，提前做好了路线规划，是秘密潜入，怎么也不可能伤到那种程度。” “你是亲历者，应该也察觉到了吧？虫族的实力比预估的是不是要强很多？” 白桦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当你们重伤逃回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洛维奇又笑了，但这次笑声似乎有些古怪，“机密会议开两次，后一次才是投票。投票之前，有人来找过我，问我的意见。” 白桦的目光一凝，昏暗中他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有什么情绪要压抑不住，但又被他强行按了回去。 “是温毕廷，他来试探我。” “有什么异常吗？我以为你们之间交流一下也是正常的。” 洛维奇说完那句就沉默了，白桦于是问出了声，声音若无其事。 “确实，我们偶尔会交流一下。”洛维奇呵了一声，慢慢地说，“不过那次……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但我比别人跟他熟，看出来他的情绪跟以前不太一样。然后，我又偶然间撞到了他去问别的人。我猜，他大概把所有人都问了个遍。” “问就问了吧……到最后，两个同意的是我和第五军区的他，第一军区的付慬和第二军区的马奇·塞伦斯都投了反对，第四军区的加勒·希斯弃权了……” 洛维奇稍稍抬头，视线望向天花板，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似乎是讽刺又似乎是忧虑的笑意：“你可以查查看，现在这些上一代的军区总司令，眼下都是怎么个现状。” 白桦瞳心微颤，他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 第一军区的付慬上将多年前就战死了，现在是元帅直接统辖第一军区；马奇·塞伦斯也是，到艾克的时候，总司令的位置都已经换了一轮了。 至于加勒·希斯……帕罗德上台之前，他已经病得根本下不来床，听说现在都整日昏迷。 温毕廷是第五军区的，离得远，关于他的消息也少，不过第五军区现在是温楠任上将，温毕廷要么是退役了，要么是死了，这还得查。 尤其是听洛维奇的意思，温毕廷跟这件事大有关联。 再有一点就是，虫族那边的实力跟预估不符，这是情报出了问题，情报又是从谁那里来的？ 白桦没忍住，攥紧了拳，脸色阴沉下来。 洛维奇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察觉到身边若有似无地禁锢着他的精神力似乎挤压得更紧，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老人无声地笑了笑，他又咳了一声，这次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舒了口气，看着白桦慢悠悠地说：“还有一件事……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白桦看向他，眼神冷淡，但洛维奇不以为意：“我提醒你一句，除了温毕廷，你最好注意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白桦眼神一凛，他蔓延了整个房间的精神力领域里忽然闯进了不速之客，来人似乎是将所有的力量都压缩了起来冲向他，一瞬间爆发开的力量竟然真的刹那间冲破了他筑起的屏障，让他不由自主地撤回精神力回防。 但是刚撤回精神力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刻咬着牙扑向洛维奇，但一转眼就瞥见老人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血洞，整个人仰倒在床头，已经没了声息。 白桦目眦欲裂，立刻转头看向阳台，有一道黑影刚刚从窗台上跃下，他根本来不及阻拦，就听见酒店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该死！”他低低骂了一声，也别无他法，只能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洛维奇，抓紧时间从大开的阳台门那里纵身跃下。 第158章 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已经半夜了，林娆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她摸了摸右手边空荡荡的位置，叹了口气：“洛嘉老师不在，还怪不习惯的，不知道她现在到了没有。” 阿韶在她另一侧躺下来，林娆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更大的位置。阿韶宽慰她：“跃迁很快的，别担心。” “……算了，多想无益。”林娆捂了捂脸，半撑起身子探头去看地上的三只生命体：“嗯……克伦你上来，睡我旁边好了，璨璨青绻你们俩要想上来也行……” 她话还没说完，青绻和璨璨已经窜上了床，克伦看起来不紧不慢的，竟然是第一个落到她身边的，施施然趴下来了。 “……行吧，晚上别挤我，要不然把你们都踹下去。”林娆眯着眼睛威胁了一句，伸手将床头的台灯啪地摁灭。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原本林娆有些睡不着，洛嘉不在身边，这让她很不习惯。不过克伦似乎察觉到了，稍稍靠过来了一点，用生命体形态挨在她身边，柔软的皮毛传递过来温热的温度，长长的尾巴也圈上她的手臂。 ……她发现她家的豹子好像都喜欢干这事啊，尾巴圈在手上跟毛绒绒的手环一样。 总之因为黑暗静谧的环境和两边毛绒绒、又挤挤挨挨的充实感，她终于有些昏昏欲睡。但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的那一刻，一阵异样的响动突然从楼下传了上来，声音有些大，她在房间里关着门都听见了。 她一瞬间清醒过来，身边的生命体也都撑起了身子，跟着她快速开了灯往下跑。 这里的宿舍门解锁要用指纹，防御措施也不错，一般是不会有人硬闯进来的，如果真的是不速之客硬闯，动静会更大。所以现在…… 她在楼梯上看到门口玄关处隐约的一团黑影，精神力屏障瞬间构筑出来，她几步冲到灯的旁边按下开关，转头看去，看见熟悉的灰发。 “……白桦老师？”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艾塔披了一件外袍，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桦皱了皱眉。她跟林娆对视一眼，两个人看向身后同样被惊醒的海伦和秦惊鸾，使了个眼色，秦惊鸾和他们一起去把白桦抬进来，海伦去叫剩下的人。 克伦和璨璨他们在门口和窗户附近探查一圈，没发现别人的踪迹。 “我的天哪……他这是去做什么了？” 林娆跟艾塔和秦惊鸾费了好大的力气把白桦挪到沙发上，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林娆抬起自己沾满血迹的手，眉头紧皱：“他不是去找那位上校问情报了吗，怎么伤成这样……” 白桦现在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却狼狈不堪，风衣皱皱巴巴的，还有几处裂口，手臂上腹部也有伤口，腹部洇出了大片的血迹。 海伦已经把剩下的队员都敲门叫醒了，顺便飞快地将医药箱拿了过来，她一边有条不紊地给打下手的游如梦几个下指令，一边动作娴熟地给白桦上药缠纱布。 不知道是弄疼他了还是怎么的，白桦闷哼一声，终于稍稍睁开了眼。 “……都在啊……嘶。” 科洛不小心按到了他的伤口，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瞪过去一眼，科洛讪讪地挪开视线。 “老师，你不是去……找那个上将了？这是还打起来了？” 林娆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担忧的神色表露无遗。白桦轻咳一声，干脆仰倒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是……一开始是挺顺利的，不过后来出了点意外。” “意外？”萧寻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自己的光脑，抿了抿唇，把屏幕拉开投射到半空，“……你说的，是这个？” “卡莫酒店发生重大意外，前第三军区上校洛维奇·金被发现死于房间中，初步认定死于枪杀；住在其隔壁的管家吉尔德先生也不知所踪，屋内发现血迹，凌乱无比，疑似遭遇绑架……” 林娆眯着眼一边看一边念，念到最后，整个人都有点麻了，转过头狐疑地看向白桦：“……你不会……？” 白桦忍耐地吸了口气：“当然没有……我留着他还有用，怎么可能问完情报就杀？”他顿了顿，咬着牙骂了一声，“……而且我还没问完！” “那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艾塔看了眼屏幕上的最新报道，上面只写了一些现场的情况，倒是没有提到嫌疑人的事情，只说了一句正在追查。 白桦抹了把脸，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我确实是进了洛维奇的房间，控制住了他，然后听他说了一些当年的事情，虽然重要信息已经听了不少了，不过他要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有人突破了我的精神力领域把他杀了，然后跳窗逃走了。” 他抿唇，灰色的眼睛里浮动着阴沉的冷光：“那个时候外面有很多人在往房间里来，洛维奇也死透了，我只能也从阳台那里逃走了。然后我下来之后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就一路追了过去，我们打了一架，他也伤得很重，但是我没能抓住他，让他跑了。” 他狠狠地捶了一拳沙发背，手背上青筋凸起。 线索就在眼前，真相就在眼前，可就这一步之遥，却被人硬生生截断了。从那次任务回来起就烧在他心里的火烧得更烈了，烫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那个人呢，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是谁？” 林娆扶住了他的手臂，在她的目光里，白桦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手松了松：“是个中年男人，虽然是晚上看不太清楚，但是我这一路上想了想，看着他像……”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洛维奇的管家，吉尔德。” “吉尔德杀了洛维奇？” 艾塔有点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上“不知所踪”的字眼，喃喃道：“据我所知，吉尔德跟在洛维奇身边也有十年左右了……” 萧寻耸了耸肩，也看着屏幕上的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失踪’还真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第159章 联赛我就不能去了 “能跟在洛维奇上将身边十多年，”克伦看了眼屏幕，又看向白桦，眼神微微一闪，低声说，“要么是他足够忠心，要么是他足够聪明、足够耐心。” 林娆抿了抿唇，已经明白过来什么，脸色有些冷峻：“也许他等的就是这一天……顺便还把你拉下水了。” 她看向白桦，白桦闭了闭眼，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苦笑：“……可能是我太着急了，这么多年来我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你不是说得到了一些信息么？总还有用吧。”芬里尔随手将海伦折腾好的医药箱接过来，“接下来的事有没有头绪？” 白桦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了，当年的事情内鬼十有八九就在参与决策的人里头，现在五个人死的死病的病，还活着的也就一个卧病在床的加缪·希斯和温毕廷……还没听说他去世的消息，应该还活着。” “加缪现在病成那个样子……啧。”白桦捏了捏眉心，“总之都查查吧，不能漏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秦惊鸾忽然开口，她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目光落到白桦身上，“上将被谋杀是件大事，你最近应该都要少出门吧？” 白桦怔了一下，刚点了一下头，目光忽然一凝：“……那么，联赛我就更不能去了。” 游如梦有些着急，忍不住拍了一下沙发：“但是我们队情况有点特殊，白桦老师不在的话……” 他们这些人可个个都有秘密，按照惯例，每个学生队伍都会派带队老师，尤其是这样大的赛事。 如果白桦不在，派来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师，到时候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不说他们自己，连那个老师都可能要遭殃。 更糟一点的话…… 林娆想到那个很可能是幕后黑手派去潜伏在洛维奇身边的管家吉尔德，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 她忍不住多心，如果像吉尔德一样，有人借着老师的名义来到了他们身边窥伺着他们，在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来上致命一击…… 那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可以不要带队老师。” 秦惊鸾咬了咬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联赛的时间很长，到时候跟带队老师朝夕相处是无法避免的，她不能保证队伍里这么多人，就没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只是一次比赛而已，各种赛程我会提前了解好，我作为队长，本来也该是我来带队……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林娆抿了抿唇，也跟着点头：“嗯……我也会帮忙，没问题的，只是一次联赛。 到时候就说我们没时间和新的老师磨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会按照原本的训练方式训练和生活，不需要另外再派老师了。” “……行吧，那就辛苦你们了。” 白桦叹了口气，疲惫地喘了口气，他跟人打架的时候动了真火，打得尤其狠，受着伤一路回来已经很不容易，现在撑着说了这么一会话，困意又涌上来了，他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今晚我先在客厅将就一晚上，你们去睡吧，有空记得跟你们导员或者别的老师说这件事……别太着急，别太刻意。” “知道了。”秦惊鸾应下，看着白桦很快睡了过去，她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问守夜的安排，很快就把给白桦守夜的人和班次都定了下来，海伦和芬里尔先守着，剩下的人都轻手轻脚地上楼。 “联赛再过一个周就开始了，剩下的时间不能懈怠。”他们聚集在走廊里，围拢起来，秦惊鸾低声叮嘱，“白桦老师和洛嘉老师都不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联赛，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进入军区，联赛是目前最快的能达成我们目的的方法。 其他的军区都不可靠，只有艾克上将所在的第二军区和温楠上将的第五军区适合我们，一旦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她看了一眼艾塔，后者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艾克不可能参与那种事，第二军区会比第三第四军区干净很多。” “所以我们只有这两个选择，到时候如果两个军区都有意向的话，就看你们各自的意见了。”秦惊鸾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能一起被录用当然更好，但是如果不能，我也真心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有一个好去处。” “不过我觉得……我们的意向可能还是会都一样。”林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但微微的笑意仍然从她的声音里流露出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而且我们配合打得这么好，应该不会有人真的想拆着要吧？” 科洛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也忍不住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嘛，虽然都算是前线，不过前线也有区别嘛……当然是哪里虫族越多，就越往哪里去咯。 “哎……真是没办法……”秦惊鸾跟着笑了一会儿，忽然长叹一口气，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捏了捏眉心。 “那些人势力太深了，上将也说杀就杀……现在我们势单力薄的，还是得小心。” “比起在政府，军部算是升得快的了。”林娆安慰她，“第一军区水只会更深，第二军区没有第五军区那么紧张，要想挣军功向上走，第五军区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得早点在军部站稳脚跟，才能帮上忙。”萧寻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躁。 “可是等我们升上去，起码也得要个几年……到时候还抓得到人吗？白桦老师和洛嘉老师身后没人，我怕他们也撑不到……” 他说着说着沉默下来，抿了抿唇，眼里晦暗不明。贺瓷扶着额头皱眉：“现在的帮手太少了……得跟可靠的人搭上线才行。” 对方有后台，他们却没有，这一点上他们非常被动，这对他们很不利。 “第三第四军区是没指望，李元帅我们可能接触不到，还是指望艾克上将和温楠上将吧……” 秦惊鸾摊了摊手，艾塔抿唇，低声道：“抱歉……” “你道什么歉，你现在都跟家里所有人断联系了，见不到他不是很正常么。”林娆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打了个呵欠。 “况且，靠实力走到他面前他才能正眼看我们吧，我们也不想走后门。” 秦惊鸾也拍拍艾塔的肩，挥了挥手：“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去睡觉吧，晚上守夜的别睡太死，有人来叫的时候赶紧去换班……明天还有训练。” 第160章 该做的事 洛嘉此时已经到达西河星系了。 跃迁是很快，而且西河星系也不算特别远，不像第五军区所在的波奇星系。她从星舰上走下来，微微眯眼望着远处林立的高楼，抿了抿唇，将黑色的帽檐压了压，融入港口不息的人流。 西河星系还算繁华，这纳卡星作为西河星系最大的交通枢纽之一，人也不算少，就算是将近半夜，也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 黑发的女人披着长风衣静默地行走在人群中，像一团沉默的影子。港口明亮的灯光从四面八方落下来，她的脸被帽檐的阴影遮去大半，露出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她明明身量高挑，浑身气势摄人，但不知为何，她在人群中却毫不显眼，让人看过就忘。 人群渐渐分流，港口已经远了，被女人远远抛在身后。她拐进一条巷子，高墙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进去，她走着走着，身形似乎在慢慢淡化。 还没出巷子的时候，她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高挑的身形收缩变化，隐约显出兽类的轮廓，同时她的脚步也渐渐加快，到最后几乎成了一阵捉摸不到的风，转眼间就消失在挤挤挨挨的建筑中。 某个酒店里，鸦青色短发的青年正在擦拭自己的刀。刀刃锋利无比，因为明亮的灯光而折射出冰冷的寒芒，细布缓慢地擦拭过刀身，青年眼帘微垂，似乎在想些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间他眼神一凝，手腕翻转间刀身一转，被他闪电般反手送了出去，但刀尖并没有刺入什么，反而被谁用脚尖踢偏了些许，发出一声轻鸣。 不过唐眷也没再出手，他凛冽的眉眼忽然间松弛下来，舒了口气，收刀回鞘：“你出现得还真是没有一点声音。” 他转身抬眼，视线扫过窗边的黑发女人。对方面色冷淡，脸上的伪装不知何时已经卸去了，略显窄长的银灰色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让他有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 “你反应倒是很快。”洛嘉甩了甩手，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 她刚刚从窗口跃进来，变成人形的瞬间就接了唐眷一刀，还好她反应也快，否则估计就得被砍个正着。 “多谢夸奖。”唐眷耸了耸肩，拿起光脑来看了一眼，“你刚到？用不用休息一会儿？” 他早上给林娆发的消息，发完之后就去实验室附近转了转，然后回来发现林娆说洛嘉要来，洛嘉也给他发来了消息，他索性就等着洛嘉来了之后，两个人一起踩个点摸索一下，再去探那个实验室。 该说不说的，洛嘉那个能力确实怪好使的。 “不用。”洛嘉环视房间内部，随手摸上自己腰间嵌着金属环扣的腰带，“你这里有什么装备吗？我来得匆忙，星舰上也不许多带。” “当然。”唐眷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箱子，咔哒两声按开卡扣，箱子里各式各样的量子枪、伸缩式光剑、小型量子炮等等杂乱地堆放在一起。 洛嘉看着这乱七八糟的箱子无语片刻，抬眼看向唐眷：“……这些可都是武器，你都不整理的吗？” 唐眷无辜地摊手：“都有安保措施，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我来得也挺急的，来不及多收拾。” 洛嘉克制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在里面挑挑拣拣，挑了些便携好用的小型武器，分别别进自己腰间的金属环扣里和腿部的小型装备袋中。 “什么时候去？”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站在窗边向窗外望了一眼，也许是因为实在是晚了，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些。 唐眷将箱子扣好推回床底，拍了拍手，笑笑：“等到两三点吧，那个时候估计就差不多了。白天守卫严，我只是匆匆在周边看了一眼，今晚上也就能再摸索得仔细一点，等这两天把它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潜入进去了。” 他也走到窗边，双手撑住窗台的边缘眯着眼向外看，跟洛嘉随口搭话：“娆娆怎么样？” “还好，不用担心。”洛嘉正在翻看光脑的消息，看见林娆发过来的让她注意安全的话和咬着手帕流眼泪的表情包，她抿唇，眼里闪过微微的笑意，甚至有心情跟唐眷闲聊起来。 “你呢，最近没跟她联系，她经常念着你。” “我？我就是到处跑嘛。赤缳不在，我一个人当然也要多干点活才行。”唐眷吐出一口气，“不过我觉得比在组织里好多了，一个人，轻松。” “夜行者？”洛嘉挑眉，“你们组织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唐眷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的，但难掩疲惫，“你知道的，政府、军部、法院……甚至是民众，只要有人有组织的地方，要么是激进派，要么是温和派，要么是中立派。” “我们组织里的两个副首领，一个激进派一个温和派，首领是中立派，整天处理事务的时候头疼得很。” 他看了洛嘉一眼，叹气：“上面的都要争，底下的当然也不安生。” 唐眷一向对自己组织里的事说得很少，也没有人特意去问他，所以洛嘉他们甚至连林娆都只是知道他是夜行者，具体的却都不清楚了。 “以前只听说过，没怎么见过，还以为你们是那种……乌托邦式的和谐组织。”洛嘉给林娆回着消息，随口说。 唐眷轻笑，语气说不清是感慨还是什么：“……或许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吧。” 但时间久了，再好的东西，也不一定还能完好如初，连坚硬的石头都会在长久的时间里被消磨侵蚀而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是人心这样易变的东西。 “……难免。”洛嘉的手停了停，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稍稍沉下来，不像之前那么轻松，“而且别人的心思你管不了……只要坚持你的本心就好了。” “这大概是……唯一能做，也该做的事吧。” 她低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语调轻飘飘的。 唐眷没说话，洛嘉划了一下没再有回复的光脑屏幕，刚要关掉光脑，就看见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推送。她扫了一眼内容，忽然皱起了眉。 第161章 舌头割了吧 “怎么了？”唐眷察觉到她这边动作的凝滞，转头瞥来一眼。洛嘉眉头微皱：“……洛维奇上将，死在酒店里了，他的管家也失踪了。” “洛维奇？” 唐眷怔了怔，也拧起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洛维奇·金？那个以前第三军区的上将？” “对。”洛嘉点头应了一声，仔细地浏览着那篇报道：“是今晚刚发生不久的事……” 她和白桦之前都还在费尽心机地要找这些以前的军区上将呢，怎么现在她一听到这人的消息，就是听说他死了呢？ ……那个酒店离达摩克利斯不算很远，不知道白桦有没有机会过去看一眼，就算问不到人了，总还能找找他有没有什么留下来的东西吧……虽然这些东西里有他们要的信息的可能性很小。 洛嘉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打开与白桦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 “你们有事要找他？”唐眷抱着双臂靠在窗边，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稍稍挑眉，“那现在岂不是麻烦？” “是啊，要找的人死的死病的病，没剩几个了。” 洛嘉随口答了一句，她将信息发送，然后关上光脑，扭头瞥向窗外渐渐平息下来的繁华景象。冷风吹进来扬起她的发丝，她的视线被黑色的阴影覆盖些许，于是稍稍垂眸，低声说：“等个合适的时机吧。” …… 唐眷和洛嘉的能力自然不用多说，经过两三天的踩点，实验室周边的情况被他们摸了个一清二楚，顺带还有唐眷之前就在盯的千手佛成员带着“货”出入的地点和时间规律，因为这两天正好他们看起来“业绩不错”，每天都来，让他们看个正着。 现在别的都差不多准备好了，只差进去一探究竟了。 仍然是半夜两三点，这个时候守卫都容易困，实验室里的人也走掉了很多，不像白天那么嘈杂，而安静许多，周围只有风声和茂密的枝叶互相拂动摩擦发出的窸窣声音。 洛嘉和唐眷半跪着躲在实验室外围铁丝网外的灌木丛后面，呼吸缓慢，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目光紧盯着铁丝网之内，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时不时往某个特定的方向望一眼。 这一片实验室基地属于一个名叫“达因”的科研实验室，从他们得到的明面上的信息来看，这个实验室主要是研究虫类肢体的各种用途，比如新型武器的制造、能源晶体的替代等等。 这看上去很正常，毕竟虫族这么多，每年都会从战场上或者靠近前线的地方产生大量的虫尸，放在那里腐烂实在时间太长又占地方。 而且联邦人口众多，本来就需要大量能源，之前进行的一些虫类能源的转化又还算成功，所以现在有很多实验室都在研究这个方向。 不过，这个达因实验室特殊就特殊在，只有他们的后门会有千手佛的人出入。 在洛嘉抵达之前，唐眷已经在第四军区转了好几天了，偶尔会看见千手佛进入科研基地区域，最近几天摸下来，发现都是去达因实验室，旁边邻近的实验室是一天也没去过。 虽然不排除之后会去别的实验室的可能性吧……但是千手佛一连几天都往达因实验室里送人，这就是一件值得探究的事。 “来了。” 不远处的灌木和枝叶拂动起来，唐眷轻拍了一下洛嘉的手臂，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洛嘉看着那边点了点头，她向下伏低身子，身体和四肢在变得虚无的同时转化为黑豹的模样，她的身影融入微微晃动的枝叶阴影里，无声而快速地向着某处潜行，甚至没有惊动静止的灌木和枝叶，以及附近打着瞌睡的鸟儿。 唐眷眼看着洛嘉在眼前消失，摸了摸鼻子，抬眼望向之前发出异动的那处。 铁丝网外的一片枝叶摇晃着，忽然被人用手拨开了，三两个人影从层叠的树影后显露出来，连带着他们拉着的一辆小车，和车后的两个人影也渐渐清晰。 车上蒙着一层黑布，看不清底下是什么，不过鼓鼓囊囊地隆了起来，为首的人嘬起嘴唇学了几声鸟叫，铁丝网内也响起了轻声的应答，很快就有守卫模样的人小跑过来，把铁丝网上的一扇门打开，拉着车的一行人鱼贯而入。 “几位先生辛苦了，这位……小姐，您看着面生，不知是……？” 那守卫显然已经对这几个人非常熟悉了，一把人迎进来就有说有笑地搭着话，车后面的两个人沉默着一言不发，前面的三个人里有两个倒是笑盈盈的，中间走着一个稍矮些的少女，容貌艳丽，只是脸色不知道怎么似乎有些苍白，神情恹恹的。 “不用担心，这位大人也是我们的人。”她身边的一个男人笑眯眯地回答，言语和动作之间尊敬被守卫看在眼里，守卫立刻反应过来，点头哈腰的：“哎哟，哪里的话，当然不能怀疑小姐的身份，只是看小姐面善……” 少女的眉头忽然皱了皱，旁边的男人立刻使了个眼色，守卫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有些尴尬地沉默下来。 “……聒噪。” 少女轻哼一声，声音柔和娇美，只不过语气中多少带了点阴沉的躁意，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小姐，您不喜欢的话，让他消失也可以……实验室不会介意少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 左边的男人低声哄着，眉眼弯弯的，语气轻柔温和，像在哄小孩子。 右边的男人也附和：“是啊小姐，您可别为这种人生气，杀了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您想让他怎么死？” 守卫听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讨论自己的死法，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大人别生气，我不说了，我不说话了，大人饶我一命……” 少女烦躁地皱了皱眉，轻飘飘地挥了挥手：“杀了就不必了，舌头割了吧，听着就让人烦心……” 第162章 今天只有这三个了 “你叫什么来着？十一？还是十二？” 她斜眼睨着右边的男人，男人恭敬地低头：“我是十一，小姐。” “哦，那你是十二对吧？”少女恍然地看向左边的男人，抱怨道：“你们长得太像，我都要分不出来了。” 十二微笑着垂头，十一忽然一扬手，手中寒光一闪，他的脸上顷刻间多了一道血痕，血珠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出，但他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稍稍抬头，笑容不改地看着少女：“小姐，这样您就方便多了。” 十二默默地看着他，无声地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两个人立刻动了起来，一个人一手劈晕了守卫，掐住他的脖子，另一个人抬手，露出手中的刀刃。 少女没管那边的事情，她端详着十一脸上的伤痕，捏住他的下巴凑近了些，美丽娇弱的眉眼忽然舒展开来，露出愉悦的笑意。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很开心。回去之后就不用回哥哥那里去了，来我这里吧，我需要一条听话又懂事的狗。” “是，能跟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葛伦娜小姐。” 十一的眼中猛然迸发出惊喜，但很快又被他硬生生地压制住，只不过眉眼也变得更生动了些，看着葛伦娜的目光更加崇敬。 十二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些，眼神微沉，上前一步轻声提醒：“小姐，我们该走了。” 葛伦娜这才想起正事，她望了一眼满脸是血昏死过去的守卫，嫌弃地皱了皱眉：“……走吧，这里脏死了。” “是。”十一躬了躬身子，向身后一挥手，两个沉默的男人立刻颔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推着车继续前进。 没走几步就到了实验室的入口，即便是后门，门上也有身份识别的装置。 葛伦娜停了脚步，十二向守在门口的另一个守卫抬了抬下巴，后者立刻弯腰，小心翼翼地刷了自己的身份卡，将他们请了进去。 在厚重冰冷的门关上的一刹那，门外的一切都被隔绝，只剩下灰白色调、富有科技感的金属墙壁、走廊。 五个人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有轻有重，没有人说话，走廊上显出一种别样的寂静。但在这种单调的脚步声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像平静的水面融入了一滴水，很快便找不到踪迹。 在这五个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黑豹藏身在车底的阴影里，攀着车底的横杆随着这一行人一起挪动。就在刚刚，她悄无声息地落地，身形一闪，藏进了后面一人的影子里，银灰色的眼睛默默地盯住了最前面的葛伦娜。 “唔……走快点，有点困了，一会儿我要回去睡一觉。” 葛伦娜掩面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两侧开始渐渐出现的一些透明的玻璃窗，有的窗内是各种实验器材，有的是大大小小的培养皿，还有的有类似手术台的东西，不过大概因为是半夜，没什么人。 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前面正好也要到了，有一个披着白大褂、盘着头发的女人正等在一扇门前。看见这一行人过来，她目光落在走在最前面的葛伦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今天是葛伦娜小姐亲自过来。” 她熟练地解锁身后这扇门，跟葛伦娜寒暄。“您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多谢你。”葛伦娜敷衍地回答着，“在家里待的久了无聊得很，二哥就带我出来散散心……原本以为你们实验室这里能看到些好玩的东西。”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走廊上玻璃窗后空落落的各个房间扫了一圈，语气流露出些微的讽刺与轻蔑，“现在看来，这不是什么也没有么。” 女人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小姐，您应该知道，我们不止这一个地方。” 葛伦娜眉头微挑，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哦？” 女人却不再说话了，她将门推得大开，然后微微躬身，做出“请”的手势。葛伦娜虽然比她矮，但是她弯下身去了，倒是让葛伦娜得以用一贯的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轻哼一声，缓步走了进去。 十一和十二紧随其后，后面的两个人也推着车走了进去。在最后一个人走进去之后，女人扶着门边要把门关上，但她动作忽然一顿，目光有些奇怪地在空落落的门边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手边的门，最后还是抿了抿唇，将门关好，转身走进去了。 门边一个柜子的阴影里，黑豹静默地伏着身子，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她才稍稍起身，顷刻间变化成高挑的黑发女人，只不过她的身形仍然像融化在空气和影子里，几乎看不见。 尤其是因为时间的缘故，现在除了千手佛他们的人走进来的那条路亮着灯，这房间附近也亮了两盏，别的地方都隔一段才有一盏灯，不怎么明亮，阴影更多，更方便她行动。 门口的这个大概是储物柜，足有一人高，恰好够她藏身在后面，借着它的遮掩透过玻璃窗打量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实验室，空间很大，有六个人加上一个推车也完全不显逼仄，一侧的墙壁边还靠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类似于担架车的东西。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和葛伦娜说了几句话，葛伦娜神情恹恹地应了两声，随后女人又看向十一和十二问起了什么，两边交谈起来。 而推车后面的两个人正掀开车上盖着的布，露出底下鼓鼓囊囊的东西——是堆叠起来、生死不知的人。 洛嘉摸索着风衣口袋里的某个装置，按下上面的某个按键，耳麦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一阵模糊的人声夹杂其间，但很快就变得清晰。 “今天只有这三个了，记下来吧。” 是葛伦娜的声音，经过窃听器的传递，她娇柔甜美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但语气中那股漫不经心的敷衍却让人听得真切。 “数量最近够了吧？后面几天我们可能就不来了，你们先凑合着用。” 第163章 这位，看不见的朋友? “不来了？” 女人正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纸夹板，一边看看被两个人陆续搬到担架车上的三个人，一边在记录着什么，听到葛伦娜这话，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手中的笔也停下了。 “嗯。”葛伦娜应了一个单音节就不愿多说，旁边的十二微笑着解释：“最近我们的人似乎被人盯上了，不好行动，接下来还是谨慎点好。” “盯上了？”女人更困惑了，“卡利罗大人不是一向不管这事吗？” 他们就在第三军区边上，跟卡利罗的府邸挨得也不算特别远，都在一个星球上，发生什么事卡利罗很难不知道。但是卡利罗从来不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他们才能一直做着这些事，却没有被查，也没有怎么样。 卡利罗或许是收到了上面的好处，或许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跟他们对着干，但总之这对他们来说都很好，各自相安无事。 现在怎么会突然……？ “卡利罗是不管这事，他也管不了。”葛伦娜轻笑一声，只不过这笑声怎么听都像有着一股讽刺的味道，“但是他不管，可有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想不自量力地试试看呢。” 洛嘉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心知她说的就是最近她和唐眷盯着千手佛的事，他们是盯上了没错，但是那些人警惕心也够强的，很容易跟丢。 她看着里面仍在进行交谈，也没有别的动作，于是转身，无声无息地摸向走廊的另一侧，开始在实验室里摸索。 “……那确实还是谨慎些好。”耳麦里传来女人赞同的声音，洛嘉走过一个个空着的实验室，一边看着里面的东西，一边在脑海里勾勒实验室的地图。 “哼……要不是现在要举办那什么没用的联赛，我也不至于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这种地方解闷……咳咳咳……咳咳……” 听得出来葛伦娜很生气，语气都有点咬牙切齿，到最后都咳嗽了起来。十一立刻宽慰她：“小姐别生气，他们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滚！” 耳麦里爆发出少女的怒喝和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大概是有人被推倒了撞到了什么东西。洛嘉皱了皱眉，手放在耳麦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摘出来，只是放下手继续走着。 她不能走太远，三个人的登记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她得在葛伦娜他们走之前回去，再次藏进车底，才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要不然就有些麻烦了。 洛嘉加快了速度，一间一间的查看过去，但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基本上全都是空的，偶尔有什么也都是正常的标本等东西。 “……要不是……要不是那个人……她叫什么来着？林娆？” 耳麦里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名字，洛嘉的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的工作，好在附近的实验室都被她转得差不多了，她开始往回走。 “都是她，都是她伤了我哥哥……” 少女的声音本该柔软悦耳，但此时耳麦里传来的声音阴恻恻的，连洛嘉听着都浑身泛起一股细微的不适。 “要不是她，哥哥怎么会受伤？我已经很久没见他受过那样的伤了……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被逼到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在第四军区的据点都被毁了大半！” “可惜……可惜她现在在达摩克利斯，是要参加联赛的学生，我去不了……” 洛嘉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房间外面，她垂眸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好，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柜子后面。 “但凡让我抓到机会，我一定会让她为了我哥哥付出代价……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洛嘉指尖缓缓捏紧，侧过头去，透过玻璃窗向里面看了一眼。面容略有些苍白的娇美少女站在实验室里，十一和十二半跪在她身边，白大褂的女人垂着头唰唰的记录着，手在微微发抖。 少女脸上是甜美的微笑，眼睛却稍稍睁大，里面半分笑意也没有，全是阴郁的漆黑，显得她的神情有些诡异的阴沉。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忽然微微一动，偏了过来，洛嘉立刻收回视线藏进柜子后，紧紧抿唇，阴影中她眉眼冷色更甚。 好在这样的静默只持续了一会儿，耳麦里很快响起十二低声的提醒：“小姐，当心身体，奥康大人会担心的。” 葛伦娜笑了一声，轻飘飘地询问：“记录好了吗？” 女人应答，声音里有强自压抑的颤抖：“嗯……嗯，记好了。” “好啊，那就走吧，我困了，想睡觉。” 葛伦娜的声音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有些虚弱又有些不耐，洛嘉伏低身子，身形变化，很快变成黑豹的模样，藏在柜子的另一侧。 门被打开，仍然跟来时一样，葛伦娜和十一十二走在前面，两个人走在后面推着车，只不过这时车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层布。趁着车经过门口的时间，洛嘉算准时机加速冲了出去，像一道无形的风卷过去，顺利地再次攀上车底的横杆。 穿白大褂的女人送他们到实验室门口，在他们出门后就关上了门，守卫领着他们回到铁丝网那里之前进来的门，把那里又打开了，恭敬地弯腰。 葛伦娜看也没看他，带着自己的人旁若无人地走出去了，进入铁丝网外茂盛的树林里。洛嘉原本想就在这里从车底下来离开，但不知怎么，车突然停了下来，五个人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联赛什么时候结束？” 是葛伦娜的声音。 “小姐，应该是差不多一个月以后。” 十一恭敬地回答，葛伦娜“唔”了一声，忽然笑起来：“那么一个月之后我就可以去达摩克利斯了吧？” 洛嘉刚要从车底出去，听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我到时候……就去把那个林娆，剥皮抽筋、挖出眼睛、掏空内脏，做成标本，好不好？” 她语气愉悦，说得慢悠悠地，尾音稍稍拖长，同时脚步声向车这里靠近，在车前停了下来。 “……这位，看不见的朋友？” 第164章 姐姐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嘛 洛嘉瞳孔骤缩，身形闪电般向外掠去，但却被一柄洋伞骤然挡住了去路，精致漂亮的伞面旋转着上抬，露出伞后少女笑吟吟的苍白面容。 “想走？这可没那么容易。我对你有点兴趣，来陪我玩玩吧。” 一直维持着“风影”状态消耗不小，洛嘉原本就打算离开彻底之后就结束这种近似于隐形的状态的，但是现在被发现了，看起来还免不了要打一场…… 她紧紧抿唇，前扑的瞬间变化成人形，手腕一震，袖中的匕首顷刻间滑落出来被她握在掌心，配合着精神力牢牢裹挟住葛伦娜，她手中的匕首眼看就要抹上后者纤细白皙的脖颈，但少女的洋伞一推一收，再抡了个半圆刺过来，洛嘉只能后退，被十一十二和剩下的两个人团团围住。 “小姐！您没事吧？” 十一和十二护在葛伦娜身前，一边紧紧盯着现出身形来的洛嘉，一边紧张地询问葛伦娜的状况。 葛伦娜掂了掂那把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洋伞，冷笑：“蠢货，等你们保护我，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都给我滚！” 十一愕然地回头：“可是小姐……” 葛伦娜冷冷地看着他：“滚，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十二扯了扯十一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十一只能咬咬牙，跟十二和其他两人一起向葛伦娜躬身，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被他们拂动的枝叶也安静下来，葛伦娜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甜美的笑容，和颜悦色地面向洛嘉：“姐姐，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啦，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呀？这几天，是不是就是你跟着我们呀？” 洛嘉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葛伦娜歪了歪头，柔软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些许，像绸缎一样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看来姐姐不爱说话，是舌头被拔掉了么？” 洛嘉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很不喜欢葛伦娜的说话语气和内容，但仍然没说话，只是戒备地盯着她，银灰色的眼睛落进斑驳的月光，在夜里似乎莹莹发亮。 “唔……不得不说，姐姐你隐匿的手法很高明，是你的特殊能力么？我都差点没发现呢……要不是……”葛伦娜露出一个微笑，轻柔的语调里藏着不怀好意的试探，“要不是说到那个林娆，我还不知道原来隔墙有耳呢。” 提到林娆，洛嘉的眉眼沉了沉，面上虽不太明显，捏着匕首的五指却悄然收紧。 “听到了多少？还是全听到了？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葛伦娜笑吟吟的，“还是说……你更喜欢听，我打算怎么把那个伤了我哥哥的混蛋开膛破腹、抽筋剥皮……” 她似乎是故意的，后面的话特意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一边说一边目光不动声色地紧盯着洛嘉。 黑发女人的手忽然动了，再抬手时手中就多了一把银光闪烁的量子枪，葛伦娜反应极快地将洋伞一撑，挡在身前的同时旋身后撤，伞面上传来巨大的冲击力，她手腕一震，双手紧握住伞柄，脸色微微发白。 但没等她做出更多反应，一阵风忽然拂过她脸颊，她瞳孔骤然一缩，一个侧身抬腿上踢，恰恰踢中暗处忽然闪现出来的匕首刀尖，刀身被踢得一偏，洛嘉及时后撤，身形再度隐入黑暗。 葛伦娜咳嗽了起来，她尽力压抑着，面上涌起兴奋的潮红，喃喃道：“好厉害……姐姐，你如果能接受实验，一定也会变成很厉害的实验体……来和我在一起吧？林娆算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洋伞骤然撑开，展开的伞面忽然向前一突，连带着伞尖上不知何时延伸出来的尖刺也向前刺来。洛嘉被迫止住身形，但很快纵身一跃，借着树干的力翻身跃至上空，甩手扬出两柄短刀，但伞面随之上抬，结结实实地将短刀挡了开去。 短刀掉在布满藤蔓枝干的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上一秒短刀被向下丢来，下一秒洋伞就将其挡开，可少女仍然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屏住了呼吸。 无声无息的风刮过，冰冷的刀尖趁着她方才抬伞挡刀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上她的颈侧，黑发女人站在她身后，几乎是紧贴着她，枪口抵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安静。” 女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平静得不辨喜怒，浅淡的冷香从身后飘过来，像幽暗角落里独自盛开的花。 葛伦娜保持着抬伞的动作，僵着身子没敢动弹，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倒是像天真的小女孩一样，似乎在好奇洛嘉会怎么对她。 这时候她倒是听话地安静下来了，洛嘉略略垂眸，瞥见少女白皙脖颈上的一道浅浅的血痕，低声问：“现在回答我，你是谁？” “……姐姐听了这么久的墙角，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葛伦娜轻轻地笑，脖子上的匕首忽然紧了紧，她的笑声一停，无奈地抱怨：“好嘛好嘛……姐姐你好凶……我是葛伦娜呀，是千手佛的首领哦。” “首领？”洛嘉眉头微挑，“你哥哥是谁？” 葛伦娜理所当然地应声：“是呀，我是首领，我的哥哥们也是首领……我们三兄妹，都是千手佛的首领。” 她笑盈盈地仰头，她比洛嘉矮了将近一个头，这么一仰头就几乎是靠在洛嘉的肩上，匕首下白皙修长的颈项像天鹅一样伸展，好像全然不在意那把寒光闪闪的刀。 “所以，姐姐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嘛，会很好玩的哦？” 洛嘉不为所动，银灰色的眼睛冷冷淡淡地盯着她，刚想再问点什么，眼前忽然一闪，她下意识将匕首一送，但似乎是迟了，她怀里已经空空落落。 ……不，不算太迟。她冷静地抬眼，盯着前方不远处少女捂着脖子的手，那只手的指缝中正渗出刺目嫣红的血，在她白皙到苍白的肤色上更显得惊心动魄。 第165章 联赛，就要开始了啊 但少女仍然没有表露出什么痛苦的模样，虽然脸色似乎更加苍白，现在连唇色也更淡，但她反而笑得开心愉悦：“我逃出来了哦？姐姐抓到我的话，我可以再说一点东西。” 她用另一只手掂了掂手中的洋伞，语调漫不经心：“最近才学的东西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唉，都怪哥哥，一个两个都不让我学……” 她埋怨着，洛嘉终于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抬枪开了几发，对面果然开伞抵挡，只不过收伞的同时连人带伞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背后传来细微的破风声，洛嘉冷着脸反手将枪别回腰带上，同时翻身后踢，与被她逼出身形来的葛伦娜来来回回打了几十招，最后是葛伦娜被洛嘉一把掼倒在地上掐住了脖子，双手也被抓着手腕缚在头顶。 “啊呀，又被抓到了。” 葛伦娜笑嘻嘻的，即使脖子上因为被洛嘉稍稍用了些力掐住而又渗出血来，她也毫不在意，眼神只紧紧盯着居高临下的洛嘉。 “可是我说了好多话，姐姐要不要告诉我点什么？这样才算公平嘛。” 洛嘉无动于衷，用力压着她，掌心传来液体缓慢渗出的温热感觉，她也没有松手。 “今晚那些人会送到哪里去？” 葛伦娜眨了眨眼，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或许是因为她脸上染了血迹，她的笑容无端地有些阴森下来。 “姐姐，告诉我吧，你是谁家的狗？真的是林娆的吗？你什么时候回去呀？你记得告诉她，我迟早会要了她的命，我要把她折磨致死……咳咳咳……” 洛嘉面无表情地收紧了手指，低喝：“回答我！” 葛伦娜因为缺氧而有些咳嗽起来，却依然笑得诡异又猖狂：“这个问题……你猜呀？呵呵呵……跟我们作对的、跟‘父亲’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精神力波动瞬间扩散开来，同时一股强大的、有些熟悉的精神力席卷而来，洛嘉眯了眯眼，一阵劲风猛然扑来，她不得已之下抬手抵挡，侧身翻滚出去。 再抬眼时，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前方的树下男人横抱着少女，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带着阴沉到极点的怒意。 洛嘉抿唇，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男人的目光同样冰冷。 没记错的话，他叫奥康……上次在第四军区，把林娆打伤的那一个。 “二哥，你可算来啦。”葛伦娜在男人怀里抱怨，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她有点头晕，脑袋一歪靠在奥康的肩头，声音也轻轻的，带着点娇嗔，“这个姐姐可凶了，你看，把我打成这样……唔，有点困了。” 奥康凶狠冷冽的眼神盯着洛嘉，对葛伦娜说出口的话却轻轻柔柔的，像在哄小孩：“乖，先别睡，二哥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没事，早晚都是要死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后面的话显然是在说洛嘉，他将怀里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些，跟洛嘉遥遥对视一眼，他忽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随后转身没入层层叠叠的树影。 洛嘉迈出一步，忽然咬了咬牙，半跪在地，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青年略显急切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还好吗？” 洛嘉转头瞥去，深吸了一口气：“……还好，侧腰被捅了一刀，我包扎一下……你那边什么情况？” 这里离之前他们潜伏的地点不远，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唐眷肯定会过来帮她的。 鸦青色短发的青年苦笑了一声，叹气：“我在跟着另外的四个人……免得他们去给你增加负担，不过他们后来跟那个奥康联络了，我拖了一会，实在拖不下去了。” 洛嘉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身上也很狼狈，不过伤倒不算很重，可能奥康急着来找妹妹，所以不愿意跟他过多纠缠。 “喏，止血药剂……问出什么了吗？” 洛嘉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拿过唐眷递来的瓶子一口喝下，皱了皱眉：“那是奥康的妹妹，他们一共三兄妹，说是千手佛的首领，还有一个‘父亲’……不知道是谁。” “他们还在盯着林娆，只是现在联赛不方便动手，得让林娆尽快跟别的军区搭上线，多少有点保障。” 洛嘉咬了咬牙，跟唐眷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我看过了，那个实验室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送进去的是还没接受实验的实验体，但是实验似乎不在这里做。” 她回头看了一眼，铁丝网内实验室门前的灯还亮着几盏，透过掩映的枝叶漏过来些许略显惨淡的白光。 “这个……达因实验室，里面的人说他们不止一个地方，这里应该只是个幌子。” 唐眷捏了捏眉心，都有点气笑了：“他们也知道自己都做的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乌龟壳套这么严实？” “越是这样越事关重大，这事小不了。”洛嘉冷笑一声，“第三第四军区的都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那么那些东西应该还在更深处……要么是第一军区，要么，就在首都星。” 第一军区在首都星系边缘，付慬上将死后就一直由元帅李青山管着，可以说是权贵云集；至于首都星么……元首、政府的首相、法院的大法官，以及元帅李青山的住处，都在首都星，首都星上几乎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洛嘉这话已经是很严重的指控，不管她针对的是谁，对方都必定身份显赫，很有可能还权势滔天…… 唐眷抿了抿唇，拍拍她的手臂：“好了，先回去，这趟事情办得也算差不多了，回去得看看接下来怎么走。” 第一军区不好进，首都星更不好进，唐眷就算了，洛嘉这样隐藏身份的显然是不好出入，说不定一进去没几分钟就会被当年就对他们心怀不轨的哪些高层捉起来。 洛嘉沉默地点点头，刚要走的时候，唐眷忽然动作顿了顿，伸手拿出自己的光脑。他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拧起，将屏幕投放出来。 “可能是这附近有什么通讯屏蔽，信号很差，刚收到这条信息。” 唐眷指了指屏幕，声音稍稍低下来：“白桦要去第五军区，他不用当娆娆他们的带队老师了吗？” “那边大概也出了什么变故……没关系，他们会安排好的。” 洛嘉看着屏幕，微微的光亮映亮她银灰色的眼睛，她低声的呢喃轻得转瞬就被风吹散。 “……联赛，就要开始了啊。” 第166章 ……总算到了 比洛星今天很热闹。 原本作为首都星附近的一颗较大的星球，它平常来往的人也确实不少，不过像今天这样港口爆满的情况实在是罕见。 管理层甚至紧急开放了几个平日里不怎么用的备用港口，以承接来自首都星系各个星球的游客、观众，以及……五大军校的军校生和老师们。 比洛星的港口，大大小小的星舰停泊着，还有很多正在陆陆续续地往里行驶，被一波一波的工作人员接引着去往合适的位置停泊。 “这到了联赛，这两天可真是要忙死了。” 总控室的工作人员一边盯着监控里各个港口的情况下发指令，一边趁着空闲的间隙跟旁边的同事抱怨。 同事叹了口气，盯着另一边的监控，头也不抬地抽空回他：“可不是么……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赛事。 要不是咱地方够大，离着首都星也近，也轮不到咱们，那你加班奖金可就泡汤咯。” “……行吧，好歹有奖金呢。”工作人员嘟嘟囔囔地抓了把头发，目光在面前一片监控上扫了一圈，忽然凝在其中的一块屏幕上，眯着眼睛凑近了些，跟同事招了招手。 “哎哎，你过来一下，你看看这是谁家的星舰？” “啊？”同事忙得很，但是考虑到不能怠慢某些贵客，还是一推桌子，带着轮子的椅子向后一滑，他顺势转过身来，跟人一起盯着那块屏幕。 “嘶……这个星舰的规模和样式应该是哪个军校的吧？看看旗子或者什么标志的……”同事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终于在星舰越来越接近港口的时候看清了舰身一侧的锋利巨剑，立刻一拍桌子： “达摩克利斯！是达摩克利斯！快点快点，叫人下去等着，得赶紧给接到酒店去！” 港口，银灰色的巨大星舰缓缓驶入，停在了港口的一侧。几个工作人员接到指令，急匆匆地从各处赶来，等在星舰边上。 一阵轻微的仪器运转声后，门被打开了，穿着简单干练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的目光在港口扫了一圈，落在面前笑脸相迎的几个工作人员身上。 “到了，都下来吧，注意举止。” 她随口侧脸向后面丢了一句话，随后率先走下星舰，工作人员迎上去，她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你们是来接引的？其他军校到了没有？” 为首的中年男人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整整齐齐地从星舰上走下来的年轻学生：“是的女士，贵校的落脚点在西莱大酒店，等会我们会送把你们送出港口……其他军校都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联邦中央军校预计很快就到。” “是吗？倒是巧了。”女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抬了抬下巴：“既然如此，麻烦你们带路吧，我们不想跟别人撞上。” 中年男人表示理解，拉着旁边的一个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赶紧跑了出去，然后他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女人挥了挥手，身后的学生整齐划一地跟在她身后，随着男人一路走出港口区域，分批坐上开往西莱大酒店的车。 样式一致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在路上，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们多看了两眼，就各干各的事去了，毕竟其他三个军校都已经来过这么一遭，这两天都见过了。 其中一辆车上，林娆几个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林娆靠在座椅上，呼出一口气：“我的天哪……可算是到了，这一路上可真够憋的。” 这次来参加联赛，各个军校的学生大概都有将近一千，除了每个队伍各自的带队老师之外，还有一个负责总管的老师，就是港口那里率先走出来的女士。 她其实是副校长，大家都叫她成女士，在学校里她偶尔也会教课，听上过她课的人说她非常严格，性子一丝不苟，严肃又认真。 这一路上也算是初步体会到了……成女士对学校的名声很看重，要求他们在外谨言慎行，表现出名校学生的风范。 而且在星舰上她也看得严，有她在，林娆他们一路上都非常安分……应该说，基本上所有学生都很安分。 “哎……成女士她也是太看重学校了，要求高。”秦惊鸾叹气，活动了一下脖颈，也向后一靠，调侃的目光放在游如梦、科洛和啾啾身上：“我们就算了，你们几个，这一路上憋坏了吧？” 啾啾在郗鹊身边用力点头，十分愤慨：“我在星舰上一路上说的话能比我平常十分钟说的话还少！” 郗鹊没忍住笑，被啾啾埋怨地锤了一下肩膀。 “哎，真的很憋……不过总算到了。”游如梦一脸幽怨地靠着布丁，抓着她的手晃来晃去：“布丁给我摸一下嘛……” 杏色长发的少女白了她一眼，还是没挨过她的百般苦求，变回布偶猫的形态一脸麻木地窝在了她的怀里。 科洛瞅了瞅游如梦和布丁，又瞅了瞅芬里尔，被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回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去看芬达，后者若有所感地对上他的视线，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 科洛：…… 这些大的都不好骗，估计克伦也不能愿意，那…… 科洛悄悄向林娆挪近了一点，目光扫着璨璨和青绻，小声问林娆：“副队，我能不能……” 林娆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科洛有时候也挺喜欢摸小动物的，但是他是机战系的没有生命体，平时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狗嫌猫厌的…… 咳，可能体质问题。 林娆摊了摊手：“我没意见，但是你得看他们愿不愿意。” 科洛希冀的目光看过去，青绻和璨璨跟他对视，十分一致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哈哈哈哈哈科洛你真的是……”游如梦乐得笑出声来，林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还小，不懂事，不然你等白桦老师回来，白桦老师肯定能体谅你的难处。” 科洛想象了一下自己摸银狼的景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副队你想害我就直说……！” 林娆吹着口哨移开目光，怡然自得地撸了一把窝在怀里安安静静的紫藤色猫咪。 “话说回来，白桦老师走了有一天了吧，你们跟他联系过吗？” 贺瓷抚摸着缠绕在手臂上的藤蔓，询问的目光看向林娆和秦惊鸾。 第167章 未来，属于我们 “还没有呢，这两天安排得这么满，哪有时间。” 林娆摇了摇头，秦惊鸾也摊手，表示自己也没联系过。 “……希望他顺利吧。”贺瓷轻叹一声，目光隐晦地瞥过前面的驾驶座，没有多说。 “嗯哼。”林娆摸着猫咪柔软温热的皮毛，想起已经快一个周没见的洛嘉，在心里也默默叹了一声。 “好了，现在还有点时间，咱们来说一下联赛的事。” 秦惊鸾拍了拍手，瘫得东倒西歪的队员们都稍稍坐直了些，靠了过来。 “我看过赛制了，这次联赛简单来说就是三种模式，个人赛、小组赛和团队赛。”秦惊鸾打开光脑，拉开一张表格，投放到虚空中的光屏上。 “个人赛顾名思义，小组赛就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团队赛就是一整个队伍都上。对手都是从除了本校以外的其他军校学生里抽签决定的，小组赛的参赛人员也是抽签决定。” “啊，”游如梦短促地惊呼一声，“那要是抽到两个辅助对上两个机甲士怎么办？” 秦惊鸾一脸爱莫能助：“那……看运气咯。” 五大军校里包括他们达摩克利斯在内有三所综合性军校，剩下两个基本上可以算是专门培养机甲士的……这次带出来参赛的估计十有八九都是机甲士，像游如梦说的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 游如梦悻悻地闭了嘴，一脸沧桑。 郗鹊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没关系……尽力就好。” 游如梦算是个法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走的控场的路子，不过好歹也是有点杀伤力的，郗鹊纯纯是数据分析，虽然经过长期的训练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真要对上训练过的机甲士，也还是很勉强…… 不过没关系，她只要在团队里发挥好自己的作用就好了，她清楚自己的定位。 秦惊鸾在屏幕上划了两下，一边看一边接着说：“个人赛应该每个人都要轮至少一遍，团队赛就不用说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点着屏幕看向自己的队友们：“这次的联赛跟以前一样都是实地比赛，个人赛和小组赛都是那种擂台式的纯对抗赛，团队赛我看着赛制说明上写着会进行抽签，根据抽签结果分配到不同的星球去。” 萧寻怔了一下，诧异地挑眉：“联赛是这样的吗？” 他自从知道大三大四有交流赛之后就有时候会关注一下，他挺想和别的学校的尖子生过过招的…… 听说以前的交流赛都是那种擂台赛，而且只有个人赛和团队赛。五大军校里有四个基本上每年都会两两一组举办，剩下的一个利尔尼希军校要么是观赛，要么干脆不参与。 它虽然也算是综合性军校，但是偏重于培养辅助类的人才，在机甲士那些战士的培养上并不拔尖，而且校长法比奥先生也并不热衷于这种活动。 这种交流赛一般会在交流双方中的某一方地盘举行，也就那么几天功夫，擂台赛打完就算完事了，收拾东西走人就成。没想到联赛居然这么大张旗鼓，除了一整个比洛星，还要去别的星球。 “对，我看了一下列举出来的地点，基本都是首都星系边缘的星球，我估计会有虫族。”秦惊鸾将屏幕下方的一段文字指给他们看，语气有点意味深长，“应该是把我们当做半个军部的在训练呢。” 能来参加联赛的学生，都是各个军校里不说能力拔尖，也算是优秀的学生，直接上前线面对大量虫族可能不行，但是面对不那么多的虫族，就比较得心应手了—— 毕竟全息训练场可不是白去的，里面虽然有异兽的副本，但还是虫族的副本占了大多数。 这些军校生就算现实里没杀过多少虫族，在副本里总得杀了几百甚至上千了吧？ 而且，就像达摩克利斯，上次期末考试改变方式之后，基本上军校生都有了雇佣兵的资格，很少有人完全把这个资格抛在脑后，大多都会在之后的空闲时间里接点委托任务，尤其是跟虫族有关的，资格升级得快。 把这些学生放到那些军部可能腾不出手管，但确实是隐患、需要清理的区域，可不就是把他们也当军部编外人员了。 这不仅能提供比赛场地，也算给军部减轻了压力，还能从表现优异的学生里挑出拔尖的充入军部，算是一举三得。 “……行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学生反正就是廉价劳动力呗……或者免费劳动力。” 萧寻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嗯哼。”秦惊鸾不置可否，林娆坐在她旁边翻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文件，皱眉：“要持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看来是持久战啊。” “嗯。”艾塔点头表示赞同，她看了一眼自己光脑上搜索出来的西莱大酒店的资料，皱了皱眉，“不知道会不会提供训练场地，否则闲的时候也太闲了。” 酒店里真不一定有训练舱，她之前每天都开机甲打架打惯了，这要是除了抽到自己比赛的时候能上机甲，别的时间硬闲着，她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应该会有的，毕竟这么长时间呢……就算不是整个，半个比洛星总是在准备这个联赛的，还怕找不到地方训练？” 林娆安慰她，艾塔应了一声，抿着唇沉默下来，林娆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色，指尖轻轻点着车窗的边沿。 “……快到了，朋友们。” 秦惊鸾皱了皱眉，将光屏收起来，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这次联赛说是会全程直播录像，都会在星网上同步直播……那什么，都注意点啊，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小心点。” 她意有所指，其他人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车缓缓停了下来，林娆望向车窗外高大华丽的酒店，指尖轻轻一捻。 她拍了拍阿韶，紫藤色的猫咪顺从地从她怀中跳下来，转瞬间变化为人类少女的模样，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好了，我们到了。”秦惊鸾轻咳一声，“联赛这就算正式开始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表现了。” 她伸出手，林娆也伸手叠在上面，很快，所有人的手都叠在了一起。 林娆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他们都默默地回视她，不论是谁，不论是哪一双眼睛，瞳心都烧着幽微但不息的火焰，烧着少年人的坚持与骄傲。 她露出一个微笑，叠在一起的手随着她的话音猛然压下。 “未来……属于我们！” 第168章 哈普兰大学 或许是因为邻近首都星，也经常承办一些大型的活动，西莱大酒店的规模确实很大，按照成女士一个队伍分男女两间房的分法，达摩克利斯的学生基本上可以全部入住。 西莱大酒店早就清了场，现在就只有达摩克利斯的队伍在。成女士在学生们全部下车之后把他们召集到酒店门前的空地上，进行了一番训话，才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往已经分配好的房间。 林娆走在秦惊鸾身侧，抬头望着一扇又一扇门上的门牌号，一边找自己队伍的房间一边随口跟秦惊鸾闲聊：“这大酒店还真是怪奢华的，寒月星就没有这样的。” “当然。”秦惊鸾似乎正在看什么文件，头也没抬地轻笑一声，“比洛星这个地理位置可占优势了，咱寒月星那边虽然有达摩克利斯，但总归还是不如这边的发展的好。” 林娆耸了耸肩，在看到某个门牌号的时候脚步一停拉住了秦惊鸾，后面跟着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就这个吧？”她探头看了一眼秦惊鸾手上房卡的号码，确认过之后打开了门，对屋里的女孩子都陆陆续续走了进去，科洛和萧寻靠在门边，看着她们走进去。 “哎，还是就咱俩作伴。” 科洛叹了口气，还站在门口没进去的林娆转头看过来，眼睛微弯笑了起来：“这还不好办？” 她转头拍了拍身边的克伦、青绻和璨璨，向科洛和萧寻那边抬了抬下巴：“喏，你们小男孩去跟他们住吧。” 说完意识到范围不对，她赶紧又补了一句：“呃……还有你，克伦。” 正想站回林娆身边的克伦收回脚步，低眸默默地看着她。 璨璨拉住了林娆的衣袖，青绻也迅速地贴上了林娆的手臂，但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就看见芬达和芬里尔一脸无奈地被秦惊鸾和海伦从里面推了出来。 “哟，都在呢，”秦惊鸾左右看了看科洛和萧寻，还有这些生命体们，笑着说：“房间里实在人太多了，你们就凑合一下一块住吧，有事过来找。” 芬达回头看了一眼秦惊鸾，不过他素来沉默惯了，也没说什么，就站到科洛他们那边去了；芬里尔倒是转身狠狠揉了一把海伦的脑袋，被揉乱头发的褐发少女也没恼，笑得温和又狡黠。 既然如此，青绻和璨璨也就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林娆，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兴奋的科洛回房间去收拾了。 身边还剩下一个阿韶，林娆长舒一口气，把阿韶和海伦一手一个哼着小曲儿拉进了房间，贺瓷她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原本空空荡荡的桌上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林娆站到窗边眯着眼往下看了看，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从空间钮里往外掏东西。 “老师们好像也都到位了。” 她随口分享自己的见闻，楼下的成女士刚给一群带队教师训完话，老师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往酒店右侧走去。 正在附近的游如梦也扒着窗户过来看了一眼，啧声：“老师也得被训话啊……不过，好像没多少咱熟悉的老师啊。白桦老师要是在，我估计他能一边听训话一边走神想夜宵的小甜点。” “哎，得亏白桦老师不在，要不然你等着被公报私仇加训吧哈哈哈哈……” 啾啾探头探脑地凑过来，听见游如梦后一句话笑起来，游如梦哼了一声：“可不就是他不在，这会他可管不到我……” 秦惊鸾突然抬头说了一句：“白桦老师来消息了。” 游如梦：“啊？？” 贺瓷抿着嘴笑，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可能白桦老师还装了监听。” 游如梦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撇撇嘴：“巧合而已……” “白桦老师在第五军区安顿下来了，说接下来就打算想办法见见温楠上将，问问温毕廷在哪。” 秦惊鸾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一眼，又低眸看着光脑上的消息给大家复述，“他问我们的情况。” “哦，温毕廷是温楠上将的父亲对吧？”贺瓷突然想起来了，皱了皱眉，“不过温楠上将……第五军区那边应该挺忙的吧，能见到吗？” “相信我们万能的白桦老师，他应该会有办法的。”林娆摇了摇手指，“他还是挺靠谱的。” “快，跟他说我刚刚精神受到伤害，需要他给我带第五军区那边的特产零食——” 游如梦扒在郗鹊肩上喊，秦惊鸾笑着一叠声地应：“好好好，带不带得回来就不一定了啊。” 过了一小会，她又抬头眨了眨眼：“白桦老师问你怎么了，你怎么说呀？” 游如梦：…… 嘶，总不能说是说他坏话差点被抓包吧…… 游如梦想了一会儿，语气肯定：“说我们因为没有带队老师罩着被其他学校的队伍霸凌了。” 秦惊鸾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那我多要点精神损失费。” 忽然窗边的林娆“咦”了一声，旁边的艾塔抬眼看过来：“怎么了？” 林娆保持着向下看的姿势没动，朝身后招了招手：“姐妹们，还有别的学校的来跟咱一起住吗？” 正在敲白桦竹杠的秦惊鸾抬头，有点疑惑：“不知道啊……怎么了？” 她起身走过去，跟林娆一起从窗边向下看，看见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正在三三两两地往酒店里走，因为距离的缘故看不清制服上的校徽，不过制服的样式倒是好像挺眼熟的。 艾塔也走了过来，她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侧头看向秦惊鸾和林娆：“……是哈普兰？” 哈普兰大学，跟达摩克利斯一样是一所综合性军校，不过区别是，它是一个女校，接收的都是女学生，教职工也多为女性。 校长妮薇尔夫人为人和蔼可亲，跟达摩克利斯的关系不温不火，就是跟身为男校的西克罗德军校关系很僵…… 秦惊鸾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对，确实是，隔得远也看不太出来男女，原来是哈普兰来着……” 第169章 尤其是你，林娆同学 “没想到还有邻居……不过还好不是中央军校的。”她叹了口气，“要是跟中央军校的住一块，比赛还没开始就都膈应得慌。” 林娆还在看下面，听着秦惊鸾这话表示赞同：“嗯……说不定她们也是不想和西克罗德挨着所以来和咱作伴呗。” “没准还真是。”又一个脑袋叠了过来，游如梦扒在林娆和秦惊鸾肩上向下看，“她们怎么都没带队老师看着，出入好自由喔。” 贺瓷笑了笑：“你忘了？除了我们和中央军校，其他三个都早来了，这会她们应该早就解散自行活动了。” 游如梦刚想说什么，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房间里的几个人回头，秦惊鸾有点诧异：“是隔壁？他们那么快就收拾完了？” 林娆摇了摇头，往门口走去：“也有可能……正好来了，一会一块找地方吃点东西去，有点饿了……呃？”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门，但是在看清门外人的面孔的一刹那，她的话音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了一个明显疑惑的单音节。 “怎么了，是谁啊？” 门口那边没了动静，秦惊鸾跟队友交换了个眼神，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然后在林娆身边看着对方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迟疑着问了声好。 “罗……罗老师下午好……？” 门口站着的男人一身休闲西装，风度翩翩、温和儒雅，赫然正是当时在校长室跟他们谈了一两个小时话的达摩克利斯校长——罗晋恒。 “下午好，姑娘们。” 罗晋恒微笑，绅士地微微欠身：“我可以进去吗？” “呃……当然。”林娆和秦惊鸾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让出路来，罗晋恒笑眯眯地道谢，从容地走了进来，林娆和秦惊鸾赶紧关上门，回到房间里。 “罗老师，您这会儿到这里来是……？” 秦惊鸾一边倒水，一边试探着看向罗晋恒，罗晋恒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们……我之前听说，一直带着你们的带队老师生病了，这次没来对吧？你们现在还是没有带队老师？” “对，是这样……”秦惊鸾应了一声，林娆人忽然暗地里拍了一下秦惊鸾的手，两人隐晦地对视一眼，林娆问：“老师您的意思是……？” 罗晋恒眨了眨眼，微弯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狡黠：“嗯，你们看我怎么样？”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女孩们面面相觑，都有点迷茫。 秦惊鸾轻咳一声，目光探究地看向罗晋恒，谨慎询问：“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老师？” 校长应该挺忙的才对，也不会来带学生吧？带队老师和学生朝夕相处，又要管训练又要管别的事情，工作琐碎得很。 成女士就不带学生，如果有哪个队伍惹事了，她只管找带队老师。 罗晋恒沉吟一会儿，双手叠在黑色的手掌上，再开口时语气诚恳：“因为我很看好你们。如果没有带队老师的话，你们的……队长和副队长，还要打理其他的事情吧？这会浪费你们的时间。”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惊鸾和林娆连带着其他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了，秦惊鸾卡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是您还有别的事情……” “哦，我很高兴你们为我考虑的心意。”罗晋恒看起来还挺欣慰的，“不过不用担心，大部分事情成女士能料理好，至于跟其他几位校长的应酬，我本来就是能省则省。”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跟他们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太伤脑筋了。” 秦惊鸾有点欲言又止，林娆也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跟秦惊鸾隐晦地交换眼神。 刚刚说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还是因为他们队不好跟外人整天呆在一起……怕有些事情不小心暴露。 “嗯，我尊重你们的意愿，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会给你们充分的自由。 我知道之前一直带着你们的老师一定给你们制定了完整的训练计划，我理解，也不会随意打乱。你们都是自觉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们能够互相监督着完成训练。” 罗晋恒突然说，语气仍然是温和的，但是他看着秦惊鸾和林娆的眼神总让她们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我不会天天待在你们身边……正如你们所说，我毕竟是校长，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就算有成女士，也只能抽出一定的时间。不过我会为你们处理好别的事情，你们只需要专心训练专心比赛。” 说到后面，他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些许，平和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轻声说：“你们的小秘密，我不会过多探究的。” 所有人都目光微变，林娆抿唇，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捻。 果然，他肯定察觉出来什么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人脉、手段，想查他们还是挺轻易的，虽然他们已经尽量小心了，白桦他们也在帮着扫尾，但毕竟有些地方还是有点顾及不到。 秦惊鸾立刻回过神来，刚要说话，罗晋恒稍稍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笑眯眯地补充：“我跟你们白桦老师谈过了，他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林娆愣了愣，拉着秦惊鸾低头翻光脑，然后在群里发现白桦发了什么又撤回的消息，立刻公屏问白桦。 【心如止水】：罗校长要来当我们的带队老师，白桦老师你知道这事吗？ 【顺其自然】：急急急急急@白桦老师 好在白桦刚跟秦惊鸾通完消息不久，很快就回复了。 【白桦老师】：他这样说的？ 【白桦老师】：……也行吧，他暂时没什么问题，你们答应了也行，不过还是记得防着点。 秦惊鸾这才抬起头来，面对队友们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罗晋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仿佛早有预料。秦惊鸾深吸了一口气，跟林娆一起微微躬身：“那……接下来的时间就麻烦您了，老师，谢谢您。” “别这么见外。”罗晋恒和蔼地将她们扶起来，因为他是坐着，而她们是站着，所以他微微仰头看过来，但他自有的那种温和的威势一点不减，林娆他们在他面前不自觉地稍稍低头。 “那么，我需要先问你们几个简单的问题——放心，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他指了指椅子和旁边的床沿，示意他们都坐下。 “因为精神力不好提升，所以我们很少重测精神力。入学的时候你们的资料上写着的精神力等级，现在都不对了吧？可以告诉我现在的等级吗？” 秦惊鸾和林娆坐在他对面，他侧脸看向那边，目光最后落在了林娆身上，眨了眨眼。 “尤其是你……林娆同学。” 第170章 你可以同时链接几个? 林娆对上他似乎暗含深意的视线，抿了抿唇，犹豫一下才说：“我现在……是a+的等级。” “是吗？”罗晋恒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但就在林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罗晋恒却又含笑问道：“仅此而已？” 林娆神经一紧，跟罗晋恒无声对视几秒，还是败下阵来，摸了摸鼻子撇开视线：“……是s-。” 罗晋恒欣慰地点点头：“好啊，进步真不小。” 入学资料上林娆还是b级，结果这一个学年过去就跟坐了火箭一样窜到了s级……他察觉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有警惕心是好事。”他拍拍林娆的肩，对她先前的隐瞒表示理解，随后看向剩下的人。 “那你们现在都是什么等级了？” 秦惊鸾跟自己的队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有林娆在前，他们也不好再隐瞒，秦惊鸾只好老老实实地报了出来：“除了原本就是s级的艾塔和贺瓷现在已经是s+，剩下的原先是a级的现在都已经到达s级，郗鹊原先是b级，现在是a+。”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整个队伍，除了原先等级就不高的郗鹊还差一点点，剩下所有人都已经是s级，这放在任何一个军校里都是顶尖水平了。 罗晋恒笑容加深，连连点头：“好，好，都很厉害。一个学年过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看过你们的训练记录了，总算是没白费你们那几千次副本和擂台，还有线下的训练。” 这说明他们每天基本都排的很满，如果全部都算成副本的话，那么一天就要打好几场。 怪不得呢，其他学生可很少有这么高的训练强度，精神力的提升也慢得多，有好多直到毕业才能达到同等精神力的最高级。 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笑意，眼神微微发亮。 “这样一来，你们的联赛成绩多多少少也能有些保障了。”罗晋恒沉吟一会儿，忽然看向秦惊鸾：“这次联赛，你们打算隐藏实力吗？” 大一的学生，有这样的实力，相比之下确实是有点招眼了。 秦惊鸾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娆，踌躇片刻，摇了摇头：“……不了，这次联赛很重要，我们不想因为隐藏实力而错过一些机会。” 只要他们能引起第五军区或者第二军区的注意——当然最好是第五军区，他们就多多少少也算是有势力的人了；而且元首虽然不在现场，但也会关注直播，最好最好的情况是元首能够注意到他们——虽然这概率并不大。 他们只能尽力让自己更显眼一些。 “好，明智的选择。”罗晋恒点点头，他打开自己的光脑，翻开自己的日程安排，指尖点了点屏幕：“这两天都安顿好之后联赛就会开始，两天后开启个人赛，对战名单会在开启前一天确定。” “个人赛持续十天，之后开启小组赛、小组赛后团队赛，中间都会隔着至少一天，在开赛前提前下发对战名单。” 他翻着自己的文件简单讲了一下流程，艾塔轻咳一声，盯着他：“老师，一定要去观赛吗？” 罗晋恒一怔，失笑：“当然不用，没有轮到你出场的时候，你大可以不去看现场，看直播也是一样的——或者，你更想训练？” 原本最后一句或许只是玩笑话，但是艾塔干脆地点了点头，罗晋恒一挑眉，视线转了一圈，发现其他人的表情也跟艾塔大差不离，顿时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也不是不可以……酒店后面就有一个训练场馆，已经被征用了，去的时候出示你们的学生身份卡就好。” “好，谢谢老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艾塔挺直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靠了回去。 门突然被敲响了，敲门声有些急，离门最近的游如梦跳起来去开门，门刚打开，就听见门口传来科洛咋咋呼呼的叫声：“什么什么，我们刚刚在收拾东西才看到群里的消息，罗校长要来当咱们带队老师？什么……” 他一进来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罗晋恒，最后的话音落下去，讪讪地吐完最后两个字。 “情况……” 后面进来的萧寻捅了一下他的胳膊，面色如常地问好：“罗老师好。” 科洛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问了好，灰溜溜地站到萧寻旁边去了，后面跟进来的几个生命体也一一向罗晋恒打招呼，然后站在了各自生灵者的身边。 “这几位是……”罗晋恒的目光在后面进来的克伦几个身上转了一圈，略有疑惑。 这几个里面，璨璨、芬达和芬里尔他倒是见过，林娆上回去考试就是带的璨璨，芬达也在秦惊鸾的资料上看见过，海伦身边常跟着芬里尔；不过那个红色长发的少年和深棕色半长发的青年又是谁？ 啊，不会是…… 他忽然眯了眯眼睛，想起资料上说林娆养了一只红狐狸和一只猎豹。 林娆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是……是我的生命体来着。” 刚刚忘记叫他们变成生命体形态再过来了……这下是瞒不住了…… 果然，罗晋恒稍稍怔了一下，随后眼里亮起些微异彩：“都是你的？你们队里……所有的生命体都化形了吗？”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停在贺瓷手臂上的青衿藤上。贺瓷抿唇，轻轻拍着青衿藤的藤身，低声唤：“子衿，别怕。” 藤蔓顶端微微颤动，似乎在犹豫，但还是从贺瓷手臂上向一侧延伸，藤条发生变化，很快就显露出一个少女的身形，她紧紧挨着贺瓷，小心地瞥了一眼罗晋恒，又飞快地垂下目光。 “唔……你们还真是，惊喜不断啊。”罗晋恒来回看着这群年轻的学生们，语气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很快他又叹了口气，看向林娆：“你……这次要带谁上场？我记得没错的话，s级最多可以一次性链接三个生命体。” 他端详着站在林娆身边形貌各异的少年，问：“你可以同时链接几个？” 第171章 缇娜·德尔 林娆偏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四个生命体，她捏了捏阿韶的指尖，回过头来平静地回答：“三个，最多就三个。” 虽然实际上她现在跟五个生命体都保持着链接，但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抓去切片研究什么的，还是保险一点好……毕竟她可是实验体。 “这次我打算待璨璨、青绻和克伦上，阿韶是我最后一个抱来养的，身体比较弱。” 她看了一眼阿韶，后者翠色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她，跟她对上视线时，那双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乖巧柔和的笑意。 林娆也回以一个微笑，再回过头来看向罗晋恒时面色如常。 虽然罗晋恒的能力可能类似于测谎，但是她现在并没有那种好像要被看穿了的感觉，刚才问到精神力等级的时候也是。也许是罗晋恒加入之后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重，没有暗地里动用能力，这恰好就方便她遮掩一些事情。 罗晋恒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林娆暗自捻了捻指尖，不可避免地感到些微的紧张。不过好在他很快就移开目光了，神色一如往常地点了点头，赞许：“好，不错的选择。” 林娆指尖放松下来，搁在膝上，她看着罗晋恒侧脸去和其他的队友询问些什么，脑海里回想着他刚刚的神态。 ……好像只是眼神多停留了一会儿，别的倒没什么？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反正她不说，别人就算知道她没说实话，也既可以理解为她是因为好面子，所以即使达不到也撑死说一个s级能链接的最大数量，或者可以理解为她还能链接更多…… 不过后一种可能虽然是事实，但却好像没有什么先例，一般人都不会往那里想吧。 林娆挥开繁杂纷乱的心思，恰好这时候罗晋恒和其他人的交流也暂且告一段落，他看了一眼时间，手杖轻轻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时间也不早了，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接下来你们休息一会，在开赛之前都可以自由活动。” 他站起身来，突然想起来什么，抬了抬手腕：“队长跟我加个联系方式吧，后面有事我会直接通知你——” 他眨了眨眼，微笑：“或者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拉个群，之后的通知我会全部发在群里。” 秦惊鸾点头应下，跟罗晋恒互相添加了联系人，也站起来送他出去。 “好了，留步。”罗晋恒站在门外，习惯性地稍稍一整自己的衣襟袖口，叮嘱送过来的学生们：“知道你们训练忙，不过也要记得休息。” 他将黑色的帽子戴回头顶，稍稍压了压帽檐，两鬓的斑白也被遮去大半。他略略垂眸看着眼前年轻的学生们，语气温和。 “那么，期待你们的表现。” …… 送走罗晋恒之后，秦惊鸾很快就拉了个群，把所有的队友都跟罗晋恒拉到一个群里，方便联赛期间发通知。 然后他们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完，换了身衣服结伴去楼下酒店的餐厅里搜刮了点吃的，吃饱喝足之后直奔着酒店后面的训练场馆去了。 这个训练场馆就在酒店大楼后面，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空间也宽阔，足够让人驾驶机甲在里面来回打上几架。 也许是因为刚到不久，场地里没多少达摩克利斯的人，看着都很眼生，大概是哈普兰的人。 林娆他们一行人走进训练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临近的几个女生投来了目光，不过也只看了一眼就继续自己的训练了。 “好了，那大家就各自按需求去找器材训练吧。”秦惊鸾挥了挥手，剩下的人各自散开，林娆环顾一圈，犹豫片刻，还是跟着直奔对战区的艾塔和科洛去了。 对战区没有任何的器材，就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已经有人在附近对练了，有的上了机甲，有的单纯肉搏，打得有来有回。 艾塔转头瞥见林娆走近，一边整理护腕一边发出邀请：“来一场？” 林娆笑着摇摇头：“不了，你们先打，我看看。” 周围都是哈普兰的人，她之前完全没接触过，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稍微观察一下。 艾塔不置可否，转头跟科洛说了几句，两个人直接从机甲钮里取出机甲，很快就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他们队伍里虽然对训练热情都挺高的，但要数打架斗殴吧，果然还得是看机战系的三位，萧寻平常懒得动弹，但只要不是在睡觉时间，有人喊切磋他立马就上了；科洛和艾塔更不用说，整天除了线下对练就是泡在全息训练场，尤其爱去切磋擂台。 就大一这一年功夫，他们把好多高年级的学生都打了一遍。 林娆看他们训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看了几眼大致判断了一下估计又是艾塔赢，就转头看向旁边。旁边是两个女生在对练，一个盘着头发，另一个是干脆利落的短发，两个人不知道打了多久，看起来气喘吁吁的，但依旧没有停下。 林娆往那边靠了两步，就不再靠近，不远不近地观察着她们。在她没有特意探查的情况下，她感受不到她们精神力的波动，也就是说，她们现在纯纯是在肉搏，没有借助任何其他的力量。 又过了一会儿，盘发的女生旋身一个肘击，险些重重击在短发女生胸口，但后者一折腰避过，双腿眨眼间缠上对方的脖颈，双手撑在地面，腰身一发力，将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算是战斗结束了，两个人双双躺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短发的女生率先一翻身站了起来，向地面上的女生伸出手，将她拉起来之后两个人笑着说了两句话，然后结伴向训练馆门口走去。 在离开对战区之前，短发的女生忽然若有所感地回头，直直对上林娆的视线，眼神锐利。林娆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移开了视线，只留下一个背影。 “你也注意到她了？” 身边忽然传来秦惊鸾的声音，林娆偏头，看见秦惊鸾正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走过来，啧声：“这家伙挺厉害的……我在附近转了一圈，感觉还是她打得最好。哦，她的对手也是。” 林娆点点头：“嗯，我没看别人，不过她们看起来能跟艾塔……起码是科洛萧寻他们差不多。你知道她们名字吗？” 秦惊鸾看了她一眼，抱起双臂：“知道……哈普兰的大一新生可数她最厉害……而且，跟咱们认识的一个人可能有关。” 林娆迷茫地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秦惊鸾一只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她叫缇娜·德尔……这个姓熟悉吧？”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点讳莫如深的意味：“她是希斯家那位夫人娘家的妹妹。” 第172章 第一天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个人赛开赛的前一天。 罗晋恒已经发来消息，说第一天上午的开幕式一定要参加，下午比赛开始就可以随意了。不过林娆他们觉得第一天还是看看的好，所以决定把个人赛第一天一整天都空出来。 晚上的时候，罗晋恒把个人赛的对战名单发到群里了，是一个长长的表格，原本林娆还在滑动着找，不过很快就失了耐性，一键搜索表格，结果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林娆：……？ 她转头推了推秦惊鸾，举着光脑一脸严肃：“这上面怎么没有我？我不能参加个人赛吗？” 秦惊鸾怔了怔，失笑：“想什么呢，这才是第一天的名单，没有你那就是在后面几天咯。” 林娆大为震惊，转头划了几下一划划不到底的表格：“这么多人，才第一天？？” “毕竟五个军校每个都来了好多人，要在十天之内比完。”秦惊鸾摊手，“我听说到时候是好几场同时打，然后每一场都有直播录像，想看哪场切哪场那样。” “好吧……”林娆悻悻地转头，既然没有她，她看表格的时候就更漫不经心了，但随手划拉了几下，她目光忽然一凝。 “缇娜·德尔第一天就有比赛？” “缇娜·德尔？”坐在另一侧的艾塔抬起头来，探身过来看，林娆把屏幕上那一行名字指给她看，啧声：“正好，那咱去看她的比赛好了。” 秦惊鸾点头赞同：“好啊……不过，咱们队里有没有第一天比赛的？” 她询问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女孩们都摇摇头，林娆看了一眼光脑，笑：“喏，群里，这不就来了？” 【上善若水】：我抽到第一天上场了！ 【上善若水】：家人们记得去看我的比赛！\/害羞\/害羞 【云淡风轻】：好诶\/庆祝\/庆祝 【顺其自然】：赢了回来请你吃小蛋糕，海伦做的\/赞 【上善若水】：真的吗？！ 【心如止水】：真的真的哈哈哈哈哈，海伦怎么忍心拒绝赢了开门红的大功臣呢 【云淡风轻】：是呀\/微笑，赢了就有小蛋糕吃，真的，大家都有 【人生如梦】：好耶—— …… 第二天一早，在西莱大酒店的所有达摩克利斯学生都早早地被叫起来，穿好了统一的制服集合在酒店前面的空地上。 林娆跟队友打着哈欠站在队伍前列，趁着成女士还没来，用力伸了个懒腰。 “唔，好早。”她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很久没参加过这种赛事了，也很久没有六点多就起了。” 他们上课或者训练一般是早上八点开始，所以起床一般在七点左右，六点起床……上了大学之后，倒真是很少了。 “呼……时间紧任务重吧。”秦惊鸾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她似乎瞥见什么，赶紧捅了捅林娆的胳膊：“哎，成女士来了，站好。” 队伍里一阵轻微的骚动，在成女士站到队伍最前端的时候，达摩克利斯全员到齐，个个都站得笔直。 成女士锐利严肃的目光在队伍里缓缓扫过，似乎在林娆他们那里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开去。 “今天是开赛的第一天，上午的开幕式结束之后就会正式开始个人赛。” “五所军校共同参加的联赛，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这是怎样的含金量，这是为学校争夺荣誉的机会，也是为你自己挣得前程的机会。” “你们都是从各个年级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我相信你们都明白自己的任务和使命，你们是达摩克利斯的学生，我希望你们都能成为达摩克利斯的骄傲。” “达摩克利斯的明天，会因你们而更加辉煌，而你们的明天，也会因你们自己而更加光辉灿烂。” “现在，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开幕式结束之后，你们基本上就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了，不需要整天都待在赛场，你们可以自由安排训练和休息、观赛时间。” “好了，各个小队都找到自己的带队老师，我们现在就前往比赛会场——记得，注意纪律和形象。” “是！” 学生们整齐洪亮的应答声音几乎冲破天际，成女士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示意身后不远处的老师们都过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瞥了一眼林娆他们那边，补充了一句：“没有带队老师或者带队老师暂时不在的，自行前往即可，你们应该也都收到消息了。” 哦，刚刚果然是看他们了，难道是因为他们指导老师是校长？ 不过他们确实收到坐席位置之类的信息了，罗晋恒发来的，他说开幕式他得露个脸，所以不能亲自带他们去会场，让他们自己当心点，别跑错时间或者跑错地方之类的。 大部队已经开始动了，学生们跟各自的带队老师陆陆续续上了先前已经安排好的车，林娆他们就也跟着往酒店外走。 不过出来的时候他们听见身后传来似乎是训话的声音，回头一看，是穿着整齐的哈普兰学生正在另一边聆听她们校领导慷慨激昂的讲话，时不时地应和两声。 林娆回头看了两眼，但是距离实在不算近，又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脸，只能又回过头来，加快脚步追上了自己的队友，几个人跟几个生命体一起上了车。 “刚刚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刚坐下来，旁边的秦惊鸾好奇地偏头看过来，林娆摊手：“想看看哈普兰那边来着……太远了，没怎么看清。” “嗨，下午看现场直播就是了。”秦惊鸾很显然已经猜出来了她想看谁，笑着眨眨眼：“还怕人跑了不成？” “就是好奇嘛，”林娆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希斯夫人那样的女人妹妹会是什么样……唔。” “说不定也会很有野心呢，比如想在联赛上拿个第一什么的。”贺瓷开玩笑，科洛嚷嚷起来：“那不行，第一不得是咱们的？” 艾塔微微挑眉：“这么有信心？” 秦惊鸾竖起大拇指：“好啊，要真是第一，以后可有你好日子过。” 第173章 重量级人物 车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驶入了一片看起来明显跟外面不太一样的园区。 里面是比洛星最大的竞技场馆，而且前些日子听说还特意扩建了一下，现在的规模完全可以同时容纳所有到场的学生和教职工、工作人员。 道路两边的绿化带修剪得雅致漂亮，绿色的植物之间还插着似乎是印着联赛宣传语之类东西的旗子，正在随风飘扬。 林娆他们从车上一个接一个地下来，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原本应该很空旷、但现在已经停满了车、站满了人的街道，很快就收回视线，跟着自己学校的队伍走向场馆内部。 “好多人……刚刚看到了别的学校的制服，是哪家的？” 林娆小声跟秦惊鸾咬耳朵，秦惊鸾低声回：“是联邦中央军校的……跟咱们有点不和那个。” 林娆怔了怔，想到琼诺·希斯，噤了声没再说话。 场馆内部也非常宽阔，四周的坐席呈圆形辐射开，最中央是一大片空地，从顶部天花板垂吊下来四块面向四个方向的巨大屏幕。 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在观众席上坐下来了，场馆内有嘈杂的人声。达摩克利斯的学生们在各自带队老师的指引下来到指定的观众席上落座，林娆几个坐在了中间靠后的位置上，前面是高年级的学生。 林娆摸着座椅上的扶手，两边都有一些按钮，她没敢乱动，好在她很快就从前面座椅的背后看见了使用说明，才弄明白这些按钮是供观众进行投放个人光屏、选择观看场次等操作的。 门口不断地有人进来，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是开幕式开始之前没多久了，剩下的几个军校学生都来了，场馆里一下子变得喧闹许多。等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林娆环顾黑压压的人群，才直观地感受到这场赛事是怎样的规模。 临近开幕式，整个场馆的灯忽然全部暗了下来，场馆内部一片漆黑。随着光线的突然消失，嘈杂的人声也停了一瞬间，人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噤声，场馆内几乎落针可闻。 从场馆顶部吊下来的四块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莹莹的光亮中，屏幕上闪现出数字的倒计时。不知道是从谁开始，从哪里开始，有人跟着倒数了起来。从10开始，倒数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震得整个场馆都在发颤。 “……” “3！” “2！” “1！” 灯光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同时，一个女人激情饱满的声音骤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联邦首都星系大学军事联赛！”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顷刻间响了起来，声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过去，站在空地中间不知何时升起的高台上的女人高举着双手，微笑着迎接这些欢呼声，顶端的屏幕投放出她精致漂亮的面容。 “我是第一届军事联赛的主持人辛娜，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大家。” 等到欢呼声稍稍平息，辛娜抬手虚虚一压，嘈杂的声音又低了些，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说了几句俏皮话，随后神神秘秘地一笑：“接下来，我要为大家引见几位重要人物——没错，就是本次联赛的嘉宾！” 场馆里再度暗下来，连中央的屏幕也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辛娜的声音从场地中央清晰地响起。 “首先，是我们联邦五大军校的五位校长——” 她开始念出一个又一个名字，明亮的光柱忽然间投射下来，照亮了场地一侧另一个高台上五位形貌各不相同、但都十分有气质的中年人。 那个高台离林娆他们这边不算远，林娆眯着眼睛，在一波又一波的欢呼中看向那边，准确地找到了一身正装的罗晋恒。 每念出一个名字，就会从某个方向的观众席上传来尤为热烈的呼声，当念到罗晋恒的时候，达摩克利斯这边的声浪几乎把身在其中的林娆震聋，不过她也挺乐在其中的，喊得尤其大声。 五位校长微笑着向各个方向的学生们挥手致意，辛娜的声音停了停，似乎在给他们留下缓冲的时间。 “……好，那么接下来，还有几位评委，我想大家应该会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 她拖长了音调，吊足人们的胃口，才郑重地宣布：“他们是，第二军区的艾克·塞伦斯上将，以及第三军区的帕罗德·希斯上将！” 另一道光柱骤然亮起在五位校长的旁边，明亮的光线内，身姿颀长挺拔的青年一身白色礼装，金色的长发束起在脑后。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林娆也隐约看出他的身姿隐约眼熟。 她悄悄往右侧撇去一眼，金色长发的少女紧紧盯着那个方向，握住扶手的手紧了又紧。 “艾塔。”她叫了一声，艾塔才如梦初醒，抿了抿唇，手指松开，虚虚地搭在扶手上，只不过眼神仍然牢牢地盯着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之间的奇妙感应，高台上的青年忽然若有所感地稍稍偏头，远远地望过来一眼，惹得这边又涌起一波激动的呼声。 青年身边的男人也是一身礼装，只不过是黑色的，相比之下他看起来比青年要老练、沉默一些。面对满场的欢呼，他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没什么动作。 顶部的屏幕又亮了起来，场馆内的灯光也恢复了明亮，辛娜笑眯眯地环顾四周，狡黠地眨眨眼：“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观众席从四面八方传来肯定的大声回答，辛娜满意地点点头，一脸让人觉得可爱的骄傲：“其实，还有一个惊喜要给大家，请大家再次准备好你们的欢呼和尖叫吧——噔噔！” 她向身边展开手臂，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两道虚拟投影凝聚成的人形从下至上显现出来，当他们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的时候，整个场馆都寂静了一瞬，随后响起了几乎把屋顶掀翻的、比之前还要热烈许多倍的尖叫—— “元首！是萧女士！萧女士！” “那是元帅吗？！是李青山元帅吗？！李元帅——！” 第174章 第一军区，会对你们敞开怀抱 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尖叫着、欢呼着，举高手臂挥舞着，连一向沉稳的秦惊鸾也激动地站起来，大声呼喊着。 林娆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用力鼓掌一边远远看向那个高台，两个半透明的投影沐浴在明亮的白光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呼。 联邦的投影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人像的投影在形象上已经很还原。萧御也是一身礼装，只不过样式不像身边李青山穿的类似于军装，款式更加复杂一些，但她穿着有种英姿飒爽的美感，衬得她整个人修长又挺拔。 原本因为距离的缘故，林娆看不清她的脸，但顶端的大屏幕已经十分贴心地给出了台上两位重量级人物的特写。萧御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五官并不算特别出挑，但眼型锋利、眼神沉稳有锋芒，像是画布上点睛的一笔，让她整个人都生动明丽起来。 她不像赤缳，也不像洛嘉，她原本应该是具有攻击性的、飒然的美，但她微笑起来的时候，只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不自觉地心生好感——与拜服。 她确确实实，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上位者。 辛娜几次试图压下这震耳欲聋的声浪，但是狂热的观众没有理会她，她只好无奈地看向身边的一男一女，叹气：“两位大人人气真的好高啊，我都已经完全被您二位的光芒淹没了诶。” “既然如此，接下来就请两位大人简单致个词吧——” 萧御抬手轻轻一压，满场的欢呼声渐渐停息下来。她微笑着颔首：“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五大军校的同学们。” 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不过这次，训练有素的学生们几乎是同时鼓掌、又同时停下，整齐划一。 辛娜啧啧称奇，屏幕上萧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很好，你们都是聪明又努力的孩子。你们都知道，军部是支撑联邦的三大支柱之一，而军部的成员，有四分之三左右都是出自军校。” “所以，我对你们寄予厚望。联邦的明天，将会交到你们的手上。” “这次联赛，是五大军校跟军部以及政府联合举办的，我虽然不能亲自来到现场，但是我会一直关注着比赛的进程。” “希望我能在赛场上，看见你们意气风发的身影，也希望我日后，能在军部、在战场上见证你们浴血奋战的荣光。” “为了联邦——战斗吧。” 她微微躬身，右手轻轻搭在左胸心脏处，银白色的长发从她肩头滑落些许，垂落在空气中，晃出一个圆润的弧线。 “……为了联邦！” 不知道是谁开始喊的，面对着高台上这个几乎称得上是传奇的女人，所有人，包括不远处的五位校长，都微微俯首，从观众席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喊。 “——为了联邦！” 萧御直起身子，后退半步，回到辛娜和李青山中间。李青山一直在看着她，笑容温和，此时稍稍低头，轻声道：“您如果累了的话，先回去歇会吧。” 他的声音不大，又被呼声所遮掩，连旁边的辛娜都没太听清。萧御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笑容不改：“没关系。该你致辞了。” 李青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才上前半步，见他出来，观众席上的呼声也停下来了。 他跟萧御都很高，他穿着白色的军服礼装，面容清俊，举止优雅，虽然之前的艾克跟他穿的差不多，也是白色的礼装，但是相比之下李青山多了一种岁月沉淀的柔和温雅，几乎要让人忘记他其实是个手握大权的军部最高统帅。 “其实，该说的，萧女士已经差不多说完了。”他莞尔一笑，跟萧御对视一眼，“在座的各位，我相信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 他顿了顿，接着说：“联邦能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学生，是联邦的幸运。我完全同意萧女士的话——联邦的未来，将会交到你们的手上。所以，为了你们的未来，也为了联邦的未来，继续努力、继续战斗，这就是你们要做的。” 观众席上再次响起掌声，他颔首致意，但很快又想起来什么一样，手掌虚虚一压：“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亲爱的校长有没有告诉你们，不过在这里，我觉得我可以再说一遍。” “除了原有的星币、机甲等奖项设置，表现优异的学生可以得到直接前往各个军区实习历练的机会，夺得好名次的学生可能会直接被某位上将选中，带在身边学习。” 台下静默了一瞬，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震住了。 实习历练就算了，还有机会直接跟在上将身边学习？！ 他似乎对台下的反应早有预料，只微微一笑，然后再度抛下一枚炸弹：“当然……也包括我，第一军区，会对你们敞开怀抱。” 话音落下的刹那，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后再次掀起欢呼！ 林娆前面，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激动地互相抓住对方的手臂，语无伦次：“我的天呐，居然是第一军区，居然有机会去第一军区！第一军区以前都很少面向军校公开招人的啊！” “元帅……李元帅居然说可以收学生了……这，这不得拿下！能跟在他身边我也算圆梦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可惜萧女士不收呜呜呜呜……不，有元帅已经很好了，我满足了，我死而无憾……！” 林娆他们这边倒是还好，秦惊鸾一直以来就是更喜欢萧御女士，对李青山没有那么热衷，而且他们一整个队伍基本都已经确定好了要去第五军区，第一军区反倒对他们没什么吸引力。 “萧女士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秦惊鸾正扒着椅子探头往前看，她的注意力全在萧御身上了。林娆看了看身边，艾塔还在看艾克那边，后面的几个队友则在小声交谈着什么。 “你跟他……很久没见面了？” 她扯了扯艾塔的袖子，后者如梦初醒，这才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在这一堆人里似乎有些突兀，轻咳一声挪开了视线，低声道：“……是挺久了。” 林娆捏了捏她的手心，犹豫片刻，也小声问：“你……想不想去第二军区看看？” 艾塔回握住她，微微摇头，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照出台上明亮的灯光：“去第二军区，我没法超越他。” 第175章 ……哟，来啦? 萧御和李青山的致辞很快结束，接下来没有别的嘉宾，辛娜也加快了流程。 这个开幕式非常简单，没有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很符合军校和军部一贯以来的作风，在各位评委和特邀嘉宾都出场之后，辛娜简单讲了两句给本就热烈的气氛锦上添花，又介绍了一番比赛的流程，接着就宣布个人赛的开始。 “个人赛采取擂台切磋的形式，是1v1的对抗比拼。对战名单上的各位按照顺序上台，多场同时进行，每一场都配置了直播录像，下面的观众朋友们可以自由选择观看哪一场比赛。” “联赛秉持着友好、和平交流的原则，点到即止，双方中有任意一方失去行动能力十秒或认输都可视为比赛结束，胜者计一分，败者不计分。表现优异者，可能获得评委的额外加分。” “第一轮比完后，由胜者继续比拼，计分规则同上。决出胜负后，之后的个人赛以此类推。” “十天的比赛结束后，计分最多的前十名将获得一定的分数加成。” 宣读完规则，辛娜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左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中间宽阔的场地上忽然升起高矮不一的圆形高台，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场地上，粗略看去大约能有二三十个，圆台的边缘从下至上升起半球形的半透明防护屏障。 “好，现在各位坐席旁边的直播设备已经能够使用，请仔细观看操作说明，我们的个人赛马上开始——” 林娆稍稍低头，看见扶手上的几个按钮都散发出了浅浅的柔和绿光，表明设备处在运行状态。她捣鼓了几下，终于折腾出来一块光屏横在身前，光屏上有分布均匀的几十块小屏幕，每一块屏幕的上方都标注了正在参赛的两个人。 她眯着眼越过光屏往场地中间看了看，那几十个圆形高台上已经陆陆续续地上了人，每一个台上都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而最中间辛娜原本站着的高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套桌椅，辛娜和另一个男人坐在桌椅后，面前也是一块光屏。 最顶端的光屏上投放出了随机选中的四场擂台，辛娜和另一位解说员在等待选手全部到位的空档里插科打诨了两句，很快就敲了敲话筒，大声宣布个人赛的开始。 场地上的各个擂台里很快爆发出激烈的打斗，林娆通过小屏幕的预览，没发现缇娜·德尔的场次，只能随便挑了一个屏幕点开观看。 随着她的选择，那块屏幕很快放大到整个光屏，光屏底部有一排切换、退回之类的操作按键，更令她惊讶的是，屏幕上渐渐开始飘过一条又一条的弹幕。 ……联网直播？ 她眨了眨眼，忽然有点找回了以前看什么视频网站时的感觉，开着弹幕看人比赛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手里再来点小零食了。 【我要看联赛我现在就要看联赛】：我的妈呀可算挤进来了，这是已经开始了？？ 【橘子软糖123】：我听说刚刚有萧女士和李元帅是不是！！！是不是！！1我没看到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奋斗一百天我要上五大军校】：我的老天爷这网怎么烂成这样，两位都过去了我才进来tat我恨！星网管理员你快管管！！ 【看到我请叫我去复习】：要不是第一天开幕式只有五大军校学生能进，我高低混进去跟我亲爱的萧女士李元帅艾克上将近距离面基呜呜呜呜呜呜 【看不到联赛我要闹了！】：前面的近距离是指十万八千米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期八去训练】：现在这是谁在打家人们，看着一点不眼熟啊 【今天你熬夜了吗】：是西克罗德和联邦中央军校的吧，看着作战服样式怪像的 【奋斗一百天我要上五大军校】：怪不得俩人开着机甲库库乱撞，真莽啊 【看到我请叫我去复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对西克罗德和联邦中央军校有什么意见啊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 林娆看着弹幕也差点没笑出声来，尤其是现在屏幕上的两人确实是开着机甲一个比一个莽，打得火花四溅的，感觉下了赛场机甲就好拿去维修了。 啧啧，真暴力，不像他们家…… 她转头瞥了一眼自家三个机战系的队友，想起偶然间看到的寄到宿舍里的机甲维修账单，默默地打消了刚刚的念头。 行，都挺暴力的。 因为台上两个人里有一个说是联邦中央军校的，林娆多看了两眼，看来看去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放在普通学生里稍稍出色一些吧，没过多久就被西克罗德的那位打得节节败退。 这两个军校都偏重于培养机甲士，军部的机甲士有很多都是从这两个军校出去的。他们碰在一起，不知道算不算冤家路窄，反正确实是挺“火花四溅”的。 林娆又看了一会儿，感觉这场比赛已经没什么悬念，就转头切了另一个随机屏幕，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擂台上似乎已经打完一轮了，有两个人刚好站上台，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么快？” 林娆稍稍挑眉，看到弹幕里也在说刚刚的战斗，似乎是一个机甲士对上了一个辅助，结果没多久辅助就被撂下场了。 台上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西克罗德军校的，一个是哈普兰大学的，如果说上一个林娆还不知道该不该说冤家路窄，这一个擂台她就能说得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了—— 这还没开始，两个人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了。 不知道设置在哪里的设备发出“滴——”的一声响，两个人瞬间站在一处，他们没用机甲，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机甲士，就那样纯靠肉搏打得有来有回。 【烧麦我要吃烧麦】：wow，打得真激烈 【不想挨揍了】：噫，一看就打得很痛，小姐姐专挑痛处打啊 【一天十杯咖啡】：嗷——我在屏幕前替这位哥发出了一声痛呼…… 【羽毛轻轻】：哎，看来也没什么悬念……这位哥是不是不行，快支棱起来啊！ 【二十四小时打副本】：没指望，以本人丰富的经验来看，这位哥很快就要被打趴下了 …… 弹幕插科打诨得起劲，林娆也看得乐呵，不过网友还是有眼睛雪亮的，那位西克罗德的军校生确实打不过哈普兰的那个姐姐，坚持了一会儿之后被重重掼倒在地，那个姐姐掰着他的手臂用膝盖狠狠压住他的背，他很快就不得已地做出了认输的手势。 林娆啧声摇头，刚想切换出去，就看见屏幕上方的对战双方那一行字微微闪烁，很快浮现出了新的名字。 她的手顿住了，挑眉：“……哟，来啦？” 第176章 科洛要上场了 屏幕上，眼熟的短发女孩站上了高台，她穿着略略紧身的作战服，活动着四肢，英气的脸上面无表情。 她对面是一个男生，名字叫普利，看作战服样式应该是联邦中央军校的，面对着缇娜的时候眼神紧盯着她，似乎很警惕。 【黄瓜片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预言一波，这哥们要惨了 【平等痛恨每一个周一】：前面的怎么说？ 【别动我奶瓶！】：认识台上那个女生不，认识你就知道了嘻嘻 【黄瓜片片】：缇娜可是哈普兰排得上号的猛人啊哈哈哈哈哈哈打人可痛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知道，我证明前面的哥们说的是实话，，我被她揍过，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 【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蹲这儿了 …… 弹幕越来越多，林娆的视线有点受阻，不得不把弹幕设置了一下滚动范围，这才看清楚台上的情况。 不知道直播镜头用了什么技术，竟然让原本无形的精神力都变成半透明的了，隐隐约约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宣布了开始之后，普利突然抬手，一股力量从他周身逸散，像滔天的海浪扑向缇娜——竟然是一开始就想用精神力压制住对方，让她动弹不得。 不得不说，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精神力的浪潮已经扑到缇娜面前，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将缇娜整个人裹挟进去。 但是缇娜显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的身形骤然一闪，一股比对方还要凝实一些的力量从她身体里扩散，竟然直接冲破了对方的精神力阻碍！ 普利眉头一紧，立刻竖起双臂挡在面前，恰好挡住缇娜甩过来的一记鞭腿，但他也不可避免地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带得后退半步才站稳，周身的精神力屏障也在刚才被一下子击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快速修补屏障的同时折身避开缇娜劈下来的手刀，但每每想要反击的时候又被缇娜逼得只能防守。 【黄瓜片片】：我说吧兄弟们，啧啧啧，这哥们要是开着机甲大概还能稍微有点优势，但是跟缇娜纯肉搏，那完全是没戏滴 【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完全是在被动挨打了……哎，已经开始痛了，虽然被打的不是我 【青柠气泡水】：哦我的天哪，这小哥真顽强，被打成这样了也不下场啊？ …… 林娆瞥了一眼弹幕，又将目光移回屏幕中央，里面的男生刚好侧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狼狈地踉跄两步后退。 缇娜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了动作，目光冷淡地开口说了什么，从口型看大概是说“认输吧”。 普利咬了咬牙，伸手抹去唇边溢出的血痕，一言不发地又冲了上去，缇娜眉头微蹙，也只好迎了上去。 接下来两个人的对战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普利就被缇娜踩着胸口摁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结束得还挺快的。”林娆喃喃自语，她看了一眼时间，相比之前看的几场，这一场的时长缩水了大概四分之三，也足以证明缇娜的实力在平均值之上了。 “你也刚看完她的啊。”旁边的秦惊鸾拍了拍她的手臂，林娆侧头看过去，秦惊鸾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和她这边一样的内容。 “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秦惊鸾向屏幕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林娆思索片刻，说：“确实很有实力，她的战斗意识很强，反应速度也快，比对面好很多。” 秦惊鸾慢慢点头，沉吟了一会儿道：“确实，比预想的还要厉害……还好不算敌对关系。” “可不是么，要不然估计得头痛。”林娆耸了耸肩，但是马上她又想起来现在正在参加联赛，肩膀立刻垮了下来：“……不好说，还真有可能抽到……赛场下不是对手，赛场上就未必了。” “怎么着，你还怕她？”秦惊鸾斜睨她，林娆推了她一把：“那还不是你先说的，再说了，她看起来真的打人很痛诶。” 她们小声闹了几句，另一边的艾塔忽然扯了一把林娆的袖子：“科洛要上场了。” “啊？这么快？” 林娆和秦惊鸾立刻支棱起来了，林娆探头看了一眼里边的座位，科洛的位置上果然空无一人。 她立刻从当前已经又开始新一轮比赛的屏幕上退出来，划着预览列表找科洛的名字，很快就在26号擂台上找到了。 她点开26号擂台的屏幕，比赛还没开始，科洛刚拿出机甲，从驾驶舱快速地钻了进去，坐好之后还操控机甲抬头招了招手，林娆都能想象出他脸上肯定带着非常之阳光灿烂的笑容。 【冷冷的雨胡乱地拍】：哎哟，这小哥怪可爱的嘞 【加班给钱】：哈喽~ 【薅班主任假发】：看着清清秀秀文文弱弱可可爱爱的小帅哥竟然是开重型机甲的？？ 【冲浪小能手】：哎，这叫反差萌 【狂踹瘸子那条好腿】：好，我就看看他机甲开得怎么样 【阴暗的蘑菇】：对面小哥：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是吗？ 【谁偷了我的钱】：另一位哥好像不是机甲士诶，这能打赢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不如猜猜能在机甲士小哥手里撑多久 …… 科洛对面的男生确实不是机甲士，只扛着一把重剑站在那里，看体格倒是挺壮的，作战服下的肌肉显出流畅又富有力量感的线条。 面对科洛的重型机甲，他稍稍抬头，看着对面的表情轻松惬意，仿佛面前站的不是一个高大、颇有压迫感的机甲，而是一个比他还要矮小的人，不值得他认真对待。 宣布开始的声音再度响起，科洛的机甲手里骤然凝实出一把重剑，跟对方的样式差不多，但因为是机甲使用所以要大几圈，劈砍下来的时候还夹带着锋利的精神力，林娆可以肯定这一刀如果劈实，地面都会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但事实上，这雷霆万钧的第一击就被挡住了，那把小了几圈的重剑甚至都不闪不避，直直横抬上挡，两把重剑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嗡鸣声。 林娆忽然稍稍坐直了些，眉头微微一皱，紧盯着台上科洛对面的那个人。 第177章 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的学生 跟科洛同台的那个叫厉严，是联邦中央军校第的。林娆知道联邦中央军校最顶尖的几位学生，但是对他没什么印象，应该是优秀但不算太优秀的那种。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他这个时候更应该险险地避开去，再找机会反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挺挺地撞上去…… 还成功扛下来了。 毕竟科洛的实力她知道，放在机战系高年级学生里都差不多能一通乱杀，只要不是碰上那种老油条或者实力确实过硬的，他都能打，算是机战系的小天才之一了。 厉严，看信息也是大一的，本来也不特别出众，怎么挡这一下挡得这么轻松？ 屏幕里，科洛显然也没想到会被正面挡住，他的动作因此稍稍停顿了片刻，但厉严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快，重剑用力一抬就将科洛格挡开，手腕一转反手劈向机甲的手臂关节处。 科洛毕竟久经训练场磨炼，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另一只手里的重剑也随着他的动作顺势横砍过来。 这次他有了心理准备，没有一点留手，两把重剑相接的时候发出尖锐的金属嗡鸣，厉严用力握住重剑，从林娆这里看，他身上猛然爆发出精神力来，两个人的精神力相撞，双双后退。 只不过一个退了半步，一个退了两步。 林娆眯了眯眼睛，眼看着屏幕上两个人又打在一起，她思索片刻，选择直接掏出光脑，打开光脑的私密模式，在群里发起了消息。 【心如止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厉严的精神力有点古怪？ 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反正她看到的屏幕里厉严的精神力轮廓比科洛要虚一些、发散一些。 这个差别并不明显，她一开始只觉得不对劲，在刚刚两个人都爆发精神力的时候才发觉端倪。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怎么说？ 【人生如梦】：啊？看起来没啥啊好像…… 【沉默是金】：你看出什么来了？ 【海阔天空】：说说看。 【心如止水】：就是，你们都看到屏幕上他俩精神力的轮廓了吧？有没有发现，厉严的精神力轮廓更模糊一点，轮廓边界感不那么强？ 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们看过光脑之后都抬头仔细看了眼屏幕，两边的秦惊鸾侧头递来一个迷茫的眼神，艾塔则皱了皱眉，看起来也有些疑惑。 【往事随风】：好像……没什么区别？ 【云淡风轻】：我也没看见……你确定吗？ 林娆皱眉，她抬头仔细地又端详了一会儿，确定屏幕上两个人的精神力就是有差异的。 【心如止水】：确定，我又看了一遍……你们都看不到吗？ 她抬眼，队友们看过来，都摇了摇头。 林娆迷惑了，她轻嘶一声，不信邪地又看了看屏幕，但怎么看厉严的精神力和科洛的都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 【海阔天空】：……只有你能看到的话，那么这个人或许身份有问题。 艾塔忽然发出来一条消息，林娆抬头跟她对视，她琥珀色的眼瞳里折射着场馆中央的灯光，在略微的昏暗中微微发亮。 【顺其自然】：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只能是那样了，娆娆，只有你身份比较特殊 【人生如梦】：……难道是！ 【岁月静好】：……不会吧…… 【云淡风轻】：这个……有点离谱了…… 【沉默是金】：……………… 林娆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她抿唇，随着队友的话联想到那个可能性，眉头越蹙越紧。 她……她最特殊的身份就是，融合虫族基因的人类实验体。 …… 评委席上，五位校长正在各自观看着选定的屏幕。 不过他们面前的光屏跟观众席上的不太一样，要大得多，屏幕上展示的也不止一个擂台，而是九宫格式的。 他们看得很快，每一场擂台平均只看一分钟左右，就会切换别的擂台，偶尔碰见表现出彩的，就多看那么一会，随手打个分。 为了保证公平性，各位校长虽然会被推送到对战双方包含自家学生的擂台，但这种情况下是不允许打分的，只能观看。 罗晋恒双腿交叠，姿态轻松而优雅地坐在评委席上，身体放松地后仰，脸部被光屏微微照亮。他认真地观看着光屏上的内容，时不时挥手切换场次。 再切到某一场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坐直了些，目光跟随着场内的人。 重型机甲和少年打得有来有回，双方短兵相接，又迅速分开，原本少年应当是处于劣势的，但是在这场跟重型机甲的对决中，他似乎不落下风。 罗晋恒目光停留的时间长了些。他眼神扫过屏幕上方的对战双方，看见其中一个眼熟的名字时微微挑眉，又看向另一个，记下了这个陌生的学生。 噢，还是联邦中央军校的。 他眼神一偏瞥了眼身边同样两鬓斑白的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的是白色，正好是跟罗晋恒相反的颜色。 但是如果视线放在他的脸上，就会发现，这位联邦中央军校的校长，长了一张跟罗晋恒有七分相似的脸。 罗方平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微微偏过头来，两个人视线相撞，各自的申神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罗方平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罗晋恒这边的屏幕，指尖点着椅子的扶手：“罗校长，不好好看你的比赛，在做什么呢？” 罗晋恒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回敬：“原本是该看的，毕竟也有我们的学生，不过不巧，还有你们的学生。” 罗方平眼尾一跳，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哟，我们家孩子不入您法眼真是可惜了，有些人就是没那个福气吃好的哈。” 罗晋恒面对对方的阴阳怪气无动于衷，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含笑：“从小你就幼稚，现在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大庭广众之下拌嘴？” 场上现在是辛娜那边在负责解说，他们的交流声音很小，也没开扩音器，所以明面上看过去，他们就像是正常的友好交流一样，两边都在微笑。 罗方平似乎磨了磨牙，虚假的笑容险些挂不住，看起来被罗晋恒这句话气到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你家那……” 他突然顿了顿，眼神有些古怪地改口：“你不知道应该尊重一下吗？” 罗晋恒似乎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轻笑：“尊重是相互的。”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说话，转头面色如常地接着浏览学生们的比赛。 罗方平笑容不改，但眼里神色却有些微妙。他压下心里有些烦躁的情绪，刚想继续看自己面前的光屏，就听到旁边的罗晋恒平淡的声音传过来。 “有这个功夫吵架，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的学生。” 第178章 不怕被发现吗? 学生？他们家学生怎么了？ 罗方平皱了皱眉，但看过去的时候罗晋恒已经切换了屏幕，他只看见别的学校的擂台。 “……嘁。”他不爽地撇嘴，转过头来继续看自己面前的屏幕了。 察觉到旁边的视线挪开，罗晋恒的指尖微微一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光脑，垂眸思索片刻，还是按捺住了想要发出消息的想法，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屏幕上。 另一边，科洛刚刚下场，他回到队友们身边，重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灌了一大口水。 “呼……可算打完了。”浅金发色的少年长长舒了一口气，神情疲惫地抱怨：“不是我说……那家伙也太能扛了，好难缠。” 厉严看着其实没太大的威胁性，跟他类似的对手科洛也打过很多了。而且郗鹊在比赛开始前已经列出了长长的一个需要注意的对手的名单，里面列举出了各个学校里对他们来说有威胁的学生，其中并没有厉严。 结果比赛开始后，他才意识到厉严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所以他迅速调整了心态和应对方式，但即便如此还是花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才解决这场战斗。 坐在他旁边的分别是萧寻和海伦，海伦稍稍靠过来了一些，压着声音问：“你有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对劲？” 萧寻则是简单粗暴地抓起他刚戴回光脑的手怼到他面前，言简意赅：“看消息。” 科洛挠了挠头，看见队友们一个个都看过来，只好怀着迷惑的心情打开光脑翻起了聊天记录。 越看聊天记录，他的表情就变得越古怪，到了最后，他的眼神已经十分复杂，抬头看向林娆，艰难地做了个口型：“……不会吧？” 林娆隔着中间的几个队友向他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非常无奈。 ……怎么说呢，出来打个比赛也能触发任务剧情，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好像穿进了某个开放世界类游戏当主角的感觉，还是个从头开始的小号，遍地都是任务线。 周围都是人，他们在这里不方便交谈太多，恰好也差不多中午了，有很多擂台已经不再开放。等到最后一个擂台结束战斗，辛娜宣布上午的比赛告一段落，下午两点继续比赛，场馆内的灯光亮了起来，各个军校的学生开始有序离场。 林娆几个随着人流走出场馆，回到车上，门一关就凑在一起嘀咕了起来。 “不会吧，实验室丧心病狂到做实验做到军校生身上来了？” 游如梦皱着眉头翻光脑的聊天记录，抬头看科洛：“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没有？” 科洛轻嘶一声，神色有点微妙：“你别说……好像还真有。” 这下一圈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了，他抓了一把头发，皱着眉回想：“说到实验体的话，他有些地方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他的精神力有点凉嗖嗖的，尤其是爆发出来的时候更明显。你们隔着屏幕可能感觉不到，我身在其中，这感觉还挺明显的。” “嘶……其实要不是长期跟副队待一块，还熟悉她爆发前后的精神力，我可能也认不出来他精神力有哪里不对，其他跟他交手的人估计十有八九也认不出来。” “……他不会真的也是实验体吧……”郗鹊迟疑地看向林娆，林娆烦躁地捏着眉心：“之前阿韶说，精神力阴冷是虫族的特征，他大概是接受了实验，但是序列不高，所以表现得不明显。” “噢，他的状态也不太对劲。”科洛突然一拍脑袋，“跟磕了药似的，有点亢奋了，但是比赛之前都有药检的啊，他应该不能是真嗑药了吧……” 林娆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地叹了口气——这状态，不会是她以前被另一个意识操纵的时候那种情况吧…… “我的天，这帮不做人的家伙还真是什么都不放过……他们就不怕被军校查到吗？？” 游如梦有点难以置信，贺瓷抿唇，眼里冷光微闪：“……他们大概都是些疯子，疯子总会铤而走险。” “保险起见，这事得告诉罗老师。”秦惊鸾沉吟了一会儿，打开自己的光脑，林娆拽住了他的袖子，迟疑道：“……怎么说？” 秦惊鸾安抚她：“没事，当然不会全说……就说他状态不对劲，看看能不能查查药检结果什么的……这个因素得确认一下才能排除。” “好吧。”林娆松了手，揉着额角看向剩下的队友：“接下来有事干了……除了训练，我还得看看比赛回放。” 艾塔皱眉：“你想找出那些接受了实验的人？可是人太多，找不完的……况且只有你能看见，你得一个人找。” 郗鹊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也来帮忙吧，虽然我不一定能看见，但是我可能可以分析一下那些人对战时候的状态，大概多少能帮上点忙。” “帮大忙了！”林娆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旁边萧寻忽然轻咳一声，林娆看过去，他指了指她的光脑：“实验室的话，我记得洛嘉老师和唐哥之前不是说查到点东西？现在怎么样了？” 林娆这才想起来，最近他们这边忙，洛嘉和唐眷那边似乎也忙，又有几天没有互通消息了。 “前几天说是摸到那个，达因实验室的空壳了来着，本体还没找到，那边藏得严实。” 她一边说一边摸出光脑来，分别给洛嘉和唐眷发了条消息，两边都暂时没有回应。 萧寻看起来有点无语：“……他们是什么有很多层壳的王八吗？还是在玩套娃？” “哈哈。”科洛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揪着自己的制服下摆，眉眼恹恹：“说不准咱在这首都星系瞎逛逛，都能再碰上人家一层壳。” 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几个人的话音小了下去，再出去的时候，每个人都面色如常，只不过眼神似乎稍稍冷了一些。 “怎么样？” 林娆慢下半步跟秦惊鸾并肩，偏头瞟了一眼她的光脑，秦惊鸾意会，小声说：“已经说了，他说会查一查……他也觉得对方不对劲。” “啊？”林娆有点意外，秦惊鸾解释道：“倒不是别的，他说恰好看到那场比赛，因为有科洛所以多看了一会儿，感觉对方状态不大对。”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点佩服：“怎么说呢……该说不愧是久经沙场，火眼金睛？” 林娆却眉间微蹙，觉得有点不太对。 罗晋恒能看出来的话，别的校长会不会也看得出来？上将呢？地位更高、经验更丰富的人呢？ 如果都看得出来的话，实验室岂不是做得太明显……他们就不怕被发现吗？ 第179章 明天下午就要光荣出征啦 回到酒店，林娆他们估计现在餐厅那里应该人很多，所以打算等一会儿再去，或者直接点个外卖。 不知道和他们抱着同样想法的人有多少，反正回去的时候，有很多人往餐厅那边去了，有一部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先回房间。 但同时有这么多学生涌进酒店，又没有老师在旁边看管纪律，酒店大堂里一时间人声鼎沸。 林娆随着人流挤来挤去，好歹没跟队友们分散，她一边扯着秦惊鸾一边拽住艾塔，艰难地往楼上走，在人群中冷不防被撞了一下，她脚下一个踉跄，还好前面的艾塔反应快扯住了她。 林娆站稳脚跟，心说谁这么不小心呢走路不看人，原本一脸的不虞在抬头看清对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转化成了带点迟疑的神色。 “啊……林娆同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面的女孩面带歉意地看着她，语气诚恳，只是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睡好，眼底带了一圈浅浅的乌青。 林娆对她有点印象，她记得这个人也是生灵系的来着，她们有时候会上同一节课，她的成绩还挺不错的，有些老师夸过她。叫什么来着……舒绫？ “……没关系。你不舒服吗？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林娆打量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舒绫怔了怔，掩饰般地轻咳一声，稍稍低头垂下视线：“……因为联赛的原因，最近几天都挺紧张，晚上有点睡不着……” “噢，别担心，”林娆礼貌又和善地笑笑，“我记得你之前在课上表现都挺好的，正常发挥就好，加油。” “嗯，谢谢你。”舒绫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微微躬身：“刚刚的事真是不好意思……那我还有事，就先走啦。”她挥挥手，临走前又加了一句：“你们也加油！” 林娆也挥手回应，等舒绫挤进人群中之后，她望着那个方向又站了一会儿没动弹，秦惊鸾也顺着她的视线瞥过去一眼，转头拍拍她的肩：“哎，干嘛呢？人都走了。” 林娆回过神来，有点迷惑地摩挲着自己的后颈，慢慢摇头：“……没什么……就是在回忆她是她上课时候的事来着，我记得她也挺厉害的。”她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叹气，“算了，我们快走，他们都要看不见人了。” 艾塔眉梢微动，她抬眼看向舒绫离开的方向，但也没说什么，跟林娆和秦惊鸾一起转头往回走。 终于回到了房间，一行人暂时没有分开，全都去林娆她们所在的屋子了，克伦他们也都在。 游如梦带头上星网点外卖，科洛和一群生命体在那边扎堆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点菜，剩下的人都在林娆这边。 “明天的对战名单估计很快就发了，到时候看看有谁要上场。”秦惊鸾翻了一下光脑上的信息，抬头道：“那接下来娆娆和小喜鹊你们辛苦一下，有空的时候看看录像吧，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就告诉我们。” 个人赛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林娆实力不用说，只要不是碰上强得离谱的基本都能打一打，那种尖子生中的尖子生本来也不多，个人赛里林娆至少不会是零分。 至于郗鹊的话，虽然她是辅助类的能力，不过实力也算是在平均值之上了，运气不错的话拿下一局应该不成问题，实在不行的话后面小组赛和团队赛也能把分拉回来。 剩下的其他人就也不用说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怎么训练的、实力有多大的提升，她作为队长心里门儿清，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其他人除了比赛照常训练就行，如果有想看的比赛就看看，然后小喜鹊之前发的那个需要注意的名单也稍微留意一下。” “明白。”林娆点点头，其他人也都应了一声。艾塔轻轻一敲桌子，说：“今天那个厉严，是不是应该查一查？” 坐在旁边的郗鹊推了推眼镜，轻声道：“我试试能不能用他星网上的东西推导一下他的正常数据，到时候就好比对了。” 她最擅长的就是这方面的事情。联邦中央军校也有论坛，也有校外访客可以接入的公开版面，他既然脱颖而出能来参加联赛，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她只要能摸索到他的有关信息，就能大致拼凑出一个数据模型，和这次比赛上的录像做对比，到时候他的状态是否正常，也会在数据上有体现，证据就更充足了。 “好，辛苦。”秦惊鸾舒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她的光脑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她低头去看，皱了皱眉。 “……罗老师说厉严之前的药检结果出来了，没问题。” 萧寻啧声：“那他估摸着就是接受实验了。” 林娆头痛地闭了闭眼：“想不开啊小伙子……罢了，没事的话我去看录像了……” 好好的人不当，为什么非要接受什么基因融合实验……天知道她每次挺过吞噬融合的状态的时候有多痛。 光脑忽然震动起来，林娆抬手点开新消息，是洛嘉那边回了。 【洛嘉老师】：抱歉，刚看到。 【洛嘉老师】：第四军区已经基本上排查完了，那里确实只有空壳子。不过听说在首都星系的科研基地也有达因实验室的分址，之后可能会去那里看看。我跟唐眷现在要去暮云星，晚几天回去。 暮云星？林娆眉心微蹙，这名字好像没听说过。 【心如止水】：暮云星？有什么新发现吗？ 【洛嘉老师】：是克伦说的，帕罗德有时候会去的地方，在那里也许能找到点新的东西。 【心如止水】：好吧，那你们小心点。 离得那么远，精神链接都若隐若现的，仅仅维持在一个“存在”的状态，她都感知不到洛嘉那边状态怎么样。 她收起光脑，心事重重地跟郗鹊窝到一边去看直播回放了。 第一场擂台正接近尾声，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林娆，她茫然地抬起头，看见秦惊鸾正冲她晃了晃光脑：“名单出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郑重地说：“恭喜咱们游如梦同学和林娆同学，明天下午就要光荣出征啦。” 第180章 她很出色 虽然联赛在中午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星网上它的热度也没有丝毫的减少，几乎哪里都能看到关于联赛的讨论。 即便是首都星也是如此，又或者，正因为联邦五大军校里或多或少都有各家贵族的子弟，所以这些居住在首都星内的权贵们对这场联赛也尤其上心。 就连首都星繁华城市的正中央……那座象征着整个联邦最高权力的气派府邸也不能置身事外。 二楼的办公室里，女人从桌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转身站到了落地窗前。明媚的阳光转眼间倾泻她满身，她眯着眼微微仰头，整个人从上到下、连银白的长发都似乎在闪耀着微光。 她身后桌子上的光屏在某个画面上定格，微微闪烁的屏幕上清晰地展示出了一台重型机甲与一个少年对战的场景。 有人敲了敲门，女人随口扬声道了句“请进”，就重新转回桌前坐下。 来人推开门，安静而迅速地走了进来，在桌前停下，恭敬地躬身：“大人，拿到结果了。” 萧御“嗯”了一声，站在桌前的女人将自己光脑投放出的屏幕拉开，展示给萧御看：“这是参赛学生的药检结果，都没有问题。” “都没有问题？”萧御微微挑眉，对面的女人颔首：“是的，联赛使用违禁药物后果严重，开赛之前查得很严，五大军校也都明白利害，应该会对学生耳提面命……至少从这些报告上来看，都是没有问题的。” 萧御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光屏上，指尖轻点桌面，发出有规律的细微闷响。 她沉吟了一会儿，指了指屏幕上面对着重型机甲的少年，抬眼看向女人：“重点查查他，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女人点头，萧御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她于是静默地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随后室内陷入了一片无言的寂静。 萧御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放松身体向后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轻声低喃：“真麻烦……” 这时，面前的另一块较小的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她瞟了一眼内容，伸手点在播放着联赛视频的屏幕上，上面定格的画面微微一闪，很快就换成了另一场比赛，两个少年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胜负。 萧御一只手撑着下颌，银白色的柔软发丝从她肩头滑落。她有些出神地看着屏幕，但很显然，她的心思并不在屏幕中播放着的内容上。 门口再度传来清晰规律的敲门声，萧御眉眼一动，稍稍坐正了些，扬声道：“请进。” 雕刻着简约但精致的花纹的门被慢慢推开，显露出门口身姿颀长的男性身影。他站在门口礼貌地微微躬身，进来后反手关上门，走近了萧御的办公桌。 “萧女士午安。” 男人低眉看过来，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俱是微微一笑，萧御向桌子旁边的椅子扬了扬下巴，微微挑眉：“还是喜欢搞那些虚的……坐吧。” “毕竟是礼节。” 李青山从容落座，抬眼看到她面前的屏幕，似乎有些意外：“您在看联赛么？我以为您不会关注这种事。” “嗯哼。”萧御似乎心情还不错，指尖在屏幕上随意地划了划，点点屏幕中少年挺拔舒展的身姿，似乎是在感叹： “这些年轻人，未来都是联邦的栋梁。看着他们的时候，好像想起了当年的我。” “您现在也还很年轻。”李青山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着她：“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完全还可以执掌军部许多年，也轮不到我来做这元帅。” “哦，是吗？”萧御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能者多劳，这事儿还是交给你吧。你做得也很好——所以别想提早退休。” 李青山耸了耸肩，似乎有些无奈：“好吧……被发现咯。” “嗯，话说回来，现在的这些孩子里，你有没有中意的人？第一军区许久没有新鲜血液了吧，是不是该招点新人了？” 萧御屈指敲了敲桌面，微抬下巴示意他看屏幕上投放出来的学生名单。 李青山思索片刻，慢慢地说：“第一军区……地位很重要，选人一定要慎之又慎才行。新人的话，我确实打算在联赛的参赛学生里物色一批。” 萧御赞同地颔首：“嗯，挺好的。五大军校近几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学生吗？” 李青山笑起来，语气里带了点欣慰：“您日理万机，没空关注这些，不知道这些军校近些年来出了不少优秀的学生。” “大三大四的已经有很多能够进入军区实习了，大一大二的虽然大都在上理论课，不过也有很出彩的…… 比如希斯家的长子，琼诺·希斯，现在在联邦中央军校读大二，他的能力就很不错，很有帕罗德甚至加缪的风范，以后第四军区兴许也可以放心交给他。” “还有德尔家的小女儿缇娜·德尔，是哈普兰的大一学生，在校内也很有名，听说还参加了不少比赛，成绩都很不错。” “西克罗德有卢卡·邦尼、谈莫言，利尔尼希有坎迪·库拉维……” 他把几个军校里比较出名的学生一一数下来，说到后来稍稍停顿了一下，萧御抬眼，饶有兴趣地追问：“还有呢？你还没说达摩克利斯。” “当然有。”李青山有些无奈，“您别急……达摩克利斯这边，有点特殊。” 萧御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李青山摊手：“……他们那边，是作为一整个队伍出名的。” “一整个队伍？”萧御似乎有点惊讶，眉梢微挑：“不是某个人比较突出吗？” “很难说。”李青山摇了摇头，“他们十有八九都是作为队伍行动的……虽然达摩克利斯那边一向注重团队合作，但能团结到这种地步，也是不多见的。 不过我关注过他们，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其中确实有人可以单独拿出来说一说。” “他们的副队长，林娆，她很出色。” 第181章 结果有问题 “我以为你会把队长拿出来单独说。” 萧御笑了一声：“说说吧，为什么她能得到李大元帅的另眼相待？” 李青山向后靠了靠，解释：“她的战斗能力很强，团队意识也很出色，不管是从个人层面还是从团队层面，她都值得得到更多关注。 而且，她的进步速度很快，我认为她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和很强的可塑性。” 他做下一锤定音的总结：“她会成为非常出色的战士。” 萧御脸上的表情变得稍稍认真了些，她沉思片刻，慢慢点头：“嗯……如果你这样说的话，确实可以多给她一些关注。 看看她这次联赛的表现吧，如果可以，就把她放到你身边去，跟着你好了。” “能得到这样的人才，当然再好不过。”李青山颔首，这个话题暂且告一段落，他清了清嗓子，取出一叠文件来放在桌上推向萧御。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这些文件请您过目一下。” 萧御毫不避讳地叹了声气，但还是坐直身子认真又熟练地浏览起了那些文件。 李青山时不时地根据文件的内容做出一些汇报，她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过了一会儿，文件都被批示完了，萧御放下笔，将文件推回李青山面前：“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青山将文件收好，站起身来：“是。” 他顿了顿，忽然轻声问：“您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按时喝药了吗？” 萧御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答：“……今天的还没来得及喝。不过这几天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医生开的药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恕我多嘴，为了您的身体，您还是得喝了才能早点好起来。” “知道了……我一会就喝。” 萧御按捺着性子应了下来，面对着这个从她年少时就跟在她身边的男人，她似乎会放松许多，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联邦的元首，高高在上的萧女士。 李青山终于满意了，跟她道别后离开。 没一会儿，门口第三次响起敲门声，女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士，您的药。” 萧御让她进来，女仆将盛着褐色汤汁的碗放下，恭恭敬敬地弯腰退了出去，严谨地将门关好。 室内再次回归寂静，萧御垂眸看着桌上的碗，阳光稍稍偏移了角度，洒落在花纹精致形状规整的碗上，将碗壁照得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色泽。 其中的汤药因为刚被放下不久，表面还泛着细微的涟漪，在阳光下泛着细细碎碎的粼粼波光。 萧御逆着光坐着，脸上映出隐约的光影。刚刚跟李青山相处时放松又惬意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她神情平淡，灰黑色的眼瞳中映出一点桌上折射着阳光的碗，仿佛一潭深水中落入虚幻的月影。 她突然端起了碗，起身站在窗边阴影里的一盆盆栽旁边，端着碗的手微微倾斜，碗中的汁水一滴不落地尽数倒在了盆栽根部的土壤里。 做完这一切，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到无可指摘。她随手将已经空了的碗搁在桌上，打开自己的光脑，点开某一个通讯号码拨了过去。 …… 下午的比赛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开幕式已经结束，所以军校的学生们不用再去现场，他们大多数都选择在自己驻地附近的训练馆照常训练，空出来的座位留给了真正的观众。 林娆他们也没去现场，一整个下午都在训练馆磋磨过去了，甚至还跟几个哈普兰的女生打好了关系，互相友好切磋了好几场，打得意犹未尽。 林娆和郗鹊因为还没看完录像所以先回去了，听说其他人在那边打得火热，就差在训练场也原地摆上擂台了。 林娆抱着回放录像在房间里跟郗鹊看得昏天黑地，结果看了半个下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郗鹊那边也是。 等到秦惊鸾他们晚上带了饭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黑暗中两张被光屏映得惨白的脸，被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秦惊鸾顿住了脚步，“啪”地一声按开了灯才走进来，林娆安详地把自己扔进被子里躺平，合上眼：“看录像看到现在，什么也没发现……” 郗鹊默默地点了点头，开了灯之后她俩看起来正常多了，不过看起来多少还是有点憔悴了，一看就是因为看录像很久没挪窝。 “辛苦了，喏，给你们带回来的饭。” 秦惊鸾报以同情的眼神，回头喊了一句：“给你们可怜的副队和分析师上菜了朋友们！” “得嘞！” 后面跟进来的游如梦带头应声，把手上袋子里的饭菜盒一个接一个地摆出来，林娆唰地一下坐了起来，扯着郗鹊在桌子前面坐好了。 “不过你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现吗？这么多人，我以为总得再有那么几个来着。” 等她们开始吃饭，秦惊鸾也拿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看向林娆。林娆摇了摇头，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 “唔……没有，真没有，我跟小喜鹊差不多把今天的录像看完了，目前看来只有厉严一个，其他人都很正常。” “啊？实验室真就只找了这么一个实验体？真的假的……” 游如梦狐疑地接话，萧寻摇头，也表示深切的怀疑：“不能吧……他们不可能就这点胃口啊。” 艾塔沉吟一会儿，说：“……现在才第一天，也许只是那些人运气好没有抽到第一天上场。我觉得五大军校来参赛的几千人里应该会有不少。” 林娆哀嚎一声：“我的天哪……我还得看那么多录像……达因实验室你们坏事做尽！！” “可不是坏事做尽么。”海伦叹了口气，贺瓷赞同地点点头：“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们这样的……组织。嗯，还有千手佛。” “哎，在我心里他们已经是一伙的了。”科洛摇了摇手指，啧声感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好东西。” 他们围在房间里一边吃饭一边声讨实验室和千手佛，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他们都疑惑地抬头，离得近的秦惊鸾去开门，抬眼看清来人的时候怔了怔，问了声好，侧身将他让进来。 “啊，吃着饭呢？”罗晋恒摘下帽子，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桌子笑了笑，秦惊鸾清了清嗓子，还在桌子边上的人立刻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桌子迅速收拾了一下，规规矩矩地在桌子旁边排排坐。 “……也不用紧张，我不是成女士。”罗晋恒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睛，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着面前的学生们稍稍放松下来，他才轻咳一声，神色变得稍稍严肃了一些。 “最新的消息，厉严刚刚进行完第二次药检，结果有问题。” 第182章 放心吧——副队 “结果有问题？” 林娆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他真的嗑药了？” 罗晋恒抿唇，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他岂不是……”科洛张了张嘴，震惊又迷茫的眼神在林娆身上停了一会儿，艾塔从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止住话头，皱着眉沉默下来。 “本来这场比赛就是你赢，那一分还是你的，而且因为他有违禁行为，比赛的时候是处于强化状态，所以应该还会酌情给你加分。” 罗晋恒的指尖有规律地轻叩着木质的手杖，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至于厉严……会被剥夺比赛资格，之后的比赛里，你们不会再看见他了。” 这件事倒是意料之中。比赛开始前，他们各自的导员、成女士都反复叮嘱过不要使用违禁药品，一旦被发现后果会非常严重，除了被剥夺比赛资格，学校也会对这个行为做出处分。 但问题是……如果他确实磕了药的话，那么他的精神力的异常和战斗状态的异常就不能肯定地归咎于“实验体”这个可能的身份了，他是否接受过实验就有待商榷。 林娆跟秦惊鸾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和些微的茫然。 “……总之，这件事算是个单纯的意外，还好你们发现了，之后的比赛里会加大检查力度的。” 罗晋恒轻咳一声，慢慢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暂且就算过了，处理结果马上就会下来。今天怎么样？下午没看到你们去赛场。” “下午我们在训练馆。”秦惊鸾应了一声，“我们每天都有训练任务，上午没训练，下午得补回来。而且娆娆和如梦明天就要比赛，我们几个接下来也迟早会轮到，所以正好借着训练馆找找状态。” “嗯，也好。不过比赛里也有一些对手值得注意，你们有时间的话……” 罗晋恒颔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秦惊鸾似乎早有预料的自信微笑：“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有准备，队伍里有专门的分析师。” 她伸手拍拍郗鹊的肩膀，后者有些腼腆地笑笑，轻声道：“这方面我很擅长，我会提前把相关资料准备好的，老师。” 罗晋恒有些意外地稍稍挑眉，他倒是知道郗鹊擅长的是数据分析方面的，不过没想到副本之外，比环境之类的数值更加复杂的人类她也能分析。 唔，这倒是省了好多事。 他笑出声来，欣慰地点头：“好，好……你们还真是不用操心。那么，晚上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你们都有自己的安排吧？” 他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掸了掸衣襟，刚要转身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偏头看向秦惊鸾：“你们，有收到来自哪个军区或者哪方势力的什么消息吗？” 秦惊鸾怔了怔，摇头：“目前还没有。” “唔……好。如果有谁联系你们的话，记得先告诉我。” 罗晋恒的表情似乎稍稍放松了些，他叮嘱了一句之后停顿片刻，又问：“你们的意向还是第五军区么？” “……当然，怎么了吗？” 秦惊鸾更莫名了，她跟林娆对视一眼，又看向身后其他的队友，他们都点了点头。 “……没什么……”罗晋恒有些欲言又止，他看着这些年轻的学生沉默半晌，目光里有些复杂到难以描述的情绪在翻涌，但很快也归于平静。 “只是觉得，你们可能，也有更合适的去处。”他最终轻叹一声，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重新戴好帽子，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林娆迟疑地重复：“‘更合适的去处’……？” 萧寻皱眉：“他难不成想让我们去第一军区？” “但是第一军区……”贺瓷欲言又止，但其他人很明显都知道她的意思，游如梦“噫”了一声，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太可怕了，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我可干不来。再说了，那里那么多贵族，感觉歧视平民的会有很多，我可不想去找气受。” 林娆和秦惊鸾这边却想得更多，林娆靠在秦惊鸾身边，低声耳语：“之前他对第一军区不是……态度很一般吗？怎么现在突然……？” 秦惊鸾轻微地摇头，一边拧着眉思索一边低声回他：“如果他说的真的是第一军区的话，态度发生这样的转变，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不能是说别的地方，第三第四军区明显不怎么样，第二军区好是好，但是……”林娆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点的说辞，“不太适合我们。” 第二军区有艾克·塞伦斯上将，干净是比第三第四军区干净多了，但是相对于第五军区来说还是有点安逸了，晋升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为什么罗晋恒会这样说？ “他还问我们有没有收到谁的邀请。”秦惊鸾揉了揉额角，林娆抿唇，又靠她近了些，谨慎地又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我们已经引起谁的注意了？” 秦惊鸾眼神微动，她看过来，跟林娆对视半晌，忽然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刚开始比赛就这么……唉，真是多事之秋。” 林娆也忍不住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是啊……” “哎，副队，你说那个厉严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那边科洛在喊她，林娆抬眼看过去，对面围着的人也都转头看过来。她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觉得还是有问题，如果只是磕了药的话，那么他的精神力上的异常应该不能只有我能看见，你们多多少少都能看见才对。” “……好像也对。”科洛挠了挠头，烦躁地一拍桌子：“烦死了！我就想好好比个赛……！” 海伦摊手，幽幽地拖长了语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林娆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海伦：“海伦，芬里尔呢……？” 海伦回过头来，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狡黠地眨眨眼，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芬里尔已经被我派出去啦，放心吧——副队。” 第183章 ……你是谁? 德比大酒店坐落于比邻星的中央城区内，是联邦中央军校的落脚点，与西莱大酒店相隔并不算很远。 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附近的街道摆起了夜市，除了本就喜欢晚上出门的比邻星本地人，还有许多白天比完赛、或者看完比赛，晚上出去玩乐的军校学生。 但这些人并不是全部。 厉严阴沉着脸从外面回来，进入酒店的时候碰到了同级的学生，他们正在说笑，看到他的时候顺手跟他打了个招呼，但他不理不睬地径直穿了过去，留下那几个学生在原地皱了皱眉，莫名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一个人上了电梯，回到自己队伍的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廊上很安静，现在学生们不是出去了就是在训练馆，要么就是吃完晚饭打算休息，没什么人出来。 他在某一扇门前停下，刷了从兜里掏出来的房卡。门开了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里面亮起来的灯光，握着门把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做好了某种心理建设，静默地走进去，关上了门。房间里也很安静，他扶着门后的墙，忽然手握成拳用力地捶了一下墙面，咬着牙低头，胸膛不断起伏。 怎么会不安静呢？他的队友们因为他，全都被叫走了，现在当然不会还在房间里。 “呵，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男人调笑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厉严悚然一惊，立刻抬起头，同时后退两步，背部抵住了门板。 他浑身僵硬地望着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在桌边、正抱着一把长柄伞微笑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发出艰涩、沙哑的声音。 “……林、林先生。” 男人“嗯”了一声，招了招手：“过来。” 他的动作像是在逗弄路边的一条狗，但是厉严握紧了拳，努力遏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沉默着走近他，在他面前几步远的位置停下。 “抬头。” 听到面前的男人发话，厉严咬了咬牙，慢慢抬眼。他跟眼前面容几乎称得上“漂亮”的这个男人对视了几秒，就承受不住似的垂下眼，低声道：“林先生，我都按您说的做了。” 林曼华，这个表面看上去温和又漂亮的人，实际上怎样冷酷残忍，他有幸见识过。 只要一看到他的脸、跟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睛对视，他就会想起这张脸是怎样溅上鲜红的血液的，脑海里就会响起尖锐凄厉的惨叫。 那个时候，他艳丽得就像传说中地狱里盛开的那种曼珠沙华，令人不寒而栗。 “唔，很好。” 林曼华笑了笑，似乎很满意面前少年的乖觉。他将怀中的长柄伞放下来，伞尖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折叠收起的伞面上隐约有猩红色的艳丽图案，从厉严垂下的眼中一闪而过。 “也是你太心急了……那位……李先生？他不是说过么，你们的身体还在适应融合，比赛前期不要随便过度使用能力。” 林曼华站起来，在房间里闲庭信步地打量着周围的陈设，随口说：“是你先坏了规矩，所以，你只能先回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不定你这个举动还能拉回一些印象分。” 厉严眉头一紧，急急抬头：“可是……！” 林曼华挑眉，转头看过来：“嗯？” 厉严被他这表面含笑实则冷漠的一眼扫得一下子噤了声，喏喏地支吾着。 林曼华站到他面前，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语气轻柔：“你也不想连累其他跟你一样的兄弟姐妹……连累家人吧？” 厉严的嘴唇哆嗦着，他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不、想。”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仍然微微低着头，但听到了林曼华笑了一声，随后搭在他肩上的手开始用力，慢慢地，对方的力道重得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捏碎。他咬着牙忍住痛呼，没敢出声。 “好孩子，实验室的先生们之后会好好待你的。” 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曼华终于松开了他，笑吟吟道：“联赛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虽然一开始的目的没达到，不过你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不是么？” “你说对手很强，我可以理解，但是个人赛不是淘汰赛，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韬光养晦……收敛锋芒。” 林曼华不紧不慢地教训他，轻飘飘的语调意味深长。 厉严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肩膀处仍然痛得厉害。他麻木地应了声“是”，随后就沉默下来，像个失去生命的木偶。 林曼华叹了口气，目光怜惜地扫过他：“好好休息吧，回去之后记得喝融合药剂。实验室那边会再来找你的。” 沉默的少年仍然没有应声，林曼华也没有在意，他拿起搁在一边的长柄伞，站在了窗边。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起柔软的窗帘，也拂起他散落的发丝。他忽然叹了口气，轻声呢喃：“真是……平静的夜晚。” 窗外的风似乎忽然大了些，厉严听见一瞬间的呼啸风声。 他抬头的时候，眼前闪过黑暗中一片艳丽的猩红色。他眨了眨眼，窗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大开的窗户吹进夜里特有的凉风，窗帘鼓动着，扬起圆润的弧度。 沉默的少年脱力般瘫坐在地，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悄无声息地飘进来，轻柔地扑到他的脸上…… 似乎开始下雨了。 …… 黑暗的巷子里，撑着黑伞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走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 开始下雨了，周围的雨声淅淅沥沥，人声渐渐消退，在这种幽僻的巷子里更显得遥远，听不分明，所以就多了一种莫名的安宁意味。 黑色的宽大伞面稍稍倾斜，雨水急急滑落，伞面上艳丽的猩红色图案似乎因为被水洗过而更加清晰、更加妖异。 而倾斜的伞面下，露出男人容色俊秀的脸，他抬眼望进密密的雨幕，在一片静谧中停住了脚步，神情怡然自得，仿佛是在赏雨。 “这雨下得……真漂亮。” 他轻轻地感叹，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阁下跟了这么久，都走到这里来了，真的不出来跟林某人见见面吗？” 周围的雨幕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一部分被连着空间一起扭曲变形，空气中缓缓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冷着脸盯着林曼华，深灰的半长发被雨水淋湿了些，丝丝缕缕地垂落，有一缕贴在他额头，延伸到鼻尖刀疤的位置。 这并不显得他狼狈，反而让他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的野性。他抱起双臂，微抬下巴，暗橘色的眼睛仿佛盯住猎物一样锁定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身形清瘦的男人。 “……你是谁？” 第184章 把话说完再回去 “我是谁？” 姿容俊秀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梢微挑，露出一个笑容：“这位先生，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芬里尔盯着他的眼睛，眼前忽然晃过一片凄艳的猩红色。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立刻折身后退，黑色的伞尖从他身前一寸倏然划过，伞面上旋转着繁杂艳丽的图案，眨眼间又回到了对方的手上。 芬里尔抿唇，眉头微微蹙起，暗橘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冷然的暗芒。 这个人，很不好对付。 “我当然记得你，当时跟邵光那臭小子在一起的就是你吧？” 他冷哼一声，嘴角微挑露出带了些讥讽的微笑：“你是千手佛的，那又是哪位主子家的？据我所知你们千手佛可不止一个当家。当时没有继续跟着你真是可惜，说不定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林曼华莞尔一笑，慢悠悠地掸了掸袖子，云淡风轻得仿佛刚刚那个差点一上手就伤了芬里尔的人不是他：“那可不一定……你如果跟着，我就不一定会去哪里了。至于我的主人……你大可以猜猜。” 雨势似乎渐渐大了起来，连几步之外巷口隐约投进的路灯灯光都有些模糊。两个人无声地僵持着，两股无形的威势分庭抗礼，谁也撼动不了谁。 “朋友之间见面，只说一个人可就太失礼了。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呢，这位先生。” 林曼华含笑开口，微抬的伞面下他俊秀的轮廓隐没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里，看不分明。 “能负责联赛这里这样重要的事，你在千手佛的身份不低吧？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么？” 芬里尔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反唇相讥。对方稍稍歪了歪脑袋，一副惊讶的模样：“啊呀，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我想想……” 他装模做样地思索片刻，眼里闪起细碎的微光：“难道说……是那位小姐的朋友？”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失礼了。”林曼华优雅地略略鞠躬，“她在我们那里很受重视，对她的朋友自然也要以礼相待。” 芬里尔冷眼看着他，好像在看舞台上一出荒谬的戏剧。而这戏剧的演员在鞠躬之后站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所以……你是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位……林小姐？” 真是冲着林娆来的……芬里尔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捻，面上冷色更甚。 “我和她的关系，你大可以猜猜。” 芬里尔微微挑眉，用他的话回敬过去。林曼华虽然仍在笑，但不知为何脸色似乎冷了些，说出来的话也火药味更重。 “……无趣。既然如此，就是你们一直在阻碍我们的事吧？” 他轻舒一口气，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消失，变成一种平静的漠然。 “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劳烦你陪我活动活动了。” 不知是雨声还是风声忽然喧嚣了起来，黑色的伞面一闪而过，在昏暗的雨幕中涂抹开浓艳的血色。 …… 璨璨、青绻和克伦已经跟萧寻他们回隔壁房间去了，林娆抱着手臂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光脑出神。 阿韶躺在她旁边，抬头默默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忽然稍稍坐直身子，身形一番变化，很快变成了紫藤色的猫咪，动作轻巧地钻进林娆怀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林娆纵着她动作，在她窝好之后熟练地抱住了她。 “阿韶，你说……这次联赛，会顺利比完吗？” 林娆柔软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猫咪的皮毛，她低头垂眸看她，眉眼间拢着些忧虑的神色。 阿韶用微微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我们都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娆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海伦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她喊了一声还没洗漱的游如梦，坐到了林娆的床边。 “在做什么呢？”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林娆和阿韶，林娆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边自己刚用完没多久的吹风机向海伦招了招手。 “没什么……来吧，我帮你吹吹头发。” 海伦眨了眨眼，立刻坐得近了些，眼睛似乎亮闪闪的。 偏热的风吹出来，林娆仔细地打理着海伦长长卷卷的漂亮棕发，手里湿漉漉的触感慢慢变得干燥而柔软。 海伦背对着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起来心情很好，连林娆的心情似乎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嗯——你们在干嘛？” 贺瓷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上了床，坐在了林娆身侧。林娆抬了抬手里的头发：“在吹头发呀。” 海伦则是稍稍回头，认真地回答：“唔……在互相哄对方开心。” 贺瓷：“？” 也许是她迷惑的表情太明显，海伦笑了笑解释：“因为娆娆好像有心事，我在给她唱歌，希望她开心一点。然后她给我吹头发，我也很开心。” 林娆有些意外，但很快向前一扑从身后抱住了海伦，顺带坏心眼的地把她刚吹好的头发一桶乱揉：“真贴心呀小海伦～” 海伦一边笑一边躲，贺瓷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顺手摸了摸刚刚被林娆抱下来的阿韶。 “不过，娆娆你有什么心事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林娆转过头来，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感觉事情太多了。” “咱遇到的事情还少么……”刚走过来的秦惊鸾无奈地耸耸肩，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唔……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林娆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海伦突然“哎呀”一声，从床边站了起来：“芬里尔要回来了，要不要让他过来？” 秦惊鸾征询的目光扫过其他的队友，才点头：“让他来吧，把话说完再回去。” 海伦比了个“ok”的手势，几步来到窗边将窗打开，窗外的风夹杂着雨一瞬间扑了进来，男人的身影从大开的窗户掠了进来，落地时险些站不稳。 海伦急忙将窗关上，转身半蹲着扶住了芬里尔，微微拧眉：“芬里尔？” 第185章 实验体哪有名字? 芬里尔深深地呼吸着，身上纵横交错着利器割裂的伤口。他抓住海伦的手臂喘了一口气，勉强道：“帮我包扎一下……” 林娆代替海伦的位置扶住了他，海伦立刻去拿医药箱，迅速又熟练地给他上药包扎。 “我跟着厉严回去，看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跟千手佛的人说话，他肯定接受过实验了。” 芬里尔突然疼得嘶了一声，不过看到海伦锁着的眉头，他又噤了声，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尖。 “千手佛的人……那个人之前我也见过，跟上次我跟着邵光出去遇见的是同一个。” “同一个？”秦惊鸾怔了怔，“知道是谁吗？” “名字应该是叫林曼华。”芬里尔抬眼看向林娆，“我看着他应该是这次千手佛在这边负责的一个小头目了，他话里话外听着对你也很关注。” “林曼华？”林娆皱眉，“没听过……知道他是给谁做事吗？” 是那三兄妹中的哪一个，还是那位“父亲”大人？ 芬里尔摇了摇头：“不清楚，这一点他嘴倒是很严……”他顿了顿，忽然不满地抱怨起来，“还有，他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挺心狠手辣的，一言不合就莫名其妙跟我打了起来，我原先可没想跟他打架的啊……” 他瞟了一眼海伦，海伦压根儿没搭理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给他处理伤口。 芬里尔用另一只手胡乱抓了把头发，咬牙：“说什么心情不好陪他练练……说得好像我们真是朋友似的……真够虚伪。” 林娆挑眉：“真的假的，这就打起来了？他人还怪有意思的嘞……” 芬里尔嗤了一声：“嘁……他还跟你同姓呢，你们怪有缘的，要不要见见他？” 林娆立刻清了清嗓子，乖乖地低头：“那还是不用了，这种缘分大街上随便抓几个人都有，我不是特别想要。嗯，他也没什么意思。” 芬里尔多多少少算是出了点恶气，这下也缓过来不少，呼吸都顺了些，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嗯哼……噢，不过他这人真是挺奇怪的，知道我跟你们一伙，跟我打架也没下死手，我跟他过了几招走的时候也很轻易，他没缠着我。” “那你怎么这么多伤？” 海伦突然轻飘飘地出声了，芬里尔一个激灵，又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低声道：“就是……他挺厉害的，打起来一个没忍住就……多过了两招……” 海伦不置可否，芬里尔看她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有点坐立不安了，林娆看着他似乎要汗流浃背的样子忍不住暗地里偷笑，但还是好心地解了围：“那个什么，他跟厉严说话的内容你有听到吗？” 芬里尔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啊关于这个……差不多都听到了。”他把林曼华和厉严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说：“这次实验室的人肯定也有一起跟着来的，那个‘李先生’应该是实验室那边的负责人。”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大概还有很多实验体混在参赛学生里，前期很少出现只是因为他们的融合还不稳定，估计到了后面会慢慢变多……”他抿唇，神色变得稍稍严肃起来，“等到后面，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明显了。” 厉严碰上科洛，自知打不过所以冒险动用能力，但是他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得那么快，实验室和千手佛那边也很快就用他的家人威胁他主动承认是使用了违禁药物，以此来保全剩下的实验体。 说到底，确实是他太心急才会犯这样的错误，否则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像其他实验体一样还能继续蛰伏下去，连林娆他们都不一定会发觉。 “……还好有他，否则我们就会被一直蒙在鼓里了。” 林娆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开始头痛：“他们在军校里搞这么多实验体，还有这么多上了联赛，他们到底想干嘛？” 没人回答她，其他人都面面相觑，陷入无言的沉默。 这要出事……可能就是大事了。 …… 另一边，林曼华刚刚回到临时的据点。 这是在另一家旅馆里，离比赛现场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装修简单、位置也不在豪华地段，低调得让人几乎能够忽略它的存在。 林曼华打开门，长柄伞在门口的垫子上轻轻一磕，抖落一小片雨水。他走进去，将伞搁在门边的架子上，还未抬头就听见了懒洋洋的男声：“回来了？怎么样？” 林曼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里晦暗的神色。再抬头时，他已经又是那副温和微笑的清雅模样，声音也柔和带笑：“那个孩子很听话，已经主动去承认了。” “哦，是吗。”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双腿交叠，脚腕搁在茶几上，姿态懒散随意。他正翻着什么文件一样的东西，一页一页地浏览过去，速度很快。 “早说过找实验体的时候要慎之又慎，总是找来这样的蠢货只会坏事。” 他一边看文件，一边对林曼华口中的“那个孩子”嗤之以鼻。手里的文件很快就翻到了底，他将那一叠纸合上随手扔在一边，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唔……还是以前的实验体好啊。” 林曼华没说话，安静地靠在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沙发边的男人随手拉开了一面巨大的光屏，开始播放比赛的回放录像。 “李檀，这次的联赛，你最看好哪个实验体？” 林曼华忽然开口，他没抬头，似乎是嫌水没味道，起身拿了一包冲剂倒进去，水很快变了颜色，转变成接近黑色的深棕色。 “哈？”李檀有些诧异地回头，看着林曼华神色一如往常，他推了推眼镜，好像还真的有点被问住了，轻嘶一声思索起来。 “实验体……你要说现在我们手里的实验体的话，那肯定是088号最好，她是这些实验体里第一个编号在一百以内的。” 李檀摇着手指数出来一个名字，林曼华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好奇：“她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李檀皱了皱眉：“我向来都是只论编号的……实验体哪有名字？啧，我找找。” 他随手抓乱了头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另一叠资料翻了起来，很快就“啊”了一声，说：“叫那个，关风亭。” 第186章 缘，妙不可言 “关风亭……”林曼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点头，“你这么说的话，我可要注意一下了。那么，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 李檀忽然把手上的资料一丢，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嘿嘿笑了两声：“当然……曾经是我们的实验体，那也是我们的实验体嘛……” 林曼华眉梢微挑，双手虚虚拢住手中的杯子，平静的目光无声地望向客厅里的男人：“比如？” 李檀啧啧两声，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东西，感慨地摇头晃脑：“比如我们的，那位小姐……我之前出差回来，听说她把你们奥康首领都给打了，哎哟…… 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姑娘当年生出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比一只猫儿大不了多少，注射完基因药剂之后都没什么反应，我们都以为又是个实验失败的，好久都没管她。” 他顿了顿，轻嘶一声：“要不是这样，当年也不会后来才发现她的融合度还不错，结果还没来得及给她改完编码，那里就被一个臭婆娘带人端了，连她在内的那么多实验体都跑了，啧……” “还得是她才行，后面的再怎么也复制不出来她这样完美的融合。” 他不爽地哼了一声，身后的餐厅里似乎突然传来了什么细微的声音，他有些奇怪地回头，看见林曼华正面色如常地饮下杯中深棕色的液体。 “药是给你了，也别把它当水喝，小心哪一天给喝死。” 李檀轻嗤一声，不甚在意地转回来，手在虚空中划了几下，面前的光屏上很快切换了画面。 林曼华垂眸，李檀离他远了些看不见，也听不清，可他自己很清楚刚刚引得李檀回头的细微声音是什么—— 他目光漠然地盯着透明的杯壁上蔓延开的裂纹，它像蛛网一样延伸，蜿蜒到深棕色的水面之下。 是……什么时候裂开的？ 林曼华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眼神却晦暗得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悲哀。 他一口饮尽最后的药水，手上一用力，玻璃杯应声而碎，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李檀被这动静引得回头来看，看见他白皙修长得仿佛艺术品的手上星星点点的血痕皱起眉：“这突然怎么了？” 林曼华笑了笑，抬起自己血迹斑斑的手，欣赏一般盯着掌心猩红色的血点，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含了点微微的笑意：“没什么，喝药的时候发现这杯子有点坏了……看着不顺眼。” “啧……疯子。”李檀啧声，不过似乎已经对他的行径习以为常，无所谓地转过身去继续看直播回放了，只抬了抬手懒洋洋地说了句话： “这种破地方就是这种德行，忍忍吧……早晚会让你回到你们家利维首领那里去的。”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个字眼，漂亮俊秀的男人目光忽然间阴沉下来，瞳仁里掀起汹涌的疯狂神色。 他微微笑起来，盯着掌心缓缓汇聚起来、沿着纹路向下缓慢流淌的血色，轻声呢喃：“……好啊。” …… 个人赛的第二天，游如梦是上午的场，林娆是下午的场。游如梦幸运地抽到了一个利尔尼希的辅助类学生，和布丁一起凭借着魔鬼训练累积下的经验和身手没过多久就结束了战斗，回来的时候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林娆带了克伦上台，对方恰好是之前郗鹊列出的资料里需要注意的学生，是来自西克罗德的里铎。 跟他们学校其他出色的机甲士比起来，他虽然不是机甲士，但敏捷、力量、灵活度都非常突出，也是一名优秀的战士。但是林娆不单单个人能力能跟他不相上下，她身边的克伦隐匿暗杀也很有一手，很快就把他解决掉了。 这一天的比赛对于【富婆和跟班】来说就算暂且结束了，他们看完自己队友的比赛之后就结伴回了训练馆照常训练，偶尔上星网刷刷论坛，意外的是他们队伍的关注度还不少。 第三天，除了萧寻剩下的其他人都被抽上去了，比赛都很顺利。第四天萧寻也拿了个开门红回来，到这里，第一轮的比赛基本上也算结束了，第二轮的比赛开始在第一轮胜者之间继续。 作为全员晋级的队伍，【富婆和跟班】的日常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酒店、训练馆、比赛现场三点一线……就像他们还在达摩克利斯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地点换了换。 比赛进行得比预想中要快，也要更激烈，等到第七天，个人赛已经快要结束了，【富婆和跟班】全员挺进最后一轮，林娆也迎来了自己个人赛的最后一位对手——缇娜·德尔。 缘，妙不可言。 林娆指尖点在光屏里自己的名字上，感叹：“好嘛，之前还好奇人家呢，这会直接要面对面撞上了。” 游如梦嘿嘿一笑：“那还不好，缇娜战斗力那么出色，这可是难得的切磋机会——你说是吧，艾塔？” 艾塔正在旁边看光脑，闻言抬头看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娆捂脸：“我的老天爷……你们这些战斗狂！” 有人敲了敲门，郗鹊出去了一趟，在门口喊人：“谁有空，出来一下。” 林娆一骨碌爬起来，跟艾塔一块去门口了，走过拐角就看见门开着，郗鹊正跟门口一个职业装的女人说话，脚边放着两个箱子。 “两位同学，你们好。” 注意到了她们，那个一身职业装的女人主动搭话，她打扮得成熟干练，笑容亲切和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好，这是……？” 林娆也回以微笑，然后目光瞟了一眼地上的箱子。 看起来有点眼熟…… “前几天他们送过体验装。”郗鹊提醒，“是那个口味还不错的果汁。” “噢——我想起来了。”林娆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对面的女人笑着摇摇头，说：“喜欢就好。我们公司是联赛的赞助商之一，这次也是为了推广新产品……前阵子分发下来的体验装反馈都说还不错，所以我们打算再送一些来，喏，就是这些。” 第187章 娆娆姐要上场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两个箱子，林娆咋舌：“送这么多？可是联赛有那么多人参加呢……” 女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们公司还是承担得起的，不算什么。再说，也不止我们一个赞助商呀。” 她眨了眨眼，笑道：“你们能喜欢就最好了，以后也请多多支持我们啊……比赛加油！” 她做了个打气的手势，林娆礼貌地道谢，看着她带人走向另一扇门。 郗鹊瞄了一眼地上的箱子，将门关上，蹲下身来端详了一下箱子的包装：“莫吉罗……唔，好像听说过，确实是个大公司。” 艾塔肯定地点点头：“嗯，这公司在商界也算有名了。” 林娆叹了口气：“哎，只有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她跟艾塔一人一个把箱子抱起来往回走，把它们放在了墙边，游如梦“嗷”地一声扑了过来：“我记得它！是不是那个果汁！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哎呀急什么急什么，真是……”林娆拦住她伸过去的爪子，好笑地赏她一个板栗，“又不会少了你的，等着。” 艾塔已经把上边的一箱拆开了，游如梦探头探脑地看过去，挑出来一瓶紫色的：“嗯，还是葡萄味的好喝。” 林娆帮着郗鹊把这些瓶装的果汁一一分了下去，自己挑了瓶桃子味的拿在手里。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转身靠在桌沿上。 “哎……参加个比赛还有这么多免费赞助的东西，这个公司怪舍得花钱的。” 艾塔垂眸看了眼瓶身上的包装，无所谓道：“做生意嘛。” 林娆仰头又喝了一口，忽然动作微微一顿。艾塔敏锐地察觉到，转眼看过去：“怎么了？” 林娆皱着眉，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很久没上全息训练场了。” 她举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盯着掌心的纹路看，然后手掌缓慢又用力地攥紧、又松开。 “之前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压制、驯化‘她’，这下有一阵子没管，感觉‘她’有点……死灰复燃？” 现在虽然仍然在继续训练，但是毕竟不像在全息训练场那样可以训练到“死”，强度还是比不上以前。刚开始几天还好，没什么感觉，现在她偶尔能察觉到一些身体上的些微异样，比如轻微的头疼、偶尔的肢体僵硬等等。 还好碰上的对手都比较一般，否则要是比赛的时候失手，基本上就要输了。 “……但是比赛还有至少二十来天。” 艾塔皱了皱眉，如果现在林娆就出现这样的症状，后面就很难说了。而且后面的团队赛不是切磋，而是实地实战，只要跟虫族真刀真枪地干架的，要是露出破绽就很可能受伤。 “训练馆没有全息训练舱，别的地方应该不能也没有，实在不行我找罗老师问问。”林娆捏了捏眉心，有点抓狂，“这东西真是麻烦……我迟早有一天把她吞了！” 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这样的神色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因而显得有些怪异的违和。但它很快就消失无踪，快到谁都没有察觉——甚至是林娆自己。 “别着急，全息训练舱在推广普及，应该还是挺好弄到的。”郗鹊安慰她，“训练馆可能也是想让参赛的学生更熟悉用真实的身体战斗……虽然全息训练舱除了学校之外更多是家用，但是我觉得训练馆应该不至于一台都没有。” “……希望吧。”林娆叹了口气，她泄愤一样猛灌了一口手里的果汁，就把瓶盖拧上放一边了。她起身拿上挂在门边架子上的外套，回头喊艾塔：“陪我去训练馆打架呗？” 艾塔闻言也干脆地将瓶子放下，撑着桌沿站起身，随手取了外套跟上林娆。 “又去打架了。”游如梦眨了眨眼，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贺瓷：“我们要不要去围观一下？” 贺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点笑意：“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不会演变成打群架吗？” 游如梦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不会！我才不是科洛和萧寻那样的！” 她们在一边说说笑笑，郗鹊拿着果汁瓶子看了几眼，恰好这时候秦惊鸾从外面回来，看见两个箱子怔了怔：“这是……？” 郗鹊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从箱子里拿出来一瓶递给她。秦惊鸾摇了摇头：“算了，我不是很喜欢喝这种饮料，你们喝吧。娆娆和艾塔呢？” 秦惊鸾将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她环顾一圈没看见那两个人，听见郗鹊说去训练馆了有些惊讶，无奈地轻叹一声：“她们俩……这都晚上了。” 郗鹊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秦惊鸾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算了，明天再说。” …… 林娆的比赛被安排在上午，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跟队友们去了比赛现场。 个人赛进行到现在，有很多人已经算是在这场比赛里被“淘汰”了，剩下的都是实力强劲、撑到现在还没有输的人。 很多没有比赛的学生没来，观众席上有大半是普通民众，他们没有军校的纪律等条条框框约束着，比赛现场比第一天开幕式的时候还要热闹。 “明明座位还是那么些座位，为什么我感觉好像人变多了……”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坐在了座位上，科洛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好挤……差点没憋死我。” 萧寻臭着脸抱起双臂坐着，一言不发，科洛笑嘻嘻地撞了他一下：“怎么还是这副表情，有粉丝你还不开心？” 刚刚过来的时候，有个面生的男生蹭过来说是萧寻的粉丝，非常执着地要跟他拍照。 萧寻冷笑一声，表情依然冷意十足：“如果他没有对我们队的谁出言不逊的话，我会很乐意。” 刚刚别人没听见，他是听见了，那个男生嫌当时在他身边的科洛和郗鹊碍事，硬是把人挤开了，还低声骂了一句。 啧，没揍他已经算是修养好了。 “真的假的？”科洛瞪大了眼睛，他倒是完全没注意，这会听萧寻说才搓了搓胳膊，悻悻的撇嘴：“……行吧，那还是算了，这样的我也不想要。” 他想了想，坚定地握拳：“还是副队那样的好。” 刚刚林娆过来的时候也遇到粉丝了，好像是本地的一个女生，年纪不大，认出来林娆之后红着脸请求跟她握手，给她加油打气，又礼貌又可爱。 萧寻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旁边的郗鹊拍了拍他的手臂，提醒：“娆娆姐要上场了。” 第188章 还要再打吗? 林娆此时刚刚站上擂台，跟对面短发的少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或多或少的志在必得。 克伦站在林娆身侧，深棕色的半长发随意披散，暗金色的眼睛也平静地盯着对面，他的瞳孔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泛着无机质的冰冷光泽。 “我知道你……林娆对吧？” 准备时间的倒计时开始了，缇娜整理着护腕，抬眼瞥过来，酒红色的眼睛冷淡地打量着林娆。 “我看过你的比赛，你很厉害。”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和四肢，身体发出轻微的脆响。 “谢谢你的认可，你也是，很厉害。”林娆微笑着回应，倒计时很快进行到了最后几秒。 “嗯哼。”缇娜站定，轻舒了一口气，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微期待的笑意。 “能跟你这样的对手比赛，很好。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倒计时数到了最后一秒，在那个声音落下的瞬间，场上的三道身影同时动了，缇娜和林娆直直冲向了对方，转眼间就已经交手几十回合。 林娆在精神链接里呼唤了一声，一股力量顺着精神链接传递过来，她微微勾唇，出手和闪避的速度更快了。 缇娜抬手挡开林娆劈下的手刀，注意到她的变化，眉梢微微一挑。身后忽然袭来一阵诡异的轻风，她侧身闪避，同时抬腿踹向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 青年修长的身形瞬间收缩变化，身上布满花纹的猎豹折腰弯出柔软的弧度，在林娆转瞬间抬手布下的精神力屏障上借了力，电光火石间扑到缇娜面前，尖锐的利爪和犬齿泛着冷冷的光泽。 缇娜旋身极速后退，一堵精神力屏障瞬间挡在了身前。但就在她躲开克伦的一瞬间，林娆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泛着寒气的精神力猝不及防、又气势磅礴地压了过来，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身子。 虽然时间很短，或许只有一秒左右，但这点时间在战斗中也足够成为破绽。缇娜因为一瞬间的僵直而没有躲过林娆的肘击，被重重击在胸口。但她只后退了一步，旋即顺势折身踢腿，双手撑地试图绞上林娆的脖颈。 她反应和速度都很快，这一下如果林娆还没有经过克伦衍生能力的强化，可能就会被得手了，但是现在，她险而又险地避过，矮身扫向缇娜支撑的双手，对方腰部一发力，落地站了起来，林娆扫了个空。 林娆没得手，克伦无缝衔接上了她的攻势，在缇娜还没站稳的时候贴上了她的后背，修长白皙的手掌成爪状牢牢扼住了她的脖颈。 缇娜没来得及躲开，被掐得面色涨红，但她很快将精神力一股脑地拧成绳拍向后背，趁着克伦稍稍分神的瞬间抬手用力肘击后方。 克伦闷哼一声，手上的劲条件反射地稍稍一松，缇娜刚握住他的手臂要向上推转借此脱身的时候，林娆的精神力瞬间席卷过来压住了她，同时腰侧忽然承受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擂台边缘的屏障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她喘了一口气，刚撑起身子想站起来的时候，一股寒凉的气息乍然从她脖颈处蔓延，就好像一柄看不见的锋利刀刃正紧紧地贴着她的脖颈，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血溅当场。 黑色短发的少女仰着脖颈定住了，她酒红色的双眼牢牢地盯着正捂着胸口慢慢走近的林娆，瞳仁里烧着不息的战意。 林娆居高临下地低眸俯视她，有些紊乱的气息正在恢复平稳。她看着缇娜，忽然微微一笑：“还要再打吗？” 缇娜抿唇盯着她，忽然也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抬手干脆地做出了认输的手势。 擂台中响起比赛结束的提示音，机械化的女声提醒她们尽快离场。林娆撤回凝聚在缇娜颈项处的精神力锋刃，向她伸出了手。 缇娜毫不扭捏地拉住她，借力站了起来。她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表情里带上点真心实意的赞叹：“你确实很强，这一场打得很舒服。” 林娆跟她一起下场，通过并不宽敞的专用通道走向观众席。听到缇娜的话，她稍稍挑眉：“我们算是两个人，你不觉得不公平？” “你作为生灵者，能跟生灵体配合得这么默契、而且把他训练得这么强也是你的本事，我没什么好说的。” 缇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跟在林娆身后半步的克伦，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从生命体晋阶为生灵体用了多久？” 克伦看了一眼林娆，礼貌地微笑：“我跟在小姐身边是后来的事，如果算上在此之前的时间的话，我大概用了两年左右的时间。” 缇娜有些诧异，目光挪回到林娆身上：“他是后来才跟着你的？那你之前呢？总不会没有生命体吧？” 林娆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还有璨璨和青绻，反正璨璨是他们班、他们专业的人都知道的，随便打听都能打听出来；至于青绻，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这次联赛他们都不打算再收敛锋芒，只有展现出自己有足够的价值，才能争取到足够的靠山。 缇娜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置信：“你养了三个生命体？养得过来吗？我听说过的s级最多也就会养两个。” s级虽然理论上能够同时链接最多三个生命体，但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大多数s级的人都会选择精养一只，深度培养和它的默契、感情，一边在战斗中发挥出更好的效果。 少数人会选择养两只，但是普遍情况是有些顾不过来，精力分散出去，反而效果没有只养一只的好。 至于养三只生命体的……更是少而又少。 林娆摸了摸鼻子，半真半假地解释：“因为我本身就很喜欢小动物嘛，家里有好多捡回去的毛孩子，结果它们有些还挺争气的，就跟我链接了。” 缇娜的目光有些古怪，她打量着林娆，半晌忽然叹了一声，低声道：“如果你真的都能驾驭的话，你的前途完全不用愁。” 林娆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缇娜就已经转移了话题：“今天还要看比赛吗？什么时候有空，去训练馆再打一场吧。” 第189章 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林娆答应了缇娜的邀请，她们在出口处分别，各自回到了自己队伍的席位上。 林娆挤过欢呼喧闹的人群，好不容易回到了座位上，立刻收到了来自队友的亲切关怀—— 刚一见上面就一人来了一个熊抱，科洛抱得尤其用力，一边抱一边激动地拍着她的背：“副队你打得太好了！回去咱也打一场呗？咱俩好久没对练了！” 林娆翻了个白眼，还没说话就看见科洛被面无表情的艾塔扯开了，艾塔全然不顾他的吱哇乱叫，也稍稍弯腰抱了她一下，说：“别理他，他这几天没遇到称心的对手，闲得很。” 林娆乐得眯眼，朝科洛摆了摆手：“姐回去有预约了，你小子给我排档期哈。” 游如梦捧着光脑凑过来，兴奋地指着屏幕给林娆看：“娆娆姐，星网上有好多人在讨论你和缇娜刚刚那一场诶！” “哦？真的假的？”林娆来了兴趣，也探身凑过去看，在屏幕上看到尤为热烈的讨论区。 【摆烂摆进棺材里】：哦我的老天爷，刚刚那两位姐姐打得好激烈 【我是姐姐的狗】：喜欢！！！！！！！又漂亮又能打！！！！！！！两个都是！！！！！！！ 【吸猫中勿扰】：我好像看见了豹子是不是……豹子……超级漂亮的豹子……！ 【星期星期星期八】：长头发的是林娆姐姐吗？好好看……好帅…… 【在上班和上学之中选择了上香】：谁懂，精神力爆发的时候那种气浪掀起她的长发，她眼神肃杀的样子，，，我先弯为敬……！ 【四杯水五个领导现在上吊】：缇娜姐姐……斯哈斯哈……不愧是哈普兰的尖子生，这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你们都看到了没有！！ 【干卿底事】：没有人说吗？没有人说的话我先说：这种相爱相杀的宿命感是谁磕到了！！！是我！！！啊！！！最后那一下牵手和对视，真的没有人get到吗？这是仙品！！ 【竞技场】：啊？？你们都在说啥？？不是在说打架吗？？ 【青梅绿茶】：笑死，怎么就不是说打架了，，咳咳，，不过话说回来，这俩人真的都好牛，之前看的比赛很少有看得这么尽兴的 【食铁兽！！】：对对对，我的妈呀，看得我现在就想上机甲 【竞技场】：全息训练场去不去家人，现在 【食铁兽！！】：走走走这就去！！ 【一天到晚不见鬼影因为是人】：林娆……嘶，好像没有缇娜有名啊，好像没听过诶 【浪子回头金能换】：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兄弟，俺们达摩克利斯的，大一新生中拔尖的那一撮，在咱学校老厉害了 【花花花花】：就是就是，人家就是整天训练，除了上课和必要活动都看不见人，他们一整个队伍都低调的很而已。哎哎，之前也有打得不错的，那个艾塔，还有那个萧寻，还有一个啥来着，科洛，都是他们队里的 【我是姐姐的狗】：艾塔！！她也好帅的！！至今仍然记得姐姐一拳干倒对方的英姿 【星期星期星期八】：可怕的事出现了，比你天赋好的人还比你努力 【球球】：家人们，我想起来了，我是比洛星本地人，达摩克利斯和哈普兰入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来着，我去那边逛过，远远地看到出入的学生了，好像看见过这个林娆…… 【星期星期星期八】：！！！姐妹你要不要再去逛逛，能问问林娆姐姐可不可以拍照片吗，我裱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是姐姐的狗】：带我一个我也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上班和上学之中选择了上香】：等等我姐妹们呜呜呜呜呜呜我马上就要考军校了希望姐姐保佑我\/虔诚\/虔诚\/虔诚 【林娆老婆998】：喜欢林娆的都是有品的，加入我们，成为林娆姐姐坚实的后盾！群号*******\/爱心\/爱心 【卤人甲】：？？998老师你怎么广告打到这里来了！ 【头像是我老婆不满意吗】：这里是艾塔后援会******* 【缇娜再爱我一次】：？？既然你们都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都来给我进群！守护最好的缇娜宝贝！！******* …… 游如梦看得直乐呵，一边翻一边笑出声来，引得其余人也一个个凑过来，脑袋挨着脑袋七嘴八舌地点评。 林娆轻咳一声，尴尬得就差在脚下抠出一座训练馆了，秦惊鸾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揶揄：“林娆姐姐，有小粉丝了，感想如何？” 游如梦动作夸张地扑过来，眨着眼睛故作可爱地抱住了她的手臂：“林娆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林娆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脸颊扯了扯，扯得她说话都含糊不清，科洛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来掺和一脚：“守护我们最好的副队~” 萧寻虽然没说话，但是配合地用力鼓掌，连贺瓷和海伦都笑得眼睛弯弯，鼓掌非常卖力。 林娆于是转而扑向了艾塔，一脸深情：“你们都别说了，其实我是艾塔后援会的一员，你们如果喜欢我，就都来喜欢艾塔吧！” 艾塔：“……哈？” …… 上午除了林娆，还有萧寻有比赛，下午是郗鹊和贺瓷。除了郗鹊因为对上了强攻系的战士惜败，剩下的萧寻和贺瓷都再次获胜。 白天的比赛结束后，一行人回到西莱大酒店，他们一块说说笑笑地吃了顿饭，林娆就接到了缇娜的信息，约她一会在训练馆见。 她回复了一句“好”，跟队友们晃了晃光脑：“缇娜约我晚上去训练馆。” “哦？”秦惊鸾挑眉，“那敢情好，你们俩打一架还真成朋友啦？正好之后要是熟起来了，也可以问问希斯夫人的事。” 林娆喝了口饮料，笑着摆摆手：“嗨，这不是不打不相识嘛，我们俩都认为对方打架很在行，这叫，嗯，惺惺相惜的对手！” 科洛凑过来眨了眨眼，趴在林娆椅子的扶手边试图扮可怜：“副队，可不可以让我围观你们？我就看看！” 林娆斜眼睨他，清了清嗓子，矜持道：“行吧，准了，一会在旁边侯着，说不准你们也能打上一架。” 科洛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夸张的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林娆拍了拍他柔软的浅金色头发，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啦。” “好诶，路上小心——”屋里响起陆陆续续的应答声，林娆摆了摆手，随手拿起门边的外套披上，开门走了出去。 白天没觉得，入夜就有些凉了，林娆轻呼出一口气，把衣襟裹了裹，从酒店的后门出去，走向后面的训练馆。 他们今晚吃饭算是稍早了些，现在这个时间才是刚好饭点差不多，所以周围的人也不多，要么就是早就已经在训练馆不打算吃晚饭，要么就是现在正在吃晚饭，去训练馆的路上反倒有些冷清。 林娆沿着一堵墙走在路上，目光放远，随意地望着远处的训练馆，和更远处的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还有再远的、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幕。微风习习，舒适得让人的心情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但忽然间，一股刺痛从大脑深处蔓延，林娆眼前一花，青灰色的噪点在眼前浮现……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190章 司如安 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充斥了林娆的脑海，她僵着身子扶着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嵌进掌心。 这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似乎漫长到难以忍受，又似乎只是那么一瞬间发生的事。在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询问着什么。 那声音似乎一遍又一遍，又低又柔和。一开始它模糊到根本听不清，只能分辨出隐约的人声，到后来才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她身边。 “……同学……这位同学……” “……你没事吧……” “……还好吗？” 林娆的呼吸慢慢地顺畅起来，窒息一样的感觉像退潮一般消退下去，耳边担忧的柔和男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她眨了眨眼，眼前大片大片的青灰色噪点渐渐消失，她才发觉自己几乎是半跪在墙边，全靠墙撑着和身边的男人扶着，她才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 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勉力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人，刚想说话，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怔了怔，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眼前的青年面容清秀，看起来还算年轻，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留着半长的披肩黑发，斜着束起来搭在胸前，气质温润柔和，眉眼似乎是习惯性地微微弯着，没有半点攻击性。 此时他面带担忧地垂眸看着她，眉心微蹙，神色之间的关切不似作假。 “……同学？” 似乎是看她没有反应，青年又喊了她一声，林娆如梦初醒，应了一声：“……啊，不好意思，我没事，谢谢你。” “是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扶你去休息？” 青年看她回话，稍稍松了口气，扶着她慢慢站起身。林娆勉强摆了摆手，感觉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舒了口气。 “没关系，我很快就好……你是？” 她慢慢站直了身子，谢绝了青年的搀扶。因为略微的眩晕感她闭了闭眼，没有看到青年在她的手臂离开掌心时，指尖下意识地轻蜷，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晦暗神色。 “我是司如安，家住在附近。原本是想过来找一个朋友的，结果看到你……”他停顿了一下，“我是学医的，不过你的情况似乎有点特殊……你是头痛吗？真的不用……？” 林娆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不用担心我，真的。我还约了人，就先走了……这次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请你个饭吧。” 她举起光脑打开联络人界面，示意司如安加个好友，司如安却微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你没事就好……” “也不是专门为了请你吃饭……总觉得看你面善，可能有缘分呢。”林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催着他加好友，司如安似乎怔了一下，才无奈地笑笑，依言打开了自己手腕上的光脑。 两个人加了好友，林娆看了眼时间，忽然“哎呀”一声，急匆匆地摆了摆手：“真快迟到了，我先走了，我们下次见啦。” 司如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张了张嘴，就看见她越跑越远，他的指尖微微一颤，似乎想抬手，但他仍然没动。 女孩在踏进训练馆的一刻回了头，远远地看见他还没走，似乎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来挥了挥，他于是也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回应，才看见她转头走了进去。 当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训练馆里，司如安放下了手，脸上柔和清浅的笑意渐渐消失，嘴角也平直地稍稍压了下去。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走向与训练馆相反的方向。 “司如安……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扮年轻人也像模像样的。” 走过一个拐角，调笑的男声忽然懒懒散散地响了起来，司如安停住脚步，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起了浅淡的微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在这个位置，总得有些手段能用。” 他掸了掸衣袖，姿态不复刚才的温和清雅，倒是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漠。有人从昏暗的阴影中上前几步，端详着他的脸，满意地点点头。 “嗯……这次的面具做的不错，看来还没有手生。不过，你接近她要做什么？” 司如安歪了歪头，哂笑：“首领对她这么重视，你们也对她这么重视，我当然也会对她感兴趣。再说了……你们不是想要她吗？明面上不好下手，她身边的人机会可就多得多了。” “你可真是……贴心啊。”阴影里的男人慢悠悠地走近，略显昏暗的光线里，司如安的眼睛里映照出了他的轮廓。 他捏着司如安的下巴端详了一阵，赞叹：“怪不得那兄妹几个都喜欢叫你去做事。你这张脸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她会这么毫无防备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司如安笑了笑，忽然伸手拍开了对方的手，他将碎发捋了捋，不甚在意地说：“人总会容易对和自己相似的人产生好感……只不过是稍微借了几分她的模样罢了。” “而且……我说了，我总得有些手段能用。” 他轻飘飘地瞥了对方一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垂下，手腕轻轻一振，手上不知何时就显出一把黑伞的轮廓。他掂了掂这把黑伞，轻叹：“……还是没有另一把习惯……算了。” 他随手又把它丢进了空间钮，也没管身后的男人，散着步一样慢悠悠地走远了。 “……啧。” 昏暗中的男人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轻嗤一声，他回头看了眼训练馆的方向，一言不发地慢慢跟了上去。 …… 训练馆里，林娆一进门就远远看见了对战区边缘的短发少女。她喊了声缇娜，小跑过去，正在整理作战服的缇娜回过头来，看着她跑到自己跟前，眉梢微微一挑：“挺准时的。” 林娆平复了一下呼吸，苦笑：“路上有点小意外来着……” “没关系，我没在怪你，而且你确实没有晚。”缇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有点兴奋，所以来早了。” “兴奋？”林娆打量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刚想说什么，就对上了她的眼神。她动作微微一顿，把话咽了下去，点头表示理解。 这眼神她看过太多次了，再熟悉不过……不论是艾塔还是科洛、还是萧寻，他们想打架、找到称心的对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里像烧了一团火，明亮又炽热。 “要稍微歇一会吗？” 缇娜征询她的意见，林娆摇了摇头，只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早就穿好的作战服，干脆地站进对战区里。 “不用，来吧。” 第191章 但想不起来了 在擂台上的时候，林娆作为生灵者，是和克伦一起作战的，但是在擂台下，她面对缇娜这样的劲敌，更想试试自己的力量到底如何。 毕竟，就算是生灵体，也不一定能一直在她身边，她总会有落单的时候。 林娆急退几步避开缇娜的拳风，旋身抬腿踢向她的腰侧，对方灵活地避开，五指成爪抓向她的肩头，又被她抬臂推了开去。 一击不成，缇娜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她随即顺势折腰，抬腿踢中林娆格挡下来的手臂，但是林娆反应也快，手腕一转就抓住了她的腿，正要肘击的时候缇娜整个人向下舒展，双手撑地、另一条腿也绞了上来，逼得林娆只能放手退开，才没有被她缠住。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不同于在赛场上有克伦加成之后的状态，现在的林娆面对缇娜的时候已经有些吃力了。 缇娜的速度很快，时机又把握得很好，屡屡跟林娆僵持在一起，谁也不能更进一步，难分胜负。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娆露出了破绽，一个不慎下被缇娜重重掼倒在地上，短发少女翻身用膝盖压住了她的背部，反剪了她的一只手，她气喘吁吁地趴着，用另一只手做出了认输的手势。 “呼……是你赢了。” 缇娜松开了她，也毫不在意地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跟翻过身来的她并肩躺在一起。林娆转头看了一眼她满头的汗，发出真心实意的赞美，并举起手握拳。 缇娜瞥了她一眼，也伸手握拳，跟她碰了一下。 “你也不错……不过，你今晚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缇娜的呼吸慢慢稳定下来，她忽然转头看向林娆，眉头微微蹙起：“跟比赛的时候不太一样。” 林娆怔了怔，摆手：“我今天没带克伦，比赛的时候有他的衍生能力给我加成，状态当然比现在好……” 缇娜翻身坐了起来，摇摇头打断她：“不是说那个，那一点我知道。” 她低头打量着林娆，目光停留在她微微泛白的唇色上：“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林娆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她抬手遮住了眼睛，无奈地笑了一声：“来的时候忽然有点头疼……不过我以为没事了来着。” 其实在战斗中她自己也稍微有所察觉，她的动作有时候跟不上她的思想，就会慢那么一点，但就那么一点的时间也足够缇娜出手了。 她心知可能是因为刚刚……那个突然发作的头疼的问题，但是还是硬撑下来，她想知道在这种状态下她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好吧。”缇娜捏了捏眉心，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这次不算，下次再比。” 林娆垂眸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笑了一声：“好啊。” 她坐起身来，拉住缇娜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还没抬头就听见旁边传来带笑的声音：“打完啦？怎么样？” “鸾姐？”林娆一边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略带惊喜地看向来人，秦惊鸾向她眨眨眼，转头跟缇娜打了个招呼。 “输啦，缇娜真挺厉害的。”林娆接过秦惊鸾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缇娜婉拒了秦惊鸾的水，摇了摇头：“刚刚你状态不好，不算。” “状态不好？” 秦惊鸾有些莫名地看向林娆，林娆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眼神微妙。 秦惊鸾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眼神也微微一变。缇娜从自己包里拿了瓶水，没发觉两个人的些微异样，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两人。 “之前我们见过吧？在训练馆，就在对战区。” 秦惊鸾和林娆面面相觑，林娆摸了摸鼻尖：“嗯……那确实是有，我们看到你和另一个盘发的女生对打来着。” “怪不得看你们有点眼熟。”缇娜指节抹过唇角，眼神里仍然有点好奇：“当时看你们的眼神……你们之前认识我？” 秦惊鸾笑笑：“你可是哈普兰的名人，跟你们学校当了邻居，就算之前不知道，之后也知道了。” “不过……确实还有别的原因。”林娆犹豫片刻，拧上瓶盖，跟秦惊鸾隐晦地对视一眼，看向缇娜：“我们认识希斯夫人，后来听说你是她在娘家的妹妹……” 她还没说完，但渐渐收了声，因为缇娜的表情不知怎么冷了下来，也挪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们。 她也将水拧上，转身弯下腰将水瓶放进包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冷淡得像她们第一次见面。 “我没有姐姐。自从她选择跟着那个男人走出德尔家的大门，我就没有姐姐了。” 林娆和秦惊鸾双双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缇娜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仍然淡淡地，不像刚才那样放松：“抱歉，提到……不相干的人，我情绪波动有点大。” “既然你今天不太舒服，我们就先到此为止，有空再约。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她又看向林娆，一边说一边将不重的背包甩倒了肩上，林娆和秦惊鸾只能挥了挥手，看着她礼貌地颔首后，拿上一边的外套向外面走去。 “……德尔家还出过什么事，她反应这么大？”秦惊鸾蹙眉，林娆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知道……是我心急了，我一会跟她道个歉。” 秦惊鸾抱起双臂，皱眉盯着她：“说到你……你今天状态不好？怎么回事？明明上午你打比赛的时候还挺好的。” 林娆捂着额头苦笑：“别提了……刚刚出来的时候走到半路上突然头疼得厉害，一下子都快没知觉了……好在被路过的人扶了一把。” 秦惊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会是……” “感觉有点像。”林娆叹了口气，“得快点去要全息训练舱……” “嗯……不能再拖了。”秦惊鸾抬手拉出光脑的屏幕，发消息的时候还是忧心忡忡的：“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再这样下去你这比赛都不用比了。” “唉……感觉它不应该这么容易发作的……”林娆苦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可是这还能有什么诱因……我不会得把它完全压制融合了才行吧？” “有可能，你还是早做准备吧。”秦惊鸾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林娆的光脑忽然响了，她调出屏幕来看了一眼，表情忽然和缓了些，抬手回复消息。 秦惊鸾好奇地看过来一眼，随口问：“怎么了？” 林娆把光屏转过来给她看，指了指上面的名字：“就是刚刚在路边扶了我一把的人……说是个学医的，我加了他联系方式想之后好好谢谢他来着。他问我现在怎么样了，说好好休息。” “司如安……”秦惊鸾眯着眼睛念出上面的名字，点点头：“名字还挺好听的。要好好谢谢他？” “嗯，毕竟当时他在旁边看护我嘛……而且我看他怪面善的。” 林娆耸了耸肩，秦惊鸾挑眉：“面善？” “对，感觉好像像谁……”林娆想了想，无奈地摊手：“但想不起来了。” 第192章 ……我看你也挺面善的 要全息训练舱的事很顺利，罗晋恒从秦惊鸾那里收到这个请求之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问要不要给他们多搞几个。秦惊鸾考虑到酒店房间的大小还是婉拒了，只要了一台放进她们房间。 在训练馆的时候，别人都没有，就林娆用全息训练舱，还是不太好的…… 总之，第二天罗晋恒就让人把训练舱搬过来了，林娆登录上去下了几个副本，很快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头痛好像也发作得越来越少了。 个人赛在开赛后的第九天宣告结束，【富婆和跟班】在前十里榜上有名的是林娆和艾塔。个人赛结束后的仪式上，五位校长和两位在场的上将都分别为前十个人打出了额外的加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帕罗德给她们的分数偏低，并没有额外的理由，他在赛场上即便是当评委，也表现得有些沉默寡言。 辛娜在打分环节结束后宣布个人赛结束，小组赛将于一天后开始。 仪式结束得早，林娆他们回来得也早。离正午还有一点时间，他们也不急着吃午饭，就决定再去训练馆消磨一段时间。林娆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房间，直接去全息训练舱。 她跟队友们告别，一个人回到了酒店的房间。现在有些人去吃饭了，有些人还在外面玩，有些人跟秦惊鸾他们一样去训练馆了，酒店里就显得冷清很多。 林娆刷了一下光脑打开门，进去之后把门关好，随手将外套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她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凉水猛地扑在脸上，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甩着手走出来，听见光脑在响。 林娆弯腰捡起刚刚被她丢在床上的光脑，转身坐了下去，随手调出光屏，看见最顶上弹出了几条消息。 【司如安】：我看见联赛的个人赛比赛结果了，恭喜。 她弯了弯眼睛，打字回复。 【心如止水】：谢谢。正好，你最近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上次照顾我，也当是为我庆功？ 【司如安】：……虽然还是想说不用了，但既然你坚持的话，我今天或者明天都有空。 唔，这件事林娆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是被他拒绝了。不过林娆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她想知道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来的，说不定多和他待一会就能想起来呢。 这种感觉来得奇怪，算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她总觉得这不太对，所以要把不确定因素尽快解决了才好。 这熟悉感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难道说，他有什么特殊能力会让人感到亲近吗？ 林娆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对话框里打字，她觉得可能两者都有，毕竟除了那张脸，他给她的感觉也有点熟悉。 【心如止水】：好诶！那我确定一下时间再告诉你，等我消息\/开心\/开心 【司如安】：好。 【司如安】：话说回来，你这两天怎么样，还有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 【司如安】：看起来不像是常见的病例……冒昧问一下，我可以做记录吗？ 【司如安】：只是记录一下你的各种症状之类的情况，当然，我也会尽量帮你找到解决办法的。 【心如止水】：唔……你们学医的对这种事情很热衷吗？ 【心如止水】：平常倒是没什么问题啦……不过你知道的，我还要参加联赛，再过不久可能就要离开比洛星了。 【心如止水】：至于解决办法，我自己有点头绪，你不用担心我 【司如安】：好吧，既然你这样说的话。 【司如安】：不过，你可以接受这支舒缓药剂吗？毕竟，它来都来了。 【司如安】：[图片] 林娆点开他发来的图片，放大的图片上是一只修长的手，它骨节分明、白皙又柔软，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脉络，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手上正握着一支装着乳白色液体的药剂瓶，瓶身在灯光下折射出白色的光线。 不过，最让林娆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这张图片的背景。 她忽然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跑，随手披上外套就往楼下冲。当她跑进酒店大厅的时候，她转过头四下张望着，终于在窗边的会客区找到了想找的人。 黑发青年坐在窗边，姿态放松而优雅。他在随手翻阅着桌上摆着的杂志，金灿灿的温暖阳光跳跃在他半长的黑发间，也为他的轮廓描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怔怔地停住了脚步，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眼看了过来，与她目光相对时，他微微弯起了眼睛，抬手轻轻一挥。 林娆的瞳孔里映出窗边人的剪影，清晰又模糊。她的脑海里似乎快速闪过什么片段，但是太快了，快得让她根本抓不住。 她很快就回过来神，小跑过去坐在了司如安的对面。青年将刚刚出现在图片上的药剂推过来，清俊的眉眼带了些好奇：“怎么了？刚刚看你好像有点发愣。”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林娆摇了摇头，伸手将药剂拿过来端详。 “哦？是吗。想起来了吗？”青年笑吟吟地看着她，在她没有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神幽深得像森林深处无人问津的幽冷深潭。 “……没有，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林娆轻飘飘地揭过这个话题，她举了举手中的药剂，瞟了一眼对面的青年：“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送这个……还有，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又来找朋友？” “嗯……对。”司如安眨眨眼，微笑着看她，“就是来找朋友，不过这次是找你……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当朋友的话。” 林娆怔了怔，笑起来：“当然不介意。” “那就好。”司如安似乎松了口气，他微扬下巴，眼神落在药剂瓶上，说：“上次跟你道别之后，我回去总是想到你这件事，原本想配点药看看，但是信息太少，怕配不好……” “所以我想着，先给你一支舒缓药剂用着吧。这种药剂能够缓解绝大部分的疼痛，也没什么副作用，药性温和，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娆低头看着药剂瓶，这种药她也喝过，知道司如安说得不假。不过正是因此，她才会觉得更加奇怪。 她的指腹摩挲过瓶子的外壁，似乎是玻璃的材质折射出的耀眼阳光被遮挡了一瞬，又重新显现。她在这种光线下眯了眯眼睛，一边保持着微笑，一边抬头。 “谢谢你……不过，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毕竟，我们在几天前，还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啊。”司如安似乎怔了怔，他认真思索片刻，才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笑容清浅又柔和。 “可能是因为，我也看你挺面善的吧。” 第193章 私生子 或许是看到了林娆有些怔愣的眼神，司如安莞尔：“其实，我觉得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家的妹妹，她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 “……是吗。”林娆摸了摸鼻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指了指司如安放在一边的背包：“那个……好可爱。” 司如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包上的一个毛绒小挂件上。他伸手将它拎过来，取下来端详一阵：“嗯……是她送给我的。” 他递给她看，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笑：“小姑娘就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玩意儿。” 林娆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个毛绒绒的兔子玩偶，只有巴掌大，做得憨态可掬，确实是大多数小朋友都会喜欢的东西，连她看了也有点爱不释手。 但念在这是别人的东西，她只看了几眼，就压制住自己再摸两把的冲动，把它还回去了。 “可爱……我以前好像也有类似的小玩意儿。” “是吗？”司如安把小兔子挂回去，笑着瞥了她一眼，“现在还喜欢吗？” “当然。”林娆振振有词，“没有人可以拒绝毛绒绒呀。” 不知道为什么，司如安眉眼弯弯，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林娆好奇地看着他，他轻咳一声，解释道：“唔，她也说过这样的话，感觉……很可爱？” 林娆笑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嗯哼。”司如安不置可否，他抬起手腕看了眼光脑，询问的目光看向林娆：“现在快到中午了，你要不要去吃饭？” 林娆“啊”了一声，这才一拍手边的扶手，扶着额头无力道：“跟你说着说着忘了时间……我得先回去了。” 她起身想走，又被司如安叫住：“药剂，别忘了。” 林娆又回过身来拿上被她落下的药剂瓶子，她看着药剂思索片刻，随手拿起一边的柜子上放着的饮料，笑眯眯地递给司如安。 “你给了我药剂，那我就借花献佛送你瓶饮料好了……唔，是联赛赞助商友情提供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噢，也不会忘了请你吃饭的，等我消息。” 她眨了眨眼，挥手跟他道别，转身小跑出去。司如安拿着饮料瓶，忽然拿起光脑来发了条消息，又转过头去看已经快要离开他视线范围、进入电梯的女孩。 对方在收到消息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看他，远远跟他挥了挥手。他抬手回应，片刻后听见光脑传来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他打开光脑，看见消息页面对方回复了一条，正落在他刚发出的消息下面。 【如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还是要稍微提醒你一句，饮料别喝多，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成分呢。 【心如止水】：好，医生的话我会听的—— 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随手回复了一个乖巧的表情过去，然后关上了光脑的屏幕。随着光屏的消失，他脸上的表情也变淡了，只留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淡漠笑意。 他盯着眼前的玻璃桌面看了一会儿，忽然探身拿起了刚刚被他放在桌上的饮料瓶。 这瓶饮料包装简单但精美，用的是玻璃瓶，似乎还有些花纹，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看起来是葡萄味的。 他掂了掂瓶子的重量，里面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翻出粼粼的波光，像落了一层碎金。 “这种东西……”青年垂眸打量着瓶子里漂亮的紫色液体，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俊的面容忽然又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只是与林娆在时不同，这次他的笑容里似乎掺上了些许的讽刺。 他没再说什么，随手将瓶子揣进了包里。他的指尖擦过包上挂着的小兔子，毛绒绒的触感引得他略略低头，看见那只小兔子时微微一顿，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直到起身离开的时候，指尖都若有似无地停留在那只小兔子身上。 …… 林娆回到房间，她皱着眉看了眼时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还够她打一局数量非无限的副本，就打算抓紧时间往训练舱里钻。 但是她刚放下光脑，就听见光脑又响了一声，成功止住了她的脚步。 “……怎么都赶着这时候给我发消息？” 她无力地抓了一把头发，还是认命地转了回去，去拿自己的光脑。 毕竟白桦、洛嘉、唐眷都有一段时间没回消息了，而且万一罗晋恒在群里发什么通知呢……唉。 她熟练地打开光脑的消息页面，果不其然在最顶上看到了新消息的通知。不过看清楚id的时候，她睁大眼睛，急急忙忙地点进去。 【洛嘉老师】：我在……抱歉，这几天没顾得上回消息。 【洛嘉老师】：听说联赛出成绩了？怎么样？ 【心如止水】：妈呀洛嘉老师你终于回了！！！！！ 【心如止水】：你不知道我们多想你呜呜呜呜呜呜—— 【心如止水】：个人赛刚结束，已经出成绩了，我跟艾塔是第五和第四，都是前十\/得意\/得意\/得意 【心如止水】：你们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眷哥呢？ 【洛嘉老师】：那就好，恭喜。 【洛嘉老师】：我们这里……还好，还算顺利。这里帕罗德确实常来，我们在找以前他常去的疗养院的人。 【洛嘉老师】：唐眷也很好，不用担心。 【洛嘉老师】：对了，关于你前几天给我发的缇娜·德尔的事情，我这里有一点东西可以告诉你。 【洛嘉老师】：你知道帕罗德在当上家主之前的身份吗？ 【心如止水】：不知道啊……我知道他开始他就是家主了，好像也没人提他以前怎么样 【洛嘉老师】：嗯，因为他是私生子。 【心如止水】：啊？？？？？ 【洛嘉老师】：他在当上家主之前，是希斯家家主的私生子，原本也不是他来继承家主之位的，不过正统继承人因病暴毙，当时的家主，也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加缪·希斯也慢慢卧病在床，他才掌权成为希斯家的新一任家主。 第194章 有空还是查查吧 【心如止水】：我的天哪……怪不得没人说，都当上家主了谁还敢说他以前是私生子的事…… 【洛嘉老师】：嗯。至于缇娜·德尔和她的姐姐薇娜·德尔……薇娜跟缇娜的年龄差得不小，薇娜当时体弱多病，一直养在德尔家里，后来德尔家才有了天资出众的小女儿缇娜。 【洛嘉老师】：在缇娜年纪还不大的时候，薇娜应该是跟当时还是私生子少爷的帕罗德私奔了，这件事在当时是一桩丑闻，所以德尔家对此闭口不提，瞒得很紧。 【洛嘉老师】：我听说缇娜和薇娜以前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我想缇娜可能是因为薇娜放弃他们跟帕罗德离开的举动刺激到她了，所以她也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姐姐。 【心如止水】：……好吧，原来如此 【心如止水】：这样说的话，薇娜·德尔就是后来的希斯夫人，她真的就因为私奔所以连自己娘家的姓名都舍去啦？ 这里的贵族夫人是可以保留自己的姓氏的，不过有些人喜欢被称呼娘家的姓，有些人喜欢被称呼夫家的姓，这就因人而异了。 不过就算是被称呼夫家的姓，她的全名里也会保留自己原有的姓氏，不像希斯夫人，除了这么一个“希斯夫人”的称号，别的几乎什么也没有。 【洛嘉老师】：也许吧，贵族里有的是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家伙，如果德尔家深以为耻，也有可能将她逐出家族，剥夺她的姓氏。 【洛嘉老师】：好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快去吧，我这边有点事，有空再说。 【心如止水】：诶？好吧，那你们都注意安全…… 【洛嘉老师】：知道了，你也是。 【心如止水】：\/拜拜\/拜拜 林娆长舒一口气，放下光脑，恰好这时门被打开了，秦惊鸾等人鱼贯而入，看到她的时候举了举手中的袋子：“喏，今天正好有你喜欢吃的菜，顺手给你带回来了。” “好诶！”林娆探头看了看里面的饭盒，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啊……果然是这个味道……啊对了，我刚刚跟洛嘉老师通完消息，有点希斯夫人的事跟你们说。” “希斯夫人？”秦惊鸾有些讶异，她身后克伦和璨璨、青绻一起走出来，璨璨和青绻三两步就窜回了林娆身边，克伦倒是不紧不慢地，听见林娆的话后微微挑眉，露出点笑容：“看来他们找到了点好东西？” “嗯哼。”林娆不置可否，她顺手揉了两把身边狐狸和金毛少年的头发，按照惯例跟朋友们围坐在桌子前，阿韶和青绻坐在了她旁边。 【富婆和跟班】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饭桌上的氛围轻松又愉快。林娆把这事讲出来，一贯喜欢听八卦的游如梦眼睛都噌一下地亮了：“什么？！竟然是私生子出身？” “嚯，这还真看不出来。”科洛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私生子……难不成加缪的病还有他的一份功劳？我看小说都这么写的……哎！你别抢我红烧肉！” 他说着说着看见萧寻要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走，立刻嚷嚷起来，上筷子就拦。 结果还是萧寻手快一步，一下子把它丢进嘴里，这最后一块红烧肉光荣地牺牲在他嘴里。 “要我说你还是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萧寻一边咀嚼一边有点含糊不清地说，他瞥了科洛一眼，又看向林娆和艾塔。 “不过我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他这个人怪小心眼的，个人赛最后居然给你们俩故意压分。” “哈，你还耿耿于怀呢？”林娆乐了，萧寻耸耸肩，面无表情：“没办法，他小心眼不一定是真的，我小心眼一定是真的。” “挺好的，奖励你一块鸡心。”林娆清了清嗓子，用公筷给萧寻夹了块鸡心，秦惊鸾揶揄：“你少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丢给别人噢。” 林娆振振有词：“哪有，我这是犒劳队员，虽然我不喜欢吃是事实，但是萧寻也确实喜欢吃鸡心啊，对吧？” 她看向萧寻，后者好像有点无奈的样子，但还是点头承认：“虽然但是……嗯。” “而且，资源合理分配已经成为我们的优良传统了。”林娆侧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正在给郗鹊夹青菜的游如梦，游如梦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装作没听见。 “好好好，说不过你……”秦惊鸾失笑，并给林娆夹了块鱼。 “话说回来，你的头疼怎么样了？”海伦也凑热闹夹了块鱼过来，顺带问起林娆头疼的事。林娆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有了训练舱之后好多了。” “那就好，小组赛快开始了，你可不好不在状态。” 海伦稍稍松了口气，林娆笑着宽慰她：“没事，实在不行我多泡泡训练舱……哦对了，说到这个，”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从后面的台子上拿起中午从司如安那里拿回来的药剂瓶，递给海伦。 “这是之前那个司如安给我的，你看看。” “司如安？”海伦有些惊讶，她将药剂瓶举起来端详了一阵子，又打开闻了闻，过了一会儿才把它还给林娆，“是舒缓药剂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感觉比市面上常见的效果还要好一点。” “他怎么来了？专门给你送东西？”贺瓷皱了皱眉，司如安的事林娆和他们说过，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和林娆应该就是一面之缘吧？ 林娆耸肩：“我中午原本想进训练舱的，但是收到了他的消息，发现他人就在酒店大厅，下去之后他就给了我这个。” “他是不是有点……”科洛看着药剂瓶，眼神一言难尽，“太好人了？真的假的？” 林娆叹了一声，摇头：“不清楚。如果他没骗我，那么我们两个就是互相看对方面善，这要是真的可太有缘了……” 她啧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保险起见，有空还是查查吧。” 郗鹊应了一声，也瞥了一眼那个药剂瓶：“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第195章 那就来试试呗 个人赛后、小组赛前的这一天很快就过了，那天中午吃完饭后，下午剩下的时间全被林娆他们用来训练，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晚上罗晋恒来过一次，问他们训练舱用的是否还顺手，顺便给他们讲了一下小组赛的规则。 其实跟个人赛也没什么相差太多的地方，顶多就是上擂台的人多了一个，两人组队，四人对决，晋级之后可以增加一个队员，直到最后一轮两个队伍分出胜负。 罗晋恒说，这一轮的预计消耗时间比个人赛要短一些，因为每一场上去的人都会变多，而有很多队伍虽然有“队伍”的名头，但是互相之间的配合却不怎么样，1+1最多也就等于2。 至于他们……科洛问起来的时候，罗晋恒只微微一笑，说：“这个，你们上了擂台打几场就感受到了。” 总之，第二天上午，【富婆和跟班】全员到齐，在比赛场馆内排排坐参加完了小组赛的开幕式，下午就是林娆和贺瓷一组的比赛，所以他们下午也没回酒店，打算等林娆和贺瓷比完再一起走。 “你们这次对手谁来着？”坐在观众席上，游如梦不知道跟郗鹊说了什么，转头伸手拍了拍林娆的肩。林娆调出自己光脑上的通知，给她念名字：“崔晗和……关风亭。” 游如梦又缩回去了，过了一会又转过头来小声嘀咕：“小喜鹊的名单上都没有她们，之前也没听过，应该没问题吧？” 科洛听到了，摇了摇手指：“哎呀，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场的可是我们副队和控场无压力的瓷姐诶。” “还不是怕出现上回你那种情况？”游如梦“嘁”了一声，皱起鼻子：“这些人也太能藏了，根本分不出来。” “没事，经过上次厉严的事，他们要发力也得是团体赛了。”贺瓷安慰她，林娆看了看时间，拉了拉贺瓷的袖子：“瓷瓷，走了，快到时间了。” 贺瓷应了一声，两个人连着克伦和璨璨起身，小心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去了候场区。 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等着了，林娆和贺瓷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眼熟的人。 “一会看情况配合就好了，没问题的。”林娆拍了拍贺瓷的手，转头叮嘱璨璨和克伦，“盾主要加在瓷瓷身上，我能顶着，克伦上场就用能力。” “好。”克伦点点头，璨璨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被她安抚地揉揉脑袋。 “其他也没什么要注意的，正常发挥就可以，不过最好速战速决，没必要隐藏实力。” 林娆转头望了望场上，恰好听到自己和贺瓷的编号被念了出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跟随指引上场。 他们站到明亮灯光下的时候，对方也在同一时间到场。两边互相礼貌地颔首致意，随即抬起头来，都在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方。 对面也是两个女孩，一个高一些，身材匀称修长，体态舒展而优雅；另一个则要矮一点，身形娇小，看起来似乎有些腼腆，目光跟林娆对视的时候，受惊一般挪了开去。 她的脚边还有一只端坐着的猞猁，它耳尖的两撮黑毛恰好够到她的腰际。它橙黄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在林娆身边的克伦，林娆都能察觉到它显而易见的警惕。 嗯……情有可原，她之前听说过，猞猁的天敌就是虎、豹等猛兽来着。 林娆的目光再度回到对面的两个女孩身上，她的视线跟高个子女孩交汇，双方的目光都同时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高一点的那个叫崔晗，矮一点的那个是关风亭。 唔，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在赛场上跟生灵者遇见……不对，那只猞猁还没有化形，还不算生灵体，关风亭目前也只能算是生灵系的学生。 准备的时间快要结束了，林娆跟贺瓷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做好准备。对面的关风亭后退一步，猞猁站了起来，略略伏低身子，喉咙里似乎滚出了威胁的低吼。崔晗则上前一步，右手一甩，一条精神力凝聚的长鞭被她握在手中。 “三、二、一，开始。” 机械的女声落下的一刹那，长长的鞭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呼啸着抽了过来。林娆和贺瓷向两边一躲，贺瓷手臂上的青衿藤骤然暴涨，四五条藤蔓从它身上延伸出来，像鞭子一样重重地抽了回去。 林娆这边也没闲着，来之前克伦已经提醒过她，为了避免再出现之前像他一样的情况出现，有生命体在场的时候，林娆最好还是小心使用精神力，免得再被什么新的生命体缠上…… 平常或许没什么问题，但这是比赛，关注的人那么多，有心人如果想要探究的话，指不定会挖出点什么，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那只猞猁低吼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虽然它之前表现得非常警惕，但是真要到开打的时候，它竟然似乎一点也不怵克伦，锋利的爪子眼看着就要抓到克伦的眼睛。 克伦却不紧不慢，他甚至不躲，就那么不闪不避地站在那里，一股精神力从他身上猛然扩散出去，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面散发着浅淡金光的盾精准地挡在了他的面前，猞猁重重地撞在了盾上。 “你也别光看着啊。”璨璨看着克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手一扬，旁边正在牵制崔晗的贺瓷身上陡然多了一层浅金色的光盾。 “它竟然不怕我。”克伦摊手，低头看着刚爬起来的猞猁，若有所思，“是我的样子不够威武？算了。” 他轻叹一声，看了一眼正冲向关风亭的林娆，身形很快变化成猎豹的模样，跟猞猁撕咬在一起。 林娆正要去解决躲在最后方的关风亭，斜刺里忽然跳出一道细细的黑影，她折腰闪过对方的鞭子，抬眼就看见崔晗用精神力凝聚成刃斩断身上的藤蔓，冷冷地看着她，重新成型的长鞭在地上挥出“啪”的一声响。 “……你确定要跟我打？” 林娆越过她看了一眼她身后似乎有些瑟瑟发抖的关风亭，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崔晗甩了甩手，鞭子甩在空气中发出一声爆响。 “当然，我知道这局赢不了，你们的实力都很好。不过这次是我们吃亏，下次可未必。” 崔晗似乎认为是配队的问题，毕竟明面上看来，林娆这边两个人加上两个已经化形的生命体，等于四个人，而她们那边只有两个人，加上一个还没化形的生命体。 这种差距，显而易见，估计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单人实力…… 崔晗扬了扬下巴：“我们都是s级的精神力，如果是我和你打单人擂台，结果尚未可知。” 林娆轻笑一声，她摸了摸鼻尖，站直身子微微一笑：“好啊，那就来试试呗。” 第196章 ……应该是不会的 林娆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一道鞭影就如蛇一般迎面甩了过来。林娆侧身闪避，那鞭子的尾端却竟然像长了眼睛一样拐了个弯，迅疾地缠绕上林娆的手腕。 林娆眉梢一挑，在崔晗发力把她拽过去的前一刻反手抓住了鞭子，另一只空着的手眨眼间凝聚出一道弯镰一般的宽刃，手起刀落就将鞭子从中砍断。 精神力凝聚成的鞭子被蛮力破坏，崔晗受到反噬，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皱了皱眉，但她反应也快，借着后退的半步在地上一蹬，转瞬间又闪至林娆跟前，劈手就要砍向她的脖颈。 林娆一矮身从她身侧转到了后方，屈肘下砍，被崔晗抬臂挡住。林娆刚要追击，就看见崔晗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眼睛微微瞪大，瞳孔收缩，看起来有点气急败坏：“你们……！” 林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贺瓷向关风亭出手了，猞猁那边有克伦和璨璨，崔晗又在她这里脱不开身，贺瓷有子衿傍身，要放倒那个女孩应该是轻而易举。 “不好意思咯，虽然说我们是单挑没错，但是也不能凭我们单挑的结果来定成绩对吧？”林娆笑吟吟地说，“这可是小组赛。” 伴随着她的话，林娆猛地旋身屈膝，重重顶在崔晗的腹部，崔晗疼得咬牙，却不再看她一眼，精神力凝聚成的形状隐约的刀刃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砍向快要把关风亭捆起来的藤蔓。 关风亭只勉力凝聚出了一面盾牌挡在前面，崔晗为她砍去了大部分的藤蔓，剩下的零星两根却仍然劈向她。她躲闪不及，也凝聚不出刀刃的形状，毫无悬念地被捆住了手臂。 崔晗来不及救她，但也没来得及做其他的事。因为林娆趁着刚刚的机会已经摸到了她的背后，她只来得及感受到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就眼前一花，被人用膝盖压着抵在了地上。 “……崔晗！” 几乎是与此同时，柔弱的少女声音忽然爆发，一股精神力波动隐约扩散出来，林娆在接触到的瞬间几乎眼前一黑，黏腻、湿冷的恶心感顺着她的脊柱向上悄无声息地攀爬……在某个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随后，她的喉头一甜，腥味弥漫在口腔里，青灰色的噪点铺天盖地地充斥着她的视网膜，头部的疼痛几乎要把她撕裂。 ……但这都只是一瞬间。 下一瞬，她惊疑不定地眨了眨眼，眼前仍是被自己压着的崔晗，手上、或者别的地方也没有血迹，她的眼前一片清明，没有青灰色的噪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猛地抬头盯住了被捆着的少女，后者似乎处在精神力爆发之后的虚弱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 感受到林娆的视线，她也稍稍抬起头来，远远地与林娆对视。她们的视线只接触了片刻，关风亭就有些瑟缩地挪开了视线，眼神里盈着隐约的惊惧。 看起来很正常，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腼腆内向的女孩。 林娆抿了抿唇，她收敛情绪拍了拍崔晗的后背，崔晗浑身一僵，不情不愿地打出了认输的手势，关风亭也没再坚持。 机械女声宣布了比赛结果，克伦放开被死死压制住的猞猁，变回人形站在林娆身边。璨璨和另一边的贺瓷也围拢过来，双方互相鞠躬致意，才各自离开擂台。 走之前，林娆回头看了一眼，关风亭正在和崔晗侧头说着什么，崔晗的侧脸上表情严肃，而关风亭稍稍低着脑袋，似乎在受训。 “怎么了？” 贺瓷注意到她的视线，也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林娆捻了捻指尖，转头看了一眼面无异色的贺瓷和自己的两个生命体，轻轻摇头：“……没什么，走吧。” …… 回到酒店，林娆先去冲了个澡。 她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面前，长发披散下来，黑色长发的发尾泛着些微的银白。她直视着镜子里自己的双眼，那双琉璃一般的浅黑色眼瞳被镜子反射出的灯光映亮，显得更加剔透而晶莹。 林娆靠近了镜子，鼻尖几乎要贴到镜面。镜子散发出的隐约寒气幽然地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继续盯着自己的眼睛，这次，她试图引动一些身体里奇异的力量。 她披散下来的黑发发尾慢慢延展伸长，长到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膝盖、她的脚踝，逶迤成满地的银白。她的肌肤表面从四肢开始染上浅淡的灰白色，像披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 而这层纱衣上蔓延着颜色略深的纹路，从她的指尖到她的手肘、她的手臂、她的肩颈……到最后，她的全身几乎都覆盖上了那一层浅浅的灰白。 她就像一尊石膏像，有种冰冷的、死寂的、诡异的美感。 她的视线从镜中自己的身体上再度移回到自己的眼睛上，这时，她能看到自己眼中渐渐翻涌起来的浓黑色，从瞳孔中心向外扩散，但遇到眼白区域的时候就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不得寸进，只能在黑与白的边界线上翻腾出一点小小的水花。 “明明……没那么容易失控。”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肌理分明、骨肉匀称的手掌上五指缓慢地紧握，肌肤上大理石一样的纹路也慢慢地活动起来，像短暂地拥有了生命。 林娆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地放下了手。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转头看向卫生间的门口。 开门的是艾塔，只有她一个。她显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娆满地柔软的银白发丝和她灰白的肤色怔愣着。 林娆疑惑地看着她，喊了她一声：“怎么了？” 艾塔回过神来，她抿唇，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迟疑：“你这是……” 林娆“啊”了一声，轻飘飘地回答：“我在看我会不会发作。” 她开始收回自己的能力，银白色的发丝渐渐回缩，她体表的灰白色和纹路也渐渐地消退，重新露出光滑白皙的肌肤。 林娆回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瞳仁中那翻滚的黑色渐渐归于平静，浓黑的颜色褪去，她的眼睛重新变成略浅的、在光亮中会变得剔透的浅黑色。 “看起来……应该是不会的。” 第197章 时候到了 出于礼貌，艾塔移开了视线，她轻轻舒了口气，解释：“听你在里面很久都没有声音，怕你突然发作所以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林娆应了一声，艾塔退出去关上门，听见里面重新传来水声，才蹙着眉头回到客厅。 男孩们已经回房了，这里剩下的只有秦惊鸾她们。看见艾塔走过来，秦惊鸾打量着她的神色，问：“怎么了，她没事吧？” 艾塔先是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动作忽然一顿，又抬眼看向贺瓷：“你们今天上擂台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情况吗？” 贺瓷怔了怔，她仔细回忆一番，迟疑地摇头：“应该没有……” 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描述了一下战斗时的情景：“……娆娆牵制住崔晗，我去解决关风亭……最后崔晗被摁倒在地上的时候，关风亭情急之下爆发了精神力，不过时间很短，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她就力竭了。” 艾塔调出今天擂台的回放视频，关掉成片成片的弹幕开始从头观看，剩下的几个人包括阿韶她们也围了过来，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光屏。 播放到最后的时候，艾塔忽然暂停了播放，指尖点了点屏幕上正压着崔晗的林娆：“这里她好像愣了一下，是因为关风亭的精神力爆发吗？” 贺瓷看了一眼，不确定地轻嘶一声：“……应该是，没有别的原因了。” 海伦直接伸手将视频回退了一点，再点播放，这下屏幕中从关风亭身上扩散出来的精神力轮廓她们都看到了。 几乎是在那有点模糊的轮廓接触到林娆的一瞬间，林娆的动作就出现了停滞，但是这不过是短短十几秒的事，如果不留心的话，或许会直接忽略过林娆的这一点小小的异常。 毕竟这是一次精神力爆发，或多或少都会带来点影响，被波及到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比如旁边的贺瓷，动作也出现了迟缓，不过比林娆时间短一些。 “精神力轮廓有点模糊……”秦惊鸾皱着眉，游如梦提出异议：“可是我们都能看见它是模糊的……” 也对，林娆之前说的那种情况，是只有她能看见别人精神力的异常。 “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法确定。”海伦盯着屏幕里身形娇小的关风亭，“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她精神力的特质能力还是……别的原因。” 女孩们面面相觑，陷入一阵沉默。 不过没过多久，艾塔就向贺瓷提出了新的问题：“你接触到她爆发的精神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贺瓷怔了怔，随即蹙眉：“……不舒服。虽然时间很短，她的精神力不算强，但是那一瞬间感觉很恶心，好像被什么湿冷又黏腻的东西缠上了……” 她抱着双臂，表情多多少少流露出了一些嫌恶。 艾塔刚要说话，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林娆穿着浴袍走出来，看见围在一起的队友们愣了愣：“你们在干嘛？” 秦惊鸾上下打量她一眼，感觉她现在还算正常，松了口气：“在说关风亭……你今天在擂台上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 “啊？”林娆迷惑地看着她，艾塔把光屏展示给她，她看了一眼，忽然“噢”了一声，说：“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关风亭她爆发精神力的时候，我感觉有点恶心，然后好像发作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了点不确定：“但是又好像没有……就是有那个感觉，但是很快，我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幻觉。” “所以我才想知道我会不会很容易控制不住。”林娆耸了耸肩，有些抱歉地看向艾塔：“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艾塔摇了摇头：“没有，你没事就好。所以结果怎么样？” 林娆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浴袍，随口说：“应该没那么容易。刚刚我把那一半的能力用了一下……艾塔看见了，用了很多，不过我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她想了想：“接触到别人的精神力应该也不至于才对……这两天我打过的擂台不止这一场。” “那你当时算是发作了没有……？”郗鹊有点迟疑，林娆也不能确定，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不知道。” 毕竟她当时确实有那种感觉，头疼得快要撕裂了，但是回过神来什么都没发生……看起来。 “算了，我还是乖乖去泡训练场吧。” 林娆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看了一眼时间，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队友：“你们怎么说，打算做什么？” 剩下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秦惊鸾叹气，说：“我们还是去训练吧，休息也休息够了……阿韶也来吧，让布丁她们陪你也练练，虽然你的能力挺好用的，不过碰上这种要打架的场合还是有点难办。” 阿韶眨眨眼，乖巧地走过去。林娆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脸颊：“行，那你们去吧，我一会儿换身衣服就躺训练舱了。” “好，那你自己待着注意点，我们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秦惊鸾叮嘱了一句，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林娆打了个招呼，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林娆在最后一个人走出去之后关上门，按着秦惊鸾的话把门锁上。落锁的咔哒一声响过之后，屋子里就安静下来，林娆隐约听见秦惊鸾她们去叫隔壁的萧寻等人。 等到她们都走了，林娆从门后站直身子，回去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她走到窗边，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带进了一些隐约的烟火气息。 她舒出一口气，将窗关上，打算转身去训练舱那里，但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爆发开来，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失手打翻了桌上已经空了的饮料瓶。 玻璃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又淅沥的爆裂声，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在地上撒成狼藉的一片。 林娆跌倒在碎片上，裸露出来的手上被割出点点的血痕，甚至有碎片溅起来划伤了她的脸颊，显出细细的一条血痕。 但是她毫无察觉。她被剧烈的疼痛支配着，眼前一片灰暗，只有青灰色的噪点如附骨之疽一般闪烁在她眼前。 她靠着身后的矮桌喘息着，呼吸虚弱而清浅，她的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让她发不出声音。 终于，她无力地滑倒在地，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几乎和她的心跳声一样……谁都听不见。 在她呼吸渐渐微弱下去的同时，一直维持着的精神力屏障也在变弱，直到某个瞬间轰然破碎。 窗户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响，随后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黑衣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从窗外落入屋内，他静默地半跪在林娆身前，垂眸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她脸颊、手上的血痕。 他似乎轻轻叹了一声，随后轻按了一下耳朵里塞着的耳麦，低声说：“时候到了，让她去吧。” 第198章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吧 耳麦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黑衣男人哂笑一声，眼里却没什么笑意。等到对方没了声音，他脸上的表情就淡漠下来，他随手将耳麦关掉，重新审视起地面上的女孩。 林娆显然非常难受，她侧躺在一片玻璃碎片上蜷缩着，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到近乎惨白，这让她脸颊上的殷红血痕显得更加醒目而刺眼。 “……唉。” 他又叹了一声，指腹轻轻拭过林娆脸上的血痕，带出一条并不明显的发红痕迹。林娆仿佛完全无知无觉，没有一点动作。 “又搞成这副狼狈样子了。” 他随手将手中的长柄伞搁在一边，探身小心地扶起林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放在了一边柔软的小沙发上。随后他将自己半长的黑发随意地捋到肩后，开始熟练地打扫起地上的一片狼藉。 玻璃碎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被他扫在一起，倒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他抱着双臂端详着刚刚被林娆撞得有些歪了的桌子，思索片刻，又将它摆正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沙发上的女孩依然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样，听不见呼吸、听不见心跳，也看不出来任何的生命体征。 他站在原地侧头看了她一会儿，拿起一边的长柄伞，抱着伞在小沙发边上盘腿坐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打开耳麦，触摸到某个感应器。 “怎么样，还有多久？” “很快的……虽然和那个不能比，但是在这一方面她要在行得多。” 对面传来懒散的男声，语调听起来轻松又愉快。 “你那边怎么样了？” “都收拾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他转头瞥了一眼少女苍白的面容，平静地移开视线：“按照诱发剂一直以来的剂量，她醒来之后应该也不会记得什么。” “她能记得什么？按照那个剂量，她现在应该跟死了一样吧？”对面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每天一点也足够累积起来了。也就是她基因序列高承受得住，换了别的实验体早就反噬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一个小姑娘？”对面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中缠上了点疑惑，“我们实验室是想回收她，但是可不想要一个已经废了的实验体。” “不知道，这个你要问的话，得问我们首领。”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谁又惹着你了？你心情不好？” 他没应答，片刻后才轻笑：“……是吗？你要不要猜猜？” 对面的人“嘁”了一声，似乎有点不耐烦：“谁乐意猜一个疯子，你比谁变脸都快……喏，她差不多结束了，你可以回来了。”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中断耳麦的通讯，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后，耳麦里彻底安静下来。他偏头看向身后躺着的女孩，片刻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从空间钮里拿出一瓶药剂，瓶子里棕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在瓶中发出隐约的水声。他垂眸看着药剂瓶，随后半跪下来动作轻柔地扶起林娆，打开药剂瓶的盖子，给她一点点喂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没有意识，也不好吞咽什么，喂药期间有棕色的药汁从她的嘴角溢出，他耐心地一点点擦去，直到她喝完最后一点。 他将她小心放倒，半跪在小沙发边等待着。过了大约一两分钟，她的眼皮开始微微颤动，呼吸声也渐渐变得明显而平稳，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吧。” 他轻声说，林娆没听见，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拿上长柄伞走到窗边，攀上窗台，柔软的纱帘被风吹了起来，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 他只回头望了一眼，就不再停留，纱帘再一次扬起又落下的时候，黑衣男人仿佛日出后叶上的露珠蒸发，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房间里，似乎一切如常。 …… 林娆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不过其实她也有点分不清，因为她的意识昏沉得厉害，一会感觉自己好像沉在温暖的水里，一会感觉自己好像从高空坠落，一会又感觉她其实只是在某个柔软又狭小的地方睡了一觉。 所以……她到底在做什么？ 睁开眼的时候，林娆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迷茫地怔愣着，试图回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记忆里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在窗边，正打算去训练舱，结果头痛得猝不及防，再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不，她还保有一点意识，只不过浑浑噩噩，就像曾经跟奥康对战的时候，身体被另一半控制的时候。 惟一的区别是，那一次她虽然意识昏沉，但是偶尔能看见身体在做什么，在攻击、抵抗、还是别的什么，但这次她的视野一片黑暗……或者说，一片光怪陆离的模糊光影，她分不清，也什么都看不见。 等一下……窗户是开着的吗？ 她的视线落在窗边扬起的纱帘上，眼瞳中映出柔软的轻纱剪影。 她记得自己是关了窗的……还是没关？ 她不确定地咬唇，发现自己在发作前后的记忆一片模糊。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熟悉的说笑声。林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门被推开，才有些迟钝地转头，对上秦惊鸾有些错愕的视线。 “娆娆？你怎么……” 她话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她快步走近，俯身端详着林娆的脸色，皱眉：“是不是又发作了？” 后面的艾塔他们紧跟着进来了，发觉到有什么不对，也都围了过来。艾塔垂眸盯着她，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脸色怎么比之前几次还差？” 看到林娆苍白的面容时，几个人都怔了一下，阿韶和璨璨、青绻匆匆忙忙地挤进来挨在她身边，担忧地望着她；克伦紧随其后，半跪在小沙发边皱了皱眉，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很痛吗？我们感知不到你。” 第199章 ……之后可能不来了? 一般这种时候，因为林娆的意识在和另一半的意识互相压制、互相吞噬，所以她跟他们之间的联系会悄无声息地变弱，而他们甚至察觉不到。 因为这相当于是林娆单方面屏蔽了与他们的链接，而不是切断，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链接的存在，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无法感知到林娆的情况。 林娆扶着额头隐忍地吸气，但还是摇了摇头，安抚道：“已经没事了，我现在不是醒了么。” 她稳了稳心神，那种长睡醒来之后微妙的不真实感在看到队友们的时候渐渐消退，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这次可能是比之前要严重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娆挨个摸摸自家生命体的脑袋，连克伦也没放过，克伦虽然是青年模样，倒是也坦然受之，甚至连豹耳都主动显露出来，乖乖地任她抚摸。 林娆一边忙着安抚自家的生命体，一边抬头跟队友们解释情况：“发作的时候还是和之前一样很突然，你们走之后我就想去训练舱来着，结果突然就发作了。” “然后我好像晕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刚才，我刚醒，你们就回来了。” “我们大概出去了两个小时……你都在昏迷？” 萧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光脑，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林娆怔了怔，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我都没看时间。” “……算了，先不说那个，这次情况怎么样？” 秦惊鸾拉住她的手看了看，转头叫海伦上前面来，林娆乖乖地按照海伦的指示配合她的检查，在动作的间隙回答秦惊鸾的问题。 “这次跟前几次不太一样，我不能确定。” 之前发作的时候其实就相当于她和另一半的意识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般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只要她成功挨过那一阵剧痛、压制住对方，就能恢复意识，并且跟那一半的融合度也会提高。 但是这次持续的时间太长，她的意识也不清醒，到最后不知是麻木还是怎么的，几乎都感受不到疼痛了，所以她也不清楚这算不算成功抗住了这一次。 “粗略看没什么问题……”海伦轻嘶一声，“那你要不要试试用一下能力，体会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林娆思索片刻，抬起手臂，一层灰白色连带着深灰色的纹路迅速在她的肌肤表面蔓延开。 不同于上次在镜子前的浅浅一层，这次她把力量都集中在了手臂上，所以灰白色变得凝实许多，肌肤原本的颜色逐渐被覆盖。 游如梦试探着伸手，林娆直接把手臂往她跟前送了送，她就如愿以偿地戳了戳，发出惊呼：“好硬……！” 现在林娆的手臂是确确实实跟石头一样了，冰冷又坚硬，可能石头都不一定有她的手臂坚固。 “唔……要不要试试那个？” 林娆盯着游如梦，忽然晃了晃指尖，游如梦愣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可以……？” 她对上了林娆的眼睛，然后忽然怔住了。 林娆眼中灰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地从瞳孔中心向外扩散，浓郁的黑色不断的翻滚，夹杂着灰白色缭绕在她瞳孔周围，仿佛一个旋涡，牢牢地吸住了游如梦的视线。 秦惊鸾几个默默地让开了，游如梦僵了一会儿，慢慢地站了起来，转了个身，面向离她最近的郗鹊。 郗鹊瞥了一眼林娆，手忽然被拉住了，她有些惊讶地回头，看见游如梦拉着自己的手，走近了些，又抱住她的手臂。 她的动作跟平常一样自然，毫无凝滞之感，表情也并不僵硬，仍然带着些许微笑，只是眼神不似以往灵动，有些直勾勾的。 “好了，别逗她了。” 秦惊鸾清了清嗓子，游如梦的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张牙舞爪地扑到了林娆跟前：“娆娆姐你偷袭！” 林娆笑着躲开：“你答应了嘛……” 止住了游如梦的闹腾，林娆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站起来，秦惊鸾扬了扬下巴：“怎么样？” 林娆瞥了一眼游如梦，眼神微微亮了起来，但神色有些微妙的古怪：“……融合好像，确实是更进一步了。” 科洛松了口气：“还算是好事……？那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不会是进入一个新阶段了吧？” “也许吧。”林娆耸肩，她从小沙发上起来，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不过这要是在擂台上突然发作可不行……如果能控制就好了。” “难不成我要完全和它融合才能不出现这种情况？”她喃喃自语，“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秦惊鸾也有点头疼，不过下一秒她就想起来原本要说的事，叫住了林娆：“说起来，罗老师说已经有人在向他试探我们了。” “啊？”林娆怔了怔，“都是谁？” “那缇瓦家、拜罗家、法洛斯家……几个贵族，想招揽我们做什么贵族护卫吧。”秦惊鸾想了想，数出几个名字，“不过还有军区的。” “嗯，第二军区来问了。”萧寻接话，目光不自觉地往艾塔身上偏了偏，“听说是艾克上将亲自来问的。” 艾塔抿唇，脸上没什么表情：“算他有眼光。” 林娆跟她相处久了，知道她这会儿是憋着一口气闹别扭。她自尊心很强，很骄傲，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能猜一猜，林娆知道她在跟这个哥哥较劲。 就是不知道艾克上将那边什么态度，不过目前来看应该是还不错的。 “第五军区没人来吗？” 她喝了口水，秦惊鸾摇头：“目前还没有呢，不过联赛才过去差不多一半，不用着急。” “行吧……白桦老师也有一阵没联系了。”林娆忽然想起来去了第五军区的白桦，有些夸张地叹气：“唉……现在真是四散飘零，就咱们还在一块了。” “别演。”秦惊鸾笑骂了一句，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旁边科洛“咦”了一声，于是又跟林娆一起转过头去：“怎么了？” 科洛抬头，递来一言难尽的目光，这下连艾塔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萧寻直接拍了他一巴掌，催他把光屏投放出来。 散发着光芒的半透明屏幕横展在眼前，上面似乎是哪里的评论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林娆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在看到某个关键句的时候怔愣一下，发出错愕的声音：“啊？” “帕罗德……之后可能不来了？什么意思？” 第200章 她也是 她没得到回应，队友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帕罗德作为军区上将，来都来了，突然要走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前线吃紧，他要回去处理军情？ 这么紧急吗？ “哎哎哎有人说了，看看。” 游如梦忽然急急忙忙地招呼两声，他们把注意力又放在新弹出来的消息上，看了半天才看出点东西。 “……身体不好？真的假的？” 游如梦头一个表示怀疑：“他明明看上去还挺生龙活虎……呃，还挺硬朗的？” “就是说啊。”科洛附和，“谁说的他有病？” 萧寻挑眉：“嗯哼。” 科洛疑惑地回头：“你嗯哼啥……”话说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了，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就你最记仇！” 海伦在混乱中向萧寻竖起了鼓励的大拇指，悄悄说：“继续保持！” 林娆他们倒是没注意这边的互动，正在努力地从乱七八糟的评论区里找有用的信息，结果找了半天都没说别的，看起来像条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算了，不关我们事……反正也不指望去第四军区。” 林娆过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她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喊郗鹊：“小喜鹊，关风亭的资料你能查查吗？” “好的。”郗鹊应下来，顺便跟她说了之前司如安的事情：“司如安那里暂时没什么问题，你告诉我的学校我也查过了，确实有他这个人，别的地方也没什么疑点。” “唔，那好，辛苦啦。”林娆若有所思地揪着自己的发尾，目光落在一边的柜台上放着的乳白色药剂瓶上，这是司如安给她的那一瓶，她还一直没喝。 “好了好了，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艾塔和萧寻上擂台，你们小心点。”秦惊鸾拍了拍手，把队员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战绩都还很不错，继续保持，我们的重点在团体赛。” 他们这个队伍各司其职，虽然各自之间配合也很好，但总要合为一体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个人的作用。等到团体赛，就是他们真正的主场了。 他们齐声应和，男孩们各自道别，转头回隔壁房间了，林娆她们则各自洗漱、换衣服，准备睡觉。 游如梦还在看光脑，林娆换上睡衣，看了一眼她纠结着的表情，悄悄地摸到她背后，然后一下子扑到了她身上，吓得她一声大叫：“啊！！！” 等到看清楚林娆的时候，她又羞又恼地挣扎了几下，没挣动，只好悻悻地任由林娆把她圈住了。 “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有人摸到你背后都没发现？” 林娆好奇地探头看，游如梦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把光脑屏幕亮了出来：“还在看那个论坛啦，又看到有人说帕罗德的事了。” “怎么，还有人说呢？” 秦惊鸾从卫生间回来，随口接了一句：“没人说艾克上将吗？我看那些评委讨论热度都不低。” “有那当然是有，不过艾克上将嘛……主要是他年轻有为又长得漂亮，好多迷弟迷妹呢。”游如梦嘿嘿笑了两声，与有荣焉：“包括本姑娘在内。” “噢，你还问艾塔要过他的签名来着是吧？”林娆忽然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戳了戳她的脸颊，她理直气壮地说：“他这么优秀，我把他亲笔签名贴在书桌上都能多学俩小时！” “才俩小时？你是假粉。”林娆啧声摇头，游如梦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继续翻光脑：“不跟你斗嘴……哎，有人说这是他们家族遗传病要发作了诶。” “遗传病？”海伦疑惑地眨眨眼，“帕罗德吗？” 贺瓷也有点迷茫地凑了过来，浏览光脑上的内容：“我也没听说过希斯家有什么遗传病……”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么一说，我确实想到以前好像听说过几个希斯家的男人是病死的。”游如梦想了想，努力在脑海里搜罗之前听过的八卦。 艾塔随手掀开被子坐上床，摇了摇头：“贵族养尊处优，生活奢靡，病死的不在少数。你说的几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也知道，病症都不太一样。” “可是帕罗德是军人诶，应该不至于那么……虚？” 游如梦皱了皱鼻子，有点不确定地说，林娆思索片刻，朝光脑扬了扬下巴：“你看看有没有靠谱点的说法，这光凭他一张嘴，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说的也是。”游如梦“嗯”了一声，埋头翻评论去了，秦惊鸾伸了个懒腰，感慨：“如果是真的，他这个军区上将也做不了多久了吧……你们说到时候第四军区里那些脏事还有没有人护着？” “这种事从来不缺人，尤其是对有权势、但仍然位居人下的人，只要承诺给的好处足够。”艾塔面色平淡地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整齐地放在床尾的长凳上。 她转过身来回到自己的床位，提醒道：“而且你们别忘了，他还有心腹，第四军区还有中将。” “……邵泉峰啊。”林娆拧起眉，提起他她就会想到他的儿子，那个表面上开朗真诚的少年。 “他上回找我跟我说，他那阵子突然消失是因为忽然得到消息说他妈妈生病了，所以他回去看看。”她想起联赛开始前他们在全息训练场见的那一面，邵光那时候看着精神状态有点差，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 “然后呢？怎么样了？”海伦也上了床，投来好奇的视线。那次不知道为什么，邵光是单独找的林娆，所以其他人都没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是没事了……”林娆摊手，但深色有点莫名其妙的迷惑，“但是他看起来心情很差，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我们那天就打了一架，然后他解释了这么两句，别的什么也没说……我感觉他有点欲言又止来着，等着他说话呢，结果他又闭嘴了。” 林娆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噢，他还问我妈的事，问我妈对我好不好……还问我爸怎么样。” “我说我妈对我很好，她很爱我，不过已经不在了，我跟我哥哥长大的，而且我没爸。” 林娆面色如常地复述自己当时说过的话，没等朋友们说什么，她就接上了当时对话的后续。 “他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她也是，然后就没说别的，莫名其妙地下线了。” 第201章 她好像，并不喜欢‘德尔\’这个姓氏 “他们家那家庭关系，我看好不到哪去，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秦惊鸾想起在第四军区的时候，芬里尔带回来的消息，“普通家庭估计也养不出他那样的性子。” 她钻进被子里，顺手怜爱地摸了一把阿韶和布丁柔软温热的皮毛：“小猫咪要离那些坏人远一点哦。” 阿韶和布丁双双打了个冷战，默默地靠在了一起。 “倒也是哦。” 林娆沉吟片刻，叹气摇头：“算了，暂且不关咱事——睡觉了姐妹们。” 她一扯被子，往上一拉，睡在边缘的艾塔就伸手，随着开关“啪”的一声响，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但是林娆有点睡不着。 旁边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绵长呼吸声，林娆第十次睁眼，忍耐住翻身的冲动，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就感觉好像回到了晚上昏迷的时候，微妙的失重感和窒息感仿佛又包围了她，让她总有种怪异的不安。 那个时候，她真的昏迷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融合度又提升了……这只是简单的“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阿韶也没睡，虽然在她怀里一直安安静静地待着，但是等到林娆忍不住小心地翻了个身的时候，她从她怀里钻出来，顺势趴到了她的枕头上，黑暗中一双翠绿色的猫儿眼幽幽发着光。 ——“你在想什么？” 林娆被脑海里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是阿韶，她有些抱歉地看着枕头边的猫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抱歉，吵醒你了吗？我只是……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另一双正在靠近的浅蓝色眼睛，布丁悄悄地靠近，挨着她的肩膀趴下来了。 林娆无声地弯了弯眼睛，伸手摸了摸她，她抬头蹭回来；林娆另一边肩膀忽然也传来毛绒绒的触感，阿韶也蹭了过来，现在她两边都是小猫咪了。 毛茸茸的温热触感让她安心了不少，她突然有点想念以前跟璨璨依偎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不过璨璨在隔壁，也不好过来，还是算了。 ——“姐姐，你想我了吗？” 璨璨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里，林娆意外地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点。 ——“对啊，在想你。” 她笑了笑，心情不错地回应。但是璨璨那里停顿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又出声，语气听起来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当然，她听出来了。 ——“姐姐，青绻又闹我。” ——“姐姐！你怎么不想我！你想璨璨都不想我！” 青绻张牙舞爪的声音已经炸出来了，林娆有点哭笑不得地给他顺毛。 ——“哪有，当然也想你呀，这不就正在想你嘛。” 肯定是璨璨说了什么或者表现得明显了，让青绻发现了，所以马上就过来撒娇耍赖了。 ——“吵到您了吗？抱歉，我会劝劝他们的。” 是克伦，林娆几乎能够想象他在自己面前诚恳又恭谦的样子，暗金色的眼睛微微闪光。 好嘛，隔壁三个都来齐了，现在她家的生命体就差……就差还在外面出差的某人了。 ——“没事，是我有点睡不着，他们可能也是被我闹醒的。” ——“唔……您为什么睡不着？有什么心事的话，可以告诉我吗？我或许可以帮忙。” 克伦试探着问，林娆想了想，把另外几条精神链接联结到一起，这样除了她之外，其他链接的生命体也可以听到彼此的话。 这是她前不久刚发现的，精神链接单独存在的时候只是双方联系，但是连接到一起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群”。 璨璨和青绻一如既往地互相拌着嘴……当然，还是青绻输出更高一些，不过阿韶偶尔也会掺和一脚，她主要是帮偏弱的，两边吵得热热闹闹。 林娆听着几个小的吵架，没觉得吵，反倒觉得他们真的是精力旺盛，充满活力。她想了想，问克伦： ——“洛嘉老师说暮云星是你跟她提的地方，你觉得他们能在那里找到什么？” ——“也许是一些陈年旧事吧。” 克伦的声音听上去轻描淡写。 ——“这个地方我是从夫人那里听说的，夫人说帕罗德每年都会找时间回去，而且从来不带她，她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从来不带希斯夫人？自己的妻子也瞒着？” 林娆在黑暗中眯了眯眼，觉得帕罗德这个人小秘密还真是多。 ——“他们有时候看起来，可不像夫妻。” 克伦似乎在笑，林娆听见熟悉的笑音。 ——“真的？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林娆来了点兴致，这个话题游如梦一定喜欢听，不过她现在睡了，那就只能她自己听了。 而且希斯夫人有时候真的蛮奇怪的。 ——“也不算内幕……只是偶尔见过他们的相处模式。” 克伦也察觉到她的好奇了，耐心地给她讲了点自己知道的事。 ——“正常情况下，他们的相处就像您曾经见过的那样，还是很和睦的。唔，大多数夫妻可能都是那样吧。” ——“不过有的时候，帕罗德跟夫人就好像陌生人……准确地来说，是帕罗德把夫人当做陌生人，根本当她不存在。” ——“啊？还会这样？为什么？” 林娆咋舌，她是没想到希斯夫人看起来那么迷人又高贵，在家里的时候竟然会被彻底冷落？ ——“我不太清楚。不过有一次，导火索是一个新来的侍女对夫人的称呼。” 克伦好像在给她讲故事，慢悠悠地吊她胃口，偏偏她确实上钩，追问是什么，他才笑吟吟的回答。 ——“那个女孩，我没记错的话，叫她‘德尔夫人’。原本夫人和帕罗德相处得还挺不错的，结果帕罗德听到之后就忽然变脸了，夫人直接被他赶了出来。” ——“什么？他居然赶她出门？” 林娆“噫”了一声，指指点点： ——“不就是叫她的姓氏了么，贵妇夫人又不是没有这样叫的……他居然这么给她委屈受？” 希斯夫人吧，危险，但实在美丽，她偶尔想起来那双盈满笑意的酒红色桃花眼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呼吸一滞，不为别的，纯粹是她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确实美艳不可方物。 ——“唔……只有她自己在的时候，她也不会让别人叫自己‘德尔夫人’。” 克伦慢条斯理地说，若无其事的语气好像他只是刚刚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所以顺带补充一下。 ——“她好像，并不喜欢‘德尔’这个姓氏。” 第202章 敷衍，孽徒 ——“……这么说的话，她对以她为耻辱的德尔家还耿耿于怀？” 林娆纠结地皱起眉心，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还能怎么解释？ ——“哦，还有，说到他们家，你对小道消息说的希斯家的‘遗传病’有没有什么头绪？” ——“没有，小姐。我不经常在希斯家，夫人也只是偶尔会见我，对于他们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清楚。” ——“您在烦恼这个吗？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试着帮您打探一下。” 听到克伦的主动请缨，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婉拒了。 ——“算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以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帕罗德那边，说起来其实也不关我们的事，只不过不知道他如果真的因为身体原因退下去了，第四军区那边乱七八糟的事又会是什么局面……” ——“姐姐！你背着我们和他说什么悄悄话呢！” 另一边的闹腾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直到青绻气势汹汹地逼问，林娆这才想起来好像冷落他们有点久，连忙哭笑不得地挨个哄过去，脑子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还好在现实她身边还有两只小猫咪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训练累了，青绻和璨璨也没缠她太久，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克伦和阿韶还在时不时地跟她说两句话。 布丁似乎也睡着了，呼吸声清浅又平稳，林娆在黑暗中转头看着她，忍不住又轻轻揉了揉她的耳朵，被她无意识地蹭了两下。 唔，要是洛嘉老师在就好了。林娆有些走神，她有的时候睡迷糊了，就会把变成豹子的洛嘉当抱枕一样搂着睡觉，每每早上醒来都能在怀里看见阖着眼的黑豹，察觉到她的视线就睁开眼看过来，银灰色的眼睛平淡又随和。 她一开始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洛嘉一直纵着她，她慢慢胆子也变大了，有时候睡不着还敢主动请求洛嘉变成豹子给她抱一抱……还好洛嘉不在意，都随她。 林娆越想就越心痒痒，连带着也手痒，逮住手边的阿韶就是一阵猛吸，阿韶倒是没说什么，反正林娆撸猫确实非常熟练，手法很好。 ——“阿韶阿韶，你说洛嘉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俩一个大点一个小点，一个抱着一个枕着岂不是刚刚好……” 林娆想想都觉得美得冒泡，唔，如果其他生命体也都在就好了。 嗯，等这边事情结束，回到宿舍的时候，让他们全都保持生命体形态围着她睡，就这么决定了。 林娆心思乱七八糟地发散，眼前忽然亮起一点光，她眨了眨眼，被打断的思绪回笼，才发现是自己放在枕头边上的光脑亮了。 她一边诧异一边摸起来看，才发现消息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白桦发来的。 【白桦老师】：睡了没？ 他就发了这么一句，别的什么也没说。林娆想了想，老老实实回复他。 【心如止水】：没，有点睡不着。老师你怎么也没睡？第五军区那边难道现在不是晚上？ 【白桦老师】：？你真没睡啊 【心如止水】：？你这条消息难道是群发？ 【白桦老师】：哦，是晚上。主要是我干活干久了太闷了，也没个人说话，你洛嘉老师也忙，没怎么理我。哎，好可怜啊。 【心如止水】：…… 所以真是群发呗？为什么忽略这个问题！ 【心如止水】：忙，都忙，忙点好啊 【心如止水】：所以老师你现在搬砖搬得怎么样了？ 【白桦老师】：？ 【白桦老师】：老师这么辛苦，你居然不关心老师的身体心理状况，先问老师干活干得好不好？ 【白桦老师】：孽徒 【心如止水】：？老师你是不是被科洛和如梦荼毒了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白桦老师】：没有啊\/无辜 【心如止水】：…… 林娆在屏幕这边偷偷翻了个白眼，群里科洛和游如梦讨论乱七八糟的小说的时候白桦肯定看到了，说不定还看了几本……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白桦老师】：算了，既然你问了，那我就跟你说一下 【白桦老师】：我现在在第五军区这边，还在跟温楠上将交涉。第五军区战事比较多，她挺忙的，我来这好几天了也没见上几面，目前只知道温毕廷好像被安置在哪个疗养院，具体的还在打探 【白桦老师】：然后因为她忙，所以我趁着她没空见我的时候把第五军区附近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第五军区应该是比较干净的 【心如止水】：那就好…… 他们想去的就是第五军区，如果第五军区也像第三第四军区那样藏污纳垢的话……他们怎么说也会感觉膈应的。 【白桦老师】：是啊，温楠人还挺不错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第五军区看起来比较适合你们，不用太担心 【白桦老师】：这次联赛我听说是她的副官方园去了，你有见到吗？我看着你们现在都进行到小组赛了，收到过谁的橄榄枝？ 【心如止水】：方园？哦，好像见过，后来来的，一开始介绍的只有五个校长和帕罗德和艾克两位上将，方园好像和另一个谁来着，是后来被主持人介绍的 【心如止水】：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罗老师会和你说呢 【白桦老师】：他倒确实是问过我你们的情况，问我需不需要注意什么，我说就放你们自己玩就好了，你们懂分寸 【心如止水】：那他确实也挺随我们去的……你摸清楚他底细没？ 【白桦老师】：目前得到的结果是，他还是追随元首的，算友军，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你们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白桦老师】：必要的时候借一借他的势，他都送上门给你们用了，说不好图什么，但是你们有这么个人当靠山，就算是暂时的也能好好利用啊 【心如止水】：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jpg 【白桦老师】：敷衍，孽徒 【心如止水】：……嘤\/无辜 【白桦老师】：你的融合怎么样？ 【心如止水】：……还好，还在努力中，融合度有提高 【白桦老师】：那就好。保持好状态，小组赛之后就是团队赛，到时候可有你们忙的 【白桦老师】：好了，我这边有事，你赶紧睡觉吧，你们估计明天还有比赛吧 【心如止水】：这倒是，明天是鸾姐他们上，然后我刚比完，估计后天大后天又得上了，小组赛这个晋级效率真是够快的，， 【白桦老师】：当然，小组配合不好可是很容易全军覆没的 【白桦老师】：走了，晚安 【心如止水】：好诶，老师你搬完砖也早点睡 【心如止水】：\/晚安\/晚安 林娆盯着光脑轻轻叹了口气，她点开洛嘉的联系页面看了一眼，但是没有看到任何新的消息。 她思索片刻，发出去一条消息，就关掉了光脑，抱着阿韶闭上了眼睛。 第203章 联邦的明日之星 因为秦惊鸾和萧寻有比赛，第二天上午训练之后，下午林娆他们就倾巢出动……去看比赛了。 “帕罗德不是还在那里好好的么。” 游如梦在评委席上看了一圈，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转头小声跟林娆咬耳朵，看起来有点失望。 “唉，果然都是小道消息，骗人的。” “你还盼着他生病啊？”林娆笑她，“小道消息当然十有八九信不得……谣言不可信捏。” 游如梦撇嘴：“这就跟你吃瓜吃到假的一样没劲……虽然说也不是盼着他生病吧，咱也没那么缺德，就是……他这个人，怪不厚道的。” 她想了想，还是使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林娆忍不住笑出声，旁边的贺瓷好奇地看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帕罗德嘛，之前不是说他可能不来了，这不还坐在那好好的。” 林娆向着帕罗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贺瓷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眨眨眼：“确实，看着没什么两样，状态还挺好的。” 帕罗德正在评委席上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光屏看，他的身边分别是代表第三军区和第五军区的赫奇和方园。 他们三个没什么交流，连着第二军区那边的艾克上将和第一军区代表李青山的兰斯也很沉默，军区这边的几个代表一片安静。 就不像旁边几个军校的校长，有几个偶尔还说说话，看起来互动比旁边多多了。 “有些事可不能只看表面哦。” 海伦甜美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林娆几个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海伦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作为我们的奶妈，你有没有看出来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 游如梦顺势凑了上去，海伦笃定地开口：“当然……” 游如梦立刻兴奋了起来，看起来像只亮着眼睛的小狗，结果海伦拖长的音调突然一转，低了下去：“……看不出来。” 游如梦：…… 海伦忍俊不禁地掩着嘴：“隔着这么远，我哪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对，我也不是这么厉害的呀。” 为了表示愤恨，游如梦怨念地捶了一下海伦，蔫巴巴地叹了口气：“好吧，说的也是。” “不过我说的是真的哦，有些病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有潜伏期。”海伦接住她软绵绵的拳头，安抚：“说不定你听到的也不是毫无根据哦？” “不是，那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科洛忽然冒了出来，摸着下巴一脸狐疑，海伦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有些人总有自己的渠道呗。” “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秦惊鸾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扯了扯萧寻的袖子：“我们俩一会就上场了，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在说帕罗德……鸾姐加油！萧哥加油！【富婆】必胜！” 游如梦右手握拳挥了挥，萧寻挑眉：“那我走？” 林娆拍拍他的肩：“这你就不懂了吧，跟我们玩得好的我们都叫姐妹，你是富婆的姐妹相当于你也是富婆，这个缩略非常好地概括了你们俩。” 面对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萧寻报以一个白眼，但随手扯过来科洛，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是我的跟班了。” 科洛：“啊？” 林娆跟游如梦她们笑成一团，秦惊鸾赞叹地竖起大拇指：“思想觉悟很高啊朋友，自觉！” 他们没说几句话，很快就叫到他们俩上场了，秦惊鸾跟萧寻的组合相当于是一个辅助加上一个强攻，秦惊鸾跟芬达还有状态增幅的能力，可以说是非常有优势。 对面的是西克罗德军校的两个男生，都是机甲士，一个重型一个轻型，也算是不错的搭配，不过萧寻显然比他们强很多，加上有秦惊鸾的增幅，一个人就拖住了两个。 秦惊鸾也不是纯粹的辅助，她虽然不是机甲士，但是单兵作战能力也不弱，跟芬达一起配合着萧寻进攻，没用多久就把对方轻型机甲能源块给毁了，重型机甲被萧寻按着认了输。 “啧啧啧，咱们家萧哥打架是越发凶悍了，之前咱们打都不觉得，一看他按着别人狂揍就看出差距来了。” 游如梦摇头感叹，林娆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看着屏幕上萧寻从轻型机甲里出来，轻描淡写地甩了甩手，对面好像心有余悸一样立马往后退了退。 秦惊鸾拉了他一下，两个人并肩向对面浅浅鞠躬，双方互相致意后各自下场。 “也挺好的，机战系的强攻就该这样，你说是吧科洛。” 科洛突然被点名，有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他先是迷茫地应了一声，然后立马撇清关系：“我不是啊，他打架一点美感都没有，不像我，我可讲究了！” “讲不讲究都一样，”林娆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瞟了一眼艾塔：“反正都打不过咱的战力天花板。” 科洛一下子蔫了：“留点面子嘛……” 艾塔抿唇，眼里隐约聚起了点笑意：“两个一起的话，有可能？” 科洛更蔫了，痛苦地闭眼：“再说就不礼貌了……！” 他们说话间，秦惊鸾和萧寻回来了，两个人神态都很放松，显然心情不错。看着科洛蔫巴巴的样子，秦惊鸾有些好奇：“怎么了这是？” “受到了一些精神打击。”海伦笑呵呵地解释，科洛瘫在椅子上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秦惊鸾笑了笑，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行了行了，我们这一场打完估计双人组合就快结束了，再然后就要三人四人了。” “好快啊。”贺瓷翻着对战名单，最新的是明天的对战列表，上午还都是双人组合，下午就变成三人组合了。 “嗯，越往后就越快，毕竟剩下的队伍也不多。” 秦惊鸾点点头，林娆也看了一眼对战列表，忽然“咦”了一声：“这不是琼诺吗？” 其他人怔了一下，艾塔眉峰压了压，探身过去看。 “琼诺也是今天的比赛，好像也差不多这个时间……我去看看。” 林娆打开搜索框，搜索“琼诺·希斯”这个名字，底下立刻跳出来一个相关结果，林娆把它点开，恰好看到双方站上擂台，比赛马上开始。 “‘联邦的明日之星’啊……” 萧寻轻声念出屏幕上一条滚动的弹幕，语气意味不明。 “看看呗，大概迟早都要跟他们打。” 第204章 我很喜欢你们 跟琼诺一起上场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偏瘦的男生，名字叫恩提。 他站在琼诺身后半步的位置，似乎是习惯性的微微低着头，肩背也稍稍勾着，有些长的凌乱黑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跟琼诺没什么交流，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琼诺站在前方，身姿笔挺、举止优雅，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贵族无可挑剔的良好礼仪教养……尤其是跟恩提对比。 至于他们对面的，好巧不巧，是利尔尼希的一男一女。 众所周知，利尔尼希最出名的是辅助系，也以培养辅助系为主，虽然在军部也挺吃香的，但是要让他们组队去打别的军校，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比如现在，琼诺是联邦中央军校机战系数一数二的机甲士，恩提近战能力不行，但是精神力操纵很有一手，简而言之就是个法师，对上利尔尼希的两个人，结果显而易见。 利尔尼希的两个学生也知道自己这局是凶多吉少，面色都很凝重。在比赛宣布开始的时候，男生立刻调动精神力在场地上筑起了厚厚的高墙，而女生几乎是在瞬间隐去了身形。 琼诺这边，他已经进入了机甲，那是一台中型机甲，外形呈现出一种低调而高贵的银灰色，虽然是中型机甲，但外型设计看上去优雅而轻灵，更像是轻型机甲。 在对方厚厚的精神力屏障筑起的时候，他没有动，像影子杀手一样的机甲默默地看着躲在屏障后的对方，即便看见对方的女生突然消失也无动于衷。 但是在那个女生消失的下一秒，他也忽然动了，银灰色的机甲像一道影子一样迅疾地闪过去。当他的身影突兀地闪现在屏障前的时候，那个男生仅仅能够看到斜上方笼罩下来的阴影。 银灰色的机甲在空中舒展成一张拉满的弓弦，手上握住的光刀在他用力的瞬间重重劈下。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刀身摧枯拉朽一般轻易地破开了厚重的屏障，而刀尖堪堪悬在男生的额前，他的额发被风扬起，露出他惊恐的眼神。 而另一边，恩提在身前的机甲消失的刹那终于稍稍抬起了头，他的额发仍然长到有些挡住了眼睛，但已经能让人看清他显着一种苍白冷色的下半张脸和瘦削的下颌。 他的周围一片平静，但是当他抬起手来的时候，这片平静似乎变得不那么寻常。 灯光下，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形，像烧开了的水一样很快沸腾起来。灰黑色的烟雾凝聚成粗壮结实的绳索，从影子里蓦然抽出，影子的面积则在不断地缩小，到了最后已然消失不见，完全融入了绳索。 他的指尖在空中下划，灰黑色的绳索骤然下落，呼啸间不知怎么就将一个正在接近的人影从虚空中扯了出来，把她从头到尾捆了个严严实实，整个人变成一个只能小幅度蠕动挣扎的茧。 在琼诺那边刀尖悬停的刹那，恩提这边也结束了，那边的男生小心又不甘地咬牙打出了认输的手势，而女生则因为失去行动能力很快被自动判定为认输。 恩提的指尖略略一抬，灰黑色的绳索飞快地散去，烟雾飘回他的身后，重新变成沉默的影子。被困住的女生得到解放后忌惮地盯了他一眼，急匆匆地回到了队友的身边。 琼诺也没说什么，优雅地收刀、回身，从机甲里出来的时候姿态轻松写意，仿佛刚刚并不是经历了一场战斗，而只是出门随意散了个步。 林娆几个在屏幕前全程看完这场战斗，一种诡异的沉默弥漫在他们中间。 等到琼诺和恩提下场，科洛终于迟疑地打破了这种沉默的气氛：“这是不是……结束得有点太快了？” 何止是快，这一场打完仅仅过了不到三分钟，弹幕都被震惊了，一下子少了好多，过了片刻才陆陆续续地有人发“打，打完了？”“啊……？”“不是，发生了什么”等等这样的话。 艾塔似乎早有预料，神色并不意外，但也不轻松，她盯着暂停的屏幕上那个瘦削的男生，片刻后才将目光转到琼诺身上。 “琼诺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出色，他跟我一样，中型机甲用的很好，丝毫不逊色于别人用的轻型机甲和重型机甲。” “据我所知，他只有四个队友，分别是希利尔、乌赛和恩提，恩提你们见过了，希利尔是射手、乌赛是奶妈。对琼诺来说，他们三个都是辅助，只有他是真正的兵器。” “如果最后遇上，会很棘手。” 说到最后，艾塔抿唇，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仍然承认了琼诺他们队伍的实力。 “好嘛，不愧是‘联邦的明日之星’。” 林娆叹了口气，但与她感叹语气略有些不符的是她跃跃欲试的眼神。萧寻也无所谓地把玩着手上的钥匙串，大大小小的金属饰品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声。 “这样才有意思嘛，要不然打得也太没劲了。” “说得对，虽然他们很强，但我们也没有退缩的道理。”秦惊鸾站了起来，浅浅舒出一口气，“好了，今天也没别的比赛要关注，回去训练吧。” 剩下的人立刻都乖乖地站了起来，跟着自家队长有序撤离。 回到酒店的时候虽然已经不算早了，但离饭点仍然还有一段时间。林娆一行人从车上下来，一边说笑一边往酒店里走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 原先他们也没怎么在意，但是后来听清了对方是在喊林娆的名字，这一行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向他们跑了过来，停下来的时候还喘着气，脸颊微微泛红，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了两下，站直身子抱起自己的相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对不起，我看到你们有点兴奋……冒昧打扰，请问可以和你们合影吗？我很喜欢你们。” 第205章 一条好狗 “我们？”海伦似乎有点好奇，“可是我们听到你刚刚在喊我们副队长的名字。” “啊……”少女的脸似乎更红了，她有些无措地抓了一下自己垂落在胸前的发尾，小声说：“其实我主推是林娆姐姐来着，但也很喜欢你们这一整个队伍……” 她犹豫了一下，期待地看向林娆：“一会儿可以单独和您合一张影吗？” 林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点怔愣，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是，不过像艾塔和海伦这样出身贵族的成员显然稍微有些经验，尤其是海伦，笑容得体又温和：“只是合影而已，我想我们的队员不会拒绝的。” 她询问的目光看向身边的朋友们，回过神来的林娆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有些拘谨地站在了一起，海伦招了招手，示意少女站在他们中间，少女兴奋地涨红了脸，站在前排找好了角度，笑容灿烂地拍下了合影。 之后，林娆被海伦推了出去，少女站在她身边拍了照合照，又给林娆单独拍了一张。拍完之后，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之后转身跑了出去。 林娆回到队友们中间，心有余悸：“我的天哪，我还是第一回遇到……” 她的视线忍不住随着少女飘了出去，那个少女跑回一片绿化带旁边，那边还等着另外两个女孩，三个人围在一起看着相机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很开心。 “第一回遇到这种热情可爱的小粉丝吧？” 含笑的青年声音响了起来，林娆怔了怔，有些惊喜地转头看过去：“司如安？你怎么在这？” 身姿颀长的俊秀青年从树下走过来，微风吹拂起他鬓边的碎发，他随手将其捋到耳后，清浅地微笑。 “原本是从我导师那里回来，想着差不多也算顺路，就拐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真让我碰见你了。” 司如安随口解释着，跟林娆身边的人颔首致意：“你们好。” 林娆给双方简单介绍了一下，萧寻和科洛不动声色地挤到了前面去，像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挡在林娆身前，警惕地打量着司如安。 司如安眨了眨眼，不过没说什么，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林娆的情况，就挥手跟她还有剩下的其他人道别。 等到司如安走过拐角，萧寻和科洛才被游如梦扯了一把，她好奇地来回看看他们两个，指了指司如安消失的方向：“你俩刚才干嘛呢？防那么严实，防贼？” “可不是么。”科洛哼了一声，看神情竟然有点委屈：“你们都不知道，作为咱队伍里唯二的两个男生我们有多苦，每天都被塞好多小纸条……” 他话锋一转，萧寻紧跟着接上：“都不是给我们的，是让我们转交给你们的。” 他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林娆和另一边憋笑的秦惊鸾，凉凉道：“尤其是副队和队长，纸条尤其多。” “啊？我怎么不知道？”林娆不明所以，秦惊鸾在一边笑够了，清了清嗓子：“因为我先看到了，想到你们一个个的清心寡欲眼里只有训练的样子，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们收到之后都丢了。如果你们想要的话，也可以都交到你们手上。” 科洛一脸沉痛的抓住了林娆的手：“副队，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啊副队！” 萧寻面无表情：“女生还好，但是男的，尤其是刚刚那种来路不明的，小心被骗。” 游如梦一边忍笑一边反问：“那你俩呢？” 萧寻翻了个白眼，挂起了杀气腾腾的微笑：“我们不都是姐妹吗？” 林娆乐了，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回应：“放心，我修无情道的，乖哈。” 她像对待璨璨一样笑眯眯地分别拍了拍两个男孩的脑袋，转身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儿跟艾塔并肩走了。 萧寻和科洛对视一眼，科洛沧桑地长叹一口气：“我们在不该承受的年纪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量……” 萧寻没说话，科洛又轻嘶一声，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那个司如安到底打哪儿冒出来的啊？突然跟咱副队玩这么好……这人有诈。” 萧寻耸了耸肩：“得了，你看副队刚刚跟他讲话，也不是完全放下警惕心了嘛……她不是没数的人。” 科洛咬牙：“司如安跟咱学校里那些愣头青一看就不一样，他像个诡计多端的……不行，在确认他安全以前我得好好盯着他。” 前面传来呼喊声，科洛回过神来，扬声应了一句，扯着萧寻快步跟上了。 …… 司如安离开西莱大酒店之后，七拐八绕地进了一条巷子，从箱子里出来之后，他已经带上了口罩，眉梢眼角的清浅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平静到近乎漠然。 他慢条斯理地走在路上，完全融入了身边来往的人群，虽然有着挺拔的身姿和出色的气质，但莫名地，就是没人往他那里多看一眼。 他转进了一个旅馆，上了楼，打开门的时候就听见屋内隐约传出的录像声，大概又是比赛的回放。他进门后反手将门关好，抬头就听见男人懒洋洋的笑音：“又顶着这张脸去看咱们的小实验体了？” 李檀坐在沙发上，回头瞥来一眼，又转回去看面前正在播放的录像。司如安微微一笑，摘下了口罩，露出青年俊秀温和的面容。 “是啊，去看看她，她的状况似乎还不错。” “唔，当然，毕竟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实验体，如果连她都承受不住那种剂量的诱发剂，也没有别的实验体能做到了。” 李檀的话说得理所当然，但是司如安知道他其实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年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随手拿出棕色的冲剂倒入杯子里，轻车熟路地倒进水、搅拌均匀，然后将这杯几乎是滚烫的药汁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没有盖上的热水壶里仍然在冒着热气，而青年放下杯子，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甚至似乎稍稍轻松了些。 “看来你用这个身份跟她相处得还不错，那么之后也劳烦你多活动活动了。”李檀头也不回地说，“那位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下了新的命令，要提高频率和剂量。你怎么说？” “要我说的话，还是你最合适。现在我带来的清理者和你带来的虫牙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你。你和她相处得好，本身又不会被精神力探测到……你不会拒绝的吧？” “我没问题。”青年的指尖敲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看着新冲出来的药汁表面倒映出的自己现在这张年轻的脸，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安静微笑：“……让我来做这件事，你也会放心许多吧。” 李檀没听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垂眸看着杯子出神。他已经习惯这个人时不时地走神了，这对他来说也正常，毕竟他都要整天喝那样的药了…… 李檀的目光落在透明的杯子里棕色的药汁上，目光里闪过一丝不知是怜悯还是什么的情绪。 算了，随他。 反正，他虽然是条疯狗，但对于千手佛的那位首领来说，他也确实是一条忠心又聪明的好狗，也能为他们所用。 至于这条狗能活多久、活得怎么样，这不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206章 我很快就回来 前两天遇到小粉丝和司如安的事并没有被林娆或者其他的队员放在心上——当然，可能除了某两位，不过整个队伍，他们的重心毫无疑问地仍然放在比赛以及训练上。 好消息是，来自第五军区的那位副官终于和罗晋恒见上了面，并且对于林娆他们表示了欣赏；坏消息是……嗯，也不算坏消息，只是小组赛进行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四人的小团体作战。 而林娆和艾塔、郗鹊、科洛四个人将在小组赛的第四天上场，他们的对手是——琼诺、希利尔、乌赛和恩提。 林娆看到结果的时候有些费解地摸了摸下巴，抬头看着站在身边同样在看光脑的艾塔：“我还以为我们得是最后一轮才能遇到呢，现在就碰上是不是有点……早？” “还好，像我们一样队员都能留到最后的队伍并不多。”艾塔头也不抬地回答，“等到‘最后一轮’，说不定我们队的八个人还是不能一起出场——人数对不上。” “好吧，好像也是。” 林娆只好叹了口气，转头探身去扒拉坐在床另一边的郗鹊：“小喜鹊，他们的资料你还有没有，再发一份呗？” 郗鹊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光脑里翻出对应的文件，指尖一划上传到了他们的群里。 林娆点开翻了翻，大致浏览了一遍，又开始从头到尾仔细看他们每个人的特点。上次琼诺和恩提那一场打得太快，除了恩提的能力和琼诺的速度、力量，别的几乎什么也看不出来。 话说回来，当时利尔尼希的那个男生筑起的精神力屏障确实厚重且坚硬，林娆有自己的盾和璨璨的盾做对比，大概看得出来，那个男生大概就是一个纯粹的盾辅，筑起盾的技术炉火纯青。 她估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打破，但是琼诺的那一刀几乎没有任何滞涩，那面屏障就像玻璃一样在接触到的一瞬间碎得彻彻底底。 而恩提，他的能力大概是以精神力为媒介，将影子转化为他可以利用的像雾气一样虚无缥缈的物质，利用精神力来控制它、用它攻击或防守。 他的这个能力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毕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的话，没有谁会提防自己的影子。 当时在场上的时候，他只用了自己的影子，琼诺和对方的影子他是一点没动，不知道他总共可以控制多少。 希利尔和乌赛他们没见过，但是那天回来之后找了一些录像看。希利尔擅长使弓，也是用轻型机甲的好手。 根据之前比赛的录像和郗鹊搜集到的其他录像来看，希利尔的近战实在很差，只要能够近身，林娆有把握在几个回合之内拿下他；但如果任由他一直游走或者在对方后方发力，他们这边就会很难办。 至于乌赛，说他是奶妈倒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相对于海伦这种恢复精神力的能力来说，他更多的是物理意义上的……他的能力是伤口加速愈合，并且在伤口愈合之前，修复伤口的精神力会形成屏障，阻挡一定程度的攻击。 嗯……算是一个盾辅和奶妈的结合体吧。 “他们这个队伍组合倒是挺标准挺均衡的，就是我以为琼诺那种性格会选那种攻击类占大多数或者纯纯强攻型战队呢。” 游如梦啧啧称奇，艾塔轻笑一声，说：“跟你想的差不多。不过他们队伍不是琼诺组织的，琼诺虽然挂着队长的名头，但实际上管事的是副队长希利尔。” “希利尔啊……好像听一些学长学姐说过，据说是个很精明的人。” 秦惊鸾托着下巴想了想，补充了一点：“在跟他同届的学长学姐那里风评不是很好，因为心脏，有好些人在交流赛被他坑过。” “是吗？”林娆有些意外，轻嘶一声，“还真看不出来呢，这照片看着温和有礼的……” “就跟那个司如安似的。”萧寻冷不丁地接话，科洛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林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还寻思他呢？” 萧寻一脸无所谓地摊手：“谁寻思他了？你别乱讲。” “好嘛好嘛，我什么也没说。”林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转头去跟艾塔和郗鹊讨论战术去了，顺带把科洛也扯了过去。 萧寻打着呵欠翻起光脑上这一轮的对战表，他们队伍刚好有八个人，林娆他们四个上场之后，包括他在内剩下还有四个人，说不定还会被安排一场。 现在这一轮的对战表已经全部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下一轮又该是怎么打。 唉，这次没抽到他上场跟琼诺打，他还挺遗憾的，琼诺一看就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便宜科洛那臭小子了。 他一边走神一边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对战列表，终于在最最后一页找到了秦惊鸾的名字，后面紧跟着就是他的名字。 他看了一眼对手，意外地发现了熟悉的名字……是缇娜。 他刚想跟队友们提一嘴自己的发现，还没开口，就听到林娆突然站了起来。 “啊，我刚发现我有东西落在训练馆了，我回去拿一下。” “急用吗？现在已经挺晚的了……要不明天？” 贺瓷皱了皱眉，林娆摇头：“没关系……你们先说着，我很快就回来。” 她急匆匆地拿上外套出门了，留在屋里的秦惊鸾几个欲言又止，还没说话就看着她跑出去了。 “跑得倒是够快……”秦惊鸾无奈地摇摇头，也站了起来，“我去追她，还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多待。” 萧寻离门近，站起来就勾到了自己的外套。他拦了一下秦惊鸾，随手披上外套：“你待着吧，我去，可能快点。” 秦惊鸾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在他跑出门的时候推了他一把，笑骂：“嫌弃谁慢呢……” 萧寻被推了一把，顺势快步跑出去，拐下楼梯之前回头摆了个敬礼的手势，看着秦惊鸾好像马上就要追出来了，他又眼疾手快地缩回去，飞快地下楼了。 训练馆就在西莱大酒店后面，从后门出去走一小段路就到。萧寻小跑着下了楼梯，从后门溜出去，站在酒店外面呼出一口气。 现在有点晚，外面人不多，去训练馆的路上也没什么人。萧寻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但是没有发现林娆的影子。 不对啊……他追出来的时候跟林娆走的时候差不了太多，他又是一路跑下来的，按理说应该能看见林娆的…… 她去哪了？不会已经到了吧？ 萧寻拧眉，快步往训练馆跑去。 第207章 老是走神……唉 训练馆里虽然还亮着灯，但是已经很空旷，所以有些地方的灯已经关掉了，只留了几盏在还有人训练的地方。 萧寻环顾一圈都没有找到林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边掏出光脑来给林娆发消息，一边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人就越少，灯也越少。直到最后已经没有灯亮着了，只有里面的休息室还从门缝里透出一点光来。 借着身后远远传来的、还亮着的灯光和休息室那里透出来的光，萧寻在附近看了一眼，直接往休息室那里去。 他并不觉得林娆会在这种漆黑一片的地方停留，就算真要在这里找东西，也应该弄出点光源来才对。 空旷的场馆内回荡着后面隐约传来的打斗声，但那也渐渐归于平息。萧寻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这些细微声音在这种空旷地方的回音，默默地提高了警惕。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一线明亮的光从里面透出来，投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白影。萧寻无声无息地调动起精神力，在身前构筑出一层透明的屏障，放轻脚步像猫一样靠了过去。 里面没有声音。萧寻思索片刻，猛地推开了门，但里面仍然是安静一片，既没有谁受惊的叫声，也没有东西掉落之类的任何声音。这里好像只是单纯地没有人，不知道是谁走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萧寻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怎么的，只能默默地走了进去，一边喊着林娆的名字，一边放开精神力搜索了一圈，但是仍然没有找到人。 “这是跑哪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萧寻费解地皱眉，但很快眼里就覆盖上了一层忧心的神色。他往外走，拉开光脑的屏幕打算先跟秦惊鸾说一下。 【沉默是金】：没找着人，她刚刚是说来训练馆吧？ 他往回走，听见两声关灯的声音，场馆里更暗了，他稍稍抬头，看见刚刚在训练的两个人已经结束了，正结伴往外走。 忽然，他的脚步停了停，转头望向身边的黑暗，不出意外地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出于谨慎心理，他打开了光脑的照明模式，明亮的浅金色光线扫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摆放得整齐的训练设施。 他皱了皱眉，但是精神力探测也没有任何异常，他只好狐疑地收回视线。 恰好这时，他的光脑响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接连响了好几下。 【顺其自然】：对啊，她是说去训练馆……没找着人？ 【顺其自然】：什么意思，没追上？ 【顺其自然】：路上呢？有没有看到？ 【顺其自然】：给她发消息了没 【顺其自然】：等等，好像有人 【顺其自然】：啊，她回来了 【顺其自然】：吓死我了……你们应该是错开了，她说她跟在那边收拾的清洁人员去失物招领处了 【顺其自然】：那你也快回来吧，现在估计外面都没什么人了 ……回去了？ 萧寻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怔了怔，片刻后，才缓缓地、轻轻了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回去了就好。 他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回赶。训练馆里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了，门口慢悠悠地走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甩着钥匙看着他，笑呵呵地看着他。 “年轻人，快出来，训练馆要锁门啦。这么晚还在，训练这么刻苦呐？” 萧寻从半开的门里钻出去，对着大爷露出礼貌的微笑：“我忘记时间了，不好意思耽误您工作。谢谢您。” 大爷不在意地摆摆手，萧寻跟他道别，飞快地跑回酒店。 他身后、训练馆前面，上了年纪的男人慢悠悠地把门锁好，嘴里胡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而在被锁上的门里，一片寂静的训练馆里，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 从休息室前面那一片地方的某个角落开始、一直延伸到窗边，有人慢条斯理地站在了没有拉上窗帘的窗边，看向窗外那灯火通明的大酒店。 他站在离窗户不远不近的位置，月光洒落下来，倾覆他半身，而上半身连带着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黑暗中只能看得见一双隐约映着点光亮的眼睛。 他远远望着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意味不明，说不上是讥讽还是愉悦，但如果有人在这里，多多少少都会听得心头一跳。 有什么金属物磕在地面上的声音突兀地响了一下，似乎是看够了，一言不发地转身，全身都隐入黑暗，藏起了自己所有的轮廓。 就好像从来都不曾来过。 …… 萧寻回到房间的时候还在喘着气，在真真切切地看到林娆的时候，他才彻底舒了口气，心里某根微微绷紧的弦放松下来，跟往常一样随口抱怨。 “你动作真快……我都没找着你。” 林娆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嘛……我也没想到你追出去了。我有点急，所以跑得快了点，然后还没进去就看见有负责清理场馆的工作人员往外走，就顺便问了一句。” 她顿了顿，抱歉地看着萧寻：“然后我就跟他去旁边屋子里的失物招领处了……” “算了，也没什么事。”萧寻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叹气，“就当出去溜达了一圈……东西找到了？” “噢，找到了。”林娆指了指旁边台子上的小挂件，“就那个，我还挺喜欢的……还好找到了，没有被扔掉。” “嗯哼，找到了就好。” 萧寻伸了个懒腰，然后突然被揪住了耳朵，表情都有点扭曲了，秦惊鸾幽幽地从他身后冒出来，阴恻恻地磨着牙：“刚刚是谁嫌我跑得慢的……结果还不是没追上……还吓了我一大跳……” 萧寻嘶声咬牙，非常识时务地当场滑跪认错：“我的错，我的错，鸾姐，先松手行吗？” 秦惊鸾哼笑两声，大发慈悲地松了手，萧寻一得自由立刻扯过旁边幸灾乐祸的科洛，用手臂用力箍住了他的脖子，一边喊克伦他们一块回房间。 等到男孩子们闹闹哄哄地出去了，房间里终于清静下来。秦惊鸾长出一口气，倒在了床上：“终于可以休息了……” 艾塔琥珀色的眼睛里晕染着点点笑意，她从刚才开始就在旁观，围观了全程，游如梦跟科洛郗鹊他们幸灾乐祸的时候她也一点没落下。 这里虽然有点吵闹，但是大家的氛围真的很好，好到让她有点忘记以前的自己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唔……说起来，这还要多亏林娆。 她的目光落到林娆身上，发现她在捏着那个小挂件出神。 “怎么了？” 她的声音似乎吓了林娆一跳，她愣了一下才回神，摆摆手：“哎……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又有点走神。” 林娆拍了拍额头，叹气：“老是走神……唉。我先去洗漱了。” 艾塔应了一声，看着她随手放下挂件，进了卫生间。 第208章 准备时间结束，比赛——开始 林娆在卫生间里关上门，站在水池前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她双手撑着水池冰凉的边沿，抿紧了唇，脸色微微发白。 刚刚她倒是确实出去找东西了，不过刚下楼就觉得脑袋一痛，她只能拼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随便摸进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萧寻下了楼，却没发现她。 她头疼地撑住额头，隐忍地嘶声吸气，又慢慢地吐出。她用手鞠了一捧凉水拍到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还有点微妙地昏沉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终于能够去回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也记不太清了，明明前两天才发作过，甚至直接昏迷了几个小时才醒来，按理说不应该隔这么短的时间就再次发作。 但是它偏偏发生了，如此迅速、如此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一躲进角落里就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不算很久，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脸。 当时她眼前一黑，视线里全都是深色的噪点，别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也听不见，就像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整个世界里除了她自己就没再剩下别人…… 就好像在发呆出神一样，意识轻飘飘的，除了最开始的疼痛，后面她几乎没有感觉，只是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她并不确定自己当时是否还醒着。 当时……有没有人看到她？ 林娆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件事，一边想一边洗漱。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她最后一次冲了一遍手，擦干之后走了出去。 秦惊鸾正要进去，忽然听见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疑惑地看过去，叫住了林娆：“娆娆，有人敲门——你去看一眼。” 林娆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样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向门外。 “……没人啊？” 她皱着眉看了两眼，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人的影子。她想了想，又把门上的锁多上了一道，检查了一下布下的精神力屏障。 “没人吗？” 秦惊鸾奇怪地看着她，她点点头：“没有，门外没人。应该没事……如果有人找的话，会再敲门的。” “好。” 她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为了安全着想，秦惊鸾也不大愿意让林娆再出门去看，听她这么说就点了点头，进了卫生间。 林娆回到房间里，坐到艾塔身边伸了个懒腰。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又停下了，惹来艾塔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林娆迟疑了一会儿，讪讪地笑：“……不记得了。” 艾塔无言地看着她，她从对方琥珀色的眼睛中读出几分无奈。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比赛。” “好嘛。”林娆摸了摸后颈，乖乖上床找阿韶去了。 门外，寸头的少年贴在门边的墙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半晌忽然啐了一口，转身快步下楼，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质问：“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贴在他耳后的微型耳麦闪烁着，他听见男人微微含笑的声音。 “这么着急？” “不是你说的要确认她的情况，我趁着她还醒着光明正大地来打探一下怎么了？” “我只是说，最好。而且我也没让你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打探’，你觉得她们对你没有一点戒心么？” 邵光咬牙，阴郁的眼神凶狠得仿佛如果这个人正站在他面前，他能一下子把人撕碎。 “你太着急了，但是再怎么着急你母亲也不会那么轻松地就被放走。而且，我以为你跟他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多少会有点恻隐之心。” 男人的声音轻柔又和缓，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邵光的眼睛暗了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恻隐之心？我不可能有那种东西。你既然跟那个狗东西共事，你应该知道我。” “不管是不是天生的，自从他对我做了那些事，我就不可能再有那种东西。” “对他们……”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带了点漠然的轻蔑，“只不过是有些感兴趣罢了。” “是么。”男人不置可否，邵光忽然笑了，反问：“你这么问，总不会是你还对他们有什么恻隐之心吧？” 听到他充满恶意的语调，男人似乎也觉得有趣，轻飘飘地回答：“当然，你看我像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么？” 邵光嗤了一声，不屑道：“只有你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就是你这种虚伪的人，才是最残忍的，不是么？” 男人静默了一阵，似乎在出神，过了一会儿才不在意地“啊”了一声，笑意浅浅：“随你怎么想咯。” “呵。”邵光报以一声冷笑，随后两个人都不再言语。 …… 跟琼诺的对决被安排在下午。 林娆他们来到赛场之后，很快就被叫去准备区了。这次与前几次不同，有很多观众认出了他们，给他们热切地加油助威。 “我的天呢……还真是全星网直播，咱们也能有这种知名度？” 科洛揉了揉有点笑僵了的脸颊，嘟嘟囔囔地感叹。 “进了团队赛还会有，拿到名次会更高。” 艾塔仿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作为塞伦斯家本家唯一的大小姐，从小就受到了各界的目光关注，也就是在她离家之后低调了很多，才摆脱了一些。 “不过，这玩意儿可是个双刃剑啊。” 林娆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准备区听着外面鼎沸的人声轻轻一笑：“人是很容易被煽动的，舆论向来都是一把利器，就看是谁用了。” “娆娆姐好像很有经验。”郗鹊抿着嘴笑，林娆谦虚：“不敢不敢，略有耳闻。” “请【富婆和跟班】成员林娆、艾塔、郗鹊、科洛上场。” 冰冷平直的机械女声喊到了他们的名字，林娆拍了拍手，站直了身子：“走吧。” 他们熟练地穿过昏暗的走廊，站上了升降台。上方的光越来越明亮，终于在某一刻完全照亮了他们的视野。 林娆从升降台走出来，站到擂台上，恰好对方也和他们同一时间到达，两边的八个人面对着面，彼此直视着对方，都在对面的那一双眼睛里看到毫不掩饰的战意。 “……准备时间结束，比赛——开始。” 第209章 哎呀呀，这是副队长吧? 几乎是“开始”两个字落下的一瞬间，双方的强攻手都动了。艾塔和琼诺的中型机甲和重型机甲像两道旋风一样眨眼间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又刺耳的的金属碰撞声。 他们本来就有些恩怨，在赛场上碰见的时候更加不留情面，招招狠厉，战斗激烈到剩下人都完全插不上手。 林娆惊叹地瞥了一眼过去，紧跟着喊了一声郗鹊，啾啾瞬间变化为鸟形飞了上去，整个场地尽收眼底。 郗鹊被他们保护在最后，科洛在艾塔冲出去之后借着她身形的遮掩冲向乌赛，但半路上就被恩提拦下了。恩提仍然脸色阴郁，半长的凌乱黑发几乎遮住他上半张脸，让人很难不担心这是否会影响他的视线。 但是他出手一点也不含糊，指尖在虚空滑动，手掌握紧、松开……在他的动作之下，科洛前冲时突然被一股从后而来的巨力扯住了身形，回头一看竟是自己机甲的影子“活”了过来，不得已之下只好回身与其缠斗。 希利尔远远站在队友中间，银白色的长弓在他手中被拉成圆满的形状，在他即将松手的刹那，空无一物的弓弦上闪现出数道白色的箭形虚影，随着他指尖一松的动作骤然发散。 林娆眯了眯眼睛，在她的视野中，那些白色的虚影无一例外冲向了离他最近的科洛，但是就在即将射中的瞬间，有一部分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如闪电一般分别冲向了自己这边其余三个人！ 林娆在心里哼了一声，璨璨的精神力瞬间发散出去，在箭影抵达的前一秒在每个人身上都套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克伦的能力也随之发动，他的身形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下一瞬却又出现在了乌赛身后。 但他正要攻向乌赛的时候，他的肩膀忽然被抓住了，他匆匆一瞥只看见灰黑色的、似乎仍在挥发着雾气的模糊手掌，心知又是恩提来拦路，但又躲不过去，只能被迫转身迎战。 乌赛虽然定位类似于奶妈，但是外表看起来是个大块头，浑身都是肌肉，看体型比前面的恩提要大了一圈。他躲过了克伦最开始的一拳，转头就跟影子一起把克伦包围了，拳头挥得虎虎生风。 璨璨和青绻被留在郗鹊身边，林娆则直冲站在队友中间的希利尔。他一直在放冷箭，对他们这边造成了不小的干扰。 “哎呀呀，这是副队长吧？” 希利尔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在她靠近之前急退出去，拐着弯的精神力箭矢接连数发干扰了她的动作。她哼笑一声，精神力在她手中凝聚成细细的丝线，就像她曾经用过的蛛丝一样。 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蛛丝被她状似无意地随手丢了出去，希利尔直觉有哪里不对，几发箭矢射出，但却在还没接近林娆时就被细丝绞断，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在断掉的一瞬间爆裂开来，希利尔眼前被一片白茫茫的雪一样的东西遮住。 他眉头一皱，立刻向侧后方闪避。果不其然，在那一片白茫茫的碎末后，林娆的身影乍然闪现，一股冰冷的精神力将他锁定住，他想动，但惊诧地发现自己在那一瞬间无法动弹！ 不好，他近战确实不怎么样，如果被这个女生缠上…… 希利尔深吸了一口气，好在似乎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处境，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来，擦过去的那一刻一把捞起了他。 林娆轻盈地落地，惋惜地叹了口气，艾塔落在她身边，冷冷地望着对面刚把希利尔放下来的银灰色机甲。 “真是不好意思啦。”希利尔摆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拍了拍胸口，笑嘻嘻地看着林娆：“没想到这位学妹这么厉害，这三个生命体不会都是你的吧？生灵者的近战也这么好吗？” 林娆同样回以真诚的笑容：“学长在你们学校没见过吗？要不要一会再和我切磋一下？” 希利尔“噫”了一声，故作可怜地叹了口气：“那还是算了，学长这副身子骨可经不起打……” 琼诺似乎嫌他烦，轻嗤一声，转头就朝艾塔冲了过来，艾塔跟林娆在一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才随着琼诺继续厮打起来。 至于林娆…… 她看着希利尔，嘴角弯起：“学长，这下只剩我们俩了。” 希利尔啧声，摇摇头：“那可不能啊学妹……要不然你先试着抓到我？”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以极快的速度退到了一边的乌赛后方，借着他身形的遮掩连发数箭，同时恩提也配合地将一团影子从科洛那边分出来、揉散，铺天盖地地卷向林娆。 “右前。” 脑海里响起璨璨从郗鹊那里得来的提示，林娆不假思索地将手中随手凝聚起的细丝连接成网，扔出去的瞬间将扑来的黑雾尽数弥散，她顺着郗鹊的指示将自己的精神力凝成浪潮拍了出去，但被希利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过了，在她的精神力领域内，那股气息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 希利尔的箭矢接连发出，每一发都精准地追踪着她的位置，在她面前被她的精神力绞断。但随着被她绞断的箭矢越来越多，漂浮在她周围的白色碎末似乎也越来越多，很快她就发现这些精神力碎片无声无息地附着在她周围，遮住了她的视野。 ……好嘛，这是在学她刚刚那一下呢，报复心可真强。 林娆叹了口气，脑海里传来璨璨转达的郗鹊的指示，她熟练地跟随郗鹊追着希利尔的方向，很快听到对方惊诧的一个单音节词。 “这对你不管用吗？” “啊，”林娆语气轻描淡写，“我还有一双眼睛。” 她语调轻松，出手却一点不慢，虽然她本人看不见，但是凭借敏锐的精神力和郗鹊的辅助，她还是把希利尔步步紧逼到接近擂台的边缘。 不过要把对方完全压制住显然还有些困难……因为很快，灰黑色的雾气无声无息地涌了上来，林娆后退一步避开雾气张牙舞爪的攻击，抬眼察觉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 “是恩提。” 璨璨转达了郗鹊的话。 第210章 ……你猜? 恩提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前几步远的位置，而如果不是郗鹊的提示，林娆在第一时间都发现不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他整个人也像是影子一样，存在感低到几乎让人完全忽略。 林娆刹住了脚步，希利尔抓住机会再度拉开距离，转瞬间逃了出去，又反身射出几箭，但被林娆轻而易举地用精神力捏碎。 “唉，小学妹可真不好对付。” 希利尔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在抱怨，但是语气却轻描淡写的，听不出来什么苦恼。林娆扯了扯嘴角：“学长这就要跑了？” “哪里的话，只是暂时支援一下其他队友而已。”希利尔笑眯眯地回答，林娆翻了个白眼，听他继续说，“至于小学妹嘛，委屈你先和我们家的小闷葫芦玩玩啦。” 林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璨璨喊了一声，同时一股冰冷的寒气迎面扑来，她迅速地向旁边躲了开去，哼了一声：“就这么着急？” 恩提没说话，他被碎发遮掩了些许的眼睛安静地盯着林娆，苍白的指尖抬起又落下，一股灰黑色的雾气再度从影子中凝聚成型，纠结成庞大的兽型，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林娆躲了几下，几次攻击都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一样，完全使不上力，灰雾就算被打散，也会在下一个瞬间重新凝聚。 就这么来回纠缠了几个回合，林娆终于烦了，她猛然间停下脚步，身后追着的黑雾一瞬间涌了上来，把他整个吞没。 “副队——” 科洛转头恰好看见这一幕，当即喊出声来，他想去帮林娆，但是被郗鹊厉声喝止：“科洛！守好你的位置！” 科洛被喊得一缩脑袋，辅助他的克伦不紧不慢地宽慰他：“小姐不会那么容易输的，不用担心。” 他跟林娆有精神链接，感知得到她的状态。她现在可好得很……不如说，状态有点太好了。 艾塔在战斗的间隙给林娆那边分去了一个眼神，琼诺抓住机会一拳击来，但被艾塔反应极快地牢牢挡住。琼诺在机甲里发出了一声轻嗤，半是讽刺半是怜悯地嘲讽：“这就是你选的队友？” “对。”艾塔干脆地承认，她一边说一边重重肘击，被琼诺险险地拦下。 “这才多久就被恩提制住了？你和这种人并肩作战也不怕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琼诺狠狠地抬腿踢向艾塔，但依然被她防得滴水不漏，甚至手上光芒一闪，光剑出现在她手中，她反手劈来一剑。 “注意你的言辞，琼诺·希斯。” 艾塔的语气很冷，琼诺眉头微微蹙起，他忽然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走向他没有预想到的方向。 “她是我选的队友，”艾塔轻蔑地冷笑，手上的光剑乍然消失，趁着琼诺因为惯性而脱力的刹那，她毫不含糊地用机甲的手臂重重劈砍下去，琼诺没能完全挡下，硬生生受了，脚下的擂台似乎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崩裂声响。 “——她的实力，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几乎是艾塔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猛然扩散开来，包括琼诺在内的中央军校四人动作出现了不同尺度的迟缓。 琼诺瞳孔微缩，立刻看向林娆的方向，恰好看见灰黑色的雾气四散逃离，不过片刻就消弭无踪。 而恩提，仿佛被冻住一般僵住了，表情阴郁的脸上头一次出现震惊的神色。 “玩够了吧？” 林娆微笑着站在恩提面前，纤细的五指握住了恩提抬起的右手手腕。 她虽然是在笑着，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脸上的笑容也莫名地有些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略带诡异的违和感。 “你……”恩提咬着牙，惊疑不定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他的尾音在颤抖，就好像被冻得狠了，连说话都不利索。 “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也玩得够久了，早点结束对谁都好。” 林娆自顾自地打断他，他的表情再度阴沉下来，看起来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一团黑雾猛然从林娆的影子里扑了出来，但几乎是它显形的瞬间，它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乍然消散。 “怎么会……”恩提喃喃出声，他的表情有点茫然的失落，像是不明白局面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虽然不能复刻你特殊的精神力特性，”林娆好心地回答，“但是它归根到底不是对精神力的控制么？你能把它捏出来……我就能把它捏碎。” 林娆捏着他的手腕，她的手指下面苍白的肤色似乎洇出了不正常的红印。 “只要精神力比你强就行了，不是么？” “恩提！回神！” 希利尔大喊，恩提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要做些什么，但林娆没有给他机会，猝不及防地劈手砍在他颈侧，他没有防备，软软地倒了下去，很快就被判定为无法继续比赛而显示退场。 解决完恩提，林娆抬眼就跟希利尔对上了眼神，希利尔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躲进了队友中间。林娆给了克伦一个眼神，克伦心领神会，“疾风”能力再次发动，林娆被他叠上了一层敏捷与速度加成。 “青绻！” 林娆喊了一声，狐狸少年开开心心地应了，欢快地蹿了出去，在他变成狐狸的瞬间，一道隐约的巨大虚影一闪而过。 已经有半人高的狐狸像一道红色的小旋风卷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他遵照林娆的指示去堵游走在战场里的希利尔，没一会儿就跟林娆把他两面夹击了。 身形修长的深红色狐狸挡在了希利尔的去路上，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声。希利尔只匆匆一瞥就随手射出一箭，转身就往旁边跑，但是他眼前忽然一花，黑发的少女站在了他眼前，他只看见她微微一笑，随后被她迎面一拳打得头晕眼花。 他勉强稳住身形，还想跑，但是那股冰寒至极的精神力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他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学长，这下可跑不了了吧？” 林娆学着他的语气笑盈盈地说，“学长是自己认输还是我帮帮你？我还要去支援其他的队友呢。” 第211章 你现在没问题了? 希利尔转眼看向还在支撑的乌赛和琼诺，乌赛失去了恩提影子的帮助，现在是一对二在打科洛和克伦，打得非常吃力；琼诺跟艾塔倒是看起来势均力敌的…… 不过他们似乎，确实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只靠琼诺一个人，他们赢不了。 “……好吧好吧，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希利尔苦笑着摇了摇头，打出认输的手势。 林娆满意地点点头，刚要走，又被希利尔叫住了：“你精神力爆发之后能用什么能力？不会是什么狂化之类的大幅度状态加成吧？” 林娆眨眼，张了张嘴：“其实是……”说了三个字，她又突然停下了，耸了耸肩：“你猜。” 说完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奔向了乌赛那边。 艾塔跟琼诺有私人恩怨要处理，她就先不打扰了。不过她相信艾塔，估计也不用多久，琼诺也就败下阵来了。 不出所料，乌赛那边本来就已经支撑得很吃力了，林娆加入之后，没几下就把乌赛逼得自动认输了；至于艾塔那边…… 林娆转头看过去，艾塔躲过了琼诺的一记鞭腿，抬手拍在他腰侧，趁他回手来防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来了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了地上。 “你输了。” 艾塔平静地陈述事实，琼诺被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隐忍地喘着气，没有说话。 “现在发现了么？不配合我并肩的不是他们，是你，琼诺·希斯。” 艾塔稍稍压低了声音，机甲的头部低下来，牢牢地盯着他。 琼诺浑身一僵，连呼吸似乎都停了一瞬，只能听着艾塔一如既往地用平淡到有些冷漠的语气说：“你输了，所以按照先前的约定，婚约作废。” “你……！” 琼诺气得咬牙，艾塔却已经不再理他，等着系统判定他无法行动之后就直接起身，转头就走。 琼诺爬了起来，他似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两步，但很快就被林娆挡在了前面。 “纠缠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大少爷。” 林娆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冷冷地呛声：“让开。” “你还想打？”林娆的微笑也冷了下来，她看着琼诺，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琼诺没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配不上她。” 她微微抬起下巴，声音压得低，但是语气十分肯定，听得琼诺一下子握紧了拳。 “你配不上她，这世上没人能配得上她。你知道吗？” “她是艾塔，是最好的艾塔……她不需要任何男人来当她的累赘。” 林娆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她站得笔直，下巴微抬，明明面前站得是一台高大的机甲，但是她仿佛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不是这样仰视他。 “她自己就足够璀璨，你们只会让她的光芒湮没。听懂了？” 冰冷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逼近了琼诺，他几乎是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再次受到了限制，他甚至不能自如地做到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 “林娆。” 艾塔在叫她。林娆的精神力忽然撤了回去，她脸上那似有若无的冰冷笑意也仿佛露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重新恢复到温和的神情。 “既然你们自己都说好了，那大少爷你起码不会言而无信吧？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最后看了琼诺一眼，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队员身边。 琼诺从机甲里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希利尔站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 琼诺沉默片刻，硬邦邦地抛出两个字。 希利尔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对面有说有笑的几个人，半是羡慕半是心累地叹了口气。 搞好队员关系可真是麻烦……看看对面，多好啊，要是他们队里这些家伙都听话点就好了。 “你跟他有话要说？” 林娆这边也在窃窃私语。艾塔看见她最后跟琼诺在说话，不过没有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林娆耸了耸肩：“也没什么，算是宣读一些胜者宣言吧……？” 艾塔打量她一眼，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少跟他打交道。” 机械女声宣布了比赛结果，双方互相鞠躬致意后，各自从两边的通道下台。 “副队，你刚刚在场上可给我吓死了！” 科洛探过头来小声嚎，林娆正在慢慢地把自己的精神力状态调整回去，闻言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脑袋：“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不是都赢了？” “但是你那时候一下子就被那些黑雾吞掉了嘛。” 科洛叹气，抱着手臂嘟囔：“看起来还怪唬人的。” “都说了叫你不要瞎担心。”郗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守好你自己的位置就是了。” “小喜鹊一上战场就好凶。”科洛搓了搓胳膊，在得到对方一个无语的眼神之后，他嘻嘻一笑，小声说：“不过对面说是难打，感觉也还可以嘛，这就结束了。” “前面主要是试探他们实力，后面主要是娆娆姐爆发得猝不及防，先把那个大麻烦给解决了。”郗鹊推了推眼镜，“他的影子要是还在场上，你们哪能打得那么轻松。” “而且我们人多。”林娆补充道，她扫了一眼身边的三个生命体，夸赞：“今天表现都很好，有奖励。” “你现在没问题了？”艾塔靠近她，低声问，林娆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也小声回答：“还好……那一半的力量我现在能在清醒状态下用一些了，没什么大事。” 她在精神力爆发的时候容易不自觉地用到另一半的力量，如果不小心用多了，要么会直接发作，要么就是失控失去理智，不过只要控制在一个合适的限度，就没什么大问题。 艾塔沉默片刻，才回应了一声。林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转头回应郗鹊说的话。艾塔走在她身边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隐约浮动着某种担忧。 林娆刚刚……好像多少还是跟平常不太一样……？ 第212章 ……很恶心 琼诺下场的时候，整个人阴沉得所有人都恨不得离他十米远，连醒来之后的恩提都默默地走开了一些。 乌赛无法理解地瞟了走在前面的琼诺一眼，转头看向希利尔和恩提：“大少爷这又是怎么了？不就输了一场比赛么？” 恩提脸色仍然平静，眼神却也有点疑惑，他没说话，但摇了摇头。 希利尔耸了耸肩，伸手用大拇指向后一指：“喏，多半是对面的小妮子又说了什么戳他肺管子的话呗。” 乌赛：“……那能戳的可多了……” 希利尔没理会他的嘟囔，转而笑眯眯地把手搭上了恩提的肩膀：“不过，说到刚才的比赛……我觉得，咱们队里除了强攻手，是不是也都要加强一下战斗训练呀？” 恩提顿时浑身一僵，连带着乌赛的嘀嘀咕咕也诡异地一顿，乌赛轻咳一声，揽过希利尔的肩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个咱们不是之前说好了强化各自特点嘛，你不会是说真的要……？” 希利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唔，只不过今天看到对面的整体素质让我吃了一惊……我考虑一下我们之后的训练方针。” “啊？真的啊？”乌赛呆了呆，牙疼般嘶了口气，开始跟希利尔软磨硬泡，并且给恩提也使了个眼色。 只不过恩提犹豫了一下，几度张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在乌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又闭上了嘴。 他们在这边闹来闹去，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走在前面的琼诺。从选手通道里出来之后，琼诺没有回头，自顾自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也没管身后的队友，不知道是去哪。 乌赛欲言又止，希利尔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无所谓，让他去吧，说不定有什么事要处理呢……来吧，我们接着看比赛。” …… 琼诺没回联邦中央军校落脚的酒店，而是径直去了相距不算很远的另一个酒店。 他冷着脸走进酒店的大堂，服务生看着他愣了一下，认出他身上的制服，立刻熟练地摆出职业化的笑容：“您好，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可以……” “我是联邦中央军校的学生，来找人。” 琼诺压着性子说了一句，把自己的证件出示给他看，随后一刻不停地走进电梯，按下了最顶楼的按键。 电梯“叮”地一声提示到达目标楼层，琼诺反而在电梯里站了一会儿，手掌握紧又放松，脸色稍稍平缓下来，似乎终于有些平静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想到这个时候比赛还没结束，帕罗德多半也还在比赛现场，应该还没回来。 他刚刚一直在想艾塔和林娆说的话，有些不太冷静，出了赛场就直奔这边过来了……倒是把帕罗德是评委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现在他来都来了，要回去吗？ ……可是那个女人多半也在，他不想见到她。 一想到对方漂亮的眉眼和温柔的神情，琼诺的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厌恶，眉头蹙了起来。不过再一想到艾塔和林娆说的话，他又咬了咬牙，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走了出去。 棕色短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敲响了套房的门，来开门的是个女佣，看到琼诺的时候怔愣一下，随后立刻恭敬地躬身让开：“少爷。” 他没做回应，径直走了进去，看也不看别的人，只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随后就开始看自己的光脑。 “是谁来了？” 女人略显慵懒的嗓音从内室传出来，琼诺操作光脑的指尖一顿，余光瞥见刚刚为自己开门的女佣在关门之后急匆匆地走进内室，小声说了些什么。 里面传来一些细微的窸窣声响，在这阵声响停下之后，身姿曼妙的女人披好外袍走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声音柔和：“原来是琼诺，怎么突然过来了？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好叫人做些准备。” 琼诺嘴角微挑，一丝冷笑一闪而逝，他不咸不淡地回答：“不是来找你的。” 希斯夫人不以为意，轻声吩咐女佣泡两杯茶来，才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向后一靠，抬手将额发理了理，睡袍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凝脂般的皓腕。 “如果你是来找我的，我反倒要吃惊呢……你父亲还没回来，稍微等等吧。” 琼诺冷眼看着她，并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任何回应，而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说完就自顾自地也打开了自己的光脑，伸手调出一个光屏来，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比赛的转播。 琼诺原本也懒得管她，但是他烦躁地刷了一会光脑，走神的时候忽然听到略显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光脑屏幕里传出来，他眉头一皱，抬眼看过去，看见那女人兴致勃勃地盯着屏幕，姿态悠闲而舒适。 “……你在看什么？” 他压了压心头的躁气，冷声开口。希斯夫人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竟然会主动跟她搭话。 “……比赛的视频啊。” “哪一场？” 琼诺听着越来越熟悉的声音，脸色隐隐约约地又沉了，希斯夫人“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说：“当然是你的场次了……应该是最新的吧？” 琼诺放在扶手上的手握紧了，他又想起艾塔和林娆的目光，虽然并不强烈，也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但就是让他忘不了。 那种……冷淡、平静到，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眼神。 “自从你上大二以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吃瘪。她们是谁，很厉害么？”希斯夫人歪了歪头，状似关心地询问他，琼诺攥紧的拳在微微发抖，但很快又松开了。 “……达摩克利斯的人。” 说完这点，他就闭了嘴，没向希斯夫人那边再投去哪怕半分视线。但是希斯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 “唔……对面的两个小姑娘都跟你说了什么？回放里听不见呢。” ……说了什么？ 琼诺隐忍地吸了一口气，抬眼对上希斯夫人的视线，看见她似乎是单纯好奇的神情，冷笑一声：“追根究底有意思么？还有，别用你那张脸摆出这种表情，很恶心。” 第213章 ……父亲，父亲! 希斯夫人怔了怔，似乎有些受伤，脸上的表情淡下去，长长的眼睫垂下，整个人都似乎低落了些。 “……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琼诺回头，才发现帕罗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门，刚脱下外袍，投来疑惑的视线。 “父亲。” 习惯使然，琼诺立刻站起来颔首行礼。帕罗德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地走进来，在看见情绪明显不太对的希斯夫人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琼诺，不轻不重地提醒：“对她尊重些。” 琼诺似乎僵了僵，眼帘垂下，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是。” 翻过了刚刚的小插曲，帕罗德松了松领口，坐在了沙发上。希斯夫人握了握他的手，柔声说：“我去给你泡杯茶来。” 帕罗德“嗯”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弯了眼睛，像猫儿一样在他略显粗砺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又吻了吻他的手掌，随后翩然起身，跟女佣去另一边了。 帕罗德收回手，指尖不自觉地捻了捻，眼神微微晦暗。琼诺在他们面前，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挪开视线，五指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来这里找我？什么事？” 帕罗德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两颗，这让他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也多了几分随性与柔和。 琼诺五指一松，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他坐在帕罗德对面，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坐着，相似的五官上是相似的平淡表情。 “我来是为了我和艾塔·塞伦斯的婚事。” “艾塔·塞伦斯？” 帕罗德怔了怔，似乎在回想这个名字所对应的人物，他的指尖点在沙发扶手上，随后稍稍一停。 “嗯……是塞伦斯家那位大小姐吧？怎么了，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 希斯夫人安静地端着茶走了过来，她给女佣打了个手势，女佣点头，静默地退了下去，希斯夫人则将茶放在了茶几上，坐在了帕罗德身边。 帕罗德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看了一眼她身上轻薄的睡袍，眉头微微蹙起：“穿得是不是有些少了？不冷么？” 希斯夫人摇了摇头，靠在他身边像只漂亮的小鸟。 “不冷，这里的调温装置开得刚刚好。” 琼诺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一声，帕罗德才又抬眼看了过来，琼诺不着痕迹地剜了一眼希斯夫人，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跟她不合适，这门婚事我不想要了。” 希斯夫人对琼诺方才的眼刀视若无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微微一闪，脸色不变，浮在眼里玩笑般轻佻的笑意稍稍退了些，显出几分深思。 “……不合适？”帕罗德缓缓反问，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连琼诺也猜不透他的父亲现在是怎样的想法。 “……对，不合适。”琼诺硬着头皮回答，虽然他对父亲下意识地还有些敬畏，但是也不愿意跟艾塔毁约，让自己的颜面扫地，“据我所知，她对这门婚事也并不是很热衷，我想我们是可以达成一致的。” “琼诺·希斯。”帕罗德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琼诺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暗自咬牙，但还是与帕罗德对视。 “你是一个贵族，你明白吗？”帕罗德平静地看着他，他原先还在与父亲对视，但很快就有些坚持不住，略显狼狈地挪开视线，转而盯着父亲脸上的一道疤痕。 “是，我明白。” “贵族的婚姻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它牵扯的事情很多。艾塔·塞伦斯虽然现在还没有回归家族，但那只是一时的叛逆，她总会回去，到那时她身后有艾克，有整个塞伦斯家。” 帕罗德的指尖又开始一下一下地点着扶手，发出轻微的闷响。 “如果你跟艾塔·塞伦斯退婚，可能会引来身为第二军区上将的艾克·塞伦斯和整个塞伦斯家的仇视……这你也不在意吗？” 琼诺咬了咬牙，反驳：“但是您和母亲……”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飞速地瞟了一眼希斯夫人，阴着脸闭嘴了。帕罗德的眼神微微一沉，手上不自觉地稍稍用力，被他揽着的希斯夫人垂下眼帘，静默得像个没有知觉的人偶。 谈话陷入长久的沉默，难以言喻的微妙压抑弥漫在客厅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琼诺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帕罗德才终于开口了：“你确定吗？” 琼诺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立刻点点头：“对，我想好了。” 帕罗德轻哼一声，琼诺说不清那是嗤笑还是单纯的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但总之帕罗德确实是松口了。 “好，既然你已经确定了，塞伦斯家那边我会交涉。至于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你要自己承担。” “是，我明白。”琼诺点头，暗地里松了口气。 帕罗德捏了捏眉心，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琼诺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听见他略显疲惫的声音。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累了。” “是。”琼诺站了起来，略带犹豫地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说：“……您好好休息。” 帕罗德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别的回应。琼诺于是转身向外走，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希斯夫人低柔的声音……听不太清，但大概是让帕罗德去床上睡一会。 琼诺压着眉眼，在心里对希斯夫人嗤之以鼻。他走到门边，机灵的女佣已经为他打开了门。但就在他要出门时，背后忽然传来希斯夫人的惊叫，和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琼诺惊得回头，看清背后客厅里的情景时，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他几个箭步冲了回去，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扶起倒在地上的男人。 “……父亲，父亲！” 第214章 终于……快到时候了 他急急地喊了几声，但是帕罗德没有任何回应。他紧闭着双眼，眉头蹙着，脸色不知何时染上了些微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像是在发烧。 琼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摸到异常的高温，他愤怒地瞪向对面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你整天待在父亲身边，都是怎么照顾他的！” 希斯夫人抓着帕罗德的手臂，一脸的焦急与无措，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他……他这几天顾着比赛，但又不放心军区的事务，一定是太操心了……” 她似乎终于从无措中反应过来了，抬头喊女佣：“莉嘉！过来……” “滚，用不着你在这里惺惺作态。” 琼诺冷声呵斥她，希斯夫人一怔，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触电一般将手从帕罗德的手臂上缩了回来。 莉嘉局促地站在一边，不敢抬头，直到被琼诺喊了一声才唯唯诺诺地上前，帮着琼诺扶起了帕罗德。 希斯夫人像个局外人一样被冷落在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几次想上前都被琼诺用眼神吓退了。 她一手抱着另一侧的手臂，身形单薄得像娇弱的菟丝花，眼里无声地落下晶莹的泪光，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清晰的泪痕。 把帕罗德挪到床上之后，琼诺站到她面前。莉嘉在忙前忙后地照顾帕罗德，房间里没有别人，琼诺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浮动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与厌恶。 “我说过，别用你那张脸摆出这样的表情，很恶心。” 他压低了声音，只有他和希斯夫人能听见。 希斯夫人低着头，瘦削的肩膀颤动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从琼诺的角度，隐约可以看见她颤抖的、如蝴蝶振翅一般的眼睫，上面还挂着些微泪光。 他忽然一阵恍惚，脑海中某些回忆又开始翻涌，一些不甚清晰的碎片被翻了出来，在他眼前雪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 “……我只是……” 他忽然听见了希斯夫人欲言又止的柔和声音，这令他一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恍惚之后，他忽然咬紧了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眼里翻腾起冰冷的怒意。 “……你只不过是个暂时代替了她的玩物，他既然选了你，你就该好好地摆正自己的位置，恪守本分……听懂了吗？” “这个位置、这个身份需要做什么，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任何时候都记清楚，你只是一个替代品，你永远、不可能、比得上她。”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咬字极重，像在发泄不知名的怒意。希斯夫人安静地垂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我在跟你说话。” 琼诺冷冷地俯视她，但她还是没什么反应，直到琼诺不耐地打算再说点什么，她才轻轻“嗯”了一声：“我明白。” 琼诺阴郁的脸色稍稍放缓了些，但仍然很不好看。他轻蔑地瞟了一眼低着头的希斯夫人，转头去找莉嘉了。 莉嘉一直在昏迷的帕罗德身边忙前忙后，也不知道刚才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她注意到了没有，但转身面对琼诺的时候，她表现得完全不知情，小心翼翼又麻利地按照琼诺的一条条吩咐做事。 希斯夫人站在沙发边，一动也不动，像尊游离于世界之外、与他们隔绝的雕塑。在帕罗德的情况稍稍稳定下来的时候，琼诺似乎才想起她来，这才舍得分给她一丝略显复杂的目光。 “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以一副平淡但不容拒绝的口吻吩咐莉嘉，莉嘉立刻点了点头，躬身之后快步离开。 在莉嘉关上门之后，他的视线才再次转向希斯夫人，语气里掺杂了些冷意。 “你也是，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希斯夫人搭在左手手臂上的手指动了一下，她如梦初醒一般抱起双臂抚了两下自己的胳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帕罗德，才微微低着头，走向门口。 “你这张脸是你最大的优势。” 身后突然传来了琼诺的声音，希斯夫人脚步一顿，听见他在身后不轻不重地咬着字，似乎是在冷笑，又似乎是在警告。 “但你也……千不该、万不该，长了这样一张脸。” 希斯夫人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后有些狼狈地匆匆伸手取下玄关挂着的外套，抱着衣服飞快地打开门出去了。 琼诺脸色冷淡地听着门被关上时发出的一声闷响，外面轻微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会，随后远去，他微微垂下眼帘，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她真的……很像……” 他喃喃自语，伸手疲惫地捂住了脸颊，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涌上无力的叹息。 “但是，您怎么能这么对……母亲……” …… 走廊的尽头，披着外套的女人抱着双臂看向落地窗外，从背面看上去，她的身材有些单薄，被松松包拢在略显宽大的外衣里，长长的衣摆和裙子下露出一双细白如上好瓷器的纤细小腿，显得有几分弱柳扶风般的纤弱美感。 但如果有人能从正面看到她的神色，就会推翻方才的那种想法。 与有些楚楚可怜的背影不同，她脸上的神色十足平淡，甚至带了些讥诮的冷意。在不用装出那副温婉柔和的神态的时候，她艳丽五官的攻击性美感就凸显了出来。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指尖富有节奏地轻轻点着臂弯。方才琼诺堪称羞辱的言行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但现在看来却似乎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 “真是沉不住气的蠢货……呵。”她的声线自然地放低，声音也轻轻的，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听见。 希斯夫人伸手，纤细的指尖触碰上眼前冰冷的玻璃。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但她反而眯了眯眼睛，慢慢地将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她的目光微微垂落，打量着自己细白的五指，片刻后，目光又轻飘飘地望向窗外，望向脚下、远方繁华的街市。 她忽然微微一笑，薄樱色的唇角牵起，酒红色的桃花眼微弯，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终于……快到时候了。” 第215章 唯一的挚爱 跟琼诺的小组赛结束后，林娆一行人就回了酒店。 这场战斗结结实实地让上场的几个人都好好活动了一番，他们回来之后就先去冲了个澡，剩下的几个人在赛场的时候就看的手痒，一回来就直奔训练馆，打了个昏天黑地。 林娆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舒服得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伸了个懒腰：“唔……呼，活过来啦。” 郗鹊轻笑一声，眼睛弯弯：“辛苦啦。小组赛也快结束了，团体赛之前那两天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哦。”林娆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拍拍她的肩：“好啦，你去洗吧。” 郗鹊点点头，抱着自己的衣服进去了。林娆擦着头发在床边坐下，顺势看向坐在床头的艾塔：“在干嘛呢？” 她很少见艾塔刷光脑，她除了有消息通知这种非看不可的情况，很少长时间地盯着光脑，但是现在她已经专注地看着光脑看了好一会了，刚刚她跟郗鹊说话的时候她好像都没注意到。 被她叫了一声，艾塔似乎才回过神来，怔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她的目光瞟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光脑屏幕，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林娆看见她下意识的微小动作，心知估计她还是有什么事，不过她不愿意说，也还是不要多问了。 “小组赛再有一两天估计就要结束了，然后有两天左右的休整时间……你看过比赛场地名单吗？” 林娆掰着指头数了数，突然想起来什么，朝艾塔靠近了点，艾塔随手将刚刚一直打开着的聊天页面关掉，转而找出最近刚发的通知文件。 “在哪里的都有，不过基本都是在第二军区范围内。”艾塔指尖一划，光屏上的页面滑动起来，她大略看了一眼，将屏幕偏了偏，林娆凑过来靠在她身边，眯着眼睛看起来。 第一军区不好进，其他军区又或多或少的有点远，还是第二军区最方便。这张表上列的星球大部分都是属于第二军区所在的马洛星系，也就是这次出席的评委里艾克·塞伦斯所管辖的区域。 啊呀，没想到这次团体赛是去给艾克打工。 林娆啧声，不过没说出来，毕竟艾塔就在旁边。她猜刚刚艾塔可能也是在和艾克说话或者是有什么有关的事，毕竟别的事情上她很少有那样的神情和表现。 “也挺好的，好歹不会膈应到。”林娆看着表格，舒了口气，“第三军区第四军区我是真不想去了，哎。” “是吗。”艾塔不置可否，半开玩笑地微微挑了挑眉，“虽然这么说，但真要去你也逃不过。” 林娆撇撇嘴：“我可不想再碰见什么穿花衬衫的变态大叔嘞。” 消息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林娆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伸手去拿，艾塔将她手里的毛巾接过来放在一边，顺手拿起了吹风机，开始帮她吹头发。 “啊！”林娆忽然惊叫一声，“洛嘉老师来消息了！” “是吗？”艾塔瞥了一眼她的光脑，“怎么说？” 林娆轻嘶一声，似乎有点迷惑：“这个……说是好像还挺顺利的，确实找到了点东西。” “找到了？找到了什么？” 艾塔的手一顿，已经被吹干的柔软发丝从她指间滑落些许，又被她随手捞起。 林娆皱了皱眉，把聊天框里洛嘉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点开，将屏幕调了一下角度给身后的艾塔看：“……这个。” 艾塔抬眼，看向散发着微光的屏幕，上面是一张被放大的图片，图片似乎是在一片风景优美的山坡，不过内容有点诡异…… 是墓碑？ 艾塔皱了皱眉，手搭在了林娆的肩上：“这是什么？” 林娆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看起来像……墓碑……但是……这个跟帕罗德有什么关系？希斯家祖坟不在首都星系吗？不是，什么祖坟……墓园？呃……” 艾塔无奈地轻轻一拍她的脑袋：“……是墓园，贵族的墓园都有固定的地方，一般也不开放，不过应该不会在暮云星那种偏远小星球。” “噢，她回了。”林娆举了举光脑，低头回消息，艾塔“嗯”了一声，继续撩起她的黑发给她吹干。 手里的长发有点湿，连带着她的指尖也有些发冷。她垂眸认真地看着手里的长发，目光落到发尾渐变的银白色上，发尖正在随着热风微微颤动。 她的指腹在银白色的发尾上捻了捻，觉出一点与上面黑发略略不同的微妙触感。 林娆忽然回了一下头，艾塔手里的发丝突兀地溜走，她的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低眸看向林娆：“……怎么了？” 林娆的眉心纠结着，看起来表情有点严肃。她把刚刚的图片又放大了些，凑在艾塔跟前小声说：“这个真的是墓碑，不过洛嘉老师说上面有字，让我问问你。” “问我？”艾塔眉头一挑，顺着她指的地方望过去。 “这不是通用文字啊，我好像没见过，你认识吗？”林娆小声念叨着，艾塔看着墓碑上被特意放大的一行字，眉头缓缓隆起。 “这是挺久以前只在贵族之间通用的一种文字，通用语设立之后已经不再使用了，不过有些贵族家庭依旧会要求后代学习这种语言文字。” 艾塔轻声解释，这种文字她确实会，塞伦斯家从前教过。怪不得洛嘉不认识呢……洛嘉不是贵族，也不是人类，贵族把这种东西视为身份的象征，不会轻易教授的。 “啊，原来是这样。”林娆怔了怔，瞥了一眼屏幕，“这人还怪讲究……上面刻的什么？总不能是他自己的碑吧……” 艾塔摇了摇头：“没有明确写是谁的，不过落款确实是帕罗德的名字缩写。至于上面的那一行字……” 艾塔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太确定地轻声念了一遍，林娆听不懂，但觉得这句话有种莫名的缱绻意味。 “……意思是，‘我永生永世，唯一的挚爱’。” 第216章 食人花 “……哈？” 过了好一会儿，林娆才发出了一个迷茫的单音节。 “唯一的挚爱……帕罗德刻的？给谁？他现在不是……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直接消音，眼神狐疑。 “……希斯夫人，不是薇娜·德尔？” 艾塔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荒唐：“……这样看来，应该是了。真正的薇娜·德尔大概已经死了……” 她瞥了一眼图片里的墓碑，语气有些复杂：“就在，暮云星。” “怪不得她……” 林娆喃喃道，许多以前让她疑惑的事在此刻都得到了解答，比如希斯夫人对琼诺·希斯的态度，比如她在帕罗德在场时所展现出的，与之前的慵懒妩媚截然不同的温柔和婉。 恐怕，她是在帕罗德面前扮演那个“薇娜·德尔”吧。 帕罗德……啧，真不好评价。 林娆皱了皱眉，爱人死去之后找了一个替身，但是对这个替身又忽冷忽热，那次听克伦说希斯夫人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被叫做“薇娜”或者“德尔”，否则他就会大发雷霆。 这不是也知道薇娜其实已经去世了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自欺欺人呢。 她回想起那个女人狐狸一样妩媚娇艳的面容，和她酒红色的、总显得多情又温柔的桃花眼，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希斯夫人一开始立场不明，还隐约敌对，不过后来也示好了。而且即便真的是处于微妙的对立位置，她也觉得那样的女人不该像这样成为一个替代品。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林娆有些困惑，但十分明确的是她对于帕罗德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她叹了口气，把艾塔的话转述给屏幕另一边的洛嘉，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沉默了一会儿，林娆看到屏幕顶端时不时地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屏幕另一侧才终于跳出来一行字。 【洛嘉老师】：……怪不得。 【洛嘉老师】：你们不在的时候，她说要跟我们做个交易，我们帮她在希斯家掌权，她帮我们在帕罗德那里搜集情报。 【心如止水】：……哈？？？ 林娆瞳孔地址，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这才像是那个女人的风格…… 对，她是拥有美艳外表的，野心勃勃的食人花。 嗯……还真是个危险人物。 林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松了一口气，艾塔看过来，投来探询的目光：“怎么了？” 林娆摇了摇头：“没什么，忽然觉得怪有意思的。” “有意思？” 艾塔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琥珀色的眼瞳显而易见地覆上了一层浅浅的迷惑。林娆舒了口气，微微一笑：“我在想，帕罗德养了一朵食人花，他能不能承受得住食人花的反噬呢……” 艾塔怔了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点了然的神色：“……那确实，是个问题。” 她顿了顿，又朝林娆招了招手，举起手中的吹风机：“过来，头发还没吹干。” 林娆“啊”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散落在脊背的发尾还是湿漉漉的触感，连忙折回之前的位置在床边坐好了。她把自己散落的长发往颈后捋了捋方便艾塔动作，又低头看起光脑。 郗鹊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恰好林娆刚吹完头发不久，正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床边跟靠在床头的艾塔一起看光脑，听见郗鹊出来的动静，她翻身爬起来上了床，不忘拍了拍自己先前靠过的位置：“小喜鹊，来吹头发。” 艾塔也放下了光脑，一言不发地拿起了吹风机，郗鹊怔了怔，显然没想到是艾塔来帮忙：“诶……？” 这位队里的第一战斗狂人平常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她很少像现在这样闲着…… “她今天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还不错，难得想歇一会嘛。”林娆嘻嘻笑着拍了拍艾塔的肩，艾塔不太明显地翻了个白眼，看表情却很放松。郗鹊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吹风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林娆打了个哈欠，看着屏幕有点出神。洛嘉说她和唐眷会再在那边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跟希斯夫人有关的事，不过因为之前已经排查过一遍，应该不会再漏下很多东西，等过两天小组赛结束的时候，他们就会过来。 也就是说，在参加团队赛前往最终赛场之前，她还能见一次洛嘉和唐眷。 哎……半个多月没见她了，这还是她们建立精神链接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呢。唐眷么，反正本来也不是每天都待在身边，她还是比较习惯这个见面频率的。 她依依不舍地跟洛嘉道了别，切出聊天界面的时候发现置顶的群聊有了动静，好像是出去打架斗殴的队友们消耗剧烈结果饿了，在热切地讨论一会儿带点什么东西回来吃。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刚要点开群聊，又看见群聊下面一个好几天没有动静的聊天框，此时也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列表里。 第五军区的事……还没解决？ 林娆纠结地拧眉，刚想点进去，又被顶上来的一条新消息吸引了注意，她视线上移看过去，发现是司如安。 【司如安】：你们小组赛后是不是就要去其他星球参加团队赛了？还回来么？ 林娆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回复。 【心如止水】：不知道诶……应该还回来吧？毕竟应该还有颁奖仪式闭幕式什么的。 【司如安】：也要过一个周多才回来么？ 【心如止水】：按赛程设置应该是差不多吧……怎么了？ 林娆有些莫名其妙，司如安似乎有点怪怪的。之前她挑了没有比赛的一天晚上请他出去吃了个饭，两个人相谈甚欢，他很会说话，人也温柔又随和，相处起来很舒服。 不过今晚他似乎有点……急切？ 林娆盯着屏幕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看着它闪了两三次，才终于在屏幕上看到了新的消息。 第217章 疗养院 【司如安】：没什么大事……不过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就不在了，要去别的星球做一些调查，写研究报告。 【司如安】：所以想着在你走之前，我们是不是还能再见一面？正好我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给你。 【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见面当然没问题，比赛结束我们回去之后可能就不怎么能见面了……原本我也打算回去之前再找你的 林娆犹豫了一下，刚在屏幕上打出“礼物”两个字，对面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发来了回复。 【司如安】：那就好，我还怕你会把我忘了呢。礼物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是个……手工制品，你不嫌弃的话，请不要推辞。 ……他都这么说了，那她还能怎么办呢？ 林娆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只能答应下来。 【心如止水】：好吧……你怎么说得比我还快 【司如安】：唔……这个还是挺好猜的^^ 【心如止水】：……\/郁闷 【心如止水】：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个时间约你？ 【司如安】：我都可以，没什么准备工作要做，所以还比较闲。 【心如止水】：好，那就小组赛结束那两天吧，应该会有一些休整时间 【司如安】：好。 【司如安】：我没什么别的事了。今天的比赛很棒，不过注意身体，别总是受伤，记得早点休息。 【心如止水】：你看了我的比赛？嘿嘿，你也觉得不错吧？受伤倒是小事啦……不过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你 【司如安】：你的比赛，我当然会看。还有，受伤可不是小事——受伤会让你的身体机能受损，战斗中会影响状态……这是很致命的哦？ 【司如安】：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的家人会担心吧？ 【心如止水】：好嘛……知道啦\/乖巧 【司如安】：嗯，早点休息吧，晚安。 【心如止水】：晚安 林娆松了口气，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想了想唐眷看她打架受伤会是什么反应……估计会立刻把她揪进修复舱吧？ 噫。这样的话唐眷跟白桦怎么也得打一架才行，毕竟因为训练量的缘故，除了那几次生死危机，她还是在训练里受伤最多。 她想了想唐眷跟白桦两个人打起来的样子，觉得这真是他俩能干出来的事。 林娆稍微走了个神，一边乐一边随手把聊天页面退出来了，然后又看到列表里那条安安静静的消息框。 白桦又好几天没来消息了，不知道在干嘛呢……要不要问问？ 她犹豫了一下，点进白桦的消息框，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又退了出来。 …… 被林娆惦记着的白桦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 他摸了摸鼻子，眉心纠结了一下，又恢复平整：“又是哪个小崽子在念叨我……啧。” 灰发男人轻轻舒了口气，环顾四周，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好还没到……” 四周是一片昏暗的树林，隐约的灯光透过浓密重叠的枝叶照进来，已经破碎成拼凑不起的碎片，又随着风的吹拂幽幽地摇晃着。 周围很安静，灰发的男人远远望了一眼树林前方不远处隐约能看见轮廓的一小群建筑物，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出来，温楠的父亲现如今就被安置在这个疗养院。这个疗养院似乎只对某些人开放，平日里也很低调，不是外面传得最多的那个“最好的疗养院”。 但是显然，它的私人性、安全性……在某些特定的方面上，比其他的疗养院都要好。 也算是一种特权呗。 白桦无所谓地想着，他对这个并不陌生，贵族就爱搞这套东西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高贵身份，不过有些时候这也是有好处的……像这种机构，隐蔽性确实很好。 不过在得到温楠的答复之后，他白天的时候来过一次，说是替温楠上将来看看她的父亲，疗养院这边的工作人员似乎愣了一下才回神，见倒是带他去见了，不过没让他靠近。 ……有人带着轮椅上的温毕廷在散步，工作人员说温毕廷从住进来的时候就精神状态不稳定，经常不认人，还容易应激，为了避免他这个陌生人吓到她，所以不让白桦过去，只让他远远看了一眼模糊的背影。 虽然这么说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吧……但是白桦在军部待久了，审讯也审多了，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工作人员态度似乎有点不太对劲，表面上没什么问题，但是眼神有点飘忽，后来还不动声色地催他走。 他故意留了好一会，跟那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通套话下来才知道温楠自从把温毕廷丢进疗养院之后就基本上不怎么过问了，只要求他们好好照顾他，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一两次来探望，但是从不上前跟他交谈，都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走。 这父女关系还真是……不过疗养院那边态度有异，肯定也有问题，不会是背着温楠苛待温毕廷了吧？ 白桦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事乱七八糟的，麻烦到让他这个懒散惯了的人觉得头痛。 他伏低身子，整个人藏进了一丛灌木的阴影里，片刻后，从灌木丛中悄然走出的就不再是高大的人形，而是一头身形优美的银狼。 银狼习惯性地甩了甩身上略长的漂亮毛发，迈着轻巧的步子无声无息地向疗养院的围栏边缘接近。 他屏息小心地绕开巡逻的守卫，转到了看管目前最松懈的地方，趁着守卫交班的空隙，他从阴影处纵身起跳，强大的爆发力让他一瞬间恰好跃过了高高的围栏。 他轻盈地在围栏内落地，行云流水般顺势一个翻滚藏进了围栏边的装饰性绿化带。 守卫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目光来回扫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疑惑地摇摇头，继续巡逻。 白桦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有守卫稍稍走远、下一波还没走近，他才安静地从绿化带中翻了出去，掠进建筑物中间的隐蔽角落。 第218章 温毕廷 ……潜伏这活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累，下回得让洛嘉来。 白桦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想法，银狼的面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神里却似乎流露出了几分郁闷，不过就这一点情绪也很快消失无踪。 疗养院并不对外开放，地址也比较偏僻，外面守卫又多，平常很少人来。白桦在这一小群建筑物中间逛了一圈，没遇到几个人，估计这个时间大都要准备休息，不会再在外面闲逛了。 白桦想了想，轻车熟路地朝着自己白天来过的院落摸去。温毕廷坐的是轮椅，那些工作人员应该不会把他带到离他住的地方很远的地方散步，所以应该先在那附近找找。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白天白桦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温毕廷身边附近有不少人守着，虽然并不明显，但是比起其他接受疗养的人，规格确实是要高的。 但是到了晚上，这周围反而没什么人，而且留下的守卫似乎也比较松懈。 ……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桦迷惑地眨了眨眼，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悄然靠近了那个院落里唯一的一栋小楼。 看起来这应该是专门给温毕廷留的地方，别的楼都要高好几层，而且里面的人来来往往，他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不少看护士跟病患交谈。 这边嘛…… 白桦抬头瞟了一眼静悄悄的窗户，再次在心里发出匪夷所思的感叹，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他从狼身变回人形，在门口的两个守卫出声之前就轻而易举地往他们脖子上一人扎了一针，两个人顿时浑身僵硬，虽然没有倒下，但也眼神涣散，失去了行动能力。 固定好这两个今晚值班的倒霉蛋，白桦轻松地拍了拍手，舒了口气，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了。 科技的力量就是好啊……进来之前他已经把替换监控的干扰装置布置好并且打开了，现在只要小心避开人就好了。 小楼里没开灯，住在这里的人似乎早早睡下了，楼里静悄悄的，也没有别的楼里那样来回走动的看护士。白桦放轻了脚步，从一楼开始一间房一间房地从门上透明的玻璃看进去，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小楼不大，一楼也没几个房间，白桦很快就逛完了。那些房间里要么是杂物要么是药物，没有人住的样子，零零碎碎的工具物品倒有不少。 他没找到能用的，转头就上了二楼，不过比起刚进来时的轻松，此时他的脸色似乎凝重了许多。 ……太安静了。 这楼里真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温毕廷不是需要看护的病患吗？为什么没人守着他？ 那些本应留在这里的看护士……都去哪里了？ 这种情况很不正常。他没住过疗养院，但是也不是没去过，有些战友在受伤之后无法服役就只能被迫退役留在一些专门的疗养院，他去探望的时候见过疗养院里的病患每个人都分配了一到三个看护士。 就算各个疗养院标准不太一样，一个至少得有吧……？ 他蹙着眉，暗自扩大了精神力探知的范围，谨慎地踏上了二楼。 跟一楼一样，二楼也很安静，不过没有其他向上的楼梯，从整栋楼的高度来看应该也没有第三层了，温毕廷如果真的在这栋小楼里，那么一定就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 白桦顺着走廊一路慢慢地跟在一楼时一样路过每个房间的时候都看一眼玻璃窗里面。门上的玻璃窗其实是有帘子的，不过都没拉上，因为里面没有人。 即便是里面有床、有家具，看起来像是留给看护士使用的简单卧房的地方也没有人，一连几个都是这样，从玻璃窗看进去，里面干干净净的，似乎有一阵子没有人睡过了。 灰发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视线从又一个空房间里面挪出来，转向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 他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和动作，走向那扇房门。 里面静悄悄的，而且这些病房里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精神力抑制装置，总之一定程度上隔绝了他精神力的感知，他无法探知到房间内部的情况。 白桦停在了门边，抿了抿唇，谨慎地从透明的玻璃后看了进去。 好在房间里终于不像之前一样空无一物……床上有一个隆起的鼓包，从他的角度，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男人躺在里面，平躺的睡姿十分标准。 白桦暗自松了口气，他小心地拧开门把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门把手内部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随机陷入寂静。 床上的人依然没有动，似乎睡得很熟。白桦一边打量着他一边保持着戒备姿态慢慢靠近，但直到他站在窗边，温毕廷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对，就是那个曾经的第五军区上将，温毕廷。 他跟温楠是父女，这一点其实很明显，因为他们长得确实很像，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俩一定有某种亲缘关系。 温楠的长相偏英气，有一种中性的美，而温毕廷虽然已经年老，但仍然可以在他眉目间依稀寻到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影子，就像现在的温楠。 白桦微微低头，垂眸打量着躺在床上双眼阖起的男人。月光从透明的窗户那里洒进来，被整整齐齐地分割成大小一致的方块，但落到柔软有起伏的被子上时又变成了凹凸扭曲的形状，在被褥的褶皱间蜿蜒，戛然而止地消失在温毕廷交叠于腹部的双手上。 白桦从前还在军队里时其实见过他，只不过没有近距离交谈过。他端详着月光之外黑暗之中温毕廷的脸，忽然从心底涌上一股微妙的违和感。 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微微俯身靠近，以便在黑暗中看得更仔细些。但是就在他靠近的一瞬间，一股令人一瞬间毛骨悚然的被注视感让他头皮一麻，他当机立断地退后几步，抬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以一种略显僵直的诡异姿态慢慢坐了起来。 “温毕廷”的脸色平淡而空洞，他抬起眼睛与浑身紧绷的白桦对上视线，白桦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瞳孔一缩，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对面坐在床上的男人，睁着的眼睛里闪过幽蓝色的光芒，一串串数据在他的瞳仁里飘过……就像，计算机一样。 第219章 还真是胆大啊…… 白桦怎么也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温毕廷”，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随后“温毕廷”眼中幽蓝色的数据流似乎把他识别为危险对象，闪烁起了猩红色的光，白桦瞬间回过神来，咬了咬牙，率先向他冲了过去。 “温毕廷”一把掀开被子翻身避开，刚才坐起来时他的动作还稍显僵硬，这时候却又矫健无比，甚至完全不像一个正处在这个年纪的老人。 ……好吧，虽然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难不成进行了什么强化？植入了什么芯片？ 科研界一直在搞一些乱七八糟他弄不懂的东西，尤其是官方的科研部，从前在军部时他还能知道一些，退役之后那些都是机密，他完全接触不到。 现在这是怎么着，终于研究出以机械植入人体延长寿命强化身体这种技术了？ 不应该啊，要是真有这种技术，早就发布公告了…… 白桦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与“温毕廷”大战三百回合。让他吃惊的是，虽然是住了疗养院，但是“温毕廷”的身手完全不落于下风，与他打得激烈得很。 就这样他还住疗养院……？！ 温楠知道这事吗？！ 白桦与他分开，各自站在房间的一侧与对方对视。好在这个房间里家具少得可怜，有地方让他们折腾，所以倒是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来，只有白桦与人交手后略重的喘息声尤为明显。 等等……喘息声…… 白桦看着“温毕廷”的目光一凝，忽然意识到了现在、乃至刚才，那股微妙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温毕廷”没有呼吸。 即便是现在，他也安安静静，一点喘息声也没有，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除非，这个“温毕廷”不是人类，而是……没有生命的…… 想到这一点，白桦忽然暴起，身影飞快地冲向另一边的“温毕廷”，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抬起的手也发生了变化，五指伸长，变得瘦而嶙峋，尖端延伸出尖锐泛黑的长甲，像狼爪一样恶狠狠地抓向“温毕廷”。 对方迅速地闪开，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再分开时，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这次白桦没有停留，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欲追上来的“温毕廷”，干脆地一手拉开窗，纵身跃了下去，翻滚一圈后隐入建筑物和绿化带的阴影里。 “温毕廷”站在窗边，低头向下看，眼睛里又亮起了细微的幽蓝色光芒。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什么也没有搜索到，眼里的幽蓝色消退下去。 他一脸漠然地转身离开窗边，白桦藏在绿化带里，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看样子“温毕廷”好像是又躺下了。 白桦克制地吸了一口气，不再逗留，加快速度顺着来时的路一路避开守卫跑了出去，绕着疗养院走了一圈把先前放好的监控干扰装置一一回收，才一刻不停地奔回自己在第五军区这边的落脚点。 一进房间他就啧了一声，脸上堆起了明显的焦躁和不耐。他皱着眉给自己倒了杯水，抬手就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力道不小，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怪不得没人看着呢……一个机器人还用得着看护？武力值又那么高，守卫都没什么必要。 白天有人来时或许还要做做样子，晚上都没人了，当然不会再费那个人力物力去守一个机器人。 ……说是机器人其实也不太准确，“温毕廷”的那种情况，应该叫仿生人才对。 它的外表看上去与人类无异，他白天来的时候隔得远远的，看不出来倒也还算正常，但刚刚他潜入的时候都靠那么近了，居然在一开始也没发现异常……只能说，这个仿生人做得确实精妙，足够以假乱真。 他刚刚跟它交手的时候故意换了几道伤，伤口处却没有血，它的皮肤真的只是一层皮而已，他特意盯了几眼那些伤口，在破开的皮肤表面里瞥到了下面隐约闪过的银色微光。 那层皮肤下面……就是真正的机器人躯体吧？ 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意料，他原本想问问温毕廷关于当年“曙光”的事情的。白桦忍不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脑海里浮现温楠略显冷淡的脸色。 她……让他自己去疗养院看，她知道什么吗？还是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温毕廷”，已经是偷梁换柱之后的冒牌货了？ 毕竟听工作人员的说法，温楠每次去都只是远远看一眼，从来不靠近，而且工作人员的态度那么不正常，如果是有事瞒着温楠，就说得通了…… “还真是胆大啊……”白桦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看神色已经是怒极反笑了，“背后没点势力撑腰，也不敢这么瞒着上将吧……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 想都不用想，以温毕廷的身份，他估计又是被当年那位幕后黑手给盯上了，真正的温毕廷说不定已经被他带走了……不，带走还是个麻烦，更大概率会像洛维奇一样，直接灭口。 现在这个冒牌货么，可能只是为了应付本来就和父亲关系不好的温楠，按照白桦的猜想，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疗养院那边就会遗憾地回报：温毕廷先生病情恶化，已经不治身亡…… 呵。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白桦眯起眼睛，灰色的瞳孔在某个瞬间似乎散发出幽冷的微光，又很快消逝。 “正好，今天晚上又闲下来了。”他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神态和语气都已经恢复成往常一般有些散漫的模样，“不知道温楠上将在做什么……应该还在忙吧？” 他抬头瞟了一眼墙上的钟，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冷笑。第五军区事务确实多，温楠经常处理军务到半夜，现在这个时间肯定没睡。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就算她真休息了他也得给她薅起来，毕竟他可是“代替”她去看她的父亲了。 “唔……总得跟温楠上将说说情况才行。” 第220章 认不出来可怎么办 白桦又把刚刚脱下来随手甩在床上的外套穿好了，他将凌乱的头发稍微理了理，心平气和地出了门。 刚走出酒店的时候，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白桦忽然想起了夜探疗养院之前的小插曲，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慰问小崽子们了，就顺手掏出光脑发了条消息在群里，也没看有没有回复，退出聊天框之后又点开了和洛嘉的私聊。 【白桦】：温毕廷凶多吉少。 【洛嘉】：？ 她回复得很迅速，白桦意外地挑挑眉，不会正好撞上她在摸鱼吧？ 【白桦】：温楠把他送到疗养院了，现在在那里的是个冒牌货仿生人，真的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估计十有八九是没了 【洛嘉】：…… 【洛嘉】：温楠知道这事吗？ 【白桦】：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啊，正要去找她对质呢\/微笑\/微笑 【洛嘉】：去。 【洛嘉】：回来再说。 【白桦】：好哦 洛嘉没再回复，白桦习以为常地把光脑屏幕关掉，一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另一手压了压帽檐就往上将府去了。 酒店与上将府距离并不远，因为要频繁和温楠接触，白桦来的时候特意精挑细选了综合条件最好的落脚点，舒适又方便。等他远远看见上将府银灰色的气派大门时，只过了十分钟左右。 如他所料，上将府灯火通明，显然温楠还没有休息。 他轻车熟路地敲门，来迎接的仆人已经熟悉他了，见他来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收敛了神色，说去通报一声，随后很快又折返回来开了门，礼貌地将他迎了进去。 白桦微笑着颔首致谢，在仆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在偌大的府邸里拐了几步又上了楼，停在三楼的书房门前。 仆人做出“请”的手势，微微躬身：“白先生，温上将在里面等着您。” 说完，他就再度躬身，随手转身离开。 白桦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会儿，随后慢悠悠地看向自己面前这扇紧闭的门，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请进。” 里面传来沉稳的女声，白桦眼帘微垂，干脆地推门而入。 书房里明亮的灯光一瞬间倾落下来，让刚从略显昏暗的走廊里走进来的白桦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等到视线恢复正常，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书桌后埋头批阅文件的短发女人身上，微微一笑。 “温上将还真是忙啊。” 书桌后的女人虽然是一身休闲服，但是身姿笔挺，显然不同于常人。她微微低着头，碎发落下来稍稍掩住她的眉眼，但也露出了她流畅的下颌线条，耳垂上似乎有耳钉一样的东西在微微闪着光。 “当然。”温楠头也不抬，毫不客气地回应道，“随便坐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白桦从善如流地在书桌前空着的椅子上坐下，门口传来轻而规律的敲门声，随后管家端着两杯茶进来了，他将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茶杯分别摆在两人面前，静默无声地退了出去。 等到管家出门，室内再次恢复安静。白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办公桌后看起来冷淡又严肃的女人，含笑开了口。 “今天，我去见过温毕廷上将了。” 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突然停了，白桦看着温楠的手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继续。 “嗯，问出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唔，对父亲的反应好像还真是有点冷淡…… 白桦若有所思地看着温楠，摇了摇头：“没有……应该说，我没有问的机会。” “……没有问的机会？”温楠似乎有点诧异，抬头看向他，英气的眉峰微挑，示意他说说具体情况，“我应该没有限制他的会面。” “啊，是那边的工作人员不让我接近，她说上将每次去的时候都是站得远远的。” 白桦的语调轻飘飘的，听起来不甚在意，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温楠，搭在扶手上的指尖轻轻点着柔软的布料，一下一下地。 “是么。”温楠眼帘微垂，“然后呢？你不可能就这样空手回来吧。” “唔……这个的话……”白桦叹了口气，忽然说起了别的，“温上将很久没有近距离跟温毕廷上将接触过了吧？” “……怎么？”温楠忽然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手中的文件被她合上，她向后仰靠在椅子上，神情漫不经心，但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淡。 “打探别人的家事也是你的爱好么？白桦……少校？” “我已经退役很久了，这个称呼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白桦耸了耸肩，无辜地摊手，“只不过是听工作人员那样说，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太久没见面，认不出来可怎么办？” 温楠看着他，两个人安静地对视，一个一脸轻松的笑意，一个渐渐失去耐心，眉眼都微微压下来。 “我没兴趣跟你绕圈子，直说。” 白桦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看着温楠歪了歪头。 “不知道温毕廷上将有没有做过什么机械义体的改造？我无意中发现，他的皮肤底下好像不是正常的血肉。” 他把自己夜闯疗养院的事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但温楠很显然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他绝对不会是“无意中”发现的，不过她没说破，只是给了白桦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随即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她的指节敲击在有些硬的文件夹表面，发出轻微的闷响，一开始节奏略快，似乎有些焦躁，但不知为何那声音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完全停下。 白桦观察着她的反应，温楠一开始听到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意外的，她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没过多久，她的表情忽然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留下似乎了然一切的沉默。 所以……她想到了什么？ “看您的反应，似乎对此并不知情。”白桦不动声色地开口，“但您好像也并不是很意外……恕我直言，温毕廷上将，可能已经出事了哦？” 第221章 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温楠对这句话没有反应，她甚至都没分给白桦一个眼神。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头，白桦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莫名觉得她虽然坐在桌子对面，却突然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就像……不在一个世界。 白桦猜测她可能是在想有关温毕廷的事，于是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摆在桌子上的茶杯升腾起带着香气的烟雾，像一道轻柔的帘幕挡在了温楠面前。 白桦盯着茶杯上精致的花纹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他抬眼，看见温楠站了起来，她走到落地窗边，远远地望出去，声音平淡而和缓。 “我还以为，这一天会来得更晚一些。” 白桦的眼瞳微微一缩，好像有四个大字在他耳边炸开：果然如此！ “哦？怎么说？” 虽然内心松了一口气，但是白桦脸上仍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自然地随着温楠的动作变化了一下姿势，转向她那边盯着她高挑的背影。 “白桦，前第四军区银狼战队队长白琅的生灵体，对吧？” 温楠突然点了他的名，白桦眨了眨眼，毫不意外地应了。 之前来的时候其实他没说实话，捏造了一个身份说要采访温毕廷，原本温楠也不耐烦理他，不过渐渐地似乎也被他说动了，才给他指了那个疗养院。 不过她要查他，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事关温毕廷嘛，从亲缘上来说那怎么说也是她父亲，从公事上说他虽然退休了但也是前任上将，地位也还是在的。 白桦本来就没想彻彻底底地瞒着，温楠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如果说五个军区首领里有谁不关心权势的话，那么一定会是她。 她是萧御亲手提拔上去的，上任以来就完全没兴趣参与跟别的军区的明争暗斗，在相关的事情上低调得很，跟虫族战斗的时候又回回大捷……应该说，是很少有的比较纯粹的军人领袖了。 既然如此，白桦觉得自己跟她应该能谈得来，能再拉到一个盟友也说不定。伪装身份的事就当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了。 “白琅……我记得这个名字。”温楠站在落地窗前，她双臂环胸，语气里带上了点怀念：“白琅、洛河……你们队伍的队伍里，都是很优秀的战士啊。” “……是啊，都是很优秀的战士。”提到故友，白桦的目光微微柔和起来，唇角也微微挑起，露出有些落寞的微笑。 温楠忽然转过身，她面对着白桦，白桦有些讶异，但很快就看到她抿了抿唇，低下头，深深地鞠了个躬。 白桦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他怔怔地看着温楠，在明白过来她是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脸上细微的笑容消失了，剩下一片苍白的沉默。 “……抱歉。” 温楠在道歉。 白桦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温楠就真的保持着这样鞠躬的姿势，没有动过，也没有抬头，甚至也没有多说半个字，书房里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白桦突然舒了口气，他像是觉得无趣了，眉眼间的神色忽然淡了下来，浅浅一笑：“温上将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您这大礼。” 温楠这才缓慢地直起身来，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声音低低的：“……我父亲做的事，对不起你们。” 白桦抱着胳膊的手指猛然紧了紧，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查到你的身份之后，我就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让你去疗养院，其实我也是希望温毕廷能亲口承认这件事。” 温楠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你要问的是‘曙光’行动吧？那件事……确实是被操纵的。” 她松了松领口，坐在了旁边的小沙发上。 “付慬和马奇·塞伦斯已死，加缪·希斯早就病得起不来了，洛维奇在前一阵子也被人灭口……只剩下你父亲了。” 白桦也从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他平淡地叙述着事实，温楠沉默片刻，自嘲般轻笑一声：“是啊，所以现在，轮到他了。” “洛维奇说，‘曙光’的决策投票前，温毕廷曾经私下里拉票，他的暗示是温毕廷参与了操纵策划这次行动……背后的阴谋。” 白桦观察着她的神色，把从洛维奇那里得来的情报简单地说了一下。温楠的动作顿了顿，苦笑：“这么说……也没说错。” “温毕廷……他确实参与了，也是这件事的背后推手……”她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向后仰倒在沙发的靠背上，“那时候，我听见他跟谁打通讯了，说的就是这事。” 白桦的目光闪了闪，稍稍直起身子。 “他在电话里说，目标绝大部分都死了，只是还留下两个小尾巴，不过只是失去生灵者的生灵体，好安排，这样也算任务完成了……什么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她和父亲的关系才变得越来越差的。 一开始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听说了有关五个生灵者队伍的事，加上此前父亲的一些异常，她终于明白过来都发生了什么。 父亲是军人，也教导她要成为一名军人，她实在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参与这样的事，但是……温毕廷毕竟是她的父亲。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无视这件事，想要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她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即便她最终没有告发这件事，它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像恶魔低语一样时常冒出来折磨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为什么要设计陷害战友？为什么要让他们人类的精英去虫巢里送死？ 他不是……军人吗？ “抱歉。一直以来是我太软弱了……我开不了口。” 温楠再次道歉，然而这话也苍白无力。 白桦沉默了一会儿，无名的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他也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这让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而，他才克制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你说他‘也是’，还有谁？听你的意思，他是负责执行吧？谁是主谋？” 温楠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沉默下来。她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沙发的扶手，思索片刻才抬眼看向白桦：“对方藏得很严实，我查不到。但是当时的当事人，除了实施计划的你们，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元首女士……和元帅。” 第222章 为了联邦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桦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瞬间似乎变得锐利了许多，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像即将暴起的猛兽。 但是温楠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用不着试探我。” 她站起身来，转到沙发背后的玻璃橱柜前，靠在沙发背上稍稍仰起脸看着橱柜里摆放的各种勋章和证书，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骄傲还是落寞。 “我是……军人。我效忠的不是元首，也不是元帅。我穿上这身军服，是为了联邦，为了人类。” 父亲没能做到的事，就让她来做吧。 “看得出来，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我说的没错吧？” 她侧过脸，视线瞟向后方的白桦。白桦幽深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脸色和缓下来，抿了抿唇。 “所以，你觉得是萧御还是李青山？” 他看得出来她说的是实话，索性也就不收着了，甚至连对联邦元首和元帅的敬称都没用……没办法，现在他们俩是“嫌疑人”。 如果真是他们其中之一做的话……那事情可就大发了。身在这种位置，却谋害人类方面的精英战士，去虫巢送死…… 要知道，白桦他们五个队伍都是当时的顶尖战力梯队，他们全军覆没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大损失，后替补上来的生灵者团队毕竟还是稚嫩了，那段时间连对虫族的战争都一度处于劣势。 他和洛嘉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之所以对幕后黑手这么痛恨，这么穷追不舍，除了为自己的战友报仇，也是为了把这个可能位高权重的危险分子给揪出来，否则人类的未来可能很难说。 这件事如果要宣判的话，不管是元首还是元帅……都足以被判成最严重的“反人类”罪。 “如果是以前，你问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李青山。” 温楠双臂环胸，指尖慢慢地点着臂弯。 “李青山这个人，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不喜欢他。” “是吗？”白桦青青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意外，“李青山的人气很高啊。” “呵，他装的。”温楠讽刺地轻笑，说话毫不客气，把白桦都听得一怔，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对他那么追捧，反正我对他可以说是反感。硬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觉得他虚伪，我跟他处不来。” 温楠眼帘微垂，想起那个似乎不论什么时候都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男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可能是直觉使然，反正她不喜欢他。 而且……一个人，真的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那种完美的样子吗？ “唔，很有说服力的指控。”白桦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接着问另一位重要人物：“你说’如果是以前’，那么现在呢，你的看法改变了？” “……也没有。但是，”温楠点着臂弯的指尖停顿住了，她沉思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不敢肯定。” “萧御……其实我对她很敬佩。她是我的前辈，也是把我提拔上来的人，虽然联系不是很多，但是印象里她是一个……正直、温和、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的人，她也像是那种……真正的军人。” “但是现在我毕竟已经离她有些远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变。” 温楠自嘲地轻嗤一声，低声说：“毕竟，我曾经也以为教导我要为人类献身的父亲是个真正的军人。” 她停顿了一下，直起了身子转过来面对白桦，直视着他灰色的眼睛：“不过，我仍然建议你重点查李青山，相比之下，我觉得他更可疑。” “萧御都是元首了……她做这种事为了什么？单纯想毁灭人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有很多方法。” “虽然元帅已经几乎与元首平起平坐，军部更是由他直接统帅……但是难保他会不会比所有人想得都更贪婪。” 温楠摊了摊手，唇边的冷笑一闪而过。 “元帅府就在第一军区，不过除了元帅府之外，还有一处房产，虽然是在他副官名下，但他偶尔也会去。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查一下。” “唔……我知道了。”白桦舒了一口气，他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因为时间的缘故，茶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气腾腾了，升腾上来的白雾都浅了许多。 他透过浅淡的雾白色垂眸望着茶杯里隐约的倒影，一时间有些沉默，过了片刻才又抬头笑笑：“感谢你的建议，温楠上将。不过，看在我们今晚相谈甚欢的份上，您是否能在某些时刻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他笑眯眯地补充道：“当然，我们会尽力不让你很为难的。” 温楠怔了怔，扶了扶额头：“……好，我知道了。”顿了顿，她又强调：“不违反原则的话。” “当然，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白桦眯了眯眼睛，虽然本体是头银狼，但他此刻多多少少有些像计谋得逞的狐狸。 温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抱起手臂看着他，而他则慢悠悠地喝茶。过了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淡了，显出几分严肃：“……这事很危险，你知道的吧？”她轻声说，眼睛紧紧盯着白桦。 白桦默默地回视她，没有说话。 “因为当年的事已经死了太多人，我其实不想再看见有谁因为这件事……”她顿了一下，抿了抿唇，“……不管是你，还是另一位幸存者。你的战友们……一定也想看到你们好好活下去。” 白桦垂眸，再次抿了一口茶，仍然馥郁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他感受着口腔里苦涩之后慢慢泛上来的些许甘甜，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轻轻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个好人啊，温楠。” 他这次没有称呼“上将”，先前对话里隐约的距离感就似乎消失了些。他抬眼看着温楠，目光很平静，但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像是厚厚的冰面被凿开一角，终于露出下面涌动的暗流。 “但是你应该明白吧？这件事非做不可。” 他的口吻平淡，可温楠握住沙发背的手紧了紧，手下的布料被抓出点点皱纹。 “他们啊，他们不会怪我们的。他们也知道什么最重要。” 白桦的眼神微微放空，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连唇边都泛起这么些天以来最真切的微笑。 温楠垂眸，有什么难言的情绪笼罩住她。她忽然听见白桦轻笑一声，抬眼看去，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看着她轻声说：“为了联邦。” 她的嘴唇动了动，看着他的眼神微微一颤，片刻后才跟着低声道：“……为了联邦。” 白桦唇边的笑容微微加深，他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杯，水面上有些微涟漪晃动，其中的影子也被摇晃得模糊不清，恍然间好像破碎成了许多碎片。 “……为了联邦。” 他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 第223章 啊……他们到了 …… 小组赛如期结束，在最后一场小组赛落幕之后，辛娜宣布在团体赛之前，还会有两天的休整时间，第三轮团体赛的抽签结果将在晚上公布，建议各位提前准备。 林娆活动着肩膀跟秦惊鸾并肩从赛场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她的一众队友。 “团队赛可算要来了……”她舒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苦尽甘来的感动，“等这个等好久了。” “你别说，大家都是。”秦惊鸾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身后传来游如梦的附和：“就是就是，我等打团好久了，像我这样的果然还是跟团好打啊……” “第三轮有的是时间，至少十天呢。”海伦也笑笑，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我们上一次参加这种团战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好久了。” “联赛之前刚在全息训练场下过副本。”郗鹊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海伦“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垂落的卷曲发尾：“那好像也没有很久……比赛都比糊涂了。” “每天不是比赛就是训练，跟在学校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都感觉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呢。”林娆深表赞同，回头看见队里机战系的三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不由得有些奇怪：“艾塔？” 艾塔闻声抬了抬头，跟她对上视线，林娆清晰地看见她冷淡中夹杂着丝丝无语的眼神，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很快又被完全没听见林娆声音的科洛扯了扯袖子，又扭过头去应付。 贺瓷见怪不怪地摆了摆手，示意林娆别在意：“他们在说小组赛第一那个队伍……主要是科洛和萧寻。” 林娆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感觉有点哭笑不得，只好任他们去说。 小组赛他们队的总分得了个第四，前面三个不是大四的就是大三的，排名最靠前的大二队伍是第五，所以目前为止，秦惊鸾和林娆作为这支完全由大一学生组成的队伍的队长和副队长，对这个战绩差不多还算满意。 不过他们的主要目标在团体赛，毕竟只有所有人全部上场，才是他们战斗力最大化的时候。 至于小组赛第一的那个队伍，是哈普兰的大四学生组成的队伍，她们有六个人，配置差不多是强攻手、副攻、法师辅助的组合，不过她们除了有一个机甲士强攻之外，剩下的有两个是辅助，有三个是副攻，整个队伍攻击力高得出奇，每次比赛都结束得非常快。 科洛和萧寻他们感兴趣的应该是那个担任队长的强攻手，名字叫罗克安娜·裴提尔，艾塔好像认识，这会估计科洛和萧寻正缠着她问这位裴提尔小姐的事呢。 “还真是闲不下来啊他们俩……”林娆跟身边的秦惊鸾小声嘀咕，秦惊鸾耸了耸肩：“正常，他们看那支队伍的比赛的时候就两眼放光了。” “勤奋的两位副攻手，希望他俩团队赛的时候一鸣惊人惊艳所有人……哎，罗校长昨晚来过？”林娆正随口说着些玩笑话，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扯了扯秦惊鸾的袖子。 秦惊鸾也才想起来还有这事，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昨晚他来的时候你正好在训练舱里，就没叫你。” “他说第五军区那位方园副官表达了希望我们去第五军区实习的意思，他想再来确认一下我们的意愿。” 她顿了顿，忽然清了清嗓子，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且兴奋起来。现在她们刚走出比赛场馆没有很远，周围大都还是参赛的学生，秦惊鸾快速地瞟了两眼周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然后就是……罗老师说，萧女士问起我们了！” “……真的假的？！” 林娆乍一听还愣了愣，等反应过来这个“萧女士”说的是谁的时候，她惊得声音都有点变调，又被秦惊鸾一拉，才连忙把声音压了下来。 “萧女士？真是……？” 秦惊鸾连连点头，平日里沉稳的她此刻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眼神好像闪闪发亮。 “真的是啊……”林娆轻嘶一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但是再一想自己队伍这些队友们，忽然又有了点踏实的底气。 嗯……五大军校的联赛，他们走到现在的成绩，也还算不错吧？ 团队赛，只会更好。 她正思忖着，忽然肩膀被谁撞了一下，她一个踉跄，被秦惊鸾伸手扶住。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诶？” 身后传来略显熟悉的女声，林娆揉了揉肩膀，转头看过去，意外地看见是曾经跟他们队打过小组赛的关风亭。 对方似乎也有点惊讶，反应过来之后又有点手足无措地道了个歉：“那个……抱歉……” “没关系，不用在意。”林娆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身后：“……你没跟你队友一起吗？” “啊……”关风亭愣了一下，垂下眼帘，细白的指尖有些紧张地绞着衣摆，“……我正要去找他们。” 林娆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身材娇小的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女孩已经抬起头快速地与她对视一眼，再次微微躬身：“那，那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 关风亭礼貌地摆了摆手，留下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随后就转身急匆匆地钻入人群，娇小的身影很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林娆不知在想什么，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没动，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才一个激灵回头，看见好奇的海伦：“怎么了？看什么呢？” 秦惊鸾随口回了一句：“碰着关风亭了。” 林娆点点头，捋了一下自己鬓边的碎发：“……嗯，没什么。”她轻轻松了口气，扭头露出一个笑容：“走吧。” 后面跟上来的游如梦扑上来抱住了海伦的肩，探头问前面的林娆和秦惊鸾：“所以现在咱去哪解决午饭？还回酒店吃吗？” 她眨了眨眼，熟练地摆出亮晶晶的眼神暗示：“在酒店吃好久了……” “今天应该去外面吃吧。”郗鹊走在她们身边，想了想，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后面终于结束了讨论的科洛出声了：“当然！洛嘉老师和唐哥不是要回来了？” 艾塔如释重负地捏了捏眉心，快走几步上前来，看样子短时间是不想再跟科洛和萧寻说话了。她稍稍偏头看向林娆，神色轻松了许多：“他们有跟你联系吗？” 林娆正在若有所思地走神，艾塔又叫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掏出光脑看了看：“啊……他们到了，刚好赶上一块吃午饭。” 第224章 没人训你们了? 听说洛嘉和唐眷已经到了，游如梦立刻嚎起来要去找他们，得到了剩下队友的一致赞同。索性第三轮的地点抽选结果还没出，他们也没有别的安排，秦惊鸾和林娆干脆就直接从比赛场馆外带人直冲某个刚刚定好的餐厅。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车，顺带还把留守酒店的生命体一块叫上了，等到抵达酒店的时候，一行九个加上各自的生命体，队伍之浩大让路过的人都不由得侧目。 “他们到哪儿了？” 跟着侍者去包厢的途中，海伦凑到林娆身边低声问了句，林娆看了一眼时间，思索片刻：“嗯……算算时间，应该刚从港口出来没多久，很快就到了吧。” 海伦比了个“ok”的手势退了回去，林娆跟着侍者走过一个走廊拐角，顺势捏了捏牵着的阿韶的手，小声感叹：“洛嘉老师可算要回来了……想不想她？” 紫藤发色的少女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头，林娆呼出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双银灰色的形状漂亮的眼睛，表情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点笑容：“嗯……我也想。” 他们一路叽叽喳喳地跟随着引领的侍者，总算到了目的地，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包厢，环境雅致，也有隔断，把喧嚣的人声挡在了外面，里面就安静许多。 侍者在把人带到之后就礼貌地微微躬身退了出去，他走之后，原本安静了一些的包厢又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这里点菜是使用智能系统点的，秦惊鸾将桌子上一块玻璃板下的屏幕拉出来放大，让队友们挨个点菜。 林娆正一手撑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出神，她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今天撞见关风亭的事了。关风亭看着内向又害羞，但是林娆至今还记得当时在场上的时候她精神力爆发的那一瞬间。 那种突如其来的阴冷、粘稠感，就好像陷入了什么深不见底的沼泽，冰冷黏腻的黑泥里还有不知名的生物不怀好意地触碰着她…… 这种感觉有点诡异的熟悉，她一开始因为发作得太快，没过多注意这种恶心感，但是后来偶尔想到的时候，那种感觉反而越加清晰起来，越清晰，她越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接触过。 ……等等？ 林娆的眼神忽然一顿，瞳孔骤然微微一缩，脑海中存在感重新变强的一条精神链接散发出熟悉的精神波动，在她的感知里，这条链接的另一端正在快速地接近着、接近着…… 她下意识猛地站起身来，几个箭步冲到包厢门口，扒在门边左右张望。正在闹哄哄点菜的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卡了壳，面面相觑之下望向在林娆座位旁边的四个生命体。 青绻一开始还有点茫然，不过在璨璨扭头看向林娆的背影时忽然福至心灵，摆了摆手：“哎呀，是洛嘉姐姐要来了。” 阿韶点了点头，轻声细语道：“嗯，应该是精神链接的波动变强了。” 璨璨直接起身跟了过去，在林娆身边探头探脑，克伦看了一眼门口，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太久没见了……她有些迫不及待。” 其余人发出恍然的声音，继续点菜大业，不过进度明显快了许多，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搞定了。 正好，在他们收起菜单屏幕的时候，守在门口的林娆远远看见走廊尽头的一女一男，她眼睛一亮，回头喊了一句“他们来啦”就拔腿跑了出去。 对面两人走得快，林娆又是小跑过去的，很快两边就顺利汇合，侍者被唐眷挥退，林娆一把就抱住了洛嘉，猛猛吸了一口熟悉的隐约冷香。 “天哪……你们可算回来了，都有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林娆小声抱怨着，即便是一向情绪淡漠的洛嘉脸上也忍不住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眉眼都稍稍柔和下来，银灰色的眼睛里荡漾着柔和的细碎光影。 “还好吗？” “挺好的，比赛也成绩也不错。” 林娆笑嘻嘻地放开了她，扭头也给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哥哥一个拥抱，唐眷拍了拍她的后背，半是幽怨半是玩笑地揶揄：“可算想起我来了？” 林娆假装没听见，松手之后一边拉一个往包厢去。 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刚要拉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门，面前的这扇木质的推拉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原先坐在桌子边的人都不见了，转而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进门两侧的位置，最前面分别是一看就忍笑忍得辛苦的游如梦和科洛。 “欢迎光临！来宾二位里面请——” 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竟然把艾塔都拉上了，这整整齐齐的一声吼吓了林娆一跳，眼见着旁边的包厢里探出好奇的脑袋，走廊上的侍者也震惊地扭头看过来，林娆当机立断把被震住的两人一把子拉进包厢再拉上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门关上的一刹那，包厢里就爆发出以游如梦和科洛为首的乱七八糟的笑声，林娆阴恻恻地转头递来死亡视线：“为什么是二位？为什么排除我？是我不配你们的欢迎吗啊？” “副队，你是咱这边的，原本应该跟我们站一起夹道欢迎的来着，你不算。” 科洛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手指，林娆的目光追过去，哼了一声：“中午我就盯着你的肉抢了。” 科洛：“啊？！” “你们这欢迎方式还真是够别致的。” 唐眷饶有兴致地扫了一圈围在身边的一大群少年，顺手揪了一把最近的科洛的脸颊：“在星网上你们可出大名了，再这么闹你们这副傻样就都暴露出去了啊。” “真的假的？”游如梦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摊手：“无所谓，这叫真实的……嗯，放飞自我！” 贺瓷还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很久没见，我们都很想你们。” “就是就是，好久了……尤其是洛嘉老师！” 郗鹊还没说话，啾啾已经忙不迭地附和起来，郗鹊就跟着点点头，脸上是真切的笑容。 洛嘉轻笑一声，神色放松：“怎么，我跟白桦都不在，没人训你们了？” 第225章 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 洛嘉难得开玩笑，这话一出又引来七嘴八舌的嬉笑，到最后还是林娆催着才把这群人一个个都赶回了座位，回位之前还每人都大着胆子上来给了刚到的两位一人一个拥抱。 “洛嘉老师，唐哥，你们这次来这边会待多久？” 秦惊鸾把点好的菜又调出来给两个人看，唐眷扫了一眼那一串清单，发出惊叹：“……好多，肯定够了。” 洛嘉则侧过脸来回答她的问题：“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们就会走，回达摩克里斯等你们回来。” “这次出去还顺利吗？” 艾塔顺手倒了两杯水，被海伦递了过去。她微微抬眼，琥珀色的瞳孔有几分认真。 听到这话，其余人的目光也都汇聚了过去，他们都知道洛嘉和唐眷是为什么出去的，在比赛的这段时间里其实多多少少也都惦记着这件事。 洛嘉沉吟片刻，跟唐眷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略微颔首：“……还算顺利，有收获。接下来的行动已经摸到一些眉目了，等回去再细说。” 这里毕竟还是公开场合，虽然有隔断，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选择不在这里讨论重要的事情。 略微提了一句正事之后，气氛又活络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嘉说的行动顺利，林娆总感觉大家似乎都轻松了些。 她也稍稍松了口气，浅浅的笑意攀上她的眉梢眼角。洛嘉坐在她旁边，她的鼻翼细微地翕动两下，熟悉的浅淡冷香钻入鼻腔。 林娆又有点出神，看起来像在微笑着旁观朋友们的插科打诨，实际上思绪又不知不觉地飘走了…… 她又想起了那股冰冷粘腻的恶心感。 不过这次似乎离拨开迷雾又近了一些，答案好像就在嘴边，只等着她说出来…… 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从某个地方蔓延开，林娆眼前微微一晃，一片青灰色一闪而过。她的脸色微变，但也只有一瞬，她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起身，说了句要去洗手间，不紧不慢地走出包厢。 门关上的一刹那，熟悉的笑语隔着一道门变得模糊不清，林娆的脸色才沉了下来，浅浅的笑容消失不见。她转身快步走向洗手间，在眼前再次被一片青灰色的噪点完全占据时把自己锁进了一个单人隔间。 她刚刚在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控制着精神链接的状态，悄无声息地暂时封闭了她的生命体们对她的感知，变成了暂时性的单向链接。 为了避免影响到生命体，她确实是每次都会这样做，所以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套流程熟悉得很……现在，是她独自忍受虫血反噬的时候了。 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非常难忍，她甚至能痛得晕过去。不过随着次数越来越多，她发现自己好像对这种疼痛有了一定的抗性…… 也或者是麻木了。 总之，她在感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的同时，还能保有一份“清醒”的意识，这就好像她的灵魂和肉身分离了，她的身体在遭受痛苦，而她的意识则屏蔽了身体上的感觉，在百无聊赖地等着这段时间过去。 噢，还有一个新发现，她第一次发作晕倒是处在那个疑似昏迷的状态足有一两个小时，而现在，她似乎“醒”得越来越早了。 林娆冷静地想着，应该可以解释为她只是肚子不太舒服，所以回去得稍微晚了一些。 想好要怎么解释之后，她几乎是心安理得地任由自己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甚至意识里她也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假寐。 她无知无觉地蜷缩着身体，感官好像因为屏蔽痛感而变得迟钝了，没有发觉她的四肢似乎渐渐从指尖、脚尖泛起细微的酥麻感，一直在缓慢地向上延伸。 而她的脑海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被牵引着融汇到一起，起初这是两股有着相似气息但并不相融的力量，但不知为什么，它们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最后终于有了融为一体的迹象。 这些林娆都没有留意到，她的意识仍然在熟悉的黑暗里浮沉，顶多只能想想之前一直被她惦记着的那股恶心感。 是……什么来着……？ 她思忖着，在意识里努力回放以前的记忆，但只能在那盛满记忆的池子里捞到些许模糊的碎片。 轻微的眩晕感慢慢地裹了上来，林娆怔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似乎是这次突然的发作要结束了。 她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眩晕感忽然猛烈起来，她猛地咳嗽两声，就像即将溺水的人忽然被捞出水面，劫后余生地喘着气。 眼前残留的青灰色渐渐消退下去，视野重新变得干净清晰起来。林娆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正在慢慢恢复正常的心跳和呼吸，带点痛楚的表情也一点点恢复平淡。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揉了揉脸颊，开锁走了出去。她站在镜子前端详了一眼自己的脸色，俯身掬了一捧凉水拍到脸上，又仔细地对着镜子擦干。 看着镜子里几乎看不出异常的少女，林娆牵了牵嘴角，露出如往常一般温和的笑容，这才稍稍放下心，转身向外面走去。 “啊，抱歉抱歉……姐姐？” 出门的时候，她不小心跟迎面从拐角走来的女孩撞了个满怀，阿韶忙不迭地道歉，看清是她之后怔了怔，伸手拉住了她：“没事吧？我正要找你呢……” 她的脸色有些担忧，林娆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就是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走吧，我们回去。” 阿韶点点头，安静地跟在她身边，被她牵着手一路走回包厢，时不时地跟林娆说两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们经过通往一楼的楼梯，林娆不经意间往下瞥了一眼，脚步忽然顿了顿，阿韶跟着她停下，疑惑地看向她，看见她眯着眼向下看，似乎看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 阿韶轻声问，林娆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扭头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 第226章 诶，被发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已经恢复正常的精神链接让阿韶还是察觉到了林娆心里挥之不散的一点疑虑。不过既然林娆没有说的意思，她就也不再多问。 回到包厢里的时候，闹哄哄的环境都安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她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要不要紧之类的，林娆一一回应过，十分自然地融入了进去，加入队友们的插科打诨，只有璨璨和洛嘉不知为什么瞥来一眼。 侍者很快一一上了菜，摆盘精致的菜品琳琅满目地摆在桌上，让吃了好久酒店食堂的一干人等眼馋得很，少年们的矜持只持续到上菜的侍者退出包厢，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里面就隐约响起激烈的抢夺打闹声。 抢的最激烈的还得是刚刚就宣战了的两位，林娆言出必行，科洛但凡要下筷子，总能被林娆抢先一步——没办法，大家相处太久了，他喜欢吃什么林娆多多少少知道点，再不知道一看眼神也知道了。 几轮下来科洛的眼神越来越幽怨，求救的目光投向洛嘉和唐眷，好戏看够了的唐眷才清了清嗓子，出声拉架：“好了好了，让孩子吃点吧娆娆，再抢没饭吃了。” 林娆乖巧点头，转头对着科洛又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科洛摆出了央求的手势和可怜的表情，好容易才成功吃上了一口喜欢的菜，感动得就差热泪盈眶了。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唐眷笑着眯起眼，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在和这群少年相处的时候放松了下来。为表尊重，没人跟他和洛嘉抢东西吃，他俩得以在一片混乱中慢条斯理、心安理得地安稳吃饭。 洛嘉轻轻地哼笑一声，算是表示赞同。 她一边吃饭，一边旁观这群小鬼瞎闹，本来还觉得他们比起之前似乎更放飞了点，但是再一想比赛期间可能压力大，骤然放松下来可能就是这样，也就随他们去了。 如果他们另一个教官白桦回来了，估计能和他们一起闹起来。 洛嘉想到白桦的时候，同时也想起了他在第五军区最后传回来的消息。 萧御和李青山……不论是哪一个，都不好查，身份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她若有所思地微微垂着眸，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些。林娆眼神微动，瞟过来一眼，在精神链接里暗戳戳地出声。 ——“怎么啦？” 洛嘉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情绪藏得紧。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精神链接，她估计也很难察觉到她的异样。 洛嘉似乎有些意外地看过来，落进些许灯光的银灰色眸子随着角度的变化闪过一瞬的微光。 ——“没什么，在想白桦的事。他找到点重要情报，回去跟你们说……先吃饭。” 她瞥了一眼林娆的盘子示意她专心对付饭菜，没有多说的意思。林娆只好移开视线戳了戳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一块肉排，戳了两下之后，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眼睛稍稍眯起。 刚刚跟洛嘉通过精神链接交谈的时候，她们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地交缠在一起，这种熟悉的触感让她忽然间想起了之前她一直没能得到答案的那种恶心感的由来。 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在校医院住校的时候，洛嘉曾经为她梳理过精神力，那个时候她半夜做了噩梦，精神力暴走了，全靠洛嘉才稳定下来。 那个时候，她精神力暴走的诱因是什么来着？ 林娆被艾塔投喂了一块卖相精致的小糕点，她稍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发愣，于是重新开始吃吃喝喝，不过仍然有一部分思绪在折腾着这件事。 啊，是那个虫晶。 林娆一口咬下一块软糯的水晶糕，眼帘微垂，颤动的眼睫投下浅浅的阴影，阴影中她剔透的浅黑色眼瞳似乎稍稍变深了些。 虫族结晶，是从虫族身上提取来的，她对虫族气息敏感，当天晚上没注意把它放在床头，结果就受影响了。 现在想想，关风亭精神力爆发的那一瞬间，她的感觉有点类似那时候她在噩梦里的感受。 口中化开微微的甜味，伴随着特制烤肉的味道占据了林娆的口腔。林娆眼睛亮了亮，忙不迭指了指现在正摆在前面的烤肉盘子：“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所以，是因为关风亭爆发的精神力有虫族气息？而且还得有一定的浓度，否则她不会在那短短一个瞬间陷入那种状态。 因为她的大力推荐，六七双筷子同时伸了过来，坐得远的只能眼巴巴地瞅着或者等待投喂，不过念在他们深厚的队友情谊，整个盘子都被端走分了，爱吃甜口的一致递来惊喜的眼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关风亭显然有大问题……很可能她和厉严一样，接受过实验的改造。那么，比赛发展到现在了，那些混在正常参赛学生里的实验体终于也要露出马脚了？他们潜藏在暗处，目前除了正常比赛没有任何异动，林娆他们这边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林娆在说笑的间隙看了一眼阿韶，心里惋惜：要是当时带着阿韶上场的话，阿韶肯定能认出来对方是不是实验体。 不过阿韶的能力确实不适合用于实战…… 林娆的动作忽然微微一顿，想到阿韶的能力，她突然发觉可以试一下用那个方法去套话打探消息。 她琢磨着，打算回去之后有机会尝试一下，只要她能把崔晗约出来，这事就算成功了一半。 到时候再让阿韶利用【百相】伪装成崔晗去找关风亭，说不准就能套出点东西来。 打定主意，她稍稍松了口气，分散出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饭桌上，才发现不知不觉桌上地盘子已经基本上都变空了，她自己面前摆着的盘里也多了一些食物残骸。 唔……好像不知不觉就吃饱了…… 林娆后知后觉地小声打了个嗝，不过没人在意，因为其他人也都跟她差不多，一个个吃饱喝足了之后瘫在椅子上像餍足的猫咪。 “吃饱了？” 洛嘉瞥了一眼她的盘子，眉头微挑，唇边带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林娆有点莫名地“嗯”了一声，又看见洛嘉的银灰色眼睛里晕染上细微的笑意。 “……吃饭的时候都在走神。” ……诶，被发现了。 第227章 你要走了吗? 反正一顿午饭是圆满地吃完了，林娆他们在包厢里歇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噢，是跟着洛嘉和唐眷先去他们暂住的地方，因为西莱大酒店属于联赛官方指定的合作方，肯定有很多监控之类的在盯着，唐眷倒还好说，洛嘉的身份可是有点敏感的。为免节外生枝，他们简单商议几句之后一致决定先跟洛嘉和唐眷回去。 “所以，你们刚下星舰就找好住的地方了？” 林娆随口问了一句，唐眷莞尔，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刚从星舰上下来，我们就直接来这里找你们了。” 他点了点自己的光脑，笑容轻松：“是刚刚订好的，在你们吃完饭后插科打诨的时候。” “唐哥，这叫交流感情……”科洛一手揽住了身边萧寻的肩膀，另一边正要搭上艾塔的肩的时候，被对方凉飕飕地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这祖宗好像不怎么喜欢肢体接触，讪讪地又放下了手。 不过他立刻又反应过来——艾塔面对林娆她们的贴贴抱抱的时候可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啊？ ……被队里战斗力顶尖的强攻手、同系同班的好同学嫌弃了。 呜。 萧寻估摸着是因为他俩尤其是科洛在某些事上过于缠人——比如关于罗克安娜·裴提尔——所以艾塔可能有点ptsd了。 不过没办法……这个真是改不了，下次还敢……！ 他毫无反思之意地反思完了，敷衍地拍了拍科洛的肩当做安慰，一边低头下楼一边问走在前面的队友：“回去之后去训练馆吗？” 一楼是散客就餐的地方，除了个别位置有隔断，剩下的座椅都全无遮拦，所以四面八方的人声沸沸扬扬，显得热闹得很，不过也因此，许多声音混杂在一起，不容易辨认。 已经下楼的秦惊鸾好歹是听见了他的话，回头瞥来奇怪的一眼：“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会想暂时休息一天……不过想去的话就去呗——还有人想去吗？” 科洛第一个举了举手，艾塔也很干脆，剩下的人陆陆续续也都应和了一声，唐眷有些讶异：“你们都不休息？” 他不经常在林娆身边，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训练强度，现在这个时间因为小组赛刚结束，而下一轮团队赛的地点还没有公布，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先歇会——他和洛嘉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些参赛学生，不小心听了一耳朵他们的安排。 洛嘉倒是不意外，她是跟白桦一起训练他们的教官，他们的日常是什么样她很清楚。对他们来说，这种训练馆里的训练确实差不多也算是放松了。 他们还在达摩克利斯的时候，都是按照不能进修复舱就不停下的标准来练的，在全息训练场里更是每次都到坚持不住“死亡”之后再被迫弹出。 不过……还有一个人没动静呢。 “娆娆？”秦惊鸾数了数，也发现少了个人，回头看见林娆似乎在盯着哪个方向出神，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她喊了一声林娆，同时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似乎在人群里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啊……啊，训练馆是吧？我也去……那个，我看见认识的人了，你们先走，我很快就来。” 林娆的声音让正在思索那人是谁的秦惊鸾成功地思维一卡壳，想不起来了，索性她也就不想了，点了点头，看着林娆叮嘱了一句阿韶他们乖乖留下，就跑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角落。 秦惊鸾刚扭头想叫洛嘉、唐眷和剩下的队友们先出去，就看见唐眷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微妙的紧绷，目光死死盯着林娆离开的方向。 “……唐哥？” 秦惊鸾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唐眷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但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能说出口，再开口时语气虽然平静，但是似乎在强自压抑着什么：“……正在跟娆娆说话的人，是谁？” 唐眷一直表现得温和从容，这似乎还是秦惊鸾他们第一次看见他的情绪如此鲜明地变化，就连洛嘉也投来微微讶异的视线，若有所思的目光远远扫向不远处那个小角落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虽然并不远，但是因为有隔断和装饰植物等的遮掩，从他们的位置看，林娆和对方的身影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个大概。 她对面应该是一个男生，比林娆要高一些，衣着简单干净，看起来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是侧着的脸却被两边之间摆着的一盆花叶遮住了大半，看不真切。 游如梦轻嘶一声，走了两步换了几个角度，不太确定地小声说出一个名字：“……司如安？” …… 林娆现在，确实是在跟司如安说话。 她看着眼前神色间隐约带了点惊喜的俊秀青年，脸上也攒出一些笑影，但心里一片平静。 上菜之前她跟阿韶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向一楼瞥了一眼就顿住了，阿韶没看见，但是她看见了一个跟司如安很像的人走过去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看错了，但没想到真的是他……是巧合？ “你怎么在这？我刚刚远远看到你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当然是来吃午饭的，”司如安忍俊不禁，漂亮的眼睛弯出浅浅的月牙形状，“上午因为课题研究的事情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路过，正好饿了，就随便找了一家进来。” “嗯……你要走了吗？一个人？” 司如安打量了她一眼，视线里带上点询问的意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正好我今天下午原本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我把准备给你的小东西带出来了。” 他说着就要微微俯身伸手去够自己随身带着的包，林娆看着他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嗯……有点事要先回去，我是跟我朋友一起来的。” 她转头看了一眼，抬手跟不远处的洛嘉唐眷他们挥了挥手，再收回视线时就看见司如安慢慢收了手，直起身子，顺着她刚才挥手的方向看过去。 ……他的目光稍稍凝滞，脸色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228章 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怎么了？ 林娆有些莫名，她再次回过头往队友们那边看了一眼，却看见唐眷正快步向这边走来，身后是想拉他但没拉住的洛嘉和秦惊鸾。 洛嘉皱了皱眉，秦惊鸾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林娆的目光望向越来越近的唐眷，眸色渐深，流出些微的迷惑与深思。 唐眷平常总是在笑，林娆也很少见他严肃起来的样子，更别提现在他脸色平静到近乎冷淡，走得越近，他眼瞳中莫名的火就烧得越旺，像是不知名的磅礴怒意。 林娆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身侧的青年，司如安不躲不闪地站在那里，除去一开始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后，他又恢复成平日里温和清雅的模样，唇边的笑意都不减分毫，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唐眷，眼里一片沉寂。 这情形很不对劲……林娆眉尖蹙了蹙，迎上去两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唐眷以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道推到了一边，唐眷低头瞥了她一眼，低声说：“待好别动。” 这短短一句话只用了一瞬间的功夫，林娆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视线再度变得清晰的时候，她瞳孔微微一缩，因为茫然而显出几分呆滞。 ……刚打上照面，唐眷就猛地掐住了司如安的脖颈，力道带来的惯性让他得以顺势把对方一把掼到墙上，甚至动用了精神力，把他整个人压得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摸索着司如安的下颌、脸侧，似乎在找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略显挫败地一拳捶在了司如安耳边的墙上。 唐眷背对着林娆，所以林娆不知道他是怎样一种神情，但从精神力波动来看，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把这个俊秀青年狠揍一顿的冲动。 但出乎意料的是，司如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竟然完全没有反抗的举动，他任由唐眷把他钳制住，因为唐眷确确实实用了几分狠劲，他微微仰起脸，艰难的呼吸着，白皙的脸颊很快就因为缺氧而染上几缕薄红。 然而他的视线是向下看的，就像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虽然是处在这种狼狈地受制于人的境况下，林娆却仿佛看见他原本一片沉寂的眼睛里浮起了星星点点的笑意，连带着唇边似乎也浮起奇异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 “你是谁？” 因为处在角落里，没什么人会注意这边，加上唐眷其实也有把握好分寸，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声音都被一楼喧闹的人声掩盖过去，所以虽然这一方小天地里气氛剑拔弩张，但并不引人注目。 只有洛嘉他们看见了这边的情况，立刻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挡在外围，一边状似正常地小声说笑，一边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洛嘉走到林娆身边，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个人，低声问：“怎么了？” 林娆也有些一头雾水，摇了摇头：“……不知道，眷哥突然就冲过来了……” 她留心观察着那边的情况，虽然唐眷声音压得低，但是林娆的五感很灵敏，还是能听到一些。 “……你觉得，我是谁呢？” 司如安有些艰难地呼吸着，但是语气不紧不慢，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眉眼舒展，唇线轻抿，勾勒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唐眷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微微一晃。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司如安把唐眷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笑容更加柔和。而唐眷在那一瞬间的恍惚之后脸色更沉，手上下意识地再度用力，俊秀的青年浅浅咳了几声，眼角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接近林娆？” 白衣青年眼神阴鸷地盯着他，裹挟着他的精神力慢慢地挤压过来，将他束缚得更紧。司如安安静地闭了闭眼，晶莹的水色从他眼角滑落下来，再睁开眼时，他看向唐眷的眼神里似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他的目光越过唐眷的肩头看向她身后正望过来的林娆，与她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见她疑虑重重的眼神。他冲她眨了眨眼，露出温和的微笑，随后目光又移回来，落在唐眷冷沉如水的面容上。 “你们都以为……她死在虫族手里……哈。” 他保持着微笑，气息细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但就在他身前的唐眷听见了，这呢喃一般的低语飘进他耳中，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里掀起惊涛骇浪。 趁着这个关头，司如安脸上的笑容一淡，唐眷腹部突然传来被猛然重击的剧痛，他下意识地一松手，被这股力道击退两步，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妙。可在他抬头要追的时候，他眼前突兀地闪过一片黑中带红的靡艳色彩，这让他脚步微顿，在那片混杂着猩红的黑色闪过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亮到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从窗户逃走了。 唐眷咬了咬牙，刚要追出去，就被人攥住了手臂。他扭头对上洛嘉冷淡的银灰色眸子，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收敛神色站住了，但脸色依旧很不好看，林娆他们甚至踌躇着没敢上前。 洛嘉见他冷静下来了就松开了手，她紧紧皱着眉头，正在思考要问点什么，就察觉到袖子忽然被谁扯了一下。她偏头，看见林娆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唐眷，递来求救且疑问的眼神。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后面同样疑虑的学生们稍安勿躁，转身靠近了唐眷。 “怎么回事？” 唐眷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脸色平淡了许多，但是仍然没什么笑影。他的目光落在大开的窗户玻璃上，似乎在微微出神，直到洛嘉低声喊他，他才回过神来一样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遮掩起眼中的情绪。 “……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第229章 你没看错? 提到这个，洛嘉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她瞥了一眼正跟队友们围在一起偷偷看过来的林娆，接触到她的视线后，林娆略显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看见了……有点眼熟。” 唐眷也转头看了过去，眼神一片晦暗，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像娆娆。我怀疑是面具，但是没有发现接合的地方。”唐眷顿了顿，忽然之间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 “另外，他还像另一个人……” 洛嘉有些意外，随即意识到这可能也正是唐眷如此反常的原因，她的目光旋即变沉了些，唐眷稍稍抬眼，眼里竟然显出几分苦涩的意味。 “娆娆先前跟我说遇到了一个人，感觉很面善……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他用这张脸来和娆娆相处……可真是费心思了啊。” 他闭了闭眼，捏着眉心，声音再度压低了些，轻声说：“他还像娆娆的养母……林阮。” ……尤其是那个笑容。 司如安把那个表情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唐眷面对着他的时候，真的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已经故去多年的林阮。 她总是那样笑。 温和、柔软，但又依稀能看出几分昔年盛时的意气风发。 阮姨啊……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了。 “养母……？” 洛嘉怔了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娆，压低了声音：“你没看错？” “不会，我不会看错的。”唐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垂眸自嘲一般轻笑一声，“我总不至于连我最尊敬的人都记不住。” 是林阮把他领进了夜行者，他是在林阮的教导下成长到如今这个样子的。林阮对他有知遇之恩、有再造之恩，甚至还有许多次救命之恩，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忘了她。 所以司如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这张脸接近林娆？而且刚刚他面对唐眷的时候，半点反抗甚至辩解的意思都没有，明明他可以那么轻易地逃脱。 洛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看似平静的脸色，半晌回头看了一眼周围，少年们还围在一边，但是似乎因为这边人太多，站了太久，有些人已经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了。 “人既然已经走了，回去再说。” 洛嘉思忖片刻，回头向好奇又紧张的少年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往外走了。唐眷克制地深呼吸一次，低声道：“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 洛嘉不置可否，转身走了出去。唐眷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外面的风涌进来，轻柔地扑到他的脸上，他似乎闻到某种浅淡的花香。 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他在想司如安逃走前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你们都以为……她死在虫族手里……哈。” 什么意思？ 几年前，林阮在某次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出乎意料的强大虫族，她有两个队友拼死逃回来了，垫后的她和另一个队友则没能幸免。 身为夜行者，大部分任务都有一定的危险性，更别提像林阮这种顶尖的夜行者，接任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些人，他们的名字都被刻在一块石碑上，变成那座古老石碑永远的伤痕。 林阮是实力很强没错，但是从夜行者建立以来，实力强横的夜行者不止她一个，而越是强大的夜行者，就与危险走得越近，或早或晚，都会被刻在石碑上，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名字。 那块石碑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刻了许多的字，这让它看起来遍体鳞伤。 夜行者的人员损失太常见了，常见到他们都麻木了。 所有人都以为，林阮终于也走到了尽头，成为了石碑上的一个名字，这是早晚的事，只不过那时终于变成了现实。 连年少的唐眷也是。他那时候恍惚地有种，一直以来缥缈而虚幻的恐惧终于落到实处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夜行者最终的归宿就是死在与虫族的战斗中，这是光荣的去处。 而现在，那个男人，他说什么？ 唐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但他的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已经彻底从刚刚激烈的情绪波动里抽离出来了。林娆发现他没跟上，回头喊他，唐眷应了一声，面色如常地快步跟了出去。 他的手松开，指尖残留着隐约的猩红色。 …… 唐眷和洛嘉定下的落脚点离这边不算很远，所以他们决定直接走过去，顺便当饭后散步。路上偶尔有人对他们这一大群青春少年以及两位监护人投来视线，看一眼就露出了然的神色——应该是带队老师和参赛学生吧？ 嗯，也不能说错…… 再次听到两个路过的阿姨小声感叹“这群年轻人真神气啊，不愧是五大军校出来的学生，不像我们家那个”之后，游如梦悄悄碰了碰身边郗鹊的手臂：“‘别人家’的小孩在哪里都有啊，今天也轮到我们了嘿。” 他们都是精神力拔尖的人，虽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听得多一些。郗鹊原本没在意，被游如梦这么一说，注意力转移过去，又听见那两位阿姨一边慢悠悠地散步一边唠嗑。 “可不是，我们家小孩整天学习不努力，就喜欢玩游戏啊、刷光脑的，说了好多遍都不听……原本我还指望他能考上哪个五大军校之一，现在我都不敢想了。” “我家那个小祖宗也差不多啊……哎，我看他再这么下去，迟早就得跟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地到处溜达，都没一个正经工作……” “哎，我也担心呢……说起来，那家伙是不是最近几天都没出现了？难不成找着正经工作了？” “那谁知道……”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后面的话终于也听不见了。郗鹊走在同伴中间，若有所思地微微垂着眸。她听着渐渐消失在各种声音里的那段对话，想的却是刚刚在餐厅里发生的事。 “怎么啦？”游如梦好奇地微微俯身转头看向她，郗鹊从刚刚开始就似乎有点出神了。郗鹊眨了眨眼睛，抿唇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跟洛嘉走在前面的唐眷，游如梦立刻明白过来，压低了声音：“我也是第一次见唐哥刚刚那样……怪担心的。不过一会应该也会说吧？别想太多。” 她安慰地捏了捏郗鹊的手，郗鹊犹疑片刻，轻轻点头。 第230章 他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到达酒店，众人跟着唐眷在前台确认了身份信息，随后乘电梯前往三楼。这个时候人不多，可能不是在吃午饭就是在午睡，所以走廊里还算安静。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过道，停在了某一扇门前。 唐眷打开了门，一干人等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洛嘉把门上了锁，唐眷把窗关上，熟练地布下一道精神力屏障，这样如果有人进出甚至靠近这个房间，他都能知道，顺便也起了一层隔绝作用。 在这个领域内，郗鹊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她的瞳孔亮起微微的闪光。片刻后，她眼里的微光消退，少女微微摇头：“没什么问题。” 所有人脸上的神色俱是微微一松，各自都找了个地方坐下。洛嘉靠在桌边抱起双臂，看着眼前的少年们都下意识地跟在达摩克利斯的时候一样乖乖地排排坐，他们仰头看向两位“监护人”的样子莫名有点像一排整整齐齐的小鸡仔。 虽然挺久没见了，但是纪律性也还是挺强的嘛。 “我们去过第三军区了，可以确定目前千手佛在那里跟一个名叫‘达因’的实验室有合作，失踪的人都被送到达因实验室里去了。但是那里不是终点，那些人还会被转移到另外一个未知场所，推测会在首都星系。” 洛嘉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在第三军区的收获，注意到林娆怀里抱着的紫藤色猫咪在听到“达因”两个字的时候竖起了耳朵，身后的两条尾巴晃来晃去，似乎有点不安。 林娆也注意到了，她安抚地抚摸着阿韶的脊背，小声问：“怎么了？” “……就是这个名字，给我们做实验的就是他们。” 阿韶扬起脑袋，翠绿色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憎恨与厌恶。林娆眼神微微一凝，抬头与洛嘉对视一眼，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停，阿韶安静地蹭了蹭她的手心，重新窝成一团，似乎有点恹恹不乐。 “你还在实验室的时候，有没有听过他们说什么关于别的据点的信息？” 洛嘉这才想起阿韶的来历，眼神微动，看向了她。阿韶与她对视，很快就无精打采地挪开视线：“那些研究人员知道我们这些生命体里有一些已经能听懂他们说话了，所以很少在我们面前说话。” ……还真是够谨慎的。 林娆撇了撇嘴，把阿韶又抱紧了些，阿韶也默默地贴紧她，两条尾巴一上一下柔软地圈在林娆的手腕上。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重点往首都星系查好了。”洛嘉也没有强求，她思索片刻，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正好白桦那里也出结果了，他来不及到这里来，所以直接先回去了。” “白桦老师那里怎么样？第五军区有发现什么吗？” 艾塔微微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像宝石一样微微闪着光。 洛嘉的动作顿了顿，眼帘微垂，脸色稍稍沉了些：“……温毕廷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大概率是被人灭口。所以我们当年那件事的后续，最可能的人只剩下两个。” “萧御和李青山。” 她咬字清晰，语调平静，但让屋里除了唐眷以外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尤其是秦惊鸾，她甚至忽然站了起来，神情震惊：“萧……萧女士？” 洛嘉不为所动地看着她，微微点头。 朝夕相处那么久，她自然也知道秦惊鸾很喜欢、很敬重那位联邦元首。但是没办法，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萧御已经成为当年事件的元凶嫌疑人之一。 “她……”秦惊鸾欲言又止，刚说了一个字又皱着眉沉默下来。 理智上，她知道温毕廷死后嫌疑最大的确实就只剩下那两个人，怀疑萧御是必然的结果，而且洛嘉从不骗他们，也没有这个必要；但情感上，要她去相信自己多年以来一直是为榜样的那个人其实有可能是把他们人类的战士丢出去送死的罪人，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林娆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先坐下来，秦惊鸾抿唇，又看了一眼洛嘉，只好先顺着林娆的力道坐了回去。 洛嘉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 不论是萧御还是李青山，到目前为止都是备受尊敬的领袖。联邦能有今日的和平离不开难以计数的战士，也离不开他们的领导。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曝出这样的罪行……可以预想，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秦惊鸾沉默片刻，下定决心一般握紧了拳：“……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帮忙的。” “好。”洛嘉的目光稍稍和缓了些，她思忖片刻，继续道：“后续的具体行动等我回去之后会跟白桦商议，你们不用管，专心比赛就好。此外，我跟唐眷在第三军区碰见了千手佛的首领。” 这下轮到林娆的动作僵了僵，其他人也微微一怔，面面相觑。 那不得是……那个奥康？ 他把林娆打到重伤的事他们都还记着呢。 看着唐眷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洛嘉干脆就自己都说了：“不止一个，奥康和葛伦娜——另一个首领，都在那里。千手佛的首领是三兄妹，奥康是葛伦娜的二哥，葛伦娜是最小的妹妹，据她所说，他们为‘父亲’效力。” 洛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睛望向林娆：“……因为之前你跟奥康之间的恩怨，葛伦娜盯上你了。” 林娆哽了一下，自嘲地冷笑：“盯上我的人还少么……不少她这一个了，嘁。” “司如安，有可能也是他们的人。” 有人突然说话了，林娆怔了怔，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站在窗边的唐眷。 他抱着自己的刀，略略低着头，鸦青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些许眉眼，但林娆看得出来他整个人气压都低得很。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搭在手臂上的指尖动了动，旋即他抬头看向林娆，表情一派冷静：“他那张脸有几分像阮姨，你知道你为什么看他面善了吗？他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第231章 早点回去 林娆愣住了，随后眼里泛起点不可置信的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看他那么亲切……原来他用了一张跟林阮相像的脸？ 在林阮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原先的林娆很受打击，连带着被虫族基因吞噬的情况也悄无声息地恶化了。她下意识地不想让林阮知道这件事，虽然林阮已经不在了，但她依然把所有的林阮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小心又珍重地保存在阁楼里。 然后，那个家里就冷冷清清的，没有了除她以外其他人生活的痕迹。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她好像要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就算是唐眷，她都不肯让他来，只让他以为自己是因为林阮的死太过悲痛，需要独自缓解。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快不是她了，连对她的记忆都开始模糊。 直到有一天，她确实不再是她了，但这依然没有人知道。 而不再是原来的“她”的林娆，也只能在过往的记忆里翻到一些模糊的碎片——包括与林阮相关的事情。 她甚至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所以才没能认出司如安，只觉得熟悉而亲切。 如果不是她后来实在觉得他每次的出现都有些巧合，尤其是有的时候她从发作的那种状态里出来，偶尔会“很巧”地碰见他，如果不是这样，她或许真的就会一直那么信任他。 所以，司如安又是谁？为什么会用这张脸来接近她？ 林娆陷在回忆中，手指一片冰凉。察觉到她的茫然和疑虑，金毛形态的璨璨拱了拱她的手，青绻的尾巴覆盖在她的手上轻柔地扫弄，好像在安抚她。 “他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唐眷又重复了一遍，林娆猛然回神，刚想摇头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给过我一瓶舒缓药剂，不过我没喝，还放着呢。” 虽然给海伦看过，但是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还是药剂，她没有心大到他给她就喝。 “别的呢？”唐眷追问，林娆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刚刚他原本想给我什么的来着，但是……没给成，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小心地瞄了一眼唐眷，唐眷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听她这么说似乎稍稍松了口气：“好，我知道了。现在他也算暴露了，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林娆犹豫了一会儿，有点欲言又止，接收到队友们一致使的眼色之后，她才咬了咬牙，小声问：“所以你刚刚是……因为他的脸才那么生气？” 唐眷怔了怔，半晌才回答：“一开始是，但后来……不是。” 他顿了顿，眼里好像有一潭深水凝结成冰。 “他的意思是……你母亲的死有问题。”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连偶尔响起的细微窸窣声都没有了。 林娆好像石化的雕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说的话捋顺：“我……我母亲的死，有问题？” 胸口忽然开始发闷，好像有点喘不过气。 林娆的指尖僵直，恍惚间连她的血液都好像凝结了，一股隐秘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地叫嚣。她有些分不清是她还是“她”，又或者她们已经融为一体，才能让她心里这把冷而凶的火越烧越烈。 她的周身有一瞬间变得很冷，围在她周围的生灵体们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但出于某种莫名的畏惧，他们不敢说话。直到克伦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她的肩膀，长长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指尖攥紧。 看到她恢复过来，唐眷的眼神微微一松，直起身子探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现在你的比赛最重要，这件事我会去查。接下来我会回夜行者总部，就不跟你们一起行动了，你们小心。” 后面的话是对洛嘉说的。洛嘉“嗯”了一声应下来，站直身子，垂落的黑发微微一晃：“知道了，你也注意。” 她伸手轻轻按住了林娆的肩膀，低头看她：“你的融合怎么样？” 林娆似乎还有些恍惚，秦惊鸾推了推她的手臂，她迟钝地眨眨眼，回答：“……对那部分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但是副作用还没有消失，有时候会发作，可能会暂时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洛嘉和唐眷同时皱起眉头，林娆抬起头看向他们，洛嘉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声音低了低，“团队赛每天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直播的……” 郗鹊看出他们的担心，轻声说：“没关系，我们都会守着她的。” “嗯，团队赛的时候就是一起行动了，我们都会注意的。”秦惊鸾也站了起来，她扫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们，扭头看着林娆笑了笑：“娆娆发作的时候表现也不明显，大不了我们把她围在中间就是了，这么多人还能挡不住她？” 林娆慢慢眨了眨眼，目光在队友们——尤其是有机甲的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人高马大杵在旁边的芬里尔和芬达，以及变成生命体形态的啾啾、布丁…… 好嘛，这哪能挡不住，这都能直接把她淹了。 不过确实，她发作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感觉很糟糕，外人看上去大多只会以为她睡着了或者昏倒了。 因为是给学生们举办的联赛，所以比赛地区应该也会选那些没有高等虫族的，只要不是到那种要搏命的时刻，她就不至于暴露那些明显的虫化特征，正常状态下的她和队友们配合打虫族已经绰绰有余。 “没关系，我会尽量控制住的……每次昏迷的时间已经不算长了，用不了多久，实在不行……我就进艾塔的驾驶舱。” 她反过来安抚唐眷和洛嘉，说到一半又想起来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艾塔，艾塔那架机甲很漂亮，她见过之后就有点眼馋，可她不会开，一方面是没好意思问，另一方面总是忘记，所以到现在还没上去过。 艾塔似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很快就露出点了然的神色，琥珀色的眸子里漾起星星点点的细微笑意：“可以。” 她的机甲驾驶舱比较宽敞，除了她之外可以再容纳一个人，芬里尔那样的体型可能进不来，但是进一个林娆完全没问题。 “看，没问题，不用担心我。”林娆笑了笑，唐眷轻轻松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好吧……既然如此，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他再次摸了摸林娆的发顶，缓慢地扫了一圈站在一起的学生们：“……我就先走了，你们都加油。” 科洛“啊”了一声：“这就走啊？” 唐眷回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没有丝毫凝滞：“嗯，早点回去。” 知道了那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第232章 ……都安排好了? 林曼华在黑暗中坐了一下午。 李檀回来的时候，被屋里漆黑的环境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抬头又确认了一遍门牌号才狐疑地走了进来，打开灯的时候又被脚边靠坐在玄关处柜子边的人形惊得后退一步，看清是谁之后没好气地骂出声。 “大白天的坐在这里做什么？闲得没事就去看住那实验体小姑娘，少在这里吓人。” 他抬腿越过他往里走，换上拖鞋，直起身子的时候觉得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他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怎么，哑巴了？” 林曼华还是没有出声。 李檀这才意识到他确实反常，折返回来蹲下身，探头去看林曼华的脸。 林曼华已经把那张人皮面具摘下来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在的他用的是他自己那张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 不过现在，他垂着头，眼睛闭着，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脸色显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增添了几分近乎破碎的美感……他就像杰出的雕刻家最满意的作品。 李檀皱了皱眉头，伸手去试他的额头，然而还没贴上他的皮肤，仅仅只是靠近，他就感觉到一股寒气扑了上来，让他的手指都僵了僵。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李檀深吸一口气，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起身在旁边餐桌上的小柜子里翻找，终于翻出了一包试剂。他动作熟练地将它拆开、冲泡好，棕色的液体逐渐充盈起来，在杯子里打着旋儿。 李檀冷着脸折身回来，粗暴地掰起林曼华的下巴，手上用力迫使他张嘴，随后将杯子里的棕色试剂毫不犹豫地给他灌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林曼华有些被呛到了，他开始咳嗽起来，嘴角蜿蜒下一道棕色的痕迹。他终于半睁开眼，眼里泛起生理性的泪水，连眼尾都泛起微微的薄红。 一杯试剂灌完，李檀阴沉着脸色端详他一眼，见他醒过来了，将杯子往餐桌上一放，玻璃杯底磕在桌子上发出重重一声响。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看也没看林曼华，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林曼华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他随手一抹嘴角残留的药剂，垂眸淡淡一笑：“……只是一时间没压制住。” “没压制住？你平常不是压制得挺好的么。”李檀冷笑一声，“我听说，本来你的实验就是你求来的，好在你还算争气，好歹没死在实验里。那些药剂给你就是为了让你保持正常，能做一个合格的工具。你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可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林曼华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知道。” “虽然你能跟虫血保持在一个共生的相对平衡的状态，这还算少见，但你依旧不算成功地实验体。实验室没有太多的精力去费心培养一个半失败品，如果不是利维他们觉得你还有用，你早就被销毁了。” 李檀操作着光脑，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林曼华耳中。 “这次你是代表千手佛来处理这边的事情的，你如果出了事导致了什么纰漏，被判断为不稳定因素，后果你应该清楚。” 林曼华缓慢地、深深地呼吸，冰凉的身体逐渐开始回温。 “看在你之前的事都做得不错的份上，这次我不会上报。但是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包庇你。” 李檀面前弹出散发着光亮的光屏，他终于停了手，转头分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你好自为之。” 林曼华撑着手边的柜子慢慢地站起来，没有束起的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苍白的手掌，低声应下。 李檀不耐烦地“嘁”了一声，开始点点戳戳自己面前的光屏。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突然停顿下来，他忍耐地深吸一口气，扭头瞪着林曼华：“……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刚在餐桌前坐下的林曼华怔了怔，看表情显然是有点茫然。李檀握紧了拳，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阴沉表情：“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连跟自己共生的虫血都压制不住？你没什么要解释的？还有，我做的面具呢？” 那东西虽然是照着林曼华画的底稿做的，但是剩下的工序可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做这种面具费事得很，要不是这次要接近那个小实验体，他才懒得做。 “……被发现了。” 林曼华缓慢地眨了眨眼，虽然喝了那种棕色的特制舒缓药剂，但他的脑袋依然在隐隐作痛，这让他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些。 “被发现了？” 李檀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点：“怎么被发现的？你不是说那张脸只用了一点林娆的样子，你也会尽量不跟熟悉她的人打照面……怎么回事？” 林曼华揉了揉太阳穴，因为还没有完全消退的疼痛隐忍地皱了皱眉。他另一只手上捏着的杯子因为他的用力而突然碎裂，但他似乎无知无觉，把一手的玻璃碎片握紧，猩红的血液顺着手下露出来的碎片尖锐的一角滴滴答答地落在桌子上，很快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她哥哥来看她了……我没注意，不小心跟他碰上，他认出来了。” 李檀睁大眼睛：“她哥哥？” 他转头从自己浩如烟海的档案库里检索一番，调出一份比较新的档案来，眯着眼看了看：“……唐眷？” 他啧声，指尖敲了敲桌面：“他不是雇佣兵吗？不忙吗？闲得没事到处瞎逛，不如多接几单委托呢。” 林曼华听着他的满腹牢骚，不知道为什么弯了弯嘴角，声音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雇佣兵啊……”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那个小实验体那边都安排好了？” 李檀揪着沙发上的靠枕胡乱发泄了一通，扭头语气不善地瞪向林曼华。 林曼华攥着杯子的碎片，直到刚刚头痛缓解才慢慢地松手。被鲜血浸染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地掉进桌上的那一小滩血里，溅起一圈猩色的血点。 第233章 无尽副本，来不来? “……差不多吧，手上有可用的棋子，已经安排过去了。而且，之前的诱发剂应该已经足量了吧？我看着，她的虫血发作得更频繁了。” 林曼华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抹过桌上的血液，带出一抹浓重的痕迹。 李檀“啊”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嗯，不能再加了……多了也不行。叫你们在那个什么饮料赞助公司的人可以停手了，别坏事。” “好。”林曼华应声，他忽然抬了抬眼，转头看向李檀：“实验体都顺利进入团队赛了？” “当然，除了厉严那个蠢货。”李檀微微挑眉，看着屏幕上的一长串名单，露出满意的神色：“剩下的这些实验体都很听话，没有暴露的。而且经过实验的改造，他们的实力都上涨了不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多都能够拥有进入各个军区的资格。” “是吗。”林曼华低声呢喃，他的手掌翻过来，露出皮开肉绽的掌心，血液还在向下流淌，在他略显苍白的手腕和小臂上蜿蜒出难以忽视的痕迹。 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掌覆盖上去，似乎试图抹去那些血液，可是只留下了一道颜色略淡、但更明显的涂抹过的血痕。 “团队赛可是观察实验效果的好时机啊……”李檀没在意他，翻了翻自己光脑里存下来的视频资料，心满意足地叹了声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只要这些实验体能成功被各个军区看上，我在这里的任务就算基本上完成了……” “虽然有些实验体的资质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实验效果还可以……更别说还有那些天资本就不错的了，几百个总能进去吧？” 他划拉着光屏上的名单，目光扫过一行行人名和后面跟着的一串数据，语速稍快地念念有词，林曼华安静地转头看向他，以他的听力，恰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那些同意禁止虫血实验的果然是鼠目寸光，等到实验体在军区大放异彩，他们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哈……这件事完成，那位大人应该也能多拨点经费下来吧？嘶……” 他停了片刻，突然回头喊林曼华：“那个小实验体比赛，你去不去？” “我？”林曼华眨了眨眼，反问，“你觉得呢？” 李檀皱了皱眉，思忖片刻，还是摆了摆手：“你最好还是跟着，万一你的小棋子没用，或者没跟她分到一个赛场，或者……总之，你还是跟着去更保险。反正现在实验体已经基本上全都就位了，别的地方让你手下的人去，你去看着她。” 林曼华的目光微微一闪，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站起身，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关上门，他贴着门板轻轻松了口气。 他抬手从空间钮里取出被完完整整取下的人皮面具，端详片刻，又将它好好地放了回去，拿出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 掌心的触感柔软而舒适，他微微低头，在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中看见这小东西白色的绒毛上似乎染上了深色的痕迹，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血。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覆住了眼睛，无声地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 唐眷确实是说走就走了，不过没退房，说洛嘉可以在那里再待两天。白桦还没回去，洛嘉也就没急着走，打算等林娆他们启程去比赛地点之后再动身。 从洛嘉那里出来，林娆他们就先回西莱大酒店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快黑了。林娆跟队友们在酒店的食堂里简单吃了个饭，打算先去训练馆消磨一下时光，等到晚上直接看团队赛地点的抽选结果。 林娆没去，因为今天中午又发作了一次，所以她打算呆在房间里用训练舱上全息训练场开几个副本。 等到队友们都出门，她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转身走到训练舱前。 璨璨他们也被她打发去训练了，随着虫血和她融合得越来越深，战斗时精神链接被压制的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是存在，所以璨璨他们跟着她下副本反倒不如去跟秦惊鸾他们泡训练馆。 林娆打开光脑看了眼时间，在训练舱的显示屏上设置好时长提醒，就躺了进去。在关上舱门之前，她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布在房间里的精神力屏障，确定没问题后才按下手边的按钮。 透明的玻璃覆盖上来，林娆感受到头盔内侧传来的酥麻感，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轻微的眩晕感之后，她晃了晃脑袋，睁开眼就看见已经来过无数遍的银色小房间。 她熟门熟路地拉开身前的面板打算挑个副本，但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她看过去，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邵光怎么也在线？ 【邵光】：你上来了？ 【邵光】：正好，来跟我切磋 【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你怎么在？ 【邵光】：啊，应该是我爸找人弄的吧 【心如止水】：…… 忘了他爸还是个中将了。 【邵光】：怎么样，来切磋？ 【心如止水】：不了，我想下副本 【邵光】：？下什么副本，我也要去 林娆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拒绝之后可能会被接连不停的消息轰炸，指尖就顿了顿，十分勉强地答应了。 唔……那就开一个竞技模式的无尽副本好了，进入副本的人彼此看不到对方，但是能看到自己和对方的积分。 【心如止水】：……无尽副本，来不来？ 【邵光】：来 林娆随即干脆地开了一个无尽副本，给邵光发出邀请，对方很快就应了，少年的身形在这方小空间里逐渐显现。 林娆懒得再等他，没等跟他打上照面就直接点击了开始，率先进了副本。当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邵光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身边空无一人，他脸上的表情收了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已准备”，他克制地吸了口气，也登入副本。 第234章 我真是服了你…… 无尽副本里的敌人是数量没有上限的虫族，除非参与者主动选择退出或者已经被判定为“死亡”，副本才会结束。竞技模式的无尽副本中，参与竞技的成员都结束退出，副本才算彻底结束。 林娆甩了甩手上的刀，抬眼看向昏黄的天空中巨大的倒计时，和下方分别标着她和邵光id的比分面板，还没开始，上面的数字理所当然地是0：0。 倒计时还有十秒，她转眼扫视周围。这个副本里的环境是随机的，这次她被分配到了沙漠环境，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黄沙。除了被风吹起的沙尘，她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也听不见风声以外的其他声音。 第二军区也有星球是类似的环境，她记得好像也在比赛场地的抽选范围内，不知道会不会选到。 天空中的倒计时变成了带着警告意味的红色，同时响起了一声声“嘀——”的长音，尖锐到林娆的耳膜都似乎有些刺痛。她皱了皱眉，但没去管，只是握紧手中的两把光刀。 “3——” “2——” “1——”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之后，紧接着响起更加刺耳的一声嗡鸣。与此同时，林娆脚下的沙地好像突然沸腾起来，轰隆隆的隐约闷响在脚下炸开，好像下面正穿行着许许多多的怪物。 风声猛烈起来，一道扬沙突兀地迎面而来，林娆眼神一厉，精神力猛地在身前张开，流传着电弧的光刀以悍然无匹的气势向前劈去，正中某只虫族的身躯，对方发出一声悲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林娆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收刀的同时回身横砍，很快又解决掉一只。源源不断的小型虫族从沙地里带着满身的沙土钻出来，尖啸着扑向林娆，但也只是前仆后继地送死，一只接一只化作消散的光点，成为数据面板上飞快上涨的比分。 全息训练场里搭载了很多虫族种类的模型，林娆用全息训练场用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把常见的虫族都见了个遍，杀起来毫不手软，又快、又准、又狠，天空上的比分涨得十分迅速。 她杀得起兴，也没空管比分什么样，身边的虫族换了一批又一批。她没关注，邵光倒是盯得紧，时不时就抽空看一次。他敷衍地撑开精神力屏障挡着源源不断的虫族，实在挡不过才清理一波，除此之外都在盯着上面的比分——主要是林娆的积分。 “上涨这么快……”他自言自语地嘟囔，“她融合了什么基因？这个速度真的没问题……？” 他皱了皱眉，随手砍翻一只虫族，又补了一刀，看着它消散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揪了揪耳垂。 “啊……我都说了我不想掺和，要不是因为……”他忽然顿了顿，眼里闪过一道阴沉的暗芒，“……嘁。” 少年掂了掂手里的刀，忽然将精神力屏障都撤了下去，被挡在外面无能狂怒的虫族一瞬间涌了进来，他一手抬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型量子炮猛然发动，耀眼的光芒过后，他身后出现了一小片真空地带。他于是随手又将东西放回装备带里，提着把刀就开始泄愤一样地一通乱杀。 “邵泉峰……” 横劈的瞬间，刀身切上两只虫族的脑袋。 “千手佛……” 寒光闪过，又一只虫族被斜着劈成整齐的两半。 “实验室……” 不过转眼间，比分板上邵光的分数就上涨了一大截，他周身被短暂地清理出一片空白，新的虫族仍然在从沙地里涌出，他微微喘着气，身上一片血污，有虫族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甩了甩手，手臂上一道狰狞可怖的裂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即便是恢复过来，也依然留着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邵光抬手将刚刚因为杀得太疯又被围攻而折断的胳膊掰正让它重新生长，这是外人看上去都会感觉痛的伤势，然而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脸冷漠。 只有他眼里阴沉沉的怒意越来越盛。 “迟早，把你们都杀了。” 下一波虫潮袭来，他轻哼一声，反而咧嘴笑了，干脆地把刀也收回了装备带。 ……竟然是直接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 …… 精神力终于告罄的时候，林娆正气喘吁吁地砍翻扑到面前来的狰狞虫族，下一秒她就感到一阵眩晕，随即眼前一黑，被系统强制退出副本。 她没急着下线，而是忍着隐约的头痛留在了银色的小空间里，等着最后的副本结算生成。 林娆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深呼吸着，摸索自己身体里属于虫血的那一部分力量，满意地发现果然又融合了些。身边的空间忽然一阵波动，她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这次下副本还带了个邵光。 ……一进入状态就什么都忘了。 她忍住直接下线的冲动，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眼睛盯着面前显示“正在结算”的光屏。 波动的空间里显现出少年高挑的身形，邵光的身体刚变得凝实起来，他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林娆原本还没想理他，一听这声音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又是一次目瞪口呆。 “你……你刚从第五军区前线回来？我们副本不一样？” 趴在地上的人动了动，艰难地翻了个身，露出满是血污的一张脸，刚想笑笑，又咳出一口血来。 “没……咳咳咳……打得……一时上头……” 林娆看着他满身大大小小皮开肉绽的伤口皱了皱眉，有些甚至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想到以往一块下副本的经历，她无语地挑眉：“你不会又什么都没拿就莽上去了吧？” 地上的血人没出声，勉强抬起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我真是服了你……” 能快速恢复也不能这么造吧？邵光根本就是个痴迷于痛感的疯子……之前就发现了，哪里怪最多他就往哪里冲，谁打人最痛他就去招惹谁，艾塔揍他不下十几回了，他照惹不误，艾塔都懒得理他了。 就这种人吧，你不打他你心里不爽，你要打他你又怕他爽，怪烦人的。 第235章 我感觉有点眼熟…… 林娆又丢去一个不忍直视的眼神，就眼不见心不烦地挪开了视线。恰好这时候副本结算出来了，她一打眼就看到竞技模式最上面挂着的比分，两个人都在三位数，邵光比她少了一百点左右。 ……就他这副干架的架势，居然还比她少？在那发呆啊？ 林娆不能理解，但也不准备多想，她跟队友们一样对邵光都是能避则避。这下一起下完副本，算是能免于被狂轰滥炸了，她就准备下线。 走之前，她看了一眼好像快要死了一样的邵光，还是用脚尖碰了碰他，没好气地说：“全息训练场只是投放意识，你造成这样也就算了；现实里打架还这么没轻没重，迟早把你自己造没。” 说完她也没管邵光的反应，直接登出了。 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躺了好半晌，才终于动了动手指，胸腔一震，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冷笑。 “哈……谁在乎那个。” …… 林娆从训练舱里睁开眼睛，缓慢地深呼吸一口气，轻微的眩晕感消退下去，精神力耗尽的头痛慢慢泛了上来。 她躺在训练舱里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掏出事先备好的恢复药剂喝了一瓶，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队友们还没回来。林娆扶着舱壁做起来舒了口气，摸到自己的光脑打开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一会儿歇得差不多了就再下一场副本。 精神力在药剂的加成下慢慢地恢复着，林娆懒得出来，就又躺了回去，精神力铺展开来，随着恢复的程度一点一点覆盖整个房间。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门外响起侍应生礼貌的询问：“您好，请问林娆女士在吗？” 林娆：？ 怎么忽然有人找？ 她从训练舱里坐了起来，往门口走的同时将已经恢复了五六成的精神力延伸出去探查确定外面只有一个侍应生之后，将门打开了些许。 “有什么事吗？” 看到有人开门，门外的侍应生连忙堆起热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解释道：“是这样，大堂有一位客人送来了一件东西，指名要交到林娆女士手里，所以我们冒昧打扰。您看……” 他抬了抬手，手上的一个小盒子举到林娆面前。 林娆瞄了一眼，这好像是个小礼盒，全身透明，四面有精致可爱的花纹，顶上还系着丝带。 ……谁送礼物送到酒店里来了？ “是谁送来的？有没有说什么？” 林娆没接，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侍应生。侍应生怔了怔，思索片刻，说：“是一个小姑娘送来的，说是‘一个哥哥送给林娆姐姐的礼物，姐姐比赛加油’。” 他微笑着复述小姑娘的话，林娆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瞟了一眼他拿着盒子的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侍应生笑着摆摆手，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林娆疑惑地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比赛加油！” 林娆一怔，笑着回了句“谢谢”，对方轻轻摇头，很快就走了。 林娆关上门舒了口气，这才有时间端详手里的盒子。 盒子虽然是透明的，但是刚刚她没看清，只看见里面有一团似乎是白色的小东西。现在她把盒子稍稍举起来仔细看了一眼，然后……跟里面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面面相觑。 不过这小家伙并不是活物，只是一个做得逼真的玩偶。它浑身都是白色的皮毛，只有巴掌大小，是坐着的造型，脑袋微微歪着，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黑色小眼睛圆润又可爱。 林娆摸了摸鼻子，平心而论，她觉得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不过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还有点眼熟…… 一个小姑娘？“一个哥哥”？ 嘶…… 她跟里面的小熊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突然瞳孔一颤：“这小东西好像……跟司如安的那个小兔子有点像？” 想到了关键物品，她看着手里小礼盒的眼神立刻就微微一变，脑海里警铃大响。 他今天中午没给成的不会就是这个吧？给她这个做什么？ 如果真是他的话，估计那个小姑娘只是临时帮他跑腿的，找她也没用。 犹豫片刻后，林娆来到垃圾桶旁边，但刚要松手的时候，动作忽然又微微一顿。 ……不对，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她又收回了手，皱着眉看着盒子里的迷你小熊，但记忆里怎么也找不到别的东西了，她发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又想起唐眷中午曾经问她司如安有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 要不，给他看看？ 林娆只犹豫了片刻就做了决定，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用光脑拍了个照片发送过去。 【心如止水】：眷哥，你看看这个 【心如止水】：酒店前台刚刚送上来的，听他的说法好像是司如安找人送来的 【心如止水】：我感觉有点眼熟……你看呢？ 唐眷中午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现在可能正在路上，说不定正在跃迁，一时间没有回她的消息。林娆在房间里踱步，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干脆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心如止水】：朋友们，刚刚司如安找人来送东西了 【人生如梦】：啊？？他送啥了？娆娆姐你一个人在那里没事吧？ 【海阔天空】：？怎么回事 【云淡风轻】：正好我们这里刚刚结束一轮正在休息，要不我们回去找你吧 【沉默是金】：马上 队友们倒是一个个都回得很快，看样子确实是在中场休息。林娆回了个“好”，转头退出群聊的页面，发现唐眷的消息框刚好被顶了上来。 【眷哥】：这个…… 【眷哥】：你没打开吧？有没有检查过？ 【心如止水】：精神力扫过一遍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前台拿上来之前应该也检查过 【眷哥】：嗯……你先别打开，把它丢空间纽里先放着 【眷哥】：我看着确实也有点眼熟，这种小玩偶…… 【眷哥】：有空我去找找看 第236章 这个……好像…… 唐眷很快就没了消息，林娆猜测他可能暂时没了信号，也就不再管了，放下光脑把桌上那个小东西拎到旁边的柜子上，看着它有点发愣。 没一会儿门口就响起“嘀——”的一声识别成功的声响，还有开门之后乱糟糟的人声。 “姐姐，你在哪？” “来了来了，我们回来了……” “娆娆姐！” “没事吧？东西在哪？” …… 林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团团围住了，一部分在围着她，一部分在房间里乱转，念念有词地想找到那个“可疑物品”。 “没事没事，我没事啊。”林娆好笑地摆了摆手，金毛、猫咪、猎豹、狐狸都贴着她蹭来蹭去，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着自己的生灵体，一边向柜子那边扬了扬下巴：“那边呢，就那个小盒子。”秦惊鸾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睛：“就这？” 在房间里乱转的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半是新奇半是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小东西。游如梦看着看着，感觉有点手痒：“这小家伙还怪可爱的……” 毛绒绒的，憨态可掬，一看就很好摸…… 林娆点头表示认可：“你可以说它不怀好意，但不能说它不可爱。” “再可爱也没用。”萧寻凉凉地瞟了一眼盒子里的小熊，“那家伙送东西能安什么好心。” “就是，”科洛愤慨地赞同：“早就说那臭小子不像个好的！” 林娆看着他们笑，讨饶：“好嘛，下回不理这种人了……” “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艾塔端详了一阵，扭头看向林娆。林娆把扒在肩上的红狐狸抱下来，抬头轻嘶一声：“这东西我其实看着眼熟……问过眷哥了，他说让我先丢空间钮里。” “唔……也是个办法，放空间钮里应该不会出问题。” 郗鹊思忖片刻，点头同意。 不管它身上是有窃听器还是有摄像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放进空间钮里就都派不上用场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林娆也就把它丢进了自己质量最好的一个空间钮里。放进去之前她还拿起来端详了一眼，发现开了灯之后，它身上白色的绒毛表面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红色，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法染上去的，还挺好看。 她只看了一眼，也没多想，就扔进了空间钮。 这边事情暂且结束，海伦正在看光脑，忽然“啊”了一声：“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科洛愣了一下，芬里尔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团队赛地点抽选结果，不想看了？” 科洛“嗷”地一声跳了起来，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控诉的眼神看向海伦，海伦只是笑眯眯地拍拍他的手臂。 秦惊鸾也被这一下提醒了，连忙点开光脑上的未读消息眯着眼睛翻找起来，很快喊了一声：“出了出了，结果出了！” 听到这句话，原先站得还比较分散的一堆人呼啦啦又围了上来，探头探脑地看向秦惊鸾的光脑。 秦惊鸾把悬浮光屏调出来，将通知投放上去，上面的一行行字清晰可见。 但是看着这条简短的通知，【富婆和跟班】全员不约而同地陷入一阵沉默。 半晌，才有人弱弱地举了举手，小心翼翼地出声：“那个……拉德星……不会是那个……几乎全是水的那个吧……” 林娆望天，好半晌才表情沉痛地看向刚刚说话的游如梦：“……好像，是的。” 他们打副本打了这么无数场，里面各种各样的环境也是遇见了无数回。别的都还好，沙漠、雨林、高原……什么地形环境他们都待过，但是要说印象最深刻的，还得是随机环境随机到以拉德星为原型的副本。 那次他们一登入副本就发现自己身在水中，而且没有提供供氧设备，震惊之下每个人都吐出一连串泡泡，差点开局就送了，还好后面反应得及时，用精神力套了一层膜在身上，才一个个地慢慢恢复过来。 这种环境比其他环境要难对付，主要是因为人会被水整个包裹住，水下跟地面上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训练者要适应这种差别，这需要大量的、甚至是积年累月的训练。而且，在副本里没有提供供氧装置的前提下，他们如果要保持正常的生命体征，就需要用精神力作为隔绝来阻挡开无孔不入的水，以此留下空间来呼吸，并且减少甚至消除水压的影响，提供正常活动的空间。 这件事说起来似乎挺简单，但是林娆他们第一次上手的时候可谓是状况百出…… 精神力组成的屏障，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其实并不能阻挡像水一样无孔不入的东西。当时林娆他们一队人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撑起了精神力屏障，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时间，但很快有些人的精神力屏障还撑着，却已经开始漏水了…… 科洛面如菜色，显然是想起了第一次入水的经历，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哈哈……这个运气还真是好啊……” 萧寻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们机战系的大多数学习中心都放在战斗技巧上，对于精神力的控制不如生灵系的人精细，艾塔也难以避免。平常战斗里用用还行，但到这种环境里就破绽百出了。他跟科洛当时是补完这边又补那边，结果还是差点被淹，最后是林娆他们其他几个队友勉强帮了一把才免于飞速白给的命运。 ……虽然后来面对水里的异兽的时候也没撑多久就是了。 林娆想起那次副本的经历也是一阵唏嘘，她一直觉得自己对精神力的控制还算精微，但是那次就算是她也应付得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因为这次摸到了十分明显的短板，他们反而被激起了十足的胜负欲，那段时间一有空就挑着水下副本打，每每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脚步虚浮，好像在飘一样。也就是全息训练场只是投放意识，要是实地下水训练，他们说不准都被泡发了……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怎么下过水？” 艾塔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出声。秦惊鸾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表情慢慢微妙起来。 “这个……好像……” 第237章 损失还挺惨重的 林娆也想了半天，发现好像确实没有实地下过几次水。 学校里的训练设施都是通用的，像这种针对性极强、需要模拟设计特殊环境条件的训练场地，目前达摩克利斯还没有，听说是有大三大四校区有，但是他们大一大二的课程设置本来就注重于理论，他们原本摸不到那些东西。 唉……这种考试正好考到不擅长的题型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几个生灵体也恹恹不乐，他们身上不是皮毛就是羽毛，都不喜欢沾水的感觉，更别提要整个都泡水里。跟着这些人疯狂地进行水下特训的时候，他们都差点对水ptsd了。 “没办法……都选中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芬里尔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竟然还带了点视死如归的意味。海伦沉默片刻，幽幽叹气：“是啊……” “虽然没有实地训练，但是我们在训练场里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应该没问题吧？” 克伦暗金色的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实地环境跟模拟出来的差别应该不会很大。” 秦惊鸾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希望吧……小喜鹊，提前找找拉德星的资料，好歹先熟悉一下。” 郗鹊应了一声，推了推眼镜：“好，最晚明天我就把整理出来的东西发到群里。” 林娆抱起双臂思忖片刻，用手肘碰了碰秦惊鸾：“话说回来，罗老师最近好像不怎么活跃，他忙吗？拉德星他去没去过？” 罗晋恒毕竟是退役的军人，退役之前还是第二军区的中将，这次比赛场地在第二军区，他应该很熟悉才对。 “罗老师……这两天应该是忙着小组赛的结算吧，这几天看起来都还挺忙的，我也没怎么联系上他。一会我去问问吧，有回复的话再说。” 秦惊鸾翻着自己和罗晋恒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下时间又发了一条消息出去，跟他这个带队老师汇报现在的抽选结果，以及说明他们目前的水下训练其实还并不充足的现状。 罗晋恒还没回复，秦惊鸾就先退了出来，转身一下子坐到床上，苦恼地抓着头发：“啊……现在也没地方搞水下训练啊，我们总不能去找个游泳池在里头打架吧？” ……说的也是，这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种大型的特殊环境模拟训练场馆。 “总能有跟我们一样被选到拉德星的吧？要不……我们打探一下？”游如梦小声提议，啾啾第一个响应：“我觉得可以！我去吧！” “抽选结果会进行公示，我先看一下公示面板，然后你再去。”郗鹊拉了一下啾啾的手，把正要往外冲的啾啾拦下了，啾啾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嘿嘿一笑。 林娆也在发愁，她盯着光脑出神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拉德星……以前不能没人去过，我去找找经验贴？” 俗话说，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 网友的力量也是难以忽视的。 被她的话提醒，其他人也都开始掏出光脑来搜索相关内容，一时间人手一个光脑，屋里安静得很。 林娆先去联赛官网看了看，官网里有专门的参赛者论坛分区，她猜这个抽选结果一出，应该会有很多人抽到各种乱七八糟的特殊环境，正在论坛里哭天抢地嚎呢。 【奋斗365天我要当联赛第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我要去雨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教教我到底怎么才能避免被那些讨厌的蚊虫骚扰 【奋斗365天我要当联赛第一】：要我说不论是那种已经进化了的虫族还是这种还没进化的虫族都应该彻底灭绝！！！！！我恨死它们了！！！！！ 【一般路过普通人】：雨林啊……兄弟，祝你好运。你之前去过吗？我第一次去的时候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那些烦死人的小虫子还能给虫族指示我们的位置……我服了朋友 【一堆乱码】：。。。 【一堆乱码】：别吓我朋友，我跟我队友也抽到雨林了 【一般路过普通人】：没，不夸张，你要是不做好准备真就得准备竖着进去躺着出来……哦，联赛里得祈祷一下教官们捞你捞得及时 …… 果然，一进论坛就被一个新帖子拍到脸上了，发帖人是去雨林的，看样子要么是去过但没深入，很快就出来了，要么就是其实也没什么经验。 林娆随便扫了两眼就退了出来，首页的帖子刷新得飞快，一看标题就知道大概都是那些抽到特殊环境的小倒霉蛋在哭嚎。她翻了两页也没看到，怀疑是帖子刷新得太快被她看漏了，索性也不自己找了，直接在上方搜索拉德星。 这下出来了，帖子好像还不少。林娆点开最靠前面热度最高的一个，飞快地浏览起来。 【蜜桃伯伯】：家人们……谁懂……我跟我队友抽到拉德星了…… 【蜜桃伯伯】：好消息，去过，坏消息，队里有一半是旱鸭子 【残局】：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主你们这还打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嘴巴子一个手上请】：楼上你收敛点别笑让我来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蜜桃伯伯】：我恨 【老寒腿】：家人，这局我看没悬念，还是悠着点，不行就早点捏碎警报器等教官来捞吧……小命要紧 【蜜桃伯伯】：什么？怎么说怎么说\/耳朵 【老寒腿】：不知道你们对第二军区了解多少，不过拉德星就算放在第二军区都算是比较危险的地域了，正规的军队去都要提前好久适应训练。 【老寒腿】：那边前几年跟虫族打仗打得厉害的时候差点沦陷，水里的虫族真不好对付，而且你都根本不知道它从哪里钻出来的 【老寒腿】：那边之前有一种特殊的虫族，在水里就跟隐形了一样，很难察觉，你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就能悄没声儿地把你撕咯……还听说在那里打仗的时候损失还挺惨重的 第238章 那个虫族什么情况? 【蜜桃伯伯】：啊，那这样怎么还能放出来当比赛场地啊？参赛学生里还有很多大一大二没上过战场甚至没打很多全息训练场的学生啊…… 【神奇海螺】：那当然是因为那段时期最后那里被彻底清理过了啊，现在的危险系数评级不算很高，艾克上将管辖的地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神奇海螺】：我估计就是因为现在的水下训练不多，上次又因为这个吃了大亏，所以要开始慢慢地增加这种特殊环境的训练比重了 【蜜桃伯伯】：好吧…… 【蜜桃伯伯】：那各位大佬，去那边比赛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虽然估计是光速白给，但是好歹也得再挣扎一下子……直接躺平百分之百会被我们带队老师手刃然后直接把骨灰扬到拉德星的……！ 【精神状态十分美丽】：没有，只能祝你好运 【神奇海螺】：笑死，不可否认运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万一投放的时候直接给你投到异兽嘴里…… 【清汤大老爷】：家人你别吓我……我们队也抽到拉德星了…… 【老寒腿】：嗨，多大点事儿，艾克上将在上任之后把第二军区范围内都清理了一遍，现在就算有也成不了太大气候。再说教官也都等着呢，不用那么担心。 【老寒腿】：如果你们精神力控制够好的话，建议你们下水找一种叫“幽光水母”的异兽，具体长什么样什么习性可以自行搜索，最主要的是它有一个很偏门的用法——它的异能核捏碎之后融合到精神力屏障里，可以把你们的气息遮掩掉，在别的海底生物眼里你们就相当于幽光水母，除了天敌不会有谁注意你们的 【蜜桃伯伯】：！有了这东西那岂不是水下随便我们…… 【神奇海螺】：先别急着乐，这东西的效果仅仅能够维持在你精神力平稳的状态下，也就是说一旦你进入战斗状态，精神力开始大幅度波动，你就藏不住了 【星期天】：我从星网回来了……给大家客观地说一下要找幽光水母的困难 【星期天】：幽光水母在深海，首先你得能去到深海区，对于很多没有经过潜水训练的人或者精神力控制一般的朋友来说这就是一个很难克服的点； 然后你得在下潜的过程中躲过其他生物的袭击——没有经过任何手段遮掩气息的时候，你们与海洋生物的气息会非常不同，就跟黑暗里的一盏灯一样非常引人注目……当然，包括某些可能的虫族，也会注意到你们； 再者，幽光水母其实数量很稀少，能不能找到很看运气，如果你选择下潜的地点找不到幽光水母，你就是浪费了一大部分的时间，如果你还要换地方找的话，又是一大把时间…… 【土鳖】：……看运气啊，再见（掉头就走） 【深绿色】：八百年脸黑的非酋岂不是一扑一个空……某游戏里我连几百抽不出金的成就都达成了\/沧桑\/沧桑 【谁再保底谁是狗】：……别说了，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肝尤其疼，，， 【蜜桃伯伯】：那岂不是没办法了……旱鸭子肯定不能潜水那么深啊……可恶 【肉丸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精神力控制最重要，要是控制好了连幽光水母都不用捏 【神奇海螺】：是这样，不过现在抱佛脚也来不及了，各位自求多福吧 【酸菜菜菜菜】：不是，等一下，还有一件事，那个虫族什么情况？在那边要对付什么样的敌人啊 【咸鱼棒棒】：这个我来！上这里看！ 【咸鱼棒棒】：[网页链接] 【蜜桃伯伯】：？！大好人！ …… 林娆暂时放下光脑，轻嘶一声捏了捏眉心，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光脑而变得有些酸涩。 不过也算得到了有用的东西，幽光水母是个很重要的突破点。潜水的话，他们差不多都可以，就是时间长短不一样，而且就像他们说的，找这个还是得看运气。 队友们有的站着有的躺着，有的毫无形象地歪倒在小沙发上，基本上都是人手一个光脑，表情各异，但十有八九都是在看相关信息。 “好多东西……看得我头晕眼花的。”注意到林娆这边告一段落，刚刚放下光脑的游如梦蹭了过来，小声感慨：“还好咱之前死磕过那种副本哦……要不然这下可真是要栽了。” 林娆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感谢鞭策我们下水的白桦老师，白门。” 她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的姿态，游如梦一乐，也依葫芦画瓢地来了一句“白门”。 片刻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洛门……！” 开玩笑，那怎么能忘了他们的洛嘉老师。 “干嘛呢？” 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秦惊鸾揪了揪游如梦的脸颊，游如梦皱了皱鼻子，往她身上扑过去。两个人这么一闹，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开始活动起来，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这间屋子好像从睡梦中醒来。 林娆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边嘀咕这东西会传染，一边重新低下头点开刚刚那个网址，看到屏幕上的百科页面之后顺手把它分享到了群里。 “嗯？这是又发了什么？” 海伦注意到光脑的新消息，好奇地拿起来点开屏幕上的链接，先是疑惑地“咦”了一声，不久后又发出一声惊叹：“哇……” 被她的反应勾起了好奇心，其他人也纷纷拿出光脑，点开了百科。 林娆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屏幕上的图片，在心里发出了难得的赞叹声。 屏幕上的图片主色调是一片微深的蓝色，似乎就是拍摄于水底。第一眼看的时候其实很容易把画面中那个隐约的轮廓给忽略过去，盯着看一会才能看出那个虫族的形貌。 但林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融合了虫血的缘故，第一眼就看到了清晰的轮廓，随着她投入更多的注意力，虫族的形态也渐渐清晰。 第239章 有待商榷 平心而论，林娆已经在现实里、模拟空间里见过了数百种虫族，但大多数虫族的外形要么狰狞丑恶、要么恶心得让人不忍直视。 但眼前这种名为“磷光”的虫族显然不同于它的那些同族，它的外形在包括林娆在内的大部分人来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漂亮”——虽然是一种略带诡异的冰冷美感。 幽蓝而通透的海水中，有着神似鱼尾的长尾的生物舒展身体，整体呈现出一种流线型，但身躯可谓“瘦骨嶙峋”，尤其是疑似胸腔腹腔的地方除了神似肋骨的结构外就没有别的，似乎没有内脏之类的器官，一层泛着些微金属质感的银蓝色柔韧外壳将它包裹，贴合着它的身躯呈现出或弯折或扭曲的形态。 这只磷光根据介绍是成年体，它的长尾从腹部起始的位置延伸至尾尖大约与人的双腿同等长度。不同于鱼尾，这条长尾似乎没有血肉，而是由金属质感的类似于骨架的结构组成了一条镂空的尾巴，而它的尾尖虽然也像有些鱼尾那样分叉，看起来能够柔软地摆动，但林娆看见它的尾巴是由一节又一节细小的“骨头”组成，由于太小太短，粗粗一看真会以为这尾巴是一个连贯的组织结构。 它的身躯在水下荡漾着柔和的微光，奇异的彩色磷光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它体表和周身，让它看起来更加如梦似幻。 林娆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磷光这种虫族确实在外形上有一定的迷惑性，它看起来就像某种特殊的异兽，甚至仿生物机甲，如果不是底下有介绍，而且她本身对虫族有敏锐的感知力，说不定她也会把它认错。 虫族的外形风格十有八九都是阴森森的黏腻、恶心感，看一眼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哪像这种，自带柔光滤镜不说，连特效都有了……看看那周身环绕的细微磷光，其他哪种虫族能有这待遇？ 林娆在心里吐槽两句，指尖一划屏幕，接着向下看起了百科内容。 磷光最早就是出现于第二军区的拉德星，在之前虫族猖獗的时候活动也十分频繁，根据资料统计，战争持续期间拉德星几乎是磷光的天下，它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拉德星的几乎每一个角落，还有潜伏在来往的幸存星舰上去往其他星球的趋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他水体不适合它生存，它最终的活动范围依然局限在拉德星——至少是在人们已知的范围内。 在战争期间，曾经有将领试图收复拉德星，但是因为磷光在水中有如神助，数量又颇多，那里完全是它们的主场；而人类战士毕竟要经过训练才能深入水中，在几次失败过后，能够下水的士兵培养速度比不上消耗的速度，所以人类方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后来还是虫母陷入睡眠期，没了首脑的指挥，虫族的力量整体出现衰退，新上任的艾克上将才抓住机会，几乎将拉德星翻了个天翻地覆，把藏在水下的磷光都用重型武器逼到海水表层，再一网打尽，这才将它们遏制下去。 虽然也还有漏网之鱼，但已经不成气候，战争形势大好、收复拉德星之后，艾克又把拉德星彻底清理了一遍，磷光这才基本上销声匿迹，巡逻的士兵偶尔见到也都能对付。 “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没想到这么凶残。” 科洛小声嘀咕，旁边的芬里尔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直接伸手过来把屏幕上的图片往后翻了一页，泛着寒光的一圈圈獠牙猝不及防地突脸，科洛被唬了一跳，一个后仰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 “漂亮。” 芬里尔不置可否地指了指图片上的獠牙，笑眯眯地看着科洛。 科洛：…… 虫族怎么能没有口器呢？磷光整体都是银蓝色的，仿佛异形机甲一样，反而看不出来它除了鱼尾和上半身都有哪些其他的器官肢体，口器也看不出来。 图片里是已经张开的口器，从内到外有着好几圈锋利细小的森白尖牙，就像绞肉机一样，科洛几乎可以想象一块肉如果放到这样的口器里面被咬几下会变成怎样的惨状。 而这张图片拍摄的环境已经不是深海，大约是拿已经被杀死的磷光来拍照留档，它的身形已经不再隐蔽到几乎透明，而因为一身的银蓝色十分显眼。除了占据几乎四分之三的獠牙之外，背景里是实验室一样的环境，手术台一样的桌子上还露出磷光的一小截似乎有些失去色彩的长尾。 林娆也看到了这张图片，噫了一声搓搓胳膊，感觉已经开始幻痛了。不过她还是仔细看了两眼，又往后找磷光的身体结构，才知道磷光的口器依然是在头部，它的身躯是坚硬的，但是头部有一部分确实柔软的，能像海葵一样展开，并且拥有强大的咬合力。除此之外，它的疑似肋骨的结构其实像剑一样可以抽出来，那是它的六条外骨骼延伸出的肢体，顶端锋利，可以轻轻松松把人甚至一些防御不高的机甲捅个对穿。 不知道璨璨的重盾对它来说有多少防御抵挡效果。 林娆若有所思。 作为虫族，磷光和其他虫族一样拥有虫晶，不过不同于其它虫族，它的虫晶集中在腹部与尾部的连接处。 它生活在水中，尤其是深海，喜好阴暗的地方，不喜光亮。与它几乎称得上漂亮的外形相反，它有着十分凶残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嗜杀成性，而且它对弱小的生物如幽光水母一类的没有兴趣，反而专挑强大的异兽下手，以其异能核作为食物。 不过，如果有人类在场，它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其他目标，扑向人类。 林娆的指尖停顿住，看着光屏上一大段资料下方的最后一行小字，眉心缓缓拧起。 “根据大量的资料统计，研究人员发现，磷光似乎对于精神力高的人拥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并且会将其优先当做目标。 这一行为的动机尚无定论，有待商榷。” 第240章 ……走你! …… 从星舰上下来的时候，林娆仍然若有所思，有些没回过神来，还是艾塔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让她惊醒过来。 “怎么了？” 艾塔挡在外侧，同样被分到拉德星的参赛学生挤挤挨挨地从她身后穿过去，星舰上吵吵嚷嚷的。 林娆的目光在几乎称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扫了一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之后有机会再说。” 后面的科洛和萧寻随着人流跟了过来，几个人对视一眼，没再说话，默默地融入大部队，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追上前面自己的队员。 他们现在已经到达第二军区，这时候正是要去往抽选中的各个赛区所在的星球。下了巨型星舰之后，林娆一行人在光脑上收到了罗晋恒直接去找他的指示，于是不再在人群中逗留，径直向港口中某一艘星舰的方向走去。 随行的评委们正从这艘星舰上下来，五位校长和几位副官都已经下来了，正在说着什么，而他们身后，一身白色军服的俊美青年则正从舷梯上向下走，正是第二军区的上将艾克·塞伦斯。 或许是察觉了什么，他忽然抬眼，远远地望过来，林娆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边停了一瞬，又轻飘飘地打量过包括自己在内的【富婆和跟班】成员，不过片刻就收了回去。 林娆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艾塔，她明显也察觉到了，面上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指尖轻轻蜷了起来。 他们穿过交头接耳的学生们和带队老师走过来，很快就被罗晋恒注意到了，儒雅的长者笑着和另外几位校长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快走几步迎了上来，将自己手下带的这只队伍引到了稍稍安静的地方。 “罗老师。” 几个人纷纷打过招呼，罗晋恒随意地点点头，将眼前的几个少年仔细打量一番，才稍显满意地笑笑：“看起来状态都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他看了一眼光脑，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显出几分认真：“怎么样，这次有把握吗？” 少年人们面面相觑，萧寻懒散地打了个哈欠：“除了我们，应该没几个队伍能在水下呆很长时间。” 那必然，他们可是结结实实经历过长达几个月的毒打的…… 回想起那段特训时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搓了搓胳膊。 秦惊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用担心，罗老师，我们经过专业的训练，下水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行。”罗晋恒看着年轻人们比出的大拇指不禁失笑，好脾气地应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排排小型星艇：“一会儿你们就上那边去，会有教官带你们去比赛地点的。这次我去不了现场，万事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他点了点离得最近的秦惊鸾的手腕，提醒：“一会儿教官会发信号手环和统一配备的空间钮，到达之后最好尽快找到驻地。这次是与虫族和异兽正面对战，不是全系模拟战场，如果遇到应付不了的麻烦就按下手环上的求救按钮，教官会去接你们。” 他顿了顿，咬字用了些力道：“不要逞强，不要恋战。” 机战系的三位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要么就是没什么表情仿佛跟自己没关系，不过好歹还是都跟着队友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知道他们的性格，罗晋恒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挥挥手放行。 一行人笑嘻嘻地告别了自家导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欢快地冲向星艇。他们来得算早的，那边的教官还在三五成群地说着话，还没正式进入工作状态。一见到有人来，有几个才散了开去，其中一个走了过来。 他穿着统一的制服，上下打量了几眼这群小跑过来的年轻人，把手里的帽子随手往头上一戴。 “怎么了小家伙们，这就来报道了？” 教官语气轻松又调侃，几个人笑着点点头，秦惊鸾和林娆上前跟对方交谈几句，随后转过头来对队友们招了招手。 “星艇分配是随机的，我们就跟这位教官走吧。” 林娆小声解释了一句，剩下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直接跟着这个教官上了一艘星艇。他们落座后，大部队也慢慢往这边走来，有一部分径直走向了他们这边，看样子也是被分配到拉德星的。 教官在前面做星艇启动前的准备工作，一边操作一边头也不回地跟他们闲聊：“你们就是那个什么……富婆那个队是吧？我对你们还有点印象，挺厉害的哈，大一的小家伙有这个成绩。” “过奖过奖。”秦惊鸾作为队长谦虚了几句，教官笑了两声，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带队老师是谁？怎么没跟你们一块过来？” “这次的带队老师在评委老师那边说话，他对我们挺放心的，让我们自己先过来。” 秦惊鸾随口回了一句，随即身体稍稍前倾，探教官的口风：“说起来，教官，我们的落点应该在哪里？” 教官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这可说不准，降落点也是随机的，我只管把你们扔下去，至于扔到哪里可就不一定咯。”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屏幕，懒洋洋地吆喝了一声：“坐稳咯小朋友们，准备上路。” 嘴上说着“准备”，实际上他话音未落，星艇就已经嗖的一下冲了出去，林娆向后一仰，被惯性摁在了座椅上，刚想再问点什么的话也被迫咽进了喉咙里。 接下来的一路上教官似乎心情都还不错，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轻快小调一边驾驶着星艇。去往拉德星的星艇在港口外与大部队分道扬镳，但林娆从窗户向外看，感觉队伍也不少。 临到目的地的时候，教官在操作台上摆弄了两下，头也不回地指挥他们：“座椅底下有个小匣子，从里面把你们这次分配到的信号手环和空间钮拿出来放好，可以准备开始比赛了。” 林娆等人依言取出座椅下面的东西，起身才发现窗户都被遮住了，他们现在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情况，也就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投放到什么地方。 教官从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他们都已经带好了手环，空间钮也收好了，清了清嗓子：“从离开星艇的那一刻，你们的比赛就正式开始了，所有表现都会被记录下来并同步直播，成为评委打分的依据。包括我在内的各位教官会暗中在附近巡视监察，如果遇到难以应对的危险就按下手环的求救按钮发出信号，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像念稿子一样语速极快又平直地背完这部分内容，随后咧嘴一笑：“准备好了没有？比赛要开始了哈……走你！” 林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脚下忽然一空，星艇下方毫无预兆地打开，一行人连带着生灵体顿时像下饺子一样直直地从空中往下掉。 林娆：…… 好家伙，您说的扔是真扔啊…… 第241章 这狗东西…… 吐槽归吐槽，他们依然在空中迅速地做出了反应，调整姿势之后看向下方，只看到一片蔚蓝色的海面，现在的天气还不错，海上没有起浪，平静得很。 虽然很快也就不那么平静了…… 因为强风的缘故，林娆只能眯着眼睛，她转头看了一圈，到处都是下饺子一样被扔出来的学生，正在跟他们一样做自由落体运动。 林娆眼尾抽了抽，认命地闭了闭眼，开始调动精神力在自己周身裹上一层又一层的屏障，同时在精神链接里喊璨璨释放重盾，一层淡淡的金光顿时流转在每个人的周围。 下坠的速度很快，虽然掉下来的时候是在高空，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已经能清晰地看见海面荡漾起的波纹，他们马上就要坠入海中了。 “科洛和萧寻先上岸找地方扎帐篷，其他人先在水下探探路！” 秦惊鸾在队伍频道里大声喊着，被点到名的两个人应了一声，随即做出防御姿态，一行人扑通扑通地掉进水里。 开阔的视线一下子被半透明的深蓝色海水彻底占据，林娆闭了闭眼，察觉到海水正在缓慢地渗透进自己身边的精神力屏障，连忙沉下心来，操纵精神力把屏障的每一个疏漏之处都彻底堵上。 确认不会有水渗进来之后，她开始缩小屏障的范围，到最后，精神力屏障变成了覆盖在她体表的一层透明的“软甲”。 完成这些步骤，她转眼去寻找自己的队友们，阿韶克伦他们都在手忙脚乱地调整自己身上的精神力软甲，跟她跟得久的璨璨和青绻已经轻车熟路地向她游了过来，围绕在她身边。队友们都散落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看起来神色沉稳，情况应该都还在控制之中。 确认在水下可以自由行动之后，科洛和萧寻跟郗鹊交流了几句，随后向队友们摆了摆手，干脆地转身向上游去，剩下的人则向秦惊鸾靠拢，围在了一起。 秦惊鸾试着说了两句话，队伍频道里传出清晰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能用就好……这样，既然已经下来了，我们就先四处探探情况。小喜鹊你看看能不能感知到周围的情况？” 郗鹊试着放出精神力，啾啾配合地变回小雀的形态，因为有体表的一层精神力软甲包裹，她的羽毛并没有沾湿，只不过向下“飞”的时候歪歪扭扭的，适应之后才好了很多。 “可以，不过因为还要维持屏障，能感知到的范围有限。”郗鹊在队伍频道里说，秦惊鸾点了点头，一行人开始向下深潜。 虽然往下掉的时候看到了好多人也被扔了出来，不过真的落到水里之后反而看不见什么人，静谧的海里只有耳麦里若有似无的几道浅浅的呼吸声，水流拂过精神力屏障的表面发出奇异的细微响动，让林娆有种与世隔绝的轻微恍惚感。 随着深度的增加，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施加在软甲表面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们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神力来维持屏障，游在最下面的啾啾速度已经放缓了些。 或许是一路上都太过安静太过寻常，郗鹊和林娆同时在耳麦中喊出“敌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旋即按照以前的经验默契地相对散开，转向袭击者的方向。 一头形似鲨鱼的蓝色异兽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靠近的时候，它就已经张开了嘴，露出深红色的口腔和两排锋利又尖锐的森白尖牙。 离它最近的艾塔当机立断，猛然加速转弯，轻巧地避开它的正面冲击来到它身侧，借着它向前的惯性转身攀上了它的背部——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正深深地插入它的脊背来帮助她稳住身形，海水中散开几缕腥红。 蓝鲨吃痛，暴怒地猛烈甩动身躯，试图把背上的人类甩下来，但艾塔抓的很牢，甚至快要爬到它的头部。它慌乱愤怒之下开始横冲直撞，但其余的队员都已经把它围了起来，它不管往哪里冲都会被迎面一道水刃打回来，很快就被艾塔抓住机会一刀刺进脑壳，连带着异能核也被挖了出来。 艾塔晃了晃手，手中的血液散去，露出它包裹着的散发着海蓝色微光的不规则晶体。 【我的老天爷……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迅速了？】 【他们反应好快啊，要我的话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蓝鲨咬住了】 【一刀一个b+级异兽，不愧是你艾塔\/点赞】 【林娆小姐姐她们围得好紧啊，包围圈居然一点都没被冲开】 【有谁知道她们用的那个水刃是什么，看起来好厉害，我怎么好像没见人用过？】 【我也没见过，不过肯定很难就是了……你看看她们连体表的精神力软甲都弄出来了，操纵精神力凝结水刃还不是小菜一碟】 …… 弹幕都被她们这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的围剿战惊到了，讨论得热火朝天，而泡在水里的林娆几人却已经轻车熟路地把蓝鲨的尸体和异能核收进了空间钮，继续向下。 “这个水刃在真实的水体里跟在模拟环境里还是有点微妙的不太一样，我差点没控制住。”游如梦后怕地叹了口气，庆幸道：“还好之前练习多了，不至于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们下水训练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有些热武器的防水性能都很不错，但是很多武器在水下开火还是不太现实，因此水下的攻击手段有限，除了冷兵器，就只有精神力辅助攻击。 精神力可以融入一定体积的水，控制着它变换形态，自然也就可以把它变成锋利的刀刃来进行攻击，不过水太难掌控，这一方法也需要堪称变态的精细操纵力。 艾塔在战斗方面天赋异禀，林娆对精神里的操纵也明显比其他人好很多，他们已经商议好接下来的遭遇战基本都会由艾塔和林娆来进行主要的牵制，然后其他成员一边练手一边慢慢分担她们两个的职责，后面团战就会容易很多。 林娆听到她说的话，轻松地笑了笑：“这不就是现成的练习机会嘛。刚刚我们的精神波动已经扩散出去了，估计接下来会有不少异兽被吸引过来，准备好吧。” 水是一种很好的传播介质，而生活在水中的异兽也确实非常敏锐。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有不少形态各异的异兽接近了过来，不过无一例外都被她们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尸体和异能核被分别放好。 【一个一个的都是来送菜的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浅海区这些顶多b+级的小虾米怎么够咱富婆姐姐们塞牙缝的，那不得到深海区挑个大的？\/狗头】 【看她们打架好爽，有种我也可以的错觉呜呜呜】 【谁还记得在岸上勤勤恳恳安营扎寨的两位小哥哈哈哈哈哈】 【跟班苦力实锤了hhhh】 …… 萧寻和科洛现在确实是已经上岸了，正找了个没什么遮蔽物的开阔海滩在扎帐篷。 “你说她们到哪了？” 科洛眯着眼睛往来时的海面上望了望，一边叉着腰一边问旁边正蹲着摆弄帐篷腿的萧寻。 萧寻似乎是翻了个白眼，头也不抬地回他：“那你在队伍频道里问问？” 科洛撇了撇嘴，悻悻道：“这不是暂时联系不到么……” 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或者刚开始比赛还没有调试好设备，他们两个现在跟其他人是断联的，语音听不到，只能在手环上用文字发了条信息说明他们挑好的地方在哪。 “知道联系不到还瞎想，赶紧过来帮忙，要不然今晚上你可没饭吃。” 萧寻这次没掩饰，站起身来转向另一个帐篷腿的时候给科洛明明白白地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科洛愣了一下，立刻张牙舞爪：“你休想抢我的饭吃！” 上回科洛一不小心睡了个懒觉被萧寻举报了，然后被罚当天晚上不能吃荤菜，原本他的份全到萧寻这个举报人肚子里去了，把他气得牙痒痒。 他只是！没听到闹钟声音！而已！ 在不知名悲愤情绪的鞭策下，他干活干得比萧寻还起劲，直到最后他擦着汗从帐篷后面转过来，看见萧寻已经在眯着眼睛晒太阳，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些许不对。 科洛：…… 他是不是被算计了？ 不行，有些东西不能多想，会伤兄弟情谊的。 他干脆地一屁股坐到萧寻旁边，迎着太阳眯了眯眼睛：“有点饿了……不知道队长她们啥时候回来啊。” “应该快了吧，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萧寻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又困了。不过他正要站起身往帐篷里钻的时候，忽然动作顿了顿，望着海面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嗯？” 科洛也发现了，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搭着凉棚眯眼往远处看：“那是什么东西……” 天已经渐渐黑了，深蓝色的海平面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海面上一个黑点似乎正在渐渐放大。 原本科洛和萧寻也不至于在意它，因为这可能是其他落水的学生正在往岸上游；但是这个黑点似乎是朝他们这里来的，这让他们不禁多看了两眼。随着对方越来越接近，他们的脸色先是变得迷惑，随后又惊悚了许多—— “不是……那是邵光啊……他身后那个……是……” 科洛迟疑地伸手指着那个水面上越来越清晰的人，转头看向萧寻，萧寻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阴恻恻地微笑：“这狗东西……” 他的视线越过游过来的邵光，看向他身后狂乱挥舞的好几条触手。 不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把这种大型怪搞到水面上来的啊？？？ 第242章 今晚上吃啥 为自己的营地着想，萧寻还是怨气冲天地开着机甲就往海里冲，站在浅水区抬手就冲着那边毫不客气地轰了几炮，邵光的嚎叫已经远远地传了过来：“哥们是我啊哥们，你别轰我啊你！！” 不管他之前往这边来是不是巧合，但显然现在他已经认出科洛和萧寻了，他艰难地躲过那几发激光炮，好歹是没让它们轰到自己身上，倒是身后的利卡章鱼被打了个正着，几条触手被打得稀碎，哗啦啦地掉进海里。 这没有让它害怕，反而让它更加暴怒，眼看着它跟邵光的距离越来越近，邵光咬着牙又加快了速度，朝岸边大喊：“萧寻！帮我把它干掉！异能核给你！” 萧寻扛着激光炮无动于衷：“尸体我也要。” 嗯，晚上可以吃烤章鱼须。 邵光“呸”了一声：“少在这里讨价还价，就你们俩守营地，等它真跑过去你们的营地也没了！” 见没瞒过邵光，萧寻只能撇撇嘴，回头跟科洛说留下看家，转身就冲进海里。他的机甲在特训期间已经被送去改造了，特意加强了防水性能，在水里打架也不成问题。 萧寻加入后，战局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两个人虽然不怎么合得来，但是也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战斗力，加上之前也曾经一块下过副本，没过多久就把利卡章鱼给连尸体带异能核端上了岸。 邵光按照约定把异能核交给了萧寻，萧寻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就往回走，又被邵光叫住：“哎，你们队其他人呢？” 萧寻脚步一顿，跟走过来的科洛一起转头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和他身后陆陆续续从海里爬上来的三个队友：“干嘛？” “别这么大敌意嘛。”寸头少年摸了摸头顶有些扎手的发茬，笑得一派纯良：“就是想，我们能不能合作一下？” “免了，谁知道哪天你又引来什么东西把我们一窝端了。” 萧寻没好气地轻嗤一声就要转头离开，邵光刚想上前来拉他，忽然眼神一凝，脸上缓缓露出奇异的笑意。 萧寻若有所感，还没回头就听见旁边的科洛已经喊出声来了：“队长，副队！” 邵光身后略显狼狈的三个人警惕地又往一块聚了聚，与他们截然相反，邵光反而热情地迎了上来，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鸾姐，林娆……还有各位。” 萧寻一只手抵在了他肩头，警告：“离远点。” “怎么了这是，比赛才刚开始，你们就对上了？” 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响起，萧寻回头，跟秦惊鸾对上视线。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队友们身上扫了一眼，见她们全都神采奕奕的，看起来没什么事，便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林娆远远地就看见自家俩机战系的跟四个人面对面站着，看起来像是对峙上了；再一看对面还有一个寸头格外眼熟，看清是谁的时候克制不住地吸了口气：“怎么哪儿都有他……” 走近之后，邵光果然看着她露出了一种“好巧又见面了我们真是有缘”的表情，她捏了捏眉心，选择性地忽略过去。 “刚刚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已经解决了，喏。”萧寻随口说了两句，把刚拿到手的异能核丢给秦惊鸾，秦惊鸾捏着它端详一眼，感受到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惊讶地看向萧寻：“这不是a级的异能核吗，你们又下水了？” “没有，我们非常认真地在扎营，是它自己撞上来的，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萧寻皮笑肉不笑地瞟了一眼邵光，后者笑嘻嘻的，凑过来两步：“引怪的时候不小心引来了只大的，本着乐于分享的原则，慷慨地赠与你们了。” “慷慨地把异能核这么完整地给我们了？” 林娆狐疑地打量着他，邵光大大方方地任她看，点点头：“没错，主要是还有一件事……拉德星上的参赛者不少，我想我们如果能合作的话，效率会快很多，也会更安全，互相有个照应嘛。” 秦惊鸾思忖片刻，回答得模棱两可：“我们会考虑的，先留个联系方式吧。你是队长？” 邵光跟她碰了碰手环，互相加了临时通讯，这才跟另外三个人离开。 “怎么去了那么久？情况怎么样？” 回临时营地的时候，萧寻甩了甩手，偏头低声问林娆，林娆摇了摇头：“还好，就是不小心离这边远了点，回来的路上花了点时间……你们刚刚是怎么回事？” 萧寻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林娆一时无语，心想要真和这家伙合作，他们以后的猎物来源算是不用愁了——他仇恨值拉得太稳了。 利卡章鱼这种异兽应该是浅海区和深海区交界处、甚至深海区才会出现的，邵光能把它引到海面上靠近岸边的位置，也是他的本事。 “算了，暂且不用管他。营地怎么样？” 她来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海滩上的帐篷，但没细看，萧寻扬了扬下巴：“喏，就在前面……其他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防御还没来得及加固。” 他们把两顶帐篷支起来之后，只在周围做了点简易的陷阱，还没来得及多布置，就跟邵光他们去打利卡章鱼了。 “挺好的，先吃饭吧，晚饭之后我们一块弄。” 林娆点了点头，他们一行人跨进简易营地划出的范围，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支起了篝火。 “今晚上吃啥？你们都带啥回来了？” 科洛探头探脑地望向她们的空间钮，眼神亮晶晶的。游如梦轻咳一声，左右看了看，干脆就直接跑到旁边空着的沙地上，跟贺瓷开始往外掏东西。 科洛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好奇，再到惊喜，再到麻木，眼里已经映出堆成小山的异兽尸体。 游如梦一挥手：“挑吧，今晚吃啥！” 【哈哈哈哈哈哈我草啊不愧是富婆，好厚实的家底！】 【科洛：震惊我一整年.jpg】 【小梦这架势活像保养小白脸的二世祖……我是说，那股豪横分毫不差\/点赞】 【诡异地有种女耕男织的感觉……】 【隔壁队伍还在辛辛苦苦划水呢，这边都挑上吃的啦？咱比的是同一场赛不？】 【真·物理划水】 【有种荒野求生大冒险的感觉嘿嘿，爱看，多来点】 【他们吃的好香……谁还记得这是比赛，话不多说俺也想吃】 【怎么能说不记得，你看这么多异兽，这得多少异能核啊，富婆姐姐们今天都摸到深水区去了！】 …… 第243章 您要看看吗? 为了确保能够及时救援学生，早上送学生们过来的教官们其实都没走，一批又一批的星艇正开启隐身模式在高空巡视，以便随时接收求救信号。 送林娆他们来的教官此时也正轮值，开着星艇慢悠悠地飘过一片海域。他看着屏幕上的监控直播镜头，啧了一声：“今年这群学生看起来都还不错嘛。” 通讯频道里滋滋响了两声，随即一个女声伴随着轻微的电流音传了出来：“又看到什么好苗子了？” “还不少呢。”教官随手点了几个屏幕念出队伍名称，点到下一个屏幕的时候手顿了一下，挑了挑眉：“【富婆和跟班】……哎哟，这不是早上我送过来的那一队么，我看看……” 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篝火旁边的“小山”，惊异地睁大眼睛：“这么多，这是上海里打劫去了？” 通讯对面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教官这边笑了两声，说：“你去看他们的那个直播……看来他们这是暂时不用我操心，走咯……” 星艇慢悠悠地飘走，通讯里的女声沉默一会儿，无奈道：“你别光顾着看热闹……注意一下，好歹拉德星上也是有虫族的。” 教官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不是他们来之前刚排查过么……除了磷光，别的虫族也不足为惧。” “你注意分寸。”女声低低警告，随即陷入沉默，连电流声都消失了，通讯已经被挂断。 教官耸了耸肩，继续操纵着星艇巡视，虽然还是不紧不慢的，但多少还是多了几分认真。 …… 第二军区所在的马洛星系中，也有人在关注拉德星的比赛。 屏幕上映出少年们神采奕奕的脸，滚动的弹幕在其中成片成片地快速划过，显现出观众们极大的热情。 这里似乎是某个酒店的高级套房，室内的陈设简约而整齐，但没有多少生活气息。桌子上的光屏前，身材挺拔的男人伸手撑着桌面，稍显刚毅的面容上是一片沉思的神色。 “这就是那个实验体？” 男人轻轻敲了敲桌面，头也不回，但身后有人回应了他：“没错。” 随着这个回答，有一个人上前一步，伸手指了指屏幕上一个少女的脸：“就是她，她就是我们当年丢失的实验体。” 男人顺着伸出的手往后看，与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对上视线。 “李檀……是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轻轻颔首，说着客套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动。李檀微微挑眉，笑道：“哪里哪里，互利互惠罢了，我也是奉上面的命令来协助千手佛的，不过没想到，您会亲自现身啊……” 他瞟了一眼后方沉默不语的某人，咬字微微加重：“利维首领。” 利维淡淡地瞥他一眼，随意地向后方招了招手，像在逗弄小狗：“过来。” 半跪在地上的昳丽青年于是微微垂下眼睫，起身上前两步，走到利维的身后。 “首领。” 他低声问候，利维“嗯”了一声，下巴向着屏幕扬了扬：“都安排下去了？” 林曼华靠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他眉眼终于舒展了些。 “根据那位大人的指令，计划应该快要开始了。”利维忽然转向李檀，颇具威慑力的目光直视着他，让这位戴着眼镜的研究员不由自主地微微绷紧了身体，“实验室准备的那个东西呢？” “在，早就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前面几次行动跟您的部下配合得都很好。”李檀眯着眼笑，但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装作不经意地离眼前的男人远了一点。 “状态呢？” 利维仍旧盯着他，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动作。 “也还好，毕竟有着同样的基因，很像。不过成功的实验体很难复制，所以……”李檀似乎有些为难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不算成功。您要看看吗？” 利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李檀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朝门外喊了一声“带过来”。 林曼华一言不发地走到门边，从门外人的手里接过了一个穿着束缚衣的人形，挡下了要进门的两个人。对方愣了愣，看了一眼李檀，李檀递出去一个眼神，那两个人只好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林曼华半揽着怀里的人，看着门在面前被带上。他的眼帘微垂，长长的眼睫蝶翼般轻轻一颤，遮掩过眼底一闪而逝的异样，再看向怀中的人时，神色已经一如往常。 因为穿着包裹全身的束缚衣，这个实验体无法行走。林曼华低头看了一眼，干脆将其抱了起来，回到利维面前又将她放下。 利维转过身来，靠在桌子上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实验体。这似乎是个女孩，长长的黑色头发凌乱地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即便是穿着束缚衣，也能看出她的身量纤瘦，林曼华揽着她的时候，发现这束缚衣对她来说似乎还大了些，有些空。 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清醒的状态，她浑身无力地倚靠在林曼华怀里，头颅微微歪着，靠在他的胸口，林曼华似乎能够感觉到她轻而慢的呼吸。 “这是怎么了？”利维向李檀投去疑惑的眼神，李檀摇了摇头，语气轻描淡写：“闹得狠了，打了点抑制剂……失败品就是这点不好，不稳定，容易发狂。” 利维没再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林曼华：“让我看看她的脸。” 林曼华应了声“是”，旋即低下头，轻轻地拨开女孩凌乱的黑发，渐渐露出她肤色苍白的下颌、淡色的嘴唇、鼻尖…… 李檀笑了笑，调侃：“我们的实验体没那么金贵，你也不用这么小心。” 他开玩笑的时候，林曼华恰好将最后一丝乱发捋到她的耳后。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女孩暴露在灯光下的脸，默默地抬起头，看向利维，似乎没有听见李檀的话。 利维也没有在意这一句玩笑，他走近了两步，因为身高的原因，他能轻易地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因而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的整张脸。 她的脸色苍白到几乎有些病态，似乎是长久不见阳光导致的，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隐约的青色血管，与乌黑的长发形成了堪称强烈的视觉对比冲击。 利维垂眸仔细地端详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眼瞳忽然微微一缩，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看着女孩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 她睁开了眼，正冷冷地看着他，形状漂亮的眼眸中黑白分明，瞳仁里浓黑的颜色翻涌着，让他诡异地有种轻微战栗的感觉。 这是一种源自人类本能的、对于危险的直觉。 第244章 小惊喜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娆他们每天分出人手来轮流守营地和潜水狩猎，一天能下去好几趟。出门狩猎的人仗着有精神力充沛的队友在，每每把精神力耗到快要见底才肯上来。 不过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每个人的精神力竟然都或多或少地再度增长了些。 看着下水的林娆带着几个队友回到营地，掏出一小堆异能核进行清点，还有一堆异兽尸体被放在一边，艾塔正在认真地用匕首比划，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始下手比较好。 【天呢看这一堆战利品……我绝对看到a级异能核了，那模样我不可能认错！】 【淡定朋友，a级异能核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四五天富婆们都快把深海区逛个遍了，逮着异兽就薅】 【笑死，艾塔姐姐在干嘛？准备片肉吃吗？好认真哦】 【也有可能是榨干异兽剩余价值……你们懂的，有些异兽浑身是宝，都能用的】 【联赛里面搞到的东西都不会回收吧？这是薅羊毛薅到联赛头上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联赛：谢……】 【不过生活在海里的原生态异兽这么多，但是虫族好像真没碰到多少诶】 【只能说艾克上将真的很牛！】 …… 林娆深呼吸了几次，把略微有些躁动的精神力安抚下来，这才起身走到艾塔旁边，跟她一块半蹲了下来。 “怎么样？” “东西不少，有很多都可以带走。”艾塔看了她一眼，匕首的刀尖戳了戳眼前一具异兽的尸体，锋利的刀刃将表面滑腻腻的皮划开，露出里面显着一点深色纹理的肉。 “今晚吃这个？” 艾塔询问地看了一眼林娆，林娆思忖片刻，回头看了一圈队友们，肯定地点点头：“就这个吧，前几天吃过这个是不是？味道还不错我记得。” 她跟艾塔一边闲聊，一边共同把这头异兽拖出来剥皮去骨，这件事原本是芬里尔和秦惊鸾最擅长，不过尸体这么多，工作量也大，而且跟之前处理虫族尸体的手法略有相似，其他人帮过几次忙之后就都上手了。 她们把异兽身上能用的东西都扒拉下来，晚上要吃的肉放在一边，能用的资源放在另一边，这个处理完处理下一个，很快又在旁边堆起来两座小山。 萧寻那边已经准备好篝火了，芬达和璨璨帮忙把肉都搬过去，没过多久，营地里飘出烤肉诱人的香气。 正好出去探索的科洛、克伦、芬里尔几个回来了，也一块帮忙干了点活，很快一行人就围坐在篝火旁边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天的见闻，主要是去狩猎的林娆几个在说，留守营地的萧寻和郗鹊没怎么吭声，后来科洛兴致也上来了，想起来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把队友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们这次出去，你们猜猜碰到谁了？” 科洛咽下一块烤肉，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想吊人胃口，但是今天跟他一同出去的芬里尔完全不给面子，十分丝滑地衔接上了他的话：“就是之前萧寻和科洛他们很感兴趣的那个队伍，叫什么来着？” “‘特莫德剑兰’？” 海伦接了句话，林娆也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惊讶道：“这不是那个谁……哈普兰那个罗克安娜·裴提尔的队伍？小组赛第一？” 小组赛结束的时候科洛和萧寻还围着艾塔折腾了好久问关于她们的事。 “对对对，就是她们。”科洛对拆自己台的芬里尔投去一个故作凶狠的眼神，又在对方似笑非笑的视线里矮了气焰，回头跟林娆她们连连点头，“她们也分到这边来了，我们碰到的时候她们正在狩猎。” “然后呢？你们有没有说什么？” 林娆来了兴致，稍微往前挪了挪身子凑近了一点，眼睛亮亮的。 “没说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 克伦将几串已经烤好的烤肉拿下来，先给林娆一串，又分给阿韶、璨璨和青绻，语气随意又温和，暗金色的眸子隐约映出跳动的篝火，看向林娆的时候目光专注。 林娆好像这才想起来克伦今天也跟着出去了，又扭头看向他，他微微笑了笑，如她所愿继续说下去：“她们也回应了，态度比较友好，还问我们其他人都在哪里……她们是全员出动，似乎没有固定的营地。” 看起来对他们还有印象。 林娆和秦惊鸾面面相觑，有点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队的表现也确实还挺好的，也算是她们一个竞争对手。 “唔，挺好，既然你们今天出去溜达能碰上，说不定之后我们在营地的时候也能遇到她们。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看看能不能合作。” 秦惊鸾思忖着，向林娆扬了扬下巴：“今天娆娆她们发现了很好的狩猎地点。” 林娆眨眨眼，微笑：“没错，绝佳的狩猎场所……不过只有我们，可能吃不下。” 她神神秘秘地语气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但出去狩猎的队员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只说去了就知道，明天还是林娆带队，算是一个小惊喜。 【什么小惊喜？我白天没看直播，有没有知道的家人透露一下？】 【那可不是“小惊喜”……】 【林娆姐姐还是太谦虚了，那成片成片的异兽群哪能叫“小惊喜”】 【你们都不说，你们坏，我来说！林娆今天带队出去的时候潜到了一片深海区，恰好发现有一小片幽光水母，然后发现在幽光水母附近藏着很多异兽！】 【！！！什么，发现幽光水母了？？！！】 【我记得那玩意儿好难找的诶，不过林娆他们这个实力是不是其实幽光水母也有点鸡肋了……】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诶，他们在水里基本都能应付碰到的异兽，好像也不用隐藏自己】 【那有什么，好歹发现了一大片异兽嘛，那可都是白花花的……明晃晃的积分！！】 【就是就是，那么大一片估计打起来动静不小，怪不得她们要找人合作，不过我支持，合作之后也能有好多积分呢，互利共赢，特莫德剑兰那几位姐姐人怪好的，实力也强，应该不会搞幺蛾子】 【幽光水母还有地标功能？还是有什么特殊性，异兽都喜欢在它附近生活？】 【星网上没有确凿的解释，不过好像有些帖子说幽光水母是有这个特性，幽光水母附近经常发现一些成群结队的异兽，甚至还有虫族，具体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但是该说不说的，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异兽，这要是都引出来得多壮观……】 【前面的你别想，这可是要命的嘿】 【这么多异兽的话，会不会有虫族混在里头？】 【嘶……这可真不好说】 第245章 就是这里? 怀揣着对“小惊喜”的好奇，第二天深潜的时候，科洛十分积极地参与了仍然由林娆带队的狩猎行动，同行的还有阿韶、贺瓷、璨璨和萧寻。 他们一大早就离开营地前往海边，一路上科洛叽叽喳喳围着林娆问个不停，萧寻也暗戳戳地多次打探，但都被林娆笑眯眯的“肯定让你们打个痛快”堵了回去。 科洛、萧寻：…… 虽然对这种吊人胃口的行径非常不齿，但是好像更好奇了怎么办？ 林娆才不管他们，带着阿韶、贺瓷和璨璨站在海边活动了一下四肢，回头招呼了一句：“准备一下，马上下水了。”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声，林娆回过头，专心地舒展着身体，海风迎面扑来，她闻到略有些腥咸的气息。 她微微走了个神，脑海中一闪而过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女人微笑的神情，还是感觉有点微妙的不真实感。 当时她在星舰上走神想的也是这个，不过没来得及跟同伴们说，就直接上了星艇，那里有不熟悉的教官在，也不好直接说出口，所以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提过这件事，秦惊鸾也是。 ……在来到拉德星之前，联邦元首萧御女士秘密接见了她们。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像他们这样虽然出色但绝对不至于出色到被联邦元首放在眼里的大一学生居然会被直接安排与元首女士的会面……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帮着洛嘉和白桦查“曙光行动”的事难道暴露了？ 说起来，萧御女士还是他们的怀疑对象之一。不过那次见面只有萧御和秦惊鸾、林娆三个人在，短短半个小时相处下来，林娆直觉不是她，但也不敢过分肯定。 跟她们见面时，萧御全程都温和又平静，跟她们的交谈虽然隐有试探，但依然处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并没有让她们感到多少冒犯。 她怀疑她们的忠诚也可以理解，毕竟在她们的调查中，联邦高层里确实有一位潜藏极深的反人类罪犯。 那场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也没有什么非常关键的内容——至少是表面上，她们只是在罗晋恒的安排下与萧御进行了一场略显拘谨的礼貌交谈，更像是一场新朋友之间初识的友好交流。会面的最后，萧御女士微笑着与她们道别，只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我非常期待能够在第一军区看见你们。” 第一军区？又是第一军区？ 林娆与秦惊鸾交换了一个有些迷茫的眼神，只能谨慎地回答“我们会努力的”，随后目送对方重新做好伪装，低调地离开包间。 罗晋恒随后走了进来，看了她们半晌，眼神有些微妙的沉重，许久才说：“……你们运气不错，被一些高层注意到了。” 他把“运气不错”咬得有些重，语气中似乎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凝重。林娆和秦惊鸾静坐一会儿，终于在罗晋恒深沉的目光下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们，或者说他们整支队伍，都已经被萧御这样的人注意到了。 跟萧御差不多级别的还有谁？ 联邦元帅——李青山。 其实原本这种事应该是李青山来才对，萧御作为元首事务繁多，而且李青山才是统辖军区、明面上专门掌管军权的人，为军区吸纳人才，怎么说也该是李青山派人来对接，或者亲自接见他们，但这次来的居然是萧御本人。 这很能说明问题……比如，萧御和李青山，联邦元首和作为她左膀右臂的联邦元帅，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关系出现了罅隙，现在已经成为了某种微妙的……对立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萧御注意到了他们，李青山必然也对他们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找他们。 身后同伴们的呼唤将林阮的思绪拉了回来，阿韶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璨璨拉了拉她的手，投来疑问的视线。 她对着两个生灵体安抚地笑了笑，向身后摆了摆手：“走吧。” 贺瓷和科洛、萧寻应了一声，走上前来，林娆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身边的人，确认大家的精神力状态都还不错，才转头看向水面。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正徐徐从远处的海平面上显露原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现在已经露出了大半的身躯，堪称艳丽的橘红、橙色涂抹在周围的云霞上，平静的海面映出流光溢彩一般的云海和朝阳。 林娆微微垂眼，不再去看。无形的精神力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细细密密地织成一副轻薄柔软的铠甲，密不透风地覆盖在她的体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水中走去，冰凉的海水逐渐没过她的脚踝、小腿、大腿、腰腹，这种感觉有些奇妙，虽然能够接触到流动的水、察觉到它的温度和水流过的触感，但它其实并没有真正接触她的身体，她身上的衣物仍然干燥而清爽。 等走到深度合适的地方，她回头看了一眼跟下来的同伴们，互相确认过眼神之后，林娆猛地向水中扎了下去。 耳边一瞬间漫过激烈的水声，又在入水之后很快变成了暗暗涌动的、舒缓柔和的白噪音。林娆的视野被清澈的海蓝色占据，她能看到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惊慌逃离的小鱼。 林娆轻车熟路地往深处游去，途中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看见他们的动作也都还算熟练，顿时放心不少，也不再分心，专心地带着他们在水中穿梭，像灵活的游鱼一般游动在绚丽的珊瑚和鱼群之间。 下潜越深，耳边就越安静，连带着大片大片的鱼群都似乎没了踪影，广袤而蔚蓝的深海里，好像只有他们几个还在呼吸、还在活动，是活生生的生物。 科洛忍不住“噫”了一声，在队伍频道里小声说：“好安静啊，我深海恐惧症都快犯了。” “嗯……”贺瓷忍不住应声，她在下潜的过程中转头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但只能看到颜色越来越深的海水，“虽然已经来过了，但还是有点不适应。” 不管来过多少次，她可能也不会适应这近乎死寂的寂静。 林娆和萧寻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林娆才在频道里轻声说：“快到了……看那里。” 她伸出手，身后的几人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在一片深色的海蓝中隐约看到了影影绰绰的大片轮廓，不知道是石群还是什么，竟然有种失落在水底的破败古城的神秘感，其中还有点点模糊的荧光，在深海昏暗的环境中有些显眼。 萧寻眯了眯眼，看向林娆：“就是这里？” 林娆点点头，稍稍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同伴也随之加速。随着他们的接近，那些庞然的轮廓终于渐渐清晰起来，连带着先前在远处看到的点点荧光也显出了真容。 包括林娆在内的一行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贺瓷沉默地望下去，眼里映出暗沉而浓重的色彩，其中点缀着的荧光在她眼中跳动着，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开口。 “这是……哪里的水下遗迹？” 第246章 变故 贺瓷会如此震惊，在林娆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眼前是一大片安静的废墟，深海之中光线昏暗，但隐约也能窥见建筑物破败的断壁残垣。这一整片区域的体积之大几乎让林娆他们看不到尽头，它们像庞然巨兽一般沉睡在这不见天日的海底，其中飘然游动着的点点轻盈幽光为此情此景多添了几分幽然的颓败美感，林娆再次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不知名的永恒空间，连耳边似乎也开始响起模糊又缥缈的空灵呓语。 “真是……想不到……” 科洛的声音把林娆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回头看过去，科洛恰好游上前来，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赞叹：“在拉德星这种几近荒凉的地方，居然还有这种令人震撼的景色啊。” “这里除了水就是水，也不适合观光游览，这个……”萧寻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合适的词语，“遗址，还在深海区，一般人可下不来，不开放也是情有可原。” “对，而且这里……有非常庞大的生物群。” 林娆点头表示赞同，话说着说着，忽然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那片废墟之中。 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波动瞬间从她身上扩散开来，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反而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精神力波动扩散了出去，就像是在嚣张地宣告：她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随着精神力领域的扩散，林娆几乎是瞬间就感知到了在她精神力探测范围中那些蠢蠢欲动、快速接近的异兽和零星虫族。它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急迫，像是猎人终于找到了心仪的猎物。 不过，谁是猎物……还不一定。 贺瓷在察觉到她的精神力时就明白过来，配合地将自己的精神力也释放了出去，萧寻和科洛紧随其后。有这么一股陌生又明显的精神力波动在，这片海域大部分的生物都被惊动了，水流变得急切而杂乱起来，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息让科洛下意识地抹了把脸：“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萧寻哼笑一声，没接话，回答的反而是平日里话很少的贺瓷，她细白的指尖松松拢在缠绕着手臂的青衿藤上，一贯平淡清冷的语气也带上了某种隐秘的期待：“不多……对我们来说，正好。” 一声刺耳的尖啸突兀地炸响，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迅疾地闪过，径直冲向林娆。林娆反应极快地一闪身避开，像条游鱼一样轻盈地在水中转了个身，指尖的精神力却一点也不含糊，具象成尖锥的瞬间就洞穿了那条小型鲨鱼的脑袋。 血腥味在海水中散开，猩红丝丝缕缕地扩散出去，刺激得其他异兽接二连三地发动攻击，只不过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几个人的手下被干脆利落地了结。 中间还有零星的几个水生虫族，不过都不是他们之前特意关注过的磷光，也都不是成年体，想来应该是清剿的时候躲过一劫的虫卵孵化出来了，也就是在这种容易藏匿的地方，它们才能活到现在。 ……怪不得还要叫他们来这种荒芜之地打工呢，这种漏网之鱼估计也把第二军区的人都搞烦了。 林娆脑海中模糊的思绪一闪而过，她抬手凝出一道水刃，把被青衿藤五花大绑的一只异兽贴着藤蔓的边缘砍成两截，又回身抛出精神力具象的细丝，给被几只异兽困住的阿韶解了围。 混乱的战斗渐渐告一段落，因为他们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一些聪明的异兽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躲在暗处只在暗中观察，林娆几个人解决完最后几只，开始把散落的尸体都收拾起来。 “唔……还真是打得够爽的。”科洛活动了一下手腕，笑容难掩。就刚刚这段时间，他在水底下都感觉自己越来越灵活了，打架越来越顺，到最后简直称得上酣畅淋漓。 “你看，我就说吧。”林娆稍稍拉长语调笑着，科洛猛点头，也笑着回应：“哎，那跟着副队有肉吃，我还是知道的啦。” 几个人插科打诨、说说笑笑，期间有几只异兽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冲了出来，又被他们随手解决。后来实在是没有送上门的菜了，林娆只好招了招手，打算跟队友们主动出击。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给他们两两一组分别指了不同的方向。看到他们都意会地点点头，林娆比了个“ok”的手势，身体在水中轻盈又灵巧地转过半圈，刚想带着阿韶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游去，一股突如其来的微妙感觉却让她蓦地停住了动作。 璨璨和阿韶跟她有精神链接，几乎是第一时间也察觉到了她心绪的变化，纷纷投来疑问的视线。 不过林娆没有时间在意，她在回想刚刚那种微妙的预感。那感觉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就像一滴雨悄无声息地落下、融入江海。 现在她的警惕性提到最高，精神力转瞬间扫过周围的边边角角，惊得有些仍在观望的异兽四散而逃，但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错觉？ 林娆皱了皱眉，目光在幽暗的海水中扫视一圈，思索片刻还是在精神链接里叮嘱了一句璨璨和阿韶。两个生灵体对视一眼，但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游向等在一边的贺瓷等人。 林娆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再次出发。 刚才被他们吸引过来的异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幽光水母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慢悠悠地飘来飘去。林娆和阿韶在附近进行了一波小规模的扫荡，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猎物了，转头就盯上了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所觉的幽光水母。 林娆给阿韶使了个眼色，阿韶轻轻点头，悄无声息地游向另一边，精神力发散出去，织成一张网，堵住了面前这两只幽光水母的去路。而林娆则慢慢地靠近，指尖的精神力也慢慢地蔓延出去，打算先制住它们…… 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第247章 磷光 一股极其凌厉的水流几乎是贴着林娆的脸颊擦了过去，被压地极其凝实的水流甚至隐约有了刀刃的锋利，突破她包裹住身体的精神力屏障在她脸上划出细小的一道伤口，浅淡的血色飘散开来，又被转瞬间重新覆盖上来的精神力屏障遮挡住了源头。 林娆刹那间旋身，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她在转身的瞬间顺势张开五指，无形的细细丝线骤然撒了出去，林娆察觉到丝线碰到了什么，但对方像是滑不溜手的鱼，以极快的速度逃脱了。 阿韶迅速反应过来，精神力网络瞬间扩散出去，以免她对对方的靠近一无所知。 林娆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已在刚才遇袭的时刻变得凝重又专注。她随手抹过脸颊，瞥见指尖沾染的绯色之后，她的瞳仁微微一动，旋即目光谨慎地扫过周围的昏暗海水。 在刚刚的短暂交锋中，那两只幽光水母不知是被吞了还是怎么的，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到踪影，周围的能见度又变低了。再加上这里到处都是残破的废墟，对方又不知道是拥有拟态还是隐身能力，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局势对她们其实非常不利。 附近一片安静，只有水声汩汩地流淌。林娆和阿韶背靠背警戒着，一边在精神链接里给璨璨递去了消息。 没让她们等多久，某个方向的水流忽然显出了些微的异样，林娆眼神一厉，精神力裹挟着涌动的海水同时具现出丝线和箭矢的形态，指尖一动就将其挥了出去。 对方大概也没有想到在第一次偷袭之后她会变得如此敏锐，箭矢锋利的尖端擦过它的躯体，它虽然仍然没被丝线捆缚，但气息紊乱了一瞬，林娆眼前乍然闪过一片星星点点的微光，但它很快就像昙花一现般消失。 ……微光？ 因为早有防备，林娆几乎一瞬间就将这种特征与之前那个他们整个队伍都提前关注过的生物对上了号——十有八九是磷光。 这种特征只有磷光才有，那一闪而过的一片微光跟她在图片上看到过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要暗淡许多，但依然很好辨认。 怪不得刚刚其他人都没反应，只有她察觉到了异样，想来应该是她对虫族极强的感知力发挥了作用。不过磷光隐匿的本事确实很好，她当时差点就要以为是错觉了，还好留了个心眼。 种种心思纷乱地闪过林娆的脑海，那只磷光似乎是有点恼羞成怒，发出了一声尖啸，尖锐的声音却像是从不同的方向涌了过来，林娆无法从声音的来源分辨它的位置。 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阿韶低低叫了声“姐姐”，压低的声线中不乏担忧，但是林娆只是安抚地递来一个眼神，轻声说：“只是跟以前一样的实战……对待它得速战速决。” 她眼帘微垂，瞳仁中闪过一线浓郁的纯黑。在屏幕外所有人都感知不到的地方，林娆的精神力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阴冷寒凉，连阿韶都不太明显地打了个冷颤。 在面对虫族的时候，林娆很喜欢用这种状态下的精神力。因为在这种时候，她的精神力对于虫族的感知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除此之外，甚至还有……近乎压倒性的掌控感。 就像现在。 林娆骤然抬眼，身形如飞鱼一般迅疾地闪了出去，此前尖锐的啸声戛然而止，在近乎凝固的海水中，某处忽然亮起了不甚明显的细微光芒。 几乎称得上绮丽的生物现出了隐约的轮廓，阿韶只能看到一圈模糊的光晕，而林娆已经看见了它裂开的口器和其中尖锐的一排排利齿。在她的视角中，磷光连外骨骼上的纹路和错落分布的凹陷都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它从腹部抽出的六条又细又长的锋利肢节。 她眼神一闪，手中的精神力干脆在无形中凝聚成了它这些肢节的模样，在她抬手又落下的同时带起尖锐的水声狠狠地刺向它的头颅—— 手下传来了一瞬间的阻力，但出乎意料地，只有一瞬。她好像击碎了什么东西，但底下却空空落落。 林娆有些意外地抬眼，耳边几乎是近在咫尺的地方同时响起磷光愤怒的尖啸，她转手将掌心仍未消散的类似长矛的具象精神力捅了过去，那尖啸声再次突兀地停滞，丝丝缕缕的银蓝色在水中扩散开来，一开始其实并不明显，但很快就将这一小片海水都染上了似乎散发着粼粼细闪的颜色。 林娆皱了皱眉，挥手将具象化的精神力散去。随着磷光的死亡，它的躯体也开始渐渐地解除了那种类似隐身的状态，变得清晰起来。 【我去……刚刚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来告诉我一下……】 【好利落的身手……虽然没太看清，但是夸就对了！】 【啊啊啊这不是磷光吗我的老天爷，这是开出隐藏款了？怎么连磷光都碰上了？？】 【吓死我了我草，谁懂一开始林娆差点被贴脸杀的时候我有多害怕，结果现在那玩意儿死得那么轻易啊？？】 【估计是她精神力的能力吧，没看她后面好像精神力爆发了，我都能看到点磷光的模样了】 【磷光这东西难打就难打在它在水里会隐身，而且偶尔还会来个闪现……它会瞬移啊家人们，，，林娆反应这么快我也是佩服】 【闪现？？】 【对啊，磷光能短距离闪现的，虽然短时间内不能闪现两次……刚刚林娆第一下没刺中就是因为它闪现了，你看它脑壳上的外骨骼都碎掉嘞，再不闪现直接被串糖葫芦串……虽然第二下也没干过人林娆就是了】 【这只磷光有点小，应该还算成长期的幼虫吧？这要是过了成长期的成虫可就没那么好打咯】 【现在哪还能有成虫……要是没清理干净，军部和赛方怎么敢把这种地方当做比赛场地的？能有几只幼虫都已经算是运气……呃，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那得看对谁了，对咱富婆们来说当然是好运气\/狗头，这不哗哗的分数就到账了】 【笑死，赶来的队友们都没敢靠近在旁边游荡呢哈哈哈哈哈】 …… 第248章 访客 从林娆两人与磷光交手开始，她所在的直播屏幕上就开始闪过成片成片的弹幕，同时也有很多新人涌入这个临时直播间。 其实要说是他们的战斗经历吸引人确实不够准确，因为罗克安娜·裴提尔以及邵光他们都有很精彩的遭遇战，但是要说碰上虫族——还是磷光这样曾经非常有名的虫族——的队伍，确实是只有林娆这里。 罗晋恒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着扶手，轻缓有节奏的声音渐渐放慢了速度，到屏幕上闪现出磷光轮廓的时候，这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一蹙，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间的褶皱又被抚平。 屏幕里的少年轻巧地翻了个身，那团模糊的光影几乎是在闪现在她身侧的刹那就被她回手击中，银蓝色渐渐蔓延开来。 弹幕在静默了一瞬后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把整个画面都遮挡住。罗晋恒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她们很优秀。”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直播画面里传来的声音。片刻后，才有一个沉稳的女声轻笑一声，似乎是在感慨。 “是啊，你的眼光还是像当年一样准。” “哈，虽然老了，这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东西可不能再退化了……” 罗晋恒开玩笑一般回应，顿了片刻，他稍稍正色，略略压低了声音。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还是有些显眼了……” “嗯……” 旁边的通讯器有规律地闪烁着绿光，女人似乎是叹了口气，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没办法，这是必然的结果……我看有些人已经盯上她了，你如果方便的话，还是看着点。” 罗晋恒应了一声，又听到对面继续说：“现在的形势不如从前。想要她们的人多的是，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想要她们加入第一军区。” “就等到联赛结束吧。到时候她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们想要她们的助力，也该把一些事情如实相告……如果她们愿意来的话。” 罗晋恒的目光微微一闪，沉吟片刻后抱起双臂，轻轻摇头：“那还真是不好说……我看他们很想去第五军区。第一军区……说实话，确实是一滩浑水。” 对面似乎笑了笑，语气又变得随意了些：“那也好，总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小辈身上……第五军区至少不会让他们长歪。他们要是不想来的话，我们得不到，另一边也得不到，还是挺公平的。” 罗晋恒眯了眯眼，笑道：“这倒也是……” 通讯器里忽然传来一些模糊的杂音，随后是一些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对面的人似乎有了什么动作。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重新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位元帅大人从萧女士办公室出来了，我就先不和你说了。” “好，副官小姐尽管去忙。另外，请代我向萧女士问好。” 罗晋恒表示理解，对面“嗯”了一声，与他道别后挂断了通讯，通讯器亮起了长久的红光。 李青山…… 气质儒雅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木质的扶手，眼神微微暗沉下来。 …… 元首府，身形修长的男人正从门口快步走出来。管家微笑着送他出门，他温和有礼地道别，转身上了已经停在门口的车。 银白色的车发动起来，装修低调但不失大气的元首府越来越远。男人收回落在后视镜上的视线，脸上原本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变淡了，只剩下些仿佛被烙在他面庞上的淡淡微笑。 前座看起来像是下属的人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后座男人的神情，谨慎开口：“元帅，现在去哪？” 李青山眉梢动了动，似乎才从什么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沉吟片刻，抬了抬下巴：“直接回去吧。” “是。”前座的男人点点头，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之后，车的速度快了起来，车窗里闪过飞速倒退的景色。 李青山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累，轻叹一声后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不过片刻后，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睁开眼抬起了手腕，从光脑上调出一个光屏。片刻后，里面传出水声和打斗的声音。 前座的男人瞥来一眼镜子，但很快就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浏览自己手上光屏投出的文件内容。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座庄园的门口。雕花的铁门徐徐打开，车子缓缓驶进去，沿途生长着的娇嫩花朵正随着风微微摇曳。 等到车终于停下来，李青山也恰好将光脑屏幕收起，上面海蓝色的画面一闪而过。老管家迎了上来，对他露出微笑：“先生回来了。” “嗯。”李青山笑着点点头，一边往府邸里走一边偏头询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噢，没什么大事。”老管家摆了摆手，笑道：“知道大人这段时间忙于军务，没什么人来打扰。不过前两天倒是有人来拜访，我说您不在，他们就先走了。” “是吗？”李青山微微挑眉，老管家点点头：“嗯，访客记录已经备份到您办公室了，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看一下。” “好，辛苦了。”李青山温和地颔首，老管家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半步，接着说起别的事。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老管家在二楼办公室前停了下来，躬身退开。李青山没再看他，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这间办公室整体是银灰的色调，布置得低调又简约。进门后正对着桌子的是落地窗，旁边是一张大办公桌，办公桌侧前方还有沙发和茶几。 李青山随手松了松领口，拿起了桌上已经备好的水喝了一口，顺手唤醒办公室里的光脑系统。 细微的电流音响了一阵，随后归于寂静。李青山转到办公桌后面，微微俯身，修长的食指在投射出来的光屏上操作了一阵，调出了管家所说的访客记录。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翻到最底部的时候眉梢微微一动。 “……研究院和，圣·玛丽安福利院？” 第249章 总能知道怎么回事 元帅府邸内，因为主人回来而比之前显得忙碌非常的老管家神采奕奕，把府里的仆人安排得有条不紊。 先前与李青山一道回来的男人停车回来，老管家看见他，脸上笑出浅浅的褶子：“乌先生。” 男人点了点头，也礼貌地同他问好。老管家随手打发走仆人，停下跟他寒暄：“您这次是一直跟着先生吧？感觉怎么样？” 乌岩迟疑片刻，谨慎地回答：“能为元帅分忧是我的荣幸，这次跟着元帅学到了很多东西。” 老管家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您不用这么拘谨……” 乌岩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似乎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元帅似乎很关注那场联赛？” 李青山这次出行是去第一军区处理军务，他作为临时副官随行，之前的那位副官似乎去出长期任务了。 在这期间，除非当天特别忙，否则这位元帅大人都会专门抽出时间来关注联赛，他偶尔会看见光屏上的比赛直播画面。 根据他看到画面的频率，他觉得元帅似乎格外关注参赛者中的某一支队伍。 “联赛？”老管家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噢，是那个五大军校的联赛吧。”他笑了笑，“先生是挺关注的，我听他说达摩克利斯有一支队伍很不错，打算联赛结束后给要到第一军区来呢……” 乌岩有些意外：“这样吗？” 第一军区的要求向来严格，不管是在哪种意义上。所以李青山会想要让这样还没有毕业的军校生进入第一军区，这着实让他意外。 “是呢。”老管家似乎还挺欣慰，“说明现在的年轻人很优秀啊，联邦未来有希望咯。” 乌岩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头应和。好在老管家也没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忽然“啊呀”一声：“差点忘了，我得去跟先生说一下福利院那边来的是那兄妹的哥哥……” 也许是瞥见乌岩有些疑惑的神情，热情的老管家解释道：“你知道先生这些年做了不少慈善吧，那个圣·玛丽安福利院就是被先生资助的一家收容机构，先生还在那里陆陆续续收养了一些孩子，不过基本上都被养在别的地方。” “以前那边来人都是院长，这次怎么是那孩子来……”老管家嘀咕了两句，跟乌岩说了声“失陪”就匆匆地上了楼。 乌岩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思索片刻，打开光脑搜索了一下圣·玛丽安福利院。 这是一所专门收容被遗弃的婴儿、幼童的机构，在社会上口碑很好。根据资料显示，它在早些年一度因为经营不善、资金缺乏而濒临倒闭，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元帅的资助，这才慢慢恢复过来，甚至慢慢成为了联邦最大最有名望的福利院。 曾经的院长是位年轻的女士，但是因为早年为福利院和福利院的孩子们操劳过度，她在福利院起死回生之后只撑了十几年就去世了，此后的院长是一个男人。 乌岩若有所思地看着网页上男人的照片，他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外貌也并不突出，只是常见的那种沉稳的、或许还不怎么爱说话的男人……但他总给乌岩一种有点微妙的熟悉和违和感，乌岩还有些意外会是这样一个男人来做这种福利院的院长。 年轻的副官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忽然眼神微微一动，终于想到了那股违和感的来源。 他有一种直觉，那个男人或许曾经是军部的人，或者至少也进行过什么相关训练……那个眼神沉而幽深，乍一看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像他这样的人越看越觉得这人怎么都不像一个单纯的社会企业家。 ……算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乌岩关掉眼前的页面，恰好看到老管家下楼，对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又指了指楼上。他于是习惯性地整了整衣襟，对来传信的老管家道了声谢后快步上楼。 …… 拉德星，林娆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营地。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早上，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午。不过要不是离开了深海区浮到水面上，他们会以为已经到了晚上。 林娆坐在帐篷边甩了甩手，眯着眼望向刚刚和队友们围着看了一会儿的磷光尸体，手中把玩着一枚刚从异兽脑壳里剖出来的异能核，它已经被洗干净了，在林娆的手中散发着幽蓝色的晶莹光辉。 留守营地的郗鹊对这个很感兴趣，利用自己精神力的特性观察了好一通，又问了她许多跟它交战时的问题，刚刚才走。不过林娆也没一个人呆多久，秦惊鸾走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惊鸾单手搭着凉棚向平静的海面望了望，随口问着林娆。林娆抛了抛手中的异能核，瞥了一眼磷光的尸体：“就是在想磷光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秦惊鸾耸了耸肩：“那里不是好藏么，有各种其他地方找不到的生物应该也算正常？” “不是……”林娆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抿了抿唇，靠近秦惊鸾耳边小声说：“我总觉得……它好像是特意等在那里。” 秦惊鸾眼神微闪，顾及直播，她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转头看向林娆，也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它在那里埋伏？” 林娆顿了顿，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磷光的数量应该很少，拉德星也这么大，而且那个遗址也不小，怎么就偏偏出现在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了？再说，跟瓷瓷他们分开之前我就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附近藏着，跟异兽不一样。” “会是因为……你的体质吗？” 秦惊鸾沉吟片刻，小声问，林娆也认真思索了一下，但是最后摇了摇头：“不好说，之前几天我在别的海域、遗址别的地方，也没见到磷光的踪迹。” “那你们这次去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秦惊鸾皱了皱眉，林娆摸着自己发尾，有些无奈：“好像也没什么，就是跟一群异兽干了一架，然后分头去找幽光水母……哦，还找到了，不过跟磷光打的时候又弄丢了，没抓回来。” 她说着说着有点可惜，叹了口气：“要是能抓回来，就算我们自己用不上，卖给别的队赚积分也行啊。” “别想了，下次再说吧。”秦惊鸾失笑，随即又向着旁边银蓝色的虫族扬了扬下巴，“那这个……” “……这几天我多下去几趟。”林娆思忖片刻，做出决定，“多来点样本，总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50章 ……你是抢业绩的土匪? 接下来，林娆增加了去那片遗址的次数，几乎是一睁眼就往那里跑、精神力见底再回来，恢复了之后接着往下跑。 托她的福，虽然每次跟她一起下去的队员都不一样，不过每个人下水的频率也提高了，水下作战能力以坐火箭一般的速度蹭蹭飞涨，看得弹幕观众们一阵傻眼。 【这才多久，他们现在在这种环境里已经如鱼得水了？？】 【你看看她们这个下水强度……我是服了朋友们】 【果然，狠人对自己也是狠的\/沧桑】 【下水有好东西啊，这谁不下水？他们这几趟下水找到的幽光水母换给别的队，换来好多异能核呢，大把积分入账了又】 【小喜鹊算账是真会算啊\/点赞】 【笑死，有郗鹊和秦队、艾塔在，天王老子来了也赖不了账】 …… 林娆她们这几天确实是陆陆续续找到了不少的幽光水母，不过他们自己现在下水的时候精神力屏障都比较稳，已经用不上了，所以就让每次外出探索的队员寻找交易对象把它们出手，一来二去也换了不少可以换算成积分的异能核。 值得一提的是，林娆确实在高强度的狩猎过程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磷光是跟幽光水母一起出现的？” 艾塔皱着眉，询问的视线投向刚刚说话的林娆。林娆点了点头，举了举手中的虫晶。 “这是第三只磷光的虫晶，今天刚捞上来的。因为比赛时间不是很长，我也没办法十分肯定，但是有那么七八成的把握，幽光水母附近不一定有磷光，但是磷光附近一定有幽光水母。” “是的。”旁边的郗鹊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林娆手里的虫晶：“我跟着娆娆姐下去的时候也留心观察了下，磷光的出现地点和行动轨迹跟某几只幽光水母是有一定联系的。结合幽光水母的特性和磷光的某些习性，我觉得可以推测磷光是想借幽光水母为饵来吸引精神力足够强大的猎物。” 幽光水母的特性使得参赛选手会想要下水去寻找，但只有自身已经能力较强的人才能够突破阻碍成功到达深海，再凭借运气、道具或者其他什么手段，以及幽光水母自身发光的特性来找到它。 而磷光，他们都看过资料，知道精神力高的人对磷光有更大的吸引力。寻找幽光水母的过程本身就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筛选，到最后能成功到达幽光水母面前的，不管目的是把幽光水母给自个儿用还是卖给其他人，都可以称得上优秀，这对磷光来说就等于是优质的口粮。 所以，借助幽光水母，磷光有更大的几率直接发现猎物，而不用在黑暗又广阔的深海区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狩猎。 很显然，这样要方便得多。 艾塔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不过林娆多多少少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虫族的智慧一直是个谜，可以确定的只有那些王虫和母虫具有极高的智慧，至于其他的虫族……不好说。” 林娆叹了口气，随手将虫晶丢回了空间钮。 依照经验来讲，只能保持虫类形态的虫族应该是没有太高智慧的，大都只会依照本能行事，顶多也就是比那些完全没有思维的异兽好上一些。但磷光的这种选择和行为明显是有谋划的，称得上一句狡猾。 毕竟等到寻找幽光水母的人真的进入深海区找到了幽光水母的时候，这些人类在深海那样昏暗的环境以及即将成功的喜悦里很可能会丧失一部分的警惕性，这时候就是拥有隐身、瞬移能力的磷光最佳的狩猎时机。 林娆都想不出来它有什么失败的理由，除非进行狩猎的磷光实在太弱，而被捕猎的人类实力恰好高于它。 否则就连林娆回想起她第一次遇到磷光时的情景，都觉得如果不是她体质特殊感知敏锐，很可能就在那里栽了，怎么也得脱层皮。 “哟，开会呢。” 笑嘻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娆跟队友们抬头看过去，发现是邵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正站在他们划定的边界线外笑着挥手打招呼。 “有事？” 林娆眯了眯眼睛，态度不咸不淡。 邵光耸肩，看向秦惊鸾和郗鹊：“上回从这两位那里拿回去的幽光水母异能核用完了，想着再来补充点库存——你们还有吗？” “幽光水母啊。” 秦惊鸾检查了一下空间钮，抬头看他：“有倒是还有，你打算要多少？” 邵光托着下巴想了想，比划了一个数，秦惊鸾挑眉，笑了一声就开始往外扒拉异能核。 大客户啊，不赚白不赚。 “话说回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看起来聊得挺热闹。” 趁着秦惊鸾翻找的功夫，邵光闲聊一样跟其余人搭话，科洛瞅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郗鹊清了清嗓子。 科洛就住了嘴。 林娆则配合地露出标准的笑容，礼貌地向邵光伸手：“信息售价30积分，谢谢惠顾。” 邵光：…… 【哈哈哈哈哈什么奸商，就这么几句话也要三十积分啊哈哈哈哈哈】 【三十积分可是三个a级异能核呢，不知道该说小喜鹊会做生意还是娆娆敢宰人……哦不是，坐地起价……不是，定价……】 【前面的别找补了懂的都懂】 【哎不过这个邵光也是个狠人，我看过他的直播画面，打起架来疯得要命……说不定真给了】 【？可那好歹也是三个a级异兽啊，那是挥挥手就能干死的吗】 【嗯……】 …… 被宰人邵光倒是不怎么在意，意外一下之后就痛痛快快地交出三枚异能核，反倒让林娆有些意外：“嗯？这么干脆？” “反正只是三枚异能核，很快就打回来了。”邵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看着林娆眨了眨眼，眼里好奇的神色一览无余，“但是我的好奇心等不得……所以，你们在说什么？给我听听呗？” 他这么爽快，林娆也不好在推脱，就跟他说了一下幽光水母和磷光的事。邵光一边听一边抱着手臂慢慢点头，听完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们都遇到三只磷光了，我那边才碰到一只。你们这是专门往那种地方钻了吧？” 他还没去过那片遗址，找幽光水母找得烦了，索性就只在海域里猎杀异兽，逮一个杀一个，如果队友需要幽光水母的异能核，就来林娆她们这里交换。 秦惊鸾抱着清点出来的一堆幽光水母的异能核站起来递给他，他一边往空间钮里一扫，一边跟秦惊鸾和林娆几个人笑：“谢谢了啊，很有用。” 他摆了摆手，也没多留，转身往自己队伍驻扎的方向走。林娆她们在他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游如梦小声说：“我总觉得他看起来若有所思的……” 秦惊鸾深有同感地点头：“应该是在筹备怎么憋个大的。” 林娆一脸深沉：“说不定明天就能听说他一个人把遗址干穿了。” 科洛一脸牙疼地皱起眉，小心提议：“要不然……咱今天先去干一票？” 贺瓷和艾塔欲言又止地保持沉默，只有萧寻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缓缓发问：“……你是抢业绩的土匪？” 第251章 【特莫德剑兰】 玩笑归玩笑，林娆她们当然不至于要去跟邵光抢异兽或者磷光，更何况遗址的范围很大，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探索出来，邵光那一队的实力基本上只有邵光能没什么顾忌地在里面乱逛，但这也是在不惊动大批异兽和虫族的情况下。 否则就算邵光没有痛觉热衷干架，他也只有一个人，车轮战足够把他耗死在海底，再者磷光也并不是什么很好对付的角色，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它偷袭成功。 基本摸清了磷光的行动规律之后，林娆给自己浅浅放了个假，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都留在岸上，狩猎的工作交给了其他队友。不过她也没闲着，她和跟自己一块换班的郗鹊外出探索，并且带上了装着幽光水母异能核的空间钮，寻找其他与她们有交易的队伍。 简而言之，就是在日常探索的同时送货上门，顺便多赚一点服务费——或者说跑腿费。 她们每天探索的路线都会发生一定的变化，并不会走完全相同的路，除非是跟某些队伍有过约定要去对方的营地附近进行交易。不过邵光那一队的营地离他们并不算远，所以几乎是算在她们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林娆和郗鹊带着青绻、克伦和啾啾离开营地，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邵光所在的【zzzzz】队伍营地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好也看到了她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远远挥了挥手算作打招呼。 林娆和郗鹊本着与人为善的礼貌态度也挥手回应，随即转头不再看向那边。 “他们这个队名比我们还潦草。” 青绻小声说，偷偷又往回瞅了一眼。林娆想了想，猜测：“可能起名的人很爱睡觉。” “那这个人应该不是邵光。”郗鹊接话，“他看起来不像爱睡觉的样子。” “也说不准，他随手打的也有可能。”啾啾凑热闹插了一嘴，“不过他这个人行动还真是迅速，上午刚知道情报下午就带人下水啦？不过只带一个人……唔，还真是够胆大的。” 几个人一边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面积并不大的陆地上逛，一边说说笑笑，看起来最年长的克伦这时候倒像个监护人，只跟在林娆身边微笑着倾听，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拉德星的海洋占了整个星球的绝大部分面积，剩下的陆地其实也不像其他星球寻常意义上的陆地，而更像是连绵的宽阔沙滩，沙土松软，踩上去的时候会微微下陷，脚抬起之后沙子又会簌簌地流动下去，把脚印填得只剩浅浅一层。 林娆几个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其余的异兽或者虫族，不过经过几天来的探索，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知道这些能换成积分的生物基本上都生活在那广袤的海域里头，在陆地上撞见它们的几率几乎要相当于在没有掌握任何信息的前提下在海里找到磷光的概率。 反正都很小。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营地的轮廓，林娆用手打了个凉棚挡在眼睛上方，微微眯眼望过去：“那是哪个队伍的营地？我们来过吗？” 好像有点陌生……她们这次出来也稍稍偏移了之前的路线，希望能有更多发现，以及找到更多的客户，所以在路上遇见陌生的队伍营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应该没有……我们去看看吧。”郗鹊观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但是得出可以靠近的结论，因为她并没有在前面感觉到很强的攻击性，应该不会很排斥她们的靠近。 一行人开始向着那个营地前进，不过还没有完全走近、离着营地还有好几步远的时候，她们忽然被人叫住了。 “请等一下。” 附近没有其他人，林娆几个随即意识到是在喊她们，扭过头去，跟一位正向她们走来的女性对上视线。 对方身材高挑，并且显然经过长期大量的训练，作战服下有着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肩膀略宽且姿态挺拔，眼神锐利得好像具有极强的穿透性，这种鹰隼般的掠食者气质几乎能够让人下意识地忽略她其实称得上明艳的五官，被她的眼神震慑住，甚至会移开视线。 而她身边的另一位女性身形相对瘦削一些，五官也相对柔和一些，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长发松垮地束在颈后，几缕碎发垂落在她脸颊旁边。如果不是身上的作战服和她与同伴一样漂亮的肌肉，她或许会被看做一个没什么威胁的普通人。 这两位看起来年龄应该比她们稍微大些，可能是大二甚至大三大四的学姐。 作为副队长，林娆站在了队友的前面，客气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并且询问她们是否需要幽光水母的异能核。 先前叫住她们的是那个眼神锐利的人，她听完林娆的话之后，摇了摇头，但态度不着痕迹地又友善了些：“谢谢，我们暂时不需要。不过我们听说过你们队伍。” 她顿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笑意：“【富婆和跟班】，你们很有实力。” 不知道为什么，林娆忽然久违地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她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谦虚地摆了摆手：“过奖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 她总觉得眼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在水下泡太久，琢磨磷光的动机又消耗了不少脑力，那个名字虽然几乎已经滑到舌尖，但距离说出来就是差那么临门一脚。 对面的两个青年对视一眼，那个笑容柔和的率先伸出了手表达友好的态度：“我们是【特莫德剑兰】，你们好。” 林娆刚伸出手就愣了一下，短促地惊叫一声：“啊…那么，你是……” “维拉·克弗，叫我维拉就好。”与她握手的青年笑着眨了眨眼，似乎是觉得她有趣，握着她僵住的手轻轻晃了晃。 “呃，好……裴提尔小姐……”她转头看向对方的队长，站在维拉身边的人点点头，笑容似乎有点促狭：“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不过，你们原来不认识我们吗？” 按理来说，参赛选手一般都会对自己的对手有所注意，就像罗克安娜她们其实一开始就认出了林娆她们，只不过不知道她们的来意，还是谨慎地抱有怀疑态度。 不过从之前【富婆和跟班】的作战风格和团队氛围来看，【特莫德剑兰】其实对她们的印象还不错。 “呃，抱歉……”林娆难得微微红了脸，小声解释，“最近基本一直在连轴转，脑子有点不清醒……”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刚刚在林娆想问她们是谁地时候没能阻止成功的郗鹊轻咳一声，浅浅找补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们副队其实有点脸盲。” 林娆：…… 为了不让对方觉得她不尊重她们，还是先默认好了……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这也能算是事实？她确实有有点脸盲，不过应该程度很轻……反正到现在她都还认不全班上的同学，这倒是真的。 罗克安娜眉梢微挑：“是吗，那可真是遗憾。要不要去我们营地坐坐？” 第252章 就当是合作的预演 林娆一行人还是没答应下来进入【特莫德剑兰】营地的邀请。 她们今天的业绩还没有跑完，怎么着也得薅到点积分再回去，【特莫德剑兰】这边显然是没有kpi可以挣了，所以她们还是决定去别的地方转转。 不过走之前，罗克安娜和维拉还是带着她们在营地外围见了见留守营地的两个队员，分别是副攻手安德尔·赫黎和类似法师的辅助凡妮莎·普莱斯。 她们队一共六个人，队长罗克安娜同时也是强攻手，今天和副攻手维拉负责狩猎；这两位留守营地；另外两位是副攻手海莉·坎普和辅助西蒙娜·巴赫，她们主要和林娆她们今天一样，负责探索，也是在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狩猎地点。 安德尔是个看起来有点冷淡的学姐，凡妮莎的气质则更为柔和，不过与维拉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偏向优雅知性的温和不同，凡妮莎显得更可爱一些。虽然这样形容一位学姐可能不太合适，但林娆确实联想到了以前养过的小白兔。 她们显然对林娆几个也有印象，短暂地怔愣之后就表示了欢迎，几个人客气地互相自我介绍之后稍微聊了一会儿，觉得相谈甚欢，甚至已经开始谈起了联赛最后几天的合作事宜。 毕竟遗址那么大，林娆她们单凭自己没办法一下子引太多怪，否则处理不及时可能就会陷入无休止的车轮战；如果有了【特莫德剑兰】的加入，她们可以放心地扩大狩猎的范围，而且这几位的战斗力不论是单体还是团体都不可小觑，两个队伍合起来显然不会只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总之，基于某种微妙的惺惺相惜引发出来的基本信任，林娆和罗克安娜作为两队的临时代表达成了暂时的一致，具体内容她们需要和各自不在场的其他队友商量一下再行决定。 ……结果到最后还是来人家营地串门了。 道别的时候，林娆略有些无奈地想着，罗克安娜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笑：“寻找合作伙伴也是很正经的工作。” 唔……好像也是。 想到这个合作如果成功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林娆一瞬间安心了。 一行人一一告别，氛围友好得像是朋友之间刚开了一场茶话会。罗克安娜甚至摆了摆手，笑着欢迎她们下次再来。 不过，这种安宁的时刻在赛场上果然还是不能持续太久，林娆很快察觉到某个方向传来隐约的异动，她说不上来，只是有种难以形容的直觉。 她眉目微凝，抬眼向那个方向望去，但意外地发现罗克安娜在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之后也望向了那个方向，紧随其后的是【特莫德剑兰】的其余几位成员，或许是看到了她们队伍通讯频道的什么内容，她们的脸上齐齐露出了某种有点古怪的神色，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担忧。 “……怎么了？” 林娆观察着她们的脸色，谨慎地开口询问。罗克安娜皱着眉，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说：“……是我们出去的两位队员发来了消息，是要……求援。” “求援？” 林娆愣了愣，有些意外。以【特莫德剑兰】的实力，在拉德星这个已经被清理过的赛场上应该很少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更何况根据先前的描述，另外两位外出的成员只是担任探索的任务，而非狩猎，相对来说应该会更安全一些才对。 “嗯。”罗克安娜利落地点点头，拍了拍维拉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块走，随即转头对林娆递来歉意的眼神，“抱歉，要先失陪了。” 她看起来很急，也没空看林娆什么反应，留守营地的两位已经做好了替队长道歉的准备，不过林娆跟郗鹊对视一眼，没给她们这个机会：“请等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罗克安娜和维拉的脚步顿住了，另外两位成员也露出了有点茫然的表情。维拉惊讶地回头：“你们……？” 林娆肯定地点点头：“如果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我们本来就是出来探索的，绕远一点也没关系，今天的时间还很长。” 郗鹊虽然没有林娆那样的直觉，但她相信林娆，所以也跟着她说：“而且，就当是合作的预演，我们来帮忙，也算是展示我们的诚意。” 现在没空想太多，罗克安娜只用审视的眼光打量她们两眼，就点头做了决定：“那就多谢了，来吧。” …… 随着一行人的移动，脚下的沙土越来越软、越来越细，直到最后，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广阔海域。 她们在水下？ 林娆的眉头皱了一瞬，又很快松开，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想来应该是在寻找狩猎场地的时候出的事。罗克安娜她们没有找到遗址那样有大量异兽聚集的地区，所以只能这边一枪那边一炮，一个地方的异兽打完了就换下一个地方；而陆地上没有异兽，所以她们寻找狩猎场地一定是下水了。 如果是单纯地寻找场地而非狩猎的话，他们只需要标记异兽出没较频繁的场所就好了，就算与异兽撞上也不用当面对战，只要能够脱身就好；退一步讲，【特莫德剑兰】的成员实力平均值就很高，探索的两个人一个副攻手一个辅助，除非是遇到了大规模的异兽群，否则即使是真的碰上了异兽要正面硬刚，也不至于就到还要向队友求援的地步。 但是大规模的异兽群应该在拉德星作为赛场开放前就已经被清理过了，赛方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纰漏。 所以，那两位【特莫德剑兰】成员到底遭遇了什么？ 林娆心念电转间，罗克安娜和维拉已经干脆利落地活动了一下四肢，迅速地入了水。林娆和郗鹊对视一眼，也带着各自的生命体跳了下去。 第253章 不是幽光水母! 入水的一瞬间，无形的精神力屏障从头到尾将几个人包裹住，静谧的风声和不知名鸟类的叫声刹那间被流动的水声淹没。林娆眼前暗了一瞬，随即渐渐清晰起来。 浅海区海水仍然熔着阳光，并不算太昏暗，她能看清身边的同伴。罗克安娜和维拉辨认了一下方向，对着林娆几个没有信息支持的外援指了指方向，随即一旋身，动作矫健地飞快深入下去。 随着她们的下潜，周围的环境很快变得昏暗下去，水压也逐渐变大，她们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神力维持体表的屏障。 不过好消息是，林娆已经能模糊地感知到战斗可能发生的地方了。 她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罗克安娜和维拉，前者仍在时不时地看着手腕上的手环确定位置，后者一改先前温和的模样，看上去神色冷冽，虽然没有看手环，但紧跟在罗克安娜身后。 林娆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先是在精神链接里和克伦、青绻说了两句，随后又悄悄地用手碰了碰郗鹊的手臂，单手做出了一个手势。 郗鹊疑惑的目光一滞，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那个手势是她们队里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有虫族，结合她们来的原因和林娆现在递给她的眼色，只能是那两个【特莫德剑兰】成员遇见了虫族——或许还有异兽，毕竟遇见异兽的概率会比虫族大得多，但异兽比虫族好对付，所以暂且不提——而且要么是这个虫族很强，她们两个人都应付不来；要么是虫族的数量也不少，她们被拖住了。 不论是哪种情况，似乎都不太妙。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郗鹊又提醒了一下啾啾。随后她们按捺了一阵，林娆才伸手拍了拍罗克安娜的手臂。 对方询问的目光看过来，林娆指了指她们前进的方向：“前面应该有虫族，小心一点。” 她的声音在水里显得有些模糊，不过罗克安娜还是听到了，怔了一下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郗鹊，随后点头道谢。 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家都互相说过自己擅长的方向和能力，罗克安娜还记得郗鹊就是她们队伍里负责观测的那个。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身周的精神力屏障也悄无声息地变厚了，无形的威势从她们身上隐隐约约地扩散开，震慑住暗处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异兽们。 林娆抿着唇，没有给周围的环境分去更多的注意，在她的感知中，前方虫族的气息越发浓厚，存在感强烈到根本无法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忽视或怠慢。 越是下潜，那种黏腻、阴冷的感觉就越明显……她的眼前几乎要闪现出青灰色的噪点。 ……不，不行，不能在这里。 林娆飞快地用力掐紧指尖，痛感让她刚刚莫名昏沉的神智清醒过来。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斜前方领路的罗克安娜和维拉，又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刚刚自己的动作，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明显，希望没有人注意到。 【怎么回事？这两队怎么凑一起了？？】 【嗷嗷嗷是两队我最喜欢的姐姐们！！！】 【战略合作了，正准备去战略支援】 【她们压迫感好强啊……虽然隔着屏幕，但是看旁边的异兽都不敢上来，一路上都这么乖】 【那肯定，也不看看这都是谁，剑兰姐姐和富婆姐姐都很牛的好吧】 【她们还在往下潜啊……黑黢黢的，感觉有点不妙……】 【确实……这好像比之前都深了吧？出来探索的特莫德剑兰怎么会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妈呀深海恐惧症犯了朋友们，好黑好黑】 【哎等等，前面是不是有光？】 【？深海区的哪来的光？】 【不是，真有啊……难道撞上幽光水母了？】 【……等会，为什么这光到处乱飘，动作这么迅捷……三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个光不是幽光水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心！！！！！！！！】 …… 幽蓝色的点点微光乍然闪现，林娆本能地甩手丢出一道精神力凝成的水刃，无形的刀锋在她面前与对方撞上，猛然间破碎成激烈回荡的波纹，不过对方也因此停滞了一瞬，林娆在那一瞬间瞥见了模糊的轮廓。 ……是磷光。 这种虫族林娆已经见过，本不该惊奇，但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此时此刻它的体型——它的整体轮廓比林娆甚至还要大一点。 林娆抿了抿唇，心里升起古怪的不祥预感。 成年体的磷光……真的该出现在这里吗？更别说，可能还有不止一只。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星光一样闪烁着的光点，眼里映出两片纠缠在一起的模糊光点，或许是因为正处在激战中，原本并不明显的微光都强烈了起来，在黑暗中闪烁着。 罗克安娜和维拉显然还没在这次比赛中遇到过磷光，林娆突然对着面前的水流甩出水刃的时候她们都是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遇袭，转手来了波助攻，逼得摸过来的这只磷光都退开些许，身上的微光暗了下去，似乎想重新隐匿起来。 “你们先去那边帮那两位吧，我们在这里对付它。麻烦尽量合并战场。” 林娆保持着戒备姿态，没看向罗克安娜，但声音显然传了过去。没等后者说话，她又补充道：“我们有经验，两个人加上生命体也能牵制住，你们只管去，我们会拖住的——不过后面尽量往这边靠，免得它们窜来窜去。” 她语速很快，罗克安娜听得认真，随后点了点头，就真像林娆说的那样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看起来完全不像身边还有个看不见的磷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林娆有种莫名的欣慰，但这也不耽误她在那两位游远之后叮嘱克伦和青绻顾好郗鹊和啾啾，同时再次放开了一线对自己的束缚。 要把特莫德剑兰的那两位支开也是这个原因，隔着屏幕的观众应该看不出什么，但是罗克安娜和维拉都很敏锐，如果她们在附近，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浓郁的黑色从她瞳仁正中流淌出来，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磷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发出一声尖啸，密密匝匝的微光仿佛满天的星星都猛然坍缩，刹那间炸在林娆跟前，而在林娆清晰起来的视野中，布满利齿的口器几乎近在眼前！ 第254章 不太对劲 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精神链接传递过来，是克伦发动了他的能力。林娆在那一圈一圈的利齿碰到自己之前后仰折腰，借着水流的力有惊无险躲了过去，还不忘反手挥出一道水刃，正中磷光的外骨骼。 这挑衅一般的举动惹恼了它，那条包裹着坚硬外骨骼的长尾闪电般重重一扫，林娆只来得及躲开大半个身位，手臂却避无可避地被波及到，登时麻了一片。 林娆却没什么表情，神色专注而冷漠。她甚至甩了甩被扫到的那条手臂，另一只手向后扬起，五指张开又虚握，整个人的姿态仿佛一张拉满的弓—— 弓弦骤然一松，刹那间具象出的银色长矛破开层层涌动的水流，带起激烈的水声直冲磷光！ 身型巨大的虫族一扭身就要跑，但林娆伸出的手并没有回收，她对着磷光五指伸展又猛然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无形的精神力顿时裹挟着水流从四面八方压了过去，它一时间动弹不得。 但就在矛尖即将穿透它身躯的时候，它的身影骤然间散作星星点点的微光消散，与此同时，林娆的身后猛然间响起激荡的水声—— 还有一声狐狸的长啸。 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娆的背后，他深红色的长发在水中微微漂浮着，巨大的狐狸虚影乍然间自他身躯中浮现，身后摇摆的三条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刺过去，将短时间内无法二次瞬移的磷光捆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下长尾的尾尖在不甘地挣扎。 他的瞳仁亮着深到发黑的红色微光，空出来的一条尾巴被林娆一抓，正好让她顺着力道翻了个身，又借力冲向磷光，手中已然握住了具象出来的巨大尖刺，在磷光冲着她嘶吼的时候狠狠地捅穿了它的脑壳，水色的尖角在它脑部的外骨骼上露了个头。 林娆保持着将它捅穿的姿势，死死地盯着它，直到这只虫族的颜色渐渐黯淡下去，银蓝色的血液从伤口中丝丝缕缕地扩散，她紧绷的神情才微微一松，手中凝出的尖刺缓缓消散。 没有了堵住伤口的尖刺，更多的银蓝色血液涌了出来。半透明的深红色尾巴动了动，似乎是因为嫌弃，飞快地缩了回去，红得发黑的尾巴尖还不忘讨好地蹭了蹭林娆的指尖。 失去尾巴的支撑，磷光的躯体往下坠了坠，不过很快就被林娆拎住。她打量了一眼它的肋下，略微估量了一下距离，就毫不客气地伸手从外骨骼的间隙里捅了进去，配合着具象化的精神力尖刀将其中的虫晶剜了出来。 “正好，那边四个人对两只磷光，也差不多结束了。” 郗鹊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林娆回头看了一眼，前者指向不远处，那里确实已经差不多平息了，而且因为先前的叮嘱，两边的距离在战斗中拉进了不少，她甚至已经能看清另外两位【特莫德剑兰】成员的样貌。 罗克安娜刚好解决完最后一只磷光，正将具现出的精神力长剑散去。察觉到林娆的视线，她扭头望来一眼，摆了摆手。 林娆眼中的浓黑色悄无声息地回缩，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她与郗鹊交换了个眼神，对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她才平复了一下呼吸，拍了拍方才来帮忙的青绻的脑袋，带着人游向那边的【特莫德剑兰】。 “解决了，多亏有你们。” 三只磷光的尸体被扔到了一起，罗克安娜这才有时间冲林娆和郗鹊真诚地道了句谢，随即转头去打量自己的两位队友。 海莉·坎普和西蒙娜·巴赫，这两位发出求援信号的特莫德剑兰成员如今的模样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嫣红交错纵横，连覆盖体表的精神力都隐约不稳，还是罗克安娜和维拉一人一个匀了些精神力出去帮忙，才勉强维持住了屏障，不至于在高压的深海区毫无防护。 “客气了……怎么样？” 林娆摆了摆手，询问的视线在海莉和西蒙娜身上转了一圈，罗克安娜摇了摇头：“问题不大，先回去再说。” 她瞥了一眼被堆在一起的三具磷光的尸体，抬手将其中两具收回空间钮，林娆也紧跟着把自己对付的那一只收走，一行人开始往回赶。 周围的环境渐渐变亮，越来越多的光线透过海水照了进来。林娆眼神一动，再次望向某个方向，不甚清晰的视野中，有几抹轮廓模糊的影子飞快游远。 “不太对劲。” 侧后方的郗鹊轻轻拉了拉林娆的衣角，林娆稍稍放慢速度，与她并肩。 “这些异兽的情绪不对，感觉很躁动。” 郗鹊小声跟林娆咬耳朵，她已经养成了随时随地观察环境的习惯，啾啾在刚刚的战斗中没出力，这会也闲得憋着一口气，乐得发挥自己的本职作用，一路上都充当着郗鹊的耳目不远不近地在几人附近游荡。 因为有啾啾在，郗鹊的精神力能延伸出很远，也察觉到了匆忙离开的那些异兽的动向。不过让她在意的是，这些异兽离开时的状态。 烦躁、不安、紧张，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如果说是因为她们，未免也有些夸大了。她们现在明显没有那个闲心与它们纠缠，甚至都没有分给他们多几个目光，也不曾停留，更何况它们也没有主动往上撞，离得还挺远，她们怎么也不可能像磷光瞬移一样一下子抓到它们。 ……那它们怕什么？ 林娆抿了抿唇，但暂时也没什么头绪。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只能暂且先按下这事。 罗克安娜急着走，一时间没顾得上她们，反倒是落后一步的维拉注意到她们，带着西蒙娜又靠近了些：“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娆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异兽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可能是我们多想，总之，先回去再说吧。” 维拉却微微蹙起了眉，若有所思：“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忽视，我们也会留意的。” 她冲着林娆几个点了点头，又礼貌地稍稍拉开距离。头顶的水面越来越薄，已经可以看见隐约的碧蓝天空，一行人加快了速度，最终一个接一个地冲出水面，互相搀扶着上了岸。 第255章 狩猎场转移到营地附近了? 因为有精神力的包裹，她们身上并没有沾湿太多，只有刚被解围的西蒙娜和海莉形容狼狈，身上有着一片一片的血红色，湿漉漉地粘在体表，不过还好没有太大的伤口，她们也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看起来受伤不算特别严重。 几个人一边顾着伤员，一边往离得比较近的【特莫德剑兰】营地里赶，不多时就到了。守在营地里的安德尔和凡妮莎早已等候多时，一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前来，熟练地帮着两个伤员处理伤口。 “……抱歉，这次是我们招待不周，还要你们帮忙。” 等到西蒙娜和海莉的情况稳定下来，罗克安娜松了口气，转向林娆几人的时候神情带上了几分歉意。林娆摇摇头，摆手：“没什么，应该的……而且这一趟也让我们收获了一些意外但有用的信息。” 她的目光越过罗克安娜落在正被队友围着的西蒙娜和海莉身上，唇线稍稍抿起。罗克安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微微一顿，旋即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你是说……磷光？” “……嗯。”林娆吸了口气，向她靠近一步，因为对方很高，所以她只能稍稍仰起头来，而罗克安娜则配合地微微低头，侧耳做出聆听的姿态。 “赛场里出现虫族本来无可厚非，但是磷光的能力特殊，很多人都应付不来。”林娆一边思索一边说话，语速显得有点慢，“之前我遇到的磷光是幼年体，而且是单只，这就算了，只要参赛者不是落单，警惕性强一些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刚刚我们下去的时候……” 罗克安娜略略垂眸，接上了话：“出现了成年体，而且是三只。” 林娆点了点头，继续说：“你们是小组赛的第一名，两位队员尚且如此狼狈，如果是其他的参赛者，如果没有及时得到帮助，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但是首先，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下潜到那种深度，”罗克安娜抱起手臂思忖片刻，支出一个事实，“不论是我们还是你们，实力都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才能在那样的深度里行动自如。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而且磷光的数量在清剿过后应该不多了，我们在这次比赛中还是第一次遇到。” “再者，参赛者都有最后的防护。”她又点了点手环，“这东西制造精良，求助功能启动之后弹出的量子盾能抵挡很强力的攻击，以磷光的攻击强度……”说到这里，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快速地对比计算了一下，“一时半会应该也破不开，能撑到救援的教官来带参赛者离场。” 她跟林娆对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遇到一群的话。” 林娆轻嘶一声，捏了捏眉心：“确实……这样的话也不好肯定是意外还是赛方默许，目前为止官方还没有任何通知。” 罗克安娜沉默了一会，只能拍了拍她的肩：“总之小心一些吧，联赛是对外直播，工作人员和评委都在看，如果有意外因素应该会下达通知，在那之前只能继续比赛。” “……说得是。”林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西蒙娜和海莉，才对罗克安娜笑笑：“既然事情暂时解决，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之后再过来。” 罗克安娜点点头，跟着送了几步：“好，再次感谢。” 林娆回到已经等在一旁的郗鹊等人中间，回头挥了挥手，旋即踏上了回去的路。 现在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太阳也已经朝西偏移。原本林娆还想要不要跑两个业绩再回去，但是郗鹊坚持她刚刚独自对战磷光已经有所消耗，所以要先回营地再说。 与她有精神链接的青绻和克伦也表示赞同，林娆感知着自己确实有被消耗但其实没消耗多少的精神力，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打道回府。 嗯……积分嘛，以他们现在的积累也不急于一时，既然队友们担心她，她就稍微偷一下懒好了。 她被郗鹊挽着手臂，露出了心安理得的放松神情。 不过没过多久，这状态就被一阵震动打破了。 郗鹊同时也收到了手环上的通讯信息提示，不过看着林娆抬起了手腕，她就没特意去看，只是将脑袋凑近了些，一起看向林娆的手环。 随着林娆的操作，一片并不大的光屏被投影出来，上面弹出几条信息。围过来的几个人快速扫了一遍，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什么意思，狩猎场转移到营地附近了？” “……不知道……” 林娆和郗鹊面面相觑，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尽早回去看看情况。 加快了速度之后，他们没用多久就回到了营地附近。远看还没发觉什么，走近了才发觉帐篷后已经堆起了小山一般的异兽尸体。 留守营地的萧寻和海伦正在处理一只异兽，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警觉地回头，看清来人才稍微放松下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林娆点点头算作回应，随即凑在他们身边端详了一眼正被开膛破腹的异兽，开口问起具体情况：“通讯里说的是怎么回事？” 萧寻的手顿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海伦若有所感地回头，随即笑了起来，看向他和林娆几人的同时指了指后面。 他跟林娆几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芬里尔正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后是一同外出狩猎的秦惊鸾等人。 “哟，你们也回来了。” 芬里尔捋了一把头发，先打量了一眼海伦，又转向林娆等人笑了笑。林娆欲言又止，海伦看出来她想问什么，主动解释：“因为鸾姐她们忙不过来，所以我让芬里尔也先下去帮忙了，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大事。” “……忙不过来？” 郗鹊忍不住问出声，秦惊鸾恰好走近，叹了口气：“对啊……忙不过来，底下异兽不知道发什么疯，全都不要命似的往上冲，数量还不少，原本我让瓷瓷也留在上面的，下去一两趟之后发现顶不住，又都叫下去了。” 贺瓷默默地点点头，手臂上缠绕着的青衿藤蔫巴巴地垂下一截，有气无力地朝着林娆伸了伸，被她接住之后慢吞吞地圈起了她的指尖。 游如梦靠在贺瓷身边，颇为夸张地叹气：“娆娆姐你是不知道，我跟瓷瓷，两个控场的都有点手忙脚乱……” 科洛已经坐在帐篷前了，他灌了几口水缓了缓，随即呈大字型安详地瘫倒在了地上：“副队，不是我说……真的很多，它们就跟磕了兴奋剂一样特别疯……我跟艾塔有队长的加成都有点扛不住……” 第256章 能不能帮帮我们? 艾塔在一边抱着双臂没说话，但是眉梢眼角也带着些微的疲惫与烦躁。她的指尖富有节奏地轻点着自己的手臂，林娆知道这代表她正在思考。 秦惊鸾捏了捏眉心，表情也有点微妙：“说真的，我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之前它们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一窝蜂地冲上来也就算了，但是异兽等级越高越有灵智，就算再低等，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见识过她们的实力之后，它们本该四散逃开，起码也该在不远处观望，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前仆后继。 ……这方式…… 林娆忽然皱了皱眉，她想起了邵光，那家伙打起架来就是这样悍不畏死，但他没有痛觉，那些异兽难道也没有痛觉么…… 她正狐疑着，科洛忽然叫了一声，坐了起来：“哎朋友们，有人来了……等会儿，那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林娆几个闻声转过头，看见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看身形确实是有点眼熟…… “……那是不是邵光队里的人？” 贺瓷有些迟疑，几个人对视一眼，往那边走了几步，那个小姑娘看见他们的动作，立刻加快了脚步，险险停在划出的边界线外，脸色焦急又沮丧。 “抱歉……冒昧打扰，”她尽力平复着呼吸，先是道了句歉，旋即恳求的目光看向秦惊鸾和林娆：“秦队长，林队长，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队长邵光到现在还没回来，另一个队员发了一条求救信息……” “邵光到现在还没回来？” 秦惊鸾皱了眉，林娆也抿唇，神色严肃了些，她转头看向今天跟自己一块出去的郗鹊和几个生命体：“我们离开营地的时候，他们好像已经出去了？” 郗鹊回以肯定的点头，那个小姑娘也攥着掌心垂下头：“嗯……他们上午挺早的时候就出去了，原本应该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一趟的，但是也没消息，我们以为只是耽误了点时间，但是没想到……” 她咬了咬唇，抬起手腕操作手环，把那条求救信息投放出来给他们看。 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条信息，大部分都是一串乱码，但是末尾却跟着两个清晰的字：富婆。 …… 行吧，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可能是叫她们的。 秦惊鸾默然无言，片刻后才伸手抹了把脸，看向身边的副队长：“你怎么看？” 林娆轻嘶一声，对面的小姑娘看她们似乎有点为难，立刻急急地补充：“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会付报酬的！我们已经攒起来了一些积分，不会让你们白白出力的！” 秦惊鸾和林娆默默地对视一眼，前者叹了口气：“……不是这个……算了，你稍等一下。” 她回过头使了个眼色，随即跟队友们走远了几步，围成一圈。萧寻干脆地表态：“有积分的话，去救也可以。” 他本来对邵光没什么好感，不过也不至于到见死不救的地步，更何况人家都把积分送上门来了。 秦惊鸾揉了揉额角，她原本是秉持着一贯以来的想法打算尽量减少跟邵光的接触，但人家态度那么诚恳，也不好拒绝得太不留情面，毕竟明面上他们也还是同学。 艾塔忽然抬了抬下巴，目光掠过不远处正紧张地往这边看的小姑娘，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说不定跟我们遇到的异兽异常也有关。” 她这话说完，几个人沉默了一下，林娆片刻后清了清嗓子：“那既然这样，来决定一下去救援的人选吧。” 她的目光在队友们中间扫了一圈，海伦主动举起了手：“刚刚我一直在岸上，精力还很充沛。他们在水下待了那么久，状态可能不好，我可以下去帮忙。” “那我也下去。”芬里尔抱起双臂，虽然他刚跟出去狩猎的队伍回来没多久，但看起来消耗并不大。 “好。”林娆点了点头，并不意外。海伦作为一个战斗能力不强的辅助系，芬里尔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安全的保障。他又是她的生灵体，两个人配合效果总要好些。 林娆看向萧寻和郗鹊，他们接触到她的视线后都干脆地点了点头表示加入，她旋即看向刚刚从海里上来的几个人。 秦惊鸾她们看样子是连着下去好几趟了，消耗不小，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消。 艾塔在林娆看过去的时候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还可以继续。”游如梦和贺瓷则是对视了一眼，随即前者主动站了出来：“控场的总得带一个，我去吧，瓷瓷比我多下去一轮，我状态稍微好点。” 科洛刚想说话，就被萧寻毫不客气地堵住了话头：“有两个机战的就够了，你待在上面吧。” 科洛一噎，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秦惊鸾则是思忖片刻，最后也拍了拍林娆的手臂：“我也还可以，海伦帮我补充一下就行……那人选就这样确定了？” 她最后用征询的目光扫了一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扭头冲那个小姑娘安抚地笑笑：“好了，我们走吧。” …… 再次入水的时候，林娆只能感叹自己这一天过得还挺丰富多彩的。 在罗克安娜那边救了两个，回营地了也碰到撞上门来的求援。 那个小姑娘在前边带路，秦惊鸾和林娆打头，一行人快速潜往之前那片遗迹所在的深海区。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异兽确实比之前明显地多了，有的一打照面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有的则似乎是远远地循着某种痕迹特意摸过来的，虽然都被一行人轻松解决，但多少还是有些烦人。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比赛有在最后几天放出大量异兽的爆积分环节吗？” 林娆又解决掉一只形似鲨鱼的异兽，一边把其尸首收进空间钮，一边皱着眉喃喃自语。 秦惊鸾听到她的话，无奈地笑了一声：“……谁知道。虽然目前来看好像不是什么坏事，但总感觉不太对。” 她们小声交谈了几句，下方很快出现了隐约的轮廓。领头的姑娘对了一下坐标，朝后方挥了挥手，旋即游向右下方的一片黑影。 深海区的光线已经十分黯淡，即便离得近了，废墟也仅仅只有一片不甚清晰的影子。周围的水流很安静，浅水区还十分活跃的异兽都跑没了影，此时的安静显得有些风雨欲来。 所有人的神经都无声无息地紧绷起来，沉默的氛围蔓延着，像海水凝成厚厚的坚冰。 直到清凉似鸟鸣的警告像一把凿子骤然刺入冰层，从被凿开的那一点开始，裂纹迅速蔓延，几秒后轰然碎裂，露出冰层后狰狞的怪物—— “——敌袭！！” 第257章 准备作战 变故发生得太快，几乎是警告声发出的那一刹那，大大小小的黑影就迅猛地扑了过来，水流骤然间变得湍急，即便是在水中也依然尖利的啸声此起彼伏地逼近。 好在在场的几个人多少也算是身经百战，很快做出了反应，林娆在看见黑影的一瞬间就通过精神链接大喊一声璨璨，淡金色的光盾霎时间流动铺开，给最前面的几个人罩上了一层防护。领路的姑娘大概实战经验不算很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在有重盾护着没什么大碍；秦惊鸾很快喊了她一声，她就乖乖地退到一边，免得成为妨碍。 艾塔已经利索地甩出精神力具现的长剑跟那群突然出现的异兽纠缠在一起了，她抿着唇，表情看上去冷冷的，出手的动作干脆又精准，招招致命。萧寻反应也快，自觉承担了另一边的清理工作，游如梦非常配合地把精神力发散出去，电弧飞速流窜在异兽之间，很快就让它们出现了短暂地麻痹，随后被艾塔或者萧寻一招毙命。 林娆原本也收拾了几只，不过看两位机战系的同伴兴致这么好效率这么高，也就渐渐停了手，反正这一波异兽来得虽然突然了些，但是实力其实挺一般的，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发现它们不难对付。 秦惊鸾在她旁边看着参战的三个人，唏嘘：“真不愧是咱队里的战斗机器哈。” “谁说不是呢。”林娆耸了耸肩，转头望向郗鹊：“小喜鹊，有什么不对劲吗？除了这一波，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异兽？” 刚刚的预警是啾啾发回来的，不过很奇怪，一般来说啾啾和郗鹊能提前发现异兽的踪迹，她们的感知范围不小；但是这次几乎是在预警发出的同时，这波异兽就已经扑到跟前了。 郗鹊似乎也有些困惑，她皱了皱眉，语气迟疑：“应该……”她刚说了两个字，眼神瞟了一眼已经所剩无几的这一波异兽，又改了口：“不，我不知道……这些异兽在我和啾啾的感知里都没有提前出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藏得很好，刚刚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林娆也皱了皱眉，她们队伍里感知最敏锐的就是她和郗鹊了，而她因为实验的缘故对虫族更敏感，这样算下来，在没有虫族的战斗里，感知最强的应该是郗鹊才对。连郗鹊都毫无准备……那些异兽究竟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的？ 就这么一会功夫，艾塔三人已经结束战斗并且开始清理战场，林娆她们也都下去帮忙。在收拾异兽尸体的时候，秦惊鸾顺便抬头问了问有点看傻了的领路小姑娘：“离你们队长还有多远？” 对方这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坐标，立刻回答：“啊……不，不远了，很快就到！” 战场很快被清理完毕，一行人再次上路。途中他们又遇到了两拨出现得诡异的异兽，但都很快就被解决了。 在领路的女生说了一句“就在这下面”的时候，林娆她们都微微松了口气，郗鹊一直紧皱的眉头也略略舒展开来。也许是因为已经和队友离得很近，领路的姑娘加快了速度，不过几息之间已经游出了一段距离。林娆看着她的背影，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大喊：“躲开——！” 也许是因为在水中声音传递得有些困难，那姑娘并没有听清楚，回头望了一眼，露出有些困惑的眼神。但下一秒，一片粼粼闪动的细碎光芒突兀地游走在她身边，巨大的危机感几乎麻痹了她整个身子，她看不见对方的形体，但能感觉到危机的来临——一片扩散开的磷光似乎正准备兜头浇下，就像即将俯冲下来的怪物。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从侧后面冲了过来，推得她踉跄着扑出去一段距离，但正好躲过了那片微光。邵光有些虚弱的声音从一截断裂的墙体后闷闷地传出来：“真是够不小心的……” 林娆瞥去一眼，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到一个隐约的模糊人形；不过她没有分去太多目光，随即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毕竟敌人已经出现了——虽然没有现身。 先前那个姑娘惊魂未定地被芬里尔扯回了队伍里，海伦安抚了一下她，又帮助她把险些溃散的精神力屏障稳定了回去。她喘了口气，劫后余生地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好了，没事了……”海伦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你能和你们队长联系上吗？可以的话，问一问你队长他们是被磷光困住了吗？有几只？” 少女愣了一会儿，这才连忙点头，在手环上抖着手跟自己的队友联络。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地瞟向昏暗的海水：“是磷光，原本只有两只，现在……不知道。” 海伦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身边不远的秦惊鸾。后者眉头微微蹙起，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沉声下达指令：“这片区域有两只以上数量未知的磷光，准备作战。” 芬达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在她话音落下时向她伸出了手。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了上去，大量精神力从两人身上涌出，带着某种莫名的力量影响着在精神力范围内的每一个人。 似乎是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躲在暗处的磷光终于有了动作，林娆眼神一变，立刻扭头喊游如梦，后者一看她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精神力霎时间大范围蔓延出去，覆盖了几人附近的这一片水域，水中泛起细细密密的光点和电弧。 这么大范围地释放精神力消耗不小，游如梦显然也是勉力支撑，但有秦惊鸾的加持和海伦在一旁兜底倒也撑得过去；可喜的是这一招效果还算不错，虽然肉眼仍然看不出磷光的具体形体，但有两片水体与其他地方显出了微妙的差别，粼粼的微光开始控制不住般地微微闪动。 第258章 没人来关心一下我吗? 艾塔和布丁、克伦速度快，战力也有保证，打算先穿过这片区域去和邵光那边汇合，林娆这边以海伦、郗鹊、啾啾和那个领路的姑娘为中心让璨璨筑起了防御，林娆和芬里尔、游如梦他们就能专心迎战了。 经过多次的实战，林娆现在对于虫血的运用已经十分熟练，她加上这么多人对付两只磷光，她觉得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太多虫血的力量——或者，也可以直接不用？ 在游如梦的能力下，两只磷光的行动受限，位置也多多少少暴露了。萧寻抓住机会，随手捏出一支箭搭在刚刚凝成的长弓上，拉弓射箭的动作一气呵成，精神力具现出的箭矢相比实体的普通箭矢在水中受到的阻力更小，离弦之时甚至带起了比平常更为尖锐的啸声，眨眼之间就定在了某一处，箭头深深地没入隐身的磷光躯体里，剩下半截箭身随着磷光的尖啸挣扎而剧烈地摆动，银蓝色的液体从箭头消失的地方流出，那是磷光的血。 萧寻笑了一声，跟队友比了个手势：“标记可行。” 那只被伤到的磷光显然没料到这一箭来得如此迅速且精准，尖锐刺耳的嗡鸣甚至把水流都搅起了波纹。它甚至直接动用了短距离瞬移的能力，一瞬间就扑到了萧寻背后，隐约的轮廓中，它似乎抽出了腹部的外骨骼尖刺，长长的肢足高高举起，又随着它裂开长大的顶部口器一同冲向萧寻—— 然后一声明显的“噗嗤”声突兀地响起，磷光的躯体因为惯性向前趔趄一下，随即僵硬地滞住，粼粼闪动的微光暗淡下来，磷光就像是一滴落入清澈水中的油彩，渐渐地现出开始变灰的身形。 一柄形似磷光外骨骼肢足的尖刺自下而上从磷光大张的狰狞口器中扎了进去，又从它形似脑部的地方贯穿而出。林娆猛地喘了口气，紧握住尖刺的手掌一松，它失去了精神力的来源，霎时间就消散掉了，磷光的尸体软软地沉了下去，林娆眼疾手快地在漂浮的银蓝色细闪中揪住了它的一只外骨骼，把它收进了空间钮。 “所以说打架的时候不要上头……上头就容易变成这样。” 她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冲着不远处正将一条尾巴缩回去的青绻挥了挥手，身后的萧寻懒洋洋地吹了个口哨：“真够及时的副队。” 林娆“嘁”了一声：“就等着我救场，你连转个身都懒得是吧。” 萧寻动作流畅地搭弓射箭，还不忘回了句：“这不是把后背交给我亲爱的队友了么。” 似乎是这只磷光交代得太快，剩下那只磷光警惕了许多，萧寻接下去的几箭都射空了。游如梦铺开的精神力终于有点支撑不住，她借着璨璨向林娆这边递了个信号，游窜在水流之间的电光闪烁几下，终于彻底熄灭，那片粼粼闪烁的微光也随之销声匿迹。 萧寻牙疼一般轻嘶一声，叹气：“这种感觉还真是挺讨厌的。” 他习惯用弓箭，也更习惯开阔、清晰的视野，这样他能更精准地锁定敌人；现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形，让他有点烦躁起来了。 “没办法，硬拼呗。”林娆耸了耸肩，“我们机战系的战斗狂人还能怕了一只虫族？” “激将法对我没用啊副队。”萧寻的眼神在水中仔细地搜寻着，精神力也铺开来一寸寸翻找，不过这也不耽误他嘴上跟林娆扯得有来有回。 他忽然抬弓连发三箭，有两箭射空后随即消散，另外一支则似乎是擦过了什么东西因而偏离了方向，一串细细的粼闪融在水中。萧寻眼睛微微一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手已经利落地抬了起来，一柄刀身宽阔的长刀立时竖挡在跟前，有什么东西恰好撞上来发出“铿”地一声响；他又将刀柄一转，刀刃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力狠狠推了过去，磷光几乎近在咫尺的尖啸霎时间响起，似乎是长尾的部分带起水流狠狠甩了过来，被萧寻和林娆灵活地避开。 一片粼粼的银蓝色飘洒出来，似乎有一部分沾染到了磷光的躯体，因此随着它飘远，将磷光的位置暴露了出来。林娆和萧寻对视一眼，默契地包抄过去，两股精神力从不同的方向拼接包围，被困在中间的磷光疯狂地游窜并扭动着身躯，但依然逃不开这个包围圈，只能在其中打转。等到林娆和萧寻各自拎着武器攻向它的时候，那片闪烁的银蓝色却忽然原地消失。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寻的眉头登时一紧，手中的宽刀被他瞬间折身回手甩出，但它几乎没能被扔出去——利器相撞的声音与刀刃入肉的声音同时在与萧寻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一片银蓝色的血液几乎是喷了出来，但磷光显然已经不管不顾了，它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而是迎着刀刃继续它未完的动作。 萧寻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的脚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包裹了进去，小腿下方靠近脚踝的位置有猩红的血色无声又快速地蔓延出来。磷光的瞬移太快太突然，它又专门挑的相比林娆感知较弱、且身后没什么人看着、离队友较远的萧寻下的手，萧寻只来得及把宽刀甩出去顶住它的口腔，这才让它不至于一口就将他整只脚都撕咬下去。 由于宽刀卡在口中，磷光没法继续咬合利齿，但尖尖的牙还是突破了萧寻体表的精神力屏障，一圈一圈地陷进他的肉里。它还想继续用力试图凭借强大的咬合力压碎宽刀并撕下萧寻的小腿，但显然来不及了—— 林娆已经借着克伦带来的速度优势如离弦的箭一般俯冲过来，手中凝出的尖刺被她用力投掷出去，破开层层的水流精确地扎进磷光口器后侧的一片软肉里，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它躯体一偏，同时似乎是因为某些生理反应，它的口器微微张了一下，林娆的手里已经捏出了一柄尖锐的弯刀，她的身体蓄力时仿佛一张拉满的、绷得紧紧的弓弦，大量的精神力涌入弯刀，让它几乎泛起了微微的光亮；在接近磷光时，这张弓弦终于骤然一松，她用力将弯刀重重砍下，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开水流，伴随着外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利刃入体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银蓝色几乎是瞬间渲染了她身边的一片水域，还在慢慢地向外扩散。 磷光被砍成两截的尸体渐渐显露出来，林娆喘了几口气，弯刀在她手中消散，部分精神力回归她的身体，但她的脸色依然因为刚才那一下的消耗而有些发白。 她随手把另一截要沉下去的尸体收进空间钮，又帮着萧寻把磷光咬合的口器掰开解放他的小腿，两个人这才颇有些狼狈地互相扶着游回海伦她们所在的地方。 青绻和璨璨都被林娆留在郗鹊和海伦她们这里以防万一，这时候看见两个人回来，他们终于迅速地迎了上去，一人扶一个把他们俩带了回去。 “姐姐，没伤着吧？”璨璨担忧地打量着林娆露出几分苍白的脸色，青绻也紧张地看过来，林娆摇了摇头：“问题不大，海伦给我奶一下就好了……主要是消耗问题。” 刚刚情急之下她怕一下没能解决磷光会让萧寻的情况恶化，所以为了追求一击毙命并让刀刃能够一下切断磷光的头部，她用了大量的精神力来强化那把弯刀的刀刃。 效果是很不错，不过似乎用得有点多了…… 萧寻被青绻扶着，见怪不怪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怎么，没人来关心一下我吗？” 第259章 无差别发送的…… “怎么会没人关心你呢？”芬里尔挑眉一笑，抬手擂了一下萧寻的肩，萧寻身子立刻一歪，虚弱又隐忍地看向海伦：“杀人了啊……” 芬里尔啐了一口，海伦只抿着唇笑，一边笑一边靠近过来给两个人恢复状态。 有这么一段时间的功夫，磷光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真的只有这两只还是剩下的都蛰伏了起来。先前向着邵光他们那边靠近的艾塔和布丁、克伦已经找到了人，在谨慎地观察过后，她们开始带着这两位在水底不知道泡了多久的同学兼竞争者向这边汇合。 邵光和另一个男生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尤其是那个男生，邵光看上去只是身子略略有些勾着，游动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而那个男生却几乎整个都挂在了半抱着他的克伦身上，身体佝偻着，几乎使不上劲。 海伦在给萧寻想办法止血处理伤口，林娆就和秦惊鸾先迎过去接应。秦惊鸾先去接了比较虚弱那个，在那个男生的另一侧跟克伦一起撑住了他，林娆则跟艾塔一起搀住了邵光。这个似乎不论何时都笑嘻嘻、吊儿郎当的少年在这时候终于没了笑意，他略显沉默地借着两个人的力道游向前方，昏暗中水波从他苍白的脸颊边划过，这让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怎么样，还能上去吗？” 海伦先去给情况更严重的那个男生查看情况，邵光就依然被林娆和艾塔架着。林娆侧头打量了一眼他的状况，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还是询问了一句，没想到邵光忽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她，却不说话。 林娆被他这个眼神看得下意识已经，浑身的肌肉已经微微紧绷起来，艾塔在旁边看着，捏着邵光手腕的手紧了紧：“怎么了？” 林娆没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回视着邵光。两个人之间似乎一瞬间风起云涌，但这暗流涌动的势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邵光首先垂下视线，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似乎又恢复成了往日轻松的神态：“能上去，只是在水里泡久了点，我不至于那么弱。” 他对刚刚的异常绝口不提，林娆再盯着他看，他也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还开玩笑地凑过来笑眯眯地问：“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艾塔面无表情地收紧了手，捏得邵光夸张地发出一声痛呼，林娆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回敬：“终于发现你的脑子好像确实不怎么好使。” 她说完就撇开视线不再看邵光，但她的余光和精神力一直提防着他这边，她也能察觉到邵光似乎一直在时不时地看向她，说不上恶意，但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他在看什么？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这里的异样被有意无意地掩盖下去了，那个男生经过海伦的简单治疗之后好了一些，被那个带路来的女生扶着停在一边，邵光也乖乖地接受了检查，随后一行人开始上浮。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底随着她们的动作似乎变得有些躁动起来，仅仅是她们回到下海时的坐标点这个过程中，她们就遇到了两波数量不等的异兽群，一只幼年体一只成年体的磷光，以及数量难以计算的零散异兽。 等到最后终于上岸，除了两个伤员，剩下的几个人脸色多多少少都白了，林娆抹了一把脸，忍不住低骂一句：“发疯了真是，前几天找不到的这下全聚一块了。” 艾塔脸色也不太好，原本精神力就相对较弱的游如梦更是直接黏在了海伦身边。秦惊鸾扫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们，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还好陆地上基本没有什么异兽，回去的路上多少还算安全，否则这么连轴转下来，就算是他们也会吃不消的。 “走吧，他们得尽快回到营地休息。”海伦观察了一下两个伤员的情况，抬头对着秦惊鸾说了一句，秦惊鸾点点头，众人开始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他们发现了两件事。好消息是，这个地方离他们的营地并不算很远，很快就可以各回各家；坏消息是，有人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由联赛官方下发的手环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随后大家都检查了一下，察觉到这似乎不是个别现象。 萧寻皱着眉摆弄了两下手环，他触及手环的表面，手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甚至连通讯都一片静默。他的指尖又伸向代表最终决定的红色按钮，但再按下它的前一刻，他有些犹豫地停住了。 “哎，这个先别急着按，”秦惊鸾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动作，立刻抬手制止了他，“这手环要是在你按下它的时候突然恢复正常，你可就得退出比赛了。” 萧寻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有点无奈的眼神，秦惊鸾精准接收到了“那怎么办”的意思，轻咳一声捋了一下头发：“这个……” 其他人也在边走边折腾自己的手环，窃窃私语声不断地响起。林娆弄了半天自己的，看它没反应，又探头去看艾塔的，艾塔的手环似乎还能收到一点信号，不过也断断续续的。 “……难道有什么东西干扰了通讯信号？” 看着艾塔摆弄手环，林娆费解地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也看得出来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相比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常。 “按说也不能啊……”游如梦顺口接了句话，也跟林娆一样抬头看了看天，不过随即就甩了甩手腕，低下头再看向艾塔的时候她忽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刚想跟林娆说什么地艾塔动作顿了一下，低眉看过来，顿时眉梢一挑，将手环上新出现的一条讯息拉出来放大。 其他人被这阵动静吸引了过来，纷纷围上来试图观望一下怎么回事，等到艾塔把信息投放出来，队伍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轻轻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念出了信息里的关键字。 “无差别发送的……求救信息？” 第260章 晚上好，上将 诡异的安静弥漫在两队人中间，她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凝重神色。 她们无法跟外界联络，也不知道此时星网上也是一片争论，甚至有点要闹翻天的架势了。 【哎，我这边直播怎么断断续续的，是我卡了吗？】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我感觉我这里也卡卡的，但是我家明明就在星网基站旁边啊，要说信号不好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啊？通讯信号出问题了？】 【联赛官方要不要解释一下……大家好好地看着比赛，怎么突然出现这种事啊？】 【不是，重点是现在比赛的进程吧，异兽突然异常地集结爆发，有好多队伍都受伤了，结果这个通讯手环不好用？我问一句，负责学生安全的教官都在哪呢？能收到信号吗？】 【不是吧不是吧，五大军校的联赛水平就这？下发的通讯手环是用作最后保命手段的，这都能失效？】 【前面异兽爆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就算要爆积分也不是这么个爆法吧，没看着有很多队伍其实承受不住吗】 …… 林娆她们这些身在其中的参赛者不清楚，但事实上，从大约两天前开始，星网上就偶尔会有观众反映直播画面似乎有些卡顿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这种情况出现得并不明显，反应过来的声音也寥寥无几，基本上没有人特别关注，它们像大部分弹幕评论一样被人忽略了。 但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开始增加，提出质疑的声音也渐渐地无法忽视——更何况，不止是屏幕外的观众们直播画面卡顿，处于联赛过程当中的各个选手通讯手环居然似乎也出现了问题。 光屏前，罗晋恒唇线抿紧，眉头微皱，紧绷的表情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其他几个校长的神色也不太好，哈普兰大学的妮薇尔夫人忍耐地吸了一口气，指节屈起敲了敲桌子：“怎么，没有人来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她面前的光屏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域，姿态各异的女孩们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情况，有的正在浓密的雨林里与异兽或者虫族缠斗，有的在沙漠地区勉力前行，有的则是……在环境昏暗的海底。 在海底的这一队人有四个，似乎是在一艘沉船上，队伍中两个女生正在神色警惕但难掩疲态地戒备着周围的环境，稍远一些被她们护在身后的是另外两个女生，一个靠在船体甲板上，看起来有些虚弱，另一个靠在她身边，正焦急地点着手环。 妮薇尔夫人保养得体的手抬起，指向画面中的几个人，神情冷怒：“就算联赛开放的区域都是边缘战区，但是这些学生也都是实打实地在战场上拼搏，联赛官方甚至都不能保证这些年轻一代的生命安全吗？” 就在她说话间，光屏上的画面还闪烁了几下，画面中的人物静止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继续动作。 利尔尼希军校的校长法比奥也皱紧了眉头，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打起了圆场：“放学生们出来历练自然是有风险的……” “我可没打算让她们在一场历练里把命丢掉，”妮薇尔夫人不客气地回敬，“她们未来应该在真正的战场上浴血奋战，而不是在这种比赛里因为一些不该有的失误平白受伤。” 法比奥一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面对这样的诘问，一直通过监控观察着评审室的联赛官方有了反应，先前被叫出去的辛娜回到了评审室，她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并不像之前那么真切。 “请各位稍安勿躁，工作人员初步排查过后认为是星网信号的问题，目前正在紧急维护，相信过不久就会恢复正常了。” 妮薇尔夫人似乎冷笑了一声，她又重新坐下了，目光看向眼前的屏幕，眉头没有丝毫放松的痕迹；法比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话，忧心忡忡地看向自己眼前的屏幕，他们学校里辅助类的学生比较多，在真遇到危险的时候虽然可能会有其他队友的保护，但是自身的能力倾向依然让他们相比有自保之力的战斗类学生更容易出意外。 另外三位则要沉默得多，西克罗德军校的校长哈斯在刚才他们说话的过程中也只分来了一个眼神，剩下的时间都在注视着面前的屏幕；联邦中央军校的校长罗方平皱着眉盯着屏幕，神态看上去有些若有所思。 罗晋恒忽然站起身，态度温和有礼地跟辛娜说了几句话，随即转身走出了房间。 罗方平抬眼看向他的背影和被反手关上的门，抿了抿唇，突然伸手看似随意地调出了其他学生的屏幕，细看之下他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太明显的烦躁。 门外，罗晋恒刚出来，顺着走廊走向更深处的无人会议室，他路过了几个房间，隐约能听到有几个房间里面传来似乎有些激动的争论声，似乎是工作人员在讨论解决方法。他没在意，脚步不停地继续往深处走，但在下一个拐角处猝不及防地遇见了另一个人。 金色长发的青年蓦然停住了脚步，他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像把陡然出鞘的利剑，从上到下散发着锋锐冰冷的气势。 罗晋恒作为一个已经从战场第一线退下来的老将，跟他刚一打照面险些被激出下意识的反击反应。 不过这种慑人的气势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间，艾克似乎之前有什么心事没有注意来人，在看清是罗晋恒之后他就收敛了下意识的反应，抿着唇略有些僵硬地稍稍颔首算作招呼。 他对【富婆与跟班】这个队伍多有关注，不仅是因为艾塔·塞伦斯身在其中，也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和态度确实能够让他认真对待。因为他们的缘故，他跟罗晋恒在联赛开始之后有过一些交流，再者罗晋恒算是他的前辈，于情于理他都该给予他应有的尊重……综合以上因素，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罗晋恒露出温和的微笑，也点了点头：“晚上好，上将。有急事吗？” 第261章 随时汇报 艾克思索片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军区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原来如此。”罗晋恒点点头，侧身后退半步，“那就不打扰了，军事要紧。” 艾克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定定地看了一眼罗晋恒，几秒后才一颔首，大步离去。在与罗晋恒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浅色的薄唇微微张合，声音低但清晰地传到罗晋恒耳中：“多谢。” 罗晋恒抬了抬眼，转头看去，只看到青年远去的挺拔背影。 他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也穿过拐角继续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空置的会议室，面积不大，但胜在安静。罗晋恒进去之后反手带上了门，并在门边的小型光屏上将会议室的状态由“空闲”切换为“使用中”，随即他打开了自己的光脑，习惯性地开启了扫描模式。 等到手腕上传来轻微的震动，他看了一眼结果，这才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随手拉过一个椅子坐下，将光屏投放在自己眼前，并打开了私密模式。 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上面很快显示出“连接中”的字样，对方也没让他等多久，上面的头像不一会儿就亮了起来。 “晚上好，女士。” 罗晋恒先开口了，自从对方接起通讯，他的表情就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比之前沉稳、严肃了许多。 “嗯。联赛那边情况怎么样？” 光脑里传出一个女人平淡的声音，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大概很快就能认出，现在与罗晋恒正在进行通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联邦元首——萧御。 罗晋恒敛眉，在与萧御通话时下意识地稍稍压低了声音：“现在有些混乱。直播信号出现波动，不确定是否是比赛现场那边的问题，工作人员说是星网服务器不稳定，正在维护。” “信号波动？” 萧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她作为元首，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光脑前看直播，算下来，上次李青山走后她基本就没空再关注赛事了。 “是，直播画面不稳定，开始出现卡顿，偶尔流畅的画面里，参赛学生的通讯手环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罗晋恒简要概括了一下，萧御那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她沉默片刻，开口询问：“那么，学生们目前情况如何？” “……目前还没有出现严重伤亡。”罗晋恒停顿了一下才说，“因为开放的赛场都是边缘战区，异兽和虫族的实力不强，学生们大都能应对。但是就在这两天，有些战区出现异兽异常聚集的状况。” “异常聚集？”萧御的尾音微微扬起，以罗晋恒对她的了解，她现在大约是在挑眉，“比如？” “比如……拉德星。”罗晋恒略略迟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光屏上亮着的头像，还是继续说道，“秦惊鸾和林娆她们的队伍所在的那个星球，异动相对来说比较明显。而且有一点值得注意，她们遇见的磷光，数量似乎不太合理。” 萧御那边一直沉默着，罗晋恒似乎听到轻轻的敲击声，大约是她的指尖正在轻叩桌面。 过了一会儿，光脑另一边才响起萧御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艾克·塞伦斯呢？” 拉德星隶属于第二军区，作为第二军区的上将，第二军区辖内的地区若是出现问题，艾克·塞伦斯责无旁贷。 “刚刚我碰见了他，他以有紧急军务为由离开了评审现场。”罗晋恒脑海中回忆起方才在走廊里发生的事，“行色匆匆，大概是收到了指令。” 至于是谁的指令……这很明显。萧御作为元首日理万机，这几天甚至没有关注联赛的情况，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早就已经把各个军区的事务基本都交给联邦元帅李青山统筹处理。发生在战区的事，十有八九都瞒不过李青山的眼睛。 萧御忽然发问：“那么，你对这些异样情况有什么看法？” 罗晋恒略一思索，低声回答：“……老实说，现在还不能断定。艾克上将向来尽忠职守，自从上任以来几乎从未出现过纰漏，联赛规模大，牵涉到的人和事都多，他不可能不谨慎对待。 除了艾克上将工作失误未能在联赛准备时期控制好虫族和异兽情况之外，磷光数量异常、异兽异常聚集，我认为一个可能是意外：一部分磷光发生了异变，在原本不适合的环境中生存了下来，并因此逃过了军区的围剿，成长到现在，异兽则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特殊环境或者学生们的大量围剿提前进入了暴动时期；另一个可能……是人为。” 罗晋恒的目光暗了暗，灯光下，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有人在拉德星帮助磷光成长繁衍，并且利用某种手段造成了异兽的聚集和暴动。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无法否认，毕竟联赛牵涉的流动人员太多，相比平常更容易浑水摸鱼；再者……还有前车之鉴。”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缩。他说的是达摩克利斯之前大一新生军训时发生的事，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教官队伍对仪器装置做了手脚，导致许多学生被困在荒星上，有一部分甚至掉进了虫巢，这件事他一直记得。 萧御显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会儿。 “……好，我知道了。”终于，萧御似乎叹了口气，“继续关注比赛的情况吧，有事可以联络我，或者于雯。” 于雯是萧御的秘书，跟了她很久，罗晋恒对她还算熟悉，在萧御忙碌的时候，他有事情就会直接跟于雯联系。 “是，我知道了。” 罗晋恒答应下来，心知这场通讯已经接近尾声。不过萧御并没有立即切断通讯，正当罗晋恒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而有些疑惑，想要开口试探询问的时候，萧御才又提起了话头。 “还有一件事……那几个孩子的状态怎么样？” 罗晋恒一怔，这才想起来刚刚说着说着把她们忘了。 “还好，看起来尚有余力。”说到喜欢的学生，罗晋恒稍稍放松下来，眉梢眼角也略微带了点温和的笑意，“单体作战意识和团队作战意识都不差，应对这些边缘战区的突发状况已经比较熟练了，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伤员和退赛。” 林娆他们日常训练做得比别人多出不是一星半点，战斗经验比较充足，其他军校的头部学生也不遑多让，比如罗克安娜她们，这才能在这一场团队赛里如鱼得水。而像这次联赛中参加比赛的中后段学生，有相当一部分已经退出了比赛，要么是因为条件太艰苦无法坚持，要么是因为受伤太重需要立即退赛治疗。 到了团队赛、也是整个联赛赛程的最后几天，学生与学生之间的差距和各自之间的极限已经很明显了。 “那就好……”萧御沉吟片刻，说，“现在应该已经有很多人盯上她们了，你注意一下。在比赛结束之后，把形势告诉她们吧，然后询问一下她们的意愿。接下来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随时汇报。” 第262章 救援 在艾塔收到公共频道向所有人发送的求救信号后，其他人的手环也陆陆续续因为信号恢复而收到了这条求救信息。 那是一个显示为【葡萄果冻】的队伍名称，发送的信息中说明她们现在有四个人，两个战力中有一个受伤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信息中包含了她们目前的坐标，离林娆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很远。 一队人迟疑了一下，纷纷看向各自的队长，邵光在接收到两个队友的目光时眨了眨眼，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才刚刚脱离危险，状态不适合紧接着去救人。我们回营地。” 秦惊鸾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下对方发来的坐标点，做出决定：“先回营地初步休整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其他队伍回应。” 【葡萄果冻】给出的坐标实际上离她们的营地更近，不过在她们营地的另一头，她们如果要去的话也是要经过营地的。既然如此，不如先回营地再做打算。 一行人接着行动起来，步伐却比之前快了许多。 邵光他们的营地更近，三个人在营地门口被留守的队友接应到，对秦惊鸾等人表示了感谢，后者则马不停蹄地又赶了回去，与留守的队友汇合。 见到她们的身影，营地里的贺瓷和科洛远远地迎了上来，一碰面先是被队友们这惊人一致的苍白脸色吓了一跳，得到只是消耗较多的回答之后才略略放下心来，一边往帐篷走一边询问她们有没有收到求救信息。 “你们也看见了？”林娆看了一眼贺瓷手腕上的手环，贺瓷点点头：“嗯，但是因为我们只有两个人一个生灵体，没敢轻举妄动。” 【葡萄果冻】的求助信息说明了她们现在其实是被一群异兽包围了，全靠有一个队友是防御型的精神力特质，在其他队友的帮助下勉强撑出了一片屏障让那些异兽无法靠近，但是也仅此而已，由于战力有折损，她们无法突围，所以是被困在那里了。 她们的心理其实不难理解，到了现在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两天多一点的时间，都已经撑到了这个阶段，能力肯定不弱，大概是想咬咬牙撑到最后，更别说现在异兽这么多，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一方面有更多人可能会退赛，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挣积分的大好时机。 如果按下退赛按钮，安全是安全了，她们会被教官救下并带走，但她们就要与剩下两天有机会得到的大量积分失之交臂。这样的话，倒还不如用一部分积分换同学的救援，她们休整一下还可以把花出去的积分挣回来。 何况，各大军校的学生虽然在比赛中是竞争者，但是面对异兽和虫族，人类总是站在一边的。 “挺好的，这种事还是人多一点比较保险。” 秦惊鸾也点头表示赞同，她看了一眼手环，上面的信号仍然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不过似乎是她注视的时机正好，公共频道很快就跳出了新的消息。 【特莫德剑兰】：来了，坚持住。 是罗克安娜她们。 林娆也看见了这条消息，微微松了口气，有罗克安娜她们在，异兽群应该会比较好解决。 “那么我们就可以稍微缓一缓了。”秦惊鸾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抬手招了招，示意队员们都靠过来，叮嘱道：“海伦按照消耗严重程度帮大家稍微恢复一下状态，物资里还剩恢复药剂的话优先给最严重的人，一会我们也下去看看。” 如果解决了那是最好，她们就当是一次狩猎了，如果没解决，就直接去帮个忙。 几人依言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该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该磕药剂的磕药剂，海伦则在最中间的位置，方便她释放精神力帮助大家恢复。 过了大概十分钟，大家的状态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萧寻因为额外多了磷光留下的外伤，看起来比其他人稍惨一点。秦惊鸾站起来扫视一眼，简短地做出决定：“瓷瓷、科洛跟我走……” 她还没说完，就被林娆扯了扯手，后者拉着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下摆：“鸾姐已经是连着赶了两场了，再能恢复也得歇一下。”秦惊鸾刚想说什么反驳，就看见林娆看向她身边跟她有精神链接的芬达，芬达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于是林娆更加理直气壮：“连芬达都这么觉得，鸾姐你还是歇会吧。” 作为副队，林娆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这次带队的工作，她把先前在上面留守的贺瓷和科洛点了出来，又让璨璨和青绻跟自己一起去，剩下的包括阿韶和克伦都留在营地。 他们三个，科洛是机战系的，贺瓷也是控制型输出，她自己除了输出之外，还有灵敏的感知，璨璨上盾，青绻灵活补位，再加上下面还有罗克安娜她们在，应该足够应付大部分的麻烦。 剩下的人倒是也有还想下去的，不过想了想，也还是听从了安排，目送林娆几人离开营地去往坐标地点。 “……希望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海伦轻声呢喃，得到队友们沉默的点头。秦惊鸾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半晌，回头笑了笑：“应该不会，只是一次救援，被困住的人只是因为战力有损才出不来，娆娆她们加上【特莫德剑兰】，对付一些异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的也是，娆娆姐他们的战力还是挺高的。”坐在海伦旁边的游如梦衡量片刻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转头和海伦猜测起水下的情况。 秦惊鸾微微敛起笑容，她又看了一眼林娆几人消失的方向，唇线稍稍抿紧，眼中神色晦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似乎隐隐约约地升起了模糊的忧虑。 …… 因为坐标地点不算很远，林娆几人很快就找了一个地方下海。冰凉的海水转瞬间将林娆整个人淹没，她轻车熟路地将精神力覆盖全身，确认队友们都跟上之后，快速朝着目标地点游去。 “副队，你说这异兽群得有多大规模啊，怎么还能把她们困住了呢。” 可能是因为海水中太过安静，科洛没忍住，又开始搭话。不过他也确实好奇，那个【葡萄果冻】他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哈普兰大学的四个女生，综合实力也挺强，这一点从她们能撑到现在也能看出来。按理说没碰上磷光，应该不至于被一群异兽困住。 “起码得有个十几二十几只吧。”林娆分出一份注意力来想了想，随口答道，“一般的队伍配置很少有纯输出的，四个人应该是两个输出两个辅助比较平均，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有一个输出受伤了，剩下能打的只有一个人，就算有辅助，被困住也很正常。” “那感觉也用不到我们了。”科洛叹了口气，“【特莫德剑兰】已经去了，以她们的能力，十几二十几只异兽也就是稍微麻烦一点的事。” “确实，如果不需要我们的话，我们就直接在附近狩猎吧。”贺瓷提议，林娆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郗鹊不在，她的精神力已经弥散出去探路了，广阔的“视野”在她的脑海中展开，隐约的躁动从四面八方传来。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这代表他们正在进入深海区。路上偶尔会出现几只结伴的异兽，都被几人轻轻松松击退。 离【葡萄果冻】给出的坐标越来越近，林娆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遇到异兽了，明明之前隔一段就有几只，虽然规模小，但是频率高。 在这片反常的安静中，几人加快了速度。不过片刻，前方终于显出了影影绰绰的黑色轮廓，那应该就是求救信息里提到的沉船。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那片影子下方显出椭圆的形状，有一根细长的，似乎是桅杆的东西向上斜斜地延伸出来，只不过比起堪称臃肿的椭圆形，细长的桅杆显得短了很多，甚至有种违和感。 因为隔得远，环境又昏暗，他们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是随着距离的靠近，林娆的脸色首先冷了下来，她忽然加速向那边冲去，剩下几人一愣，也赶紧跟上，很快他们就听到林娆的一声冷喝：“警戒！”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团臃肿的椭圆形忽然蠕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尖锐鸣声猛然炸响，椭圆的边缘破碎分解成一个又一个碎片，蜂拥而来——那大片的黑色椭圆，竟有一大部分是围在一起的异兽！ 第263章 在哪里? 很难形容林娆他们在见到黑压压的一群异兽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在深海中，它们的身影密密麻麻地组成一面墙似的壁障，当它们纠集起来冲过来的时候，像海啸时高高抛起又沉沉落下的巨大浪头。 在此之前，这种景象大概只有模拟训练里才会出现……不，应该说，他们只能在模拟训练里见到。 但是现在，这是真实的战场。 几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凛冽且凝重了起来，那群异兽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有冲在前头的异兽兴奋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眼看着就要咬上最前头的林娆，然而她避都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的体表顷刻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她同时抬手，瞬间成型的精神力矛刺噗地一声从异兽大张的口中戳进去，一片血雾乍然在水中弥漫开来。 这不过是短短一个呼吸之间的事，异兽的浪潮似乎因此而静止了一瞬，随即更加凶悍地扑来。 蛇一般的几条影子迅猛地延展开，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凶猛地贯穿了好几只异兽，等它们停下来收回贺瓷身边的时候，每条粗壮的藤蔓上都串了至少三只异兽。 与之相似的，是她身边的另一道身影。深红色长发的少年立在林娆身侧，身躯浮现出巨大的狐狸虚影，三条深红的长尾猛地挥甩出去，带着蛮横的力道将一片又一片异兽横扫出去，发黑的尾尖顺势卷起几只小型异兽，一个用力的绞杀，便将它们浑身的骨骼寸寸压碎。 相比两位队友，科洛显得尤为直接而粗暴。他直接开了自己的重型机甲，仗着重型机甲防御性能好又有璨璨撑腰，一个人就直挺挺地冲进了异兽群里，把重剑舞得虎虎生风，一时之间还真有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概，蜂拥到他身边的异兽不停地变成软绵绵的尸体坠落下去，血色几乎将他所在的地方全然笼罩。 林娆冷静地甩手击落几只异兽，随即环顾战场，确定目前的数量队友们还能应付之后，她看向异兽群后方，那艘原先被团团围住的沉船。 虽然有很多异兽被他们吸引冲了过来，沉船的船体部分不像先前一样臃肿异常，但是林娆依然能够隐约看见黑色的轮廓边缘正在不断地蠕动。 她皱了皱眉，随即动用了一丝虫血，经过虫血强化后的视线更加清晰，她的目光仔细地搜索向某个方向，终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端倪。 那里的轮廓显得更加破碎，像煮沸的水在咕噜噜地冒着破碎的气泡。似乎是有谁在那里与异兽缠斗，闹出了激烈的动静。 林娆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没有别人也来救援的话，那里大概率就是【特莫德剑兰】的成员了。不管来的是谁，如果能汇合，总归是比他们几个自己在这里打要好，毕竟除了这一些被吸引过来的杂鱼，沉船那里似乎还包围着很多的异兽。 “去沉船左侧！” 她尽力放大了声音，甚至用上了精神力辅助，确保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中，队友们能从此起彼伏的异兽尖啸声中尽量清晰地听到她的话。同时她也肆无忌惮地放出了精神力对周围的异兽进行无差别攻击，吸引到仇恨后却不急着击杀，只是带着被她拉过来仇恨值的异兽闷头往目的地冲。 璨璨和青绻借着精神链接的优势最先动了，随后是听到声音、又看到林娆带着一群“尾巴”灵活游走的贺瓷和科洛，一行人且战且退，再把这部分异兽消耗大半的同时靠近了沉船左侧那部分。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沉船上确实扒着密密麻麻的异兽，它们的状态甚至都能称得上“层层叠叠”，看得林娆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它们似乎被什么牢牢吸引住了，除了最外围那一圈被林娆她们吸引过去的，剩下这些都在挤挤挨挨地包围着沉船的船体——或者说，是甲板上的部分。直到林娆他们靠近过来，才有异兽被他们引走注意纷纷扑过来，被淹没在里面的乳白色光晕这才显出一角。 那似乎是一层屏障，从异兽的情况看，它似乎是呈一个半椭圆形扣在了甲板上，把里面的人牢牢保护了起来，就像一个壳；它的表面有着浅淡的乳白色光辉，只不过现在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乳白色的光像电量不足一般细微地闪烁着。林娆在战斗的间隙抽空瞥去一眼，只能从露出的那一小片地方看到里面隐约的两三个人影，但随即就因为角度的变换被异兽重新遮挡。 另一边正在激战中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开始向他们这边接近。随着双方的靠近，附近的异兽越来越躁动，原本已经被清理掉大半的“尾巴”顿时又多了起来，几个人顿时压力倍增。 好在另一边的人成功与他们汇合，林娆一眼就认了出来，但还是忍不住意外——她们竟然是六个人都来了。 罗克安娜与她视线相接，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旋即两个人默契地一颔首，互相领着队友开始大开杀戒。 林娆一旋身避开甩过来的一条触手，手腕一抬，仿佛从她指尖延伸出去的精神力瞬间凝成锋利的长刀，刀刃轻而易举地斩断触手，随即被她脱手甩了出去，贯穿了一只鲨鱼后原地消散。 忽然有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脚腕蔓延上来，林娆刚刚斩落身边的一只奇形怪状的鱼类异兽，一时间没有察觉，反应过来后瞳孔却猛地一缩——她动不了了！ 在这种敌人数量呈压倒性优势的战场上，即便是一瞬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林娆眼睁睁地看着身前冲来的异兽，咬了咬牙，猛然间增强了精神力屏障的强度，同时迅速地以精神力流遍全身试图加速麻痹感的流逝。 忽然一片缭乱的刀光晃花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刚被僵直过的肌肉下意识地要绷得更紧，就见眼前忽然宽阔了许多，刀光暗了下去，上一秒还长着血盆大口试图咬向她的几只异兽已经身首分离，沉沉地坠下去。 麻痹感终于消失，她这才松了口气，抬腿将不知何时缠在脚腕上只剩下半截的变异电鳗甩下去，向身侧不远处的罗克安娜道了声谢。 对方显然是听到了，只点了点头，便又投身战斗。林娆定了定神，又一波异兽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她抿着唇甩出精神力长刀，从下水以来就似乎一直存在的隐隐约约的莫名烦躁感越来越明显，刚刚甚至让她短暂地走了神被电鳗靠近，现在它就像一把从阴暗角落里烧起来的火，一开始无人在意，却慢慢地愈演愈烈。 但是她已经动用了一部分虫血，精神力探知到的领域里却似乎没有虫族的踪迹…… 不对劲，这里的异兽有这么多，先前时不时就出现的磷光没道理在这里销声匿迹。 它，或者它们……在哪里？ 第264章 要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异兽被斩落海底，也有越来越多的异兽被一行人吸引过来，乳白色的屏障都露出了将近一半。 除了林娆几人和【特莫德剑兰】的六个人，对抗异兽的还多了一个陌生的青年，她留着利落的短发，武器是两把有她小臂长的弧形弯刀，她每一次抬手都能带走至少一只异兽。 她在战斗的间隙抽空瞥向乳白色的屏障，冷峻的眉眼间挂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焦虑。 林娆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顺势瞥去一眼，看见里面的甲板上，一个人正围在躺着的另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来，但也时不时地回头看两眼。 看来那个就是伤员了，不知道伤势多重。 林娆收回目光，这个念头像风一样浅浅地刮过去，很快被她抛在脑后。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刚刚她已经在公共频道和队伍频道分别发送了请求支援的信息，现在有几支附近的队伍陆陆续续地回复了公屏的消息，应该正在往这边赶。 ……只是不知道秦惊鸾她们什么时候到。 心里的烦躁如同附骨之疽阴暗地盘踞着，林娆咬了咬牙，狠下心又一次激发了一部分虫血的力量，她的瞳仁中慢吞吞翻涌的浓黑色活动一下子变得激烈了许多，就像正在沸腾的水一样翻滚着。 璨璨和青绻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她，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林娆的方向冲了过来，像是被异兽群裹挟着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转而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林娆和罗克安娜那边的人。 好在有发狂的异兽在，罗克安娜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林娆一刀捅穿一只异兽的脑壳，转手又砍下另一只的脑袋，精神力凝聚成的刀由接近无色转变成了浅浅的冰蓝色，刀身散发出阴寒的气息，甚至被它砍断的异兽脖颈上都没有血流出来，而是被一层薄薄的霜色覆盖，其下的断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林娆感觉自己的精神体和肉体又分割成了两部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这次有着清晰的感知和掌控力。她的身体在一刻不停地斩杀异兽，而她的精神力则一点点的、悄无声息地蔓延出去，绕开罗克安娜那边的五个人，把沉船上上下下都仔细摸索了一番，而后呈辐射状向外延伸。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再远一些，弥散的精神力感知到了正在向这边赶来的其他学生，林娆顿了顿，开始回收精神力。 回过神的时候，林娆察觉到自己的手有着细微的颤抖，因为战斗时间太长，她有些脱力了。她抬眼看向一左一右护在自己周围的贺瓷和科洛，深呼吸一下，脱力的手握紧又松开。 “怎么样？” 贺瓷察觉到她有动静，头也不回地询问一句，林娆一边有条不紊地继续之前的工作，一边回答：“找不到，以……目前的使用强度没发现别的东西，倒是看到援军往这边来了。” “援军？”贺瓷看了一眼手环，科洛的声音闷闷地从机甲里面传出来：“呼……可算来了，这么多异兽耗都能把我们耗死……” 林娆没说话，就在刚刚他们交流的功夫，有三四个人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接近过来了，她下意识向那边看了一眼，竟然还看到两个熟人。 身形高挑的青年眉眼凌厉，手腕甩动间长鞭如蛇一般抽出，卷住一只异兽，她的手猛然一拉一扯，那只异兽竟从被长鞭卷住的部位被一分为二，噗地散出一团血舞。 而她身后，身材娇小的女孩姿态有些瑟缩，在她附近的异兽却好像也被她影响，动作变得迟疑，随即不是被长鞭卷走或抽开，就是被一只猞猁狠狠一口咬中要害。 “崔晗和关风亭？她们也来了？” 贺瓷显然也看到了，她的目光越过崔晗在关风亭身上停了一下，随即又收了回来，一边尽量压着声音跟林娆说话，一边指示子衿挥着藤蔓大杀四方：“要不要离她们远点？” 赛场上关风亭的精神力爆发差点让林娆发作的事她还记得。 林娆将一截触手从刀刃上甩落，她没再往那边看，只是微微低着头回道：“不用，现在躲开她们太显眼了，反正一会总要碰面，无所谓了。”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清理，乳白色屏障基本上已经整个都露了出来，包围着沉船的异兽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成威胁。 手拿弯刀的青年和另一个生面孔第一时间就扑向了那层已经开始明显地闪烁的乳白色屏障，焦急地在那一层光晕上拍了拍，里面半跪着的人俯身对躺着的那个说了什么，这层屏障猛地闪了几下，随即不堪重负般轰然破碎。 那两个人立刻冲了进去，围在甲板上那人旁边查看情况。林娆看着罗克安娜将最后一只异兽解决，微微松了口气。 罗克安娜与队友们说了两句话，随即便向她们这边游来。林娆犹豫了一下，将大部分虫血的力量收了回去，只留下一线用于感知。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罗克安娜微笑着跟她打招呼，维拉、西蒙娜等人也摆了摆手，林娆想起贺瓷他们还不认识，就互相又介绍了一遍。 璨璨和青绻去回收战斗中没来得及捡的异能核了，罗克安娜那边则是两个副攻手安德尔和海莉。剩下的人则一边小声交谈着一边游向沉船的甲板。 注意到她们的动向，先前那个短发青年回身看过来，勉强压下忧虑的神色，诚恳地道谢：“感谢学姐们和朋友们的援助，我是【葡萄果冻】的副队长华予。” 注意到她的称呼和眼神，林娆下意识看了一眼罗克安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葡萄果冻】似乎是哈普兰大学的队伍，这么说来还是罗克安娜她们的学妹，难怪她们来得这么快。 “小事。宁絮怎么样了？” 罗克安娜显然对她们有印象，扬了扬下巴看向那边倒在地上的人。 华予苦笑一声，说：“精神力震荡，我们给她梳理过后倒是稳定了一点，但是状态还是不怎么好，现在处于浅睡眠但叫不醒的状态。我们打算出去之后如果找不到人能为她梳理精神力的话，就退赛。” “我们队里正好有一个专精这方面的成员，”林娆若有所思地看过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嗯……她们应该要到了。” 第265章 走! 不出林娆所料，在很多姗姗来迟的队伍当中，秦惊鸾确实带着海伦她们赶了过来，林娆她们在这边说了没几句话，秦惊鸾就带着人到了。阿韶和游如梦已经扑了过来，布丁和克伦紧随其后，郗鹊、艾塔和萧寻比较稳重，跟着秦惊鸾停在了林娆旁边。 “终于来了。” 林娆招了招手，等几人到跟前，又重复了一遍跟【特莫德剑兰】互相介绍的过程，罗克安娜与秦惊鸾友好地握手，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很快熟络起来。 毕竟之前说好要合作，林娆先让她们简单熟悉了一下，自己则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感慨：“这人还真是不少……都是下来帮忙的？”秦惊鸾闻言笑了笑：“看到消息就紧赶慢赶地来，没想到还是晚了。情况怎么样？” “都解决了，有个伤员可能需要海伦看一下。”林娆向后指了指，海伦会意，跟着华予去了宁絮那边。 “不过你们怎么都来了，不留点人在上面吗？” 等海伦过去，林娆转头看了一眼，看见队员们整整齐齐，就连萧寻都又下海了，一个都没落下。 “就这么两天了，守着营地也没什么意思。”秦惊鸾也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林娆，“还不如走到哪打到哪，反正现在异兽更难遇到了，游击战术可能会方便一点……”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低下来：“不过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们来的路上，一只异兽也没遇见。” 林娆目光一凝，尤其是看见郗鹊也点了点头，刚刚勉强被压制下来的不安与躁动又开始冒头。 “一只也没有？可是我们来的路上还遇见了不少……” 她皱着眉轻声道，她的目光看向晚一些抵达战场的崔晗和关风亭，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询问一下，就注意到海伦那边一阵骚动，被围在里面的人坐了起来，【葡萄果冻】的四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 海伦将精神力收回来，看着她们像劫后余生一般互相拥抱，她微微笑了笑，转身看向靠近过来的队友们。 “已经没事了。接下来怎么办，要回去吗？” 林娆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确实清醒过来的宁絮，没有回答海伦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宁絮：“她怎么样？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海伦认真思索了一下，说：“应该是精神力在大量使用的时候遭到了攻击，所以变得有些紊乱，不过不是很严重。但是她身上的外伤还是得上去之后好好处理一下。” 【葡萄果冻】的四个人身上都有不少伤，但还是身为队长的宁絮身上最多。虽然简单止了血，但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处理操作。 “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他们正说着，华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海伦回过头，和林娆一起看过去，看见华予扶着宁絮靠近，露出感激的笑容。 “她的伤不好再耽搁，所以我们打算先上去，上去之后我会把积分转给你们，再次感谢你们的帮助。之后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会尽力回报的。” “客气了，在战场上，我们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秦惊鸾微笑着回应，她打量了一眼宁絮的伤势，眼神流露出一分关心：“我们可能还要在水里待一会，你们就先上去吧，治疗要紧。” 华予点点头，宁絮也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她们回身跟去向其他人道谢的两个队友汇合，这时候海底已经算得上热闹，许多队伍都抱着捡漏或者别的什么心思下来了，一时半会都还没人上去，只有这四个人迫于伤势开始上浮，打算离开海底。 在这个过程中，林娆一直没有说话。她微微仰头，紧紧盯着四个人的背影，瞳仁中收束成一线的浓黑色扩散开来，甚至蠢蠢欲动地试图侵占眼白的区域。 四个人的背影开始变小，一片阴影落在林娆眼中。她忽然眨了眨眼，眼瞳微微放大，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但很快，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障！！” 她的声音用上了精神力来扩散，上方的华予宁絮几人愣了一下，但很快脸色剧变，宁絮顾不得自己刚好一些的精神力，一层乳白色的光晕乍然间扩散开来，将四个人包裹住，几乎就在它构建完成的那一刻，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由浅到深变得凝实，锋锐的利齿猛然咬在乳白色的光晕上，这层抵御了几百头异兽的屏障响起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旋即竟在这张巨口的用力咬合下轰然破碎！ 但这张长满利齿的巨口没能继续咬合，一层淡淡的金光转瞬间流淌下来，构成了另一层屏障。 “走！” 秦惊鸾用力挥手，她和林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骇然的神色。 那张张开的巨口口腔内壁是一圈又一圈的尖利的牙齿，这赫然与林娆她们曾见过的磷光一模一样。 只不过，比之前的都要大了许多，它的嘴张开的时候，几乎能将一整个成年人吞下去。 更别提它身后…… 林娆死死地捏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的眼中映出那黑压压一片、几乎遮蔽了这海底所有光线的生物——那是数量几乎抵得上刚刚沉船这里聚集起的异兽的、更强、更凶悍的异兽。 以及，其他人看不见，但在林娆的感知里清晰异常的十几只虫族——磷光。 华予几人借着璨璨重盾的掩护迅速游走，那只巨大的磷光却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去追。它只是慢吞吞地收起了自己满口的利齿，没了那张巨口的遮挡，林娆才得以看清它比之前成年体磷光还要大了两三圈的身躯，连它身边粼粼的细闪都似乎要明亮许多。 不同于其他磷光，自从刚刚现身，它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身躯隐藏起来。它锋利又漂亮的长尾在水中摇曳着，黑压压的一片异兽和磷光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安安静静地待在它身后。 华予几人下意识逃向同类聚集的地方，回到了沉船附近。学生们凝神屏息，上下两方在不祥的安静中僵持着。 原本用来保护华予几人而立在磷光面前的重盾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流转的金色渐渐变淡。 在最后一丝金光即将消散时，海面之上似乎有云层挡住了阳光，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光线也渐渐消失。 就在照进海底的最后一束光线被挡住时，磷光的长尾猛然一甩，巨口裂开，发出尖锐的长鸣！ 第266章 拼了! 异兽和磷光就像饿了很久的恶犬，靠首领压制着才没有立刻动手；现在首领发出了指令，它们立刻发出了大大小小的鸣啸，迅疾地俯冲下来。罗克安娜作为小组赛第一、同时也是大四的高年级生，立刻指挥身边的学生中有防御类精神力特质的筑起屏障，把一些不适合进行正面战斗的同伴保护起来。 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大部分的军校生就都动了起来，半透明的、浅白色的、淡金色的……各种形态略有区别的屏障被撑了起来，就在它们构筑完成的那一刻，猛冲过来的异兽砰砰砰地撞上屏障，被拦下的猎手发出愤怒的咆哮。 “好……好多……” 有人咽了咽口水，发出低弱的声音，但在被好几层屏障牢牢围起来的这方空间里，这声音清晰可见。 “怎么办？我们人不够啊……” “刚刚最前面的那只是什么东西？是虫族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虫族？” “我说怎么一路上都没有异兽，原来都在这？” “可是，它们怎么会隐身的……” “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就算有精神力屏障，我们也不可能在海底待太久的！” …… 屏障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或许是因为手环的退赛按钮有量子盾的功能，军校生们虽然有些慌乱，但还不至于彻底乱了阵脚。外面的异兽仍在坚持不懈地用力撞击着屏障，它们龇牙咧嘴地露出凶恶的神情，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它们吸引了过去。 林娆的目光视若无物地从这些异兽身上划走，她的视角里那十几只磷光有的混杂在异兽群中，有的在外围游弋，但它们的体型都差不多大，是林娆之前见过的成年体磷光。 但是那只最大的，足有两三只成年体磷光那么大的那一只，却不见踪影，连林娆都似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我们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在林娆寻找着那种首领磷光的时候，罗克安娜略略提高了声音，压过了一众杂乱的讨论。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她看了一眼屏障外的异兽，回过头来，略显狭长的眼睛里闪动着凛冽的寒芒。 “必须有人出去突围，解决掉它们，否则我们都走不了。” 军校生们有一瞬间的迟疑，虽然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屏障外黑压压的一群异兽确实很有压迫感，他们不由自主地思考了一下，就听见另一个女声毫不犹豫地响应：“我们先去。” 是罗克安娜的队友维拉，其他四个人聚集在她身边，看向罗克安娜的时候神情平静而坚定。 “军校上了四年，总不至于到这种时候还要学妹们来打头阵。” 罗克安娜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细微的笑意，她向她们点点头：“我也和你们一起，等一下我们一起出去。” “不过学妹也不一定非要学姐来保护啊。” 另一个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是秦惊鸾。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们，收到同伴一致的默契眼神，又扭头笑笑：“我们队里能打的都可以出去。” “我也出去。” 手上卷着长鞭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出声，崔晗瞟过来一眼，又收回视线，盯向屏障外面，“什么时候走？” 关风亭在她身边缩着脑袋，紧张地揪着衣摆。 “……那我也去，不就是群异兽么，拼了！”一个身形壮硕的男生深呼吸一下，恶狠狠地笑一声，筋骨在他的活动之下发出噼啪的脆响。 “没关系，实在不行就退赛，反正它们咬不穿量子盾。”另一个看起来似乎还没睡醒的女生打了个哈欠，她懒洋洋的音调里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松弛感，长匕首在她手中上下翻飞被她随意把玩，刀刃上映出一闪而过的屏障外异兽的影子。 有了打头的，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表示加入突围行动，他们都是各个军校的佼佼者，即便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多少也在模拟训练里有了些经验，很快就凑做一堆认真分析局势。 林娆看着正在热烈讨论该怎么突围的军校生们，清了清嗓子：“有多少人对付过磷光？” 场面安静了一下，罗克安娜跟维拉那边也停下来，前者看过来，很快露出一丝恍然，随即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你是说那种会隐身能瞬移的虫族？”崔晗眯了眯眼睛，“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林娆轻轻吸了一口气，指向外面：“外面那只领头的巨型磷光不见了，除了它之外，外面的异兽群里还有十几只成年体磷光。” “你确定吗？”维拉忍不住出声，眉眼间神色忧虑，“十几只成年体？” “对，我的精神力特质比较特殊，感知力很强。”林娆点头，屏障外传来猛地一声巨响，她看过去，隔着几层屏障与一双猩红色的竖瞳对上，异兽喘着粗气，丑陋的脸上几乎要露出人性化的恶意微笑。 在它贪婪的目光中，最外层的屏障从一个点开始，裂开了蛛网般细细的裂缝。 “来不及了，相信我，”林娆的语速加快了些，“对付过磷光的、感知力较强的优先，从不同的方位寻找薄弱点出去，尽量分散它们的注意力引走一点火力；没有经验的第二批出，就在屏障周围，有情况其余人及时支援；难以自保的留在屏障里做后勤。” 有些人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林娆转头看见罗克安娜，这才想起她似乎无意间抢了对方的指挥权。她刚想说什么，罗克安娜就拍了拍她的肩：“你看起来很有经验。那么我们就先出去了。” 她摆了摆手，带着队伍游向另一边，寻找异兽相对较少的出口。林娆没来得及说话，只好把话又吞了回去，回头跟秦惊鸾对上目光，两人默契地一点头，迅速游向附近的某个方向，除了海伦之外，其余队友全都跟了上去。 维持屏障的军校生稍稍调整了一下出口的屏障强度，【特莫德剑兰】和【富婆和跟班】几乎是同一时间出了屏障，流转的金光在她们离开屏障的一霎那覆盖全身，成为一层坚实的护盾。 屏障外，终于找到目标的异兽们一瞬间变得更加疯狂，嘶吼着蜂拥而来。 第267章 母虫 脱离屏障的一瞬间，面目丑陋的变异鱼怪张嘴咬来，林娆灵活地一侧身避开，旋即一发激光炮轰然炸响，将这附近的几只异兽都震了开去，留出几分喘息的余地。 萧寻收回机甲上的炮筒，一马当先跟科洛两个人冲了出去。轻型机甲和重型机甲硬生生地将挤挤挨挨围在屏障外的异兽群撕开了一个口子，另一架中型机甲如同最锋利的一把尖刀，迅疾地刺入异兽群中，手起刀落就将几只异兽斩落，血雾弥漫出来，激得其他异兽一拥而上。 林娆等人借着三台机甲清理出的空间冲了出去，贺瓷和游如梦各自负责一片区域，一边的藤蔓飞速甩了出去卷住异兽，一支箭矢旋即突破水流的阻碍命中它的头部；另一边游如梦的精神力大片大片地扩散出去，她咬着牙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电弧借着水流游窜到更远的地方，被波及到的异兽僵直了身子，随即就被林娆或者秦惊鸾一刀毙命。 吸引到了火力，她们且战且退，引着异兽渐渐离开屏障周边，给剩下的人从屏障中出来制造机会。林娆旋身从一条变异鲨鱼的口中逃开，先前的长刀已经变成了小臂长的短刀，她握紧刀柄手臂一扬，短刀顺势砍向鲨鱼的面部，它痛得猛然一甩身子，深色的血液喷洒出来融入水中。它被这一刀激起了怒气，满口的尖牙冲着她的手臂就咬了过来，又被她险险躲过。 一条触手从侧后方突兀地甩了过来，趁着林娆与鲨鱼缠斗无暇他顾时卷住了她的脚踝，但正要用力把她扯开时，那条触腕被一闪而过的剑影斩断，重型机甲高大的身躯拦在林娆身侧，科洛微微气喘的笑音从机甲舱内闷闷传出：“嘿，刚好赶上。” “漂亮。”林娆随口夸了一句，用最后一刀结束了鲨鱼的性命，回头抹了一把脸：“怎么样，还顶得住吗？” 科洛没回头，一把重剑即便是在水里也舞得虎虎生风：“可以，没问题。副队，那些磷光怎么办？” 她们到现在为止似乎一直都在对付异兽，磷光一直没有现身，也没有主动对她们发起攻击。原本磷光的踪迹就难以捉摸，在一片混战中，她们除了把警惕心拉到最高，也别无他法。 林娆看向被屏障护住的沉船那边，最外层的浅白色屏障已经不知何时破碎了，半透明的屏障和一层浅浅的金光仍在支撑，里面的情况她看得不甚明晰。 屏障周围的大部分异兽已经被各自引走，战场分散在屏障不远处的一圈区域，只有零星几只异兽还守在屏障边，里面的人正试图用精神力延伸出来对它们进行远程打击。 这里确实没有磷光的踪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首领磷光做了什么手脚，现在林娆对那些普通的成年体磷光的感知度也在下降，到现在只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方位，却不能像之前那样清晰地“看到”。 “没感觉错的话，磷光现在守在屏障周围，可能是在埋伏里面的人，防止他们逃走。” “啊？”科洛有些诧异，“它们还挺……聪明的。” 处于隐身状态，一般没人看得见它们，里面的人要是一个不察出来了，就能被它们逮个正着。 “不过，虫族有这样的智力吗？” 科洛忍不住嘟囔，却见林娆砍杀异兽的手一顿，她像是一个没注意没收住手，刚砍到某只鱼类异兽脖颈上的刀猛然一错，竟然直接把它的头砍了下来。 科洛怔了一下，一剑震退一只异兽，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林娆凝重的声音：“能有这样的行为，它们肯定有谁在指挥……至少是一只母虫。” 母虫，每个虫族小种群的首领。当这一整个类别虫族的王虫不在时，母虫就是这类虫族的大脑，大部分母虫在一般情况下拥有等同于人类成年人的智商。 科洛在机甲舱内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在场的除了少部分已经有过军区实习经历的大三大四生，剩下的都是基本只在模拟训练里打过虫族的学生，实战经验并不多……更别提面对的还是本应出现在一线战场的母虫。 磷光的母虫…… 科洛想起刚刚两边对峙时看到的那张几乎能将一整个成年人轻而易举吞下的血盆大口，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不行，得尽快把它们引出来。”林娆心念电转间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给了科洛一个眼神，随即大喊：“磷光在屏障周围守着，屏障里的人不要出来，伤重的最好直接退赛找教官！在外面的第一批回撤对付磷光，第二批向外对付剩下的异兽！” 激战正酣的军校生们听到这话神色一凛，迅速做出反应。虽然他们都是各大学校的精英，但好在分得清轻重缓急，林娆对磷光明显比其他人熟悉，他们没必要因为一些没用的意气之争耽误战机。 林娆率先冲向内圈，她没有管身后紧紧追着的异兽，而是径直冲向她的感知中其中一只磷光所在的位置。 在她已经有些模糊的感知中，那只磷光动了动尾巴，似乎想避开，但林娆眉眼间一抹冷冷的笑意一闪而逝，她猝然回身扯住了那只足有半个人大的利卡章鱼，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利用惯性把它甩向磷光，在它脱手前还手起刀落地断了它一条触腕。 利卡章鱼身不由己地被甩飞到了那只磷光的身上，下意识的扒住了它的身躯，同时从它的触腕断口处涌出的血也顺着惯性落在了磷光身上，磷光原本不可见的身躯被打上了标记，变得显眼起来。 其他人都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有学有样，利用现成的异兽血试图让磷光显形。由于没有林娆的感知力，他们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就凭借着超高的警惕和久经训练的本能成功将异兽的血多多少少地抹到了磷光身上。 十几只磷光在十几个军校生的围追堵截下显得有些狼狈，但很快它们就恼羞成怒，凶猛异常地跟追着自己的人类打了起来，一时之间磷光特殊的尖啸此消彼长。 林娆面对着眼前虎视眈眈的三只磷光，深深地吸了口气，握刀的手一点点收紧，浑身的气势开始微妙地变化。 她抬眼，眼中映出沸腾般翻涌的浓郁黑色。 第268章 砍碎就行了 虫血被进一步激发，原先模糊的感知在此刻变得越加清晰。林娆抿唇，中间的那只磷光像是已经不耐烦于这种试探与对峙，长尾猛然一甩，径直向她冲了过来。 它头部的口器裂开，露出里面一圈一圈泛着寒光的利齿，显然是想一口咬住林娆。林娆在它冲过来即将碰到自己的刹那猛地旋身避过，趁着它因惯性而前冲时一把抓住了它的长尾，又一脚蹬在另一只冲过来的磷光身上，把对方踹得后退的同时借力反冲出去。 被她抓住尾巴的磷光张牙舞爪地被甩了半圈，眼见着就要被等在一旁的秦惊鸾一刀砍中，它的身躯忽然微微一僵，两根尖刺从腹部猛地抽出，反而顺势“铿”地一声与秦惊鸾的刀碰在一起，她的刀骤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刀刃上蔓延开网状的裂纹。 “初始装备的质量真是一般。” 秦惊鸾皱了皱眉，折身避过锋利又坚硬的尖刺，干脆将手中的刀随手扔掉，一把精神力具象化的长刀被她重新握在手中，她喊了一声游如梦，流窜的电弧就突兀地出现在磷光周身，将它困了一瞬。 秦惊鸾趁机与芬达对视一眼，“战意”领域即刻开启，连刚刚被磷光挣脱的电流都在刹那间又亮了起来，磷光摆动长尾的动作再次一滞，就见一支银色的箭矢破水飞来，直冲磷光腹部虫晶的位置。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磷光猛地摆脱束缚一偏身子，箭矢偏移寸许，虽然没有击中致命弱点，但依然造成了伤害，箭头没入它腹部周围的外骨骼，银蓝色的血液飘洒出来。 “……嘁。” 萧寻撇了撇嘴，一击不成就迅速改变了目标，插在磷光身上的箭矢微微一晃，尾部轻轻地发着颤，下一刻一道银光闪过，是那支箭矢飞回了萧寻手上。磷光还在愤怒地嘶鸣，萧寻已经面不改色地连发数箭，平等地打乱每一只磷光的进攻节奏，为队友和友军提供支援。 他用的是机甲配套的弓和箭，尺寸与机甲配套，材质也与机甲一样，虽然使用起来有些难度，但相比平常的弓箭有着更大的杀伤力，箭矢上还用特殊手段打下了精神力标记，只要他使用精神力催动，箭矢就会自动回到他手上。 艾塔离他不远，正在跟两只磷光纠缠。她的中型机甲上已经有了几道被锐器划过的痕迹，两只磷光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战况非常激烈。银白色的箭矢擦过一只磷光背部没有被外骨骼包裹的区域，它痛得身子一颤，一甩尾巴就要去找萧寻的麻烦，但艾塔眼疾手快的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机甲手臂上的小型炮筒几秒内搭载完成射出一炮，打在磷光的尾巴上却只是让磷光的身体因为冲击力而一个趔趄，转头就用裂开的口器咬了过来。 艾塔面无表情地用机甲右手手掌中突然伸出的光剑将那只磷光顶了出去，另一只手利用机甲的体型优势一把掐住了第二只较小的磷光口器以下的位置，她抬起右手，光剑已经消失，掌心伸出又一个炮筒，趁着磷光张嘴想咬她的时候，一阵电流窜过，她迅速用具象化的精神力短刀抵在了僵硬一瞬的磷光大张的口器里，随即一气呵成地冲着它柔软的口器内部连发数炮，打得这只磷光身体一阵抽搐，银蓝色的血液从外骨骼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机甲的传感器突然反馈回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艾塔深吸一口气，转眼看见先前被顶出一段距离的磷光折返回来一口咬上了机甲的侧方腰腹，尖利的牙甚至突破机甲外的防御屏障和机甲本身坚固的外层材料。看到它的附肢也抽了出来，她一手丢开已经从内部被轰得稀烂的那只磷光，手上凝聚出的与实体别无二致的长刀迅猛地砍向磷光的头部，它这才迫于压力不得不松口退口，躲避身首分离的命运，但躲过这一击后它又纠缠上来，双方打得激烈异常。 林娆那边，她在把那只磷光甩了半圈后就松了手，身后刚被踹了一脚的磷光已经和另一只磷光从不同的方向逼近。其中有一只的速度太快，连林娆都有些躲闪不及，眼看着裂开的口器就要一口咬上她的腿，她只能调动精神力在那里包裹了厚厚的一层，眼前却忽然闪过一片深红色的影子，巨大的狐尾凶猛地将磷光整个卷起，使它无法寸进。 林娆一转眼，看见狐耳少年已经显出了半兽化的状态，四肢从小臂、膝盖起逐渐覆上深红色的皮毛，指尖长出尖利的爪子。 他的脸型五官也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脸部的形貌介于狐狸和人类之间，反而有种妖异的美感。 少年像狐狸一样龇着牙，露出了变得更长、更尖的犬齿，变得更加狭长妩媚的双眼微微眯着，眼瞳中流露出阴冷的怒意，他的身后三条尾巴挥舞着，第四条尾巴已经显出了虚幻的轮廓，火焰的影子映在他周身，野兽的凶性在此刻显露无疑。 深红色的长尾绞紧，试图利用巨大的压力将磷光绞杀。但磷光发出刺耳的尖鸣，狐尾忽然踌躇一下，尖刺从皮毛间血淋淋地探出了头。 林娆刚刚用强化后的精神力水刃全力斩断了另一只磷光的一根尖刺，从精神链接中察觉到青绻的痛意立时转头查看，看清状况后疾言厉色地下令：“松开！” 那条尾巴顺从地放开了磷光，林娆的精神力攀附上狐狸的尾巴，在伤口处形成了一层止血的薄膜。磷光得到自由之后尖啸一声，六条肢节舒展开，有两条尖刺上沾满了刺目的血迹。 但下一刻，深红色的火焰从那血液中腾地烧了起来，即便是在水中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极快地从尖刺的尾端向磷光的躯体蔓延。磷光疯狂地扭动身躯，腹部延伸出的肢节狂乱地挥舞着，似乎痛到了极致，到最后甚至不得不主动将那两条附肢齐根斩断。 青绻的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他再次迎向那只磷光，声音通过精神链接轻快地传来：“姐姐就放心交给我吧，我的第四条尾巴很快就会长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林娆微微松了口气，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磷光。克伦的影子鬼魅般出现在磷光身后，同样兽化的利爪利落挥下，在外骨骼上留下痕迹的同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磷光的附肢飞快地挥舞过来，但克伦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娆身侧，眉眼沉沉压着，感叹一般道：“防御很高。” “防御高……”林娆眉梢微微一挑，冰冷的精神力倾泻出去，带着狠意猛地压制住磷光的动作。 “砍碎就行了。” 第269章 我们还能回去吗? …… 【不是我说，这信号能不能行了，糊成这样还看什么比赛？啊？】 【联赛官方人员呢快点的处理一下行不行啊，等着看后续呢啊！！】 【不是，那只狐狸咋回事啊？三条尾巴？四条尾巴？我怎么不知道生命体里面有这样的狐狸？】 【让开资料来了，十有八九是能返祖的纯血种，返祖血脉是九尾赤狐】 【急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我要看林娆砍碎虫族王八壳！！】 【虽然但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那几个生命体怎么回事，都是林娆的？】 【是吧，不过之前都是单个上场，我以为她能链接一两只呢，不是，她这是几只啊，同时链接？？她几级的精神力啊？？？】 【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我先急，**的好不容易不卡了看到艾塔老婆了没个两分钟又卡，怎么个事啊？？】 【我看到里面有人按退赛按钮了，教官啥时候去接啊？】 【哈喽？有人在意这种难度好像不太合理吗？】 【我草啊，别的赛区好像也出现类似情况了！！】 【第二军区怎么回事，艾克是吃干饭的？塞伦斯家出来的年轻有为的少将就是这么清理战场的啊？工作干成这个样子要不别当了换人吧】 【系统提示：用户****因发布敏感言论被禁言】 …… 星网上乱成了一锅粥，各种各样的言论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屡禁不止。 联赛官方各部门的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几乎脚不沾地，尤其是负责直播这一块的工作人员，办公室里几乎是一团乱。 “信号！信号怎么回事！” 负责人抓狂地用力拍着桌子，声嘶力竭地大声质问，他的面前是一排排光屏，每个光屏后都坐着一个戴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听到他的质问，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最后还是一个不小心跟他对上视线的人苦着脸赔笑：“主管，已经在紧急排查和抢修了……” 主管冷笑一声正想说话，就听见后面又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来。 “拉……拉德星的监控器又出问题了！联系不上那边的教官！” “什么？！” 主管目眦欲裂，他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扯开光屏前的人俯下身细看，当看清光屏上一条又一条闪着红光的警告提示后，他的面皮抽搐一下，露出前所未有的难看表情。 …… 林娆重重地喘着气，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里的血被逼了出来，她的视野才清晰许多。 用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终于费尽力气把那十几只成年体磷光都解决掉了。它们不愧是当年拉德星上最难对付的虫族，若不是几支队伍之间配合默契，最后的结果还真不一定会如何。 屏障外浴血奋战的军校生们都慢慢地围拢过来，长时间在水底战斗的体力消耗让他们有些精疲力尽。确认过没有漏网之鱼后，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屏障。 林娆也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她揉着太阳穴跟队友们进了屏障，本来打算稍微休息一下就即刻返程，进去之后却敏锐地发现里面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留在里面维持屏障的璨璨和不擅长战斗的阿韶很快向她靠近，林娆端详了一下他们的脸色，问：“怎么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屏障内因为外面的人回来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声崩溃的哭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说了没有！我收不到任何回信，已经一个小时了，教官别说到这里来救我们，他们连信息都没有回复！” 屏障内的私语声突兀地停止了，只剩下那个女生止不住的哭泣声。但大家静默了一会儿，随即爆发出一阵惊慌的讨论。 “什么？怎么回事？联系不上教官？” “不是说按下退赛按钮之后教官就会来吗？什么情况？” “为什么不回复信息……难道教官也收不到我们的消息吗？” “……求救手段失效了……” “怎么办……我们还能回去吗？” “该死，怎么会这样……” “……” 学生们越说越激动，长时间待在幽暗深邃的海底，又刚刚经历过、见证过一场激烈异常的战斗，不论是参加战斗的还是没参加战斗的，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低气压。在得知唯一的向外求救手段没用之后，有些人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带得许多人都变得情绪激动。 “冷静！” 突然的一声暴喝拉回了所有人的神智，罗克安娜深深地呼吸，胸膛用力起伏，仿佛她正在努力压抑某种情绪。 她抬起眼，刀锋一般的视线扫视全场，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默默地看着她。 “都给我冷静一点，军校生们。通讯手段失效了而已，外面的虫族和异兽已经被清理完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回不到陆地上去么？” 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她身上不可自抑地流露出一丝疲态，但同时也有尚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凛冽杀意，这是从真正的战场上磨练出的血气，让她看起来不复之前的温和风趣，而像一匹凶猛又悍勇的头狼。 “现在外面暂时安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趁现在立刻上浮回到陆地。拉德星的异兽和虫族都聚集在海底，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足够强到应付一切麻烦，那么大可以随意；但如果不是，最好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情绪，维持好屏障，保持警戒，我们上路。” 她的语气是少有的强硬，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被镇住了，虽然还有些迟疑，但已经有人动了起来，准备离开。林娆拧着眉，看向恰好就在身边不远处的维拉，后者的神情也难得沉了下来，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维拉微微偏头，低声道：“……她在担心那只失去踪影的首领。” 林娆的指尖倏然攥紧，眼神一瞬间变了。 恰好这时，先前那个哭泣的女声又响了起来：“安全……怎么就安全了，你们在外面的或许忘了，我们在里面可一直都在为那只消失了的首领虫族提心吊胆！！” 她喊得几乎声嘶力竭，林娆看见关风亭正在她身边似乎试图拉着她，但没能成功，手足无措地红了眼眶，而那个女生神色癫狂，眼睛发红，不管不顾地发泄着情绪。 她直觉这个人似乎状态不太对，但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感激得她眼前有一瞬间的发黑，她的指尖像被点到一般无意识地痉挛一下，她立刻抬头望去，眼中覆盖下成片的阴影。 屏障之外，已经在海水中渐渐散去的血色被一股力量拉扯向同一个方向，在那方向的另一头，开裂成数瓣的口器张开，一圈圈数不清的利齿赤裸裸地展露出来，消失已久的首领磷光再度出现，它挡在众人上浮的路上，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了下来。 在众人骤然惊骇的目光中，两层仅剩的屏障只坚持了几秒，旋即不堪重负地轰然碎裂！ 第270章 我留下来 它突破防御的速度太快，众人几乎来不及反应，林娆神色一凛，刚想提醒众人躲避，就猛然间与人群中的关风亭对上了视线，她看起来很惊慌，与其他人反应没什么不同，但她的眼神很奇怪，与林娆对视后她似乎本能地想移开视线，但很快她就闭上了眼，似乎惊惧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呈现出蜷缩的姿态。 林娆忽然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想喊，但已经来不及了，一片惊慌失措地呼喊声中，一股称得上强悍的精神力以关风亭为中心猛然爆发开来，其他人似乎没有察觉，但开始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只有林娆像被人在脑袋上猛地凿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她的眼前再次一黑，青灰色的噪点密密麻麻地充斥着她的整个视野。 冰冷、黏腻、恶心的感觉齐齐涌了上来，她几欲作呕，甚至有直接昏迷的冲动。但脑海中的某根弦紧紧绷着，危机感仍未消退，她在一片昏暗、一片闪烁的噪点中拼命地挣扎，就像陷进流沙的旅人绝望地乞求最后一丝生机。 耳边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远去，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又压抑的呼吸声。她好像在冰冷的、无光的海底直直地坠落，海水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鼻腔、口腔、肺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但是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仍在躁动。 一股似冰冷又似滚烫的力量悄无声息地蔓延全身，林娆昏昏沉沉的意识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拼命地从海底向上、向上、再向上。 那股力量流到她的每一寸肌肤、流到她的大脑甚至她的长发，流到她紧闭的眼睛…… 海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浮在水面上的光亮闪动着，似乎触手可得。 然后她奋力一跃。 …… 关风亭的精神爆发似乎是她因惊惧而崩溃的后果，有一部分人没有受到影响，争先恐后地向外游走，试图逃出那张巨口的范围；但有一部分人却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僵直反应，包括秦惊鸾。 她在一瞬间被一股阴冷的感觉包围，眼前也出现了一刹那的模糊，她感觉自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动动指尖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好在这感觉只是一瞬间，她回过神来之后来不及去看关风亭，而是立刻看向自己身边的队友们，发现其他人还好，但林娆和她的几个生命体却仍然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态，尤其是林娆。 艾塔和萧寻几个试图将林娆她们直接拉走，却发现她们根本纹丝不动。秦惊鸾飞快地看了一眼几乎要近在咫尺的利齿，用尽浑身力气推了林娆一把，对其他人大喊：“来不及了，快走！！” 腐烂的腥臭味随着浓郁起来，秦惊鸾下意识在笼罩而来的一片黑暗中闭上了眼。在眼皮上落下的光消失的刹那，有什么东西突如其来地卷上她的腰腹，她惊愕地睁眼，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到一片柔软顺滑的触感。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水流因她的高速移动而变得湍急，翻涌的水声从她耳边一闪而逝。她的视野由黑暗到光明，这让她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等那种被突然拉走的眩晕感消退后，她立刻低头望去，看见蛛丝般柔软坚韧的……银白色长发。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呆呆地愣在原地，他们都已经在首领磷光的攻击范围之外，有好些人的腰上还缠着银白色的发丝。他们动作一致地抬头望向前方那道身影，脸上还未褪去的惊骇和绝望与新涌上来的迷茫混杂在一起，让他们的脸色各不相同，显得尤为怪异，唯一一致的便是他们眼中映出的那个人。 她背对着众人立在首领磷光咬合了一半的口器中，背后在水中漂浮着的长发由黑转白，尾端延伸出的银白色长发悄无声息地往回收拢；她的作战制服已经有了多处破损，各处撕裂的布料下露出灰白色的、蔓延着深色纹路的肌肤。 她维持着向前伸手的姿势，握住了一柄长长的尖矛，矛身是冰蓝的颜色，上下延伸进磷光层叠的利齿中，抵住了它咬合的动作，它似乎仍在用力，矛身正在微微颤抖。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诡异的寂静，林娆稍稍侧回头来，语气沉沉的，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离开。” 但是看到她的侧脸，大部分人的神色猛地一变：原本白净的脸颊像她裸露的手臂、腿部一样变成了灰白色，从脸颊边缘延伸出了深色的纹路；但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蠕动着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眼白。 “怪物……” 有人呢喃出声，但似乎很快意识到这个“怪物”刚刚还救了他们，于是悻悻地闭嘴。秦惊鸾和队友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咬了咬牙，转头将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往上推：“要走的快走，别留在这里碍事，真要打起来可没法再顾得那么周全！” 有一部分人如梦初醒般惊慌失措地向上游去，另一部分却不知在犹豫什么，没什么动静。崔晗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贺瓷的手臂，脸色难看至极：“她是虫族？！” 贺瓷原本忧心忡忡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掰开崔晗的手，压着火气冷笑一声：“她要是虫族，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在那个东西的肚子里！” 崔晗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贺瓷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她咬了咬牙，转向首领磷光，手中的鞭子猛地一甩：“……我留下来。” 另一边罗克安娜和队友们很快反应过来，但她们没走，反而和秦惊鸾等人一样在帮着疏散人群。秦惊鸾意外地看过来一眼，问：“你们不走吗？” “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罗克安娜干脆地点头，维拉担忧地瞥了一眼稍远处的林娆，低声说：“她现在这个状态，应该维持不了多久吧？” 如果这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她就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才变成这样了，维拉觉得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像用什么药剂之类的手段强行达到了一个更强的境界。 但这种方法一般消耗都很大。 “……对。”秦惊鸾咬牙承认了，“把所有伤员和战斗能力不强的不愿意留下来的送走，我们就回来帮她。” 她把人救下了，总不能再让他们出什么差错，只不过今天一过，林娆的特殊就瞒不住了，她肯定会面对一场舆论的风暴甚至更多……就像刚刚一样，有太多的人会站到她的对立面。 艾塔动作迅速又心不在焉地开着中型机甲将【葡萄果冻】的四个人推上去，她刚想回头去帮林娆，就看见其中一个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又转身游了回来。 华予握紧了两把弯刀，凌乱的碎发下眉眼流露出毅然决然的坚定：“我还能打，我留下来。” 第271章 动手! 包括华予在内，一部分还保有战斗能力的军校生留了下来，虽然有些人的表情还有些迟疑，但是他们都没有离开，三三两两地聚拢在秦惊鸾和罗克安娜两位队长周围。 “现在怎么办？” 罗克安娜扫了一眼留下来的众人，目光落向秦惊鸾。后者微微一愣，似乎诧异于罗克安娜竟然会来询问她的意见，态度还如此自然，仿佛以她为首。 罗克安娜看出她的疑惑，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你是她的队长，应该比我们都熟悉她。该怎么样帮忙而不添乱，你比我们清楚，你来指挥才合适。” 秦惊鸾正要回答，眉眼间神色却突然一凛，她立刻回头望去，看见那柄长矛正不堪重负地颤抖着，磷光被抵住的口器开始缓缓闭合。林娆咬了咬牙，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所有人都在较远的地方之后，她猛然收手回撤，在巨口前显得尤为渺小的身躯如同灵活的游鱼瞬间窜出，遽然咬合的口器只在她身后咫尺之遥。 林娆迅速与它拉开距离，回身警惕地盯着它，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显示出她此刻极度的专注。 但相比之下，首领磷光就显得从容许多。它没有抓到任何一个人，连它身边原先众多的拥趸此刻也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漂浮在海水中，但它依然不紧不慢地摆着尾巴，口器在急速的咬合后又慢条斯理地裂开些许，林娆看见它头部的皮肤紧紧闭合后又慢慢舒展，像一张干枯、充满沟壑的树皮被用力撑开，褶皱被抻平，触手一样的部位慢慢开裂外翻，随着它的翕张，里面包裹着的层层尖牙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 林娆皱了皱眉，因为体型的缘故，这原本不会被注意到的细节被成倍放大，带来了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冲击，她经过强化后的听觉已经能够听到身后响起了压抑的干呕声。 首领磷光的尾巴慢慢摆动着，绚烂的微光散落在它周围，被银蓝色外骨骼包裹着的尾巴由粗到细，颜色也由深到浅，尾巴末端已经薄如蝉翼，呈现出漂亮的透蓝色。它的动作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性，甚至称得上平和，双方互相面对着，气氛紧绷而诡异。 有人似乎是被它的尾巴吸引，不由自主地低声喃喃道：“好漂亮……” 这句话好像成为了某种信号，林娆忽然若有所觉地抬眸，漆黑一片的眼中突兀地映出一大片粼粼的闪光：“……守卫虫！” 对，守卫虫，一只母虫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守卫虫？ 一个虫群里母虫是最高领导者，剩下的都是它的从属，大部分是兵虫，承担扩张领土、寻找食物等等各种各样杂乱的职责；而有一部分则是守卫虫，它们没有别的工作，唯一的使命就是护卫母虫的安全，几乎与母虫形影不离。 这批守卫虫，往往就是虫群中除母虫外最强的虫族。 比首领磷光小、但依然比先前普通的成年体大了一圈的十只磷光伴随着突兀闪现的大片微光现出了若隐若现的身形，但很快，守卫磷光连带着围绕在它们身周的那一片粼粼细闪褪色一般渐渐隐没，就像只是给他们展示一下，甚至连首领磷光的身躯都开始变淡。古怪的音调从首领磷光那边响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动手！标记磷光！” 秦惊鸾大喊出声，与她同时的还有林娆的动作，她身后漂浮的长发猛然暴涨，银白色的发丝分散成十股激射而出，试图捆住还未能完全隐身的守卫虫。听到秦惊鸾的喊声，她难得短暂地愣了愣神，旋即身边擦过一道风一般的影子，擦肩而过时的低语声准确无误地传递到她耳中。 “放心交给我们。” 几乎所有人都或快或慢地动了，长期以来的训练让他们至少初步拥有了较为良好的素质，能在这种紧急时刻迅速摆正自己的位置，擅长近战的一马当先，率先冲向那些守卫虫，远攻则在后方率先进行火力骚扰，至于留下来的零星几个辅助也将自己的作用尽力发挥到最大，报位置的报位置，加状态的加状态，一时之间竟还算乱中有序。 林娆抿了抿唇，因虫血的完全激发而变得冷静到近乎漠然的思绪松动一瞬。但很快她就稳住心神，趁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未完全消失，她再度调动起精神力，直接向着首领磷光的方向抛掷出去。 那股精神力初初脱手时仍是没有形状的无形之物，但每前进一寸，它的外形就发生一部分变化，就像是穿越了一个无形的虫洞，转瞬之间抵达首领磷光身前时已经是磷光附肢的尖刺形状，蕴含着阴冷寒气的尖刺直直冲向磷光尚未闭合的口器。 但首领磷光反应也很快，它猛地一扭身子，尖刺铛地一声撞在了它身躯包裹着的外骨骼上，却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丝痕迹。精神力尖刺一击不成就被林娆挥散回收，首领磷光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它巨大的长尾顺着它扭身的动作重重地挥甩过来，尾尖急速划过水流甚至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它的身形太大，林娆一时间躲闪不及，只能一咬牙尽量偏移位置，全身的灰白色和深色的纹路更加明显，几乎变成黑与白的极致对比。 就在此刻，由一截又一截坚硬的骨头连串而成的长尾呼啸着砸上她的身体，即便是全身都动用了皮肤硬化，林娆依然觉得全身遽然一痛，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在她的口腔里，她眼前一花，明明灭灭的光点闪烁着消退。 但她的动作一点没慢，银白色的发丝几乎是在她被拍飞的瞬间就纠缠上了它的尾巴，一面配合着精神力堪堪止住了她倒飞出去的身形，一面这些凌乱缠上它尾巴的发丝也在猛地收紧，试图切开磷光的外骨骼。 林娆可没忘，这蛛丝一样纤细柔韧的部分是从蛛母那里得来的，她后来才知道那个蛛母不仅是那一洞窟蜘蛛虫族的母虫，还是所有蛛类虫族的王虫，虽然这能力也受制于林娆精神力的强弱，但是身为王虫，它的能力怎么能比不过区区一个母虫？ 她用力抹去嘴角流出的血迹，咬着牙催动更多的精神力灌注到延伸出去的发丝上，浓黑色在她眼中剧烈翻涌着，她忽然暴起冲向首领磷光，眼中灰白色的雾气转瞬弥漫开来。 第272章 你是谁? 这是从031那里得来的能力，精神控制。在最初，这种能力只能在双方产生眼神接触时使用，但经过林娆坚持不懈的、或主动或被动的挖掘与开发，现在只要她的精神力能够入侵对方的精神力，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够产生效果。 正好，磷光浑身上下都看不出眼睛在哪，精神力却因为要进行虫族之间的联络而习惯性地外放，别人不清楚虫族有没有精神力、它的精神力是什么样，融合了虫血的林娆却清楚得很。 她近乎疯狂地将精神力倾轧过去，在靠近首领磷光的时候她觉察到了另一股阴冷而有些虚幻的精神力，它们正是属于首领磷光。 它同时也察觉到了另一股精神力的入侵，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它顿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尖鸣，几乎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的附肢猛地抽出，尖锐的尾端轻而易举地将林娆延伸出去的、失去精神力加固的发丝绞断，仍然缠在尾巴上的那一截失去支撑，又被它用力一甩尾巴就松松垮垮地跌落下来。 首领磷光毕竟是母虫，精神力强度很高，林娆只能集中精神去接触，被斩断的发丝她也顾不得看一眼，只是一直加大精神力的输出寻找首领磷光的破绽。 不知道她融合的虫血来自于什么种类的虫族，在她的不断催动下，她的精神力与首领磷光的猛然相撞，对方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焦躁，在接触到她的精神力之后忽然警惕了起来，一改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 它顺着方才甩尾的力道转过身来，庞大的身躯已经只剩下虚幻的轮廓。目前它的精神力固若金汤，林娆找不到切入点，只能暂时回收在周身补了一层屏障；她看见它的口器张裂到最大，下一刻它的身形就彻底隐没，即便是林娆都感知不到，只能通过它弥散的精神力来确定它的大致方位。 她忽然身形一动，向侧面急退出去，有一束长发飘到了她先前所在的位置，却在她闪避开的一刹那被看不见的东西骤然切割。林娆咬牙一挥手，精神力裹挟着水流凝成锋利的水刃横切出去，“铛”地几声敲在坚硬的东西上，在水中突兀地溃散。 林娆的精神力分散开去，尽力地寻找着它的踪迹，但它在方才抵挡下她的攻击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如果不是那片似有若无的精神力还在，林娆甚至会产生它已经离开的错觉。 周围零散分布的是其他军校生和守卫虫的战场，在一开始的措手不及之后，守卫虫们迅速找回了优势，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有好些守卫虫一开始并没有被标记成功，隐身之后在战局中占据着几乎绝对的有利地位，军校生们只能凭借本能来躲避它们的进攻。 但当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被压制的军校生们身上多了许许多多的伤口，血色染红了一片海水之后，守卫虫的行动轨迹逐渐变得清晰了许多。 艾塔立在原地，她的机甲已经有了多处损毁，露出了外壳下的内部结构，机甲的左臂甚至从关节处微微脱落，看起来已经无法自如地使用。她用右手握刀，精神力扩散出去，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下一秒，左侧的水流骤然湍急起来，她的左侧身子微微一坠，机甲左臂上出现深深的咬痕，几乎要完全脱落。机甲舱内的艾塔左臂也猛然一沉，她的脸色因为传感器传来的剧烈痛意而瞬间苍白，眼神却几乎丝毫未变，甚至带了点嘲弄般的狠厉。 “……抓到了。” 她的右臂忽然扬起，趁着守卫虫还没反应过来，她右手掌心吐出一团丝状的网络将它腹部裹了个严严实实，连同它的附肢都被一并捆了起来；她则瞬间从机甲舱内脱出，抬手时尖细的长剑已然凝聚成型，“噗嗤”一声，剑身从外骨骼的缝隙中深深没入进去，同时伴随着什么坚硬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刚刚才用过一次瞬移的守卫虫躲闪不及，被穿透身体时它的身躯猛然抽搐一下，随着虫晶被破坏，它的隐匿状态彻底解除，周身粼粼的闪光慢慢黯淡下去。 艾塔随手拭去唇边溢出的血，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将长剑散去，几乎报废的机甲也收了回去。她平复了一下呼吸，下意识地看向林娆那边，想着一会去帮其余人解决掉几只守卫虫之后就去帮她。 但就是这一眼，她的瞳孔猛然收缩，神色骤变：“林娆！！” 在她的视野中，林娆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但是她身后的水流急速搅动着，一道两三米高的、近乎人身鱼尾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而她似乎毫无察觉。 而在这一边，林娆此时其实是动弹不得。 她浑身僵硬，轻柔而阴冷的精神力仿佛世间最牢固的囚笼，不知为何躲过了她的感知，将她悄无声息地困在了原地。她当然能够察觉到身后水流的变化，在海水流速变化的一瞬间，她的浑身肌肉就已经绷紧了，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有趣的东西。” 轻柔而缥缈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林娆背对着对方，看见不远处艾塔似乎想要冲过来，但是被秦惊鸾死死拉住了。 她现在受制于人，要是身后的那位被刺激到了，对她做出了什么事，那她们是后悔也来不及。 林娆的眼睛动了动，向下瞥去，余光看到一抹盈盈的银蓝色。 “你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回应着，声线依然保持着稳定，似乎没有因为目前的局面而感到惊慌。 身后的人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悦耳。 “刚刚才和我接触过，就不认识我了？” 异样的触感从手臂后侧传来，林娆的身体越发僵硬，她察觉到是身后人的指尖正在触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这种特征……是铁定甲虫？” 那只手慢条斯理地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拂开了林娆漂浮的长发。 “还有……八螯鬼蛛，这蛛丝手感不错，是蛛母那里来的？” 那个声音慢条斯理地一件件数着，林娆因为那些动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蓬勃的杀意。 身后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它什么都知道，一眼就看出了她底牌的来历。 第273章 我们的……王 林娆的后颈传来一阵慢慢逼近的寒意，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靠近。那只手扼上她的脖颈，旋即慢慢收紧，林娆感到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但她仍然无法挣扎。 而当另一种尖锐的东西碰上她颈部动脉的皮肤时，她已经混沌的意识突然间清醒了一下，精神力猛然爆发，阴寒的力量掀翻了无形的枷锁，她迅速转身后撤，同时凝出几道水刃脱手甩出。 眼前晃过一片银蓝色，林娆凝神望去，水刃纠结起的水流随着它的溃败而消散，其后模糊的银蓝色终于在林娆视野中变得清晰。 对方有着人类女性的上半身，面容精致而出尘，眼瞳是清透的冰一样的透蓝色，眉毛、眼睫都是浅白色，皮肤也是冷白色的，身后浮动着银蓝色的长发；它的下半身则从纤细的腰部开始覆盖上了泛着粼粼微光的外骨骼，偶尔的缝隙中露出下面硬质皮革般的皮肤，再往下却渐渐变薄，末端成了由一截一截骨头串连而成的尾鳍……与磷光一模一样。 整体约有将近两米的长尾微微摆动着，闪烁的微光环绕在它周身，它安静地悬停在那里，微微低头看向林娆，冰雪般的眉眼稍稍一动，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微笑。 “初次见面，人类……还是，同类？” 林娆用力地咳嗽着，窒息感终于慢慢消退。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它，手臂内侧的细线从中间开裂，漆黑的骨刃缓慢地延伸出来。 她原本没打算把这个也拿出来，毕竟她现在的外形已经够显眼了，虫化的肢体只会让她在之后可能遭到的诘难中更加被动。 但现在她顾不得了，这次的危机一再地超乎想象，一开始她以为原本应该清理干净的拉德星上出现一只母虫就已经很倒霉了，没想到这事态还会进一步升级。 眼前变化了形态的首领磷光不仅仅是母虫，还是王虫。 “你还有这个？”首领磷光的眼神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一边端详着林娆，一边闲话家常一般温和地说，“你知道么，你让我想起了……” 林娆对她堪称悦耳的声音充耳不闻，此时艾塔作为第一个解决掉自己负责的守卫虫的人已经来到了林娆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即刻发起了进攻。 林娆的发丝猛然暴涨，从各个方向飞速地试图包裹、缠绕上首领磷光，同时她将大量的精神力倾泻而出，试图像刚刚对方困住她一样控制住它的行动；艾塔则借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发丝的掩护，直接又粗暴地凝出尖细的长剑，找准虫晶所在的位置一剑刺去。 然而两人都扑了个空，首领磷光所在的地方毫无预兆地变得空无一物，反而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它的声音，引得两人脸色俱是一变，豁然转头。 “这个样子，也和那位很像呢。” 它笑吟吟地停在不远处，姿态悠闲而舒适。林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浓墨般的黑色翻涌得越发剧烈：“你说谁？” “啊，你不会不知道吧。”首领磷光歪了歪头，漂浮的银蓝色长发晃动着，她露出笑容，口中竟是鲨鱼一般的两排尖齿，这让她原本柔和美丽的面容都显得多了几分诡异。 “你身体里的血，可是来自那位最伟大的……” 它的语气轻柔而崇敬，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林娆只感觉那片银蓝色一晃，那个声音又似乎近在咫尺地响起，它说的不是通用语，而是某种奇异的语言，但林娆却似乎听懂了，她一瞬间浑身冰凉。 这是……曾经出现在她噩梦里的语言。 “我们的母亲，我们的……王。”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艾塔手中的剑脱手刺出，首领磷光轻飘飘地一甩尾巴，转瞬间已经又退了出去。 它似乎是好奇，微微歪着头观察林娆的反应，透蓝色的瞳孔泛着无机质的冰冷，转动间让人觉得一阵诡异。林娆似乎被这个消息惊住了，一时间没有动作。艾塔挡在她和首领磷光之间，用力地捏她的手：“林娆！” 虫母……原来，她的虫血来自虫母，等级森严的虫族里至高无上的首领。 在这一瞬间，之前几乎所有的异常都有了解释，为什么012对她表现出异样的臣服，为什么031抵抗不了她激发虫血后的精神力，为什么她能看出其他融合了虫血的实验体精神力有异样，为什么实验室和千手佛对她穷追不舍…… 因为虫母的基因是最高序列，她可能是唯一一个成功融合了虫母基因的实验体。 那些一瞬间回想起来的信息像烟花一样在林娆脑海里炸开，同时似乎有什么一直蠢蠢欲动、但被抵挡住、被困住的力量欢呼雀跃地奔涌而出。她的眼前一阵明明灭灭，曾经噩梦中高高低低的呓语再度响了起来，熟悉的冰冷又炙热的感觉再次出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都要烧起来了。 在林娆的感知被动封闭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解决掉守卫虫之后游了过来。看到林娆手臂延伸出的骨刃，有些人脸色一阵古怪，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挡在了她前面。秦惊鸾看了一眼似乎正陷入某种奇异状态的林娆，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向首领磷光。 它似乎觉得这些人类有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的举动。萧寻率先抬弓，银白色的箭矢接连不断地射出，轨迹却只有一条银色的线。首领磷光接连躲闪，却不防箭矢还能改变方向，一时不察被划破了腰侧的肌肤，银蓝色的血液洒出些许。 没等它说什么，呼啸的鞭影不期而至，崔晗手腕翻转，长鞭带着狠绝的力道劈开水流直冲它面门；同时深红色的影子一晃而过，半兽化的狐狸少年四条尾巴从不同的方向封锁过去，尾尖还带着熊熊燃烧的狐火。 首领磷光虽然强，但它的瞬移能力还是收到一定的限制，在刚刚才发动过的情况下，它避无可避，但它尾巴忽然一甩，肋骨两侧凸起，长长的附肢伸展出来，一抬起便削掉了长鞭的尾尖；深红色的狐尾则反应迅速地躲了躲，但立刻又毫不畏惧地缠卷上去。 四条尾巴分别缠住了四根附肢，尾巴上已经有了翻卷的伤口。首领磷光两只手用力揪住上面的两条尾巴，下面的尾巴则被两条附肢划得伤痕累累，血液流淌出来，在海水中烧起更烈的火。 翠色的藤蔓卷了上来，两根附肢轻易地斩断了一些藤条，却抵不住藤条的数量实在太多，到最后也被控制了起来。秦惊鸾咬牙与芬达再次开启了战意领域，克伦凭借着速度优势率先冲了出去，猎豹的虚幻轮廓一闪而过，他锋利的爪尖下一刻已经探向首领磷光的咽喉，它一偏头堪堪躲过，却有大小不同的刀和剑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首领磷光深吸了一口气，尾巴一甩便出现在了林娆身边不远的位置。它似乎是被这些人类弄得烦了，脸上的柔和笑意变冷，探手就去抓林娆。 林娆先前在它保持着磷光形态的时候已经被它重创过，它看出来她对自己的力量运用不熟练，甚至还没有完全融合，现在的状态又明显不对劲，在场所有人里对它威胁最大的就是她，只要能先把她解决了，吸收到她身上虫母的力量…… 林娆突兀地动了，它看到她抬起眼，随后便不由自主地僵住，透蓝色的瞳孔中映出对面在墨色中晕染开来的浓郁灰白。 第274章 是那位…… 仍留在林娆身边的艾塔反应迅速，立刻举剑刺来，但首领磷光毕竟是王虫，竟硬生生地脱离了短暂的精神控制，身子一偏，避开了要害部位，艾塔的剑刺进它的侧腰，但随即就被抬起的附肢架住，不得寸进。 它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你把剩下的力量也融合了？怎么会？” 它猜测过林娆刚才的状态是在变强，毕竟它在蜕变的时候也是类似于那样的状态，但它没想到会这么快。 它原本打算在她融合最后一点力量的时候吃掉她，把所有已经被她驯化过的力量化为己用。 “托你的福。” 林娆似乎笑了笑，眼中灰白色的雾气翻涌着向瞳孔正中收缩，连带着占据整个眼眶的浓郁黑色也一点点回收，到最后竟然回到了原先正常时的状态。 首领磷光望着她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个一闪而逝的微笑，旋即它的附肢猛地架开艾塔的剑，它抓着林娆的肩膀用力摆动尾巴，林娆被它压在身下向海底更深处坠落，抬眼就见它忽然面目狰狞地张嘴，鲨鱼齿般的尖牙猛地咬向她的脖颈。 林娆迅速抬起手臂抵在它的咽喉处，牢牢止住了它咬下来的动作，但随即它竟直接转移了目标，一口咬在了林娆的手臂上。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递到林娆的大脑，她的皮肤硬化没能抵过一只王虫的利齿，它深深地咬进了她的手臂，血液从伤口处止不住地涌出来，首领磷光眼珠微微一转，眼中露出不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 林娆察觉到涌出的血液有一部分被它不可避免地吞咽下去，随即它抓住她的手愈加用力，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变得疯狂。林娆绷紧了下颌，怪异的、威严被侵犯的怒意从心间升腾而起，她手臂上探出的漆黑骨刃瞬间伸长，旋即毫不犹豫地砍向首领磷光的腰腹。 它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两人之间发出“铛”的声响，是它的附肢挡住了她的骨刃。它松开林娆的手臂，双臂改为环抱的姿势，用力将林娆拥进怀中，刚刚那一口它将自己的毒素注入到林娆体内，到了这时，林娆已经浑身僵硬了，虽然她有虫母的基因，这毒素可能很快就会失效，不过这也足够了。 在越来越黑暗的海底，她们看起来就像在紧密地拥抱。然而就在它抱紧她的同时，它另外的附肢也齐齐伸出，猛然刺进了林娆的身体！ “成为……我的养料……” 它染着血的精致面容露出恶意的微笑，含糊不清的奇异语言从它口中传出，大量的精神力灌注到它身体里，它的身躯似乎即将开始变化。 但是下一秒，另一股精神力沉沉地压了下来。 首领磷光正在变成原本形态的身躯停止了变化，它仿佛被冻住一般僵硬地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脸上的神情却慢慢变了。 被它拥在怀里的人慢慢抬起了手，她因坠落而向上漂浮的银白色发丝向内收缩蜷曲，慢慢地把它像茧一样包裹。 林娆回抱了它，蛛丝将她们捆绑在一起，越缠越紧，腰腹处刺入的附肢也因此而更加深入，林娆感觉浑身发冷，体验过无数次的濒死感觉再次降临，她却露出了堪称柔和的笑容。 “该是你……” 她微微张嘴，压在它后脑银蓝色发丝上的手将它压向自己，显得尤为脆弱的脖颈被送到她唇边。 “成为我的养料。” …… 为了避免其他人来搅局，首领磷光在把林娆挟持着坠入深海之后用精神力形成了一道屏障，阻止其他人进入。 等到把守卫虫终于全部解决完，还留在海底的军校生们徘徊在屏障外，却完全无法深潜。 “……不行，还是不行。” 在秦惊鸾再一次看向艾塔的时候，身形高挑的少年摇摇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秦惊鸾并不意外地抿了抿唇，但眼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与担忧。 不管是精神力也好、实际的武器也好，甚至是机甲，几乎所有能用的攻击手段他们都试过了，但是这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却岿然不动，而且延伸出去不知道多远，他们中有人试图绕远一些看看能不能下潜，但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除此之外，他们在这层屏障旁边待久了就会感到头晕恶心，有点像接触了虫晶的反应，所以现在大部分的军校生都在稍远一些的位置，正在频频往这边看来。 罗克安娜和华予游了过来，视线向下方黑漆漆的深海望去，又看向秦惊鸾，秦惊鸾捏了捏眉心，还是只能摇头。 如果不是林娆的几个生命体勉强还算沉得住气，证明她现在大概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秦惊鸾感觉真的要疯了。 总不能出来一趟比个赛，直接把人比没了吧？ 璨璨、青绻、克伦和阿韶围在一起，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伤，尤其是青绻和克伦。青绻的狐狸尾巴上仍然有血液在缓慢地渗出，但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只是焦躁地甩着尾巴。 “怎么办？这么久了，姐姐还没有上来……” “别着急……她的精神链接还比较稳定，应该不会有大事。” 克伦宽慰了一句，随即惹来青绻凶狠的龇牙：“你怎么知道？先前可不是没有她那边屏蔽了精神链接的事情发生过，你怎么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正常状态下的姐姐！” 克伦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颤抖一下，细小的伤口流出血液，融在了海水中。 他无法反驳，而且他刚刚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 阿韶抿着唇停在旁边，双手抱住手臂，看起来有些不安。璨璨则是在屏障前伸手试探着，一向温和开朗的脸上显露出几分隐忍的焦虑与急迫。 青绻得不到回应，泄愤般猛地一爪挥在屏障上，理所当然地被阻挡住，他仿佛只是在空气中猛地一抓。 后面军校生们的声音似乎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变得热烈起来。几个生灵体都是一愣，立刻转头看向后方，意外地发现了许多陌生的人影。 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穿着统一的制服，身形灵活而矫健，很快就游近了。但是让军校生们发出惊呼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之中游在正中间、最前面的那位青年。 相比于其他人，他似乎更加熟悉水下的环境，姿态游刃有余，只是似乎有几分急迫；他长长的金发失去了束缚，柔软地漂浮在海水中，随着他前进的动作变成微微起伏的波浪状。 “是那位……” 有军校生喃喃出声，他看着向这边迅速游来的年轻男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艾克·塞伦斯上将。” 第275章 茧 艾克很快就到了军校生们的附近，他先是扫了一圈还剩下的人，目光在某处微微一顿，随即默默地收回目光，跟迎上来的罗克安娜交谈。 秦惊鸾正和艾塔在一起，她看到了艾克刚刚向这边望来的一眼。其他队员们也看到了，纷纷聚拢过来，不动声色地把艾塔拱卫在中间。 艾塔对此却似乎没什么反应，好像对艾克的到来并不在意。她只是在他刚来时掀起眼皮分去了一个平淡到近乎冷漠的目光，随即便挪开视线，继续看着下方无尽的黑暗蹙眉沉思。 “艾塔。” 但是来人并没有将她忽略过去。 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艾塔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动，但随即就因为她握拳的动作而被藏在掌心。 她转过身来，与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像的脸相对。她牢牢地盯着眼前这双同样是琥珀色的眼睛，眼里慢慢地燃起细微的火焰。 “这里的事情，你清楚么？” 她的声音平和而稳定，似乎只是正常的询问，但是跟她相处久了的队员们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他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还是稍稍退远了一点，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艾克抿起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停顿片刻，只是点点头，简短地回答：“刚刚已经了解过情况了。”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你不知道？” 艾塔的眉梢微微一挑，略显苍白的唇角向上挑起，露出一个微不可察地讥讽笑容。 “所有人都说，艾克·塞伦斯是塞伦斯家族最骄傲的天才……”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冷漠，艾克看着她，视线扫过她身上累累的伤痕，他的指尖动了动，但还是克制地停了动作。 “但是现在呢？军校生是军部的后备力量，他们在原本以为安全的地方遇到危险，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你连分内之事都没有做好。” 艾克略略垂眸，微垂的眼帘遮去了他眼底的神色。他的表情没有分毫的变化，看起来依然冷静，只是垂下的手缓慢地捏紧，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 说完这句话，艾塔毫不犹豫地转头游向自己的队友。她知道自己刚刚有些不理智了，但是林娆在下面生死未卜，他们所有人却都无能为力，这种事原本不应该发生的。 明明只是一场比赛。 后面大部分的军校生们因为长期待在海底，精神力又在战斗中大量消耗，快要维持不住体表的屏障，所以陆陆续续地在教官的帮助和带领下开始上浮。华予似乎想留下，但是因为消耗太大，被教官强行押走了；罗克安娜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秦惊鸾勉强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摆了摆手，她才抿了抿唇，跟队友们协助教官把人往上带。 除了没有上去的【富婆和跟班】成员，还有一部分教官跟艾克一起留了下来，在研究这层无形的屏障。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教官探手试了一下，感觉到无形的阻力，还有阴寒的气息顺着手掌试图向他渗透，他赶紧收回手来，转头看向离得最近的萧寻：“刚刚那些学生仔说下面还有人？” 萧寻咬了咬牙，脸色还是很臭：“对，我们副队长在下面。”他阴沉沉地瞥了一眼艾克，补充，“跟一只王虫一起。” 即便是已经听那些学生粗略地说了一下，教官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一变，眉头紧紧皱起。贺瓷靠近过来，看了一眼萧寻，问教官：“请问您有办法吗……我们都很担心她。” 教官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一丝苦笑：“……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他半点不耽搁地转身向艾克游去，跟几个同事一起向艾克说明了情况，艾克瞥了一眼艾塔，抬手将掌心贴上那层无形的障壁，阴冷的寒气缠绕过来，但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 “它在变弱。” 他突然开口，声音虽然不大，但此刻留在这里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还有本就听觉敏锐的生灵体们。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豁然转向下方，屏息凝神，等待屏障完全消失的一刻。 郗鹊也咬了咬牙将手放了上去，虽然寒气也在往她的身体里钻，但她确实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屏障的气息在慢慢消失。等到这种阴冷的感觉消弭于无形，她向队友们点了点头，跟林娆有精神链接的四个生灵体瞬间如同出笼的野兽，目标一致地向下深潜。 “他们是跟我们副队有链接的生灵体。” 艾塔和秦惊鸾等人已经先一步毫不犹豫地跟在他们身后追了下去，离得较远的科洛晚了一步，看见教官这边有些迷惑的脸色就解释了一句，随即急急忙忙地也潜下去了。 听见他的话，那几个教官表示理解地点头，不再犹豫地跟随下去。但是很快就有人发出了疑问的单音节：“嗯？四个……都是？” 周围的几个人脸色顿时一阵精彩纷呈，还有人想说什么，却听见前面传来艾克平静的声音：“噤声。” 于是这些教官立刻闭了嘴，彼此之间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 四个？还都是生灵体？这不是开玩笑吧？但是s级精神力的生灵者也就能同时链接两个，一般也不会多养，什么人一下子养四个？就算是换着链接，这四个生灵体的训练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他们瞅了一眼最前头急切的四道身影，深深地陷入了怀疑。 随着深度的增加，环境渐渐地黑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教官们有经验，纷纷拿出了照明棒。这里有一只王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异兽和虫族，也不用担心会吸引到它们。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异兽和虫族，学生们是不能打了不假，但是他们这些教官可都精力充沛，更别说还有一个状态良好的上将。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默默地分散开来，各自都退到了学生们外侧的位置，方便进行保护。 “姐姐！！” 前面忽然响起几声急切地呼喊，整个队伍的速度加快，教官们知道这是发现了目标，连忙也提高了速度。 艾克不远不近地跟在【富婆和跟班】队伍的旁边，偶尔会瞥向艾塔。听到前面生灵体的声音，又看见艾塔骤然提升的速度，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看过去。 在他们行进方向的尽头……有一个茧。 第276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开的 那个茧是银白色的，似乎是由细细的丝线织成，它静静地悬浮在海水中，周围环绕着细微的粼粼闪光，这让它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中尤为显眼。 克伦他们先一步抵达，虽然能确认里面的就是林娆，可是他们不知道林娆此刻是什么状态，并不敢贸然破坏那个茧。阿韶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茧的表面，感觉到里面传来缓慢但规律的起伏，就像是正在搏动的心跳。 “里面……是她吗？” 秦惊鸾压低了声音询问璨璨，后者点了点头，神态显得有几分细微的紧张。 “是姐姐……但是我感觉不到她现在怎么样了。” 旁边忽然响起青绻短促的惊叫，秦惊鸾眼前闪过几片银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后面的教官们一阵骚乱。 她回头看去，惊愕地发现从茧上延伸出的银白蛛丝就在刚刚突然暴射出去，差点把来的教官都捆了个严实，好在教官们的警惕性都很高，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抗，这会正在与绵延不绝的蛛丝做着抗争。 青绻赶紧趴在茧上嘀咕起来：“姐姐姐姐，他们是来帮我们的，我们来找你了！” 延伸出去的蛛丝力道这才慢慢减弱下来，教官们面面相觑，看着蛛丝慢吞吞地缩回到茧里。 “真是……这个啊？” 有一个教官小声跟同伴咬耳朵，对方摇了摇头，看表情也很疑惑。 “小姐，能看看你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克伦垂眸看着银白色的茧，因为兽化还未结束，他的手有些变形，手指变长，指尖延伸出尖尖的利爪。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茧上，尽量只用相对柔软的掌心来接触它，随即就感受到心跳般的缓慢律动。 茧周围的光点忽然闪了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克伦的话，它们忽然向茧那里收缩聚拢，随即纷纷没入茧中。当最后一个光点消失时，包裹在茧表面的蛛丝开始了缓慢的活动，它们丝丝缕缕地抽离、分开，最终收束到茧中少年的身后，露出她的躯体。 她的身上仍然是参赛学生的统一作战服，只不过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只是勉强能够蔽体，破碎的衣料处露出下面的肌肤——或者说伤口，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遍体鳞伤，皮肤上到处都是似乎从内部裂开的细小伤口和渗出来的血。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的腹部……那里有四个基本两两对称的血洞，似乎有什么东西除了捅进去之外，还被拉扯或挤压着移动了位置，伤口周围一片血肉模糊。 她闭着眼睛，脸色是一片近雪的苍白，连唇色也淡到几乎看不分明，长长的黑发散乱地漂浮在她身下，末端卷着浅淡的银白。 她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如果不是通过精神链接知道她还活着，几个生灵体恐怕当场就要疯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和她的队友们一样红了眼眶。海伦捂着嘴闭了闭眼，很快深吸一口气，立刻上前轻轻地握住了林娆的手，开始尽力为她修复此时已经接近枯竭的精神力。 教官们面对这幅惨状也沉默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最后还是艾塔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握紧的指尖一点点松开，但仍在细微地颤抖。 “该走了，她需要治疗。” 有两个教官想要上前帮忙把林娆带上去，但守在她身边的克伦礼貌且坚定地拒绝了：“我来就好，谢谢。” 作为几个生灵体化形之后唯一的成年男性体型，他担负起了林娆的重量，另外几个则在旁边看护。他抿了抿唇，看着林娆满身的伤隐忍地吸了口气，才伸手谨慎地将她揽到怀里，尽量避开她的伤口。 但是很显然这效果不大，因为她遍体鳞伤，根本避无可避，有血又散逸了出来，青绻气急败坏地咬牙：“你轻点！” 克伦没说什么，脸色却变得有些阴郁。这并不是因为青绻的话，而是因为他发现林娆的身体似乎有些太过柔软了……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像柔软的丝绸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怀里。 她的骨头…… 璨璨似乎发现了他微微变化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阿韶拉了拉他的手腕，示意他上去再说，他只好咽下了要说的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林娆。 在海底待了太久，消耗太大，之前还有那么一股要找到林娆的执念在撑着，找到她之后【富婆和跟班】剩下的人却都一下子卸了力，上去的时候教官们几乎是一人一个地带着走。 也许是因为那只王虫的缘故，一路上再没有其他的异兽和虫族出现，一行人顺利地在艾克和教官们的带领下抵达了岸边。 过了这么一会功夫，岸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最开始上来的那一批人只剩下【葡萄果冻】的三个人还在，教官们来之后带上来的那一批却留下了不少，华予、【特莫德剑兰】的六个人，包括崔晗在内也都在，跟崔晗一队的关风亭却似乎已经走了。 学生们大都坐着，教官们则在走动着查看询问学生们的状况。但是听到海边传来的动静，不管是学生还是教官都统一地转过头来，看到从水里陆陆续续上来的人，在岸上的教官连忙赶去帮忙，还有行动能力的学生也爬了起来，有些踉跄地追过去。 不过在看清楚克伦怀里抱着的人的时候，他们慢慢都停下了脚步，已经靠近的华予张了张嘴，眼眶红了一圈。 崔晗也看着脸色几乎惨白的林娆沉默了，她吸了口气，伸手抓了一把头发，什么也没说。 罗克安娜从她们身边穿过，快步迎上前去，维拉跟在她身后。她们跟艾克打过招呼，立刻就走向克伦那边，罗克安娜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林娆，转向秦惊鸾：“……她怎么样？” “……至少还活着。”秦惊鸾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笑容的勉强。 罗克安娜叹了口气，沉默下来，维拉捏了捏她的手腕，语气柔和地讲述了一下秦惊鸾等人因为在海底而错过的消息。 “联赛已经紧急叫停了，教官们在发现连工作人员那边的信号都无法接收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陆续赶来救援……其他赛区也有类似的情况，不过好像没有这边的严重。参赛的学生都陆陆续续被星舰接回去了，拉德星上应该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信号是怎么回事？完全断了吗？” 秦惊鸾皱了皱眉，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维拉迟疑片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应该是的，至少现在是完全联系不到官方那边。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开的。” 第277章 两位监护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断开的，也就意味着，她们不知道林娆在充血爆发后的异化状态有没有被直播出去。 “她醒来之后，可能会面对很多。” 维拉看了一眼林娆，眼神复杂，但最终只留下了几分怜惜。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秦惊鸾深吸了一口气，队伍里其他人或许不会想到，但是她作为队长却想得更多，对这一天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一种情境下。 “从知道她情况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没关系，我们会陪她一起。她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我们这些跟她朝夕相处的队友却再了解不过。” 秦惊鸾揉了揉脸颊，感觉心情忧喜参半。一半是为即将到来的风波而担忧，一半是觉得一直以来隐约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还有一件事。” 站在不远处的艾塔忽然走了过来，秦惊鸾闻声望去，第一眼先是看见艾塔，第二眼则是看见她身后堪堪止步的艾克，似乎是刚才想找艾塔，但是艾塔先一步走开了。 他的目光与她相遇，她礼貌性地点点头，对方似乎知道因为林娆和这一整场的事故的原因她们都对他有些微词，于是没有多说什么，颔首回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秦惊鸾的目光回到艾塔身上，她目不斜视，似乎完全不知道艾克刚刚的举动。 “林娆最近的状态一直很稳定，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控制不住的。” 艾塔琥珀色的瞳孔微微转动，眼底折射出璀璨的夕光。在她过来的时候，罗克安娜和维拉就已经自觉地离开了，现在周围没有别人，她就只是略略压低了声音。 秦惊鸾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脸色一肃：“事情太多我都差点把这个略过去了……你说得对，这一点有问题，得深究。” 艾塔默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太累了。” 秦惊鸾一怔，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没办法，这不是事情偏偏要找上门来么……” “鸾姐，艾塔，可以回去了。” 郗鹊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两人回头看去，郗鹊和游如梦站在不远处招了招手，她身后海伦和贺瓷也抬手挥了挥，她们的生灵体都站在身边；萧寻和科洛等在另一侧，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正抱着林娆走向星舰的几个生灵体。 星舰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岸边，此时正是夕阳沉入海平面的最后一刻，逐渐变得黯淡的夕光像被融化的某种金属，为每个人的剪影都浇筑上一圈泛着金色的边框。 “……走吧。” 秦惊鸾忽然感慨地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一下艾塔的手臂。艾塔侧眸看她，她只是凝眸望了一眼艾塔点缀着碎金般的双眼，随即看向正在等待自己的队友们，眼中映出一道道剪影组合成的画像。 “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 后续的事，就不是军校生们可以参与的了。 一场五大军校共同参与的联赛，连政府官方都在关注和支持，结果却出现了异兽暴动、虫族意外出现的事故，甚至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一部分地区没有意外事故发生，学生受伤情况在正常范围内；在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赛区里，只有异兽暴动的地方学生受伤频率普遍要高，而在零星的几个有虫族爆发的赛区里，几乎没有一个学生是完好无损的，还有很多学生受了重伤，像林娆一样几乎处于濒死状态。 甚至还有少数的学生意外身亡，教官们没有来得及救援。 作为第二军区的上将和实际负责人，艾克·塞伦斯在事情初步解决后表示深切的歉意和反思，并透露出引咎辞职的意愿，第二军区可能由中将珀西芙·林卡接管。 原本这应该是十分严重的一场事故，足以在星网上掀起很长一段时间的惊涛骇浪，占据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网民们也确实在群情激愤地表示对军区以及负责人等的不满和质疑。 但是没过多久，另一个消息迅速发酵起来，一时间竟然和联赛事故的热度分庭抗礼。 这条消息、这场讨论的中心，是一个之前在联赛上初露峥嵘的少年。 作为比邻星最大、最有权威的医疗机构，索米尔医疗中心有着极大的占地面积和众多的医学精英，一部分地区划分给大部分的民众使用，被称作“平民区”，另一部分地区则是小有资产的富商和贵族专用，保密性极高，被称作“富人区”。 以往，索米尔医疗中心的富人区都比较冷清，大多数时候也非常安静，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这里明显多了几分活跃的烟火气息。 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和学生们以及他们的家属，基本所有受伤的学生都被送入索米尔医疗中心就医，并且因为联赛的事故有需要保密的关于虫族的内容，学生们基本都被安排在富人区。 过了几天的时间，这些学生们有的已经能够自由活动，有的大部分时间还只能躺在床上，也有的才刚醒没多久，根本没法下床走动……林娆就是其中一个。 她躺在病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窗外隐约传来军校生们交谈的声音，她有那么一瞬间都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达摩克利斯的校医院。 “想什么呢？” 随和的声音伴随着什么东西轻轻磕到桌上的响动在身边响起，林娆转了转眼珠，看到秦惊鸾刚把一个碗放到了床头柜上。她动了动鼻子，随即有点失望地萎靡下来：“又是营养液啊……”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是喝的营养液了，虽然秦惊鸾她们恢复后想办法给她带了点不同的口味，但是营养液就是营养液，就算是草莓味巧克力味香草味什么什么的也不能掩盖它毫无美味口感的事实。 秦惊鸾摊了摊手，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没办法，把你拉扯上来的时候你都被扎穿了四个洞，修复舱都修不好……暂时还不能吃别的，养养再说。” 林娆隐忍地闭了嘴，因为大幅度的动作会牵扯到腹部还没愈合的伤口，她连深呼吸都是又轻又缓。 “再忍一段时间就好了。” 海伦坐在她的床边，安慰地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手。林娆的表情有点欲哭无泪，但还是认命地打算把营养液乖乖喝了。 不过碗刚放到唇边，门就忽然被一把拉开，科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气喘吁吁地撑着门框，看着房间里的三个人，神色是最近以来少有的兴奋。 “朋友们，咱的两位监护人来了！” 第278章 我光脑呢 林娆愣了愣，还处于惫懒状态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旁边的两个人已经惊喜地跑向门口，趴在林娆身边或打盹或发呆的几个兽形生命体也抬了抬脑袋，阿韶直起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科洛身后。 科洛似乎是先跑回来报信的，在门口喊了一句之后就兴冲冲的钻了进来，跑到林娆床边俯下身子，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端详着她的脸色。 “怎么样副队，好点没？” 他跟萧寻他们出去的时候林娆还在睡，也就是估摸着这个点她应该醒了，所以才先跑了回来特地告诉还留在病房里的队友那个好消息。 一个病房八张床，正好他们一个队伍整整齐齐地住了进来，除了林娆之外，其余人受伤都比较轻，进了修复舱之后又躺了两天就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他们在病床上闲不住，总要时不时地出去溜达一下，每次就留下一两个人看护林娆。 这次他们其他人出去之后正好在门口碰见了刚进来的一批访客，没想到还有他们熟悉的人，其余人上去迎接了，科洛就赶紧跑了回来。 “还好。”林娆示意他帮忙调一下床位的高度，就这么一会功夫她也反应过来了，扯了扯科洛的手腕：“是洛嘉老师和白桦老师？” 科洛熟门熟路地给她调了床位，听她问话嘿嘿一笑：“那还能有谁……”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由远及近的交谈声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林娆这才迟钝地发觉精神链接里属于黑豹的那一条正在不断地波动着，存在感越来越强，思念、担忧等种种情绪一股脑地传递过来，让她在无知无觉中抿了抿唇，鼻尖微微一酸。 科洛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这时候半开的房门被猛地拉开，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被簇拥着出现在门口。 黑色长发的女人刚一出现便把目光投向了林娆，快速地打量了她一眼，旋即快步走进来，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伸手握住了林娆的手腕。 熟悉的精神力包裹过来，林娆放松身体，稍稍撤下精神力的防护，任由她从头到脚把她又检查了一遍。 “……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林娆看见洛嘉的眉梢动了动，随即隐忍地闭了闭眼，握住她手腕的手也稍稍收紧，另一只手虚虚地覆盖在她的腹部，看过来时镜片下银灰色的眼睛锐利而深沉。 林娆有点想摸鼻子，她心虚的时候总喜欢做一些小动作。不过现在她的手还没什么力气，索性就不费那个劲了，只是轻咳一声：“……这个，我也没想到……” 白桦站在床尾，抱着手臂垂眸看下来，脸上露出了看似感叹的表情：“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还真是干了票大的啊……” 林娆的目光顺着他的声音移过去，看到他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白，白桦老师，你的耳朵呢？” 她又看了看白桦身后，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细看还有点遗憾：“尾巴也没有啦？” 白桦挑眉，呵了一声：“你就关心这个？”他嘴上嫌弃着，头顶和身后却忽然又变化出来了灰色的狼耳和狼尾，“我的精神力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自由控制它们的出现了。” “真的啊？”林娆啧啧称奇，“挺好的……不过还是这样习惯一点，没有耳朵和尾巴我都不敢认你。” 白桦好气又好笑地嗤了一声，没等他说话，林娆就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不过你们怎么突然来了？都没给我们发消息。” 白桦看了一眼洛嘉，指了指手腕上的光脑：“听说联赛出了事故，联系了一下校长，知道你们也出事了之后就立刻过来了。” 洛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眸看她，手一直没松开她的手腕，保持着这个克制又贴近的姿势，突然问起了正事：“你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的虫血一直融合得还不错，怎么会突然爆发？” 林娆的脸色一僵，她觑了一眼洛嘉的神色，牙疼般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是这样没错，不过……” 洛嘉挑眉：“不过？” “不过碰见了一些意外情况，遇到了一个应该是精神类的虫血改造实验体。” 林娆老实交代，她把关风亭的情况简单说了说，着重描述了在她精神力爆发时自己的感受和反应，末了做出总结：“如果只是普通的精神力爆发，虫血应该不会有反应，但是融合了虫血的精神力就不一样了，恰好我这个虫血……序列又高，对别的虫族气息很敏感。” 白桦敏锐地察觉到她话语里的停顿，抬了抬下巴：“你知道你身体里虫血的序列？” 林娆扯了扯嘴角，一直在一边沉默的艾塔抬了抬眼，表情显出几分复杂。 “知道……意外知道的。”林娆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微妙地有种看淡一切的安详，“融合到我身体里的虫血，来自虫母。” 病房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洛嘉都微微睁大了眼睛，难得地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虫母……你说的是那个虫母？” 白桦的表情有点古怪，林娆平静地反问：“要不然还有哪个虫母？” 她就知道，这事不论是谁听了都得是这种反应。 她跟唯一知道这事得另一个人——艾塔——对视一眼，早有预料地闭了闭眼。 “那这不得是最高序列？融合了虫母的基因还能长到现在，怪不得达因实验室和千手佛三番五次地追着你跑……” 科洛大为震撼，看着林娆的目光诡异地有些敬佩。秦惊鸾抓着头发，看样子还在消化这个消息，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默默地对林娆竖了一个大拇指。 “反正关风亭是实验体这件事我有九成的把握，估计比赛里不止她一个，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实验室那边把这些实验体投放进来是要干嘛，这次比赛我听说伤员很多，实验体应该还挺金贵的吧，难不成是把实验体放进来测试能力？” 林娆匪夷所思地皱了皱眉，随即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这几天一直都没看我的光脑……什么新消息都不知道。我光脑呢？” 第279章 绝不能姑息! 她开始四处张望着寻找，但很快发现自己的队友们似乎有些反常，看天的看天花板，看地的看地板，还有的干脆直接抱着自己生灵体狂撸，就是不跟她对上视线。 “……我光脑呢？你们怎么也都没带光脑？” 林娆眯了眯眼睛，这个时候发现包括白桦和洛嘉在内，在病房里的所有人手腕上都没有光脑。站在洛嘉身后的科洛抓了抓头发，目光游移，发现林娆开始转眼盯着自己之后，他的面部表情一阵僵硬，龇牙咧嘴地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面对林娆。 “副队，那个光脑……就是，你伤比较重，休息期间要静养，不能多费心力，所以我们就暂时给收起来了。”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秦惊鸾，后者对他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他硬着头皮继续说：“要不，你等过两天再看呗？等伤好点再说。” 出乎意料地，洛嘉也捏了捏她的手腕，银灰色的眼睛看过来，含着某种林娆看不太分明的情绪：“之后再说吧，先养好身体。” 林娆又把自己的队友们连着白桦挨个看了过去，能上星网的都没放过，在他们脸上看到了相似的神情。 “……说吧，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关于我的？” 她越发安详了，好像下一秒就能看破红尘直接皈依什么宗教——所有人都能上的星网偏偏瞒着她不让她看，这还能有什么事？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林娆现在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都已经麻木到可以淡然处之了，再多发生点什么都不奇怪。 多呗，谁多得过你啊。 秦惊鸾欲言又止，游如梦和郗鹊面面相觑，贺瓷沉默地抚摸着手臂上的青衿藤，轻轻揉捏着上面的叶子——这是她在有些紧张的时候会做的小动作，海伦忧心忡忡地捏着自己的手掌，科洛摸着后脖颈，萧寻干脆装模作样地打起了盹。 至于两位靠谱的监护人……脸色阴晴不定。 天呢，什么叫人间百态，这就是了。 林娆越发肯定这事估计不小，要不他们不至于这样了还要拦着。她有些费力地反手捏了捏洛嘉的指尖，又去拉另一边离床最近的萧寻。 “共犯，喂，共犯。”她有气无力地扯他的衣摆，“别装睡，知道你醒着。” 萧寻不得已只能睁开了眼，他低头看下来，叹了口气，说话的时候有点无语：“……虽然但是，这个称呼能别叫吗？听着很奇怪。而且你刚刚的语气好像在逗狗。” 他这样说着，还是顺从地微微俯下身来，林娆被他逗乐了，弯了弯眼睛：“哪有，这是爱称好吧。你是不是知道我光脑在哪？” 萧寻眉梢一挑，但是先抬头看向秦惊鸾，秦惊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是摆了摆手。 所以他又低下头来，坦诚地点头：“知道，但是暂时不能给你。” 林娆也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就知道是你们藏的，那我就有数了。” 萧寻眯了眯眼睛：“你要干嘛？” 林娆理所当然地眨了眨眼：“我自己找咯。你们我还不清楚，能藏的地方就那些，要么就是交给谁保管，你们不给的话我当然就想办法自己找咯。” 萧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队友们耸了耸肩，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这样，拦不住的。给她吧，我们的副队还没那么脆弱。” 林娆赞同地点点头，虚虚地摆出了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共犯。” 萧寻一阵默然，索性学着某些大型犬类摆出了恐吓的凶狠表情，又一秒恢复正常。 听到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最后白桦一声叹息看向秦惊鸾：“给她拿来吧，这小祖宗看不到估计是不会罢休了。” 秦惊鸾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林娆恳切的目光还是没能坚持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回来了一个盒子，一边走近病床一边把它打开，露出里面乱七八糟堆着的好几个光脑。 其他人纷纷来把自己的光脑认领回去了，秦惊鸾捧着盒子和里面最后一个光脑俯身递给林娆，帮她识别面容解锁，打开了声控模式。 光脑一打开，里面就接连不断地跳出各种消息和推送，林娆看得眼花缭乱，索性把屏幕又放大了些，准备挨个浏览过去。 不过刚弹出的新闻推送窗口是最新的，她原本想关掉，但是在看到首页上那张模糊的图片之后，她忽然改了想法，让光脑打开那条新闻详细的报道。 她没开私密模式，所以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能看见一些。此时正在床边的秦惊鸾看着光屏，看到那篇报道被放大，她抿了抿唇，指尖捏紧。 林娆一眼就看见了放大的几张图片，拍摄的是海底的画面，有些模糊，看起来信号不太好，但依然能够勉强看清画面中显然是拍摄主角的那名少年。 第一张似乎拍摄于深海区的上层，看的稍微清楚一些，那个少年侧对着镜头，脊背弓起，姿态警惕，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第二张的内容则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者说，那名少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基本是背对着镜头，因此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能直观地看到她由黑转白、且长长地延伸出去的发丝。 第三张的情景有些混乱，但恰好拍到了她的半侧脸，她的肤色相比之前两张灰了许多，这张彩色的照片里其他的事物还是正常的，她却像是褪色了一样尤其与众不同，但最显眼的还是她的眼睛……那是一片纯粹的黑，光是通过照片看着，都让人感觉到轻微的心悸。 三张照片的下面是一长篇的文字，大意是通过“知情人士”的内幕消息得知了联赛赛场之一拉德星出现的事故，挖出了图中这位混在正常选手里参与比赛的“怪物”的情况。笔者借由她的长发、肤色以及眼睛，断言这是虫族的特征，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但她必定和虫族有关。 在文章的后半部分，他对她的身份和目的提出了质疑，还质问这样的人能混进联赛这样的大型赛事，是不是也能混进普通民众之中？有这样能伪装成正常人的“怪物”存在，民众如何能够相信身边的人就一定是“人”呢？ 在最后，他说：“对这样的‘怪物’，我们人类决不能姑息！” 第280章 那你觉得…… 看到这里，林娆的眉梢微微一挑，神色平静得似乎有些反常。 秦惊鸾站在旁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但是在看不出来什么，只好看向与林娆有精神链接的洛嘉。洛嘉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眼瞥过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林娆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平静。 刚知道自己异于常人，看见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变的时候，她也迷茫过害怕过，长久以来理所当然的身份认知被事实击得粉碎，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想她到底是谁？这到底算什么？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在很多人的帮助下找回了自我。 身体里的血不是她能决定的，她能决定的是自己要做什么和想做什么；她也是被动接受的改造实验，错的不是她，而是那些丧心病狂到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的疯狂研究者。 星网上的很多人都听风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结果引得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跟风附会，到最后事实究竟如何反倒没有人在意，因为不管是自以为正义的人也好，单纯想吃瓜看热闹的人也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们都已经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了。 舆论，如果用得好，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林娆将页面往下滑，看到了一些评论，因为这篇报道是新发出来的，所以评论区的人还不是很多。这些评论中大部分都是附和笔者观点的，在评论区对林娆痛骂不已，也有少数似乎仍在动摇。 【我靠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她不是人啊？？？】 【呸什么人，你看看她这个皮肤这个头发，这个眼睛我隔着屏幕看都感觉恶心，不是虫族是什么？】 【这也是能放出来的吗这图片，别给读者造成精神污染】 【太恐怖了，我之前看联赛的时候还挺喜欢她的，没想到她居然是……害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不知道在人堆里待了多久才能装人类装得这么像，哎，她不会吃过人吧？】 【呵呵，五大军校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不知道什么玩意都能混进去，政府的钱白投了！】 【不是……我接触过她，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别乱造谣】 【这说的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官方调查结果都还没给出来呢】 【哎哟楼上洗白的闻着味就来了，这也能洗？这可是从官方那里流出来的视频记录截图，她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 因为是当前的热点事件，有很多人在关注，林娆在看的时候，评论数量还在不断地增长。下面的人吵成一团，不过持偏激观点的基本上是持有压倒性优势的那一方，主张等结果还在观望这些的还是少数，被围攻得很快就不说话了。 林娆看了几眼，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为她说话的人，不过事情的发展不出意料，她叹了口气，索性把这一篇关掉，接着看其他的。 时间近一点的报道基本都是在说林娆的事，在这段时间里，这件事已经演变为了激进派和温和派又一个大型的战场，不过基本上是激进派压着温和派打，因为林娆的真实身份和情况尚不明了，目前的局势对她来说很不利。 激进派就是林娆刚刚看的那篇报道那种看法，认为林娆已经表现出了虫族特征，并且单看那些图片，她看起来更像是拥有部分人类外形的虫族，而不是有虫族特征的人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以人类形态蛰伏许久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目前没有更多的爆料，温和派暂且处于劣势，只能说林娆在联赛中没有伤人的举动，后来根据一些学生的说法还救了很多人，她或许没有那么居心叵测；但现在官方还没有针对此事发布任何明确的通告，因此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地到处乱吠。 林娆看了一圈下来，第一个感感觉有些人虽然是温和派但是吵起架来真是一点不温和啊……再就是，她感觉现在自己就像鱼店里砧板上的鱼，那么多人都在围观着，想看刀是如何落到她身上的。 再早一些的消息是关于联赛事故的详情，由于自己就在索米尔医疗中心住院，林娆对联赛中大概的受伤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这些学生直接把索米尔医疗中心富人区剩下的位置基本都包圆了。 “受伤的人还真不少……啧，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林娆喃喃自语，感慨地微微摇了摇头，没注意到旁边白桦的狼耳微微一抖，原本在看光脑屏幕的眼神一动，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艾克引咎辞职的消息，林娆惊讶地“啊”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向艾塔，后者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事了，平静地回应：“没有做好管理就是他的过失，引咎辞职不算什么。况且出了这样的事……” 她略略垂眼，恰好掩去眼睛里折射出的细微光彩，“就算他不想，也会有人逼着他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的。” 林娆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那你觉得……” 其实她对艾克的印象还挺好的，因为他是艾塔的哥哥，艾塔又好像在跟他较劲，所以她曾经了解过有关于他的事情。他以前的成绩、风评都很不错，虽然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上将，但他日常并没有什么因此而骄傲自满的表现，为人处世谨慎而谦虚，完完全全是一个接受了最精英教育的贵族的正面案例，他甚至似乎没有很多贵族都有的通病——傲慢。 第二军区这边对他的评价最多也就是严格到近乎苛刻、完美主义，有的人会觉得他冷漠，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多更严重的负面评价了，有些人甚至赞美他为“真正的贵族”。 但是这次第二军区却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这像是那个“严格”、“苛刻”、“完美主义”的贵族青年会做出来的事吗？ 艾塔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我觉得怎么样没有用，现在重要的是民众觉得怎么样，上面的人觉得怎么样。” 第281章 小心为上 她习惯性地环视一眼房间四周，郗鹊已经熟练地将精神力放出去探查，没有发现任何监听和监视的痕迹，随即向艾塔比了个“ok”的手势。艾塔这才点点头，稍微靠近了一些，声音微微压低：“你脱离危险之后我跟他联络过，他说他可以确定前期的清理工作都做到位了。他不会对我说谎。” 先前对艾克冷言相对，是因为林娆危在旦夕，她关心则乱；但当林娆暂时没事之后，她终于冷静下来，几乎宕机的大脑恢复运作，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作为先前关系一直很好的兄妹，艾克的性格艾塔再清楚不过，虽然身为贵族会受到很多的束缚，比如她曾经就被一些人情世故和礼仪教养塑造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但是当自身有了一定的实力，这些束缚就很难再成为束缚。 艾克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资，当艾塔还在被当做一个贵族淑女、一个联姻工具而教养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出入军区，参与一些战役。到了后来，他以惊人的速度晋升，成为最年轻的上将之后，他与塞伦斯家的关系就隐约颠倒了过来，不再是他处于塞伦斯家的荫庇之下，而是塞伦斯家依附于他。 因为他足够聪明，也足够努力，所以这个过程发生得够快，他得以提前结束被老一辈贵族驯化的过程，保留了更多自我。他的时间大都花在军队里，耳濡目染的是军队的纪律和责任，这恰好与他本身的性格不谋而合，正是因此，又借着塞伦斯家的助力，他才能在军部如鱼得水，势如破竹。 也正是因此，他的工作向来都完成得很好，由于他对自己的高标准和严要求，除了最开始会时不时犯一些错，后面他基本上都会上交完美的任务答卷，像这次联赛这样的巨大疏漏，放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的。 想通这点之后，艾塔的第一反应就是艾克被人陷害了，毕竟以他的资历和成绩确实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和嫉妒；但是细想之后她只觉得荒谬，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 如果是谁在陷害艾克，那么这个人需要在艾克完成清理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量的虫族投放进赛区，还要想办法在联赛后期引动异兽暴乱。 后者暂且不说，但是前者，谁能找来这么多的虫族……甚至还有一只王虫。 如果这个陷害艾克的是人类的话，那么他十有八九已经与虫族取得联络；如果是虫族的话，少说也得是个第一梯队的王虫级别，才能变化成没有破绽的人形混进第二军区作为内应引进虫族。 不管是哪种情况，事情都足够严峻。 听完艾塔的分析，其余人一脸的呆滞和麻木，尤其是重伤未愈脑子还有点迟缓的林娆，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都失去了言语能力。 “你把这些跟他说了吗？他怎么回复的？” 白桦揉了揉额角，看起来也很是头痛，游如梦在旁边小小声地发言：“跟虫族有关……不会又是那个千手佛吧……” 艾塔则点了点头：“……大概说了说，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至于回复，”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光脑，“他说他有了初步的想法，正在查。” 林娆怔了怔：“已经有想法了？还说别的了吗？” 艾塔摇头，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地凝重：“……他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一些本不该牵扯到的人，他不想让我们牵涉太深。” “本不该牵扯到的人……” 白桦若有所思，洛嘉的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讽刺神情。 “如果是人的话，十有八九就是上面的人，不是和他级别相近的、身边人，就是比他职权还要高的。” 普通人没办法偷渡这么多虫族进去，要安排这种事，必然是手握权力的人才行，这样才能在一个军区的上将的眼皮子底下成功。 “呵……这样的话，怀疑对象也就那么几个，说不定跟当年我们那件事里的那个认识，或者是一丘之貉……大胆点想，是同一个也说不定。” 白桦哂笑一声，眼神却显得尤为冷淡。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个人的话，他处心积虑制造这样一场事故，就是为了把艾克上将拉下来么？” 秦惊鸾有些迟疑，这个目的看起来好像合理，但是如果真的只有这个目的，显得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这种事要是被揪出来，首先是陷害军区上将，其次跟虫族勾结，还有一个残害众多原本可以进入军区效力的军校生……这些罪名每一个拿出来都能判刑，更别说都摞在一起了。 但是不被发现的话……就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那得看是谁了吧。”萧寻微微一挑眉，“那些掌权者应该不会这样，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他们大多数会追求一箭双雕，或者一箭三雕，”他想了想，又说，“也可能更多，谁知道呢。反正玩弄权术多了，总不会搞出很简单的事。” “搞这些的就是心眼子多……哎。”科洛皱了皱眉，很嫌弃似的叹了口气。 “嗯哼，怀疑对象还都是个中翘楚呢。”林娆撇了撇嘴，挨个数起来，“第五军区的温楠上将离那么远也没心思搞这些；第四军区的帕罗德倒是有可能，不过如果真是他，希斯夫人应该会发现一些端倪；第三军区的卡利罗上将一直很低调，不能排除嫌疑；第一军区……” 她停了停，语气莫名：“就是那位元帅大人咯。” “……萧御女士也观察一下。”白桦又点出来一个人名，“虽然温楠上将说她不太可能，但是事无绝对，小心为上。” 林娆又一次感觉头痛，不过这次好像发展成生理性的了。她叹了口气，浑身卸力向后一倒：“算了，这事暂且一放，我cpu要烧了……那什么，我再睡会。” 困意来得突然且莫名其妙，林娆只能归咎于重伤之后的后遗症。其他人见她这样说纷纷动了起来，秦惊鸾帮她把床位高度调下去，其他人有的坐在了旁边，有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都安静下来。 林娆就在她们走动间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个梦。 第282章 好像有点问题 这段梦的内容林娆再熟悉不过，是以前常做的那个噩梦；不过现在对于林娆来说，这似乎已经不能被称为“噩梦”了。 含糊不清的奇异语言从四面八方响起，将她包围在中央，她闭着双眼，整个人沉入深深的海水，却并不觉得冰冷，反而让她恍惚间有种还是胎儿时期被母亲子宫内的羊水包裹住的温热感觉。 轻柔的水流拂过她的身体，她似乎在无知无觉地漂浮着，但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水流以某种奇异的方式从她的鼻腔、口腔、耳道，甚至是皮肤上的毛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的体内，她却没有丝毫不适，甚至隐约有种变得更加完整、更加强大的感觉。 一片阴影覆盖下来，林娆感觉眼前的光线变得黯淡。被注视的感觉慢慢地变强，她想起了以前在梦中隐约瞥见的巨大眼睛。 她的眼皮开始剧烈地颤动，像是被魇住的人极力想要挣脱梦境。终于，她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许，虽然视野不甚清晰，但她依旧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冷漠地、审视地凝望着她。 …… 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晚上了。林娆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得清明。 她动了动手指，这才发觉手上是毛绒绒的温热触感，她一怔，低头去看，恰好撞上洛嘉看过来的银灰色眼睛。 “醒了？” 她关掉光脑屏幕，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黑色的尾巴一直放在林娆手里，随着她的动作幅度轻微的摩擦着她的手心。 林娆被她喂了两口水，又躺了回去，环视一圈，只看到在身边睡得很熟的几只生灵体，队友们和白桦似乎都不在。 “他们人呢？” “出去了，说是这几天在病房里憋坏了，要去透透气。” 洛嘉一边随口回答，一边坐回到椅子上，银灰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睡得怎么样？刚刚看你气息好像不太对。” 林娆讪笑着清了清嗓子，思考片刻：“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做梦了，之前有时候也会做那个梦，不过之前挺害怕的，这次好多了。” 她想了想，忽然抬了抬手，发现自己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之后，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应该是磷光王虫的能量融合了，我感觉我现在好了很多。” 洛嘉的眉梢微微一挑，眼里露出点浅淡的笑意。 不过很快，这点笑意就被惊讶取代了。 因为……林娆不见了。 洛嘉的眼睛轻轻一眨，镜片后银灰色的眼瞳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已经凹陷下去的被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松松搭在腿上的手不紧不慢地轻轻点着。 忽然，她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看姿势是抓住了什么，而就从她的手那里开始，病号服的纹路逐渐显现出来，少年的身形在她身后显露。 林娆眼睛弯弯地往下一趴，手臂松松垮垮地圈住了洛嘉的脖颈，从她的背后靠了上去，脑袋搁在她肩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这么快就抓住我了。” 洛嘉轻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生灵体。” “好吧，洛嘉老师确实还是很厉害的。”林娆叹了口气，洛嘉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新能力？” “对，磷光的。”说到这个，林娆又兴奋起来，“瞬移和隐匿，还挺实用的，感觉会很适合一些……”她思索片刻，郑重地吐出两个字：“暗杀。” “哦，要抢我的活？” 洛嘉笑了一声，林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随即感慨：“不愧是王虫啊……这两个能力我刚刚试的时候感觉还比较弱，应该还挺有开发空间的，之后模拟训练又要加量了……嗯，不过也不枉我费这么大劲跟王虫正面硬刚。” 洛嘉的眼神深了深，笑容似乎淡了一些。 好歹有着精神链接，林娆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洛嘉的心绪有异，这才反应过来，再说话的时候颇有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这次是事出突然嘛……以后不会明知有危险还死命往前冲的。” 洛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林娆趁着她没说话的功夫，赶紧转移话题，摸了摸刚刚不小心碰到的洛嘉的光脑。 “你刚刚在看什么？” 洛嘉知道她不想继续说那个，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默不作声地把那一篇翻过去，松开林娆的手腕，把光脑屏幕又调了出来。 “在看联赛的视频。”她将屏幕上的页面打开，随手点击了播放，“团队赛里有些赛区的异兽暴动得莫名其妙。有一部分视频保留了下来，我在看能不能找出一点端倪。” 画面上显示出的是一片雨林一样的环境，树木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的各种植物几乎挡住了摄像头，拍摄到的地方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还夹杂着各种鲜艳的颜色，乍一看上去就是一片宁静而美好的森林。 但是很快，这片宁静被打破了——隐约的兽类的怒吼此起彼伏地从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重重踏过地面，画面里的植物们颤抖起来，一片灌木忽然被拨开、被踩踏，随即是更多的植物，形容狼狈的军校生们连滚带爬地出现在屏幕上，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的是异兽群，里面有变异豹子、变异鬣狗、变异灰狼……甚至还有一头跟狮子很像的变异兽。它们看起来异常癫狂，暴躁地喘着气，在森林里面横冲直撞，眼睛紧紧盯着前面逃跑的军校生们，看起来想把他们撕碎。 虽然异兽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但是平常的异兽并不会表现出如此之强的攻击性，有些相对较弱的异兽甚至会避开人类；像屏幕中它们的这种状态实在是有些异常。 洛嘉随手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林娆在她身后跟她一起看，看得聚精会神。看着这一段视频就要走到尽头，洛嘉伸手想把它关掉换下一个，林娆却突然出了声：“等一下。” 洛嘉的手一顿，有些讶异地转头看去，林娆的眉头蹙了起来，看着屏幕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了？” 林娆没说话，洛嘉就开口问了一句。林娆回过神来，原本轻松的神色微微收敛，显出几分认真。 “这几个人……好像有点问题。” 第283章 那个男人? 林娆指了指屏幕，洛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缀在队伍末尾的几个学生。 他们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落在队伍的最后，但也是在慌不择路地逃命，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生怕被追上，看起来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洛嘉仔细地看了两眼，还是转头看向林娆：“你看出什么不对来了？” 她看不出来，不代表林娆看不出来，林娆既然说这几个人不对劲，就有她的理由。 林娆轻嘶一声，她盯着屏幕沉吟片刻，最后肯定地说：“他们的精神力不对劲。” 洛嘉看不见，但是在林娆的视角里，落在最后的这几个人精神力很明显地向外扩散，边缘模糊而虚幻，而且他们的精神力似乎并不向前面延伸，而是……向后面，甚至接触到了追在最前面的一部分异兽。 “这感觉……”林娆眯了眯眼睛，这种精神力在之前的联赛里她也见到过，当时是谁来着…… 她苦思冥想，但是大脑就像锈住了的机器，转得艰难而生涩。 “这个点应该醒了，就算没醒闻着味应该也得醒了……” “哈，你说的好像娆娆姐是个吃货。” “那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 门外传来了轻松的交谈说笑声，林娆扶着洛嘉的肩直起身子，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恰好跟刚拉开门的科洛大眼瞪小眼。 “啊？副队你怎么还下床了？？” “……厉严！”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科洛顿了一下，露出茫然的表情：“……啊？” “是他个人赛的对手？” 萧寻从他身后挤进来，其他队员们鱼贯而入，白桦走在最后，看见科洛不明所以地愣在门口，顺手把他往里推了推，一边随手关门一边问：“怎么了这是？” “厉严……不是那个之前就退赛了的实验体么？”郗鹊回忆了一下，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说起他？” 林娆这时候已经飞快地俯下身去又去看光脑了，没顾得上回应，洛嘉抬头看向其他人，解释了一句：“她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这一句，其余人立刻精神一振，纷纷围过来凑做一堆围观洛嘉投放出来的光脑屏幕，看到画面里惊险的情况的时候，不由得都被勾起了一些惨痛的回忆，人堆里发出几声低低的轻嘶。 “所以……姐姐发现了什么？” 醒过来之后来凑热闹的青绻缩在底下抬头看向林娆，变成人形后还没收回去的狐狸耳朵微微一动。 林娆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在所有人的屏息等待中伸手戳了戳屏幕：“这几个应该也都是实验体，可能是他们的精神力刺激到了异兽，所以才造成了异兽的暴动。” “……原来在这等着呢。” 科洛神情有点复杂地感慨了一句，虽然当时芬里尔带回来消息之后确认了厉严是实验体，但是其他的实验体一直蛰伏着没有冒出头来，后面又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他们差点都把这些隐藏的实验体给忘了。 “这些都是谁，名单可以看吗？” 林娆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屏幕上点点戳戳，早就把页面摸透了的洛嘉熟门熟路地伸手点了几下，就把这一场的参赛人员名单调了出来，名单上除了名字和学校还有他们的照片。 林娆从里面挑出来那几个疑似实验体的学生，郗鹊在名单上把他们重点标注出来，随即林娆就站直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呼……这下有事做了，这么多赛区有异兽暴动，实验体估计也不止这么点，接下来我就干这个了。” 她摸着后颈回到床上，后面的游如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娆娆姐，你怎么突然能下床了，这……没问题吗？” 毕竟他们走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抬抬手都费劲。 林娆闻言回了个头，自信一笑：“没问题，我现在状态还不错，不用担心。” 她顺手凹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造型，随即被阿韶默默地拉回了床上。 “不过你们出去干什么了？”林娆被自己的生灵体联合摁在了床上，只能乖乖躺好，不过鼻尖一动，闻到一股久违的香气，“好香，有宵夜？” 科洛抬了抬手，展示手里的袋子：“当然，原本寻思给洛嘉老师带点，你不能吃，不过现在……” 他瞅了瞅林娆，林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犹如饿了很久的野狼突然看到了食物：“我可以！” 科洛却没听她的，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前·校医洛嘉老师，洛嘉捏了捏眉心，在林娆眼巴巴的可怜目光之下站了起来，捏着林娆的手腕又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 “……还可以，吃吧。”过了一会儿，洛嘉给出了比较中肯的回答，眼看着喝了很久营养液的林娆就要欢呼一声饿虎扑食，她又淡淡地补充一句：“少吃。” 拎着食物的科洛立刻响应，分出来了一点点点，不出意外地接收到林娆凛冽的眼刀。 他清了清嗓子，憋着笑又分出来了一小半，剩下的拿给洛嘉了。 “哎不过，”林娆捧着自己的晚餐嚼嚼嚼，一边吃一边想起什么似的抛出一个问题，“那个厉严后来怎么样了，有谁知道吗？那么早退赛，也就是个弃子吧，这岂不是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到？” “谁说不是呢。”萧寻也在嚼嚼嚼，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上次芬里尔带回来的消息不是说他被千手佛实验室那边的人警告了么，反正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就他本身来说，联赛上被查出来“用了违禁药品”，这会成为他履历上的一大污点，在学校里就不会受人待见，以后毕业也指望不上有多好的前程；而从他背后的千手佛和实验室来说，他在联赛中险些坏了他们的计划，本身又成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弃子，利用价值估计已经不大了。 “呵，你们是没看见，他被那个男人拿捏得死死的。”芬里尔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怜悯，正跟洛嘉一块看着联赛视频的白桦忽然转过头来：“那个男人？” 秦惊鸾这才想起这一点好像没有跟两位监护人提到，于是简单补充了一下：“就是千手佛这次在联赛这边负责的一个小头目吧……名字叫林曼华。” 有什么事，直接说 “林曼华……” 白桦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秦惊鸾应了一声，说：“是芬里尔跟着厉严回去的时候发现的，而且之前在邵光那边跟他交谈的也是他。” “哦，这么说也算半个熟人了。”白桦轻声笑了笑，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萧寻站起来要去开门，科洛忽然拉住了他，手忙脚乱地和反应过来的游如梦收拾东西：“等会等会，收拾一下！” 他二话不说把林娆手里的碗给抢走了，林娆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把东西收走，又茫然地看向萧寻。 萧寻有些无语，看起来似乎在忍耐翻白眼的冲动：“……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给两位老师吃是没事，但是林娆的话，她的身体数据做了伪装，在仪器上还没有更新，在医护人员那里还是个实打实的病号，虽然实际上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多少还是遮掩一点好。 萧寻在他们又坐下之后去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陌生女人，似乎不是之前来过的那一位。 “常规检查。”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有些低沉，听起来有点生人勿近的疏离。萧寻抿唇看了她一眼，侧身将她让进来，在她身后随手带上了门。 “诶，今天不是之前那位护士姐姐吗？” 游如梦瞅了她一眼，顺口问了出来，女人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瞥来一眼：“今天她休班，恰好轮到我。” 游如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女人熟门熟路地走到林娆的床边，开始查看床头的仪器，在上面操作一番之后又微微俯下身来，伸手搭上林娆的手腕。 “接下来是精神力检查，别紧张。” 她观察着林娆的神色，声音稍稍放轻，语调似乎也显得柔和了一些。林娆察觉到一股精神力正在试探着接近，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往洛嘉那里看去一眼，后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林娆才慢吞吞地卸下了一部分防御状态。 那股精神力于是谨慎地覆盖下来，林娆能感觉到它在小心地捏着自己的一片精神力试探。 在做检查的时候确实会有检查精神力这一项，跟检查身体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医生或者护士用自己的精神力来感知患者的精神力状态。 不过这需要两边都放松，因为平常的状态下，两个人的精神力就像两个固体，碰在一起就只是碰在一起而已，只有两个人都放下戒备，精神力松懈下来不再绷紧，才有机会慢慢地渗透融合，进行深入的探查。 当然，日常的检查只要双方稍微放松一些能够粗略感知到就好，毕竟精神力说强大也强大，但是说脆弱也确实脆弱，容易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即便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对彼此都有威胁，是一个相互制衡的状态，但没人会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暴露更多自己的弱点。 对方似乎检查得很仔细，目光专注，一直没有说话。林娆一边保持着精神力的状态，一边趁着这个机会端详她。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颜色浅浅的，像烟灰色，有种朦胧的感觉。 那双眼睛动了动，瞳仁忽然转向林娆，林娆看到一丝惊讶，但对上她的视线后，这股情绪又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 “……好了，状态还不错，继续休养。” 她直起身子来，精神力悉数收了回去。林娆乖巧地点点头：“好的，谢谢姐姐。” 女人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离开了病房。门关上后，游如梦轻轻地出了口气：“哇哦……这个姐姐看上去有点……生人勿近。” 而且又有医护人员身份加成……她刚刚都没敢多说话。 林娆叹了口气，看向洛嘉，洛嘉只是微微摇头：“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什么恶意，实力也一般，没什么特别的。你觉得呢？” 林娆躺在病床上想了想，安然地闭了眼睛：“……我也感觉没什么特别的，算了，还是老样子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哦对，该看那些视频了。” 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去扒拉自己的光脑，海伦帮她递了过来，郗鹊坐到了她旁边。 …… 与此同时，被她们讨论的那个人走出了病房，在稍显昏暗的走廊中不疾不徐地走着。 走廊里是声控灯，用的是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在关门的时候，关门的声响让林娆她们病房前的那盏灯亮了，但是接下来，走廊的灯就再没亮过——她走路的时候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像个沉默的影子。 那盏声控灯已经被落在身后很远，女人几乎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在走廊的尽头，她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这里的灯是常亮的，她转头往来时的路瞥了一眼，只看见一片越来越深的黑暗。 她的眼睛慢慢地眨了眨，烟灰色的瞳仁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虚幻不真实。 门把手突然传来接连的几声轻响，她转回头来，恰好与正要出门的寸头少年面对面。 “……你……” 邵光显然是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脸色都有点阴沉。看清是她之后，他阴恻恻地盯了她一眼，也没再摆出平时的伪装，转身又走了回去。 “安洁莉娅……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安洁莉娅的女人平静且自然地走了进去，将门安静地合上。她看着邵光没好气地把被子一掀又坐回床上，自己就在床尾不远的地方站定。 “其他几位不好联系，所以我来找您，这也是他们的意思。” 邵光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冷声嗤笑：“嘁……是他们进不来还是你出不去，你们不是挺有能耐的么。” 安洁莉娅安静地站着，目光也平淡到近乎冷漠，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邵光磨了磨牙，破罐子破摔一样往后一靠。 “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会亲手杀了他 这次安洁莉娅没有继续沉默，她抬了抬眼，看向邵光，平铺直叙地汇报着刚才的发现。 “林娆已经基本恢复了，磷光王虫的能量已经初步吸收，正在进一步融合。” 邵光的神情变得有些晦暗，他抱着双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手臂上，半晌才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怎么，确定她的资质了？” “我只是中层成员，接触不到太多实验体。”安洁莉娅回答，“不过以我的感知和观察，她的编码有九成的可能，在前十号里。” 邵光掀起眼皮瞟来一眼，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实验室把你放在这里还真是合适……收集某些人的资料数据、对某些人做手脚，应该很容易吧？” 安洁莉娅确实是索米尔医疗中心的 安洁莉娅依旧凝视着他，但是没有说话。 邵光咬了咬牙，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是机器人？”他深呼吸了一下，也变得面无表情，“所以呢，接下来他们说要做什么？” 安洁莉娅慢慢眨了眨眼睛平直的语调似乎有了些微的起伏：“在合适的时机放出那些视频，然后……你需要站出来，指认她的罪行。” “……我？”邵光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我是她的谁么，叫我来指认？” “您熟悉她们，跟她们走得近。”安洁莉娅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至少是表面上。” 邵光一噎，呵呵笑了两声：“你们也知道我跟她们是什么塑料关系，还叫我来指认？谁信？” “大人们还会安排别的人，并且，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您是不是真的和她们关系好，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把路给您铺好，您只需要在适当的时机做出恰如其分的举动即可。” 安洁莉娅不疾不徐地回答，看着邵光阴郁的脸色，她反问：“还是说，您私心并不想这么做？” 邵光的眉梢动了动，他抬眼看过来，脸上是一片嘲弄的神色：“呵……是，我是不想，我烦死了你们这些人。” 安洁莉娅不为所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因为您对林娆等人在之前的相处中已经有了同伴的情谊吗？” 邵光眉头一挑，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你会把这些上报给实验室那边的人吗？千手佛呢？应该也会知道吧？” “是的，我的任务还有督促您。”安洁莉娅诚实地点了点头，“任务过程中出现的所有情况都会如实记录并上报，由于您与千手佛的关系更为密切，任务汇报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传递到千手佛那边。” “哦。”邵光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愉快的微笑，“那正好。我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我跟林娆的关系实际上有多好，而是因为我讨厌邵泉峰。” 他的笑容就像平常伪装时那样开朗，但是眼睛里的神色却堪称阴鸷。 安洁莉娅似乎有些惊讶，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诧异的波动。邵光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露出尖锐的虎牙：“你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吧？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会掺和到你们这些破事里来。你可以清晰明了、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他，”他停顿了一下，刻意放慢了语速。 “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安洁莉娅沉默片刻，再说话时似乎有些疑惑，“你们的关系不是父子吗？” 邵光“哈”了一声，脸上略显夸张的笑容渐渐淡去，变成一种漫不经心的哂笑。 “哦，父子。”他瞥过来一眼，“你见过谁家的父亲亲手把孩子送上未知的手术台只为了给自己试水，长大之后还要用他母亲的人身安全要挟他做事？” 安洁莉娅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有些无言地沉默下去。邵光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无趣地撇撇嘴。 “那就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我会照他们说的做的。” 他在床上躺了下去，侧向窗外的方向，背对着安洁莉娅摆了摆手。安洁莉娅默默地盯着他，片刻后才微微垂下眼帘，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响，屋内侧躺在床上的少年睁着眼睛，脸上的笑容已然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惊的冷漠。 …… 第二天，可能是因为体内的能量还在融合，林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洛嘉和郗鹊坐在林娆的床边看着视频，游如梦在隔壁刷星网，萧寻在床上打盹，其他人则不在病房里。 洛嘉和郗鹊先注意到林娆的醒来，郗鹊起身倒了杯水，洛嘉则将光脑上的视频暂停，顺手递来了一包小零食：“好点了？” 林娆打了个哈欠，一手一个接过来被投喂的东西：“唔……还好。” 她把半杯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转头看见游如梦看着光脑，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怎么了？” 顾及着萧寻还没醒，林娆压低了声音，游如梦似乎看得很专注，一时间都没注意到林娆这边的动静。郗鹊看了那边一眼，也小声道：“可能是看星网又看到了什么东西……” 就在她说话间，游如梦忽然倒抽了一口气，胸口用力地起伏，似乎被什么给刺激到了。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好像有点大了，紧张地转头一看，正跟林娆这边几个人好奇疑惑的目光撞个正着。 游如梦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啊……娆娆姐你醒了啊……” 林娆“嗯”了一声，目光落向她的光脑：“看什么呢，脸色这么奇怪？” 萧寻似乎也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眉眼还有些倦怠，也看了过来。提到这个，游如梦有些欲言又止，她纠结着看了林娆一眼，讷讷道：“就是……星网上的事。” 郗鹊顺着她的视线也向林娆瞥去一眼，若有所思：“娆娆姐的事又在吵了？” 她跟洛嘉一直在刷联赛的视频，倒还真没关注这些。 游如梦叹了口气，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对。原本都还是些老生常谈的争论，到了现在有点越说越过分了……有些人甚至把娆娆姐以前的事都往外扒。” 我之前就有猜测了 “以前的事？” 林娆愣了愣，她以前有什么事好扒？ “嗯。”游如梦老老实实地把光脑屏幕转过来，其他人都凑了过来围在一起看，“其实我感觉就是一些比较平常的事，但是到他们嘴里就成别有用心的证据了……” 比如上大学之前，也就是现在的林娆穿进这具身体之前，“林娆”因为虫血的影响而变得孤僻，不愿与其他人往来，对自我的认知已经开始向“异类”转化，因而在很多人眼中她的行为举止显得格格不入，她也没有朋友，林娆刚来的时候查看通讯录，都只发现了唐眷一个联系人。 那个时候的“林娆”其实已经开始出现了实验失败的征兆，一旦她彻底失去作为人类的认知，身体上的异变也彻底完成，她就会成为一个不人不虫的怪物……虫母的基因在她这里能够抑制这么久，直到即将成年才产生异变，已经是林阮做出努力、“林娆”自身也努力抗争维持自我意识的结果。 不过在那个小巷里，“林娆”本该死去，意识也该被虫血完全同化，但林娆——一个全新的，未被污染侵蚀过的意识从天而降，阴差阳错之下抑制住了已经因“林娆”的反抗而有所损耗的虫血，“林娆”这具身体此后的一切行为才变得趋向于正常人。 现在攻击林娆的这些人正是抓住了现在的林娆还没有来，而以前的林娆正逐渐被虫血压制的那段时间，她看似孤僻、不合群、冷漠的种种表现都被安上了伪装之前真实面貌的名头——他们扒出林娆大学期间的事，把所有正常的行为都归结于她终于学会了伪装成一个正常的人类。 可能是获取资料有点难度，到目前为止这些看起来很闲的星网网民也就扒到她少年时期的事，再往前的却没有了，正当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连声催促的时候，有人出来说话了。 【别催了别催了，这好家伙的之前的档案居然好像找不到】 【啊？？？不是吧，那些都扒出来了，之前的还找不到？？】 【什么，捂这么严实，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她身份有问题？档案空白？造假？】 【那这问题更大了，建议严查】 【查！！不能留祸患！！】 …… 后面慢慢又被带起了节奏。林娆一挑眉头，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现在这些人可真会想……” 游如梦和郗鹊面面相觑，萧寻直接问了出来：“不过你的档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但是，要扒不还是全都扒了，怎么会有一部分的资料护得那么严实？ 林娆想了想，伸手摸了一把头发：“可能是因为……我妈吧。” 她话音刚落，手腕上的光脑就响了起来，她打开光脑，发现是来自唐眷的视频通讯请求。 视频一接通，林娆就看见了对面灰蒙蒙的天色。鸦青色短发的青年抿着唇，脸色冷峻地打量着她，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污血。 “你还在医院？没事了吗？” 唐眷显然是看到了她身后的背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看到她的气色神态还不错，又略微放下心来。 “嗯，过段时间才出院。眷哥你这段时间都在出任务吗？好久没见你了。这是任务刚结束？”林娆凑近屏幕端详着唐眷和他身后的场景，隐约看到了荒原上走动的一些人影，和倒在地上的巨大虫尸。 提到这个，唐眷捏了捏眉心：“我先回阮姨那边找了一些东西……这些之后说；然后组织里有任务，我就带队出来了，虫族最近打得很猛，前线压力倍增，连带着我们这些到处跑的工作也变多了。” 他自嘲一般地掀了掀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林娆“噢”了一声，看见唐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唐眷第一时间却没说话，而是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节，片刻后才问：“星网上那些事，你都看到了？” 林娆这下明白他为什么有所顾虑了，浑不在意地一笑：“都看到了，事情这么大，又都是关于我的，我也没断网，身边还有人……当然知道了。” “不过没事，别太担心我，”她还反过来宽慰唐眷，“我们校长之前叮嘱我们不要随便说话，这些事他会想办法处理，我现在也还在养伤，一般人进不来这个医疗中心……我自己是不怎么在意的，随便他们骂，我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 “说得好啊娆娆。” 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赤缳张扬美丽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她笑眯眯地看着林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起来状态还可以。” 林娆乖乖地打了声招呼，看着赤缳明艳的脸庞，又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唐眷，她忽然清了清嗓子：“不过……你们看到网上流传的，我的照片了吗？” 她指的是那些虫化状态下的她。 赤缳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星网上铺天盖地地到处都是，不想看都会有推送弹出来。” 唐眷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林娆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那你们……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惊讶？”赤缳笑了两声，“当然是惊讶的，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眼睛瞪得有多大……你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大学之后也见过几次，但就是没想到你还有那样一面，”她竖起了大拇指，“够酷，姐姐喜欢。” “可我确实是注射了虫血的人类诶……你们真的不在意？”林娆瞅了一眼赤缳，又瞅了一眼唐眷，虽然说别人怎么骂她都无所谓，但是对于亲近的人，她总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理解的。 “放心，你赤缳姐不是激进派那些老顽固，觉得沾点虫族就全都要死……退一万步讲，该怪的是达因实验室，而不是你，你是无辜的，到现在也从没有害过一个人，比有些人类可好多了。”赤缳轻描淡写地说，一手搭上了唐眷的肩，笑吟吟地，“至于你眷哥……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 显得异常沉默的唐眷像是在出神，被赤缳这么一搭肩膀才反应过来，抬眼看向林娆，默默地叹了口气：“……对，我之前就有猜测了。” 你的编码 这下轮到林娆惊讶了：“之前？” 唐眷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后颈上皮肤修复手术的事吗？” 林娆想了想，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那个疤她看不见，也不记得，林阮说是小时候磕到的，留疤看着心疼，就去做了皮肤修复术。 “那个疤，其实不是你磕出来的，是实验室给你打上的实验体编码。”唐眷看着她，眼神有点沉，“跟012的一样……你的编码，是002。” 林娆张了张嘴，又想到自己身体里的虫血来自虫母，惊讶的情绪就淡了。唐眷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怎么了？” 林娆一脸安详地把那个消息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虫血来自虫母。” 唐眷和赤缳双双沉默，末了赤缳再次缓缓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有一件事，”唐眷的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刀柄，他看了一眼赤缳，说，“上大学之前你在小巷里遇袭那件事你还记得吗？那个人，我在很长时间的调查之后发现他的情况跟你一样，也做了皮肤修复术。” 当时那个人在林娆遇袭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都找不到踪迹，查起来很费事。所幸他多少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在这段时间有了个结果。 “啊？那个……”林娆显然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那知道他是谁了吗？嗯……实验室派来追杀我的实验体？” “对，他作了一番伪装，利用特殊能力混进了夜行者，为的就是找你。”唐眷苦笑了一声，“当时我忙别的事，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的编码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08或者09开头的。” “原来如此……不过还有一个事，为什么我的编码是002，都是虫母那搞来的虫血了，为什么不是001？”林娆摸了摸头发，唐眷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我看阮姨留下的记录里，当时没有001号实验题的记录，可能只是意外死亡但还没来得及改编码也说不定。” “哦……”林娆于是就把这个事情暂时放下了，唐眷又叹了口气，神色稍稍严肃了些：“……总之，星网上的事你别在意，你毕竟是阮姨收养的女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组织不会坐视不管的。” “是啊。”赤缳也点点头，“怎么说咱夜行者也是跟官方有合作关系的大组织，阮姨又是抗击虫族的大功臣，不会让她的女儿就这么遭受污蔑的。你就跟你的朋友们安心待着就行了。” “哥姐你们不用担心，有我们陪着娆娆呢啊。” 听到自己被提到，游如梦探了个头，信誓旦旦地表态，洛嘉抬眼跟唐眷对上视线，沉静地点了点头。 通讯终于挂断，林娆松了口气，又躺回了床上。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指尖触到些微的凹凸不平。 原来……这个是编码啊，跟012一样。 她又想起了那个冰蓝色眼睛的青年，在他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用身体护住了她，并用他的生命和能力为她提供了活下去的武器。 ……林娆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想起来当时在场的两个实验体，012和031，他们的能力都被她吸收了，这她记得，不过后来他们的尸体呢…… 她的脑海里划过012的尸体慢慢融化的模糊画面，匪夷所思地意识到她刚穿越过来的那次危机里，那个凶手不是失踪了，而是直接……被她吸收了？ 那他的特殊能力是什么？为什么她从来没发现过？ 又或者……她能穿越过来，正是因为他被吸收了。 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如此，012和031以及那个实验体都有自己从虫族的某些特性上继承来的特殊能力，她也是实验体的话，应该也有继承自虫母那里的能力。 比如，吞噬。 虫族之间是会同类相食不假，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强者会将弱者吸食殆尽，而弱者就此成为强者的养料。但这仅限于能量上的供养，不包括特殊能力的继承……林娆除了能从他们身上获得生命力，还能获得他们拥有的特殊能力，这显然也是特殊的。 不过，如果她能吸收掉别的虫族的能力，虫母估计也可以，跟林娆不一样，虫母统领着所有的虫族，也就是说，如果她想的话，她可能拥有无数种特殊能力。 她想起唐眷说前线战事吃紧的事，几乎是立刻就感到一阵紧张。 如果虫母出现在战场上的话…… “诶娆娆姐！！”游如梦忽然大叫起来，“发了发了！！” 林娆的思绪中断，一脸茫然：“……啊？什么发了？” 萧寻摆弄了几下光脑，眉头挑起，有点惊奇地看了一眼林娆：“没想到啊副队，还挺有背景的。” 林娆：“……啊？” 郗鹊好心地把光脑屏幕分享给了林娆，林娆探头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加了认证标识的星网账号“夜行者”，它发布了一篇帖子，内容不算很长，不过最惹人注目的是转发了这篇帖子的账号……居然是军部官方。 林娆瞳孔地震：“什么，这么厉害？” 她之前以为夜行者就是一个雇佣兵工会那种组织，说跟官方有合作，也就是高级一点的雇佣兵工会，在官方尤其是军部面前还是下级的地位。不过就军部这个态度来看……好像是个平级啊？ 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接着往下看那篇并不长的帖子，看完之后整个人的表情更茫然了。 帖子不长，发布的内容很简洁，主要就是说明，林娆是组织的一位已经在虫族战场上牺牲的前元老收养的养女，她是被元老在一次任务中从实验室里救下来的，发现她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实验，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并且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这位元老给予了她悉心的教导，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品行正直的年轻人，高中时期因为养母的去世，她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毕业后才慢慢好起来，并不像有些人恶意揣测的那样是“暴露了本性”，她的善良和正直，很多认识她的人都有目共睹，夜行者的首领守夜人也可以以她监护人的身份担保她的品格。 而现在，广大网民的矛头不应该集中指向这样一位受害者，而应该关注那个不顾禁令对一个小女孩动手做实验的实验室——达因实验室。 我眷哥 看完这一篇帖子，林娆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有点惊悚：“守夜人……守夜人谁啊？” 她监护人？啊？ 原本还在震惊的游如梦看过来，表情有点同情：“……原来你也不知道啊，眷哥瞒得好紧。” ……知道个锤子，她一直以为唐眷就是那种比较高级的雇佣兵，看他带队也就觉得是当了什么队长组长什么的……谁知道直接是整个组织的头啊？ 既然这么说……林娆抹了一把脸，想到赤缳，觉得她很有可能就是副首领了…… 萧寻似笑非笑：“真有背景啊副队，没想到也是个出身豪门的大小姐。” 林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豪门养女剧本，满意吧？” 洛嘉和郗鹊在看页面下面的评论，郗鹊啧了一声，推了推眼镜：“可真是……见风使舵啊……” 夜行者没有什么一定要走到明面上来的需要，它的官方账号其实还是刚注册不久的，所以一开始它的粉丝寥寥无几，看这篇帖子的人也不多。受大环境舆论的影响，不知道夜行者这个组织的都在喷这个账号是在给林娆洗白。 但是在军部官方转发之后，这条动态的下方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谁啊，夜行者？这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过，你说啥就是啥？】 【wok军部官方转发，这个夜行者是啥啊有没有人知道的科普一下】 【我嘞个亲娘……起猛了看见夜行者有官方账号了……】 【啊？？？林娆是守夜人家的小孩？？？】 【不是，夜行者到底啥啊谁说说，守夜人又是啥啊】 【楼上的，夜行者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雇佣兵组织，里边全是特别厉害的雇佣兵，跟军部官方有合作的，前线战事吃紧的时候都是夜行者在帮忙，不在编制内的独立军队了属于是……跟军部一样，是抵御虫族的的一道防线；守夜人是夜行者首领的代号，整个夜行者最牛的的就是首领守夜人和副首领提灯人、敲钟人】 【道理我都懂，但是夜行者之前都那么低调，都没啥人知道他们，这次就为了一个林娆下场了啊？】 【没听人说么林娆是首领守夜人家的闺女，养母是夜行者前任元老啊】 【等等她姓林……阮，阮姐？不会吧……】 【？？啥】 【林阮，一位在虫族战场上以一己之力抗住一波王虫的大人物，机战系有些课程课本上都有她，她就是夜行者的，你们都不知道吧？怪不得林娆的资料捂得那么严。。合着是人家家属啊。。】 【不过要这么说的话，林娆确实，也不至于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吧……在夜行者这样的组织长大，养母又是这样一位烈士，教育差不到哪去吧】 【早就想说了没人听，林娆那照片里就算是那个样子，她不还是为了保护其他学生么，你问问其他学生都对她什么评价？从小被做实验就已经很可怜了，这又不是她自己选的，虫血进入人体肯定有各种副作用，她这么努力活到现在，为了救人不惜暴露了自己，你们还对她口诛笔伐的。。。】 【就是啊，我说你们那些激进派的也都省省，别搞那什么血统论了，人家一没杀人放火二没烧杀抢掠，还救了你们五大军校那么些个将来能送进军部的宝贝疙瘩，你们就这么对人家？】 【看到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我就放心了，我就说我们林娆姐姐不可能是那种人……】 【不是？？她现在没做什么事，你们就能保证她以后不杀人不放火？万一她失控呢？】 【楼上的兄弟你能保证你以后不杀人不放火吗？万一你失控呢？建议抓起来蹲橘子严加管控】 【开玩笑。。有的是人明明是人类却比别的什么恶毒多了】 …… 由于夜行者的下场和官方的支持，网上关于林娆的舆论又一次有了扭转的趋势。林娆翻过这些对于自己的评论，看着看着慢慢皱起了眉。 洛嘉瞥见她的神态，轻声问：“怎么了？” 林娆轻嘶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感觉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可能是第一次成为全网焦点有点不适应？” 她没什么笑意地开了个玩笑，随即听到开门的声音，是出去的队友们回来了。 白桦一进来就看见屋里的人围在一块看光脑，顿时眉头一挑：“哟，都醒着呢。” 他身后科洛、贺瓷几人鱼贯而入，林娆应了一声，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没看见队里那位机战系首席。 “艾塔呢？” 白桦闻言，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被她哥哥叫走了，过会再回来。” 艾克？别苗头的兄妹俩要谈谈？ 林娆有些惊讶，不过又回想了一下，感觉这兄妹俩关系似乎还行，就没再多想。 “这医疗中心里人还真不少。”科洛伸了个懒腰，呈大字型倒在了自己床上，“出去溜达了一圈好多熟人，基本都是学生……”他想了想，又坐了起来，“还碰到几个进来探病的，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贺瓷点了点头，挨着海伦坐下来：“不认识，但见过……我也这么觉得。应该也是军校的学生，看起来跟有些住院的关系不错，可能是队友。” “这里现在住的基本都是军校生，来往的自然也都差不多是相关人员。”白桦喝了口水，随口问道：“你们刚刚在看什么？” “喔，在看娆娆姐的身世大公开！”一提起这个游如梦就来劲了，兴冲冲地把光脑屏幕分享出来给队友们看。果不其然，其他人看完也都是一副惊诧的样子，白桦回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林娆，啧啧称奇：“没想到你是守夜人家的小孩啊……不过夜行者没换首领之前我还在军部有过接触，退下来之后只知道首领换了，也不知道是谁……” “不，你知道。”林娆突然打断了他，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就是唐眷，我眷哥。” 白桦：“……啊？” 挡箭牌 白桦难得地愣了一下，林娆一看他这表情就乐了：“哈，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白桦好笑地看着她乐，抱起了双臂：“确认他是夜行者的人，身份可靠就行了，那么多事哪还顾得上去深挖人家背景。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他原先就想，夜行者能有这样一个人物是他们的福气，唐眷说不准在夜行者能做到高层。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高层直接是最高层罢了…… 几个人在这边说话，那边科洛忽然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 他这一声惊得其他人都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大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颈，打着哈哈道：“呃……那个……就是，我想起来为啥眼熟了那些人……” “就是，我记得在光脑上看到过他们中的某一些人，在副队看过的那些视频里。” 科洛几步凑过来，俯下身看向洛嘉仍然开着的光脑，伸手点了点屏幕：“我记得当时他们是在……”他的指尖落到人群的后方，“这些实验体的位置，差不多。” 林娆沉默片刻：“……所以说，你们碰上实验体来探病了……” “昂，队友都住着院呢……”科洛直起身子挠了挠头，说着说着突然卡了壳，喃喃自语：“……他们队实验体都是来探病的，住院的都是普通人……？” 好像有哪里不对。 白桦和洛嘉的脸色突然微微变了，林娆对上洛嘉的视线，忽然也反应过来，立刻拍了拍郗鹊的手：“小喜鹊，之前整理出的名单快点发我一下我看看！” 郗鹊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调出了文件发送给林娆，林娆招招手让大家都凑过来：“你们平常都出门，对比着照片看看这名单上哪些人在住院。” 名单上是林娆她们找出的疑似实验体的学生，名字前面都跟着照片。虽然还没有整理完，但这数量也不算少了，可其他人看了一圈，竟然没找出几个。 “……这些人，只有一少部分在住院，相对来说还都算是轻伤。” 萧寻沉吟着，林娆又拉出一个表格，跟之前的表格对应，这里面是那些疑似实验体的学生所在队伍的其他队友和照片。 这下就热闹许多了，出门过的人纷纷指出了在医疗中心见过的“病友”。 “……哈，这可有意思了。”白桦眯了眯眼睛，他抱着双臂站直了身体，指尖轻轻点着臂弯，眼神慢慢地冷冽下来。 “实验体基本都没事，普通人却大部分受伤住院……他们在争什么？” …… 艾克和艾塔正在一个餐厅里。 这里的私密性很好，人也不多，艾克乔装之后带着艾塔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前台的服务生训练有素地迎上前来，领着二人去往包间。 关上门之后，外面大厅里低缓的音乐声也随之被隔绝，艾塔在艾克对面落座，琥珀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艾克。 “你现在已经离职了？” 要不然堂堂军区上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有空来找她。 艾克也没有瞒她的意思，一边将帽子和墨镜摘下来，一边点了点头：“嗯，现在时间比较多。”提到离职这件事，艾克脸上丝毫没有异样，平静得仿佛只是随手丢掉了一件并不重要的东西，“想吃什么？” 他一只手拢起散落下来的金色长发，另一手指了指桌上点餐用的小仪器。艾塔看了他一眼，跟他平静的眼神对视片刻，一言不发地从仪器上拉出了菜单栏。 菜单上是琳琅满目的菜色，艾塔随手点了几道，打算将屏幕挪给艾克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 青年向后倚在靠背上，浅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起，有几缕松松垂落在颊侧。他的五官线条锋利，但此刻平静的神色和放松的姿态却冲淡了原本的冷峻，显出一种柔和。和艾塔几乎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瞳孔专注地望向她，眼底落下了细微璀璨的光影。 艾塔的手于是一顿，与他对视片刻，无声地略略移开视线。 “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变化了很多。” 艾克终于开口了，相比在外人面前，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艾塔又抬眼看着这位与自己自小就一起生活、他进入军部后却已经多年没有接触过的哥哥，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浮动。 “……直接说正事吧，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最终她还是避开了他的视线，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 艾克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因此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收敛，转眼间又是那个严谨认真的军区上将。 哦，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朋友的事，我在星网上看到了很多。”艾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光脑，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艾塔的唇线一瞬间抿紧，她盯着自己的哥哥，冷静地反问：“怎么了，你也怀疑她？” 艾克定定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暗流涌动。但不过片刻，艾克却率先移开了视线，把光脑上的屏幕拉了出来：“不，只是提醒一下，你们最近不要轻举妄动，借着养伤的名头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要回应。” 艾塔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下来，也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你看出什么了？” 艾克的眼睫微微一垂，片刻后又抬起，低声说：“有人在用你们——尤其是那个姑娘，当挡箭牌，蒙蔽大部分人的视线。” 就比如现在，联赛事故的热度已经被林娆实验体的身份盖过去了不少，虽然也有人还在关注，但到底不是全网关注、独占鳌头的爆点事件了。 联赛事故的热度被顶了下去，也就是说，很多人的注意力就不会继续放在他这个已经提出离职的军区上将和他看似板上钉钉的“失误”，这看起来对他有利，起码他不必受千夫所指，但换一种角度想，也就有更少的人会关注到他在这件事里不合常理的“疏漏”，也就更没有人会提出质疑，他的罪行会成为事实。 而那个陷害他的人，可以就此隐身。 军区实习 “转移视线？”艾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们想掩盖什么？是谁？” 艾克摇了摇头：“没有查清楚之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我已经在调查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 艾塔抿了抿唇，但也明白她们现在相当于是处在风口浪尖上，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不过这样的话，军校生们进入军部实习的事或许会推迟一段时间。”艾克突然想起来什么，敲了敲桌子，“卸任之前，我听说这一点会有两个解决方案，第一是全体军校生的实习都往后推迟，等联赛事件的热度消退、受伤学生恢复之后再处理；第二是分批，让有成绩的、没受伤的或受伤不严重的学生先接受实习安排，伤势重的实习推迟。” 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艾塔：“以现在前线的形势，我倾向于他们会选择第二种方法。也就是说，你和其他受伤不重的队友可能会先进入军区，所以，你有属意的地方吗？以你们的表现和成绩，应该不止一个军区会向你们抛来橄榄枝。” 艾塔犹豫了一下，没说话，艾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补充道：“你们如果意向军区是同一个的话，你们先去，就能先一步熟悉那里，提前站稳脚跟，对后来的队友也有好处。” 他说的是林娆，而艾塔现在顾虑的确实也是林娆。林娆原本成绩也很好，表现也亮眼，在五大军校的这一届学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因为重伤，又出了那样的事，最该接受这样奖励的本该是她。 “……就这几天通知应该就会下来，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珀西芙的能力不比我差，温楠上将也很好，看你选择。” 艾克没再追问，表明了不会干涉的态度，艾塔看了他一眼：“其他几个军区，没有推荐的？” “……就算很长时间不见面，我多少也还是知道一点你的性格的。”艾克有些无奈，脸上露出了点细微的笑意，“第二军区和第五军区应该已经是你能接受的全部了。虽然我跟其他军区交往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不知道。” “哦。”艾塔与自己这位哥哥面对面坐着，安静地与他对视，过了一会才慢慢地，也露出一点笑来，“……那你说中了。” 她稍稍挺直了脊背，脸上的神色变得认真了些，轻声说：“抱歉，在拉德星的时候对你发脾气。” 艾克眼里似乎有一闪即逝的惊讶，他无言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再次感觉到她与从前不一样了。 “……没事，我知道你是关心她。只是我没想到，你现在有了同伴，还会这样在意她们。” “对，她们很重要。”艾塔干脆地点点头，“从前在家里，我只看得到我作为塞伦斯家女儿的联姻价值、利益价值，我好像一个套着空壳的提线木偶。是她们让我看到了我自己，作为艾塔，不是塞伦斯。” “这样吗……”艾克的指尖轻轻捻动，他的眼睫细微地颤了颤，琥珀色的眼里情绪难辨：“那，我呢？” 艾塔怔了怔，忽然垂下眼帘，捏紧了指尖。 其实她跟艾克的较劲，是她单方面的举动。因为在塞伦斯家的时候，那个高傲、看重利益的母亲曾经不屑一顾地说：你是塞伦斯家的女儿，跟你哥哥是不一样的。他将来会成为塞伦斯家的主宰，而你，只需要成为他的助力，发挥好你的作用，万幸的是，你拥有很不错的条件。 她的话就像是在说，艾塔只是一个可以换取更多筹码的高等物品。 但是为什么呢？明明都是一个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在哥哥走出那座庄园、去更广阔的天地奋战、厮杀的时候，她却要像个精致的玩偶在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里接受各种打量的目光，就像个待价而沽的货物？ 这不公平。 他是战士，她也是。 其实艾克本身从没有做错什么，他甚至会告诉她希望她能做自己，但是艾塔在一种微妙的心理下将他视为对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拼了命地想要证明她也可以，甚至可以比艾克做得更好，她不是只能用于联姻的女儿。 但是后来，她慢慢地想通了，就像艾克说过的一样，她只要做自己，她不用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她的生命不是为了给谁看而变得有意义的。 不过，处于长久的心理惯性和莫名的，类似于近乡情怯一般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艾克。 门被敲响了，侍者在礼貌的等待后推门进来上菜，随后无声地退了出去。艾克默默地拿起了餐具，像小时候照顾妹妹一样把它们放到她面前，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 “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先吃饭吧。” 他刚要抽手，手腕却忽然被捏住。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的手腕，那只手的力道一紧，随后又慢慢松了下来，他低眉看过去，看见艾塔微微仰起头来，神色笃定，琥珀色的眼里仿佛荡漾着微微的光亮。 “……你也很重要。” …… 艾塔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艾克原本想借兄妹和好的机会跟她多待一会儿，但是他虽然离职了，毕竟还有很多事要查，所以只能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只把艾塔送到了医疗中心门口。 这个时间人不算很多，艾塔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医疗中心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一边惦记着艾克说的事，一边惦记着林娆她们，脚步不停地回到了病房门口。 很巧的是，除了队友和两位老师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 艾塔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儒雅的长者怔了怔，随即敛了眉眼，礼貌地问好：“罗老师。” 罗晋恒笑着点点头，她关上门走进来，看见病房里的人都围在了一起，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艾塔，你来得正好，过来坐。” 海伦招了招手，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艾塔有些疑惑，但还是快步走了过去坐下：“怎么了？” 坐在病床上的林娆幽幽地叹了口气：“罗老师带来了联赛结果的最新消息。” “对。”罗晋恒点了点头，一贯温和的脸上却似乎笑意并不明显，“是关于军区实习的事情。” 第291章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实习的事？”艾塔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结果，“怎么说？” 罗晋恒看了一眼还在病床上的林娆，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最终的决定是，让条件允许的先进入军区，其他伤重的或者有特殊情况的延后再议。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除了林娆之外的其他人，都可以准备准备了，很快你们就会收到各个军区的邀请。” 病房里一时间沉默下来，众人神态各异，反倒是林娆一脸轻松，甚至还微笑起来：“这不是挺好的，至少成绩还是算上了，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你们决定去哪里？先去帮我探探路，过段时间我就去了。” 秦惊鸾捏了捏眉心，苦笑：“你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她话音顿了顿，瞥见罗晋恒微微拧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就停了下来，投去询问的目光。 罗晋恒的指尖摩挲着手杖，似乎仍在犹豫，但当所有人都将目光好奇地聚集过来，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般抿了抿唇，开口：“我知道你们属意的是温楠上将的第五军区，不过在你们做下最终决定之前，有些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们。” 他的神情是少有的凝重，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都靠近了些。 罗晋恒先是亲自布下了一道精神屏障，确认现在的谈话绝对私密以后，他整了整领口，眉眼严肃起来。 “这也是萧御女士的意愿，现在我代她来向你们传达关于联邦内部的一些事情。 “你们都知道，现在联邦的最高统帅是元首萧御女士，除此之外还有军部、政府、法院三大机构，分别由元帅、两位首相，和大法官统领，他们各自独立且直接效忠于元首。 “但自从虫族出现并成为人类的大祸，这些高层领导间分化出了激进派和温和派，以及中立派。 “有相当一部分高层是激进派，对于虫族持有坚决的赶尽杀绝的态度，并且抵触一切跟虫族有关的事物；另外还有一部分是温和派，与激进派的主要区别在于他们不反对利用虫族的某些特性来增强人类的战斗力……也就是没那么决绝。至于中立派，他们没有明显的倾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林娆：“这三者的区别，相信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林娆跟队友们面面相觑，默默地点点头。 要区分其实也挺简单的，那些叫嚣着要林娆去死的十有八九是激进派，认为林娆仅仅只是有虫族基因但本性可能并不坏——尤其是在林娆救下许多学生的情况下的——的大概率是温和派，至于中立派，大部分是隐形人，不会发表什么明确的观点。 “我的倾向你们应该能看出来，我是温和派。”罗晋恒笑了笑，转而提起了真正要说的人，“至于我们联邦权力最顶端的两个人，元首女士是中立派偏向温和派，元帅李青山……我们怀疑，他其实是激进派的一员。” “激进派？”秦惊鸾张了张嘴，脸上显出几分迷惑的神色，“可是我记得根据以往的表态，元帅应该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卡壳了，诡异地沉默片刻，罗晋恒了然地接上了话：“根据他以往的态度，他应该是中立派……对吧？但中立派恰恰是态度最暧昧不明的，也最容易出现隐瞒和变数。” “所以说……元帅和元首女士是对立关系？” 游如梦在旁边悄悄举了举手，小心地发问。 罗晋恒抿唇，似乎在斟酌合适的措辞，停顿片刻才谨慎地开口：“原本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只是政见不同，这很常见。但是真正不同寻常，并且足以令人警惕的是，我们发现第一军区似乎正在渐渐脱离掌控。” “脱离掌控？什么意思？”艾塔蹙眉，眼神锐利起来。与队伍里的其他人不同，她的出身注定她在这方面有着比其他人更为敏锐的感知，毕竟塞伦斯家曾经出过许多军部的将领，与军部联系密切。 联邦有三个统治机关：军部、政府、法院，分别由元帅、两位首相、大法官来管理，而这四个人都直属于元首，元首拥有统领所有统治机关的最高权力。 也就是说，元帅是元首的下级，就算第一军区直属于统率军部的元帅管辖，实际上还是要无条件服从元首的统领。 但罗晋恒说第一军区正在脱离掌控……他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萧御，他这样说，也就代表着第一军区正在逐步脱离萧御的管辖，它不听从于萧御，还能听从于谁，这一目了然。 听着的人逐渐都回过味来，眼神都变了。 白桦跟洛嘉两位前军区军官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与深思。 “这么说……元帅野心不小啊。” 白桦半开玩笑地幽幽发言，学生们都不太敢说话，这已经触及到了联邦高层的政治斗争，也就白桦、洛嘉好歹也算经历过，勉强还能淡然处之。 罗晋恒苦笑一声，微微摇头：“这也就说回我们的目的上了……萧御女士和我希望你们能够进入第一军区，就是因为第一军区的现状。 “萧御女士日理万机，近些年与虫族的战争也分去了她太多心神，身体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太好，再加上李青山曾与她是多年的同袍，交情不浅……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还是先出手了。 “你们的实力不弱，即便是在军区，晋升也不会很慢；现在第一军区明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两方的博弈却已经陷入僵局，你们作为新生源会成为破局的利刃，为我们争取到转圜的空间和机会。 “如果你们愿意，那么就可以借着这次联赛后实习的机会直接进入第一军区，我们会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帮助，你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在军部训练、战斗、晋升，其余的大部分事情我们都会处理，需要你们的时候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这本来就该是我们该操心的问题，你们可以放心地去第五军区，只不过对今天听到的事情需要绝对的保密。” 慢慢地说完这些，罗晋恒最后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真诚而郑重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但总而言之，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第292章 双向奔赴 罗晋恒没在病房里久留，体贴地给众人留下考虑时间后，他就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白桦和洛嘉追了出去，三个人在门外低声说了些什么，里面留下的林娆等人一个字也没听见。 不过她们其实也没打算听，三个大人一出去，剩下的学生们就都围在了一起。 “怎么说，朋友们？”游如梦紧张兮兮地瞟了几眼自己的同伴们，“咱们要掺和吗这事，听起来很……麻烦。” “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话，元帅这可是……”郗鹊犹豫片刻，声音又压低了些，“有造反嫌疑啊。”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其实都没法独善其身了。” 艾塔捏了捏眉心，眼神有些复杂。她这句话让其余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林娆才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不管是元首那边还是元帅那边；而且就算不提他们，实验室和千手佛也还虎视眈眈呢。” 秦惊鸾拍了拍林娆的肩：“我们要查的事只有在首都星系才能查到，这么看第一军区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科洛耷拉着眉眼，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看来还是躲不过……算了，第一军区就第一军区，在哪杀虫族不是杀。而且我觉得就白桦老师和洛嘉老师他们俩的执着，要是我们去了第五军区，说不定还得背着我们回来调查，还不如我们一块看着呢。首都星系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要真碰上了你在旁边有什么用，也就是个添头。”萧寻冷笑一声，科洛忍了忍，没反驳，但还是咕哝：“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再自己面对了吧。” 而且，也不止两位教官的事，林娆她们也还有事跟首都星系千丝万缕地关联着呢。 “好了，老师们出去大概也还有话要说，我们就先别在这里瞎猜了。”海伦温声安抚大家的情绪，“等他们回来再讨论一下吧。” 剩下的人各自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安静下来，林娆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手边青绻柔软的皮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拉开，白桦和洛嘉走了进来。林娆抬头，看见两个教官若有所思地走近，同伴们也随着他们的动作默默地再次围拢上来。 “怎么样？说啥了？”林娆小心地觑着两位教官的脸色，但没看出来什么，洛嘉只是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肩，白桦抱着手臂站在床尾，微微挑眉，把问题抛了回来。 “你们刚刚也讨论过了吧？怎么想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作为队长的秦惊鸾清了清嗓子，举手表态：“我们觉得……去第一军区也可以。” 白桦“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看了一眼林娆，沉声说：“反正我们也只是为了上前线对抗虫族，杀虫族在第一军区还是在第五军区都差不多，但是第五军区远离权力中心，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法这样逃避，要想彻底解决只能在第一军区搏一搏出路。”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白桦目光转向其他人，剩下人都点点头，海伦说：“队长的意思就是我们的意思。” “那……你们想好要站谁的队了么？”白桦的语调微微变了，颇有些意味深长，“不出意外的话，之后李青山也会以第一军区的名义发出邀请，元首和元帅，你们站谁？”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感觉还是元帅比较可疑。” 林娆轻轻捏了捏手上阿韶毛绒绒的尾尖，有些迟疑道：“这两个人里非要选一个的话，我选元首女士，元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说也是他不安分的可能性更大；再说了元首女士这边摆出的态度就很真诚……罗老师也帮了我们不少。” 艾塔点头附和：“嗯，反过来说元帅那边我们还没怎么接触过，就算要选他也得了解了解再说。” 萧寻摸了摸下巴，突然开口：“这么说，其实……也不一定要那么明确地表态吧，毕竟我们进第一军区，元首和元帅都邀请了，先进去再说，至于后续具体为谁效力……进去先观望一下？” 正在讨论的声音停了一瞬，林娆投来复杂的、疑似带着点欣赏的眼神：“我发现你很有当二五仔的潜质啊。” 萧寻耸肩：“这叫灵活。” 贺瓷想了想，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个提议好像还挺有可执行性的……“ 本来就是要进第一军区，那么就相当于两边都答应了，私下里找他们办事的时候两边肯定都是分开的，这可操作性确实就很大了。 这边一群人莫名蠢蠢欲动地开始规划未来的二五仔道路，那边白桦眼见着讨论似乎有跑偏的趋势，轻咳一声把这群小崽子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说起刚刚在门外和罗晋恒说的事。 “既然你们决定去第一军区，我们就不多说什么了，本来我和你们洛嘉老师是觉得权力斗争对于你们来说太危险……” 他停了停，游如梦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又改变想法了呢？” 白桦似笑非笑地瞟来一眼，说：“但是我们一想，万一有些不安分的学生背着我们自己来了，没我们看着，到时候死在哪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时候重点盯了一眼林娆，林娆默默地移开视线，又对上了洛嘉看过来的目光，只好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目光再度游移。 好嘛，也算双向奔赴了，他们担心教官自个儿对上大boss，教官担心他们偷偷作死，所以还是锁死了一起行动吧。 “总之，根据罗校长的话，李青山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虽然不排除立场原因带来的偏见，但是具体如何还是要我们自己去确定。 “所以，我会先跟你们一起去第一军区，至于林娆，洛嘉在这里陪你，等你去的时候跟你一起。” 白桦伸手虚虚点了点林娆，半眯起眼，语气意味深长：“这点时间总可以安分待着了吧？” 林娆轻咳一声，赶紧拉起洛嘉的手信誓旦旦保证：“可以的，没问题，洛嘉老师看着我，我绝对安分。” 洛嘉垂眸瞥了一眼拉着自己的手，没说话。白桦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是暂时揭过了。 至于接下来……就等着第一军区发来邀请，然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近李青山和萧御了。 第293章 连环杀人案 不出所料，联赛和军部的官方很快就都下发了关于联赛结果以及军区实习的公告，说明所有条件允许的学生将会视成绩评定进入军区的资格和待遇。 跟公告一起发出的还有一个名单，大部分成绩不错的学生已经被分配好了将要进入的军区，至于成绩更好一些的，名单上没有，因为军区负责人会亲自发出邀请，等全都确定下来之后，这批优秀学生的去处才会公布。 就短短两天功夫，即便星网上关于林娆的事情还在吵着，但秦惊鸾作为队长，还是已经把五个军区的邀请基本都收了个遍。 第二军区原本的将领艾克已经离职，新上任的珀西芙上将同样让副官发来了邀请，第四军区的帕罗德身体出了问题，现在是原先他的下属邵泉峰在掌权，他也表达了希望小队能去第四军区的意愿；第三军区同样，第五军区的邀请来得晚些。 至于第一军区，秦惊鸾刚刚收到副官兰斯发来的消息。 “来了。” 她晃了晃光脑，在林娆床边坐下，林娆闻言立刻坐了起来，扒拉着秦惊鸾的手臂：“我看看我看看。” 秦惊鸾把光脑屏幕投放出来，还在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凑了过来。 “兰斯……是那个元帅的副官吧。” 科洛摸了摸下巴，想起之前在联赛评委席上看见的那个男人。 “应该是元帅的人，好像跟在元帅身边很久了。” 克伦姿态优雅地趴在林娆身边，长长的尾巴慢慢地甩动。两个教官和艾塔现在不在，在希斯家待过的他就成了目前对军部最了解的人。 “唔，这下齐了。” 林娆抓了一把克伦的尾巴，捂在手里揉着，抬头看向秦惊鸾：“那我们就直接应下第一军区的呗？” 秦惊鸾点点头：“我去把这些信息都回复了。” “但是我们要提前去的话……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看着秦惊鸾开始在光脑上发消息，贺瓷有点忧心地看着林娆，林娆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啦，洛嘉老师不是也在嘛，而且克伦他们也都陪着我，没关系的。” 她伸手拉住贺瓷垂在身侧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指尖，笑道：“还要辛苦你们先去探探路了。” 克伦适时表态：“嗯，我们会保护好小姐的。” 青绻停下鬼鬼祟祟往林娆怀里拱的行为，挺直腰板扬起脑袋：“没错！” 璨璨在旁边用力点头，最文静的阿韶窝在林娆怀里，两条尾巴轻柔地圈住林娆的手腕。 贺瓷看着身边堆满毛绒绒的林娆，抿了抿唇，还是笑了起来，轻轻回握林娆的手：“……好。” 科洛已经开始搜索第一军区的相关信息了，一边搜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虽然政治色彩比较浓厚，但是军区应该不缺架打……不过食堂什么样啊？周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首都星系应该不缺吧……” 林娆还没来得及笑他两句，就听见门口有人回来了，她转头看过去，是郗鹊和游如梦。 她刚想打招呼，很快发觉两人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怎么了？” 郗鹊和游如梦对视一眼，都默默地叹了口气，郗鹊推了推眼镜，低声说：“进入军区的学生名单不是已经定了嘛，我们就……想办法又对比了一下。” 游如梦迟疑片刻，凑过来小声说：“目前已经确定下来的提前进入军区的，还真的一大半都是那些疑似实验体的学生。” “……真的啊。” 林娆顿了片刻，喃喃自语。 这下好，进入军区的新生源一大半都不是纯种人类。 千手佛和实验室到底想干嘛？ 或者说……它们背后的人有什么谋划？ 林娆心里隐约有了猜想，只是当时厉严都查不出实验体身份，这些人想必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没有证据的话，她不能有任何动作。 “算了，这事目前我们还管不起，等着什么时候把这事跟罗老师那边提一下吧，请他们看着点。” 林娆想了想，还是决定交给专业的人，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拧着眉看光脑的秦惊鸾，伸手也打开了自己的光脑。 这里没有训练舱，她又因为“没有完全恢复”被限制了行动，只能用光脑打发一下时间，看看今天的星网都有些什么乐子。 前两天军区名单公布以后，星网上爆发了新一轮的讨论，因为林娆的事情闹得最大，她本身之前在联赛中的成绩也足够亮眼，所以很多人都在猜她最后会不会也被准许进入军区。 一部分人觉得这是她应得的，一部分人激烈反对，说什么的都有。 林娆在星网上闲逛了一会儿，把自己的事当做谈资看了一圈，又去翻别的新闻，试图找到点新的东西看看。 最近似乎出了新的全息游戏，评价还不错；娱乐圈还有新的影视作品，娱乐头条上挂着某某明星的绯闻，社会板块基本被林娆屠版…… 嗯？好像有别的东西。 林娆随手划着屏幕的指尖一顿，又翻了回去，把那条不怎么起眼的报道拎了出来。 “连环杀人案……？” 她点进去细看，发现这是报道的比洛星本地的案件，凶手以十分残忍的手法陆陆续续地杀害了三人，算起来正好就是联赛那段时间。 正文里面还配了图，图片自带马赛克，林娆在训练场里打虫族打多了，自认对这种血腥场面还算接受度比较高，思考几秒后果断关闭了屏蔽模式，文中的图片就毫无遮掩地展示在林娆眼前。 这些照片拍摄环境似乎都十分昏暗，像是在某个幽深的小巷里，光线都比较暗，看不出具体的时间，有一张画面里还飘着雨丝。 林娆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她翻过三张图片，这三个受害者都死状凄惨，甚至肢体零落，断手或者断腿就散落在一边，肢体的断面平整，似乎凶手使用的是某种极为锋利的刀刃作为凶器。 除了四肢之外，受害人的头部、脖颈、胸腹也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切割伤痕，好像还有一些穿刺伤，他们身下晕开的血迹成片成片的，颜色阴暗但刺目。 这种堪称凌虐的杀人手法让林娆都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一把捞过蹭进怀里的红狐狸吸了一口，发凉的指尖稍稍回温。 “这也太……”她小声嘀咕着，半天没想出来合适的形容词，青绻眨着眼看她：“怎么了姐姐？”她瞟了一眼光脑，眼见着青绻扭头想去看，立刻伸手把那篇报道关掉了。 “小孩子不要看，小心晚上做噩梦。” 她假意恐吓，揉了揉青绻支棱起来的耳朵，和身后摇摇晃晃的五条尾巴。 “就是看到前段时间我们联赛的时候还有犯罪分子顶风作案，有点惊讶……话说回来，你都长了五条尾巴啦？“ 青绻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得意地一挺胸：“对！姐姐你摸摸看，手感可好了。” 他是林娆几个生灵体中唯一有返祖血脉九尾赤狐的纯血种，成长空间很大。之前在联赛的战斗中他长出了第四条尾巴，后来林娆吸收了磷光王虫，充盈的能量让他很快又长出了这第五条尾巴。 这么算下来，感觉九条尾巴全长出来也指日可待了。 青绻暗戳戳地想着，到时候他就可以用尾巴把其他小猫小狗什么的全拽走，牢牢霸占姐姐身边的位置！ 阿韶趴在林娆的腿上看了他一眼，没戳破他的小九九，这时候门又开了，回来的是黑色长发的女人。 洛嘉走近病床，自然而然地微微俯身察看林娆的状态，林娆顺手放下了青绻，乖乖仰着头配合。 “状态不错。” 洛嘉随口说，林娆就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去摸洛嘉带回来的零食。 青绻趴在旁边看了一会，阿韶又看了他一眼，他皱了皱鼻子，在洛嘉面前老老实实安分下来。 争不过，这个是真的争不过。 第294章 声援 中午的时候，外出的人都回来了，在林娆的强烈要求下，正好在美食街附近的萧寻被迫打包带回来了点好吃的，并且面无表情地在医生护士的眼皮子底下冒险偷渡了回来。 一群人围在唯一还被摁在床上的林娆床边，折叠桌已经支了起来，查房的护士刚走，短期内不会再来，此刻……正是享受美食的最佳时机。 不过片刻，林娆面前的折叠桌上已经罗列了六七个菜，十几个人挤挤挨挨地围着桌子，一边抓紧时间风卷残云一边还不忘聊会天。 “你们今天又去哪里逛了，有好玩的没？” 林娆伸筷子夹了一块排骨，一边啃一边看萧寻，萧寻扯了扯嘴角，芬里尔接话：“他去找训练场地了，原本联赛期间开放的那个训练馆最近关门一段时间，他没地方去了。” 萧寻立刻收到了队友们或赞赏或惊叹的目光。 游如梦：“不愧是你。” 机战系的战斗疯子名不虚传哈。 “我跟海伦今天在周边逛了逛甜品店。”芬里尔接着自觉说起今天自己那边的事，说了一半还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不过那附近好像最近出了什么事，有一片区域被人守着不让进。” 他给海伦夹了点菜，海伦顺着他的话点头：“嗯，看得还挺严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附近没什么人，守卫也不说话。” 林娆想起来自己今天看到的新闻，咬着排骨唔了一声，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啊，那个……会不会跟连环杀人案有关？我上午刷新闻刷到了来着。” 她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继续说：“已经有三个受害者了，凶手就是在联赛期间作的案，好像就在周边这一块区域。” “啊？”游如梦瞪眼，“这么恐怖？那岂不是这个杀人犯就在我们身边啊？” “应该也不至于。”白桦敲了敲她的脑袋，漫不经心道：“不过联赛期间出这样的事，比洛星官方应该有的忙了。放到平常这都是头条，结果现在被压下去了，啧啧。” “总之出门还是小心点吧。”秦惊鸾叹了口气，艾塔嗯了一声：“不过一般的凶手应该打不过我们了。” 秦惊鸾一哽，想来想去……好像还真是这样。 “算了，注意点就行，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碰上。”秦惊鸾捏了捏眉心，又转头盯林娆：“……尤其是你。” 林娆嘴里还叼着一块煎蛋，突然被点到名一脸懵然，顿觉百口莫辩。 她……她不是主动要找事的啊…… 一顿午饭在一边胡侃一边各自抢食的情况下吃得兵荒马乱，好在是萧寻早就知道自己队友们都是什么德性，点的菜不少。一群人很快结束了战斗，把桌子收拾完之后贺瓷去开窗通风，萧寻和科洛带着病房里的垃圾一块下楼消食去了。 “啊，副官那边回复了。” 林娆吃饱喝足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坐在床边的秦惊鸾忽然抬起了手腕，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兰斯发来的信息，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 “三天后，三天后我们就要去军区报道了。” 艾塔怔了怔，看了一眼林娆。林娆也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有些莫名感慨。 “……好快啊。” 林娆自己的话，按照正常流程，应该会在一个月后跟其他重伤正在休养的学生一起作为第二批次进入军区。 她跟队友们好像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完了娆娆姐，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游如梦眼巴巴地瞅着林娆，蹭到床边来趴下了，她跟林娆算是最早认识的，以前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忽然说要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没事，也很快了，你们进去之后估计也有得忙，我就数着日子等着去和你们团聚了。” 林娆有点心酸地安慰她，队友们是忙了，她自己在这也没法训练，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估计能闲得长蘑菇。 “诶……他好像还提到了你的事。” 秦惊鸾忽然有点迟疑地看了看林娆，林娆疑惑地啊了一声：“怎么回事？” 贺瓷站在秦惊鸾身后，俯身看了两眼，抬手在自己光脑上操作着什么。 没等她搜完，另一边白桦哼笑一声，啧声：“他们倒是豁得出去。“ 林娆还在茫然，就见已经搜到答案的贺瓷把光脑投屏出来，上面挂着的是……第一军区官方的一条动态。 林娆拧眉从头看到尾，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几乎是瞳孔地震，表情惊悚中带着点迷茫。 “这个时候……他们居然选择声援我？” 这条动态，就是针对林娆事件的态度，因为是第一军区的官方账号发布的，因此含金量不言而喻。 动态里表达了对林娆的包容和支持，大概意思是说论迹不论心，林娆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威胁到这些学生的安全，但她没有，反而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很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最后还表示欢迎林娆选择第一军区，就像长官——也就是李青山——在之前的开幕式上说的，第一军区会敞开怀抱。 “看起来像个包容的好人。” 白桦不置可否地点评，林娆已经开始翻起了评论区，果不其然看见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激进派温和派吵成一团，还有很多人酸成了柠檬。 大家确实没想到，在这个风口浪尖，第一个出来这么明确地表态支持林娆的会是军部的官方，还是李青山亲自管辖的第一军区。 这个表态背后必然有着李青山的授意，也就是说，李青山并不介意林娆的身份，甚至对她欣赏有加，看这个势头……甚至有可能林娆就是他决定亲自带在身边教育的那一个学生。 林娆……林娆麻了。 这种一卧底就卧底到敌方最终boss身边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第295章 是否不太合适? 第一军区的表态在星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出乎意料的是，很快第五军区也发布了类似的动态，表明了态度。 接下来，其他军区也纷纷冒头，只不过言辞要更含糊些，更多地是表示对林娆所在的队伍的支持，尤其是第三和第四军区。 林娆一开始还抱着光脑一天到晚地刷，后来都摆烂了，随便他们发什么，反正她也不能出来说话。 反倒是游如梦她们的热情很高，时不时就要看两眼星网。 ……这一看，还真让她们又看到点东西。 “我的天哪……娆娆姐，你猜我刚发现了什么？”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游如梦眼神复杂地凑到了林娆身边，林娆刚下床，正在做一些拉伸，闻言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发现什么了？你不是去收拾东西了吗？” 过两天除林娆和她的生灵体以外的其他人就要去第一军区了，这两天他们都在收拾东西。 “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游如梦的思绪短暂地被带离了一瞬，下一秒又立刻转了回来，“哎呀不说那个，我是又刷到惊天大消息了！” “嗯？什么消息？”林娆于是很配合地停下动作，专心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真要说的时候，游如梦反倒似乎犹豫片刻，刚要开口，就看见刚好走近的海伦看了过来，她对俩人似乎有些神神秘秘的架势感到好奇：“……怎么了？“ 游如梦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后才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郑重道：“我刚刷到，实验室……就是那个达因实验室，他们居然也出来了！” 林娆和海伦都愣了一下，半晌没说出来话，游如梦看她们震惊的样子，直接把光脑屏幕给她们看，一边操作一边语气莫名地感叹。 “虽然说在星网上蹲着就是为了摸到更多消息，有什么都不奇怪，但我是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发表动态？他们背地里在干什么都没点数的吗？不过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啧，看着就怪恶心的。” 屏幕上显示的用户确实是达因实验室，还有官方认证的标识。这条动态里，他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林娆是因为身体不好自愿在他们实验室接受的改造注射。 但是他们强调，给林娆注射的只是含有微量虫族基因的药剂，只是用于增强能力、生命力和身体素质，而这种外观上的改变是发生概率极小的副作用，不过即便外貌上发生如此改变，这种药剂也不会影响到人的心智，更不会让人类变成虫族。 因此，他们希望网友们不要仅因为外表就对林娆抱有一些莫须有的猜测，这只是一个误会；之前他们研究室的人有要紧的实验在跟进，一直没有注意到外界的事，所以直到现在才发出声明。 看完了整条动态，林娆捏了捏眉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海伦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复杂，到最后和游如梦一起欲言又止地看向林娆，半晌才小声问：“他们真不怕你出来反驳啊……” 实验室话里话外说得好像林娆是自愿参与实验，跟他们关系多好一样，可实际上呢？林娆好几次差点死在实验室和千手佛的联合追杀之下，更别说林娆这实验不知道多久以前做的了，在她那么小的时候给她做实验，这算是经过她同意了？ 而且，“只有微量虫族基因”以及“不会影响心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林娆发作的时候有多痛苦多难捱，她们这些跟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几乎每次都是从鬼门关里过一遭啊。 林娆摇了摇头，只感觉荒唐得甚至有点想笑。 “没法反驳，如果真要反驳的话，实验室确实是会身败名裂，但林娆也就彻底被打上非人类的标签了。” 女人冷静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三人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洛嘉站在身后，镜片下银灰色的眼睛泛出点锐利的冷意。 “实验室的这种说辞算是给了她一个合理的身份，也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要是推翻这种说法，实验室只会把她拉下水，一起成为众矢之的。” 洛嘉很显然也看到了实验室发出的声明，她走近过来，瞟了一眼游如梦的光脑屏幕，略低的声线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们是把我们强行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了。” 游如梦默然，片刻后撇了撇嘴：“……恶心。” 海伦抱起双臂，抿了抿唇：“也就是我们现在还没能抓到实验室实际的把柄，没有切实的证据不好曝光，要不然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林娆一直没吭声，只默默地盯着屏幕看，一言不发地滑动着光屏看下面人的反应。 到现在为止她也看过不少话了，所以一直面不改色，她只是想看看有多少人会相信。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微微一挑，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评论区有一条评论被飞快地顶了上去，很快就自动变成了热度最高的置顶，这条评论里的回复数量也飞速增长，很快就多了几百几千条。 内容很简单，就说了一句话：【林娆被注射药剂的时候还是婴儿，怎么同意？】 发布人是夜行者的官方账号。 夜行者没有针对药剂的成分和是否影响心智提出质疑，而是抓着“自愿”这个点不放，得知这个事实之后，评论区果然又变了个风向，纷纷震惊实验室居然对婴儿做实验，并且怀疑这种实验和所用药剂的正当性。 这会实验室那边似乎正在关注星网，很快就做出了回复： 【如果需要十分确切的说明，那么：是她的监护人同意的。当时那位女士身体虚弱，很可能无法顺利生产，但是处于对孩子的爱和担忧，她决定通过注射基因药剂来提高身体素质，让孩子顺利出生。 【结果很显然不是吗？她顺利降生，虽然刚生下来时同样有些虚弱，但在她母亲的同意下注射适量药剂后，她健康地成长到现在，甚至还拥有了强大的能力，我们对此由衷地感到欣慰。 【相反，不知道贵方是否对于虫族的态度有些过于激进？我们实验室一直致力于研究和开发虫族的价值，以便于更好地壮大人类的力量来对抗我们的敌人。 【但当年贵方只知道我们的研究与虫族有关，就不分青红皂白带人摧毁了我们的一个实验室分部，现在又如此质疑我们为了人类的初衷，是否不太合适？】 第296章 辛苦了 接下来，夜行者在和实验室的对话中渐渐处于下风，主要还是因为已经十几年过去，当年的任务记录之类的可以当做证据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带人捣毁那个据点的林阮也已经去世，这么算下来还真没有证据可拿。 实验室因此越发有恃无恐、颠倒黑白，下面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问那种药剂是怎么回事了，看样子居然是有些蠢蠢欲动。 夜行者进行了劝阻，但有多少效果就不一定了。很快有些医疗机构和类似的官方组织又站出来说明尽量使用已经面世的稳定的药物，以免发生不可控的副作用，这才让有些人稍稍消停了一些。 游如梦也注意到了新的发展，招呼着海伦和洛嘉过来看完之后，只能感叹：“……好不要脸啊，还是败了。” 这时候有人在喊林娆，林娆一回头，看见秦惊鸾和艾塔走进来，其他人跟着鱼贯而入。她们看见这边几个人围在一起都愣了一下，艾塔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也看见了？” 林娆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光屏。 艾塔沉默片刻，科洛已经阴沉着脸先开炮了：“说它不要脸都是抬举它……它还恶人先告状？” 萧寻抓了一把头发，脸色也不太好看，语气不明地摇了摇头：“也算是叹为观止了。” 郗鹊和贺瓷叹了口气，白桦似乎在想什么，一时间没说话，片刻后才走过来跟洛嘉耳语了几句，洛嘉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点点头，转身走出病房。 “好了，这件事先不说，林娆回床上躺好。” 洛嘉走后，白桦拍了拍手，对着林娆微微扬了扬下巴。林娆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上了床，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围在了床边。 白桦沉吟片刻，看着林娆的脸色微微摇头：“……有点太健康了，你想个办法给自己整苍白点？” “啊？”林娆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这是……？” 白桦叹气：“第一军区来人了，说是来看望你，目前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小心为上，毕竟你现在可还是‘重伤未愈’。” 林娆顿时脑海中警铃大作：“什么时候来？” 白桦有些无奈：“很快，估计再过一会就要到了，我也是刚收到消息。” 林娆眼前一黑，抓耳挠腮了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眼巴巴地望向队里的神奇奶妈：“海伦……” 海伦微微苦笑，在自己空间钮里带着的各种药剂里一通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出一小瓶奶白色的液体，递给了她：“这个是之前学校论坛里说可以帮助装病的药……好奇就买了一点试试，我确认过成分是安全的，听说药效不会持续太久，但是我还没有自己试过，不知道具体什么效果……” 科洛傻眼：“还有这东西？” 游如梦目瞪口呆：“这我倒是刷到过，当时还觉得为了逃课大家真是拼了……但是没想到海伦你会有啊？” 林娆拿起药剂来端详两眼，迟疑一会儿后还是咬了咬牙，拧开瓶盖就灌了下去。 没办法，近在眼前的危机，只能先这样了。既然同学们有在用的，应该离谱不到哪里去…… 处于对这种神奇产物的好奇，队友们都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林娆，贺瓷小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林娆有些迟钝地眨眨眼，仔细体验药剂带来的反应，还没等她说话，游如梦忽然小声叫起来：“脸、脸真的变白了……！” 秦惊鸾微微蹙眉，看着林娆脸上的血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怀疑道：“这东西……真的可以这么喝吗……？” 萧寻端详了一下林娆的脸色，迟疑道：“至少……拿它来请假应该是完全没问题吧？” 白桦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原来你们学生还有这种东西？” 空气一时间寂静了，所有学生立刻意识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被忽略了的“老师”，一瞬间都各自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装作很忙地这摸摸那碰碰，趴在林娆床边的璨璨和克伦也没逃过去，被不知道是谁的手摸了两把。 白桦似笑非笑，但还是好心地咽下了那句“现在才掩饰是不是有点晚了”，摸着下巴端详了一下林娆现在的状态，片刻后点点头：“应该可以了，这玩意儿还挺好用的。” 林娆木木地看着他，几个生灵体有些担忧地凑过来，试图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确实是不舒服的，要不然也不能效果这么逼真，林娆现在感觉像是有人往自己的腹部撒了一把细碎的钉子，稍微动一动就会有刺痛的感觉；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运转似乎都变得缓慢了些，连带着她的思维也变慢了。 海伦看来看去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问：“还好吗……？” 林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抬头，勉强点了点头，双眼无神，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海伦：…… 她还是赶紧去论坛看看这玩意究竟会持续多久或者有没有解药好了。 白桦忽然扭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对学生们使了个眼色：“好像来人了，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想想自己也不是重伤，甚至很快就要去军区报道了，也不好再回病床上躺着，于是迟疑片刻后，有一个算一个，围着林娆的床排排坐。 白桦没看见他们在干嘛，吩咐完之后就往门口走去，出门之后不消片刻，走廊上就传来隐约的谈笑声。 他很快就引着来人走进房间，扭头看见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林娆和周围一圈端正坐好表情严肃的小崽子们，一向能言善辩的他都不禁卡了壳，脸色微妙地变了变。 很好，这样看起来林娆不仅是重伤未愈，还像是将不久于人世。 跟进来的人注意到他的停顿，顺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进来，脚步微微一顿，低沉的声音带上了点惋惜。 “……看起来确实挺严重的，林娆同学真是辛苦了。” 他身后的人把门关上，而他伸手摘下了帽子，黑色的发丝流水一般倾泻下来，他习惯性地理了理鬓发，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俊温和的面容。 第297章 元帅的精神力特性是什么? 在床上躺尸的林娆僵硬地看向门口，一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和温雅的面容，她心里就隐隐约约泛上点果然如此的复杂感。 围在她床边的队友们隐晦地交换了一下视线，立刻站起来向李青山问好。 李青山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跟在白桦旁边坐在了林娆床边。 林娆原本也想问好来着，毕竟对方身份地位摆在那，她只是个学生，不管私底下多怀疑，明面上总不能失了礼数。 不过她刚一动李青山就知道她想干嘛，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有伤在身就不要动了，好好躺着吧。” 林娆只好又躺了回去，硬着头皮面对李青山打量的目光。 “看起来情况还是不怎么好，还很痛吗？” 他的眼神停留在林娆的腰腹，那里曾经有着被磷光王虫捅出来的刺穿伤。 虽然还盖着被子，但林娆却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浑身泛起细细的鸡皮疙瘩。她忍着药剂带来的痛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好多了，但……还是有点痛。” 李青山若有所思，他又简单问了几句林娆现在的情况，林娆一一回答，然后或许是照顾她的伤势，李青山体贴地转移开了话题，问起旁边装木头的小队其余队员。 “后天就要去第一军区了吧？” 李青山扫了一眼在场的学生们，秦惊鸾作为队长自然而然地被推出来接话：“是的，感谢您的肯定和邀请，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李青山笑了笑，似乎有些感慨：“都是优秀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们。近些年局势比以往要严峻，虫母很快就要苏醒，到时候战事会更焦灼。你们还是学生，虽然已经可以进入军区，但是还是以历练为主，在军区里多跟前辈学习，自己要注意安全，你们都是联邦的未来。” 他温声叮嘱，语气柔和，表情自然而认真，仿佛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元帅，而是学生们家里温柔包容的长辈，这些话换别人来说可能难免显得生硬或者说教意味十足，但放在他身上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白桦看着手底下这帮小崽子们一个个鹌鹑似的乖乖点头，内心一阵无语。 不是，他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们这么乖呢？ 无语归无语，白桦面上还是秉持着该有的礼貌，甚至还有几分因为学生得到大人物赏识而产生的欣慰。 上班上久了，演戏已经成为必要技能。 李青山似乎很忙，还没说多少，身后一直充当隐形人的两个副官中其中一个就走了过来，俯身在李青山旁边耳语了几句。李青山听着他的话眼神微微一动，唇线稍稍抿起，停顿片刻才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个副官于是退回去站回林娆先前见过的兰斯副官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似乎被称作乌岩地副官似乎还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嗯……还有一件事，关于我先前在开幕式上的承诺。“ 李青山忽然又看向林娆，仔细观察着林娆的神色，林娆茫然片刻，很快想起来是说收学生的事。 不会……真的要把她带在身边当挂件吧？ 她不可避免地有点紧张，张了张嘴，还没组织好语言，又听见李青山似乎是有些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弯着眼睛笑得柔和：“没关系，我不强求的。如果你还是习惯和队友们在一起，之后等你抵达第一军区，我会让人把你带去找他们。”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学习的机会，一直为你保留着，如果有什么疑问，欢迎来找我，我会为你解答。” 在李青山背后，白桦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他跟病床上的林娆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只能努力坐直身子，虚弱但坚强地道谢：“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李青山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摇了摇头：“你值得这个机会，这是你应得的。” 他认真地看着林娆，又缓慢地扫过其他的学生，最终郑重地说：“你，还有你们，会成为联邦最耀眼的明日之星。” 说完这句话，李青山没再多做停留，转身带着两个副官离开，白桦跟着送他们出去。 林娆双眼无神地躺在病床上，周围的队友沉默着，一时间没人说话。 “……我有点想给他发好人卡了。” 半晌，游如梦的声音幽幽响起，其余队友齐刷刷地看过去，连林娆也默默地转了转眼珠子盯着她。 ……但是没有人反驳她。 萧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实在没想好能说啥，只好啧了一声又沉默下去。 科洛抓着自己的头发，憋了半天，弱弱地憋出一句：“他给我感觉好像我家里那个小叔叔啊……” 他们家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叔叔了，脾气好长得好看，还特包容，家里小辈都喜欢他。 李青山…… 啾啾默默地举了举手：“我也感觉他人怪好的，还挺关心咱们的。” 郗鹊眼神有点怪怪地看了过去，啾啾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吱声，布丁附和着点了点头，又得到游如梦的一个注视。 秦惊鸾下意识看向芬达，后者摸了摸鼻子，垂眸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贺瓷和子衿也是，至于林娆…… 林娆感受着除了洛嘉意外的几条精神链接传来的波动，躺在床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感觉有没有可能是他的精神力的特性？” 她忍不住说话，旁边十几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盯了过来，她闭了闭眼，艰难地说：“我能隐约察觉到一点他的精神力，跟别人的好像不太一样，我们的精神力平常都是收敛着的，但是他的精神力……感觉边界不那么明显，范围也不小。” 她看了一眼郗鹊：“跟小喜鹊侦察时候的精神力有点类似。” 在场所有人里，只有林娆因为实验的缘故拥有远超常人的敏锐精神力，即便李青山比她强大很多，她依然能够勉勉强强摸到一点端倪。 秦惊鸾立刻找到了理由：“所以说我们刚刚全都在他精神力的覆盖范围里面？” “应该是吧……不过他不一定是故意的，”林娆迟疑着，“似乎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不知道能不能收敛起来。” “也就是说被他的精神力影响的话可能会容易对他产生好感？”艾塔沉思片刻，“没听说过元帅的精神力特性是这个。” 林娆想起这还有个勉强能算“内部人士”的队友，立刻问：“元帅的精神力特性是什么？” 艾塔回忆了一会儿，脸色产生了微妙的复杂变化，似乎有些凝重。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精神控制。” 第298章 寄予厚望 游如梦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特性……好凶啊。” 科洛搓着手臂赞同。 精神控制虽然不像别的精神力特性直接杀伤力大，但是最容易杀人于无形，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林娆现在想想自己之前联赛那会，莫名其妙被控制着出了酒店，结果被两三个人围杀的事还会感到后怕。 从031那里得来的能力也确实好用，实战中她现在用的得心应手，不过想也知道，她自己喜欢用，但她的对手肯定会很头疼。 细分下来，精神控制其实有不少分支，要么直接要么间接，要么强硬要么温和，有很多种类型，林娆现在的那个能力就相当于是直接入侵别人的精神进行控制，就是不知道李青山具体是什么类型了。 “我现在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精神力特性的影响，我才会对他抱有好感了。” 科洛有点愁眉苦脸的，这种好感实在来得太自然了，就算知道有精神力特性这回事，依旧没法立刻拔除这种印象。 “这种感觉其实跟萧御女士有点像……但好像不太一样，具体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秦惊鸾有些挫败地揉了揉太阳穴，因为萧御女士跟人的感觉也很亲切，虽然是上位者，但是就是让人生不起反感之心。 “等白桦老师回来看看他有没有受影响吧。” 萧寻皱着眉，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几个生灵体似乎都有受到影响，众所周知，生命体的精神力普遍比人类的要外放，这么推论的话，生命体包括生灵体都会更容易受到这种手段的影响。 他一边想着，一边目光不经意抬了抬，瞥见床上的林娆脸色似乎有点异样，于是稍稍凑近了点：“……你怎么了？” 林娆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虚弱的哀嚎：“这玩意有没有解药啊……药效是不是有点猛了？这真的是正常的吗……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吗？喂？” 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萧寻愣了愣，立刻看向海伦，海伦赶紧在光脑上翻来翻去找解决办法，过了一会忍不住抬头，有点心虚地轻咳一声。 “等我一下我试试能不能做出解药……我之前好像不小心，把药剂拿成加强版的了……” 所有人：…… …… 另一边，李青山已经在白桦的陪同下出了医疗中心。 考虑到身份问题，李青山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这会也是从后门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边人很少，李青山戴着帽子微微遮住面容，站在门口回身朝白桦笑了笑：“到这里就可以了，不麻烦了。” 白桦礼貌地笑了笑，依言止步：“那您慢走，谢谢您今天拨冗前来探视。” 李青山摇了摇头，笑道：“这没什么，那些孩子都很好。”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微微落下，似乎思忖片刻，才轻声问：“在他们身边的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白桦愣了愣，一时间没说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李青山指的是什么。 “……还好，多谢您的关心。退役之后在达摩克利斯我过得还算舒心，这帮小家伙也很有活力。” 他慢慢地笑了笑，微微垂眼：“偶尔还会想起以前在军部和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子……不过我也知道，那已经是过去了，我得向前看。” “嗯，你能这样想很好。”李青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谁也没想到会这么惨烈……你能放下再好不过，想必白琅他们也不愿意看见你沉沦过去，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生命和生活。” 当年的曙光计划，参与任务的都是五大军区最顶尖的生灵者队伍，李青山又是曙光计划的决策者之一，知道这些情况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以前白桦他们的直属上级并不是李青山，中间还隔了一层，所以也基本上仅仅只停留在认识的阶段，像今天这样单独的谈话倒是真不多，这次也就是第二次。 第一次就是白桦退役的时候，李青山亲自前来慰问，郑重地对他表达了谢意和歉意。 白桦抿了抿唇，平静地微笑：“嗯，我知道，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只能怪虫族太狡猾。不过还是谢谢您。” 李青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道别之后就坐进了车里，白桦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元帅的车渐渐远去，默然片刻才转身往回走。 离开医疗中心的车上，李青山向后仰靠在座椅上，默然不语地望着窗外。 两个副官都坐在前面，一个在开车，一个在副驾驶上看着手上的光脑安静地操作着什么。 他一个人坐在后面，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似乎有些出神，片刻后才微微侧过脸，问前面的人：“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相比方才面对白桦时的温和，此刻的李青山似乎是有些疲惫，神情变淡了些，语气也自然而然地变低了，没什么起伏，虽然还算温和，但总比刚刚多了几分冷淡。 兰斯没说话，乌岩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日程表，一板一眼地开口：“您接下来需要回第一军区处理军务。” 李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捏了捏眉心：“兰斯先回去吧，乌岩先跟我去趟福利院。” 前面的两个人一起应下来。没过多久，兰斯就把车停了下来，与李青山恭谨道别后下了车，乌岩继续开车，转向另一个方向。 车上一直沉默着，乌岩对这种沉默习以为常，眼观鼻鼻观心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没去注意后座上自己的上司正在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听到了上司的声音。 “她很不错，对吧？” 乌岩忍不住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前方的镜子，看见李青山正低头看着光脑。 他很快反应过来李青山说的是谁，想到那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星网上却足以搅风搅雨的姑娘，他思忖片刻，谨慎地点点头：“是，不过看起来伤得挺严重。日后到了第一军区，大概会是很不错的苗子。” 不知道是哪句话有趣，让李青山没忍住轻笑一声，乌岩瞥了一眼上司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回想起在病房里听到的话，轻声说：“您真是对他们寄予厚望，相信他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青山似乎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 “嗯，我也觉得。” 他在病房里说的话可都是真心的。 第299章 长得不太一样啊…… 李青山走后，白桦一回病房就受到了学生们的盘问，但是由于白桦离李青山几乎是最近的，可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场猜测最终不了了之，众人决定进入第一军区以后再见机行事。 两天后，林娆依依不舍地含泪与自己的队友们挥别，由于不能出病房，她甚至都没能送队友们上星舰，只能在楼上扒着窗口忧愁地望着楼下混在大部队里的朋友们。 秦惊鸾几个在底下随着人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秦惊鸾：“我们走了，娆娆一个人会很寂寞吧。” 游如梦：“谁说不是呢，呜呜……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久……” 郗鹊：“唉……” 贺瓷：“她还被盯着呢，一个人在这也不知道行不行……” 海伦：“没关系，很快又能再见的……” 萧寻：“这里也没个全息训练舱给她用，她得无聊死吧。” 科洛：“没有我们在，副队是不是再也不会笑了……” 说着说着，几个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忧愁怅然地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熟悉的那个窗口堆了整整六个脑袋。 他们都不在，璨璨、青绻、阿韶、克伦都保持了人类形态，此时正乖乖巧巧地跟一脸惆怅的林娆排在一起，后面还有个洛嘉面无表情地向下看来。 看到他们回头，林娆抬起手远远地挥了挥，除了洛嘉以外的另外四个也整齐划一地抬手挥了挥。 队友们：…… 科洛怀疑人生：“青绻那小子是不是在暗爽？嗯？？” 萧寻嘴角抽了抽：“……差点忘了，咱们副队放到别的学校都能自己组成一个队了。” 其余人：…… 秦惊鸾默默地摆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 于是几个人一扭头，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开。 林娆在楼上眼看着底下队友们原本还慢慢吞吞地，回头看过来一眼之后脚步停顿一下，随即飞快地就走了。 “怎么了这是……突然着急？”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只能暂且放下。 底下人一走，整整齐齐扒在窗边的几个脑袋顿时四散开去，阿韶靠着林娆站，习惯性地伸手挽住了林娆的手臂，身后还没收回去的两条尾巴慢吞吞地晃来晃去，看起来心情不错。 璨璨看了林娆一眼，转头去翻队友们临走前留下来的零食打算投喂一下“病号”，青绻则暗戳戳地想要挤开站在林娆附近恰好和洛嘉把林娆另一边堵死的克伦，蹭到林娆旁边去。 但克伦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往旁边瞥了一眼，似乎想自己上位，结果洛嘉目不斜视地上前一步，正正好补上了那个空位。 “今天人好多啊。” 林娆探头看着底下源源不断的人类，丝毫没注意身边这些人的小动作，洛嘉随手帮她理了理衣领，轻声道：“住在这里的学生很多，重伤的毕竟是少数。” 一说到这个林娆又想起那些进入军区的实验体，忍不住又幽幽叹了口气：“造孽啊……” 说完她也没在窗前久留，眼不见心不烦地跑回床上待着了。虽然洛嘉相比之下不太方便出去，但是璨璨几个都没问题，她放心地把晚饭的事交给了靠谱的克伦，转头眼巴巴地看向洛嘉。 洛嘉莫名：“……怎么了？” 林娆期期艾艾：“那个……就是，洛嘉老师你也知道，我新得来的能力还需要训练……而且他们走了我也没别的事干，所以……我能不能要一台训练舱？” 洛嘉：…… 她有些无奈地抱起双臂：“你知道训练舱有多大吧？” 林娆目光飘忽：“……知道。” 洛嘉微微挑眉：“所以，你觉得偷渡来一台训练舱的可能性有多大？” 林娆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不说话了，就是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洛嘉。 过了几分钟，洛嘉捏了捏眉心：“好了，我尽量争取一下。” 训练舱毕竟只是模拟训练，不会动用到身体力量，以前也有过学生伤还没好但需要训练，所以整天躺模拟舱的先例，所以洛嘉觉得这个要求应该也不算太过分…… 再过一段时间，林娆可就要去第一军区了，十有八九还会上前线，即便是从这个角度来讲，想要加紧训练也是情有可原。 林娆小声发出欢呼：“好耶！谢谢老师！” 洛嘉看着她，嘴角露出点无奈的笑，微微摇头：“……自己注意点，虽然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也别把自己搞得消耗过度。” 林娆点头，达成目标之后显得格外乖巧：“我知道的。” 青绻趁机趴到了林娆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去训练的时候带我一起呗？我长了第五条尾巴之后还没训练过呢。” 他适时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深红色的发间支棱起来的狐耳都微微耷拉下去。 林娆心情很好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答应得爽快：“没问题！” 这话说完，她刚要收回的手突然顿了顿，一偏头认真地盯着青绻看，青绻被盯得有点莫名，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阿韶注意到这边，看了看林娆，又看了看青绻，好奇地问：“姐姐在看什么？” 林娆轻嘶一声，索性双手捧起青绻的脸，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又屈起指节捏了捏青绻的脸。 青绻发出含糊不清的疑惑音节，林娆狐疑：“阿青啊，你是不是……又变样了？你之前好像……”她想了半天，憋出来几个字，“长得不太一样啊……” 青绻的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些，有些遮住眼睛。林娆将这些碎发捋开，端详着眼前这张昳丽的脸，现在的他似乎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原本还有些稚气的面庞长开了些，眼型变得更加锋利而狭长，只有眼头还有些圆钝，依稀看得出以前的样子；脸型也不如之前圆润，变得有了些棱角，显出流畅漂亮的线条。 青绻怔了怔，忽然笑了，饶是林娆看多了已经有了些免疫力，也忍不住被这一瞬间的殊色晃了一下眼。 “才发现呀姐姐，我在长出第四条尾巴的时候就开始变模样啦。” 第300章 联赛官方发的公告 少年愉快地站起身，在林娆面前转了个圈，最后还拉来站在一边的克伦，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姐姐你看，现在我都到他的肩膀还高了。” 克伦垂眸瞥了一眼，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璨璨拿着小零食路过，默默地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青绻现在的身高，不吭声地半跪在了林娆床边，把手里的小零食递给她。 林娆看着青绻越发高挑的个子连连点头：“挺好，还能长高啊……” 话没说完自己又先酸了：“……这个子能不能分我点，我也挺想长高的。” 她嘀咕完一扭头看见璨璨心不在焉地给她剥着坚果，敏锐地察觉到璨璨此刻情绪不高，琢磨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坚果喂到他嘴边。 璨璨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柔软的金发间犬耳无意识地微微动了动，林娆没忍住，另一只手伸过去毫不客气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他看了一眼青绻，林娆忽然福至心灵，试探着安慰：“璨璨不管什么样都是姐姐的好狗狗喔？” 很乖很好哄的璨璨立刻有点脸红了，没想到小心思这么快就被看出来，索性直接又变回了金毛，脑袋往林娆臂弯里一拱，被林娆一边笑一边用力摸摸头。 那边青绻叫起来：“姐姐！我也想吃！” 林娆又开始兵荒马乱地哄了这个哄那个，一边哄一边心情复杂地想，除了洛嘉和克伦两个靠谱的成年人，剩下的还都是小孩子心性啊，虽然有人形，但跟小动物一样爱撒娇…… 这个时候，两个靠谱的成年人已经自觉退出了战场，去找医护人员准备说训练舱的事了。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洛嘉还略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克伦：“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她身边。” 克伦笑了笑，淡然自若地与她并肩走着：“总不至于跟小孩子们抢。小猫小狗喜欢争夺主人的注意力和宠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璨璨是金毛，阿韶是猫又，四舍五入算猫，本来就亲近人类，青绻更是因为以前的经历把林娆看得很重，是最喜欢撒娇卖痴的那个。 还是原形的时候就缠人，化形之后当然也不会收敛多少，反而会因为人形可以带来某些便利而更喜欢待在主人身边。 像他就不一样了，猎豹本身就是生存在野外的动物，并不如猫猫狗狗一样依赖人类，洛嘉也是一样。 如果林娆只有他或者她作为生灵体，他们俩自然也会形影不离地伴随在自己的生灵者身侧，但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么…… 克伦暗地里叹了口气，但对现状接受良好，毕竟他来得晚，又年长，包容一下也无所谓。 洛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很快靠近两个护士，那两个护士似乎正闲着，也在聊着天，一边凑在一起似乎在看光脑，一边背对着他们压着声音聊得起劲儿。 “可算送走了一批……这群学生懂事是懂事，可是人太多，还是把人累的够呛。” “谁说不是呢，终于熬到他们出结果各回各家了。” “话说回来，那个林娆是不是就住咱们这层呢？” “是啊，你也看到那些了吧？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唉。” “就是……那模样看着怪渗人的，我感觉那药剂副作用还挺大，不可能没什么影响……她要是从小就接受药剂注射，药效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很痛？有些东西都从她身上长出来了。” “应该吧……看着都痛，嘶……还有这么多人骂她呢，怎么想的？她也没害人啊，还救人了呢。” “那些人就是闲得，嘁……还好现在还有人支持她，几个军区不说，联赛官方不也刚发公告了么，本来她救人就该表扬来着，现在才发都算晚了。“ “……” 两个护士聊得热火朝天，原本还想直接上前询问的洛嘉在听到谈话中出现林娆的名字时脚步微微一顿，跟克伦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听了下去。 听到对话渐渐转向别的方向，洛嘉终于动了，上前礼貌地出声：“你好。” 两个护士都没想到身后还有人，被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是洛嘉，有一个似乎认出她了，举着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是那个……林娆姐姐是吧？” 她探头看了一眼洛嘉身后跟着的克伦，后者微笑颔首，她嘶了一声：“这位是……好像没见过呀？“ 另一个护士倒是频频看向克伦，很快想起来是谁，捅了捅同伴的胳膊，小声道：“哎呀，你不是也看过林娆的比赛嘛，这是她生灵体呀！” “我是克伦，两位漂亮的女士。” 克伦适时地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两个护士有点不好意思，跟他笑了笑，他顺其自然地提出了训练舱的事。 听说林娆想要用训练舱，两个年轻的护士有点不敢置信：“她不是还没好吗？都这样了还想用训练舱？” 洛嘉并不意外她们的反应，只是微微苦笑一声，克伦接话：“我们家……主人，已经恢复了不少，不管是精神力还是身体都已经基本上能够负担模拟训练的强度。” 洛嘉点点头，恢复了平淡的神情：“而且不久后她就要去第一军区了，训练长期停滞的话对她来说……”她顿了顿，“……不太好。” 两个护士看了看洛嘉，又看了看克伦，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在两人——主要是克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真诚劝说下勉强同意了。 等他们俩离开的时候，两个护士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不要过度训练啊，林娆姐姐你看着点，我们也会时不时过去检查的，尤其不要让精神力过度枯竭，伤势加重就不好了。” 洛嘉和克伦一一应下来，道谢之后转身往回走，以两人灵敏的听力还能听到后面俩护士在小声咬耳朵。 “之前就想说了，林娆姐姐好好看啊。” “对……好帅啊，那个生灵体也很不错，不过他的行为模式怎么还挺……贵族的？” “噗，有点像贵族管家？好有礼貌。” “林娆同学有这样的姐姐和长得漂亮的生灵体，每天饭都能多吃一碗吧……唉，她好刻苦，希望她早点好起来。” “希望吧……” 随着距离的拉远，声音渐渐微弱，到最后已经完全消失。洛嘉和克伦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在又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克伦语气自然地提起了话头。 “联赛官方发的公告，你知道吗？” 第301章 他图我什么? 洛嘉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如果我知道，林娆也就知道了，不用等到你来问我。” 克伦认真地想了想，点头赞同：“也是。” 洛嘉没理他，顺手打开自己的光脑直接搜索相关信息，一边走一边低头看了起来，克伦安静地走在她身边，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洛嘉面无异色地收起了光脑，此时也恰好回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的隔音很好，洛嘉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嬉笑声。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干脆地伸手推门进去。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里面的声音几乎是在瞬间停止，洛嘉抬眼的时候只能看到林娆已经安详地躺在了病床上还盖好了被子，三个人形的生灵体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林娆床边。 一看就知道这躲避查房的手段是十分熟练。 “训练舱很快就送过来。” 洛嘉习以为常，回头看着后面的克伦随手关门，就转头往里面走。听到她的声音，林娆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惊喜：“这么快？！” 克伦微微笑起来：“联赛结束还没多久，原先就有很多训练舱厂家在附近驻留，现在都还没走，要找也很快。” 林娆放心了，又躺了回去，洛嘉坐到她床边空着的椅子上，微微向后仰靠，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联赛官方发了新的公告，你知道吗？” “啊？”林娆愣了愣，茫然地伸手摸出光脑去搜，搜出来之后皱着眉从头看到尾，看到最后眉头微微松动，表情有点奇怪的释然。 这则公告其实也没说什么多的，只是专门针对林娆的事表明了态度。联赛官方认为林娆救人是事实，就像之前军部表态一样，“论迹不论心”，所以还是对林娆保持友好赞赏的态度，并且保留她的联赛成绩，至于她本身的威胁性，公告里说不必担心，因为林娆将会前往第一军区，处于元帅的亲自教导和监管之下。 话说得温和又客气，谁都不得罪，既说明林娆的好，又拉李青山表示她的威胁性可控，这么一套下来，也算是给林娆的事下了个结果，现在她再从疗养院出去，应该也不会再受到很多人过激的攻讦。 底下的评论就比之前好看多了，为林娆说话的人多了许多，甚至还有终于被允许上网说话的被林娆救过的学生。 林娆看着公告里提到的李青山的名字，陷入短暂的沉思，身边忽然下陷一块，熟悉的冷淡香味飘过来，洛嘉坐到她身边，垂眸看着她的光脑屏幕：“在想什么？” 林娆指了指屏幕上的，在一篇文字中似乎毫不起眼的“李青山”三个字：“想他。” 洛嘉侧脸，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以他的身份，联赛官方在公告中可以公然表明他的明确态度，就说明联赛官方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也就是说他不介意，甚至可能欣然同意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为我做担保。” 而且这则公告今天才发布，前两天他过来的时候这个草稿应该就已经经过他的同意了，那天他却只是闲话家常一样根本没有提到这方面的事。 但实际上，他却似乎已经在背地里替她做了不少事，就像个可靠的长辈一样在她身后默默地撑起了庇护的羽翼。 要知道，由于林娆虫化特征太明显，一个搞不好，李青山即便身为元帅，也可能被扣上反人类的帽子。 “他图我什么？我有那么大的价值能让他这样的人为我做这样的事？” 林娆喃喃自语，洛嘉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随着她的最后一句话微微放松下来。 李青山的手段很容易奏效，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能拉拢人心，因为他足够真诚——不论是说的话还是做的事，也因此能打动人心。这些年来他在联邦民众中的声望不比萧御差多少，从这里也可见一斑。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跟萧御似乎可以算是一类人，地位至高无上，却偏偏都温和有礼，真诚待人，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要不是洛嘉知道他们两个中有一个是害死自己战友们的凶手，或许也会因他们而动容。 但很可惜，她反而对他们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们的动机和意图。 所以她希望林娆也能有这样的警惕心，上位者最好玩弄人心，而林娆她们这样涉世未深的学生最容易成为猎物。 不过林娆显然很警觉。 洛嘉无声地微微笑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到第一军区之后警惕些，再观察一下吧。” 林娆小声不知道嘟囔了什么，咸鱼一样又躺了下去。 就像克伦和洛嘉说的一样，训练舱来得很快，洛嘉他们回来之后没几个小时就送到了门口，克伦出门去签收了，然后指使着青绻和璨璨一块把两米多高的训练舱给推了进来。 林娆几乎要热泪盈眶了，看着训练舱的眼神就像饿狗看到了肉骨头，忍不住一块上手帮着设置。在洛嘉这个真·老师的友情指导下折腾好初始设置之后，林娆搓了搓手，跟自己的生灵体们说好第一次先让她自己上，随后兴冲冲地就躺了进去。 她自从得到了磷光王虫的能力之后还没有用过，想先看看自己的单体作战能力能有什么样的提升。 到现在为止，除了因为具有虫母基因而本身具有的吞噬能力，她已经拥有了可以控制显现的骨刃、蛛丝、精神控制、皮肤硬化，现在又有了瞬移和隐匿，如果能够融会贯通，不说战无不胜，起码在面对某些敌人的时候也多几分保命的胜算…… 比如，她觉得自己迟早和虫母要对上，那个时不时出现的噩梦就是某种证明，或许虫母都已经注意到她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有点心事重重地登入全息训练场，熟悉的轻微眩晕感过后，她又站在了来过无数次的准备空间里。 眼前是熟悉的面板，林娆随手划拉了几下，打算选个无尽模式，虽然洛嘉她们一再叮嘱不能过度训练，但是无尽模式也没问题啊，她只要控制住自己在消耗过大之前认输就可以了嘛。 林娆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正打算进入副本的时候，看见了旁边一串训练记录最上头挂着个名字：邵光。 这是她之前有一次不堪其扰跟邵光一起下无尽副本的记录，她还记得副本结束后少年生死不知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样子。 不过最近倒是没什么他的消息，他也没来找过她们，不知道在忙什么。 林娆皱了皱眉，但没放在心上，轻巧地点击开始，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302章 说起来，你其实应该叫他…… 接下来一个月里，林娆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训练舱里，因为她确实每次都控制好了量没有过度训练，所以其他人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看着她每天躺躺训练舱，出来之后又躺躺医疗舱恢复精神力，没过多久又生龙活虎地躺进训练舱。 洛嘉能够登录全息训练舱察看学生的训练数据，虽然已经不在学校，但是罗晋恒依然给她保留了这个权限。她看着屏幕上林娆的身份信息后面暴涨的积分，常常陷入微妙的沉默。 算了，随她去，有紧迫感是好事。 更别说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她不仅把自己的能力熟悉得差不多了，跟她们这些生灵体的配合也更上一层楼，青绻的第五条尾巴已经完全凝实下来，根据青绻说的，长出第六条尾巴也不会太远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林娆这几天暂且减小了训练频率和强度，有时候会在窗边探头向外看看，发现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听护士姐姐说，有些人已经出院准备收拾东西去军区报道或者直接回学校了。 林娆站在窗边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发出满足的喟叹。 阿韶变回猫咪趴在窗台边缩成紫藤色的小小一团，沐浴在阳光里昏昏欲睡，青绻和璨璨被打发出去遛弯顺便买午饭，洛嘉和克伦似乎是去找工作人员问出院的事，只剩下林娆和阿韶待在房间里。 林娆随意地瞥了一眼楼下稀稀落落的行人，转头往房间内部，准确地说是床头的光脑看去，思索片刻后直接走回去将光脑拿起来，试图翻翻有没有什么未读消息。 军区里果然很忙，他们队的群里都有段时间没消息了，上次聊起来还是在一周前，似乎是秦惊鸾她们那边暂且放假，所以拿到光脑跟林娆联络联络感情。 这段时间他们在军区听说也算是风平浪静，最多的日常就是训练，偶尔会跟着去第一军区负责的战线直接对付虫族。 以前基本都是在模拟训练里打，有这种真是的机会让秦惊鸾一行人兴奋坏了，铆足了劲儿越冲越勇，结果李青山还亲自表扬了他们。 不过说起来，他们进入第一军区之后，不论是萧御还是李青山，似乎都还没有多余的动作。 林娆忽然叹了口气，戳了戳手上的光脑，心想自己还是离那边太远了，信息获得太少。 手上的光脑忽然嗡鸣起来，林娆一个激灵回过神，意识到有人来消息了，立刻点开消息列表查看。 【眷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唐眷也有一段时间没来消息了，林娆乍一看是他还挺惊喜的，不过这消息内容……林娆有点摸不着头脑。 【心如止水】：？ 【心如止水】：什么东西？ 唐眷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林娆看到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几下，随即对面跳出来一张照片。 林娆没多想就点开来，下一秒对着面前的屏幕沉默了。 图片里是唐眷的手，但重点显然不在于这，而在于他掌心向上托着的东西……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毛绒绒的小兔子。 顶多应该只有她本人的巴掌大，在唐眷手中都显得小了；整只兔子似乎已经有些年头，看起来有点旧，不过不妨碍它依然憨态可掬。 ……好眼熟。 林娆默默地想着，但是好像有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都觉得自己要有点健忘了。 【心如止水】：这是……？看着有点眼熟，你在哪里找到的？ 唐眷那边依然没有立刻回复，似乎又在纠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儿才发出来一条消息，很快又接了一条。 【眷哥】：……是在你家里找到的，跟阮姨的东西放在一起。 【眷哥】：是你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小挂件，天天都要拿着。 林娆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恍然，不过很快又皱了皱眉，她刚刚觉得眼熟没错，在照片和唐眷的话的双重提示下也确实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她的眼熟不是因为这是她小时候的宝贝。 她还在冥思苦想那奇怪的眼熟感到底是为什么，就看见唐眷沉寂片刻，终于慢吞吞地发来了纠结许久的新消息。 【眷哥】：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是他。 林娆愣了愣，下意识反问。 【心如止水】：谁？ 唐眷自从上次匆匆离开说要回去查查林阮死亡真相之后就似乎忙得脚不沾地，连林娆联赛结束之后也只是打来了一个通讯，此后只能在星网上看到夜行者的官方账号给林娆撑腰，他却是基本没再给林娆来过什么消息。 【眷哥】：？ 【眷哥】：就那个……你小时候好像叫他花花来着，你不记得了？ 【眷哥】：他联赛期间用来接近你的假身份叫什么来着？ 【眷哥】：我记得上次他找人给你送了一个小熊，你拿出来看一眼。 林娆忽然眼睛瞪大，光脑一丢就慌慌忙忙地找自己的空间钮，打开之后在里面翻来找去，终于从角落里拎出一个透明的盒子。 她当时在唐眷的建议下把它丢进空间钮里之后就没再管过它，早就把它忘到脑后，此时被唐眷提起来，她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个小玩意。 透明的盒子里，玩偶小熊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黑色的小眼睛圆溜溜的，身上的皮毛泛着一层隐隐约约的水红色…… 记忆瞬间回笼，林娆一下子想起联赛期间认识的那个一直笑着，温和又柔软的青年。 【心如止水】：……司如安？ 这次唐眷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好像一直在等着。 【眷哥】：对，就是他。 【心如止水】：花花？ 【心如止水】：这又是…… 林娆迟疑着问出来，这个称呼她隐约有些熟悉感，但那丝熟悉感比之前看到小兔子时还要淡，转瞬间就溜走了，她甚至无从想起。 这下子唐眷那边又沉默了，林娆看得出他的欲言又止。她的指尖蜷缩又伸开，似乎有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却总被一层轻纱遮着，看不明晰，这让她心里渐渐焦灼起来。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追问的时候，唐眷回了消息。 【眷哥】：原来你不记得了……也正常，他确实不经常出现。 【眷哥】：说起来，你其实应该叫他……舅舅。 第303章 最好的好朋友 林阮其实有个弟弟。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就算是夜行者内部也一样，因为林阮不喜欢暴露自己的生活隐私，而且那个弟弟并不是夜行者的人。 甚至于……他一开始，也没有和林阮生活在一起。 他和林阮，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唯二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唐眷和赤缳，唐眷知道得还多点，至少见过这位前辈的弟弟长什么样子，赤缳就单纯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了，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唐眷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他去找林阮请教些什么，进门之后看见正走进开放式厨房准备弄点吃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见他来她就笑了笑，指了指沙发。 “小唐来了？去坐会吧，桌上有你上次说想看的书，我一会儿就来。” 还是少年的唐眷有些拘谨地点点头，在玄关换了鞋走向客厅。 刚走到沙发背后，他就忽然听见右边侧前方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他不禁有些愕然，因为林阮一直是独居，平常虽然看起来开朗随和，但也多是独来独往，以前他来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见过别人。 当他忍不住有些好奇地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一个纤细苍白的高挑少年从走廊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就像一抹游荡在人世的幽魂，有着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殊丽容貌。 他长长的黑发散落着，一边的鬓发被挽到耳后，但依然有很多发丝垂落下来，微微挡住了他的脸颊。似乎察觉到唐眷的视线，少年忽然微微抬眼看过来，唐眷于是看清了他的眼睛，是雾一般缥缈暗淡的灰蓝色，瞳仁看上去剔透而冷淡，但因为桃花眼的眼型显得柔和而忧愁。 林阮已经很漂亮了，唐眷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位前辈美得像强大的雌狮，身上有着磅礴的野性、力量和自信，但出现在她家里的这个少年比他还要大上些许，但却像是苍白的瓷器，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的同时，又有着似乎一触即碎的脆弱。 少年只是与唐眷对视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似乎对他漠不关心。他似乎踌躇了片刻，但还是转身走到林阮身边，低声喊她：“……姐姐。” 林阮似乎没料到他的出现，有些讶异地微微一挑眉，轻声问：“怎么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声音放得更轻了，眼睛垂下来看着地面：“……对不起。我想找点药。” 说着话，他有些迟疑地抬起手，唐眷眼尖地发现那只肤色苍白的手掌上染着一片红到刺目的鲜血。 林阮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拧着眉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似乎有点想缩回手，但是没能成功。 “不是说了……”林阮说了四个字，又停下来了，末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沙发，“你先去坐着，我给你找东西去……噢，那是唐眷，小唐，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很喜欢的一个后辈。” 她轻轻推着少年走出来，唐眷站着，稍稍侧了身礼貌地面对着他们，林阮歉意地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唐，稍等我一会儿……这是我弟弟，前几天我刚把他接回家。” “他叫林曼华。“ …… 唐眷给林娆讲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起初见时那个少年瘦削苍白的模样，但很快又想起前段时间再见时，那个“司如安”温和从容的样子，甚至被他扼住喉咙抵在墙上时，都能弯着眼睛笑起来，笑得像极了林阮。 判若两人。 唐眷默默地想着。 林娆直接给他打来了通讯，这会儿通讯那头似乎在走神，一时间没人说话。 “后来，阮姨跟我说，他的父母那段时间双双去世，她是在葬礼上把他带回来的。” 唐眷索性按着回忆继续说了下去，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声音稍稍低沉下来。 “他……所有亲戚都不要他，因为他几乎没有精神力，是个残次品。” “残次品？” 林娆忍不住反问，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现在说起那个人第一反应还是“司如安”的样子，他永远温和又优雅，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失态，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是个……残次品。 现在的时代几乎每个人都能运用精神力，只不过是能力强弱的问题罢了。她们这种学生精神力评级都在b级以上，而绝大部分普通人再不济也有c级或者d级，如果是残次品……意味着他的精神力连d级都没有，基本上完全无法使用，也没办法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 并且由于精神力正常情况下本就难以提升，像他这样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终身残疾。 唐眷嗯了一声，语气有点说不上来的复杂：“因为他的这个身份，还导致他之前的家人对他都不怎么样，结果精神受了点创伤，偶尔会出现痛苦的幻觉……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啊……”林娆的声音也低落下来，“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事。” 林娆渐渐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林阮收养她的时候，林曼华已经不跟林阮住在一起了，只是偶尔回来。 林阮喜欢叫林曼华“小花”，小时候她也学着叫，但被林阮笑着制止了，说小孩子不能这么叫，这是舅舅。 但是小林娆有点不高兴，她已经叫习惯了，不喜欢叫“舅舅”，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叫他“花花”。 记忆中的“花花”已经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了，小林娆很喜欢这个长得很漂亮又性格柔和的舅舅，他似乎忙得很，一年到头来不了几回，所以每次来都会被林娆抓着手不肯放。 他也很喜欢小林娆，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吃的玩的小东西，被她叫“花花”也笑吟吟地应着。 林娆又看了一眼唐眷发过来的小兔子照片，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摆着的小熊。 这个小兔子是林阮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共两只，是挨在一起放的，林阮原本打算如果她想的话可以送给她要好的好朋友，不过林娆没送出去。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同龄人不怎么和她玩，所以她没什么很要好的朋友。 最后这只小兔子就到了林曼华的手里，小林娆说，花花就是她最好的好朋友。 第304章 他很会起名字啊 林娆想起“司如安”给她看的那只小兔子挂件，又想起跟他相处时点点滴滴的细节。 怪不得总觉得他莫名亲切，他又有意无意地，明里暗里提醒她一些事。 他早就认出她了。 林娆忽然有点想找他说说话了，想说她知道他是谁了，也想起来了，不过很快她就忍住了。 他伪装身份接近她，种种言行都表明他现在的身份不简单，而且还是千手佛的人，跟实验体也有关联……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娆困惑地皱紧了眉头。 “是他的话，怪不得会告诉我阮姨的死有问题。”唐眷叹了口气，低声道：“不说你的话，他是阮姨唯一的亲人了，阮姨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我知道他有多在乎阮姨…… “当年我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就是阮姨牺牲的时候。军部撤退时，他去要阮姨的尸体，军部也没有找到，他就一个人拖着一副病体闯进那个战场，徒手翻了三天三夜。 “军部的人没办法，找到我这里来，我拉不住他，索性就和他一起找。结果最后还是没找到，他一个人跪了很久，又跌跌撞撞地跑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他说阮姨的死不简单，那么可能我们之前都被蒙蔽了。” 唐眷的声音沉沉的，林娆能想象出他现在的神情，大约冷冽极了。 “既然他在千手佛，那千手佛可能和阮姨的死有关，接下来我会往那边查。”唐眷顿了顿，轻声道，“他的话……就先不要找他了，不管他现在什么身份什么目的，你先当没听过这事，免得节外生枝，惹出麻烦来。” “……我知道。”林娆低声应着，忍不住又问，“那他给千手佛做事，是假意还是真的……” 那么多年没见，她也不知道林曼华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人是最多变的动物。她当然也愿意相信林曼华只是为了林阮，但他在千手佛不知道待了多久，似乎地位也不低，他会被千手佛同化吗？ 那些日子里他对自己的温和与喜爱似乎是真实的，但千手佛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他不可能不知道，甚至还可能参与其中，这也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那天他面对唐眷时透露林阮的事究竟只是权宜之计还是真心流露……？ 唐眷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从来没有跟我们联络过，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你……也注意一些吧。” 林娆只能应了，唐眷没再跟她多说，叮嘱几句之后就挂了通讯。 她一个人呆了片刻，忍不住翻了翻通讯录，翻出跟队友们的群聊发了条语音消息：“朋友们，我知道司如安是谁了。” 可能在忙，没有人回复她，林娆只好先把光脑放下，抿唇望着摆在床上的透明盒子。她忽然抬手捏住了上面的丝带，踌躇片刻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丝带拉开，把盒子里毛绒绒的白色小熊拿了出来。 她记得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漂亮，即便还有怀疑，但游如梦还夸过它。这下没有了透明包装的阻隔，它的精致可爱更直接地摆在了林娆面前。 她把这个小东西托在掌心，举起来端详了一下，它毛尖浮着的那一层薄薄的水红色显得更加虚幻而美丽。 林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结果这一捏又捏到了里面似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她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先在指尖和小熊周围铺了一圈精神力防护，才小心翼翼的拨开小熊的毛发，寻找着能塞东西的缺口。 很快她就在小熊的尾巴那里发现了异样，她小心地裹着精神力将藏在尾部一个小夹层里的东西勾出来，微微紧绷的神经在看到一张纸片的一角时微微一愣。 她把纸片完整地勾了出来，怀着复杂的心情慢慢展开，只看到了两个字，用挺拔俊秀的字体写在这张小小的纸片上。 “汝安”。 林娆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光脑，通讯录列表里【如安】的昵称还静静地躺着。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默默地把小纸条收好，这时候光脑轻微地嗡鸣起来，林娆伸手捞过光脑，看见是朋友们终于来消息了。 【人生如梦（如梦）】：啊？司阮？谁啊？ 【岁月静好（小喜鹊）】：……是司如安吧……？ 林娆看着游如梦的消息愣了愣，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联系人列表里的【如安】，忽然就明白过来什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多少笑意。 【心如止水】：……他其实是我舅舅…… 【心如止水】：他很会起名字啊 …… 另一边，某个酒店的高级套房内。 形貌昳丽的男人站在桌子前，面前是一片散发着微光的光屏，他认真地盯着光屏上的内容，剔透的灰蓝色眼睛映出眼前的屏幕。 他在看联赛官方刚发出的公告。 屋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他抱着双臂，合拢的长柄伞搁在桌边，猩红色混杂在黑色中狰狞地透出来，恍惚间像是血液正顺着伞身缓慢流淌。 男人还在望着光屏出神，室内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他转头去看的瞬间，脸上因放松而显得柔软的神色就收敛了起来，变成他一贯的、温和却漫不经心的微笑。 “看什么呢？” 李檀走进来，一边随手带上门一边瞥了一眼林曼华面前的光屏。林曼华噙着微笑，微微歪了歪头，黑色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在看最新进展。联赛官方发了公告保留她的成绩，元帅为她做担保，她应该算是暂时安全了。” “是么。” 李檀挑了挑眉，摘下眼镜来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这么说，她是不是也快要离开比洛星去第一军区了？” 林曼华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随即语气自然地回应：“嗯，大约就在下个周吧。” 第305章 那你们也注意安全 李檀仔仔细细地将镜片擦干净，一时没说话。片刻后他将眼镜重新戴上，抬眼望向屋内一扇紧闭的门。 “那这边也差不多该收网了。还有不到一个周的时间……保险一点，再让那个实验体出去一次吧。” 他沉吟一会，抬脚往那扇门前走。林曼华抿了抿唇，看着他打开门，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很狭小，只放了一张折叠床，床上有一个勉强看得出似乎是人形的东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李檀打开灯，那个人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林曼华默默地站在一边，手里握着他的长柄伞。 李檀走到床边半蹲下来，看着床上穿着束缚衣的人，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对方的脸被凌乱的黑发挡住，他啧了一声，随手将黑发拨开，露出一张苍白的女孩面庞。 “你的最后一次任务，好好完成，知道么？” 女孩盯着他，神色阴沉，剔透的浅黑色瞳仁毫不掩饰地透出冷漠和杀意。 “嘁……这种实验体就是不怎么能听懂人话。” 李檀不满地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一边擦一边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跟林曼华说：“实验室那边有点忙，我可能顾不上这边，这两天你看着点她，完成任务就算了，别让她疯狗似的乱咬人。” 林曼华淡淡地嗯了一声，很快听到房间外传来清晰的关门声。 女孩仍然盯着李檀消失的地方，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林曼华低头看着她，握着长柄伞的手慢慢地收紧，很快又松开。 他忽然动了动，女孩的眼睛立刻动了，瞳仁一转，阴沉沉地盯着他，看着他在床边半跪下来。 面对着她充满敌意的冰冷目光，他似乎有些无奈，神情却微微松懈下来，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柔和。 他伸手将女孩的黑发仔仔细细地捋到耳后，相比李檀刚刚的动作，他要温柔许多，像是看不见她阴冷的视线一样，耐心非常。 女孩一直安安静静的，他收回了手，也安静地看着她。 好半晌，他微微垂下眼，没再看她，却轻声道歉。 “对不起啊……小家伙。” …… 林娆去第一军区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那天原本已经跟队员们去了第一军区的白桦特意回来接她，一个月后再见，跟之前基本没什么变化。 林娆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病房里等着，几个生灵体待在她身边，只等洛嘉来叫她们。 洛嘉去处理出院的最后一点手续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林娆一边等一边看光脑，朋友们没来消息，她就刷了刷星网。 联赛官方发出公告以后，网上的舆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渐渐平息下来，最近已经算得上是风平浪静，网民们的视线逐渐转移，霸榜了很久的联赛新闻也落了下来，原本被压住的其他消息铺天盖地地涌回来，五花八门地争夺着看客的眼球。 最近在热榜上待得最多的是连环杀人案，就是林娆之前看到过的那个，凶手似乎非常狡猾，没留下什么线索，也没什么目击证人，治安局的调查陷入了毫无头绪的僵局。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个抓不住的凶手居然又犯了一次案，时间就在前几天，手法跟之前一样残忍，简直是把治安局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摩擦。 加上市民们愤怒且不满地质疑治安局维护安全的能力，治安局立刻加大了追捕力度和巡逻力度，焦头烂额地加紧搜查，意图尽快抓住凶手。 林娆还在震惊这凶手竟然如此猖狂地再次顶风作案，一抬眼就瞥见顶上的消息提示，是队友们来消息了。 【顺其自然（鸾姐）】：娆娆应该是今天过来吧，出发没？ 【人生如梦（如梦）】：\/撒花\/撒花 【沉默是金（萧寻）】：来之后直接来找我们就行，兰斯副官特别允许我们来找你，之后也跟我们一块行动就行 【心如止水】：行，我这边出院流程还在走，不过应该也很快了，最晚晚饭之前应该也就到了 【上善若水（科洛）】：那敢情好，副队你来，我们带你去吃好吃的！ 【云淡风轻（海伦）】：科洛来第一军区的这段时间见缝插针地把附近的美食都逛完了\/笑 【云淡风轻（海伦）】：不过附近正好也有好吃的甜品，我已经让芬里尔去买了，等你回来就能吃 【往事随风（瓷瓷）】：你那边还好吗？网上好像没什么消息了 【海阔天空（艾塔）】：连环杀人案怎么回事，还在继续？ 【心如止水】：海伦真好！\/亲亲，科洛不错，继续保持，多请我吃几顿好的可以帮你多切磋几场\/笑 【心如止水】：网上关于我的事是没什么了，联赛官方的公告发出来之后就没了，可能热度被控制下去了，现在跟以前差不多一样啦 【心如止水】：连环杀人案的话，联赛的事下去之后就一直挂着，不知道是谁干的，前几天又杀了一个流浪汉……嚣张得很，治安局还在抓 【岁月静好（小喜鹊）】：这么张扬……希望早点抓到吧，娆娆姐你也注意安全 【心如止水】：没关系，反正我也很快就走了，碰不上面的，这事只能交给专业人士了，希望他们顺利\/叹气 林娆这边还在聊着，门突然打开了，林娆下意识抬头看去，是洛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月不见的白桦。 “白桦老师！” 林娆眼睛一亮，挥手打招呼，灰发男人也笑着挥挥手，另一只手随意将身后的门带上。 “东西都拿好了吗？” 林娆点点头：“收拾完了，就等着走了。” 白桦嗯了一声，目光扫过站在她周围的几个生灵体，扬了扬下巴：“接下来这段时间带好这些小家伙，我刚刚跟你洛嘉老师商量过了，送你到第一军区之后我们两个就先撤，希斯夫人之前约我们见面来着，说是有事情要跟我们说。” 林娆一怔：“你们要去找希斯夫人？” 她这才想起那个罂粟花一般的风情美人，上次见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帕罗德病倒之后，就算是做面子功夫，她作为帕罗德的妻子也该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才对，连琼诺听说都在联赛结束之后一刻不耽误地回了本家。 第四军区已经由邵泉峰上位了，说明帕罗德还没有好转，并且可能接下来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完成分内之事了，否则第四军区的权力交接不会这么快完成。 林娆想到那双酒红色的桃花眼，莫名觉得这事跟她有关。 她看了一眼克伦，正巧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他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行，那你们到时候直接去吧，我一个人没问题。”林娆收敛心思答应下来，“而且鸾姐她们也说来接我。不过你们去多久，之后还回来吗？” 洛嘉抿唇，摇了摇头：“不一定，如果她提供了真实的线索，那么我们可能接下来就会去别的地方继续调查。你们在第一军区有很多人盯着，应该还算安全，自己也注意些。” 也就说可能又要好久见不到了。 林娆忍不住叹了口气，刚要跟队友重逢，结果又要跟两个教官说再见了。 她上前分别给了两人一个拥抱，轻声说：“那你们也注意安全。” 第306章 苏醒期 离开比洛星的行程很顺利，林娆走的时候还被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已经对她眼熟很多的护士姐姐送了几步，还塞了点前台摆着的糖。 林娆一个人也吃不下，就随手分给了自己的生灵体们，洛嘉和白桦也一人一颗地吃了。 星舰上空间很大，林娆分到了单独的一个房间，生灵体们都跟她一起，白桦单独要了另一间房。他上来之后拉着洛嘉先去房间里说话了，大概是在说希斯夫人的事，毕竟洛嘉之前一直在林娆身边，她也没听说希斯夫人的邀请，估计这事还是白桦刚告诉洛嘉的。 青绻前一天刚泡在训练舱里待了很久，这时候还有点蔫蔫的，被林娆直接打发回房间睡了，克伦说先去整理一下房间，也跟着走了，林娆就和璨璨、阿韶一起在星舰内随意地逛了逛。 现在这时间，原本在医疗中心的其他学生也都作为第二批要去各个军区了，林娆坐的这艘星舰路上会抵达换乘的中转站，因此也有很多学生在。 因为联赛的缘故，他们对林娆都不陌生，林娆一路走来收到很多打量的目光，有些是好奇，有些是审视，她一概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面不改色走向餐饮区。 午饭要在星舰上吃，她先考察一下。 璨璨和阿韶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默默地替她隔绝了一部分目光，林娆注意到两个生灵体有点紧张的情绪，安抚地拍了拍他们的手。 “没关系啦，我们去吃好吃的。” 阿韶顺势安静地挽上她的手臂，璨璨则乖顺地点点头，小声说：“姐姐，你饿了吗？我好像闻到有草莓小蛋糕的味道。” 林娆眼睛一下子亮了，璨璨的嗅觉很敏锐，尤其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能力也有了提升，如果评级大概会从一开始的b级提到a+级或者s-级，他说有一般就没跑了。 林娆喜欢吃甜的，当下稍稍加快了脚步，拉着两个小孩往餐饮区去。 不过还没走到，林娆就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林娆。” 是一个很温和的女声，林娆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去，看见个子高挑的青年快步朝这里走来。 “……维拉学姐？” 林娆眯着眼辨认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巧……你怎么在这？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没记错的话，【特莫德剑兰】一行人在联赛中受伤都不算重，应该在第一批去军区的队伍里才对。 维拉笑了笑，在她身边站定：“我是有事请假回家了一趟，回军区的时候恰好坐这艘星舰，罗克安娜她们确实都已经去了。” 她打量了一眼林娆，关心道：“你身体已经恢复了吗？当时看你伤得还挺重的……你的生灵体和队友们急得团团转呢。” 林娆下意识瞥了一眼璨璨和阿韶，两人都用湿漉漉的眼神回望，她就想起自己不管不顾地对上了磷光王虫，有点莫名心虚。 她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已经好了，谢谢学姐关心。” 维拉轻轻拍拍她的肩，温和一笑：“没事。你要去吃东西吗？我带你去吧，我上来得比你早，对这里熟悉一些。” 林娆从善如流地应下：“好，那就谢谢学姐了。” 维拉带着她们一路穿越走廊，很快就到达目的地。她向林娆推荐了一些零食和特色菜，拿了一小袋奶糖塞进她怀里。 “话说回来，我们队也在第一军区。”维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林娆笑道，“偶尔能碰到你的队友们，她们都很努力，功勋涨的很快呢。“ 听到她说起自己的队友，林娆与有荣焉地弯了弯眼睛：“他们一直是这样的。”顿了顿，她又有点好奇地问：“功勋……那是什么？” 维拉想起来林娆还不知道这事，解释道：“还记得联赛最后一环节的积分制吧，跟那个是一样的。在军部功勋这个东西可以用来评级晋升，日常训练之类的最基本的本职要求没有功勋点，但击杀虫族和完成额外的任务、立功都会有。” 她想了想，说：“不过功勋点是每个人独立计算的，组队的话完成任务之后成员平分功勋点，完成的任务一般也会难一点。你不在的这大约一个月的时间，秦惊鸾她们也积累起来大概每个人一两百的功勋点了。“ “喔……”林娆若有所思，“那我过去之后得开小灶努力一下才行了。” 维拉莞尔一笑：“说起来我也是呢，我请假了一个周，罗克安娜她们大概已经甩开我几十点了。” 林娆也笑了笑，接着问：“那现在的话，实习历练的军校生们已经可以上前线杀虫族了吗？” 维拉点头：“嗯，毕竟能够进入军区的都是已经筛选过的优秀学生，素质都很不错，我们队和你的队员们也已经去过了，不然功勋不会这么快涨起来的。” 她停顿片刻，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稍稍压低了声音：“其实最近，虫族越来越活跃了。” 林娆眼神微微一凝，听见维拉继续说：“你也知道，我跟罗克安娜她们都是高年级学生了，往年其实我们也有过去军区实习的经历，那个时候还是很少让学生直接上前线的，就算我们是高年级学生，上战场直面虫族的机会也不算多，大多都是在清理异兽和一些低危级别的虫族战区。 “但是今年，对我们开放权限的任务列表里除了异兽战区和低危虫族战区，还开放了中危级别的虫族战区，出战的频率也提高了。” 维拉叹了口气，一贯的温和笑意褪去些许，流露出几分忧心：“我们私底下在猜，虫母的苏醒期或许要提前了。” 林娆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 洛嘉曾经说过，虫母的休眠期和苏醒期都很长，多年前的曙光计划刚好卡在虫母休眠期过后刚苏醒的那个虚弱期，意图重创虫母，结果执行任务的生灵者队伍几乎全军覆没，计划也宣告失败。 不过其实也不算彻底失败，因为虫母似乎还是受了影响，总之没过多久就又陷入了休眠期，虫族只剩下各个种群的王虫在统领。 按照以往的经验，虫母下一次苏醒应该在一两年以后，这都已经是按照最短时间算的保守估计了。 虫母一旦苏醒，虫族就不会再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它们将会拥有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首脑。 第307章 有眉目了 与维拉暂时告别后，林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午饭时间就基本没再出来过。 洛嘉和白桦说了半个下午，之后两个人都来林娆这边跟她待了一会儿，一直到林娆准备下星舰。 “……那我走了，你们别太想我。”林娆叹了口气，幽幽地看着白桦，“白桦老师你一天到晚不着家就算了，一回来还给我把洛嘉老师都拐走了，你说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白桦眉头一挑，好笑地看着她：“要论起来，我还没追究你把我战友拐跑了呢？” 洛嘉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他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什么意思，你这么偏心？” 洛嘉扯了扯嘴角：“你还跟她争？” 白桦啧声，举起双手投降：“行行行，我不争，事情结束了请你几顿行不？你挑。” 后面两句是对林娆说的，林娆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向洛嘉跑去一个“搞定”的眼神，唯一受害的白桦耸了耸肩，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去吧，她们应该在等你了。” 洛嘉瞥了一眼窗外的码头，看到几个熟悉的影子，于是她拍了拍林娆的肩，眼神微微柔和。 “注意安全。” 林娆点点头，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洛嘉和白桦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各自沉默下来，脸上的笑意渐渐隐没。 林娆没看到身后两个教官的神色变化，维拉有事先走了，她就独自带着璨璨几个顺着人流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远远在码头的人群中寻找队友的身影。 很快她就找到了，下面有一小群人聚集在一起，正纷纷卖力的朝她挥手。 林娆松了口气，立刻也高高地抬手挥了挥，随后加快脚步穿过人群，对面的几人也移动起来，朝着这边靠近。 林娆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阶梯，刚走下来想抬眼的时候就眼前一花，随即感觉一个人扑了上来，还好她核心稳，退了半步就稳住了，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游如梦的后背。 “娆娆姐你终于来了！” 游如梦紧紧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看着林娆笑得很开心。林娆也忍不住笑：“来了来了。” 布丁紧跟着游如梦，这会儿也悄悄摸过来抱了抱林娆，耳朵都没忍住冒了出来。林娆回抱她，看见后面其余队友们也纷纷赶上了。 科洛大叫：“犯规！怎么能跑那么快的！” 其他人一边笑一边小跑过来，一个一个都上来抱了一下，璨璨几个也没放过。 “你再不来，功勋点都要追不上我们了。”秦惊鸾与林娆并肩往城区内走，一边走一边笑，“功勋点跟积分一样的……” 林娆笑了一声：“我知道啦，来的路上碰见哈普兰的维拉学姐了。” 说到维拉，她又想起维拉在星舰上跟她说的事情，她的笑容微微一敛，看向队友们：“你们已经去过前线了吗？” “去过了。”回答她的是贺瓷，“有很多功勋就是杀虫族换来的。” 林娆抿了抿唇：“经常吗？” 贺瓷回忆了一下，说：“还好……因为实力原因我们比其他学生队伍出去得多，但是比在职军队少，应该还正常？”她有些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林娆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周围人太多，她不好在这里说。 贺瓷了然地点点头，回头看正四处张望的科洛：“去哪吃？” 科洛嘶了一声，似乎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很快他就抬起了头，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去那边吧，那是比较近的一家，也挺好吃的，副队你可以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 其他人没什么异议，科洛就跑到前面领路去了，很快就到了店里，点了一个包厢。 门关好之后，郗鹊习以为常地先下了一层精神力屏障，林娆这才吐出一口气，神情变得认真了些：“来的路上维拉学姐跟我说，往年她也来过军区进行实习历练，但是以往学生面对的基本都是异兽，即便有虫族也是去低危虫族战区，频率也不高。但是今年不仅出现了中危战区，学生出站的频率也提高了。” 她顿了顿，微微压低了声音：“她说私底下有人猜测，虫母要提前苏醒了。” 这消息非同小可，乍一听说一队人都沉默下来，有点不敢置信。 郗鹊有些恍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怪不得……我确实有留意到虫族的活跃度比往年提升了一些，原本我没多想，以为只是正常的周期波动。” 她本就擅长分析数据，也习惯留意一些细节，而且本来她就在队伍里养成了战斗复盘的习惯，不仅记录队友们的战斗数据，也会留意敌人的数据，时不时会进行对比，看看他们的战斗力到了哪一个层次。 在军部里，为了更方便、更高效地击杀虫族，已知的虫族数据也都有公布，以便定制对策，郗鹊把战斗中遇到的虫族数据跟公布的这些数据比较了一下，发现他们遇到的这些虫族要么在力量上有强化，要么在速度上有进步，或者更加悍不畏死，总之要稍微难对付一些，数量上似乎也变多了一点。 但是战争本来也算是有张有弛，不论是谁都没办法一直保持高强度的战斗，而休息过后战斗力会有一定提升这很正常，所以郗鹊当时只是皱了皱眉，就直接去调整对战策略了，没想其他。 结果从根源上就出了问题——她们本来要对付的只是异兽或者低危虫族，结果现在开始应付中危虫族，不仅如此，这些虫族不管低危中危，还都强化了。 艾塔皱着眉，这她也确实没想到，军区实习她没有参与过，之前家里不让，后来她直接脱离家族了。 “不过好在军校生的素质都还不错，中危虫族也应付得过来。” 萧寻低低叹了口气，又想起来什么，没什么笑意地扯扯嘴角。 “该说不说的，那些实验体战斗力确实比普通军校生要强，很多中危虫族的任务都是他们去处理的。” “实验体？”林娆有些头疼地揉了一下额角，“那他们现在岂不是功勋点也不少？维拉学姐说那东西可是能晋升的……这进度可比第二批普通军校生快不少。” “是啊。”海伦默默叹气，“而且我们想办法打听过了，每个军区都是实验体比较多，来得也早。” “等实验体在军区扎根扎稳了，千手佛岂不是……”游如梦说到这里停住了，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千手佛捏着实验体的命脉，实验体要是背叛或者不听话，他们自己甚至他们的家人都会有危险，林娆算是特例，追杀都被她一一化解了，还成长到今天的地步。 他们就只能被千手佛和实验室掌控着，如果千手佛想要利用他们做什么，到时候军部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可就容易得很——尤其是如果实验体都凭借功勋点晋升，爬到了更高的位置上的话。 “……还有一件事。” 艾塔忽然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她眼睫微微一颤，琥珀色的眼睛里光线微微黯淡，随着她垂眼的动作被浅浅遮盖。 “艾克告诉我，联赛的时候，往第二军区里投放虫族的事情有眉目了。 “根据他查到的线索，很大可能也是千手佛的人……上面有人在给他们牵线搭桥。” 第308章 这种人啊…… 希斯家的本家所在并不远，洛嘉和白桦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港口。 厄里那星是首都星系的一颗星球，大部分都是贵族世家，普通民众反而少，总人口也不是很多，洛嘉和白桦下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不如比洛星热闹，甚至连达摩克利斯所在的寒月星也比不上。 不过虽然热闹不足，这里的环境却确确实实是一等一的好，不管是自然风景还是城市规划都要好得多，空气似乎都要更加清新。 白桦翻出希斯夫人给他发的消息，她没说具体时间，只说希望他们有时间能来一趟希斯本家，她会好好招待，并且也会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答应了之后还没说什么时候赴约，这时才发过去一条消息，说他们已经到了厄里那星。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问要不要人来接，白桦看了一眼洛嘉，洛嘉摇摇头，于是白桦就拒绝了，两个人直接上了一辆悬浮车，设置好了目的地之后没过多久就到了。 甫一下车，白桦就怔了怔，洛嘉还没下来，看着他的反应有些疑惑，下车之后看着眼前的景象沉默了。 希斯家是贵族，他们原本就知道，也见过不少贵族宅邸，都不小，还很奢华。但希斯家显然是个中翘楚，它的本家直接是一座复古式的庄园，即便颜色上并不多么金碧辉煌，而是用了一些较暗较深的暖色来装饰，依然会让人觉得震撼。 尤其是……庄园的大门口，此时正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几个佣人，最前头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看向他们。 白桦回头看了一眼洛嘉，两人还没动作，就见那个管家快步走来，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是白桦先生和朋友吗？” 洛嘉对外还在用假身份，虽然希斯夫人叫他们两人一起来，但白桦特意告诉她要隐瞒一下洛嘉的身份，所以她大概就用了朋友这个含糊的说辞。 白桦点点头，对方于是更恭敬了，微微鞠躬：“夫人正在等二位，请跟我来。” 他在前方引路，白桦和洛嘉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随着他们的脚步，大门自动打开，门前的十几个佣人整齐划一地深深弯下腰来鞠躬，完全是对待贵客的礼遇。 白桦有些莫名地跟着管家往庄园内部走，他侧头瞥了一眼，与洛嘉对上视线，后者也微微皱眉，有些不适应。 “夫人最近还好吗？” 白桦不动声色地开启了话题，管家保持礼貌的微笑，态度亲切自然：“劳您挂心，夫人最近还好，只是家主病倒，夫人需要打理很多事情，因此比较忙碌。” “帕罗德先生的病情……” 白桦试探着，管家滴水不漏地回答：“正在恢复，感谢您的关心。” 这边正说着话，远处忽然有影子晃了一下，白桦余光瞥见，下意识望过去，看见几个贵妇人穿着华丽的裙装正坐在一起，几个孩子正在她们身边玩闹，刚刚闪过去的影子就是一个小孩。 她们似乎也在往这边看，不过看到他看过去又收回了视线，微微靠近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以白桦的耳力，只能听见零星的几个词汇。 “……老师……教官……” “……达摩克利斯……” “……学生……第一军区……” “……夫人……朋友……” “……” 白桦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微微垂眸。 管家带着他们上了楼，在三楼敲了敲走廊尽头的一扇大门，略略提高声音：“夫人，白桦先生到了。” “请进。” 里面传来模糊的慵懒女声，管家于是微微垂首打开了门，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等到白桦和洛嘉走进去，管家在外面安静地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很大，内部很空旷，错落有致地摆着长沙发、茶几和几个椅子，旁边还有书桌、书架、酒柜以及盆栽、落地灯之类的东西，地上铺着地毯，有一面墙用不透明的帘子代替，里面大约还有一个空间。 帘子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道轻柔得几乎要听不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一只纤白修长的手拨开帘子，女人窈窕的身影从帘子后显露出来。 “来了。” 希斯夫人赤着脚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脚步踏在地毯上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声响。她伸手指了指沙发，看着他们笑了一下：“坐。” 白桦和洛嘉于是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希斯夫人走向酒柜，路过窗边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往窗外瞥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让她满意的东西，微微笑了起来。 问过两人对酒的偏好后，希斯夫人从酒柜中拿了三个杯子和一瓶酒，回身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她亲自给三个杯子倒了酒，随即将两个杯子往对面轻轻一推，拿起自己的那一杯向后倚靠，双腿交叠，裙摆被微微拉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多谢你们了，今天过来。” 她举了举杯，随手一捋自己散落在胸前的黑色卷发，酒红色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刚刚在看什么？” 白桦没接话，目光瞥了一眼窗户。希斯夫人笑意微微加深，语气轻飘飘的，却意味深长：“在看……我的小鸟们。” 那个窗户根据位置大概正对着的就是刚刚白桦看到那些贵妇人们的小花园。 白桦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微微笑起来，也举杯：“这么说，你也算是快要得偿所愿了？” 希斯夫人曾经说过，她的目的是把希斯家掌控在手中，取代帕罗德·希斯成为它的主人。 原本她作为帕罗德的妻子，只拥有一个形式上的名头，帕罗德作为整个希斯家的掌权人，既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枷锁，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帕罗德的附属，只认得她“妻子”甚至是“玩物”的身份，白桦和洛嘉都看得出来她在希斯家处境并不是很好。 而今天，在帕罗德已经重病昏迷的情况下，管家和佣人对她请来的“朋友”白桦两人恭敬有加，管家面对希斯夫人时也是绝对的服从和谦卑。 她在希斯家已经拥有了不低的权威。 “是啊，托你们的福。” 希斯夫人微微仰头抿了一口酒，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像只餍足的猫咪一样眯起了眼睛。 “那些小朋友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最后还全都进入了第一军区，可给我涨了不少面子。” 今天请白桦和洛嘉过来时的那个排场也是有用意的。洛嘉要隐瞒身份暂且不提，白桦是林娆等人的教官，希斯夫人将人请来了本家而且用了高规格的欢迎礼遇，这些消息自有那些看见的人散播出去。 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她希斯夫人除了第四军区之外，还有白桦这样的朋友，以及潜力无限的明日之星——也就是林娆等人。 “不过，原本我得手之后，第四军区没有人管，我都想想办法把洛嘉小姐推上位了。”说着，希斯夫人又不无遗憾地惋惜道，“洛嘉小姐我信得过，能力又强，只要操作得当，就算明面上没办法，背地里给第四军区做做主也是可以的。” 洛嘉抬了抬眼，似乎有些惊讶，希斯夫人微微耸肩：“可惜你跟白桦先生都有事要忙，我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邵泉峰这家伙野心不小，我都有点担心他哪天转过头来把我这个帮手给捅了。”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已经合拢的帘子，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毕竟我只是帮他拿下了第四军区，而帕罗德……呵，救了他命的人他也能反咬一口，这种人啊……” 第309章 我从来不是…… 这事与自己无关，不好说什么，白桦和洛嘉就都只是客气地跟着笑笑，保持着沉默。 希斯夫人也没在意，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这次的正事上：“这段时间他昏迷着，我找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你们应该会感兴趣。” 她伸了个懒腰，身体柔软地舒展开，随即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一旁的书桌，一边还微微侧头笑道：“这些东西有一些特殊的加密手段，发不出去，所以只能请你们来跑一趟了。不过我相信它们的价值不会让你们失望。” 白桦的目光微微变深，他不动声色地与洛嘉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站起来走到书桌旁边，白桦笑道：“这一点我们当然是相信夫人的。现在我们都已经把其他事情处理好了，就等着您的情报到手，我们好准备下一步行动。” 希斯夫人瞥了他一眼，漂亮的脸上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和你们合作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她随手在打开的光屏上操作着，很快调出一些记录与文件，将屏幕分享到白桦和洛嘉面前，两人神色微敛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表情一致地微微皱眉，脸上流露出几分深思。 “我没理解错的话，达因实验室在首都星有据点？” 白桦抬眼看向希斯夫人，后者正懒洋洋地倚在背后的书架上，抱着双臂，指尖勾着一缕黑色的卷发。 “对，并且按照这些东西推测，首都星的那个大概率就是总部了。”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而且按照千手佛和这个实验室联系的密切程度……我想，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找到你们一直想找的东西。” 白桦轻吸了口气，有种微妙的如释重负感，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不久后的将来迎来结局。 “那么这个……圣·玛丽安福利院又是？” 洛嘉忽然抬头，一边指了指屏幕，一边看向希斯夫人。 女人酒红色的眼睛看过来，与她对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睛微微眯起，片刻后她慢慢地笑了起来，像只优雅的猫：“那个啊……帕罗德之前断断续续地跟那边保持着来往，我查了一下，有一部分政府官员也会向那边捐款。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也算是个他的情报，你们可以留意一下。“ 洛嘉微微点头表示了解，没再说话。 等到信息基本交接完毕，今天的拜访也差不多达成了目的。白桦和洛嘉婉拒了希斯夫人的挽留，打算即刻动身前往首都星。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他们不想再耽搁了。 希斯夫人见状也没再坚持，笑眯眯地亲自将他们送到庄园门口，目送着他们上了车渐渐远去，才慢悠悠地回到楼上。 她赤着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口中低声哼着轻柔的歌谣，俯身从桌上拿起了尚未喝完的酒。 长长的黑色卷发顺着她圆润的肩头滑落，她并不在意，只是踩着轻快的步子——像是某种愉悦的舞步一样，在空旷的室内转了个圈，杯中的酒液顺着她的动作漾出弧度。她随意地瞥向窗外，楼下已经没有了贵妇人们的身影，小花园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偶尔的鸟鸣。 女人于是笑了起来，她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下，宛如正值青春年少的天真女孩一般拎着裙摆，几乎是小跑着翩翩飞过掩起的帘子，轻轻地扑倒在了床边。 床上躺着的男人正陷入沉睡，面部线条硬朗且锋利，脸颊上还有一道疤痕，可以想见若是他睁开眼睛，大约神情也是严肃而冷冽；而此刻他只是闭着眼睛昏迷着，嘴唇微微发紫，面色苍白，看起来并不好受。 女人轻轻抬手，柔软白皙的手掌覆盖在男人苍白发凉的手上，她动了动手指，纤细的五指慢条斯理地从男人的指缝中穿过，与他十指相扣。 “原本，我是会感激你的。” 她喃喃道，微微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明艳美丽的脸上流露出无端的忧郁和惆怅。 “你把我从那样的地方救出来，我该感激你的……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样对我啊，帕罗德。” 她微微侧脸，看向男人安静的面容，另一只手伸上来替他将碎发捋到耳后，嘴角微微扬起，又露出带着点怜爱的温柔笑容。 “既然敢把我用这种方式锁在身边，就该做好准备。好在，我对你的东西还算满意，我愿意陪你演一场漫长的戏……直到你的生命尽头。“ 她与男人交握着的手渐渐用力，到最后，男人无力的手指竟因为她的力道微微地痉挛起来。 而女人露出了甜蜜而柔软的笑容。 “但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那位纯洁烂漫的夫人……我可也是，亲手杀过一位星球之主的呢。” …… 自从那次星舰上分别之后，白桦和洛嘉就基本上失去了消息，连消息也不怎么回了——虽然林娆等人也大都忙于军区的事，没多少机会看光脑。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富婆和跟班】跟战场的适配性还是很高的，毕竟已经被白桦和洛嘉两个退役军人操练了许久，而且本身有三个机战系的战斗狂不说，剩下的人虽然是生灵系，对于战斗却也不能说不热衷。 应该说，她们所有人都有着变强的决心。 不变强可应付不了接踵而来的麻烦事啊…… 林娆刚结束一天的任务，回来之后倒头就栽进柔软的被子里。 “我们打算一会去食堂，娆娆你去吗？” 秦惊鸾擦着头发走出来，瞥见林娆在躺尸，一边无奈地笑一边出声询问。林娆在床上翻了个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一会洗完澡歇会就睡觉，不出门了。” 秦惊鸾点点头：“那也行，要我们帮你带点东西回来吗？” 林娆眨眼：“要！还是老样子，谢谢鸾姐！” 两人达成了愉快的共识，很快秦惊鸾就和贺瓷出门了，其他人都是直接去的食堂，还没回来，林娆就一个人待在了宿舍里。 第310章 基地遇袭 她先是去洗了澡，因为疲惫而产生的困倦终于在水流下被稍稍冲走些许。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上舒适的睡衣，一边吹头发一边浏览着光脑。 原本是想看看消息的，结果不管是白桦还是洛嘉，甚至唐眷也没有新的消息。林娆看了一眼后来被她在纠结之下最终置顶了的【如安】，兴致缺缺地退出了通讯列表，转而刷起了星网。 星网上林娆身份事件的余波基本上已经平息，距离她抵达第一军区也差不多快要一个月了，网络信息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之前那样声势浩大的争吵到现在也就变成了与其他新闻别无二致的谈资。 因为某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林娆现在查看资讯也有了一定的偏向，她看的更多是关于前线、军区，也就是战争有关的部分，大概算是军事国防一类的。 而且进入军区以后，军部还给他们这些来实习的学生开通了一部分军部内网的权限，他们可以看到一些军部内专门收集的资讯情报，就比如某战区的最新战况、前线虫族的动态、更新的虫族资料、科研部研发的新式武器…… 出于某种隐秘的担心，她们队里的人对这些都还挺上心的。 林娆腾出一只手划动着光脑屏幕，粗粗看了一眼标题，似乎都是些比较平常的资讯。她随手点开一个某虫族的弱点解析看了起来，这个帖子刚发没多久，可能是刚总结出来就挂上来了。 她点进来的时候还没注意是什么虫族，往下一划看到图片才注意到上面狰狞丑陋的蜘蛛型虫族，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标题才发现是八螯鬼蛛。 ……她的蛛丝就是从八螯鬼蛛的王虫蛛母那里搞来的。 她久违地又想起了那个半人半蛛的怪物，恍惚觉得这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刚碰到蛛母那会，她弱得可怜，醒来之后想到蛛母还会心悸恶心。 而现在她想到蛛母已经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磷光王虫已经死在了她手下，那么蛛母呢？ 她与这些虫族基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如果碰上了，就算她不主动出手，对方也会想要吞掉她的，就像磷光王虫一样，所以她要么强大起来足够保全自己，要么干脆先下手为强。 说起来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她好像也算经历过不少了，幸运的是，她一直活到了现在。 林娆莫名有点唏嘘，却没让这情绪持续太久，她往下翻了翻，认真看起了内容。 之前那次遇到蛛母大概正好撞上了它从沉睡期醒来，虚弱期还没过，所以她即便直面蛛母，最后也依旧完整地出来了；但是现在按照时间算，蛛母还没有进入下一个沉睡期，虚弱期却已经过了，如果再碰面的话，它的实力只会更强。 帖子的发布者是战略技术指挥部的人，说不久前由蛛母带领的八螯鬼蛛出现在了战场上，相比之前各方面数据有了一定的提升或者改变，所以在分析完之后立刻来发帖子进行一个同步更新，免得之后其他人碰上的时候因为情报落后而吃亏。 八螯鬼蛛的成虫体型巨大，螯肢锋利，蛛丝也有着极强的韧性，不易斩断，唯一的弱点似乎就是畏惧高温。 原本因为庞大的体型，虽然多足，行动多少也会受到限制，但是根据帖子中所说，这次出现的八螯鬼蛛似乎基本脱离了庞大体型带来的弱点，灵活度提高了不少，很难抓。 林娆皱了皱眉，头发恰好已经吹干，她就拿着光脑走出了盥洗室，换了衣服准备等秦惊鸾她们回来之后吃点东西就休息，这会儿她就打算一边等一边研究这个八螯鬼蛛的事。 可惜……她没能琢磨多久。 刺耳的警报声猝然响起，林娆条件反射地抬头，在分辨出这种频率音调代表着基地遇袭之后，她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飞快地将原本换好的睡衣扒了下来，不过几息之间就已经熟练地换好了便于行动的作战服。 她刚打算出门，就见门被猛地推开，队友们匆匆跑进来将东西扔下，飞快地拿了装备之后就招呼着她往外跑：“刚到门口就听见警报，外面好像出事了，快走！” 楼道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各个宿舍里的人都出来了，林娆几个在楼道里与住在另一间宿舍的萧寻几人汇合，集合完毕的【富婆】小队随着人流跑下楼，一下来就有人没忍住低骂了一声。 不远处的基地大门口有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还穿来了人类的以及非人的尖叫怒吼声，整个基地都因为这个意外而骚动起来，各处都有人冲向门口。 “不应该啊，怎么会贴脸贴到基地门口？” 秦惊鸾没忍住啧了一声，说了一句之后也还是跟队友们片刻不耽误地跑向大门口，一边跑一边检查身上的装备，三个机战系的队友已经在掏机甲了。 因为在联赛中成绩数一数二，队伍的综合战力更是得到了包括李青山在内的某些高层领导的认可，【富婆】小队没有在相对安全的核心基地待着，而是自愿来到了一个中危虫族战区附近的基地，周边还有数量不少的异兽。 但即便是在中危战区附近，基地离虫族活动的区域也有一定距离，基底外围也有防御工事，以虫族的智商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突破防御，更别说智商更低只知道杀戮的异兽了。 艾塔三人已经上了机甲，三道流光一瞬间远去加入战场，秦惊鸾和芬达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启了战意领域，剩下的生灵系众人没有机甲那么快，但轻型外骨骼已然在奔跑的过程中如鳞甲一般覆盖上来，当最后一片鳞甲覆盖完全，众人脚下微光一闪，微妙的气流托举着他们的身体，令他们在一瞬间得到了加速。 林娆心知此刻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当机立断喊克伦给自己套上了【疾风】，加速之后如离弦的箭矢一般直冲前方，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战场边缘。 第311章 晚上好，各位 拦在前面的是异兽，大的小的都有，此刻正不管不顾地咆哮着想要突破防线冲进基地；而早已闻讯赶来的士兵们正包裹着外骨骼轻甲勉力支撑，林娆手中刀光一闪，转瞬间已经劈翻一只正要扑向某人背后的异兽，对方反应迅速地回神，发现危机已经解决，飞快道谢后转向下一个目标。 林娆也没顾得上他，她和克伦提前一步到达，已经开始了战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看起来身形相对瘦削，有好些异兽都往这边扑来，林娆眼也不眨地抬刀横档，一用力将一只形似老虎的异兽砍翻，回身的瞬间另一只手微微一抬，一束激光准确地洞穿了身后异兽的脑袋。 嘶吼声转瞬间接近，林娆却听到了另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她便干脆躲也不躲，眉眼一厉，侧身避开另一只异兽扑咬的同时抬腿就将它踹了出去； 而她身后的异兽也张开了血盆大口，眼见着她就要因为反作用力恰好倒进异兽口中，一道翠绿的影子一晃而过，林娆平安落地顺手砍掉了一个异兽脑袋，回头跟赶来的贺瓷对了个眼神，目光在被绞碎浑身骨头的异兽尸体上一闪而过。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秦惊鸾也到了，那股熟悉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流淌，林娆精神一振，脚下忽然发力，直直地冲着前方一只小山一般的异兽冲了过去！ 风激烈地擦过身体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流光随着风刹那间包裹住她的全身，是璨璨施加的重盾。林娆紧盯着那已经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的异兽，忽然大喊：“控场！” 空气中电光噼里啪啦地炸开，异兽高高扬起的前爪忽然僵硬一瞬，翠绿色的影子紧接着从后方缠绕而来，三条藤蔓紧紧地绞住了那只前爪，力道紧得似乎要将其勒断。 但这异兽皮糙肉厚得惊人，只是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这次不等林娆出声，身后就有秦惊鸾的声音响了起来：“强攻上！” 林娆没看来的是哪位队友，她的视线已经被异兽的躯体遮挡大半，于是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精神力瞬间涌出倾注在了刀身，原本就已经足够锋利的刀刃瞬间覆盖上了一层无形的力量，刀刃如行云流水般半点不停滞地划过异兽的腿部，刀刃上瞬间见了血，巨大的爪子一瞬间伴随着嘶吼声拍了过来，林娆就地一滚避开去，毫不含糊地补上了第二刀。 她吸引着异兽的注意力，但对方毕竟实力不弱，眼见着马上就要踩中她，艾塔的声音忽而响起：“林娆躲开！” 林娆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扑，几乎是她刚刚闪开的瞬间，一道流光如流星般闪过，高大的中型机甲单手持刀，光刀凭着特殊的刀刃整个砍进异兽的身体，它扭头张嘴就咬，结果被艾塔一抬手粗暴地捅进口中，几声炮响之后异兽就鲜血淋漓地倒了下去。 艾塔抽出手，光刀一收一展就轻松拔了出来。林娆笑了笑，两人对视一眼就各自投入战场。 除去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和慌乱，现在的战场已经渐渐变得有条不紊，局势得到了控制。萧寻伙同贺瓷和游如梦三个人甚至在郗鹊的帮助下赶羊似的将一堆异兽集中赶了过来，林娆、艾塔、秦惊鸾等人只管在包围圈里一通乱杀就行。 异兽的数量渐渐变少，林娆等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渐渐放松了些许，想着很快就能结束了，回去再看看上面对这次突然的袭击有什么头绪。 结果没等他们这口气彻底松下来，意外又发生了—— 明明是晴朗的夜晚，天上却似乎突然开始下起了雨或者雪，有什么东西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有些人没反应过来，被落了满身。 但下一秒，惨叫声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很多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手臂紧贴在身侧，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而他们身上的外骨骼轻甲竟然开始寸寸碎裂。 林娆眉心一跳，第六感预警在此刻疯狂地响了起来，她本能地挥刀向斜上方的空气斩去，却发现还没灌注精神力、但本身也足够坚硬的刀身上出现了无形的裂纹，一声嗡鸣后整把刀刃噼里啪啦地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是蛛丝！都用光刀！注意清理周围！” 她疾言厉色地大声喝道，周围顿时响起唰唰的光刀展开声，除了蛛丝无法割裂的机甲之外，身着外骨骼轻甲的人都开始满头是汗地放火清理周围看不见的蛛丝。 林娆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阴冷的感觉从远处渐渐蔓延过来，她的精神力开始有些蠢蠢欲动，有强大的虫族靠近了。 异兽已经被几乎看不见的蛛丝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尸体，它们的皮毛外壳并不比外骨骼坚硬，在这些蛛丝面前根本没有支撑的余地，现在场地上只剩下警惕性拉到最高的士兵们，从外骨骼轻甲和机甲里燃起的火焰燃烧着，仿佛幽幽的鬼火。 没有人说话，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神经仿佛崩到最紧的弦……外力轻轻一拨就会崩断。 林娆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无色蛛丝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来之前看的帖子里八螯鬼蛛的蛛丝没有特别说明，应该还是像之前一样是银白色的才对，而且之前蛛丝的强度根本无法突破外骨骼轻甲，只能起到捆绑束缚的作用。 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观察着在她的视角里隐隐约约能看见的蛛丝，此时她的耳尖忽然微微一动，捕捉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从脚下响起来的，一开始很细微，连林娆几乎都听不见，后来慢慢放大，就像地里有什么体型微小的生物正在安静地穿行……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像那些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林娆和郗鹊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地下！” 各处的火焰瞬间转变了位置，火光照亮了黑夜中显得黑黢黢的地面，看清楚的一瞬间，即便在场的都是受过训练的军人，依然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低骂出声。 “这都什么玩意儿？！” 细细密密的黑线从土地里、从异兽尸体下、甚至尸体里延伸出来，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小蜘蛛涌上地面，整个场面十分惊悚。 一束束火光被丢到地上，蜘蛛的势头有了短暂的停滞，又尖又细的嘶声听得人头痛无比，有些蜘蛛已经开始往人身上爬，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借着外骨骼轻甲或者机甲脚下搭载的动力系统浮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林娆也不例外，她脸色阴沉地看着脚下似乎有所顾忌而没太敢靠近、只是绕开的小蜘蛛，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射向不远处没被基地门前灯光笼罩的黑暗处。 有个女性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晚上好，各位。” 第312章 别忘了啊，还有我呢 细微的声音从黑暗处响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轻柔的踏过地面，留下不甚明显的痕迹。 在灯光范围外的一片漆黑中，形貌不明的怪物缓慢地靠近，浅淡的灯光下先是露出了黑色的螯肢，随后是似乎裹着软甲的躯体，再然后……蜿蜒着诡异纹路的黑色肌肤慢慢显露，有着人类女性上半身的虫族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它身后，无声无息地涌出更多八螯鬼蛛，簇拥在它身侧，它怡然自得地被自己的孩子们包围，看着林娆微微歪了歪脑袋美艳的脸庞上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好久不见呢……小点心。” 是蛛母，这群蜘蛛的母虫，也是所有八螯鬼蛛的王虫。 林娆面无表情地盯着它，脖颈却隐隐约约有了些恍惚的尖锐痛感，就在之前蛛母咬过的地方。她虽然没有动作，身后漆黑的发丝尾端却应激一般微微飘了起来，原本并不明显的银白色发尾微微延长，像即将进攻的蛇一般微微抬起，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娆的声音有些微的喑哑，她确实没想到距离上次差点与磷光王虫同归于尽之后还没多久，就迎来了另一只王虫。 而且还是老朋友，这老朋友看起来还比之前强多了。 蛛母微微扬了扬下巴，灰色的复眼中专注地望向她，倒映着密密麻麻的、如出一辙的身影。 “当然是因为你……亲爱的。这么久不见，你闻上去更加美味了。“ 它微微耸动鼻尖，刀刃一般的蛛腿向前迈了一步，对基地门口众人的警惕视若无睹。 “没想到你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吃了不少好东西吧？” 半人半蛛的虫族轻笑起来，笑声清脆而婉转，却随着它接下来的话变得意味深长。 “不愧是……王的后裔。” 林娆的眉头拧起，心里几乎是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躁。她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隐晦地投来了或沉思打量、或惊疑不定的目光，这一切都是因为对面那虫族似是而非的挑衅。 秦惊鸾等人默默地围拢过来，将林娆隔在中间，挡住了一部分莫名的视线。 “别多想。”林娆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敬，“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我的身体里有那种东西。” 蛛母似乎有些惊讶，笑容微微一收，抱着双臂打量着她：“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说我们的王……” 林娆讥讽地掀了掀嘴角：“现在有了。” 她话音刚落，随即毫不客气地一抬手，轻甲上搭载的炮筒早已充能完毕，在这瞬息间就射出了一道耀眼的亮光。她身边艾塔三人极有默契地一同飞掠而出，三道机甲的流光几乎是追着那束光子炮就冲入了虫群。 突如其来的发难打破了相对“友好”的交流气氛，两方人马一瞬间混战在一起。基地里的战力都已经出来了，为了避免蜘蛛爬进基地，大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后方有人守着不断地用高温灭杀小蜘蛛群，前面则是战斗力更强的军人们以及自觉成了先锋的【富婆】小队。 蛛母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林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蛛母明明前段时间还在别的军区带着它的蛛子蛛孙打仗还被分析了——虽然分析得好像还是落后了——结果现在却又精准地出现在了这里，甚至还把异兽搞过来当诱饵和炮灰，突袭了他们的基地。 既然有蛛母在，以王虫的智商，那种防御工事就不管用了，毕竟以往王虫所在的区域都是高危或者特危区，从来没有出现在中危区，因此这里的防御措施也没有提升到那个地步，对它来说要突破只是费点事而已。 它这次又想做什么？专门跑来吞了她？她现在已经是能让王虫跋山涉水追着跑的香饽饽了？ 心念电转间，林娆也没有耽搁，身形激射而出干脆地直冲蛛母。既然她是它的目标，那不如先下手为强，躲是肯定没有用的。 艾塔和科洛已经粗暴地每人扯住了两只守卫虫，萧寻一直房间骚扰，竟然让他溜走了三只，剩下的三只守卫虫则被秦惊鸾、郗鹊、海伦合力引走，贺瓷和游如梦把控全局，看着哪里的守卫虫有要回到蛛母身边的念头就帮着暴力掉一下头。 林娆没了守卫虫的干扰，顺利地对上了蛛母。她心知普通的武器对蛛母来说肯定基本不管用，于是随手就将刀收了起来，手从虚空中一抓，精神力凝聚成的刀刃转瞬间就被她握在手中。 她不敢托大，谨慎地动用了虫血，虽然还不至于到全身虫化的完全异化状态，但是眼眶中的浓黑色已经开始翻涌，精神力乍然间阴寒无比。 “啊……真的是熟悉的味道。” 蛛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神色奇异地看着林娆，目光落在她的刀上。虫母的基因序列毫无疑问是最高的，就连它也能够察觉到那把刀对它来说有多危险。但这种预感越强烈，它反而越是兴奋地微微颤抖。 如果能吃掉她……如果能吞掉虫母的虫血…… 一道刀光猝然闪过，蛛母反应极快地后仰，眼尖地发现一缕黑色的发丝正飘扬着落下，那把刀甚至能斩断它的蛛丝。 它笑了起来，虽然容貌美艳，可这笑容却因为它脸上那双妖异的复眼而显得诡异无比。 刀光再度落下，这下却没有斩到任何东西，蛛母以完全不符合它身躯的敏捷度闪身躲开，同时一条蛛腿猛然抬起，精准地将林娆的刀牢牢钉在了地上。 “虽然你变强了，但是单打独斗依然不会是我的对手喔，小家伙。” 蛛母温柔地笑着，林娆却没变脸色，她一扯嘴角，冷笑：“谁跟你说我要单打独斗了？” 话音未落，灼烫的触感猛然从后腹部传来，蛛母猛然回首，螯肢后扬的同时瞥见那道熟悉的深红色狐影。 记忆中还有这碍事的狐狸，它的脸色骤然一阴，长发猛然暴涨卷了过去，怪物一般追在狐狸身后，然而狐狸身上金光一转，护盾出现的同时，它的速度也猛然又提高了一截，转眼就没影了。 取而代之的是猎豹矫健的身影，他如一道疾风闪过，巨大的豹形虚影猝然炸开，蛛母眼前一花，回神时侧身一避，却依旧让锐利的爪子抓伤了腰腹，暗色的血液顺着苍白的肌肤缓缓流下。 蛛母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但没等它做出什么反应，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就响在它耳边。 “别忘了啊，还有我呢。” 第313章 真是辛苦了 尖锐的疼痛从背后传来，蛛母尚未回头，发丝就已经先一步缠绕上去，却意料之中地抓了个空。一道影子倏然闪过，蛛母眼尖地捕捉到少年敏捷的身形，发丝立刻一拥而上，螯肢也狠狠刺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一束银白无声无息地缠上它后部的附肢，它条件反射地回头甩出蛛丝想要捆住偷袭者，却发现居然是黑发黑眼的少年。 它的眼睛微微睁大，又回头看了一眼，前方虽然被蛛丝缠着，但体表流转着一层金光的也是那副模样……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林娆扯开嘴角笑了，手中的精神力长刀瞬息间化作尖锐的刺状猛地掷出，趁着蛛母皱眉的片刻狠狠刺向它人与蛛的连接处！ “噗嗤”一声响起，尖刺没入浅浅一个尖却已经再也无法寸进。 蛛母双手抓住无形的尖刺，低头看着林娆，阴冷地低笑：“确实长大了，小家伙。不过，你有点惹到我了。” 有别于人类的阴寒精神力猝然间以蛛母为中心席卷开来，更有一部分直接揪着林娆的精神力触手要往她脑袋里钻。她一个不防被一丝精神力钻了进去，脑袋就是遽然一痛，不论是站的稍远些正在尽职尽责给众人套盾的璨璨、游走着寻找机会的克伦和青绻，还是刚刚紧急发动【百相】变成林娆模样吸引注意力的阿韶，此时也都被林娆那一瞬间的不稳而影响，身形一阵摇晃。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也猝不及防被冲击到了，虫族特有的力量被一瞬间放大，几乎所有人都浑身突然涌上一股阴冷黏腻的恶心感，而那些八螯鬼蛛则显然精神一振，拼杀都凶了许多，局势一时间似乎开始了逆转。 林娆没心思注意外界的事，蛛母的精神力来势汹汹，不由分说地就与她的精神力撕扯起来，甚至企图吞噬她的精神力。按理说林娆的精神力因为融合了虫母的虫血而拥有最高序列，蛛母应该退避一些才是，可或许是因为林娆此时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虫母那个层次，结果反而是林娆受到了片刻的压制。 但压制归压制，林娆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自己体内的虫血已经开始了沸腾，阴寒的怒意翻涌着，叫嚣着，势必要让以下犯上者付出惨重的代价。 眼眶中浓郁的黑色一瞬间扩散开来，灰白色连着深色的纹路在她全身弥漫开来，身后的长发一瞬间暴涨，银白色的发丝暴射而起，转瞬间与对方纠缠在一起。 王的愤怒，必须有人来承受，僭越者将以血肉为冒犯付出代价。 战场一瞬间似乎安静了许多，在那股气息爆发的瞬间，几乎是所有的八螯鬼蛛都停顿了片刻，蛛母带来的提升似乎消失了，它们重新萎靡下去。 而所有人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向那道银白色的冷漠身影，眼睁睁地看着她以超乎人类常理的凶性，毫不在意伤势、一次又一次地与半人半蛛的虫族撞在一起，红色深色的血液溅了她满身，她像一尊杀神一般冷酷而残暴。 两者之间的战斗清出了一个真空地带，然而不过片刻，三道流光一闪而过，三台机甲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另外几个眼熟的身影也在附近不远处停留，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助攻。 局势再次逆转。 …… 狭小的房间里，林曼华背靠着墙壁盘膝坐在地上，膝上横放着他的长柄黑伞。 屋内安安静静，灯也没开，就只剩下一片黑暗，而房门却是开着的，于是外面的灯光被半开的门放了进来，成为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林曼华坐在全然的黑暗里，连横放的长柄伞伞尖都没有触及到哪怕一丝光亮，即便它离那束光近在咫尺。他对面一两步远的地方就是没有铺任何软垫的床，穿着束缚衣的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门外透进来的光恰好笔直地落在床头，映亮了她的侧脸。 她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沉睡，呼吸平稳而绵长。床头放着几支药剂，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支，瓶身上清清楚楚地标着“镇定剂”三个字。 林曼华静静地端详着她的侧脸，似乎有些出神，眼神有些失焦，就像在透着眼前的人看着另一个人，一个他此刻绝无可能见到的人。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毫无疑问他的心神飘得越来越远，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个男人高大的影子沉默地从门外蔓延过来，光线被一点点阻隔，最后连女孩脸上的光都一并消失，她也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黑暗里了。 林曼华这才迟钝地眨眨眼，眼神默默地停留在一无所觉的女孩脸上。 一声轻响过后，灯被打开，明亮的光线一瞬间充斥整个房间，来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看清是谁之后骂了一声。 “嚯……吓我一跳……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跟林曼华共事以来似乎经常被这样吓到的李檀没好气地作势要踹他一脚，但看他丝毫没有反应，又悻悻地停了动作，索性矮下身子，跟他一起坐在了门口。 林曼华看着床上的人没有说话，李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停留在女孩的侧脸上微微一顿，旋即又转回来看向身边容貌昳丽神情平淡的男人，再说话时语调平常，眼神却微微一深。 “……你对她感兴趣？还是说……她让你想起某位小姐了？” 听到这话，林曼华转头瞥了一眼，没看见李檀瞬间收起的微妙眼神，他微微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嗯……我确实感兴趣。毕竟我之前可不知道，你们还能做出来这样的……东西。” 他说到最后微不可察地停顿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接上了最后一个词。 李檀嗤了一声，推了推眼镜：“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复制品造出来容易得很，难的是连着某些能力一起复制出来，这几率可小得多。” 他看着眼前的“复制品”，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之前不在实验室不知道，为了这一个成功的个体，我们还有多少失败品。” 林曼华微微弯了弯眼睛，轻笑：“真是辛苦了。” 第314章 那段视频里…… 李檀呵了一声，扭头看他：“你对这个好奇做什么？” 林曼华对着对面微微一扬下巴：“以我之前的经验对比，她除了性格之外，跟本体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足以以假乱真了。这样的实验体，我当然会好奇。” 李檀哼笑：“你不也是实验体。”说完这句，他的神色微微收敛，打量着女孩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满意，“不过说起来确实不一样……毕竟这可是几乎从无到有创造出来的，只可惜性格和神智上多少还有些缺陷。” 他忽然停下，话锋一转：“你很快也就能见识到了。据我所知，利维先生不是说让你等这边的事结束之后直接去总部那边跟着他么？” 他看着林曼华，而后者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复制品，片刻后才微微一笑，垂下眼睛露出柔软的笑容：“……说的也是啊。” 李檀盯了他半晌，他面不改色，研究员于是移开视线，向后一仰靠在了墙上，漫不经心道：“你也算是熬出头了……一个残次品出身，还是半失败品的实验体，能得到利维先生这样的重用……连总部都让你进，还真是厉害。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珍惜一点啊。” 林曼华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曾经侍奉过的人，尤其是喜欢花里胡哨穿着的年轻男人和身体虚弱性子却古怪娇蛮的女孩。 最后就是那个面容冷肃的男人……也是他现在的上司。 他耐心地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努力，终于爬到了他身边。 这三兄妹啊……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漂亮的男人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依然是那副柔和的笑容。 “当然了，我会珍惜的。毕竟我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 李檀斜睨着他，两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半晌后李檀才突然出声：“你为什么这么想往上爬？” 林曼华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他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膝上的伞，黑色的发丝滑落下来，无声地遮住了他小半张侧脸。 “因为……我想活着。” 他的呢喃变得清晰起来。 “我想找到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李檀反而沉默下来，默然地盯着他，而他泰然自若，搭在伞上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收束起的伞面。 “呵……” 旁边的人忽然嗤笑了一声，林曼华微微侧头，安静地看过去。 “你还挺有野心的。” 研究员淡淡地评价。 林曼华弯了弯眼睛：“这就算有野心吗？” “当然。”李檀不假思索地肯定，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怎么看都带着股冷意，“这就是野心。” “大把大把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而你一个本该早早死去的残次品，不仅想活着，还想做那些正常人都做不到的事，这不是野心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人在挣扎，有的人为了生存，有的人为了感情，有的人为了自由，有的人为了自我。 可大多数人连普普通通的“活着”都是奢望。 他捻了捻指尖，镜片后的眼神冷淡又漠然：“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比较好。” 林曼华不置可否，淡笑着回应：“那我好像，确实挺有野心的。” 李檀没有回应，林曼华也没有看他，两个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对刚才的谈话视而不见。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吧？” 片刻后，李檀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还有些不耐烦的语调。林曼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随即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拿起了自己的长柄伞，走向外间。 “嗯，差不多了。” 他调出了光脑的屏幕，在上面操作了几下，随即跳出了几个页面。 李檀走到他身边，抱着双臂看着眼前的光屏，镜片映出满满当当的文字和图片。 “差不多就发吧，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案子的热度还在，我记得看到过几家一直在跟踪报道的媒体，你直接把那些视频和资料打包发过去得了。” 李檀说着，又想起来什么：“你们的那个……安，安洁莉娅？还在那边吧？邵家那小崽子也可以干活了。” 林曼华嗯了一声，没什么意见地照着他说的将文件打包，很快就发给了各个媒体。 他们耐心地等待着，星网上终于在不久之后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各种推送新闻层出不穷，哪里都看得到相关事件的评论。 李檀满意了，跟林曼华说了一声有事要忙就先行转身离开。 而留在房中的男人将垂落的一缕鬓发捋到耳后，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他专注地凝视着屏幕，眼神却渐渐失焦，看起来还在盯着页面上的一个视频封面，实际上思绪却飘走了很远很远。 “虽然你最后不会有事的……但还是，抱歉。” “我没办法停下了。” …… 星网上又一次炸了。 在最近没有任何大型活动或赛事的情况下，这次星网上的舆论热度竟然有直逼联赛事故那次的趋势，甚至可能还要更高。 所有的人都在讨论一件事—— 比洛星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似乎有了破解的希望，凶手终于在长期的潜伏之后被曝光了出来。 前段时间，人们被联赛事故吸引了视线，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已经是两三个了，而后联赛事件随着联赛的公告落下帷幕，这个仍然在犯案的凶手就带着他的罪行跳进了公众视线，引起了公愤。 但是或许真的是对方太隐蔽太狡猾，收尾做得太干净—— 死者都是平常没什么人关注的无业游民、流浪汉之类的角色； 遇害事件大都在凌晨或深夜，总之基本四下无人，住在附近的人要么睡了，要么不在家； 遇害地点也都是隐蔽的角落或者巷道，街上没有监控摄像头能够拍到。 这种种因素堆积在一起，导致治安局一直头痛气恼却一直没有线索，无从下手。 调查陷入僵局，因为一直没有新的进展，许多媒体都转而去挖掘新的爆点新闻，只有少数还在坚持跟进。 然而就在今天，网上突然流传出了一段视频，有一家媒体发出了最新爆料，瞬间就冲上了热搜顶端。 那段视频里，模模糊糊地拍到了凶手的作案过程。 当然，也包括凶手本人。 第315章 惊!嚣张至极的连环杀人案凶犯…… 萨尔娜是住在比洛星的一个中学生。 因为正在暑假期间，她也没有给自己报别的补习，没有课需要上，于是最近一直都在家里没有出门。 ……好吧，事实上是因为一直没有抓到凶手的连环杀人案最近闹得有点满城风雨，挺多人都不愿意在外面待着了，生怕一不小心成为凶手的目标。 但是不出门，在家里能做的事也有限，萨尔娜一开始还很苦恼，觉得有些无聊，不过在某天跟朋友们聊过天之后，她就醍醐灌顶，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做的事。 她可以上全息训练场嘛！ 说起来，其实萨尔娜的目标就是五大军校之一的哈普兰大学，她从小成绩就很好，不论是理论课还是实战课都很优秀。前段时间的联赛她也看了，越看越被里面某些优秀学生的强大震撼惊艳，更加坚定了她想要进入顶尖军校的决心。 当然，最好能跟她的“偶像”成为校友…… 她很喜欢【特莫德剑兰】，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很长时间以来都把那位强大又飒爽的队长罗克安娜作为目标。 不过联赛过后，她的榜样又多了一位…… 就是那个，之前屠版了几乎整个热搜榜的，【富婆和跟班】的副队长林娆。 萨尔娜打开光脑，找出了林娆之前在联赛中的一些战斗分析视频，是某些博主做的，用来提供给萨尔娜这样的学生进行学习，联赛官方对于这样的运用乐见其成，非常大方地开放了授权。 虽然林娆是生灵系的学生，但是在萨尔娜看来，她的战斗技巧完全不逊色于其他机战系的学生，甚至应该够得上同届顶尖的那一批机战系。 不过她也不全是因为林娆的实力才喜欢她……主要是因为，林娆对她的生灵体们和队友们的态度都很好，互相之间关系也很融洽，那种同伴之间的感情真的很让人羡慕……而且罗克安娜看起来也很喜欢她。 这侧面也说明林娆是个性格挺不错的人不是吗？不然不说队友们对她的态度会不会这么好，就算是从生灵体那里也可见一斑，毕竟这些生命体化形而来的小家伙对人类的好坏真心要敏锐得多。 再者，林娆在联赛中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得见，最后的救人也是事实。之前网上爆发关于她的争论的时候，萨尔娜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就站在了林娆那一边，虽然偶尔的发言都被人喷了或者被压制下去了，但是她也基本没有动摇过自己的想法。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视频分析得很细致，也贴心地附上了讲解，甚至连带着对【富婆】小队其他人的行动也都基于队伍战术的角度进行了简单的统合。 萨尔娜认真地看完，一边在脑海里若有所思地回忆着，一边退出当前页面，打算关掉光脑直接去全息训练场实战演练一下，试试刚刚她灵光乍现想到的新技巧。 只是一退出来视频页面她就愣住了，在潜心学习期间被屏蔽的通讯录此刻得到了自由，不停地有消息跳出来，她的光脑都一直在嗡嗡地震动着没有停过。 萨尔娜连忙点开通讯录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好朋友正接连不断地发消息，现在都没停过。 【可可】：娜娜！出事了！你快去看星网！！ 【可可】：不对，我直接把链接发你，你快看！！ 【可可】：你偶像又塌了啊娜娜！！！怎么回事啊，我都看懵了 【可可】：你快看看那个视频是不是真的啊，我有点害怕了…… 【可可】：（网页链接） 萨尔娜有些傻眼了，震惊之下一时没来得及追究什么“又塌了”，急匆匆地点开了好朋友发来的网页链接。 点开之后网页跳转到了一篇报道，说是报道其实也没多少字，只不过单凭标题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惊！嚣张至极的连环杀人案凶犯竟是她……》 萨尔娜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没看正文内容就直接点开了下方的视频。 正式开始播放之前页面上跳出了屏蔽提示，萨尔娜自认在模拟训练场已经见过了不少，因此跟以前一样选择了否就立刻继续看了下去。 拍摄的镜头一开始很黑，萨尔娜愣了愣，皱起眉眯眼分辨了半天才勉强辨认出了什么，拉高亮度之后才确认这个摄像头大概是处于某个隐蔽的角落，镜头前还有什么东西挡着，让这个角落里本就不明亮的光线显得更加昏暗。 这个摄像头的质量似乎也很一般，近处的遮挡物倒是看的还算清楚，稍远一些的地方却有些模糊了，画面中什么也没有，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萨尔娜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有什么模模糊糊的声音从视频右边响起来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开了外放的萨尔娜敏锐地将目光移向画面右侧，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又被拖着走的声音，还有轻到几乎要听不见的脚步声，混杂着渐渐大起来的雨声让人听得有点毛骨悚然。 随后这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消失不见了，但几乎是刚过一两秒，一道闷闷的声音猛地响起，伴随着一个黑影从画面外被丢进了这个角落，突兀地溅起一片水花。 萨尔娜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镜头上被积水溅到变得更模糊了点，但是很显然在昏暗角落中蠕动挣扎着的是一个人，他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看起来或许是个流浪汉。 他挣扎的动作很无力，似乎已经痛苦到了极点，也许在进入画面之前就已经被痛殴过。一道轻轻的脚步声踏着积水走近，这个人就像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怪物，嘶哑着喉咙发出“啊啊”的低哑叫声，手脚并用地往身后挪去。 但是这个角落是个死胡同，他没地方可去了。 苍白纤细的脚踝进入画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而露出了肌肤，往上一些则是被包裹在黑色布料中的，看似瘦削实则线条流畅、富有力量的小腿，随着她的走动，少年整个略显单薄的身躯就出现在了镜头中。 萨尔娜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彻底愣住了。 这是…… 第316章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昏暗角落外的拐角有一盏灯，勉勉强强地透进来一些光线，少年淡薄的影子在飘摇的雨中一点点向上蔓延，仿若从幽深地底爬出的恶鬼，阴冷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流浪汉的呼吸十分急促，他绝望地向后蜷缩，却无处可去，最后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用力的磕着头，乞求对方能放过自己。 被风雨撕扯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了他。 影子上突兀地长出了锋利的肢节，原本正常的整个轮廓一瞬间狰狞可怖，就像套着人皮的怪物猛地撕裂了伪装的皮相，属于怪物的爪牙撑破人皮，裹挟着风声冲向跪在地上的人。 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在流浪汉摔倒在地的同时，一个东西伴随着声嘶力竭但仍然显得嘶哑的尖叫飞了起来，又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积水，萨尔娜的指尖微微颤抖，控制不住地看过去，从形状上分辨出是一条胳膊。 视频中单方面的虐杀还在继续。 锋利的附肢从手臂凭空生长出来，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分割着眼前人的肢体，冷漠而又残忍。地上的积水渐渐变了颜色，鲜艳的红蔓延开来，又因为昏暗的光线而显得阴沉不起眼。 地上零零碎碎地散落着什么，少年终于慢慢直起身子，略显瘦削的身体站在角落外侧，灯光一无所知地朦胧着落下，恶鬼的影子轮廓被积水中飘零的异物变得更加破碎，而片刻后那些狰狞锋利的肢节慢慢回缩，怪物重新披上了人皮。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慢吞吞地离开，身后拖曳着的影子重新有了流畅而完整的轮廓。 淅淅沥沥的雨下得更大了，雨声落下时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将近一分钟后，视频戛然而止，萨尔娜呆呆地看着光屏，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她缓了一会儿，伸手想要下滑页面看评论区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她看着自己的手，不期然又想到视频中的某些画面，终于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干呕了起来。 片刻后萨尔娜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她的眼角还因为生理性的泪水泛着红。她看了一眼还开着的光脑，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将页面往下滑去。 【我草，真的是她！！这个手臂长虫肢的不就只有她了吗？？！】 【呕……我的老天，没开屏蔽，看完第一时间冲去卫生间吐了，这有点太暴力太血腥了吧？？】 【***，我就说这种怪物不可能老老实实做人，之前居然还有人给她说话？！军区和官方还发公告挺她？？我都气笑了，这还不赶紧抓起来？？】 【这视频真的假的啊……】 【看这角度应该是垃圾堆里某个废弃设备带着的摄像头凑巧拍到的，已经分析过了视频保真，没有虚拟合成痕迹，呵呵，这下没法洗了】 【这么算起来凶杀案出现的时候是在联赛期间，联赛完了也还有，但是偏偏到那家伙所在的第二批学生去军区之后就没有了，这是巧合？我看谁信反正我是不信】 【**……家人们有新证据曝出来了，快去看！！（网页链接）】 萨尔娜愣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但犹豫了几秒，她还是点了进去。 新发出来的链接内容照样是视频，萨尔娜攥紧了手，有些抗拒，但出于某种莫名的心理，她还是自虐一般地抖着手点开了，看完之后毫不意外地又冲去卫生间吐了一遍。 这次再回来的时候虽然表情还是有些难看，但好歹已经冷静下来了一些。 她慢慢地浏览着网页内容，这个视频跟上一个视频大同小异，也是被害人遇难的时刻，不过视频抖得很厉害，画面里的人物也很小，看起来像是在有点远的地方放大屏幕之后拍的。 文字介绍说，这是一个目击证人在犹豫害怕了很久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放出来的证据，当时他就在附近的楼上，无意间往下一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于是赶紧拍了下来。 但是之后治安局追查时他又太害怕，怕神出鬼没的凶手在他举报之后摸到自己这里再把自己给杀了，于是一直在犹豫，最近才终于在治安局的呼吁悬赏之下克服了心理障碍。 凶手的大概作案时间都被发布了出来，这个视频上传之后，又有零零碎碎的一些人想起了什么，提供了诸如“某天晚上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孩子一个人走过去了”“某天路过某地时似乎看到有个女孩正往死胡同里走，但是有些着急所以没停下来提醒”之类似是而非的证据，但是由于提及的时间地点都大体能够对得上，这些也被作为证据放了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证。 萨尔娜点开采访音频，里面传出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但情绪似乎听上去并不高，还有点恹恹的。 “……对，是我，我是她的同学。啊？关系还好吧……我之前经常跟她一起在全息训练场切磋下副本。” “……她……平常人还可以，挺随和的，跟周围人、生灵体相处也很好，再加上训练努力勤奋，学校里的老师也很喜欢她。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的……” “不对，之前好像也有过一点异样，她在切磋和下副本对敌的时候气势很恐怖……对，会让人心惊，看起来完全和平常不一样。” “啊，这次的事……我其实……多少看到了一点。” “对，我看到了。那天晚上我吃完饭之后想着出来散步消食，也当是放松一下，所以没在酒店里停留。但是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眼熟的人，原本没认出来是谁，就想着走近点看看。” “结果看清是她的时候还有一点距离，我就喊了一声，但是她跟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因为那个距离虽然远，但是以她的听力不可能没听到，平常她也不会对别人叫她视若无睹；而且看浑身的气息好像都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更像战斗时的她吧。我纠结了一会儿有点不放心，所以想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跟了没多久就看见她拐了弯，我的光脑又突然震了一下有人来消息，我就分神了，再追上去的时候路口就看不到她去哪里了。” “噢，我看到发出来的视频了，我记得那天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的就是那个衣服，而且对比了一下那个视频对应的案发地点，确实有很大可能就是往那里去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之前一直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可以做朋友，也可以是个好对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虽然之前跟她有过交情，但我也没有办法看着她这样去残害无辜的人。而且万一她不是自愿的呢？万一她是被副作用反噬失去理智了呢？我知道这样可能性似乎不大，但还是……唉，我不知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抱歉。” 第317章 应该没有人会忘记…… 事情发酵得很快，毕竟先前引起了公愤，影响已经很大了，长久以来没有得到解决并不是民众的情绪淡化了，只是被压抑了，因为没有办法找到出口，所以这些情绪都被隐隐约约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底，就像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而现在，真凶终于浮出水面，还是之前就已经被讨伐过的人，自然又有很多人卷土重来，甚至闹得更为激烈。 有些人甚至闹到了军部和联赛官方之前发布的公告底下冷嘲热讽，还有人抓着林娆当时入住的酒店要求放出案发时间的监控视频，看看林娆到底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结果……酒店方不堪舆论压力放出了监控视频，视频中却有分歧。 在林娆所住房间的走廊上，林娆在案发时间似乎没有出门，只有她的队友们出来了，之后就是房门紧闭。但是在酒店外围的摄像头拍到的视频中，却确确实实有着林娆的身影。 那位爆料的同学所说的场景也在监控中出现，算是得到了证实。 【。。。不是我说，她队友都出来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还不是爱干嘛就干嘛？那她在不在房间里有谁知道？？】 【酒店墙上又没安监控，虽然普通人没法从直接从楼上窗户下来，但是咱们优秀的林娆同学应该不会吧？她不会翻个窗户都不行吧？呵呵】 【基本上石锤了，翻窗避开监控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估计就是这么溜走的，要不是还有别的证据，酒店外面也有监控拍到了，还真就被她骗过去了，啧】 【@治安局，什么时候抓人啊，之前就没抓到，现在这么多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行动？？】 【保障一下普通市民的安全好吧？我现在都不敢出门】 【之前还给人担保呢，还有话说没？早说了这种披着人皮的怪物就会装，看看就算了怎么能当真呢？？现在好了，都死人了，建议直接抓起来死刑】 【这我就不得不同意了，要不死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就被杀了？他们干啥了啊】 【行了别说了，抓起来吧，还有谁再给她说话建议查查成分】 【不是论迹不论心么，这不就来论迹了，嘁】 …… 林娆此时正在会议室里坐着。 不论是生灵体还是队友都没有在她的身边，她一个人坐在会议室中央，周围是一圈面容严肃的上级领导。 巨大的光屏被投影在前方，林娆安静地微微抬头看着光屏表情平静，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眉头紧锁，互相低声交流着，时不时抬眼瞥向会议室中心坐着的少年和前方的光屏，光屏上正滚动着跳出一条条评论，细看正是对于连环杀人案以及林娆的攻讦。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探讨声终于停了下来，坐在最前头的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林娆，声音低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娆的目光终于动了动，移到了对方脸上。 她的表情实在太淡然，就好像此刻处于舆论中心被大肆讨伐的人不是她，孤立无援坐在会议室中接受紧急问询与盘查的也不是她。 她坐在这里的时候，就好像与他们泾渭分明地分隔开，自成一个世界。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别的好说了。” 她平静地回答，那个男人皱了皱眉，反问：“你是说不是你？但是现在有这么多的证据能够证明这就是你做下的事，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不是你？” 林娆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移回到屏幕上，现在屏幕上停留着的是所谓“林娆同学”的证词。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没等那个男人再次出声，她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没有。” 房间内部没有监控，那些案子发生的时候也确实就在她为了抵抗虫血发作而一个人进入训练舱把自己练到吐血，或者直接因为发作而昏迷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替她证明。 然而此刻她却并没有什么很着急的情绪，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抽离感，像个冷眼旁观的过路人，甚至还在心里想真是大意了，没想到搞出这些事的人会下这样的血本。 这一来可是把之前曾经为她说过话的几个军区都拉下水了，以及联赛官方，甚至还有被视作林娆的保险栓的元帅李青山。之前总觉得邵光静悄悄的，原来也是在等着作妖。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下好，那些曾经挺她的全被扇了一巴掌，估计这次就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不过她有点好奇李青山会是什么反应？之前他看起来对她还有她的队友们那么好，那现在呢？她可能会是这样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机深沉的凶犯杀人犯，他作为联邦的元帅，也作为她现在名义上的老师、实际上的保险栓，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交出去吗？ 林娆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跟千手佛脱不了干系，但如果真的是千手佛的话，它这样打李青山的脸，它真的会跟李青山有关系吗？ 有人叫了她两声，她才猛然回神，抬眼看到男人不善的目光。她歉意地笑笑，微微低头：“抱歉，前些日子的消耗太大，这两天总是有点心不在焉。您刚刚说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气氛忽然微妙地变了变，有些人隐晦的交换了眼神，连问话的那个男人眼神都微微一深。 前几天蛛母带领八螯鬼蛛和异兽夜袭基地，基地差点就沦陷了。 ……如果没有林娆在的话。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学生确实是最适合直面王虫的人，她本身战力不俗，又有着……基因的加成，加上她的生灵体和队友配合，那个晚上最终也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蛛母最后负伤败走。 从这件事上来说，林娆无疑是基地的功臣。 但是……男人默默地想，应该没有人会忘记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灰白色的肌肤、深色的纹路、灵活如蛇的银白发丝、漆黑冰冷的瞳孔，还有从纤细身躯支离而出的狰狞肢节。 当她浑身是血地走回来时，脚步因为受伤而微微踉跄，正在缓缓收回的银白色发丝拖曳在地上，就像游蛇摇摆的尾端。 第318章 单独监管 所有人都像呆住一样静默着，没有欢呼、没有赞叹，那个漆黑到只有一点惨淡灯光的夜里只剩下僵硬和若有若无的畏惧以及疏远。 没有人敢直视她的眼睛。 接着她的队友们，一群少年从战场上追了上来，一群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进了大门，都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她的背影，而她在最前方被几个人围着，空旷安静的空地上只有他们隐隐约约的笑声渐渐远去。 然后基地的生活短暂地恢复了正常，再见到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少年时，基地众人都没有刻意躲开，只不过有时会多看两眼，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直到星网上的消息以病毒增殖一般的速度扩散开来，很快军区高层也被惊动，整个【富婆】小队被核心基地从那个中危基地调了回去，还没安顿下来，林娆就被单独叫到了会议室。 男人说不上来此时对林娆是什么观感，但一定很复杂。 他手中的笔转了转，又克制地停下：“我是说，你暂时可以回去了。在事情结束之前，你和你的生灵体都会受到看管，你所在的队伍也将暂时停职接受调查，可以接受吗？” 林娆略有些惊讶地挑眉：“她们也要吗？可是她们……”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在男人的眼神中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是真的在寻求她的意见，于是她只好沉默下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回去等待调查和处理结果吧。“ 男人站了起来，剩下的人也纷纷起身。林娆慢吞吞地随着大流站起来，周围却没有人走，他们都在看着她。她有些莫名，但也懒得再费神，干脆自己先一步离开。 会议室的一切被她抛在身后，林娆转过一个拐角，看到正在焦急等待自己的队友们。 “娆娆姐，怎么样？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吧？” “他们说什么了？” “……” 因为太心急，所有人的声音几乎是一同响了起来，林娆赶紧摆了摆手安抚：“没事没事，别太担心，只是问询而已……” 她顿了顿，又叹口气：“不过接下来我们的实习可能要终止了。我和璨璨他们要单独被监管，然后你们应该是会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似乎是早有预料，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半点犹豫都没有，都表示完全无所谓，科洛满不在乎道：“这倒是没什么，实力历练之后有的是机会，重要的是……” 他看了看林娆，神色有点颓靡下来了，眼尾耷拉着，像只没精打采的狗狗。 林娆也没忍住又叹气：“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人都从比洛星走了，结果这锅就这么砸下来了。” 队友们倒是都知道她的情况，也肯定她不会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训练场，她宁愿一次次濒死以求和虫血融合度更高更能掌控它，也不会放任自己称为完全失去理智的真正怪物。 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她早该放弃了，何必受那么多苦？ 但很显然她们知道不代表别人知道，而且其实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队友们也傻眼了，试着说过话，但是被很多人以包庇罪犯的话喷了回来，根本没人听她们的。 再说了还有个邵光在那杵着呢，那份音频情真意切真情流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林娆青梅竹马的发小呢，说得那么亲热。 一想到这个就来气，游如梦咬牙切齿：“最近没看着他还以为他终于想开了不纠缠了，结果居然干出这种事？平常我们对他也算好了吧？这家伙……别让我看到他，否则我打到他自己修复都修复不起来！” 这边还在说着，走廊另一头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是一个成年女性，穿着利落的军装，冷漠的目光扫过众人，对她们警惕的姿态无动于衷，随即看向中间表情淡淡的少年。 “跟我来吧，带着你的生灵体，接下来你由我负责。” 她身后的另一个人则对着其余人点点头：“剩下的人请跟我来。” 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的林娆对还想说些什么的队友们递了个安抚的神色，随即不怎么在意地转身跟上了那个女人。 这个人她好像见过，叫什么来着……严沉霜。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战斗能力出色，纪律服从性也极强，处理一些事务也是手到擒来，在军部算是受到重用。 结果这样受到重用的人被派来监管她？ 真不知道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林娆漫无目的地想着，对方并不和她多话，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地在前方带路，很快就把她带到一个房间前。 房门上显示的文字是：临时监管室。 林娆想了想，也是，长期监管就不在这了。 那就直接进大牢了。 严沉霜轻车熟路地打开门，侧身示意她进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这似乎只是她的习惯，看不出来她对林娆是什么态度。 林娆顺从地跟了进去，一路上都有些紧张的几个小家伙连着克伦原本也想跟进来，但猝不及防地被严沉霜微微抬手挡了一下。 “接下来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不过分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严沉霜微微低头看着她，这个面容坚毅神色冷淡的女人比林娆高了几乎一个头。 “至于生灵体，暂时需要跟你分开一段时间，如果调查结果出来，就会视情况放回你身边。” 他这么一说，四个生灵体顿时着急了，克伦皱着眉，试图交涉：“可是我们都是小姐的生灵体，不应该在一起么？” 严沉霜冷淡地回答：“正是因为你们是她的生灵体。” 生灵者的战力主要来自于生灵体，只要把二者分隔开，那么互相之间基本都算是失去了战斗力，很好看管。 原本是这样，但是林娆不一样。 不提这些生灵体本身的战斗力就不低，林娆的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跟以前那些没有了生灵体就几乎毫无威胁的生灵者完全不同。 所以分开这个举措就变得更为必要，万一到时候林娆联合生灵体要逃走呢？ 猝不及防之下万一拦不住那可真的完了。 第319章 只是现在……没办法 林娆只能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安抚地看着自家的四个生灵体：“没关系，你们去吧，这是在军部，我一个人在这里也不会有事的。” 她温和地笑笑，旋即看向青绻：“倒是你，进阶应该快了吧？如果有二次化形的话，我不在身边你自己注意些。” 她的目光又看向璨璨、阿韶，最后重点落向看起来最年长的克伦：“你们也帮忙照顾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习，上次又打了蛛母这样一只王虫，青绻的第六条尾巴快要长成了。据他说等到第六条尾巴彻底凝实下来，他化形的模样也会有变化，到时候就会从少年体转变成成年体。 原本这种时候林娆作为链接生灵者应该陪在身边的，结果谁也没想到会被迫分开。 青绻看起来又是气恼又是不舍，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眼圈都有些红了。克伦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暗金色的眼睛里光线黯淡：“……是，我知道了。请您也照顾好自己。” 璨璨和阿韶也用力点头，怎么看怎么不情愿，被林娆一个一个摸摸头哄了一遍。 旁边在等着的人走上前来，将依依不舍的四人带走，林娆这才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旁观的严沉霜，抿了抿唇：“见笑。” 严沉霜却没说什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房间里有监控，但小盥洗室没有。每天六点、十二点、下午六点会送餐过来，其余时间在房间里可以自由活动。随时可能有人来进行问询和观察。” 林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其他还有需要注意的吗？” 严沉霜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一种闲适甚至还有几分主动的态度，顿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了。房间内可以使用星网，但是只能接受讯号不能发出讯号，你可以在里面关注一下事情进展，有什么事找我。” 交代完之后，见林娆没有问题了，她就转身退了出去，留下林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站着。 这个房间的摆设简单但是齐全，不说能过得有多精致，起码基本的日常需求是都照顾到了。林娆想了想，反正现在不能训练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干，干脆就坐到床上去打开了光脑。 她看了一下通讯录，果然显示的是“无法发送信息”，但是星网倒还正常，她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只能去看星网了。 要是信号正常，好歹她还可以和朋友们聊聊天什么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用想了。 星网上的内容倒是完全不出乎意料，之前在会议室已经看过一遍了，林娆现在再看的时候也是脸色平静，甚至专门去找了据说是证据的几个视频看。 越看她就越是皱起了眉，虽然她是实打实地经历过战场，血腥场面也见了不少，但视频里这个“林娆”杀人的手法还真是有点过于残暴了，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不过抛开这一点不谈，这个“林娆”确确实实很像她。 林娆看着屏幕里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大概形貌的少年，感觉很是奇异。就像是她在照镜子，结果镜子里的人忽然露出了自己绝对没有做出的表情。 总不能真的是她吧……过高的相似度让林娆心里都忍不住有点嘀咕，其实她觉得如果她真的失控彻底失去理智，或许大概有可能就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她现在都已经能够控制住了。 而且，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发作的时候，确认是有布好精神力屏障的，毕竟她也害怕有人发现了过来看，不论是对方进来还是她闻声冲出去都不好收场。 难道说……是基因克隆？他们搞到她的血了？ 林娆皱眉思索着，然而无论她怎么纠结也没法有个确切的结果，只能郁闷地继续观察星网上事件的走向。 这件事很严重，所以这个时候其他的什么官方机构都还没有表态，就连夜行者也是一样，就算林娆是林阮的养女，现任首领唐眷的妹妹，它都不能再毫不犹豫地出来支持林娆。 现在的风向对林娆太不利了，她的“凶手”身份几乎是铁板钉钉，唐眷就算是首领，夜行者也从来都不是首领的一言堂，而且由于特殊的组织性质，其实组织内部还是有很多激进派的，想也知道对虫族厌恶到了什么程度。 别的不说，据她所知，除了赤缳以外的另一个副首领瑟西就是不折不扣的激进派，她对瑟西不是很熟，总共没见过几次，可能有本身性格的缘故，对方并没有和她亲近，一直都很疏远，这下事情一出想必就更…… 林娆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唐眷肯定会着急，赤缳姐也会，但唐眷还真没办法一下子就这么做主。 本来唐眷就是中立派，赤缳是温和派，瑟西是激进派，之前听说唐眷上位就有前任首领想要均衡势力的意思在，从某种程度上说原本就更该像个名为首领的吉祥物。 但是唐眷很争气，没有沦落到那个地步，但再怎么争气，也不至于说什么就完全是什么。 这下唐眷在夜行者估计也焦头烂额。 林娆的脸色几经变换，原本还平静得很，到最后却也凝重了起来。 而她的表现自然也毫无遗漏地被没有被她特意避开的监控拍了下来。 严沉霜站在光屏前，神情冷淡地平视着眼前的光屏，身边是一个男人，如果林娆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正是今天会议室里最后跟她说话的那位。 “她在想什么？” 男人实在有点没忍住，看着监控里林娆变换的脸色微微挑眉：“现在开始慌了？之前问询的时候我看着可是半点不怵。” “不知道。”严沉霜实话实说，“但看起来不像慌了。” 男人有点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转眼瞥向她：“你刚刚也跟她接触过了，感觉怎么样？” 严沉霜的眼神微微一转，落到光屏上少年的面容上，她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对方平淡却温和的眼睛：“……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顿了顿，她又淡淡接话：“这点时间也看不出来什么。” 男人于是转而去看林娆，也忍不住苦笑：“单看这个样子，谁也想不到啊……其实我也不想怀疑她的，不管是联赛还是之前的突袭，她确实帮了军部大忙。” 他叹气：“只是现在……没办法。再看看吧。” 第320章 死刑请愿…… 就像林娆所担心的那样，夜行者高层现在确实是陷入了一种微妙的胶着。 唐眷虽然经常不在林娆身边，但是他到底是林娆监护人，跟白桦洛嘉关系都不错，知道林娆是什么情况；赤缳爽朗大方，跟他接触多，多少也知道点，本身也跟林娆关系还算不错。 但是瑟西……瑟西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性格冷漠严肃，且嫉恶如仇，和林娆的关系仅仅停留在四个字上：认识，不熟。 这下这件事情一爆出来，原本就在对待虫族的态度这件事上寸步不让的副首领对林娆的印象直接跌倒谷底。 不，或许跌倒谷底还不足以形容…… 束着金色长发的女人冷冰冰地盯着眼前鸦青发色的青年，语气冷淡且不容置疑。 “我不同意，夜行者不能冒险为她担保。” 唐眷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皱着眉道：“我没有要整个夜行者都跟我统一意见的意思。” 副首领寸步不让：“你现在是整个组织的首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组织，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瑟西眼中划过一丝厌恶，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冷意：“我不明白这样的人……呵，”说到“人”这个字时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是一声讥讽的冷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拼命维护的。” “那不是她。”唐眷脸色微微一沉，“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瑟西冷冷反问：“证据呢？” 唐眷沉默下来，神情越发冷冽。 如果有证据能证明那些不是林娆犯下的罪，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 “林阮已经死了，就别总是惦念着她，连是非轻重都分不清了。”瑟西不出所料地抬了抬眼，“你难道觉得她看到你这样无下限地包庇一个……”她停住了，到底是没把太难听的话说出来，“会高兴么？” “前提是她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否则她就只是无辜受害。” 唐眷丝毫没有动摇，不过也不打算继续跟她争论下去，他站起身来，转身要往门外走，被一直一言不发的赤缳叫住：“你去做什么？” 唐眷头也没回：“找人。我不能说话，总得有些其他事情可以做吧？” 门被利落地带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屋里两个副首领都沉默地盯着门，没有说话。 “放心好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私自行动了。” 半晌，赤缳转回视线，落到对面自己的同事身上，对方也顺着她的话音看过来，眼里的冷意没有半分缓解。 “那么你呢，你也觉得那家伙无辜么？” 瑟西向后仰靠，微微抬了抬下巴，等待她的回答。 赤缳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最终有些无奈地苦笑：“就这么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啊。” 她也随意地仰倒在背后的沙发上，明艳的脸上露出一点回忆的神色：“只是从之前不算多的相处看的话，确实是个好孩子。现在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毕竟证据那么确凿，不是么。 离开房间以后，唐眷快步行走在幽长的走廊中。 这里是首领们日常办公休憩的场所，一般成员不会到这里来，所以一直很安静，走廊上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一阵轻微的嗡鸣响起来，唐眷蓦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光脑，打开之后看到是熟人的消息，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关上门之后，他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拿出光脑将通讯拨了回去。 “什么情况？” 他还没说话，对面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唐眷难得地叹了口气，反问：“你看到星网上的事了吧？” 那边的白桦沉默一会儿，应了一声：“嗯，看到了。” 他是没想到他跟洛嘉离开这么一段时间，突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看到了才来问的，现在联系不上林娆，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 唐眷嗯了一声：“据我所知现在是被监管起来了，治安局和军部正在联合调查这件事，影响太大太恶劣了。” 那边又无言半晌，唐眷等了一会才听到他啧声：“那处理结果呢？我看想搞事的人准备得这么周全，怕是不好调查，治安局那群人……不堪大用，军部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军部里还有千手佛的人呢，这调查会掺多少水还真不敢保证。 “……这个案子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你应该知道。” 唐眷语气冷了下来，他的目光微微一转，不经意地落到了一边柜子上的一本书上，随即就是一顿，再也没挪开去。 如果林阮还在的话…… “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以利益最大化的考虑，要不了多久，娆娆面对的只有一个处理结果。” 他脑海里有些恍惚地想着什么，口中却丝毫不见异样地回答着：“……死刑。” 他的声音并不重，而这两个字却像是重逾千斤的巨石，一下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气息都变得轻慢起来。 “你那边是？” 半晌，唐眷打破了沉默，白桦似乎是才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说：“在追我们一直在查的事，前段时间得到了线索，达因实验室的总部在首都星，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 他停顿片刻，又说：“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除了千手佛之外，它背后的官方人员肯定也有动作，那个视频我也看了，有这么像的……”他卡了卡壳，“……替身，我估计跟实验室也有关系。我们这边加快进度查实验室，你那边？” 唐眷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我走不开，除了阮姨的事情还没查完之外，组织里的情况也不允许。这样的话，我盯一下千手佛的动静……不过千手佛跟实验室关系密切，实验室的总部或许也能有千手佛的重大发现，你们小心。” “好，你也是。” 白桦没再废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听着通讯结束的提示音，唐眷默默地将光脑放在了桌上，看了一眼柜子上的旧书，目光游移到光脑的今日推送上。 “死刑请愿……” 第321章 这个人…… 洛嘉和白桦此时正在首都星的某个酒店里。 这里是两人暂时的落脚地，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外出调查之外，他们一直在这里。 “怎么样了？” 白桦正看着自己的光脑，听到洛嘉的询问，他抬起头看向坐在阳台的女人。 “……不太好，被军部关起来了，估计很快就会出处理结果，在这样的形势下，处理结果只能是……” 他停下来，没说下去，但是洛嘉显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本就有些冷淡的神情越发沉了。 “当务之急是抓紧追查实验室，那个被拍到的‘林娆’我猜十有八九是实验室搞出来的东西。” 白桦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时略微有些烦躁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接下来我们就直接去实验室总部那里吧。” “嗯。”洛嘉不置可否，但很快她又提起了这两天正在查的事，“那福利院，你觉得后续还有必要来么？” 白桦怔了怔，眉头微微蹙起。 来到首都星之后两人原本是先去实验室总部的，结果顺利是顺利，只是太顺利了——洛嘉潜入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些虫族的肢体构造仿生武器之类的东西，放在科研界来说确实是比较重要先进的研究，但却根本不是她要找的对象。 在附近盯了几天之后调查陷入僵局，于是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索性先去看看另一条线索——也就是那个圣·玛丽安福利院。 原本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福利院里设施完备，收养了很多孩子，有老师有工作人员，整个氛围都还挺好的，算得上其乐融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希斯夫人只提到包括帕罗德在内的部分政府官员往这里捐款，他们只能从那些官员查起，但是他们现在孤身在外，政府内部官员的资料不一定能找到，所以又受到了阻力。 白桦觉得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些官员往这里捐款是因为这里需要大量资金来做什么事，就像实验室要进行新项目研究也需要投资一样，但是洛嘉在某天晚上小心潜入进去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一切都是一个福利院该有的样子。 这些捐款来的资金难道还真是全都用于改善生活条件……？ 就在他们打算暂时放弃这个，等实验室那边查完一遍再来看有没有新思路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 听工作人员的称呼，他是不经常待在福利院的院长。 那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单看外貌大约是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高大，脸部线条硬朗，神情沉稳淡漠。 洛嘉跟星网上查出的资料对比了一下，确实是福利院院长。 只不过白桦和洛嘉看照片时就觉得这个人给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那时还不强烈，现在看到真人时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互相对视之间神情略显凝重。 这个院长……步伐稳健，身材不说魁梧，却也绝对不算单薄，以白桦和洛嘉以往在军部待过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军官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必然经受过相关的训练，不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会企业家。 想到这里，白桦沉思着又打开了光脑，调出星网上福利院的资料，最前面的窗口就是院长的相关内容。 “还要来，说不定福利院的问题关键就出在他身上。” 白桦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屏幕，思忖片刻，做出决定。 “今晚再去一次，看看能不能碰到他，抓到点东西，不管有没有，明天我们都去实验室总部那里好了。” 洛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她的目光转向窗外，望着望不到头的天际，低声呢喃。 “希望不会让我们空手而归吧……利维院长。” …… 夜幕很快降临。 洛嘉和白桦已经到达福利院附近，正在周边的绿化带中隐蔽身形屏息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福利院里隐隐约约还有些孩子的笑闹声。 白桦靠在树杈上，远远地盯着灯火通明的福利院，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已经这个时间了，他还会过来么？” 洛嘉低头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光脑，也有些拿不准。 按照之前摸出的经验，利维如果来这里的话，一般是在晚上的时候会过来一趟，待一段时间之后再离开，或者第二天再走，这里的管理人员都很负责，不需要他一直在这里。 现在明显已经有点晚了。 “再过一小时吧，如果还没来，我们就撤。” 她做了决定，白桦嗯了一声应下来，于是两人继续在昏暗中等下去。 一个小时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对于都曾执行过潜伏任务的两个人来说都几乎只是一晃而过的功夫。看到福利院门前依然没有熟悉的影子，白桦悄悄地伸了个懒腰，低声道：“差不多了，走吧，该准备一下去实验室了。” 洛嘉应了一声，刚要退后离开，耳廓却微微一动，一阵细微的声音从远处由远及近地传来，她立刻伸手拽住了白桦的手腕。 白桦身形一滞，很快也听到了那阵声音，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片刻后，一辆车在福利院门前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的……却不是一个人。 白桦跟洛嘉都皱了皱眉，先下车的那个男人身形有些单薄，黑色长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随手带着一柄黑色的长柄伞，显然不是两人最近一直在盯的利维。 他下车后，恭敬地垂手立在一边，而接下来出现的就是两人的熟人利维院长了。 利维下车后，车门自动关闭，旁边站着的男人随着利维擦肩而过的动作微微抬起头来，安静地跟在利维身后走向福利院的大门，而那辆车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停车场停车，而是等在原地。 白桦有些疑惑：“他今天……很快就走？” 洛嘉却没回答，她眉心缓缓蹙起，紧紧地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白桦没得到回答，有些诧异地偏头看来，看见她沉思的神色微微一愣，也就没再出声打扰。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福利院的大门再次打开时，福利院里的一个管理人员跟在利维身后送了出来，利维干脆地点头后转身上车，而那个男人还背对着他们跟管理人员简单说了两句话才转身走向车旁。 他转身时，高高竖起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一晃，发尾在空中留下圆润的弧度，而他微微抬头，似乎是习惯性地四下环顾一圈，于是那张昳丽的面孔就在月色下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洛嘉忽然短促地“啊”了一声，目光扫过他拿在手中红黑配色的长柄伞，又微微一转盯在那个人身上。 “这个人……” 第322章 真是让我们撞上大鱼了 然而她的这句话没能说完，她和白桦同时意识到这两人现在就要离开，如果不追的话大约就追不上了。 洛嘉瞥了一眼白桦，两人目光交汇后默契地颔首，无需过多地交流，洛嘉身形一闪，黑色的影子已然变得虚幻，几乎是眨眼间就借助断断续续的阴影跟上了刚刚发动的车。 白桦却没急着动身，他在原地幽幽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没想到退下来这么久了还有要去追车的时候……还好不是我。” 他嘶了一声，将某些回忆从脑海中挥去，然后拿出光脑操作一番，缩小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地图，地图上有红色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 “不愧是她，啧。” 白桦先是赞了一声，洛嘉身为变异种黑豹本身速度就极快，她自己也很注重这方面的训练，所以每次这种任务她都是当仁不让，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也依旧如此，这么快就把追踪器甩车上了。 他戴上一个类似耳机的装置，转身隐没身形，银狼的轮廓在黑暗中充实起来，他动了动爪子，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激射而出。 风声呼啸而过，银白色的影子跟随着指引一路向前，路边的灯光一次次捕捉着呼啸而过的影子，却只留下一缕烟尘般转瞬即逝的气息。 变回原形的白桦脚步不停，心里却慢慢涌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他注意着那个红点的去向，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渐渐成型。 大约十分钟后，这猜测重重落地，宛如一块山一般的巨石。 洛嘉已经在等他了，察觉到来人的气息，黑暗中几乎完全看不见的黑豹变换形貌，几息之间就变回了成年女性的样子，而银狼放慢速度小跑过来，在她身侧站定时也已经变成人形。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 白桦微微眯着眼，看了一眼旁边停车场里的车子，又看向眼前这个小型建筑群门口挂着的牌子。 洛嘉也默默地盯着牌子上的字，镜片后的眼睛暗光闪动：“……他们怎么会来实验室？” 眼前的这个小型建筑群，正是达因实验室总部的所在地。 “谁知道呢，看样子真是让我们撞上大鱼了。” 白桦微微偏头，那辆车这时才慢悠悠地熄火，里面的人似乎停下交谈了一阵，片刻后才从车上下来，还是利维和那个带着长柄伞的男人。 “对了，那个人，”洛嘉抬头朝着两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记得他，虽然没有正面见过，但是这个模样，还有长柄伞，估计应该是之前芬里尔跟过的那位。” 白桦怔了一下，立刻转头去看，视线从对方手中漆黑又猩红的长柄伞上滑过。 他蹙眉，片刻后恍然大悟：“……林曼华？” 洛嘉点点头，眼见着二人走向实验室的大门，她只简短地说了句“我跟上去看看”就没了踪影。 白桦还没来得及说话，欲言又止之后只好把话咽下去，凝神感受了片刻，却没察觉到除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气息。 ……她隐匿的技术估计更上一层楼了，更别说他们现在还有装备支持，配合她的特殊能力来用简直犯规。 实验室她已经走过一遭，接下来只要利维和林曼华那边不出岔子，洛嘉就能顺利潜入跟踪。 白桦微微松了口气，却也没彻底放松下来，他隐在暗处盯着实验室的大门，耳麦打开，随时准备接应自己的战友。 洛嘉已经来过一次，对实验室的构造不是完全抓瞎，再进来时几乎称得上轻车熟路。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她还是谨慎地在两人身后隔了一段距离，借着几乎处处可见的阴影隐蔽身形。 实验室里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研究人员来来往往，两侧是各种研究室、陈列室、材料室之类的地方，有些房间会有透明的玻璃，往里看时能看到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研究人员正在认真工作。 林曼华安静地跟在利维身后，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而利维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脚步虽然不紧不慢，但没有丝毫迟疑，目标明确地在走廊中穿行。 偶尔有路过的研究人员与他遇见，他们竟然也都像认识他似的，会颔首尊称一句：“利维先生。” 而林曼华却没有这种待遇了，虽然他有着足够显眼的外貌，姿态上却乖顺得仿佛利维家养的宠物，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跟在主人身后，像是一个影子般的幽灵，没有人看见他，也没有人在意他。 洛嘉再次避开一个研究人员轻盈地落入阴影，看着前方不远处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着走着，她突然微微皱眉，这条路，她记得前面没什么东西，再往里走都只有一面墙壁了，他们这是…… 心头微微一动，洛嘉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跟上。 洛嘉的记忆没有出错，利维和林曼华两人走了几分钟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面泛着金属色泽的墙壁，与其他地方一般无二。 然而走在前方的利维脚步却没有停顿，他径直走到了那面墙壁之前，伸出手掌仔细地贴合了上去。 原先只能微微倒映出模糊人影的光滑墙面上忽然亮了一下，虚幻的光线从墙面上投射出来，笼罩住利维全身，他接触着墙壁的手下更是泛起了蓝色的光泽。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看了林曼华一眼，林曼华微微一怔，很快就学着利维的样子伸手贴了上去，于是那道光线接着将林曼华也笼罩进去，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片刻后，大约是身份已经确认，所有的光线都撤了回去，墙壁再次恢复之前平平无奇的模样，但墙面上忽然多了方方正正的缝隙，勾勒出的门扉向内凹陷，随后缓缓向两侧滑开。 利维带着林曼华不紧不慢地走入略显昏暗的甬道。 ……果然是密道。 洛嘉抿了抿唇，现在她在想要不要冒险进去看看。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这个门如果不是利维亲自认证，根本不会出现，连林曼华之前似乎都没有这个权限，他应该是利维的亲随，但全程都只是跟在利维身后，根本没有什么帮着开门之类的举动。 后来他的动作应该是利维在给他开放权限……那么，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实验室里或许只有这两人能够进入这里。 如果这次不去的话，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可能非常重要，也许就会是她想要找的。 通道里的两人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刚刚显现的门扉开始缓缓闭合。 洛嘉咬了咬牙，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清晰地权衡利弊，她就下意识地遵循了最本能的想法。 一道几不可见的影子如烟一般飘过，在门扉即将完全合拢的刹那，身形几近透明的黑豹悄然无声地落在了昏暗的通道里。 第323章 门 这条通道很长，还有些曲折，洛嘉远远望了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前面两个人依然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洛嘉在【风影】状态下再次收敛气息和精神力波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了上去。 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条通道里只有两边隔一段距离才有的壁灯在照明，阴影面积很大，环境昏暗，配合她的能力很适合潜行。 “那边的事快要结束了吧？” 或许是这里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别人，一直保持安静的两人终于开始交谈，利维微微偏头看向落后自己半步的男人，低沉淡漠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显得尤为清晰。 “是。视频已经全都放出去了，人证也已经出面，证据确凿，星网上的舆论已经完全掀起来了。治安局和军部都已经开始行动，按照预计，一周内就会初步定罪进入审判流程，两周左右执行死刑。“ 林曼华的声音轻而柔软，带着些习惯性的笑意，语调听起来像是在说些愉快的事，内容却让后面跟着的洛嘉神色一暗。 他们在说林娆的事……所以果真是千手佛么？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会不会就是千手佛的总部？ 那个林曼华又凭什么“预计”，用着八九不离十的肯定语气说起了死刑的决定？ “嗯，做得不错。”利维淡淡地点头，“既然这些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就直接跟着我吧，不用去其他地方了。” “是。”林曼华点头，情绪上扬了几分，声音也带上几分感激，“感谢您的提拔。” 利维不置可否：“奥康和葛伦娜也都很喜欢你，以你的能力完全能走到这个位置。” 他停顿片刻，语气意味不明：“只可惜是个残次品。” 这次林曼华没有接话，只不过利维似乎也并不在意，接着说了下去：“奥康和葛伦娜那里接下来你就都不用去了，总部有些事需要你处理。那个复制品……“ 他说到这里，话音突然停顿，连脚步也停住了，林曼华有些不解地偏头望去，却见利维缓缓转过身来，平淡的目光望向来时的甬道，眼里闪过几丝兴味。 “来都来了……不出来打个招呼么？” 林曼华微微一怔，目光扫向那一片昏暗。 ……什么也没有。 不过他不认为利维感知错了，他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大的能力。 无声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在利维和林曼华的双重注视下，昏暗的光线中空气微微一荡，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浮现出来，水面上荡起波纹一样，一个高挑的女性轮廓渐渐在黑暗中凝实。 林曼华的眼神微微一凝，转过身后他就站在了此时利维前方半步的距离，手中的长柄伞微微提起，是一个随时能够出手的姿势。 对面那个女人……黑色挑染银灰色长发、银框眼镜、银灰色眼睛，神情冷漠而警惕……他眼熟得很。 “啊，原来是你。” 利维轻呵一声，原本淡而沉的语调里似乎掺杂上了一些其他微妙的情绪。 “久仰大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之前在实验室分部的时候……我的妹妹，承蒙你关照了。” 洛嘉的眉梢微微一挑，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病弱但娇纵的，爱用一把小洋伞的女孩子。 “你是她哥哥？”洛嘉顿了顿，回忆让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千手佛的首领？” 那个女孩子说过，他们三兄妹都是首领。 利维没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洛嘉：“你能找到这里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既然你在的话，另一位想必也在附近吧？之前没能除掉你们实在是有些可惜。” “果然是你们。”洛嘉冷冷盯着他，“我和白桦已经算是废了，为什么这么穷追不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利维答得面不改色，“不过我有些好奇，当年的战友都死得一干二净，你们却苟活至今……感觉如何？” 洛嘉的神情一下子冷如寒冰，幽冷的火焰猝然间灼烧在她眼底。 “如果不是你们，他们也该活到现在的。” 她一字一句地咬着，在话音落下的刹那身形猛然掠进，一道寒光悄无声息从她袖中延展，匕首由下至上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 “铿”地一声，艳丽的猩红色一晃而过，黑色绘红的伞面也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竟然硬生生地挡下了削铁如泥的匕首，碰撞出甚至似乎溅出了火花。 伞尖骤然突刺，洛嘉不得已折身避过，回身就见伞面上抬，露出底下一张昳丽秀美的面容。 利维站在他身后，平静地抬眼望过来，神情甚至称得上平和，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根本不在乎。 洛嘉眼中的神色越发阴郁，没等她动作，手执长伞的青年却幽灵一般转瞬而至，那把长柄伞一时如剑，一时如矛，展开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武器，洛嘉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应对。 这路数她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再一回想果然是那个病弱少女使的招数，只不过眼前这人明显要流畅自如得多，步步暗藏杀机，显然不是那个尚且稚嫩的女孩可以相提并论的。 大约她是从他这里学去的。 那姑娘她尚且能应付自如，但眼下这人却能与她势均力敌，如果利维再出手的话，今天她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只是死亡倒是没什么，洛嘉早就设想过自己的死亡，因而对此平静无比；但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那么她今天刚得知的一切都将继续隐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洛嘉在与林曼华交手间心头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再次挡下对方一击后，她咬了咬牙，忽然甩手掷出三枚暗器，身影一晃而过，竟是直接冲着利维去了！ 利维似乎有些诧异，但这点惊讶的情绪很快转变为似有若无的兴趣，他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微微一动，手腕一抬，刚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被甩在后面的林曼华却忽然出现，伞面一转，又强行将洛嘉带远了。 巨大的伞面展开，横放下来几乎能将人整个藏进伞后，从眼前转过的一瞬间，饶是利维都被这一片凄艳的红晃了一瞬。 洛嘉则是眼前一暗，她下意识地就直接进入【风影】状态想借助阴影脱身，却在身形虚化的一瞬间听到伞下随风飘来的一个字，明明轻到几不可闻，转瞬间就被吹散，却让她眼睛微微一睁，电光火石之间与侧目瞥来的那双桃花眼对上视线。 她看见那一片缥缈云雾一般的灰蓝色。 “门。” 第324章 他该死 白桦是在洛嘉进去之后半个小时意识到不对的。 原本耳麦里也很安静，但只是因为洛嘉没有说话，其他环境音则不那么明显，他听到了隐隐约约陆陆续续叫“利维先生”的声音。 但是就在某个瞬间，耳麦就像被谁扔到了水里渐渐下沉，所有声音一瞬间远去，留下的只有安静的空白。 白桦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先是叫了两声洛嘉的名字，但是不出意外地没有回应，他有些忧虑，但是耳麦的讯息断得突如其来，断开之前也没有任何类似打斗翻倒之类的意外声音，就像只是突然进入了一个信号屏蔽区。 他稍稍直起身子，远远望过去，实验室里依然安静如常，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他没有【风影】那样的能力，孤身潜入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万一弄巧成拙就麻烦大了……或者，他在外面制造点动静吸引一下注意力？前提是里面真的出了意外，否则不管结果如何洛嘉的潜入都只能终止。 白桦观察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行动，如果洛嘉注意到外面出了意外，她就会第一时间撤退的。 但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耳麦里忽然又有了声音，一阵电流声后洛嘉有些虚弱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撤退，来正门接我。” 白桦眼神一凛，当即想也不想地化出狼身闪电般蹿了出去，实验室门口守着的守卫冷不丁被吓得一声惨叫，被他巨大的外形和凶恶的气势吓得忙不迭拉响了警报。 刺眼的红色灯光立刻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实验室里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守卫队正在往门口涌来。 这些守卫对白桦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一个人也可以轻松与他们周旋，因此一边跟他们纠缠着一边注意着正门。 躲过守卫迎面而来的警棍之后，耳麦里终于再次响起了洛嘉的声音：“马上就到，带着我立刻走，实验体也马上就到。” 白桦于是灵活地一闪身避开某个守卫的攻击，扭头摆出凶狠的表情扑向包围圈的某个方向，那边的守卫果不其然一个腿软，被白桦抓到机会冲了出去，他一刻不停地扑向实验室的正门，半身是血的黑发女人看见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体向前一倒，恰好倒在了他的背上。 她艰难但熟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抱住了银狼的颈项稳住身体，顺势回头瞥了一眼，一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恰好到了门口。 一人一狼却已经疾风一般掠过，消失在了夜幕深处。 站在门口那群人最前面的短发少年眼底有阴翳一闪而过，她的指尖微微抽动，制服下隐约的凸起逐渐缩了回去。 “逃了？” 身后有低沉的声音传来，她的指尖再次痉挛一般颤抖一下，随即被紧紧捏起。 “对不起。“ 她侧过身，驯顺地低下了头，余光看到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垂下的长柄伞间正一滴滴落着猩红的血。 利维四下环视，被引出来的实验室人员噤若寒蝉地低下头去，没有人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却十足平静，连语气也一如往常。 “没事，都回去工作吧。” 他瞥了一眼外围没有灯光的黑暗处，回身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脸色苍白还挂了彩的林曼华，转身向里走去。 “林曼华跟我走。” 被点到名的青年垂了垂眼，温吞地转身跟上了首领，只不过他的步子明显有些沉重，指尖滴滴答答地落着血，跟那猩红伞尖淌下的红色仿佛两排并行的脚印。 …… 一番波折之后终于回到了落脚处，白桦变回人形架着洛嘉进了房间，小心地将她放倒在床上。 她身上有很多血，伤口成片，惨不忍睹，白桦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身为一个刺客又去干强攻手甚至肉盾的活，用着不要命的打法一换一。 ……不过这情况应该是被利维和林曼华发现了，她一个对上两个确实只能拼一拼。 现在没有修复舱，好在两人对这种外伤处理起来都很熟练，白桦翻出医用物品准备上药包扎，一边动手一边看洛嘉的状态。 还好，意识还很清醒，只是浑身的伤看起来重，不过不算很致命。 “实验室里有密道，目前已知只有他们两个能进。” 洛嘉现在没什么力气，连手都有点抬不起来，只能看着白桦忙活，呼吸又轻又缓，声音低弱。 白桦却听得很清晰，他有些诧异地挑眉：“密道？上次连你都没发现？” 洛嘉嗯了一声，又说：“林娆的事情是他们安排的，听他们的意思，那个密道尽头可能是……千手佛总部。” 她看了一眼白桦：“利维是千手佛首领，是那三兄妹之一。” 白桦的手一停，目光移过来：“确认了？” 洛嘉微微点头：“他自己说的。” 她回想起利维的话，银灰色的眼睛里神色暗沉，连在跟林娆链接以后安稳许久的精神力都隐隐约约地暴躁起来。 “我们被追杀的事，和曙光计划，他都知道。” 白桦正察觉到她精神力的异常，刚想说话就被她的话砸了个头晕目眩，一时间难得地呆愣片刻，脸上神色几经变换，定格在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没说话，摸不吭声地继续处理洛嘉的伤口，而洛嘉安静片刻，又忍不住了似的，轻声说：“……他问我，苟活到现在，感觉如何。” 她控制着自己缓慢地深呼吸，眼神挪开，望向天花板，眼里压抑着的痛苦终于汹涌而出，多年以来的痛悔、仇恨和疲惫，几乎在那一瞬间将她压垮，让她几近崩溃，嘶哑的声音都带上了细微的哽咽。 “他们本来，也不该死在那里的。” 林娆不在，其他学生也不在，这个房间里现在只剩下她和白桦，两个多年以前被遗弃的幽灵，曾经被短暂埋葬的过往又无声无息地蔓延上来，像是海啸一般卷起高高的浪头，在轰然倾塌时将他们吞没，攥着他们的呼吸，压着他们沉向海底。 这么久了，他们互相搀扶着、拉扯着，用尽了力气才能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靠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恨意勉强过活。 到如今，参与了那件事的人，间接甚至可能直接造成了同伴死亡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说起这些。 将那些本该光荣的生命轻飘飘地埋葬在权力阴谋的倾轧之下。 他该死。 第325章 很像，跟那位小姐。 白桦依旧沉默着，没有接话，处理伤口的动作却细致又轻柔。 他知道，洛嘉也明白，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所以不管是他还是洛嘉，都不会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很快就会收拾起来。 他们已经太熟练了。 洛嘉也确实没有等待他的回应，她阖着眼，几次克制而压抑的呼吸之后，气息间的颤抖就慢慢平复下来。 短短片刻的脆弱与崩溃被尽数收好，她又变回了平常冷淡沉稳的模样，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林曼华……” 大的伤口处理完毕，白桦停手稍微歇了歇，洛嘉也微微放松下来，提起了另一个人。 “他在帮我。” 白桦抬了抬眼皮：“帮你？” “嗯。”洛嘉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我差点没能出来，那扇门是他帮我开的。” “他帮你开的？”白桦愣了一下，“利维不在么？” 洛嘉因为受了伤气息虚弱，很轻地嗤了一声，瞥了一眼白桦：“当然不是明目张胆的。” 他们打斗的地方本来就离进去的门不远，后来洛嘉看没法碰到利维，当机立断用尽手段几乎是不要命地跟林曼华纠缠，最后把他整个人都死死摁在了那面墙上，让刚得到了权限的他被迫给她开了个门。 正是因为利维还在跟前，所以两人根本都没有留手，一招一式都是冲着对方命门去的，打到最后洛嘉成了这幅样子，林曼华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她确信自己听到了他提醒的那个字，从后面的交手中她还真半点看不出来对方有帮她的意思。 ……想来能在利维身边待这么久，演戏演全套是掌握到精髓了。 不过利维可能确实也不一定非要留下她，否则若是他也出手，她十有八九要折在里面。洛嘉猜测他可能把她当做一种诱饵。 “……这么说，林娆的这个舅舅还真是卧底了。” 白桦想起林娆曾经说过的话，眼神有点复杂。 “也就是说他为了姐姐在那里待了十数年……不容易。” 洛嘉安静地躺着，回想起那一片雾般的灰蓝色，眼神微微黯淡：“……他也有重要的人离开了啊。” 她和白桦还能互相扶持，而林曼华，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们相似却又不同，都是曾经重要之人的遗物，是那些人遗落下的影子，但她和白桦共同分担，彼此依靠，在黑暗中警惕着前行，那个人却干脆背负着所有，飞蛾扑火一般闯进仇人的领地。 甚至连唐眷都不知道这件事。 在这一刻，洛嘉对那个此前还在对立面的青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既然如此，希望他得偿所愿吧。” 白桦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接下来几天你好好养伤，我想办法给你弄到修复舱，伤好了再继续。那个密室如果只有他们两个能进的话，我们得想想接下来怎么才能再进去。“ 洛嘉还没有到过通道尽头的地方呢，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那里面，比如林娆、012之类的虫血实验体，再比如星网上视频里跟林娆几乎一模一样的“替身”，估计也就是利维今天提到但没说完的“复制品”。 “这种地方应该还有一些紧急程序应对意外。”洛嘉思索着，“否则如果他们两个不在，里面的人也根本出不来，万一发生意外根本无处可逃。” 虫血实验体、复制品什么的危险性显然比外面实验室表面上的研究要高很多，如果没有应急通道很难说里面会不会直接炸了或者失败实验体大开杀戒什么的。 实验室里应该有地方能控制那个门，或者直接有别的通道。 “说得对……得想办法查一下。” 白桦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潜行这活洛嘉能如鱼得水，他可就不一定了……虽然也受过相关训练，但毕竟不像洛嘉那么擅长，他还得想想办法。 “这几天你有空先看看星网上事情的发展吧，不是说一两周就有结果了么？” 白桦站起身，给洛嘉倒了杯水过来。 “修复舱、应急通道、复制品……也希望我们来得及。” …… 林曼华一个人穿过昏暗的甬道。 模糊的影子跟随着他的脚步在地面上缓慢地游移着，一会出现在前方，一会又落到了后面。漆黑的长柄伞上，猩红的纹路在这黯淡的光线也变得不甚明显，像是隐藏在阴影里的干涸血迹。 甬道尽头的门越来越近，走到面前时，林曼华在门边一个装置上操作了几下，门随即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冷的银白色。 不知名的类金属材质构筑成了门后的世界，不论是墙壁还是空间里摆着的各种仪器，都被统一成了单调生硬的银白色，就连偶尔来往的研究人员也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 与之相对，出现在门口的林曼华就像是一个异类。他一身黑衣不紧不慢地走进这一片荒漠一般的白色，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脚步不停地提着自己长柄伞径直走向更深的深处。 周围的研究人员对他视若无睹，无一不在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仿佛这个突然之间走进来的人只是一个早已死去的幽灵，也同样早已被所有人遗忘和忽视。 林曼华并不在意，他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在某一个拐角处转了方向。原本他对周边没什么兴趣，余光扫到右手边玻璃内侧的光景时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转头看过去，随即停住了脚步。 是一排培养舱……不，不止一排。 林曼华驻足在透明的玻璃前，粗略地数了数这个房间内陈列的培养舱，竟有将近百来个。 他脚步一转，顺利地进入了这个房间，里面没有人，只有为培养舱供能的机器持续运作时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沉闷嗡鸣。 他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靠近，原本侧对着他的少年面容也渐渐完整地展露在他眼前。他微微仰着脸，有些出神地望着这无知无觉漂浮在不知名液体里的女孩，有些失温的指尖慢慢地触上冰冷的舱身，隔着玻璃描摹她的眉眼和五官。 纤长的眉，秀气的眼睫，小巧的鼻尖，轮廓柔和的唇…… 很像，跟“那位小姐”。 第326章 生存意义 里面的人一动不动，保持着略微僵硬的姿势漂浮着，没有任何反应，苍白得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瓷器。 林曼华微微转头，看向下一个培养舱。 他踱步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脸。 再往后些，甚至更深处……在这里摆着的所有“人”，全都拥有同一张脸。 只不过越靠前的越像人类，越靠后的，身上的漆黑纹路越多，甚至还有虫肢从身体里撕裂而出。 林曼华再次回到第一个培养舱前，抬头仰望着她。 “真的很像。”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安静仰起的脸上挂着有些出神的恍惚神色，唇边还带着一贯的浅浅笑意。 “可是……又不太像。” 他微微歪了歪头，仔细地打量着少年的面容，指尖隔着玻璃碰上她的眉眼，又点点她的嘴角。 “小家伙跟养母待久了，神态间多多少少都有着她的影子。尤其是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 青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抿着唇轻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温和的眸光在眼前这苍白人形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就被他一点点地收敛，再看向她的时候只剩下被习惯性笑意包裹起来的平静和淡漠。 他收回了手，后退一步，最后端详了一眼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脸，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意料之外的小插曲没有过多影响林曼华的心绪，自从来到实验室之后，他已经越来越分得清真实与虚假，他不愿意再为虚假的东西耽误真正该做的事。 林曼华继续向前，周围已经没有其他研究人员了，这里在整个隐藏实验室的最深处，走廊尽头是一扇关着的门。 就像之前那样，林曼华在门边的仪器上点了几下，眼前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他走进去，顺手带上了门，目光扫过室内的陈设。 利维上次带他来过之后，就把这里的日常事务交给了他，他最近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待一阵子，只不过之前他都在外面的几个办公室转，今天才第一次来到了最里面的这个。 这里应该就是利维一直在用的专属办公室了，里面的东西不多，摆设很简洁，最显眼的大概就是靠墙的一面柜子和巨大的办公桌。 林曼华环顾一周，熟练地上前打开了桌子上的光脑，开始处理今天需要完成的事项。 作为千手佛的首领，相比于同样挂着首领名头的弟弟妹妹，利维作为大哥管理着更多事务，在三兄妹之间各自辗转过一段时间的林曼华很清楚这一点。 况且，除了千手佛之外，达因实验室实际上也是由他在管理。 虽然他不参与科研项目，这些事情都有专业的人员来负责，但是在这种隐藏实验室里有一个专用的办公室、除了研究之外甚至某些专业性不高的事项都需要他点头的利维，显然就是实验室的实际管理者。 福利院那边就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幌子罢了，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重要的资料都在这个层层加密的办公室里——这里放着的东西可以说是千手佛和达因实验室两个组织的最高机密。 林曼华轻车熟路地将待办事项一一清理，等到全部完成之后，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看向光脑上的时间显示。 还早，还有时间。 他思忖片刻，目光忽然移向旁边的柜子，柜门上嵌着的玻璃后可以看见一堆堆堆叠的纸质资料。 利维有保存纸质资料的习惯，似乎是因为光脑曾经被入侵过，为了避免数据反而成为他人便利的后门，他会把有些东西用实体存储起来。 这样的话……先找检索更方便的光脑，光脑如果没有的话就肯定是在纸质资料里。 作为两个组织资料的总存储地，这里的信息量庞大到很多人根本无法想象。好在林曼华已经取得了进入这里的许可，接下来只要小心一些，一点一点地找就好了。 他还有时间。 林曼华心念一转做了决定，随即又在光脑前坐了下来，专注地望着光脑开始操作。 他想找到有关林阮的资料。当年他找了那么久，却根本没有找到林阮的尸体，也就无从谈起为什么林阮会死在那样一场其实打得并不算艰难的战役里。 原本倒可以算得上是背水一战，人类方兵力不足，虫族却数量众多来势汹汹，即便是有林阮，也没人看好这场战役。 可是林阮明明撑到援军来了，为什么到最后却尸骨无存？ 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追着蛛丝马迹到了实验室这里，利用自己残次品的身份自愿成为了实验体，随后又因为实验成果不理想被实验室随意放弃，千手佛的人来实验室挑选虫牙成员时他展现了自己的价值，成功进入了千手佛。 哦，实验结果不理想的实验体有三种去处，第一种，如果注射虫血后只增强了身体素质，可能会被千手佛要去加入“虫牙”作为打手； 第二种，如果注射虫血后只觉醒或强化了特殊能力，那么只要不是身体素质被破坏得彻底的，就会被实验室吸纳进“清理者”，用来追捕并清除实验室叛逃人员，以及不安分的实验体； 第三种，如果身体素质和特殊能力都没有变化甚至倒退……这种是完全的失败品，会被清理者尽快处理掉。 万幸，林曼华虽然没有在虫血的刺激下改善精神力的“残疾”状况，却大幅度地提高了身体素质，而且他……算是个特例。 一般的实验体被注射虫血后会在时间的推移中，因为虫血与自身的深度融合越来越难以保持理智，到最后彻底虫化，报废后被处理掉，就连虫牙和清理者也都有一个预估的冷冰冰的“使用年限”。 但林曼华没有。 他与体内的虫血诡异地处在了一个共生的状态。 别的实验体会发狂会失去理智直到报废，他却只是会头痛，就像有虫子在啃噬他的大脑，而且几乎是不间断的。 这么多年以来在实验室提供的缓解虫血排斥性的药物——一种棕色试剂——的支援下，他已经能够习惯平日里隐约的痛楚，甚至能够在头痛的同时面不改色地微笑或者杀人。 只是偶尔药剂没有压制住，他会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样……不，应该是生不如死。 他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还没有找到姐姐死亡的真相，一遍遍在折磨中艰难地存活。 此刻，林曼华坐在堪称机密库的这台光脑前，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连头痛都隐隐约约平息许多。 十年左右的时间，他终于走到了这里。 他终于找到了这些年来，他苦苦追寻的生存意义。 第327章 然后……去找监护人 对于林娆的处理结果——或者说阶段性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因为连环杀人案造成的巨大恶劣影响，除了比洛星本地之外，其他星球星系能上网的也都关注到这事了，几乎可以说是整个联邦都在等待事情的进展。 在这种高度压力之下，治安局和军部也不得不加快速度，搜集证据核实真假等等一系列操作下去，几天时间就有人来提林娆了。 “什么意思，要我现在跟他走么？” 林娆站在监管室门口，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一位身穿制服的治安官，又转头看向严沉霜。 严沉霜的目光也微微一瞥看向治安官，看向林娆时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是，你的初期处理结果下来了，接下来你将会被押入监狱看管，等待最终审判。” 林娆怔了怔，神色有些莫名的晦暗：“监狱啊……” 她收不到消息，但星网一直在看，自然也看到了那场声势浩大的请愿…… 他们请求将她处死，以安抚民心、震慑反动势力及虫族。 在他们眼中，她是有着虫族血脉的人形怪物，残忍嗜杀，这样肆意杀人完全是把人类的脸面和尊严踩在脚下狠狠摩擦，必须将她处死以儆效尤。 林娆不甚明显地叹了口气，入狱其实已经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现在入狱其实已经算是一个信号了，说是等待最终审判，其实死刑应该已经决定了，只等着宣布然后执行。 像“她”这种巨大的影响社会治安和民心的不安定因素应该尽快被清除。 “那其他人呢？”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后者抿了抿唇，却没回答，而是微微抬眼，看向她身后。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林娆蓦然转头，看见一行熟悉的人影。 “经过查证，他们与本次事件无关，包括你的生灵体，所以已经得到释放。只不过由于你的生灵体与你关系特殊，目前仍然被看管，如果……”严沉霜微不可察地停顿一下，“你不再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可能会在评估后被基地回收或自行选择去留。” 林娆没动，指尖慢慢地捻在一起，只是盯着队友们跑过来的方向。严沉霜见状也没有多说，安静地站在原地。 队友们很快就陆续跑了过来，却没有人说话，只是带点怨怼情绪地将林娆和治安官隔开了，把她紧紧围在中间。 情绪明显的就像游如梦啾啾她们都已经眼眶里包了一包眼泪了，海伦贺瓷科洛等人也多多少少红了眼眶，看来是都知道林娆要去哪了。 “娆娆姐……” 游如梦一开口，声音就显出几分哽咽，话都没说下去，被郗鹊安抚地拍了拍肩膀。 林娆伸手捏捏她的脸，声音似乎还是平稳的，微微笑道：“没事，只是去待一阵子，到时候没问题了就出来了。” 秦惊鸾抿着唇，目光扫过严沉霜和被挡在外面皱着眉的治安官，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拥抱了林娆。 其他人也再没忍住，默默地一个接一个伸手抱了上去，叠成了满满的一圈。 严沉霜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群少年，眼神晦暗不明。治安官很快冷声喊了她的名字，她微微抬头，触及到治安官不满的视线，才看向人群最中心几乎被淹没的少年，但没说话。 不过听到治安官的声音，眼前这些年轻人也知道不能多待，几息之后还是慢慢地松开了，露出人群中间的林娆。林娆似乎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温和又平静，目光一个个扫过与自己朝夕相对的队友们，转身走了出去，自觉地站在了治安官的身边。 分开又合拢的一堆人沉默地看过来，一双双眼睛安静地盯着这边，饶是治安官都觉得有些压力，回头说了一句跟上之后就转身离开。 林娆只能最后笑了笑，目光在空中与自己的队长碰撞，目光微微一闪后不再迟疑地跟上治安官的脚步。 转身背对着身后队友的时候，她却如释重负一般微微吐出一口气，虽然略低着头，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垂下的眼底却慢慢升起一股笑意。 就在刚刚，在人群中央的时候，秦惊鸾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 “等着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她身陷囹圄无计可施，不代表她毫无反击之力。 她的同伴、亲友，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她最利的刀锋。 …… 林娆走后，秦惊鸾等人没有多留。 原本她们就是为了再见一面林娆，也是为了让她安心，监狱里通讯估计要完全切断了，林娆在里面就算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也八九不离十，她们剩下的人就得更努力一点。 秦惊鸾沉思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打算领着队员们离开，但出乎意料地被叫住了。 “你是她的队长吧。” 秦惊鸾有些惊讶地回头，看见站在监管室门口神色冷冽的女人。 “对，我是。” 既然对方问了，秦惊鸾也就停下脚步，不卑不亢地回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她是林娆的临时监管人，不过就刚刚短暂的接触来看，她对林娆好像没有那么大的恶意，所以秦惊鸾对她虽有警惕却也不至于冷漠以对。 “不管做什么事，时间要抓紧。” 严沉霜个子高，看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带了点俯视，这一点在有些距离的时候还不太显，但当两人的距离拉近，就明显得多，她甚至比艾塔都要高上半个头。 但虽然是俯视，她眼里的神色却很平和，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傲慢，秦惊鸾对上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变得稍微拘谨了些……她的目光让她想起自家那位黑豹教官。 这是真正久经淬炼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严沉霜像是平常长官对新兵随口训话一样说了一句，随即在秦惊鸾面前站定，两个人默默地对视，彼此之间似乎都在试探什么，却没有人开口。 半晌，严沉霜终于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从秦惊鸾身边擦肩而过，身姿笔挺，而秦惊鸾在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微变。 “你们或许只剩下一个周的时间。” 这声音不大，离得远些的人甚至都听不见，除了秦惊鸾之外只有站得近些的艾塔听见了。 艾塔紧紧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才回头看向秦惊鸾。 “这个人……” 秦惊鸾也往拐角处瞥了一眼，微微摇头：“可能是元首或者元帅的人……算了，暂且一放，一个周的时间不长，得抓紧时间。” 其他人也围拢上来，艾塔点点头：“接下来怎么做？” 秦惊鸾沉思片刻，微微抬眼：“走，我们先去请假，然后……去找监护人。” 第328章 约定 请假的事很顺利，虽然说实习生本来这方面就相对正规编制的军人要管得宽松，但是鉴于林娆刚出了这样的事，她们作为与林娆关系密切的队友却能如此自由活动，这多少有点可疑。 当然，这也只是秦惊鸾几人的猜测，因为怎么说明面上她们也是与杀人案毫无关联只是无故被牵涉其中罢了，既然已经清白那么待遇理应跟其他人一样。 也只是“理应”。 不过秦惊鸾她们现在也暂时没心思探究这些事情，从军区出来之后一行人就立刻在附近先找了个落脚点，打算先联络上唐眷或者洛嘉白桦中的某一位。 唐眷日常联系不上她们都是知道的，毕竟夜行者的组织性质就决定了成员不可能有大把空闲时间，再说了唐眷还是首领，要论忙必然是个中翘楚。 白桦和洛嘉相对来讲应该会空闲一些，不过说是这么说，这段时间两位教官也基本没怎么给自家学生们发过消息。 秦惊鸾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联系两位教官，她知道这俩人如果在重要时刻肯定会把光脑静音或者直接屏蔽，甚至根本不带光脑，不会出现什么任务中突然被铃声打断从而暴露的桥段，因此也很放心地就直接打了个通讯过去。 时间越来越久，通讯却依旧没有接起，秦惊鸾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选择放弃，转而看向通讯录里唐眷的的头像。 ……先发个信息问问，免得不小心惹出什么事。 【顺其自然】：唐哥在吗？娆娆被带去监狱了，我们已经从军区出来了，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原本秦惊鸾以为还要等一会儿，结果没想到唐眷几乎是秒回，还不是回信息，而是直接一个通讯打过来了。 “惊鸾？” 对面是男人熟悉的嗓音，似乎带着点疲惫。秦惊鸾立刻嗯了一声应下。 “是我，唐哥。” “嗯，你见过娆娆了吗？” 唐眷的回复立刻接上了，听起来略有些焦急。察觉到唐眷的情绪，秦惊鸾立刻出声安抚：“见过了唐哥，不用担心，娆娆还好，军部这段时间只是限制自由，别的方面还跟平常一样的。” 说是这么说，秦惊鸾的表情却也有些沉了下来，只保持着声音平稳。 唐眷听起来微微松了一口气：“好，谢谢你。”他顿了顿，接起了秦惊鸾在信息中提起的话题，“你们队的其他人都在吗？” 秦惊鸾下意识点了点头：“都在的。” 她将外放打开，游如梦几人稀稀落落地喊了几声唐哥，唐眷似乎放心了一些，接着说：“那就好……至于娆娆的事，我目前脱不开身，组织里的事我没法放下，所以这件事可能要你们多帮帮忙。” 他有些迟疑，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由这些年轻人来参与剩下的事，但是秦惊鸾丝毫没有犹豫：“应该的，娆娆是我们的副队长，我们不会丢下她。而且我刚刚也跟她保证了，我们会带她出来的。” 她环视一圈围在身边的队友，再次肯定：“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唐眷怔了怔，沉默半晌后慢慢地笑了一声，低声说：“她能有你们这群朋友，是她的幸运。” 这句话只是感叹，加上事态紧急，他并不打算多说，所以直接进入正题：“既然要帮忙的话，那么去找你们的两位教官吧。” “唐哥知道他们在哪吗？”秦惊鸾敏锐地意识到唐眷话里的意味，对面应了一声，说：“他们现在正在首都星，据说是得到了线索去查实验室的总部。” 唐眷思索片刻，继续道：“你们对实验室千手佛这些事了解也不少，实验室在那边，千手佛想必也不会很远，去了之后多留意就是了，具体需要做什么就等你们的教官告诉你们吧。” 得到了目的地，秦惊鸾轻轻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好，那我们一会就尽快去首都星。” “嗯，路上小心。”唐眷叹气，“拜托你们了。” 通讯就此挂断，秦惊鸾抬头看向面前的队员们：“都听到了吧，接下来我们去首都星。”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但随即海伦就有些迟疑地出声：“那……璨璨他们呢？真的要把他们放在这里吗？” 秦惊鸾的动作也是一顿，皱起眉一时间没说话。 如果是在军部的话，危险倒是应该不危险……单从他们各自的能力来说，他们也都是非常优秀的生灵体，重新培养会耗费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只凭这一点他们就会被好好保护起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毕竟是林娆的生灵体……现在林娆不在，真的要把他们放在军部吗……？ “我们是要去找实验室和千手佛的据点吧？” 萧寻突然问道，秦惊鸾点点头，就见萧寻眉头微微一挑：“还是把他们都带上吧，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 他啧声，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叹道：“更何况那只小猫还有个作弊似的能力呢……” 秦惊鸾这下也突然想起来，当下眼睛就是一亮。 阿韶的能力是【百相】，是一种类似于某些虫类拟态的能力，不过还要更高级，能将她模拟为她见过的任意一种生物，不仅外表上一模一样，连精神力波动都能够模拟，碰到一些潜入之类的任务会非常适用。 “那就这样，阿韶他们几个现在也排除了犯案嫌疑，应该只是由军部代为看管，我们去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领回来。” 她们跟那些生灵体要熟悉得多，如果能领回来的话，其实也是减少军部的麻烦。 打定主意之后，秦惊鸾立刻联系相关人员，其他人则去找最近能出发的星舰航次买票。 临近晚上的时候，所有人终于都到齐了。秦惊鸾带着一众队员站在港口，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流。 踏上星舰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城市被淹没在繁星一般的灯火中，更远处则是一片无光的黑暗，灯火已经看不见了，那就是军区所在。 她们的副队长大概就在那里吧。 秦惊鸾默默垂眼，而再转身的同时，眼里一片清明与坚定，与之相似的是她身边的各个同伴。 ……一定会达成约定的。 第329章 我们前两天刚知道…… 时间紧迫，秦惊鸾等人也不愿再耽搁，好在第一军区本身就在首都星系，因此紧赶慢赶地抵达首都星时也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因为在星舰上秦惊鸾终于打通了通讯，已经得到消息的白桦提前等在港口，顺利接到了自家风尘仆仆的学生仔们。 虽然有些疲惫，但见到白桦的第一时间，秦惊鸾就往白桦身侧看了看，没看到熟悉的人虽有些失望，但也不意外，转头询问：“洛嘉老师还好吧？” 白桦立刻收获了十几双眼睛紧张的注视。 在星舰上时秦惊鸾打通讯没有避着队友们，因此白桦当时说的洛嘉负伤还在休养这事他们都知道了。 “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不用担心。”白桦安抚地笑笑，“她还在等你们呢，走吧。” 听说洛嘉尚且还好，一行人都松了口气，忙不迭跟着白桦一路回到下榻的酒店。 正如白桦所说，洛嘉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跟林曼华的交手让她身受重伤，但是林曼华到底还是在利维面前不动声色地做了退让，因此那些伤只要处理及时，就不会致命。 更何况后来白桦也确实不知想到了什么办法搞来了修复舱，洛嘉在里面泡了一段时间，好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秦惊鸾等人跟着白桦到达酒店时，洛嘉正站在落地窗边出神。出色的听力让她一早便意识到有不少人正在接近，但听出都是熟悉的脚步声，她不但没有动，唇边反而浮上一丝浅浅的笑意。 等白桦打开门，秦惊鸾等人终于见到阔别许久的教官。原本该是高兴的，但站在门边看到里面平静地转头望来的黑发女人，秦惊鸾喊了声“老师”，却先一步红了眼眶。 都是朝夕相处过许久的人，她话音中的哽咽虽不易察觉，却依然被身后的同伴们清晰捕捉，当下也有几人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感觉眼眶变得湿润。 洛嘉有些讶异，她看了一眼白桦，后者却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没等她再说些什么，眼前便是一花，一堆人纷纷围拢过来把她包围在中间，顾忌到她身上的伤口，连拥抱她的力气都是轻轻的。 尤其是同为林娆生灵体的璨璨、青绻、阿韶、克伦，虽然平时打打闹闹，林娆不在时他们却本能地抱成一团。 “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娆娆。” 有人在低声道歉，洛嘉难得有些无措地看向身边如此亲近的一群学生，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一怔，眼帘微垂，没有说话。 但却抬起手来无声地拍了拍正靠在怀里的秦惊鸾的肩膀。 白桦无声地将刚刚被堵着的门关上，抱着双臂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向来带笑的脸上也没了什么表情，显出几分晦暗。 其实他虽然惊讶于学生们此刻的表现，但转念一想又可以理解。 作为副队长的林娆，在团队里不论是战力上还是情感上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虽然其他成员也各有各的烦恼，但林娆在某些方面来讲却可以算得上是孤家寡人…… 毕竟他们就算再怎么想，也不能够代替她承受虫血的发作与融合，在面对铺天盖地的非议时，他们能做的只有默默支持，可这么几个人的力量显然比不过数量庞大的网民。 林娆从婴儿时期就被强行注射虫血，不知道亲生父母的所在，养母甚至可能是因为见不得光的阴谋而早早去世，舅舅也随之消失，这么多年处于对立阵营，就算见面也不能相认甚至还会对她造成伤害，哥哥也因为身后的组织和自己的身份不能毫无顾忌地站在她身边。 他们这些队友对于林娆来说，可能会更像是林娆新的家人，秦惊鸾作为队长，又是“姐姐”，一直抱有下意识的责任心。 结果这下子不仅没办法分担虫血、反驳舆论，甚至连人都丢了，林娆被关起来之后没多久直接进了监狱，之后可能还要被判处死刑。 他们其实经常会想，要是联赛那会他们更强一点就好了，更强的话就不用林娆爆发，不用暴露虫化状态，也可能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 但想着想着，又越发地恨起实验室和千手佛，说到底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两个反人类组织搞出来的，林娆从来没有害过人，可他们偏偏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这些天他们都想了很多，一边恨着自己无能为力，一边又恨对手罪大恶极，这所有的情绪就在见到一直以来的教导者时崩得彻底。 白桦还好，他还没什么事，学生们尚且能忍住，但洛嘉原本就是跟林娆链接的生灵体，秦惊鸾几人自觉愧对她的信任，又有她出事在先，这会见到人没事才是一阵后怕，终于放下心来。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秦惊鸾终于带头放开了洛嘉，再抬头时这位队长已经恢复了如往常一般的神色，只有眼眶还有些微泛红的痕迹。 “两位老师在这边的进度怎么样？我们是来帮忙的，唐哥说你们在这里。” 秦惊鸾没提刚刚的事，其他人也都恢复了平静，开始说起正事。白桦看了眼天色，对着洛嘉扬了扬下巴：“你先和这群小崽子说吧，晚饭时间到了，我去整点投喂的。” 科洛：“我要红烧肉谢谢老师。” 萧寻：“我要烤乳鸽谢谢老师。” …… 有两个人带头，点菜的声音此起彼伏，白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少不了你们吃的。” 喂猪仔呗，他可擅长了。 一行人目送自己的衣食父母离开，转头齐刷刷地望向洛嘉。 洛嘉早已习惯他们的处事风格，见状也面无异色，甚至还为他们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而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先告诉你们我们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吧。” 听到有事可做，刚从星舰上下来还有些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都精神起来了，支棱着耳朵听洛嘉讲述。 洛嘉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利维、林曼华、实验室后的密道等等事情全都和盘托出，原本她似乎还有些迟疑，但对上面前认真的视线，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再犹豫地将所有情报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带着一串菜名下去点菜的白桦一回到房间就听到洛嘉正在说隐藏实验室有应急通道和别的开门方式的事情，他微微一怔，脸色有些复杂：“……你全都告诉他们了？” 洛嘉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拦不住的。” 原本白桦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危险，不想让尚且年轻的学生们卷入其中，毕竟那可能要直面利维。 洛嘉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但见到秦惊鸾他们之后，她的想法有了些微动摇，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不再隐瞒。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娆面临着死刑的威胁，怎么想这群小家伙也不能安心躲在老师身后了，与其让他们背地里偷偷出去冒险横冲直撞，不如把他们带在身边一起行动，多少还能看顾点。 白桦又看向整齐划一望向自己的学生们，不自觉地抽抽嘴角。 行吧，说的也是。要是让这群熊孩子自己搞事就不知道会搞多大的了，到时候兜底都兜不过来。 他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道：“说到隐藏实验室了是吧？” 他顿了顿，看了眼洛嘉，继续说：“我们前两天刚知道怎么进去。“ 第330章 潜入 第二天晚上，白桦和洛嘉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兵分两路。 洛嘉带几个人去福利院那边盯着利维和林曼华防止他们突然出现；白桦则带着剩下的人去实验室，打算就在今晚进入密道后的那个隐藏实验室。 白桦和洛嘉前两天没有找到进入密道后方实验室的另一条路，但是找到了一个“万能秘钥”，通过这条指令，不出意外的话无论是通向密道的门还是隐藏实验室的门应该都能打开。 利维这两天没来实验室，倒是在福利院待了不少时间。 保险起见，擅长追踪的洛嘉带着游如梦和布丁，以及科洛去了福利院那边，剩下的人则都跟随白桦前往实验室。 由于实验室已经来过不止一回，洛嘉连大致构造图都画出来交给白桦这边了。白桦带着学生们窝在隐蔽处最后对了一遍手上的简易地图，重点看向人形尚且稚嫩的阿韶。 “记住了吗？” 阿韶点点头，面色沉稳。 “好，那就这样。”白桦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郗鹊身上：“准备开始吧。” 郗鹊颔首，肩头保持着原型的银喉长尾山雀扑扑翅膀飞了出去，将郗鹊的耳目和精神力带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有个研究人员提着一个桶从后门出来，正朝着白桦等人藏身的方向走来。阴影中，一根翠绿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地蔓延出去，等那个人将桶放在空地上另外几个桶旁边后，藤蔓如蛇一般纠缠上去猛地捂住他的口鼻绞住他的身躯，一瞬间的功夫就使他陷入昏迷。 有藤蔓的控制，研究人员倒下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还被藤蔓无声地拖回了阴影中。阿韶在众人的目光中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专注地盯着眼前昏迷的人，精神力缓慢地蔓延出去将他包裹。 【百相】生效。 稚嫩秀美的少年面庞发生变化，肤色变得苍白些许，原本柔软流畅的线条变得生硬，五官变换着，在几息之内变得与昏迷的人一模一样。 甚至于连她的身形和身上的衣服都在变化，肩膀稍稍变宽，个子微微抽条，白大褂覆盖在身上，此时的她与地上的那个研究人员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相似得毫无破绽。 但能力的发动仍然没有停止，阿韶仍然盯着男人的脸，靠近她的白桦注意到她包裹在男人身上的精神力一直没有收回。 片刻后，阿韶才眨了眨眼，好像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苍白又有些阴沉的笑容。 “成功了。” 开口时，少年轻柔的嗓音赫然变成了低沉还略有嘶哑的男人音色，周围队友们即便知道这个能力，也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一脸的惊悚。 要不是这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还真是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自己的队友。 “记忆也读取到了一些吧？” 白桦还勉强稳得住，只是表情多少还是有些奇异，连他也没怎么见过阿韶使用能力的完整过程。 “嗯，我这就进去，你们等我一下。” 阿韶点点头，顶着刚刚男人的样貌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其余人在暗处忍不住有点忧心，但看到对方连步伐都与本体几乎完全相同，忍不住又有点神色微妙。 阿韶安全地进入了实验室，顺手自然无比地带上了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实验室里一点异常动静都没有，安静极了。 不过白桦等人也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不耐烦的表现，等到后门那里悄无声息地打开之后，白桦眼睛微微一亮：“成功了，走。” 他回头打了个手势，除了原本分配好任务留在外面的海伦、芬里尔、璨璨，还有留在天空中注意情况的啾啾之外，剩下的人都动了起来，秦惊鸾、芬达、贺瓷、子衿、艾塔、郗鹊、萧寻以及青绻、克伦都跟上了白桦。 郗鹊先是确保外面的监控暂时失去作用，随即跟啾啾分开进入实验室，门后空无一人，显然阿韶已经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将人引走了，给他们创造了行动的机会。 在郗鹊的警戒下，一行人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暗门所在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里有什么，也跟研究无关，研究人员们很少会到这里来，这也便宜了白桦他们，白桦让郗鹊注意周围之后抓紧时间在门上输入秘钥。 停手之后，白桦看向门的目光紧紧绷着，当看到门上产生变化时，他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转头招手示意跟着的人进来。 这次，留在外面的是秦惊鸾、芬达和青绻。 他们需要在这里作为接应，而青绻的幻术能力可以在阿韶没完全引开别人、有人经过这里时将几人隐藏起来。 白桦带着剩下的人走入密道。 密道里一如既往地昏暗，尤其是当身后的门也关上时，轻微的呼吸声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他们开始走动起来，在郗鹊的侦查下向着更深处走。 好在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几人顺利抵达了下一扇门前，白桦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身边的学生们，低声叮嘱：“一会门开之后见机行事，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以免被人发现。” 到时候不止他们，外面看顾的人说不定也会有麻烦，毕竟这可是在实验室的老巢。 见几人都点头，白桦抿了抿唇，再次在眼前的门上输入秘钥。 片刻的认证后，眼前这扇门终于仿佛被激活一般，向两侧打开。 眼前一片银白，白桦难得地怔愣一瞬，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见迎面有一个人正从正对面的走廊向门这边走来，他心头警铃大作，刚想做点什么将对方制住，却见那个人目不斜视的转了个身，拿薄薄一沓资料左拐走进左边那条走廊。 白桦有些错愕地停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饶是摸不清头脑，白桦也没打算就此退却，他尽量稳下心态，看了一眼郗鹊，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继续向里面走。 监控已经在控制之中，研究人员又很容易被他们发现并避开——刚刚只是因为那扇门似乎有些特殊所以暂时隔绝了郗鹊的感知，因此白桦几人在这里的行动竟然意外地顺利。 尤其是这里的研究人员一个个都沉迷研究的狂热样子，就像第一个路过他们的那个人一样，就算从他们身边走过也不会投来一分视线，完全视若无睹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有人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对出现在这里的其他人根本是漠不关心，只顾着研究的他们脸上都有着疲惫、狂热、焦虑，却唯独没有警惕和戒备。 就好像这里是他们确信一定会安全的场所，能进来的只有自己人一样，所以即便是看到白桦他们也没人去拉什么警报。 ……这让做好了准备战斗的白桦几人脸色有点微妙。 第331章 毁掉 不过没人阻拦显然是一件好事，白桦定了定神，很快就跟学生们继续深入进去，郗鹊的能力此时仿佛未卜先知，经常凭借某地的诡异能量波动以及研究人员的精神力逸散躲开可能会被发现的区域。 不过他们没有避开那些有着透明玻璃的实验室，毕竟来这里就是想知道这个实验室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只能说外面的那个实验室果然就是个空壳子，这里的实验室里能看到很多颜色就很不妙的不明溶液，还有正在被解剖的虫族……那虫族的肢体微微抽动，甚至似乎还是活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行人已经不再陌生的……实验体。 是已经接受了实验的实验体。 白桦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一面巨大的玻璃后露出的几个怪异的影子，他们被分隔在不同的舱室内，有两个研究人员正背对着白桦等人看着他们，时不时低头记录些什么。 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已经开始了虫化的状态，脖颈上青筋突爆，丑陋尖锐的肢体撕裂了实验服，血淋淋地挥舞着，让人看到都忍不住反胃，实验体的表情也是痛苦又狰狞，研究人员却似乎完全没有除了记录以外的反应。 跟在后面的郗鹊贺瓷都忍不住脸色有些发白，艾塔和萧寻以及璨璨、克伦却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理好心思，白桦抬手做了个手势，带着学生们继续探索。 在走过某个拐角时，一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这里已经没有研究人员出入了，似乎已经到了深处，如果不是暂时弃置无人使用，就是可能有什么高层的办公室或者他们在这里存放着重要的试验资料。 而这个拐角处…… 白桦的余光被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培养舱以及其中苍白的物体吸引，忍不住转头看去，才略有些惊悚地发现那一个个苍白的“物体”竟全是人类的形态。 紧跟在后面的郗鹊微微皱了皱眉，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人…… 或者说有生命的迹象。 这些，都已经是死去的“人”了吗？ 白桦的目光扫过里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培养舱，抿了抿唇，刚想扭头离开时，目光下意识掠过前方的门，却意外地发现门开了一条缝，似乎是有谁没有关好。 白桦眼神微微一动，转头对上艾塔几人询问的目光，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开了一线的门，在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 犹豫只有一瞬间，白桦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点了郗鹊和璨璨在门口警戒守门，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里十足安静，唯一的声源是不知何处的仪器隐隐约约的嗡鸣声，整个空间又很大，就显得这原本几不可闻的声音反而若有似无地清晰了起来。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踏在地板上，一步步向着摆在房间中的一个个培养舱。 培养舱里是半透明的有色液体，有细微的气泡从底部升腾上来，又在半途无声地破碎。 里面的身躯似乎是一个少年，即便隔着液体也能看出她肤色不正常的苍白，整个身体瘦削又纤细，黑色的长发漂浮着，像是海底看起来肆意横生，实际上却早已死去的珊瑚。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的预感让几个人都微微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培养舱的背后绕到了正面。 然后他们一同怔住了，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一张……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脸。 就在来首都星之前，他们还刚刚见过、对他们微笑的，白桦的学生，艾塔等人的副队长。 是林娆。 培养舱中的少年一无所觉地沉睡着，阖着眼的面容显得安详而冷淡。她就像是一个藏品，安静地被半透明的液体和玻璃包裹着，任由外面的人打量、震惊，她自己却没有丝毫触动，仿佛一个真真正正的物件，一个珍贵的展示品。 “这……” 贺瓷忍不住出声，刚说了一个字却又止住了，颤抖的尾音被难言的沉默吞噬。 他们很难描述这一刻的感受，昔日朝夕相对活蹦乱跳的亲友，今天却以这样一种苍白死寂的形态出现在面前…… 尤其是这张脸，这个躯体，这一整副皮相，都与林娆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林娆本身也是实验体，那么她会不会曾经，或者未来，也会有这么一刻，像一朵枯萎的花，或者一块风化的石头，就这样失去所有生命力，这样沉默地迎来自己被弃置的结局？ 愤怒、恐慌、悲伤……这些词都太单一太无力，不足以表达出他们心绪的千分之一。 艾塔捏紧了拳，看似仍然平静，手却微微颤抖起来，琥珀色的瞳孔仿佛烧起了汹涌的火焰，让她眼尾都有些泛红。 萧寻沉默不语，扭头跟克伦继续往后走着，每一个培养舱都仔细地辨认过，最后带着前所未有的难看脸色回到了同伴们身边。 “全都是，全部都是副队的……” 萧寻低声回报，说到最后咬了咬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复制品。” 他身边一向随和有礼的青年破天荒地阴沉下脸色，冷冽得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杀人。 白桦伸手撑着额头，努力克制着深深地呼吸，但他原本已经能收起的狼耳和狼尾却不受控制地暴露了出来，甚至连银狼的虚影都似乎隐隐约约地一闪而过。 再放下手掌时，白桦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寻总觉得他的瞳孔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变得更加锐利而冷淡，更像某种令人心悸的猛兽。 “行了，今天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我们已经找到了最重要的证据。” 白桦轻声道，他看起来还心平气和的，微微抬头看向眼前这第一个培养舱中少年微微垂下的面庞，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 “这一路走来这么顺利，我们还是送他们点大礼吧。” 他语调平静地说着，可话音刚落，他就抬起了手，堪称恐怖的精神力汇聚而来包裹在他兽化的五指上，随着他猛地用力冲击，培养舱上从受力点开始裂开了蛛网般的裂纹；贺瓷控制着藤蔓触碰过去，刚一碰到那些“玻璃”就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但藤蔓丝毫不受影响，准确地接住了因容器碎裂而跌落的“林娆”。 艾塔不再等待，她一只手取出机甲，另一只手伸向藤蔓上的少年，银色的流光自上而下覆盖下来，机甲的手掌捧住那个“林娆”，将其送进了机甲的驾驶舱。 “那这些？” 萧寻目光扫向后面的培养舱，不等其他人开口，克伦已经嗤笑一声，因主人而温良许久的猎豹终于亮出他森冷的獠牙。 “毁掉。” 第332章 警报 里实验室一直以来都安静得很。 韩锦是里实验室的一名研究人员，负责记录虫血实验体的实验数据，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是从外面的实验室被提拔上来的，一来到这里见到这里“高端”的技术和项目，他立刻就如痴如醉地投入其中。 跟他一样，这里有得是对其余不管不顾、一切只为了实验的狂热研究人员，连吃住都在实验室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去外面一趟。 他站在观察室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瘫倒在地上痉挛着的人形，手中的笔蓄势待发。 不到一分钟后，里面的实验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漆黑的纹路渐渐地从纯白实验服下方延伸出来，韩锦眼睛一亮，立刻开始记录。 “注射六代药剂后十分钟出现明显反应……” 虫血药剂已经被更新到了六代，到目前为止稳定性已经得到了改善。最开始的一代药剂几乎是纯粹的虫血，那一批里的实验体几乎全军覆没，后来才听说有一个女孩其实已经实验成功，只是当时很快就被敌对组织带走了，没法继续研究。 二代药剂稍微加入了稳定虫血的物质，只不过效果依旧不够理想，基本上全部实验体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异化成了虫族，虽然保有理智的时间比一代药剂的实验体更长，但依然逃脱不了最后虫化的命运，虫化之后就完全失去人类的意识，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怪物。 不过他从小道消息得知，二代药剂其实还有一个很有名的实验体，只不过那位是由上面的大人物亲自实验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实验体资料被封存了，本身也不知去向，所以他们这些研究人员根本接触不到，也就慢慢淡忘了。 后来三代的实验体才有人存活下来，四代、五代的情况渐渐好转，一直到如今的六代，虽然这所谓的好转也只不过是将死亡率从百分之百转变为百分之九十左右罢了，活下来的人也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吸纳半失败品的清理者和虫牙能够形成一定的规模，完全是因为参与实验体的总基数庞大。 观察室里的影子渐渐静止下来，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个人形。韩锦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仔细浏览了一遍自己的观察记录，确认没有错误后，转身想要离开。 这些普通人类还是太弱了，连六代药剂中已经稀释过的低序列虫血也承受不住……看来药剂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或者应该再找些体质更好些的实验体？ 但就在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即将碰上门把手的时候，刺眼的红光和尖锐的警报声猛然响起。 “基地遭受破坏，请注意防护或撤离；基地遭受破坏，请注意防护或撤离；基地……” 韩锦一愣，长时间将注意力集中于实验，这么久以来实验室还从没有被别人突破重重障眼法和防护袭击过，他一时间经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事情就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的眼里映出一片迸溅的火花。 两台机甲从走廊另一头疾驰过来一边走一边粗暴地随手放着手掌中的激光束或者用光剑光刀用力劈砍，后面还有疯狂挥舞的蛇一样的影子；在这样的破坏之下，原本银白色的整洁走廊变得破破烂烂，焦黑色的痕迹到处都是，甚至有些埋在墙壁里不知通往哪里的电线之类的东西狼狈地支棱出来。 那条走廊上似乎有什么实验室，哗啦一声巨响后，大片的玻璃碎片暴射出来，其中一台机甲看也没看地直接冲里头轰了一炮，各种精密仪器顿时被轰成了渣，只有少数还没有完全报废的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韩锦看得心头滴血，他连忙想要拉开门跑出去制止，结果却发现死活拉不开门，他有点慌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尝试着，累得筋疲力尽时抬头对上玻璃外一个女孩的视线。 她戴着眼镜，面容清秀但略有些苍白，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 韩锦莫名其妙地呆住了，紧接着看见女孩的眼珠微微一转，看向他的身后，同时眼睛里亮起了微微的光。 因为门被紧闭而显得格外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什么东西滑开的声音。 韩锦脸色猛然一僵，他对这个声音可太熟悉了，有多少次他将实验体送进观察室，又将其带出，听到的都是这个声音。 接二连三同样的细微声音响了起来，韩锦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他疯狂地拉门拍门，甚至开始试图砸碎门边的玻璃，只是机甲能将这看似透明脆弱的“玻璃”整个碎裂，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却不行。 他只能因为本能的恐惧瘫倒在地上，语无伦次、涕泗横流地哀求着“别过来”“放过我”，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失去人形轮廓的实验体一个个围拢上来。 郗鹊站在门边静静地围观，实验室的隔音很好，虽然里面的人看起来已经声嘶力竭，她在外面却只能听到破坏声、警报声，以及大批慌乱的脚步声。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郗鹊回头望去，看见萧寻站在身后。他往里面瞥了一眼，研究人员已经死状凄惨地被分尸，于是少年发出嫌弃的一声“嘁”，随即示意郗鹊靠边站站，然后一拳下去捣毁了玻璃，顺带将已经失去人性理智的虫化实验体尽数杀死。 后面的艾塔几人此时也赶了上来，往里瞥了一眼都没什么反应，招呼着郗鹊继续走。白桦拍拍郗鹊的肩，郗鹊笑了笑，面无异色地随着同伴们离开，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就在此时，慌不择路的研究人员们猝不及防与一行人打了个照面，看着他们的样子全都愣了愣，顿时都明白过来，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的反应…… 在白桦等人的设想中，见到他们这样大肆破坏、毫不留情，其中还有两台凶神恶煞机甲的队伍，这些柔弱的研究员应该拔腿就跑企图喊守卫队才对；但是事实却是，这群研究员一反应过来是他们在破坏实验室，有一大半眼睛都红了。 ……然后暴怒地吼着什么“你还我实验数据”“那个仪器那么贵你们竟敢把它砸碎”“我研究了整整三年的实验成果啊啊啊啊”就冲过来了。 一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第333章 你们没资格…… 虽然微妙地进行了一些奇怪的共情，但是这并不妨碍潜入小队毫不客气地把冲上来的研究人员捆吧捆吧扔到了一边，贺瓷和子衿在其中贡献了绝大部分力量。 忽略研究员们吃人一样的仇恨目光，速度快的克伦和两台机甲将整个实验室几乎都搜了一圈，没发现其余幸存者，于是一行人仅仅带着那个“林娆”马不停蹄地冲出里实验室。 秦惊鸾几人还在门外守着，见到门开投来询问的视线，当看到队友们和教官一看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时，她愣了愣，还没说话就听见白桦朝身边深红色的狐狸抬了抬下巴：“小家伙会放火是吧，把里边烧了吧。” 青绻此时正维持着成年后大了一圈的原型跟秦惊鸾和芬达缩在角落里，闻言动了动耳朵，身后六条毛绒绒的狐尾向后甩去，耀眼的狐火便如流星般向后坠落，将整个通道以及里实验室烧成一片火海。 “走！” 在这边的门打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往这边跑过来了，因为里面的警报声实在刺耳，这下子放了火白桦几人才打算离开，转头就见有人已经到了，正堵在走廊上冷冷地盯着他们。 是个短发的少年，白桦看着似乎还有点眼熟，穿着特殊的制服，跟普通的研究人员区别开来，她身后还有更多人正在赶来。 “来得正好啊。” 白桦笑了笑，灰色的瞳孔里却折射出冰冷的锋芒。 “上次我的战友，还有这次我的学生，这些账都一起算好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两台机甲仿佛听到什么指令，毫不迟疑地飞掠出去，伴随而来的还有藤蔓的影子，猎豹和狐狸咆哮着飞扑上前，秦惊鸾瞬间打开战意领域作为支援，璨璨也反应极快地给友方套上了盾。 白桦目标明确地冲向了领头的短发少年，对方眉眼冰冷，不躲不闪地迎上前来，苍白的手掌利爪一般袭来，制服下猛然凸起撑出漆黑的肢节，与白桦纠缠在一起。 “破坏实验室，你们该死！” 少年低声嘶吼，白桦微微一挑眉，冷笑起来，却没说话，对方接着咬牙道：“这里会让人变强，能让人再也不必受人掣肘……你们为什么……” “那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白桦忽然打断她，看准她一瞬间的破绽猛地挥拳，少年一声闷哼。 “你有什么苦衷我不管，你们要选择自己的路，没关系，但是你们没有资格替别人选择，懂吗？” 就算抛开实验本身恶劣的性质不谈，是，有些人确实是会抱着各种目的自愿参与，这没错，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无话可说。 但是非自愿的、被抓来的人呢？ 他们自己本身或许并不愿意，或许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却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抬上手术台，被一群人包围着，说着什么大义啊公理啊就把不明药物注射到自己体内，自己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以前的，不管是怎样的生活，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富贵也好贫穷也罢，统统离自己远去，等待着自己的只有似乎永无尽头的实验和最终的弃置结局。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献出了自己的一生和生命？ 林娆还算好的，她活到了现在，能够对抗身体里的那部分异物，甚至能化为己用，它确实给她带来了强大的能力，可如今濒临死亡的困局也是因它而起。 她是自愿面临这样的处境吗？ 而那么多失败的实验体，那么多已经“被处理”的实验体，他们全都是自愿的吗？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可他们甚至没有选择。 白桦微微低头俯视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应该在上学的姑娘，扯了扯嘴角，眼里却冰冷异常：“你要怎么样别人管不着，同样别人怎么样你也管不着。” “你们没资格替别人选择人生。” …… 在林娆的印象中，监狱一直是阴森的，蒙着一种朦胧的诡异色彩。 说实话，刚知道要被送入监狱时，她还是有点慌的，但是队友的承诺给了她安慰，让她稳住了心神，那点不安就被压在心里最深处成为一片淡淡的影子。 而到现在，她在这个囚室里已经待了几天，这片影子不仅没有加深扩大，反而还慢慢地变淡了。 林娆盘膝坐在角落，安静地垂眸看着地面发呆。 她身上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已经被收走了，或许是鉴于她这件事的特殊性，她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囚室里，两侧都没有“邻居”。 除了偶尔的审讯以外，甚至连狱警都不会在三餐以外的时间出现。 安静。 太安静了。 林娆听到有什么细小的生物在某个角落爬过的声音。 她不甚在意地动了动视线，看向自己已经有些苍白的手掌，淡青色甚至紫色的脉络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像盘根错节的树根。 而再向下些，手腕上，是一个银色的手环。 感受着自己精神力被压抑的不适，林娆动了动手腕，最终还是平静地放下了手。 算了，他们觉得她是重刑犯，想上抑制器就上抑制器吧，这玩意她不仅两只手腕上各有一个，脖子上还有一个，现在就连几个生灵体的链接她都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其存在，但也仅此而已。 林娆忽然叹了口气，向后靠在了墙壁上。 在这呆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想朋友们了。 其实以前她也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在林阮死后，差点被虫血侵蚀掉理智的那段时间里，只有安静封闭的地方才能给她一点微薄的安全感。 但现在她在这里反而有些适应不了，在这样漫长的空白的时间里，她每天都会想到自己的朋友们，自己的生灵体，还有哥哥、教官…… 不知不觉中，她原来已经跟这么多人的人生交集在了一起。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抿了抿唇，不自觉地想要微笑。 这样一想，其实她还是挺幸运的。 不说平常，就说现在，即便身处囚牢，不断有人再给她施加精神压力，她自己也因为虫血的躁动而经常做噩梦，但在清醒的时候，她还有东西可以拿来回味，可以用于支撑。 或许是因为足够安静，困倦的感觉渐渐涌了上来。林娆对这感觉并不陌生，前几天军方的审讯都用过这手段，因为在清醒状态下问不出什么，所以他们试图使她进入昏睡来达到某种催眠效果，或许还有提取记忆之类的技术？谁知道呢。 不过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虫血的原因，她的精神力跟普通人类不完全一样，是人类和虫族精神力特性的结合，这些抑制器并不能完全压制住，所以即便是在昏迷状态，他们的技术也不一定能突破她大脑的防御。 因此她也没有反抗，大大方方地任由他们折腾，并且冷眼旁观他们的争执。 不过现在她毫无动作，不代表她不记仇，她已经记下来几个表现耐人寻味的审讯官了，想来出去之后如果使用得当，能为联邦政府扫除内应出一份力吧。 千手佛逼她到如此地步，她早晚有一天端了它。 垂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林娆面无异色地打了个哈欠，随即转身上了床，安静地躺着闭上了眼睛。 而在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的时候，一个人推着一辆小车停在了这间囚室前。 第334章 警告作用 这人身形高挑，身材略有些瘦削，穿着的是灰扑扑的工作服，乍一看似乎是监狱里的清洁人员。 但他停下来微微抬眼往林娆的囚室里看时，那双冷淡阴沉的眼睛却并不像是寻常的工作人员。 里面的少年侧躺着，胸口随着平稳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她闭着眼睛，显然已经进入熟睡，连这人在外面敲了一下玻璃都没有任何反应。 初步确认之后，男人的目光转了转，瞥了一眼自己推着的半人高的小车，上面蒙着一层布，遮住了里面的东西。他伸手摸进衣服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手上却多了……一串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不消片刻就传来轻轻的咔哒一声，他又在门上的屏幕上输入密码，双重解锁之后这扇门才终于无声无息地滑开。 他却没急着进去，而是先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进去试探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精神力的痕迹才转过身，掀开推车上面盖着的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蜷缩起来的少年。 男人伸手将她抱了出来，随即转身进入囚室。他先将怀中黑发凌乱生死不知的少年随意地放在了地上，随即伸手去碰躺在床上的林娆，似乎是想要将她抱起来。 但就在此刻，略显苍白的手掌猛地探出扣住了他的手腕，他瞳孔一缩，刚想出声就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少年灵巧地借着他的手臂猱身而上，双腿猛地缠住他的脖颈，眼看马上就能拧断他的脖子，他却猛然反应过来，牢牢钳住她双手的同时遽然发力，试图将她从身上撕下来。 林娆面色不变，索性顺势松开，转眼间却又绕到对方身后扣住他的肩，脚尖迅猛地踢中他的膝盖窝，逼得他重重跪下；就在林娆一掌砍晕他，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时，门外突兀地传来了干脆的掌声。 林娆愕然地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站在外面，含笑看着她。 “……萧御女士？” 萧御对她点点头，并不见外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另一位女士也随之而入。林娆略有些尴尬地垂首往旁边站了站，莫名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不对啊，干坏事的又不是她？ 她低头盯着昏迷的男人，瞳孔微微一闪。 “战斗意识不错，近距离观看确实出色。” 萧御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关注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反而看向林娆给予了肯定，林娆维持礼貌应下，目光却瞥了一眼手腕上的银色手环。 这个时候元首来这里做什么？ 萧御没在意她的反应，蹲下身看了一眼男人的面容，扭头看向身侧的女人：“于雯，把他的脸记下来。” 那个秘书一样的女人于是点点头，跟着靠近了些，萧御则看向这个房间里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人——那个侧躺着看不清面容的少年。 她身上也穿着囚服，衣服似乎也是囚服的款式，跟林娆的一模一样，乃至于…… 萧御的眼神微微一顿，视线落在对方散落的长发末端，那里有着一抹渐变的银白。 她抬头看了看林娆，林娆显然也注意到了，目光变得复杂。 萧御索性伸出手，将少年翻了个身，随后耐心地拨开她凌乱的黑发，当一张熟悉的脸暴露在灯光下时，这间囚室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沉默。 “……可真是让人意外。” 萧御轻轻笑了一声，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娆。 “这么说，是想把你带走吧。” 连替身都找好了。 “女士，这车带不走的，走出监区之前就要上交，尤其是最近戒严程度较高。”于雯忽然低声提醒，她瞥了一眼门外的推车，“大概率是把这位小姐藏在监狱内的某个地方，等行刑结束守卫松懈后再带走。” “是吗？”萧御侧目，她确实不太清楚这种细节，不过也很快就理清了思路，“那么这个……只可能是某些人先塞到监狱里，再由这人带过来的吧。” 林娆抿了抿唇，听着她们的推论，忽然蹲下身去，伸手拉开了男人脖颈处的衣料。 一个诡异繁杂的纹身显露出来，萧御的眼神微妙地一变。 “是千手佛，陷害我的也是他们。”林娆肯定地说，不过她对这人的行为却并不能理解，“之前我跟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想要我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要是被判死刑，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怎么还要大费周章冒险把她带出去？ 要知道这可是联邦监狱的特殊监区，如果没有关系肯定混不进来，就算有关系也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如果带她出去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埋在联邦政府里的某个棋子可就不能用了。 萧御沉思片刻，打量她一眼，忽然笑道：“看到你这么优秀，改变主意了也不是不可能。” 林娆微微一怔，低头笑笑：“您过奖了。”她顿了顿，又试探道：“不过我没想到您会来这里……” 萧御“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要是不来还真是错过一场好戏……唔，不过我来这里初衷只是来看看你。” 她目光一转落到林娆脸上，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道：“这段时间不好过吧？” 林娆垂在身侧的指尖捻了捻，她微微低下头，没说话。 她没看见，萧御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微微柔软下来，声音也稍稍压低：“对于你们校长的眼光，我向来是信任的，他几乎从来没有看错人；而这次，我本身的判断也告诉我，你不像是那样的人。” 她顿了顿，在林娆微微抬起的视线中继续说下去：“现在普通民众不知道，联邦其实一直都有那种，借由当事人本身的某部分身体组织，甚至只需要知道详细身体数据，就能创造出一具新的身体的技术。” 林娆的眼睛睁大，萧御的神情却很平淡，甚至似乎掺了点冷意。 “这项技术之所以没有被广泛推行，是因为一些社会以及伦理问题，所以就跟人体实验一样，很早之前我就禁止了这项技术的推广和继续研究。但是……” 她低头看向地上的那个“林娆”，唇角牵起一个略有些讽刺的弧度：“看来当年的禁令和事故完全没有起到警告作用呢。” 第335章 观众席?你认真的? 林娆也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少年，对上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总觉得有些怪异。 “女士，时间快到了。” 于雯在一旁低声提醒，萧御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腕表后遗憾地叹了口气：“还真是……” 林娆看着她的动作：“您要走了吗？” 萧御笑笑：“嗯，这次探视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我不能待太久。本来是想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一下别太担心，不过现在……” 她顿了顿，忽然低头看向地上的两个人，抱起了双臂：“看起来我们有别的路可走了。” 林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另一个“自己”，顿时有点不敢置信：“您是说……？” 萧御打了个响指：“于雯，给他下精神暗示。” 干练的秘书应了一声，蹲下身来，伸手覆上男人的额头；萧御则弯身抱起了地上的少年，将其摆在了床上。 她对着林娆歪了歪头，林娆立刻反应过来，上前仔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看起来与自己刚刚睡下时别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萧御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就这样吧。”于雯那边似乎也结束了，她站起身来，还带着那个男人。 “女士，我去把他放在上交推车的地方。” 萧御点点头，在于雯转身离开之后跟林娆解释：“于雯的能力是精神暗示，到时候这人只会以为自己任务结束可以离开了。” 林娆莫名肃然起敬：这能力好用啊…… 萧御一看林娆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率先走了出去，回头温和地微笑。 “那么就跟我走吧，我的侍卫官。” …… 林娆最终还是被判了死刑。 这个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几乎全网都是一片欢腾，到处都是欢呼雀跃慷慨激昂的庆祝，就连线下，凶杀案发生的地方比洛星也似乎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气氛。 怎么会不轻松呢？杀人案现在已经没有继续了，这个案子结了之后，居民们都能更放心地出门了，不必再惶惶不安地躲在家里。 判决出来后，行刑日期很快就被定下了，就在一天后，看来上面的人也不想夜长梦多，决定速战速决。 鉴于林娆个人的身份、所犯罪行的影响力和恶劣性质，以及广大群众群情激奋的呼声，官方最终决定她的行刑过程将由众多政府要员参与，并会开启一定范围的星网直播。 也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如此异类为其在人类群体中为非作歹而付出惨重的代价，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事情发酵到现在，都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杀人案”能够概括的了，还得在前面加上个“异族”或者“怪物”，这才是星网上最广泛的说法。 萨尔娜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屏幕上的官方通告，幽微的光芒映在她的瞳孔中，泛着细碎的光亮。 一头红发的女孩坐在她身边，看见她的表情，又看了看她面前的光屏，无声地叹了口气。 “娜娜，你还好吗？” 她轻轻地拍了拍好朋友的手臂，萨尔娜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可可。” 可可脸上的忧虑却并没有因为这样一句话而减少，她欲言又止片刻，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旁边就有别的同学笑嘻嘻地探头来问：“萨尔娜和可可，那个死刑直播要不要看？我们已经有很多人要看了，打算到时候直接找个地方一起看，反正那天正好不上课。” 萨尔娜怔了怔：“一起看？” “对啊。”那个同学理所当然地笑，“这事情总算结束了，这是好事啊，大家一起看就当是个团建节目了呗，一块高兴高兴。” 萨尔娜沉默片刻，扯着嘴角摇摇头：“我就算了，那天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去吧。” 可可连忙也摆了摆手，推辞道：“我也不去了，你们去吧。” “好吧。”听她们这样说，同学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转头找别人说话去了。 对方走后，可可凑到萨尔娜身边，小声道：“要不咱俩出去逛逛吧？别理他们。” 萨尔娜有些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摇头：“……算了，我自己在家待着吧，没关系的可可。” 她其实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真的是林娆做出了这样的事，感情上不愿相信，理智上却不得不相信，毕竟一桩桩一件件的证据都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出来，谁都没法反驳。 她之前在联赛期间加入的林娆后援会都基本上没人活跃了，听说好多群都已经解散了，只剩下最早的那一个，也就是她所在的那一个。 之前没有杀人案的时候，很多人都表明虽然林娆有异于常人的那一面，但依然相信林娆，可到了现在…… 估计这最后一个群也要在行刑日之后彻底散掉了。 可可也知道她对这个林娆感官有多复杂，毕竟之前还是人生偶像呢，她也是看着好朋友那段时间就盯着罗克安娜和林娆每天疯狂地训练，连老师都惊讶说如果按照这个劲头努力下去，五大军校肯定没问题。 结果出了这种事。 可可在心里唉声叹气，面上却只能应下来：“好吧，那你如果改变主意了就叫我哦，我随时都在的。” “嗯。”萨尔娜点点头，主动伸手握住了好友的手，安抚地轻轻捏了捏之后，低头收拾起东西，随后在好友的目送中起身离开。 她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虽然有一个固定的方向，但因为速度太慢，反而像是在漫无目的地逛着。 街上的气氛明显比之前要热闹很多，人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随处可见有人正在议论着什么，但凡是萨尔娜能听到的，基本都是有关于行刑日的事情。 她有些疲惫地默默叹了口气，想要离那些声音稍远一点，但靠近一个拐角角落时，她却意外地听见了之前没有听到过的信息。 “哎，你知道不，行刑日那天会开放一部分观众席。” “观众席？你认真的？咱也可以进去看？” “真的，我有渠道，很快就会放出消息了，你就等着吧。啧，这种事我可不能错过，我得想办法搞到进去的票。” “这有什么好看的……” “啧，这就不懂了吧，谁让她之前那么高高在上地踩在我们头上撒野的，有现在这种下场简直就是报应！之前还说她是天才呢，嘁，一个怪物也好意思……要我说，联邦现在的死刑还是太干脆利落了，这种怪物居然给一枪就完事了……” “嘶……兄弟，这个票多不多？你不是有渠道，能不能……？” “……” 萨尔娜停住了脚步，捏着袖口的手指紧了紧。 第336章 行刑日 行刑日这一天，天空是灰蒙蒙的，上午时还下起了小雨。 萨尔娜安静地坐在席位上，面上没什么表情，搭在扶手上的手却微微用力，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她远远地盯着刑场的入口处。 这个刑场其实并不算很大，至少相比起之前联赛的场地要小得多，但是这里本来也不适用于大型活动，甚至很多时候根本不对外开放，因此这样的体量就刚刚好。 这是一个类似于斗兽场的环形建筑，周围是层层升高的座椅，中间是一片广阔的空地。大人物们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主席台那边，为数不多被允许进入的观众则坐在两边的环形座椅中。 中间的空地边缘还有整齐排列着的士兵，在维持秩序的同时还要保护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开始的时间被确定为正午十二点，此时已经时间将近，观众席上明显地活跃了一些，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 萨尔娜是一个人来的，她回家之后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想方设法地弄到了这张票，想着今天就当做个最后的了结。 她的目光挪向上方，大人物们的席位那里坐了不少眼熟的人，萨尔娜记得其中有一个好像是比洛星的星主，还有其他她叫不上来名字称呼，却经常在新闻上看到的面孔。 噢，最上面的、被簇拥在最中间的两个位置还是空的。 萨尔娜的眼神有些微妙起来，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却不太敢落到实处。 那两位也会来这种场合吗……？ 她有些走神，但很快就听到周围明显地骚乱了起来。 “来了来了！” “快看那边，马上就要押进来了吧？” “我看到车了！” “……” 萨尔娜立刻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大门口，果然看到两队士兵分列排开，中间一辆车缓缓驶进。 进来之后它就停下来了，大门在它后面缓缓闭合，周围的士兵变了一下位置，将车辆围了起来，看起来站位松松垮垮，却没有留下任何一个缺口。 萨尔娜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指尖紧紧攥起，紧盯着车后方打开的门。 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被两个士兵从车上架了下来，她看起来似乎已经被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折磨得虚弱无比，连站都有些站不住，全身的力量几乎都靠在两侧的人伸出的手臂上。 她垂着头，长长的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面庞，但这个时候或许是头发又长长了，萨尔娜能清楚地看到她发尾渐变的银白色。 时间还没到，少年被架下来之后就一直等在一旁。萨尔娜眼神复杂地远远注视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是针对那个之前被当做榜样的人，还是把她作为榜样的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后的两个人终于也姗姗来迟。 萧御和李青山在侍从的指引下带着各自的秘书官、侍卫官或者副官落座，周围的人似乎都在探头过去说着些什么，两位领导人脸上带着相似的温和笑容略作回应，随即都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作为开场。 鉴于事件的特殊性，今天这两人一同出现时并没有联赛开幕式时那样的排场，相反显得肃穆而庄重，每个人在进场之前都被告知在会场内应尽量保持安静严肃，不管是发生什么情况都一样。 “相信在场的各位都知道前段时间发生了怎样骇人听闻的事件。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各位一个交代。” 萧御的声音通过机器扩散开来，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 “人类与虫族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我们未曾有一刻的停歇，也未曾有一刻的放松。无数的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能够摆脱曾经虫族带来的阴影，毫无顾虑地站在阳光下，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但是我们没想到，虫族的手已经伸得太长，在不知不觉中，虫族竟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悄然无声地潜入了人类社会，并且与一些反人类分子达成共识与合作……人类的社会正在被侵犯、被危害。 “这次的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旧日的阴影已经弥漫上来，我们无法再置之不理。所幸我们仍然拥有大批热血而忠诚的将士与民众，所有的阴谋都将无所遁形，我们将与侵犯人类尊严、危害人类生命的虫族和反人类分子血战到底，绝不姑息。 “为了联邦的一切，为了人类的明天。” 尽力克制的掌声响起来，萧御微微颔首，坐了回去。她似乎看了一眼大门附近被重重看守的少年，转头对自己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 有萧御在前，李青山的发言就简短了许多，考虑到时间问题和在场众人的意愿，他只简单地说了两句，就将全场的目光都引到了今天真正的主角身上。 他微微抬眼，声音温和而平淡。 “请将犯人带上前来吧。” 全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大门附近，集中在了某个人身上。 萨尔娜也自然而然地看了过去，但余光瞥到那么多人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些目光的集中点是自己，然后在那种场景中不自觉地蜷缩了指尖。 人的目光是能压死人的。 然而那个虚弱的少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或许这正是因为她虚弱的状态已经无法支撑神智的完全清醒。 架着她的两个士兵再次动了，带着她走向空地中央的一个圆形台子。林娆被迫走动起来，手腕之间、脚腕之间沉重的银色链子发出了在安静空旷的场地内并不明亮但足够清晰的声音。 观众们像是在行注目礼，又像是在审视与监督，一眼不错地盯着少年一步步挪到那个圆形的台子上，然后两个士兵松手，她无力地软倒在地上，又被强行摆正，勉强作出了垂首跪地的卑微姿态。 李青山居高临下地微微垂眸，像是天神向蝼蚁投去视线。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片刻后眼睫微微一颤，慢声道： “这就是……罪人。” 第337章 看看这个如何? 整个场地里由鸦雀无声变得沸腾也不过是一瞬间，在“罪人”两个字出来之后很多人忍不住高声骂了起来，这个词就像个火星子瞬间一样点燃了全场。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民众释放情绪，谩骂尖叫声持续了一会儿都没人阻止，萨尔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觉得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前后左右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人影和骂声将她淹没，她不自觉地微微蜷缩，稍稍低下了头。 几分钟之后，全场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发泄过情绪的人们像是得到了停止的指令，慢慢地偃旗息鼓，坐了回去。萨尔娜在似乎已经有些朦胧的视线中望向主席台那侧，看见一身黑袍的法官站了出来。 他照本宣科地念着林娆的身份、所犯下的罪行，包括反人类罪、故意杀人罪、危害社会治安罪……数罪并罚，而且许多都是重罪，也难怪这个判决下得如此迅速。 法官有些苍老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回荡在场地内，扩音器将他语调中的冷淡明明白白地展露出来，当他念到最后时，怪异的沉重和冷酷最终全部凝结在了六个字上。 “死刑，立即执行。”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场地里竟然响起了掌声，像一阵风刮过，由轻到重，又消弭于无形。 所有人屏息注视着正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的行刑者。 从姿态和步伐上看，他显然也是一名军人，但不同于周围的士兵，他穿着的是一身几乎纯然黑色的特殊制服。他垂在身侧的手中正拿着一把枪，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沉重的军靴踏在不知名材质圆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身材挺拔的行刑者面容被形状挺括的制服帽遮掩，令人看不真切，但所有人都看见他站定在林娆身侧不远处，对着地上垂首跪坐的少年慢慢抬起了枪。 那一瞬间仿佛无限拉长，连隐约的风声似乎都变得遥远而尖利起来，混杂着越来越清晰的心脏鼓噪声，让人呼吸发紧。萨尔娜紧紧盯着那只举起来的银灰色的枪，似乎看到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从枪口射入少年的太阳穴，爆开一朵猩红色的花。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所有人都在屏息凝视。 当气氛像一张被拉得越来越满的弓弦一样不堪重负地绷紧到极点时，格外寂静的会场内忽然响起了堪称刺耳的声音。 “噼啪——” 是什么东西正在碎裂的声音，一开始只是一声，而后却飞快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行刑被迫停止，场馆内的气氛变得怪异惶然，士兵们飞速地围向异响发出的地方——大门。 蛛网般的裂纹遍布了整个大门，本该坚硬无比的材质却似乎在寸寸碎裂，终于在到达某个临界点时，伴随着一声巨响，铁灰色的大门重重摔落在地上，崩出好几块碎片！ 扬起的烟尘后，似乎有模糊的影子正在晃动。 “还不用这么急着处决吧，各位大人。” 青年的声音淡淡响起，高挑的身形慢条斯理地走出飞扬的尘土，鸦青色短发的青年踏在碎裂的大门上，目光扫过正前方背对着自己的林娆和怔住了的处刑者，又抬眼直直望向上首神色各异的大人物们。 “此事与夜行者无关，不要横生枝节。”法官的手杖敲了敲地面，已有老态的长者漠然回视这个不速之客，“况且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这等社会毒瘤不早日铲除怎么能安抚民心？” 回过神来的民众中有些人似乎是因为被吓到而恼羞成怒，高高低低地附和着，义愤填膺地仿佛自己就是受害人的亲友，对凶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就是啊！都已经查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林娆不死我们根本不能安心上街，你们到现在还包庇她，安的是什么心？！” “她虐杀了那么多人，有今天的下场根本就是她的报应！你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 “你们是不是也是帮凶！” “……” 唐眷冷笑一声，搭在刀上的拇指摩挲着刀柄，眼神冷得仿佛能淬出冰来。 “既然如此，更要找对人了。看看这个如何？” 他侧身退了一步，身后的阴影中，一群少年显出身形。 观众席上的萨尔娜看清了那些人影，眼睛顿时微微睁大，心跳不可避免地再度变快，忍不住低喃出声：“那是她的队友……难道……” 秦惊鸾站在最前方，她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主席台，干脆利落地迈出两步，然后手臂一挥，将身后拖拽着的人拽到了前头。 那是一个一身纯白色宽松制服的……少年？ 诡异的是，她跟林娆的状态似乎有些像，浑身无力，被甩出来时几乎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全靠一边束着高马尾的高挑少年拽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为了让所有人看得更清楚，艾塔半揽着她，将凌乱的黑发向后捋，随即清晰地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林娆。 虽然似乎闭着眼睛，虽然肤色似乎要苍白一些，但是这些天林娆的新闻挂了不知道多久，所有人闭着眼都能记起来林娆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就是林娆的模样！ 会场里顿时一片哗然，谁都顾不得进来之前有人说的尽量保持安静的告诫，纷纷交头接耳不敢置信地议论起来。 就连主席台那边，都明显有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惊疑不定地来回看着两个“林娆”。 “这是我们在达因实验室里发现的。” 秦惊鸾冷声道，她开口的时候，刚刚还炸锅了的众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听她解释。 “大家应该对这个组织不陌生了，就是他们保证给林娆注射的是只含有微量虫族基因的药剂。原本这件事情是否合理合法我就暂且不提，但现在诸位也看到了，达因实验室的犯罪证据就在这里！” 她抬手指向身边的“林娆”，声音铿锵有力：“这个复制体，就是提取了我的队友林娆的基因复制而来的，我们亲眼所见，实验室里足足有上百个这样的复制品，严重违反了元首女士颁布的禁令！” “并且达因实验室的研究本就专攻虫族方向，我们有理由怀疑，连环杀人案其实是达因实验室的实验体所为，为了掩盖违规研究的反人类罪行，他们将罪名嫁祸给了已经直面公众的林娆！” 第338章 看清楚了，到底哪个才是‘林娆\\＼’ 事实胜于雄辩，人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东西。 之前种种“证据”被一条条摆到明面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所有人都相信了，林娆的事情才会被推着迅速地走向终结。 而现在，一个新的事实被摆在了眼前——那些事可能不是林娆做的，而是她的“替身”，她的“替身”有着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 在这个巨大的冲击之下，有些人已经被震住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上头的大人物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唐眷冷淡地望着上首那些人的神情，基本可以理解，因为如果真的是冤枉了林娆，这甚至能算得上一桩丑闻。 达因实验室把包括民众和政府在内的所有人都当傻子耍，把功臣推出来当替罪羊，只是为了掩盖他们实验失败后的实验体造成的恶劣事故，连实验本身都是违反禁令的产物。 被打脸是一回事，但还有没有别的心思……就说不准了。 萧御坐在主席台最中间的位置，不动声色地将周围官员们神情各异的脸收入眼底。有些人是真的疑惑震惊，有些人却还有些别的情绪，似乎都有些坐立难安，看得萧御几乎想要发笑。 她的目光掠过身边跟随自己多年的男人，却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与忧虑。 在一片混乱中，没有人发现，跪在地上的林娆指尖微微一动，一直虚弱低垂的头颅似乎正在缓慢抬起。 半揽着复制体的艾塔第一个察觉异常，半靠着她的少年浑身似乎都忽然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艾塔还没来得及察看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就促使她下意识地猛地伸手将对方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会场中央跪在地上的林娆猛然起身，一身苍白中狰狞的黑色支离而出，她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凶狠地攻向离自己最近的行刑者！ “林娆杀人啦！！“ “小心！！” “快点枪毙她！！” 满场观众的惊呼和尖叫猝然响起，另一个“林娆”也在同一时间突然暴起，漆黑的虫肢一瞬间撕裂身体刺破衣服，电光火石间狠狠冲着最近的一队士兵挥了过去！ “璨璨！” 另一道清朗的女声猝然响彻全场，甚至几乎要压过全场的尖叫。与此同时，璀璨的淡金色流光在那道声音出来的一瞬间包裹在了成为攻击目标的行刑者和士兵面前，结结实实地挡下了两个“林娆”的发狂。 包括萨尔娜在内的观众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听到先前救了人的那个女声再次响了起来，元首身边穿着侍卫官制服的少年随手摘下帽子向旁边一扔，抬眼扫过呆愣的群众中刚刚叫得最欢的几个方向，语气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讽意。 “看清楚了，到底哪个才是‘林娆’。” 她转头对元首颔首致意，元首似乎毫不意外，甚至笑着微微点头允诺接下来的行动，于是她不再顾虑，身形飞快掠向场中，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如同旗帜般闪过，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就与敌方——另一个复制体——不过数步之遥。 而另一边看到林娆的唐眷秦惊鸾一行人总算松了口气，着手对付这边的复制体，而另外几个影子已经率先冲了出去，正是璨璨、青绻、阿韶和克伦。 他们与林娆相对而行，几乎是同时到达战场，克伦率先发动了【疾风】，连带着林娆的速度也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青绻二话不说甩了个幻术上去让对方怔愣一瞬，林娆抓住机会五指聚拢成拳，金色的流光转瞬间铠甲一般覆盖上来，她狠狠一击干脆地轰在了另一个自己的腰腹。 复制体猝不及防倒飞出去，躯体中延伸出来的虫肢却让她很快稳住了脚步，然而没等她站稳，深红色的狐尾席卷而来，带着燃烧的狐火仿佛某人积累数日的磅礴怒意倾泻而下。 虽然复制体不会痛，只凭着一股野兽般的本能渴望杀戮，但是一对多，这场战斗毫无悬念，复制体几乎是被林娆本尊全程压着打，看得众人大气不敢出。等到复制体终于趴在地上喘息着爬不起来，林娆才停手，一截银白色的发丝延长，利索地将她捆了起来。 队友们都在，还有士兵们保护平民，秦惊鸾那边放开了打，战斗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也拎着另一个复制体走了过来围在林娆身边。两边一对视，都暂且按捺下了重逢的欣喜，齐齐扭头看向主席台。 林娆对着最上首的女人微微躬身行礼，道：“元首女士，幸不辱命，任务完成。” 听她这样说，全场一片静默，今天被刺激了太多回的观众们麻木地将视线转向那个此刻仍然镇定从容的女人，都要升不起惊讶的感觉了。 而被万众瞩目的那个人施施然站了起来，远远地向林娆颔首，温和沉稳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好，这段日子辛苦了，你的品性和能力我都看在眼里，后续的事情不必担心。” 她旁若无人地说着安抚的话，表现出来的友好态度让很多人暗地里都是惊疑不定，然而她的话音随即一转，矛头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于雯，将所有涉事嫌疑人控制起来。” 没等那些官员们反应过来，原本散落在周围的士兵们忽然上前，三下五除二地将近乎三分之二的官员都上了银手环按住了。 “大人，这是……” 有人还想问，元首面不改色，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边的秘书官于雯上前一步，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冷淡神情道：“根据分析观察以及事先搜集的证据，被‘重点关照’的诸位都与达因实验室有所关联，接下来将被统一控制调查，如有异议请在调查过程中提出。” 她瞥了一眼或心虚或恼怒的众人，礼貌但冷酷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但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非必要工作量的增加会让人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