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相思》 楔子一 【楔子】 明月高悬,七、八辆马车疾行在夜色中,奔进野林时,忽见前方数十多名骑马背着长刀的蒙面者拦路,带头的马车急忙停下。 两方人马在夜色中对峙。 「看来是这一带西岗峰头的马贼。」带队的保镳之首眼神示意一旁的手下。「各位,若拦路为财,我家老爷愿意江湖仗义,道上行走,求得一个平安和气,还请让路。」说完,拿起手下递来的一袋银两朝马贼抛过去。 「很有份量,不愧是西北巨富楚家庄的车队。」看到落地的钱袋,沉重响亮的银两碰撞声,马贼之首眼中露出更多的贪婪。「只是车上的东西份量更贵重,楚家庄既然这么有仗义散财的心,不如全留给兄弟们花花。」 「各位,不属于你们的,强夺也不会有用,这些银两够了,识时收手。」一名车队中的老者道:「楚家庄向来乐意结交各路人马给予方便,却不代表我楚家庄怕事。」 「把你这老头的头砍了,给我们兄弟当球踢,就知道车队上的金银财宝是不是我们的。」 马贼之首话声一落,黑暗中飞来无数尖锐,不及反应的几名镳师顿时被射中! 「是飞箭――快挡下――」 多名镳师一中箭,后方押阵的镳师赶紧拿出特制的长铁盾冲来挡住飞箭。 下一刻,只听马贼高声叱喊,蹄声奔腾,随着乱箭逼向车队,众镳师们边挡飞箭,同时振力回击,数名恶匪大盗趁机飞窜入马车内,却马上被强大的掌劲轰出车外。 「楚家庄不会任人予取予求,好言既尽,下场自取。」一身淡白衣裳孺雅温俊的男子从马车走下。 「少爷。」其他人忙保护的上前。 「老大,是楚庄主的小儿子,楚千梦。」一个罗喽靠近马贼之首道。 「原来是楚南复最小的儿子,不知西北巨富愿意花多少钱赎回自己的儿子。」 「凭你们还办不到这件事。」楚千梦扬掌,一掌划空散出深沉气华,另一掌汇纳狂涛之气,众马贼们只感四周树林倾摇,地上黄沙卷起,随即锐冽芒光迎面袭来,犹如横扫来的长鞭,重重打得他们吐血惨叫,个个跌落马背! 「擒下他们,交给官府。」 就在众恶匪吓得爬起要奔窜时,忽见夜空罩下无数红色血点。 「从哪来的……莲瓣?」 「少爷,小心,不知这群马贼又要搞什么玩意,别沾上莲花瓣,以免有毒。」 就在众人保护的要楚千梦后退时,忽闻惨叫声数起,只见血色莲瓣在马贼头上落顶,头颅竟成燃烧巨焰,楚千梦一行人骇然愣住。 马贼们凄号狰扎,身躯却都动弹不得,活生生的像定在原地的人柱让火焰吞噬。 「有人在操弄邪术――快救人――别碰到莲瓣――」楚千梦大喊要人把水拿出来。 众镳师和手下们从回神,连忙从马车内拿水狂泼过去,却怎么样都泼不掉马贼们头上的火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火焰活活烧死,直至悲嚎不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 江湖跑久了,见过各种奇异景象,但这一幕还是吓住楚家庄一帮人。 「这……难道最近江湖上常发生的惨案,什么莲天贯日的……莲焰断罪?!」 就在老镳师讲出口时,虚空忽然飘下诡迷奇音,幽幽地像鬼吟,又轻轻的好像钻入耳中的凄笑,让人头皮发麻,看着几十具燃烧成灰烬的人头,大家只感全身发凉。 「莲华一散,罪火生,白莲一开,渡罪业。」 随着忽来的声,前方上空浮现一朵盛开的巨大白莲,火光中,一名奇特装扮的僧人出现。 「老夫莲天贯日渡尘业师,为闇佛邪尊渡尘世罪业,开一条光明法路,让我闇佛行来无阻。」 随着渡尘业师走来的步伐,头上的巨大白莲开始旋飞,却是渐渐转成红莲。 「据说楚家失传的掌功心法,因云涛剑仙点化而威力不凡,其中要以楚家大公子最为杰出,但小公子掌功亦不凡,今日本业师想一会楚家掌法。」 「大师看来是外域人士?」楚千梦对来人皱眉,想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楚公子请出招。」渡尘业师只是大步而来,坚定道。 「大师既为修行人,慈悲之心理当该有,马贼行为再恶,也不该以此方式残杀。」对来人残酷的杀人手段,楚千梦心感厌恶。 忽然,高空几瓣红莲飘落在数名镳师们身上,顿时火焰燃首,镳师们凄嚎哀叫。 「各位师傅――」楚千梦大惊,连忙出手要救,其他镳师赶紧拉回他。 「楚公子,来不及了!」 「请楚公子出招。」渡尘业师再次喊道。「迷惘只会增添更多遗撼。」 「滥杀岂是修行者所为――」楚千梦大怒,再扬掌,挟四周狂澜浩气,连掌怒对眼前渡尘业师。 却见步步逼来的渡尘业师,身形像鬼魅飘忽,避开后,随又再被紧随袭来的掌劲击中,他身形一退迟疑片刻,竟是浑身像沙尘般散碎。 楚千梦等人一惊,对这样的变化还不及反应,便听到渡尘业师的声竟出现在众人身后。 「恭喜楚公子有资格成为这颗『幻识珠』的主人,成为我莲天贯日新一辈的法末首座。」 楚千梦一行人骇然转身,只见高空红莲散飞开,一颗奇特的异珠被青虹幽光包围住。 「少爷――小心,莲天贯日的邪术非同凡响!」 「快冲进树林内,林内树木密集,可以遮挡一下这些邪术转成的莲瓣鬼火――」 一旁的下人和镳师们忙护着楚千梦要躲进野林内,却见一群提着大刀的壮汉,个个神态僵冷眼神肃杀,从林中步出,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些人……不是活的吧?」大家惊讶的看着这群看起来就不是活人的壮汉们。 楔子二 灰白的面庞,有的眼窝深凹,全部一式黄衣,隐隐可见血渍与腐烂见骨的身躯,众人骇然。 「当心,这应该是传说中的莲业赎魂者,莲天贯日炼出来的死屍。」几名见多识广的老镳师们提醒。 「各位施主尘世业重,除了幻识珠的主人,莲华圣焰将为各位洗去一身罪孽。」渡尘业师忽道。 众人惊恐看着上空庞大的红莲瓣层层叠涌,开始发出焰火红光,被青虹幽光包裹住的奇珠竟射下独特青光罩住楚千梦,楚千梦顿感四肢被定住,动弹不得。 「少爷――快走――」见楚千梦竟动也不动,身边人急喊的拉他。 「你们快走――我动不了――」 渡尘业师振袖一合掌,长声高喝:「莲华一散,罪火生,白莲一开,渡罪业。」 「红莲瓣落下了――」 「保护少爷。」 逼命一刻,忽见一道雷厉刀光劈来,冲破夜空上庞大如云涌的红莲诡瓣,随即一道白色剑影划过夜空,犹如白色蛟龙直冲高空,下一刻,只见龙形剑影挟带奔腾万丈的云海飞瀑倾涛而下,下方众人惊叹的看着夜空奇景,漫天的烟瀑水涛瞬间淹没一切,莲瓣焰影尽数消形于水浩中。 随即夜空再见刀光剑影合流,直冲被青虹幽光包裹住的奇珠,一阵眩目的光影激荡后,『幻识珠』竟不受剑气影响,继续高悬虚空。 「好珠子,可堪匹配我伟大无敌的刀光剑气。」月色下,一名女子,长发飘扬,眉目英炯的别透一股丽色,身后负着一柄独特大长刀与白色长剑。 「小倪?!」见到来人楚千梦不敢置信地喊。 渡尘业师见莲瓣术法遭破,眉目森冷。「姑娘,可知坏我莲天贯日之事,天罚将临。」 「大师误会了,在下是在帮大师寻找更适合的法末首座人选,你选中的人,德性不够横,心性不够狠,模样太斯文,岂能匹配莲天贯日的残暴毒辣,三首座的人选事关重大,大师该谨慎。」袁小倪缓步而来,清秀的容颜一派匆容,眼神坚定的直视无畏。 「你是何人?似乎对我莲天贯日选首座之事相当了解。」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自荐成为法末首座,因为我对『幻识珠』充满深深的……景仰。」袁小倪抬头看了看虚空,那颗经历刀劈剑刺,都毅然不坠的幻识珠,牙关忍不住磨了磨。「真是光彩动人的一颗……奇珠呀。」他妈的,这颗死珠子到底该怎么毁掉。 「从姑娘方才的出手,看不出你对此珠有这样的情怀。」 「大师心中业障太重,双眼被莲焰薰到视线都糊了,才会看不清在下一脸的诚挚、满满的情怀,无一不写着『真心』。」袁小倪说着已走到幻识珠下方,思忖着,难道毁珠需要用她的血?莲天贯日向来怕她外公云涛剑仙的血,如果抹血在刀剑上…… 「姑娘,你的真心老夫确实难见,但你杀意四射的眼,老夫倒是瞧清楚了。」 「其实,在下是被莲天贯日的闇佛一心为世人粉身碎骨的情操深深感动,所以请大师,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成为法末首座,接近闇佛,完成他的愿望,亲手将他打到粉身碎骨。」 说完,只见她再次扬刀一挥,快不及眼的雷霆刀流,掠过每个人眼前,只见一旁的莲业赎魂者个个断首倒地,头颅滚了一地,每具屍首断颈处逸散出一道道青白烟光,随即每具身躯失去动力般动也不动。 「哪怕闇佛骨头太硬,在下也定能叫他得偿所望,彻彻底底的粉身碎骨。」说完,对着滚到脚边的头炉,刀锋内力一落,刀下颅骨粉碎如尘。 「无知女子,谤我闇佛,天罚定让你永生永世在业火中受罪。」渡尘业师神色一厉。 「太好了,我爱惩罚,尤其来自莲天贯日的莲焰断罪,可说朝思慕想已久。」袁小倪手中御云剑,翩然舞过众人四周,甚至旋飞绕过渡尘业师,回到她手中,只见她眉目高挑,昂声道:「大师,出招吧。」 「愚昧之妇,莲焰之火将烧掉你的狂傲――」渡尘业师怒目一喝,扬手要再唤莲焰阵法,却发现自己的手拉不开,脚更迈不出,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点穴。「你――」 渡尘业师惊愕中,只见女子手中的白色长剑再起飘逸剑招,剑影纷纷,他全身上下都是血痕。 「请大师出招。」袁小倪步伐坚定的踏向渡尘业师。「以免身无完肤不及诉说遗憾。」 当白色剑影射来两道逼人剑光,渡尘业师只感喉头与胸口一窒,两道锐锋贯穿他的喉咙与胸口,他连声都不曾出,便感眼前一黑。 「唉,没想到大师真的不惜以身诉说遗憾,情操感人,大师,一路好走。」见渡尘业师倒下,袁小倪看向夜空奇珠,手指划过御云剑,血染剑身,剑刃透出虹光异彩。 「小倪,你做什么?」一旁楚千梦不解问。 「我就不相信,那颗死珠子毁不掉!」她扬剑高引夜空云流,剑身发出鸣音,同时引动幽光中的幻识珠,奇珠旋转,剑音更加激昂。 就在袁小倪觑得剑音与云流共鸣一刻,要出手击毁此珠时,夜空忽现诡异云涌,霎时,远方天际红色奇芒运转,庞大玄力直击而来,感受到惊人威力,袁小倪气灌剑刃,出手回击。 两相极招相对,轰然巨击,引出的风啸嘶吼、地掀数丈高的沙浪,直至纷乱的气流渐平,烟尘中,只见一道坚毅的男子身影,掌心气劲挡着御云剑剑尖。 眼前一张温润如玉似的面容,看似二十多岁,儒雅俊美的男子,眉心一点朱红,彷佛清美佳人般的神韵,神态、气质有如春风般的让人舒然。 「莲日首座。」袁小倪听朝雨丹形容过三首座之首。 「云涛剑仙的孙女,果然拥有最接近先人天赋的能力,只可惜你叫袁小倪不叫袁牧飞。」话语一落,另一掌再以浩劲打向袁小倪。「这颗幻识珠还不是你能毁之。」 楔子三 袁小倪掌威相迎,两掌对峙,奔窜的气流,让四周的林木像被暴风回扫般,当狂风停止时,夜空诡沉的气息也随之消散,莲日不见,高空的幻识珠也消失。 「三首座之首,果然不同凡响。」袁小倪重新评估这位莲日首座。「千梦,你没事吧?」 「我没事,莲天贯日果然如传言中残毒。」这样的邪恶之力来到西北,楚家庄也得多留意了。 「千梦小子,在这遇上你真是太好了。」随即韩水高喊的声传来,连同他身边的武护们也来到。 「韩水!你们怎么会一起来到这?」这里距斜阳古城可是千里之遥。 「一言难尽。」袁小倪无奈摊手。 一行人落脚在与楚家庄渊源深厚的「缘禅佛寺」,楚千梦请寺内僧人为死去的镳师们打点后事。 「李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楚千梦看着躺在大通铺上的十多名月泉门人。 「他们从杭沾离开,要和我与韩水会合时遭人暗算。」袁小倪叹道。 原本朱婶、李伯与月泉门一帮人,确定她没事后,约在北方会合一起动身前往斜阳古城,没想到等她与韩水赶到时,见到的是一群被重创的人。 「我要到西北找外公救李伯和朱婶他们。」 一个多月前才在赤毡镇分手,外公带着朝雨丹去太古灵山,寻找要救泰罗武的「雪焰之精」。 袁小倪记得她外公曾说过,回途会走一趟西北,看看他另一个徒弟,楚家庄的主人楚南复,现在只能往西北楚家庄等外公了。 「要找剑仙救朱婶和月泉门的人?」楚千梦讶异。「牟老没办法解救吗?」 「牟老在古城,远水救不了近火,算算时间找外公或许较可行。」依路程往西北楚家庄是最快的。 「他们体内有一种奇怪的气在窜动。」楚千梦检视其中一人,探着脉搏皱眉。 「看看他们的眼皮。」袁小倪道。 「这是……虫蛊吗?」只见翻出的眼皮上,竟有一条长长蓝色的线体在蠕动。 「不知道,也取不出,以内功要逼出,气血就开始逆流,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韩水也苦恼:「我怀疑是虫蛊那一类,但找了熟悉虫蛊的江湖朋友却说不是,李伯他们从头到尾都陷于沉睡,已经七天没有吃喝拉撒,身躯渐渐像死人般开始僵硬。」情况很不妙 「莫不成是……一种术法或者奇门诡毒?」楚千梦疑惑看着。「这应该问问你的生父会比较清楚才是。」 小倪的生父易苍玄,曾是三门邪教的门奇,三门邪教也擅于有很多奇门邪术和诡毒。 「现在找他也来不及,还是先稳下朱婶、李伯他们的情况比较重要。」原本跟在父亲身边的左奇副,在赤毡镇一役落幕后也离开了,否则他应该能出个主意。 此时,外边忽传来喧哗,武护跑进来大喊: 「不好了――朱婶出状况了!」朱婶被安排在另一间厢房。 花园内,几名老僧人惊骇的看着朱婶正咬着一名武卫的手,武护领头戴一倍要抓开她,却反被朱婶跳到背上,勒住他的颈子,只见朱婶双眼透出诡谲的红芒,张开嘴狠狠对着眼前的颈子咬下去,鲜血溅洒,戴一倍惨叫。 「一倍――」赶来的韩水马上冲过去,一掌劈昏朱婶。 「朱婶,你怎么了?」袁小倪扶住朱婶。 只见朱婶额头浮出红色血莲,面色灰白,发丝脱落,五官淌下鲜血,模样甚为可怕。 「少爷――」这头事情未平,后方也又传来尖声大叫,楚家下人神色惶恐的冲来。「袁姑娘和韩堂主带来的那些人,忽然都睁开眼,开始咬人,还啃食咬下来的肉,几个大师们被咬伤了――」 「李伯他们像发疯一样,咬了人就往前殿冲去了!」其他武护也冲来。 「不好,今日正好来了数位外域贵客,其中有『紫千楼罗』的公主,可别将事情闹大了。」一名老僧人急道。 袁小倪、韩水、楚千梦连忙将朱婶和受伤的戴一倍交给郝玖照顾,赶往前殿。 「缘禅佛寺」大殿上,只见十多名外域装扮的男女正保护的围着一名紫衣女子,同时,好几名男子正试图制伏发狂的李伯和其他月泉门人。 此时,虚空忽飘落无数白色的纸片,散撒的纸片,迷离晕黄的眩光错落,数双发狂的红瞳像被迷惑住,个个身形不动,一道飞快的身影掠出,接连制住李伯等人的穴道。 「是……魂画符纸?!」被保护的紫衣女子见到纷落的纸片有些惊讶。 「住持、各位师父还有其他外域朋友,非常抱歉,今日之事,惊扰各位。」楚千梦忙走过去对主持等人抱拳致意,歉然道:「若有任何伤害与损失,我西北楚家庄定会负责到底。」 「楚施主言重了,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行友人中了江湖邪派的毒手,正苦思如何解救,不料竟发生这样的事,让各位受惊吓了。」楚千梦再次抱拳回应主持。 「这是莲天贯日的『异术灵毒』,唯有莲日首座身边的人使用。」一个轻柔的声音道。 只见一名清丽柔美的紫衣少女,从保护的人群中走出,清新脱俗的模样,让韩水看得双眼发愣。 「哇,北方……这么多美女。」韩水看得眼发直,掩不上嘴。 日前才看到云涛剑仙的小妻子,朝雨丹,绝世大美女,现在又看到一个仙女等级的,北方真是好天时、好地利。 「水哥,你控制点,现在是救命关头,不是看美女淌口水。」袁小倪警告的踩他一脚,疼得韩水抱脚直嚷。 「公主……这样好吗?」一名中年妇人拉住紫衣女子。 「别担心,只是看看他们目前所中的异术灵毒,不碍事的。」心萝公主对随行的中年女子道。 「姑娘是『紫千楼罗』的公主?」袁小倪致意。 楔子四 「正是,我对医术和莲日一派的邪术小有了解,让我看看他们的情况。」 心萝公主检视数名月泉门人,袁小倪也命人将朱婶扶出。 「你瞧,他们额头浮出红色血莲,双瞳变色。」心萝公主在每个人脸上洒下黄色的净水,只见每个人额上浮现的火红血莲更加清晰。「刚开始像死去般沉睡,七天之后开始嗜血、嗜肉,接下来每个时辰五官淌血,见人就咬食吸血,若不吞食人血,也将因失血过多而亡,这是莲日一派擅常的,将人变成另一种吞食血肉的活屍。」 「可还有救?」袁小倪大惊。 「必需有精于方术解术之人,你手中所持的魂画符纸的主人该能解救他们。」 「魂画符纸的主人……是朝姑娘。」 「我的药物和我国的晶石能缓住他们的情况,要救他们,除了画术主人,还有『还心谷』的奇特草药才得解救。」心萝公主道。 「还心谷……这地方好像听喵喵说过。」韩水想起另一个临时有事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同伴,程喵。 「还心谷在北境的月落西岸大雁河一带,那里有不同于中原的繁华,据说谷内拥有非常多解异术灵毒的药草。」心萝回想她曾听闻过跟还心谷有关的事和记载。「只是还心谷由来神秘,少有人知道真正的位置,一年只开放十五天,施放灵药给有需要的人。」 「北境的月落西岸!」袁小倪环胸侧首道。「程喵的母族好像就在那。」 「程喵?各位可是斜阳古城的人?」心萝惊喜问。 「公主也认得程喵?」不会吧?喵喵真是交游广阔到,随处都可遇到跟她有关的。 「紫千楼罗的皇族上下都与她熟识,喵少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心萝公主快乐的回应袁小倪。「能在此与恩人的朋友相遇是天意,我会尽全力稳住他们的情况。」 在心萝公主示意下,李伯、朱婶和其他月泉门人都被抬往后殿救治,大家跟着移往后殿,唯有韩水立在原地。 「怎么了,水弟?」楚千梦看着神态哀怨的韩水。 「为什么……美女不是跟喵喵有关就是小倪有关?」就是不跟他有关?这不公平呀! 「有吗?」楚千梦一脸困惑。「她们都和美女有关系吗?」 「楚公子,这你真的有所不知了,程堂主身边现在有三大美妾围绕,吃吃喝喝都有她们服侍。」 「还个个才情过人,容貌、身段一流,男人看到都嫉妒。」 一旁的郝玖、戴一倍争抢着述说上司和身为男子汉的委屈。 「以喵喵的交游广阔和喜好,不难想像她会做出的事。」楚千梦忍不住笑着。「我说水弟,看开点,喵喵几年前围绕身边的四大美男子,她就有这种让人跟在她身边的手腕。」这样说起来,不是换女人嫉妒了。 「那三总管呢?」郝玖对这一点也跟自家上司一样不平。「她对俊男美女向来没喜好,偏偏就有一个绝色女子自称三总管外婆,年龄还比三总管小,一心一意要照顾三总管。」 「有这种事,小倪接受吗?」 「那个自称三总管外婆的朝姑娘,真的是绝色美人呀,难怪连云涛剑仙这等神人都拜倒在石榴裙下,娶为妻子。」戴一倍可以理解。 「剑仙前辈娶妻?」楚千梦颇为惊讶,从小听父亲形容云涛剑仙袁牧飞,是个深爱妻子的痴心人。「这世上还有能让剑仙动心的女子吗?」 「因为我外公坚信朝雨丹姑娘是我外婆转世的。」袁小倪再次来到前殿。「看你们没跟过来,原来又在这说些无聊事。」 「这哪会无聊,这是命运的公不公平问题。」韩水愤愤不平,既而转为跟大殿上的佛祖请求。「佛祖在上,我韩水向来仗义不平惩奸除恶,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求求老天,赐我一个温柔有才情的绝色美女当妻子吧。」 「水哥,别这样,你的命运很棒,自己就可以当绝色美女,有一个邑东绿林之首不论你是男是女,都对你痴心一片,手腕好一点,成犷绝对对你唯命是从。」 「你给我住口,不想哥砍了你,就不要再提成犷!」韩水咬牙切齿。在赤毡镇他躲成犷不停打探的眼神和关切,已经躲到令他快崩溃,差点想直接拿剑和成犷一决高下。 「何必这么排拒成犷,搞不好你直接和他说清楚,成犷会成为你的至交,以后会很罩你。」袁小倪拍拍他。「说真的,我很欣赏成犷,可惜他要带泰罗武回桐家。」没办法跟他们同行。 「小倪妹子,如果不是为了打探你的下落,我韩水堂堂男子汉会扮成女人混到成犷身边,被个绿林首脑吃豆腐吗?」不说不生气,越说越上火。 「水哥,妹子我当时差点死掉,你就付出了一点姿色,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计较。」 「一点姿色!袁、小、倪――你可以再没良心一点――」 「我说你们两个……」看他们火花迸现的对话,一旁的楚千梦想出面缓颊,却被郝玖、戴一倍拉开。 大殿上,袁小倪和韩水已开始对呛上,直到其他僧人来制止,两人干脆改到后花园要好好打一架。 「真不阻止?」见他们挽袖,双方都一派怒冲冲的往后花园走去,楚千梦担心问。 「只要讲到成犷,不让我家堂主好好发泄,他会再打扮成阴阳怪气的颓废浪人。」这一路看多了他们为成犷吵起来,双方吵完再打一架就没事了。 「为什么韩水会和邑东绿林之首有牵扯?」楚千梦不解。 「这事说来话长了,这是我家堂主诡异的……孽缘。」戴一倍叹气。 「孽缘。」看来久未见面,同伴们个个际遇都挺妙的。 第一章 【第一章】 「望仙阁」地势位在高山上,是朝家在北方的一处别苑,苑内景物雅致,适合赏景的美丽亭台,隐藏在树木环绕的繁花盛景中。 今日北方首富朝富贵特别招待易苍玄与朝家世交,双极门门主元京,在「望仙阁」饮酒畅谈,从天文到地理无所不聊,在美景、美酒的相助下,三人从午膳聊到云霞染满天际,犹感兴头未歇。 「易先生果真见识渊博,相见恨晚。」元京早慕名教奇易苍玄,再次举杯相敬。 「哪儿的话,元兄对天相的见解,也让人耳目一新。」易苍玄举杯回敬。 「今天连着晚餐都在这了,我命人备膳了。」朝富贵以东家身分热切道。 「主子,左奇副来消息了,跟大小姐友关。」亭台下方,易苍玄的手下来到。 「小倪。」一听到有女儿的消息,易苍玄神色一亮,马上拱手致意,先行离座。 「哪怕曾是名震天下,三门邪教之一的教奇,也是女儿奴。」双极门门主元京取笑着。 「历尽江湖沧桑,到这年纪,易先生只在乎他的女儿能重新接纳他。」朝富贵道。 「看来就属你朝老大最好命,名副其实的『富贵』,不但事业有成,三名娇妻各安其分,儿女们更是出色有本事,谁不羡慕你北方首富。」 「元兄过誉,富贵辉煌又如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这年纪,担忧的一样是孩子们,再多的富贵也没办法取代儿女们的一切。」朝富贵摇头重重一叹。 「发生什么事了?」难得看到朝老弟神色这般凝重,以往任何挫折都很难打击他,少见他展露愁苦的神态。 「为我那小女儿犯愁,到现在连我那三夫人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小彤丫头?我那义女怎么啦?」说起这孩子,元京难掩心疼。「彤丫头从小体弱多病,寒气冻体,还因『太婆遗嘱』被特别关照,一切都得照长辈安排好的路走,否则难以存活,别说大人折腾,对小彤丫头更折腾。」 从一出生便命格特异的朝雨丹,十三岁前的名字为朝云彤,之后为化解劫数,易名为朝雨丹。 「小彤丫头怪病缠身已够辛苦可怜,犯了什么错,我这义父替她说个情,别太为难她。」元京向来疼爱朝家这个小女孩,从小为了她莫名缠身的寒病,还奔波各地,数次为她求取灵药,想治癒她。 「唉,此事难堪,本不该对外人道,但小彤是元兄你从小疼爱到大,还正式收为义女,也就不讳言告知元兄,这丫头出大事了,她被江湖高人袁牧飞带走。」 「是那个被喻为江湖传说般的云涛剑仙,袁牧飞?!」近来,江湖盛传最大的事就是逾越二甲子的神人还活着。 「正是,为此事整个朝家都乱了,云袖就是想办法去处理这件事,想找人带回彤丫头,至今还没个好消息。」 「小彤丫头可有惹到剑仙吗?」否则一个高高在上的江湖传说为何为难一个小丫头?「我看找个江湖名望高的人去跟剑仙说情,小孩子不懂事,请他高抬贵手,别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彤丫头个性倔,是不是偶遇江湖神人,言词上冒犯了。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朝富贵为难道。「此事悠关彤儿的闺誉。」 「彤儿的……闺誉?」元京一时无法理解朝富贵言下之意,毕竟云涛剑仙在江湖上的地位如神一般,众人对他的想像已达不食人间烟火绝七情六欲的地步。 「云涛剑仙认定彤儿是他的妻子转世,彤儿……已成为他的妻子了。」 这下元京跳起来了。「有没有搞错,敬他是一代剑中翘楚,被尊为剑仙,一百二十几岁的老前辈,也敢说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是他的袁牧飞的妻子,就这样辱了一个女孩子?!」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就在此时雾雨忽洒下,薰染四周景物一片蒙胧,隐隐似听到奇异的曲乐声,还有人高声唱着―― 闇佛临、业火起、焚罪业,闇佛至、莲华开、渡万物。 随即,坐在亭内的朝富贵和元京耳边回荡着惨号凄叫声,吓得二人同时站起。 「怎么回事?」想要离开亭台,却发现他们被困亭台内走不出去! 「外面的人快上来!」元京对石阶下方巡守的双极门人和朝家护院们大喊。 亭台外的人却好像都没听到,此时,一阵更浓的雾雨降下,更加模糊了外边人影,亭内的二人深知有状况了,却不及细究便见到雾雨转为庞大的红莲瓣环绕! 「红莲瓣,是莲天贯日――」朝富贵惊喊。 下一刻,红莲转为涛天烈焰,朝富贵和元京惊见巨焰朝他们扑来,亭台瞬间被烈焰吞噬。 亭内的人痛苦凄喊,感觉到毛发、血肉活生生被高热溶解,骇人的火舌一下又转为红莲瓣,层层环绕住周身,最后,他们再也分不清红莲瓣或烈焰,只看到焰火像钻入五孔内,伴随着奇音欢唱,高颂着闇佛降临。 「易先生。」见到再回亭台的易苍玄,巡守的人都跟他抱拳致意。 易苍玄步上阶梯,雾雨忽降,经过被繁花交掩的狭长石阶,细雨霏霏笼罩住了四周景物,连近在身侧的花卉也模糊了,他眉目眯起。 「淡淡的雨却能遮掩了繁花绿意,是难解的天意所为,还是有心的人力所为。」易苍玄信手折了一段开着花卉的小枝,话中有话的感叹。 来到亭台,朝富贵和元京依然坐在位上,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悠然斟着酒,颇为自得。 对方看似年少,气质相当奇特,却难以看清全貌,因为他的面上罩着一层淡雾,唯有一双若隐若现的眸芒,透出张狂的气态。 易苍玄坐到来人对面,看着分坐左右的朝富贵和元京,面庞僵硬,眼神迟滞,整个人像定住般,额上浮现四瓣莲瓣印记,三瓣红莲印记,第四瓣竟是白莲瓣,不同于其他中了红焰邪术的人。 「阁下意欲为何?」易苍玄也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原以为对上中原武林只需留意剑仙是否尚在人世,没想到一个剑仙后人就叫三首座吃足苦头。」来人坦言说着。 一个袁小倪出事,竟让剑法翘楚的古城和精于机关暗器的月泉门都出手,还引出北岩圣女传人对付莲天贯日,更不用说只手就能覆雨翻云的剑仙袁牧飞,这一仗彻底失算。 「江湖卧虎藏龙,就算没有古城和月泉门,也会有其他高人挺身而出。」易苍玄品饮着酒道。「莲天贯日再横,也不过一个外域邪派,曾经横行中原武林数十年的三门邪教,到最后都只能验证逆天而行,天理昭彰。一个操弄人性与死屍的邪派,自比为佛,天理是否也将验证你的罪行,闇佛幻无生。」 易苍玄一言点破来人身分,来人依然匆容品饮。 「任何天理都将因我闇佛邪尊幻无生而改。」 话落,幻无生摊掌,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一滴血红,血红浮飘起,转瞬化为无数白莲瓣汇涌。 易苍玄一击石桌,桌上数杯酒盏跃起,杯内酒液洒出,竟被强大的内劲吸纳至掌心中,琥珀色的酒液在易苍玄双掌中转化成点点星芒,迸散亭台四周。 第二章 霎时,亭外林木移转,假山错位,虚空回风纷绕,无数绿叶离枝旋飞在易苍玄四周。 随即幻无生一声邪意冷笑,只见白莲瓣像万箭齐发般,射向易苍玄,回击的,同样是绿叶旋化的飞刃,顿时只见白色莲瓣与绿叶交缠成一道庞大的漩涡。 下一刻,一道以气凝成的锋锐穿透层层白色莲瓣与绿叶交织的障碍漩流,易苍玄只感喉头一凉,连声都不曾出便伏倒石桌上,浓浓的鲜血瞬间流满石桌。 幻无生起身,在虚空的白色莲瓣与绿叶纷落中,那张难以看清的面庞,骤然清晰,薄唇彷佛上了一层胭脂,异常艳红,唇角似笑非笑勾起,因为石桌上的身躯不见了,只留一段开着花卉的小枝叶。 「不愧是三门邪教中的教奇,易苍玄。」一道长剑横向幻无生的颈项。 「只可惜,对你幻无生失手。」站在他身后的易苍玄道。 「比起其他人,你能近身到本佛尊身边,确实高手。」无惧身后横来的长剑,幻无生转身面对眼前一脸肃穆的门奇易苍玄。「你尽力了,乖乖成为我莲天贯日的棋子吧。」他直接以指挪开这已无力再指的长剑,淡笑着。 鲜红的血从易苍玄唇畔淌下,胸口有一个铜钱大的血红,那一道贯穿幻影的锋锐,也同时贯穿了他。 看着倒在脚边的易苍玄,亭外四周的异象也恢复了正常,幻无生悠负双手步下石阶。 石阶上皆是双极门人、朝家护院与易苍玄手下的屍体,整座「望仙阁」已沦为莲天贯日的屠杀地。 「袁牧飞,本佛尊料定你的结局是被最爱的女人和疼爱的孙女,一剑穿心。」 「紫玉杯?」 「对呀,酒馆内的老掌柜送来的,他看出这是小姐喜爱的七只紫玉杯之一。」紫玉杯是小姐平时爱用的酒盏,几年前忽然少了一个。「浑身肮脏的老乞丐竟然会有这样的玉杯,还拿到酒馆内,说是小姐交待过,只要拿出这只玉杯,酒馆就一定会请他一桌山珍海味。」 小姐爱品好茶、好酒,尤其上等佳酿是她的热爱,她的鼻子对好酒特别敏感,穆家所经营的酒馆,酒类都由她亲自挑选。 接过婢女递给她的紫玉杯,穆灩娘认出这只玉杯了,不禁神色一喜。「没想到过这么多年了,老乞儿又回来了,定然也带了好酒来吧。」 几年前,她对一个老乞丐生气,因为她怀疑这个老乞丐赶走另一名老残的乞丐地盘,她和这老乞丐在大街上吵起来,也让她闻到老乞儿身有一大坛酒,不是一般好酒,而是上等佳酿。 「老乞儿,你身边的酒不俗。」传入鼻端的酒香,让她双眼大亮。 只见老乞儿乱发下的一双眼,端详她片刻。「从你小手腕上浮现的二个小小红、蓝水滴浅印,我一点都不讶异小姑娘你拥有闻到好酒的品味。」 「谁、谁是小姑娘!」哼。 她是女扮男装跑出来,如果被人发现穆家大小姐在街边和老乞丐叫嚣,她闺誉扫地。 老乞儿没说话,那头乱发下,若隐若现的双眼,似透一股澄澈的睿智,这不像一双老人的眼,这不禁让穆灩娘猜测,能拥有这样的一双眼和好酒,此人或许是江湖奇人,她遇过太多江湖高人喜欢掩藏自己。 无论如何,她决定,定要成为老乞儿这坛好酒的酒伴,于是,她在老乞儿身边盘腿一坐,决定先贡献出拎在手中油纸包的大鸭腿,开始了她「四海之内皆朋友的热切攀谈」。 「老乞儿在酒馆吗?」 「脏乞丐被掌柜报官抓了。」婢女道。 「什么?」穆灩娘惊讶站起。「为什么报官?」 「一个老要饭的,居然能有这种紫玉杯,这不摆明偷来的吗。」掌柜当然报官抓人。 大掌抚着臂弯上沉睡的丽颜,凝锁的双目盛满柔情,长指无限留恋的轻抚着她的眉眼,温暖的气息着迷的低吻上她的唇与眼。 像感觉到这份轻触,臂弯上的人儿睫扉轻颤,知道她将醒来,俯视的眼立即转回深沉的淡冷。 「牧、牧飞……」朝雨丹迎上那张狂野俊美的英气面庞。 「申时,等会起风了。」袁牧飞为她拉好厚裘斗帽,转头继续看着前方罩着一片水雾迷茫的绿浪草地。 他们置身太古灵山高顶,山下初秋,山上已覆着蔼蔼白雪,温度极低,袁牧飞拥着她在一旁的原始树林下,来到这已快十天,每天登高峰耐心等待「雪焰之精」。 太古灵山,是座相当隐蔽而奇特的古老高山,此山地势奇特,从山脚到高峰,有五、六种天险要克服,再加上半座山终年笼罩在雾蒙中,视野有限又空气稀薄,灵山顶峰更是寒气钻骨,像针刺一样,一般人难登高顶,武林高手虽可来到顶峰,却在庞大的雾气、呼吸沉重和寒冻中难以久待。 如非袁牧飞以云气为她护身,再将她护在怀中渡气,朝雨丹撑不住此山峰顶的险恶。 马车在袁牧飞以云气开道下,勉强可到山腹,难再上高处,因此山腹成为他们落脚的营地,山腹到高顶,一般武林高手需要二天,袁牧飞纵天腾云的轻功来去仅半个时辰。 「雪焰之精」相当有灵性,只在末正时辰到酉时之中出没,因此午后上高峰,每到酉时一过,袁牧飞便抱着她一路纵飞来到山腹,开始准备晚餐。 救泰罗武的雪焰之精需要三道,在她以圣女玄能引诱和袁牧飞惊人的能力下,十天已觅得二道,只需再一道雪焰之精,太古灵山一行的目的便已达成。 一道寒风拂来,朝雨丹瑟缩了一下身躯,忍不住打个喷嚏,随即大掌将她的螓首按到怀中,厚暖的披风拉过围住她。 「安静待着,雪焰之精出现,我再唤你。」他要她靠在他胸怀内。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守候雪焰之精。前二个雪焰之精是他们一起等到,她不想错过第三个。 「你若冻病,对我也是麻烦。」对她的迟疑,袁牧飞冷睨一眼后,便转头观注前方,英挺的侧颜透出距离。「我希望你清楚,此时此刻别再添事。」 在他胸怀中的朝雨丹身躯略略一僵,往太古灵山的一路上,他神态淡然,与她互动极少,朝雨丹知道他还在生气,她曾对他一剑穿心,更用计将他冰封在「蓝烟霞飞」的湖面下。 「我能了解你对我一剑穿心的动机,但感情上,我是没有办法原谅你的,你背叛了我对你的一切。」 曾经,他是如此迷恋渴望她的身躯,不分日夜,似乎永远要她要不够。 「这一路仅记二件事,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擅自离开我身边半步;第二,我要你的时候,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虽这么威吓她,却不曾再抱过她,唯有入夜,他依然将她拥在怀中入睡,偶而抚遍她衣下的身躯,直到她颤抖呻吟。 朝雨丹能感觉到那紧贴着她的欲望硕挺,健臂紧紧环住她入睡,没有再进一步占有她,哪怕她寒气发作,他也只是输内力为她驱散寒意。 第三章 袁牧飞的个性,认定的事,一生执着不悔,对所爱的是如此,对所恨的,也是如此,他恨一切背叛的事。 朝雨丹眼角余光偷瞧着他,那个喜欢将她揽在怀中逗她、哄她、对她充满无限欲望、双眼盛满柔情锁视她的袁牧飞,这一路早已消失,如今的他就像江湖传言的,孤傲冷漠的云涛剑仙。 虽然知道此刻的他不好亲近,但想起刚刚奇特的梦,朝雨丹还是忍不住问:「牧、牧飞,紫玉杯……和一个老乞丐有关系吗?」 昨日他忽将一个紫玉杯拿给她,只说这也是属于云彤之物,看着玉杯,朝雨丹有一股微妙的感觉。 袁牧飞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道:「那确实是云彤给老乞丐的信物。」 「前世的我……很会找好酒吗?」今生的她没这项特色呀。 「那是袁家救命金丹的作用。」回想过往,他的神态透出一丝柔情。「我曾告诉过你,云彤三个月大时,跟着崑山修道者一同受到恶匪围攻,无辜受波及,中了致命一掌,是袁家的救命金丹救回她,此丹的另一功用,敏锐的嗅觉,尤其对酒。」 「竟然还有这样渊源。」朝雨丹睁圆了双眼,感到不可思议。「那老乞丐和云彤有什么关系?」 「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紫玉杯和老乞丐有关?」袁牧飞忽握住她的下颚抬起。 「我梦到……一个老乞丐拿着紫玉杯当信物,找上前世的云彤。」再次对上他如此专注、锁视的眼,朝雨丹的心不禁有些怦然。 「还梦到什么?」姆指轻抚上她美丽的面庞。 不管多久的过往,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一切,每每忆起,总是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都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没、没有了。」朝雨丹蹙眉摇头。 「是吗?」他轻声一叹。 前世,十三岁的云彤女扮男装想为一名地盘被占的乞丐出气,没想到就这么与他扮成的老乞丐牵起微妙的缘分。 她那能闻到好酒的敏锐嗅觉,显然看中他身边的美酒,从递出第一根鸭腿开始,她每天总带着一些下酒好菜,来找街边的老乞丐一同分享,更毫不在乎的就在街边或小巷席地一坐,干杯后,就天南地北聊开了,连着十来天,她天天午后报到。 直到他要离开了,便给了老乞丐一些银两,还拿出一只紫玉杯,告诉他,以后只要到这儿来,拿这紫玉杯给掌柜她就一定请他吃一桌好菜。 让袁牧飞讶异的是,她并没有特意要为老乞丐找个安顿的地方,显然很清楚,并不是所有的乞儿都喜欢有正常的生活,他们热爱无拘无束,世人认定的「颠沛流离」并不适用每一个街边乞丐。 「我认得很多奇人,有的也是混迹乞丐中,我知道他们对一般人认定的安稳生活方式受不了。」她道。 袁牧飞该想到,十三岁的她有此豪爽,胆敢跟着街边老乞丐对饮起来,只为她知道老乞丐有一坛好酒,因此结识江湖上奇人异士联合在大婚上算计他,也不该讶异了。 当云彤十七岁时,倾城之貌已名动天下,袁牧飞再度以老乞儿的模样见她。 四年了,袁牧飞好奇这样的她还会记住当时对老乞儿的承诺吗?他将那只玉杯交给酒馆掌柜,他则再次化为褴褛的老乞儿,下场是被抓进官府,关入牢中,最后他被穆家派人保出来。 袁牧飞原以为会被简单打发,没想到,她来了,而且出落得令他难以移开眼,一双翦水幽瞳,清亮动人,秀丽脱俗的容颜,语音清柔却坚定,完全像画中走出的名门闺秀。 唯有开口唤他时,似见一抹顽俏闪动。「老乞儿?」 十七岁的她,饶是见多绝色美女的袁牧飞也定睛了,灵俏的眼瞳,清丽出尘的容颜,随着她灿烂一笑,他的心已醉在那灿美笑颜中。 「身承北岩圣女之能,又有前一代圣女灵气在身,你能想起很多关于前世的轨迹,却怎么样都不愿意面对与我之间的一切?」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也努力学习面对和你有关的事,这还不够吗?」朝雨丹对他的话感到不平。 「等你一世,换来你的算计、背叛,你觉得够吗?」袁牧飞挑眉,放下抚在她面上的手,笑非笑道:「前世在大婚上你以自己的性命算计我,今世倒是想算计我的命了。」 「我没有要你的命,『晴阳狩识』是你的意识之剑,你只是意识被封,像冬眠一样睡着而已。」朝雨丹抓着他的衣襟,努力想化解与他之间的心结。「等小倪危机过后,我会唤醒你,你明明比我更清楚晴阳狩识是否能杀你!」 「你认为这与杀了我有何不同?」 「你会再醒来的。」死人可不会再清醒。 「然后呢,我将面对什么?」 朝雨丹不解他的话。 「一场走火入魔,让我二十年沉眠不醒,再醒来,我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面对的是受尽伤害,残跛一足的孙女,世事已全非,好不容易等到妻子的转世,你却想让我再沉眠吗?」这种痛,他受够了。 他的话令朝雨丹一震。 「现在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袁牧飞冷然一笑,拉下她的手。「我袁牧飞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发生,谁都不能让我再嚐到那种『无能为力』,更不容许谁再带走我身边的人,哪怕是你,我也不会原谅。」 袁牧飞深睨着她有些茫然又无措的模样。 「朝雨丹,记住我告诉你的,你的『今生』不过是一扇来到我身边的门,你开启了门来到我身边,就要把属于我的东西完整还给我,一个真正属于我袁牧飞的妻子,云彤。」 「所以今生的雨丹对你……不重要了。」一股窒闷充塞内心。 她的心、她的感情已不重要了,他要的是前世的妻子回来。 「你是这么认定吗?」 此时,草原上几道绿白气息昇起。 「是……雪焰之精。」朝雨丹低喊。 在一片绿浪中,数道绿白气息像炊烟般袅袅升起,渐渐汇聚成一只雪白身躯,双眼碧绿的兔子,在绿浪中奔跳。 朝雨丹以指为笔,紫白清光绽出,绿浪上忽出现另一只雪白的紫眼兔子,北岩圣女玄能吸引大自然幻化的气息,绿眼雪兔马上追着紫眼兔。 袁牧飞剑指划空,蓝白剑气在虚空化成一道光圈,看着紫眼兔跳进光圈内,绿眼兔紧追其后,当光圈消失,两只兔子已不存在,只剩一颗透明晶亮的小果实在袁牧飞掌中,第三道雪焰之精到手。 一过申正时辰,云霞已将太古灵山薰染成一片玫红锦绣,回到山腹的营地,马车停在溪岸边的草地上,四周有朝雨丹的四艺寄灵设下的术法,外围则有袁牧飞设下的云海阵法。 「待着,我去拿晚餐。」 朝雨丹知道他说的是陷阱中的动物,袁牧飞总会在不同的地方设下陷阱,以备入菜。 楚家庄所提供的马车,应付远地长途,舒适稳定,一路上,都有楚家庄主安排好的人整理马车、更换马匹、补充丰富的干粮、饮水,楚庄主对自己的恩师打点得无微不至。 第四章 袁牧飞既被称为剑仙,虽未真成仙,也跟半仙差不多,云海化气功体不凡,半个月可不饮不食,但她一个小姑娘可没他这种功力,一路上,袁牧飞虽对她淡漠寡言,却都会用出不少可口的菜色,陪着她用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朝雨丹像往常一样安抚两匹马儿,为他们补充粮草后,再拿着空桶到溪旁汲水。 从遇上他以来,袁牧飞就以「照顾云彤」为乐,因此他几乎不会让她做任何事,只是,这一路漫漫长途和他的沉默,朝雨丹只好找事做,袁牧飞对此没制止也没多说。 以前用餐时袁牧飞很爱逗她,现在是她努力想找话题闲聊,他回应不多,几次之后,她也转为沉默。 朝雨丹也不禁自嘲的想;要得到这位「江湖传说」的原谅,大概真的要等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吧。毕竟她背叛了他的信任,更何况她惹到的不是凡人,而是「仙」呀,唉。 此时,四周的风回绕拂来,朝雨丹心湖潮涌,一股奇异的感觉,像在心头深处升起,一股难受紧紧揪住她! 「这是……」数丈外,浓密的落叶被风卷扫,在云海阵法外飘落一地,她的四艺寄灵术法和云海阵法,都不会挡下大自然的力量,有人想借术能跟她说话? 朝雨丹来到一处较平坦的岩石上,拿出随身的小石棋,灵力运指,点点光晕落于石上,顿时,金色线光画出棋格菱线,像一盘棋局。 指尖再绽灵气,如笔运走虚空,写下「朝家」和「袁小倪」二个名字落下,灵力测局,小石棋自走于盘上,当金色菱线突然消失,代表袁小倪的棋子围绕着淡淡的雾气。 「小倪遇上困扰的事了。」朝雨丹沉吟。 另一边属于朝家的棋子,发出诡异的黄橘诡光,她拿起朝家的数颗石棋,圣女灵力汇于掌心,棋子发热,蓦然,数道红光血影划过脑海,一张熟悉的面容浮现。 「爹?!」朝雨丹手中的石棋撒落。 当夕阳余辉照遍溪岸边的草地,已不见朝雨丹的身影。 【第二章】 太古灵山,迎光处,常见七虹彩云环绕,背光处,则是终年黑云涌动,有人说是一座神仙伫留的神山,自古以来吸引不少入山者,想拜见神仙,能攀高顶者,古来少有,甚至更多的是命丧山中的人,因此另有一谣传,太古灵山是座受诅咒的魔山。 朝雨丹一入太古灵山,北岩圣女的天生灵能,便让她感受到此山有古老的清圣之力,也留有原始的暗影力量,暗影并非不祥之力,它拥有安定平抚的作用,但若入纳邪术,确实是一股可怕的邪力,所幸,此山古老,力量深沉,无论清圣或暗影,都不是一般术者能随意驱使。 朝雨丹来到了太古灵山一处位在奇松巨岩下的暗林,幽林暗深,寒风飒飒扑来,她以指为笔,指尖清光绽影,以影光在虚空划下术法。 四周暗影开始晃动,光影像被驱赶般,尽拢暗林与外边的一处交界,形成一张馍糊的影墙,一张诡异艳红的铁面具于影墙后浮现,夕阳余辉斜照入林,隐隐投射出一道幽幽的男子身形,面具的眉心有一朵白莲,在森寒的黑暗中,显得怵目吊诡。 果真是魂识未全的幻无生,以他目前的状况,进不来太古灵山,只能以邪术幻化,将自己融入暗影中浮现。 面对幻无生,朝雨丹内心有些复杂,眼前是莲天贯日的主脑,残杀无数人命,操弄人心的邪教之首,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连屍身都被以邪法炼屍,却不知为何,与此人相见,恐惧和同情总是油然而生,很矛盾的感受。 「我没想到,你真会来此与我相见。」一个彷佛气音伴随着风回的语调,幽幽道。 站在林外,与他相距十步之外的朝雨丹没回应。 「你的眼神要比上回见到多了落寂,袁牧飞欺负你了?」暗林内的幻无生踏着步伐,像要穿过影墙,却终究因幻化术影,无法突破影墙。「袁牧飞只懂自己,不会懂你,但我与他不同。」 「如何不同?」 「我会以你的心情来懂你,而袁牧飞只会以自己的心情懂你。」 「我的心情是什么?不也是以你自己的认知来揣测?」朝雨丹只是叹笑。「这个差别在哪呢?幻无生,不用对我玩那一套人心话术,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 铁面具下传出似笑似叹的沉哑声,随即眼前的人伸手握拳,掌心摊开,竟浮现一枚玉斑戒。 「这是――」朝雨丹一惊,认出那是父亲常年不离身的戒指,当她要再细看时,幻无生掌心中的玉斑戒已消失。「你做了什么?」 「只是盛情邀请北方钜富朝老爷和易苍玄,成为莲天贯日的贵客。」 「易苍玄……三门邪教的教奇。」小倪的生父。「莲天贯日敢对朝家和袁小倪任何一人下手,你闇佛幻无生的下场都会比前世更凄惨。」朝雨丹眉目一凛,沉声道。 「狠话,不适合你。」幻无生慨叹着。「我至今最大的懊悔是让巧兮误解我,狠话的尽头是毁灭的绝裂,难以抹灭的伤害。」 杜巧兮,上一代北岩圣女,也是朝雨丹的外曾祖母,精于玄算之术,临终前,留下一份遗物给未出世的曾外孙女,要朝雨丹继承衣钵,同时唤她梦师父,因为两人要再相见只会是在梦中。 「你可以再嚐一次那懊悔的滋味。」随着朝雨丹虚空划出水亮白光,像水与光的结合,扬手一振,强大水光泼洒入林,黑岩林内一片白光耀亮。 仅是邪术幻影的幻无生,难承白昊强光,身躯忙退入林中深处。 「不愧是北岩圣女,你的能力比当年的杜巧兮更胜一筹,可惜还不知如何运用。」 「说出你的目的?」 「万峰莲心等候北岩圣女大驾。」 万峰莲心?朝雨丹蹙眉。 「以你之能,定能找出此为何处,此处与我同样,曾为『御云剑』的剑气所伤。」 「幻无生!」只见暗林内的血面具和身形渐渐消失,朝雨丹大喊的声回荡暗林。 父亲陷危,朝家也处于不利的情况中,朝雨丹心情乱成一团。 跟袁牧飞求援?不,袁牧飞的心思根本不能用常情来测度,他或许会为她出手,但两人立场迥异,对如何保护朝家的看法也不同。 她希望保全朝家所有的人,可袁牧飞或许会帮她解救双亲,但其他朝家人则不在他眼内。 朝雨丹闭眸仰首,深深吸着太古灵山清新又冷冽的空气,让自己内心平静,现在的她必须好好思考目前能做的事。 她有「北岩圣女」灵能,就有测算掌握先机的能力,幻无生找上她定有目的,绝不是抱着再见「旧情人」气息这么简单。 袁牧飞当年错过「天时」无法彻底诛杀幻无生,就注定今生诛杀幻无生,是袁牧飞的天命,但是得等幻无生三魂三识齐聚,因此幻无生剩下的一魂一魄在哪,是当下的关键。 既承北岩圣女灵能,就有属于你的天命,了解幻无生这个人,才能真正了解莲天贯日,人心为何会寄望「闇佛」的存在,这与莲天贯日总能再兴起有关,更关系着幻无生不灭的意识。 第五章 诛杀幻无生是袁牧飞的天命,那么终结「莲天贯日」就是北岩圣女的天命,若打破莲天贯日的闇佛「神一般的存在」,应可让莲天贯日的气数消散,也间接影响幻无生的命数。 前世御云剑重创幻无生,因此一点残识困在御云剑内,如今的御云剑认袁小倪为主,是否代表小倪才是能找到幻无生下落的人? 此时,四周寒风拂来冻骨寒澈,朝雨丹缓缓睁开眼,夕阳余辉早尽,太古灵山的夜晚温度瞬间陡降,白天笼罩的水雾之气,随着黑夜罩下,水气已在树梢渐渐凝结成霜,连一些阴影处的石缝也开始见到白色霜意。 不久已是残霜处处,寒意越来越浓,天上明月已现,星辰逐渐闪烁,夜空看来格外清明,阵阵雾气从她呼吸中逸出,再待下去,她可要冻毙此地。 朝雨丹循着来时路,暗夜的天色,掩去了细枝残石,她不停的被地上突石绊住步伐。 看着上空,明月虽亮,却终究无法照全山中林径,她思忖着是否该要以术法划出灵光引路,只是灵光会吸引山上的其它野兽,她并不想伤害太古灵山上的任何动物。 突然,一股熟悉的感觉笼罩来,朝雨丹慌了,连忙三步并做二步的往前跑,至少离营地不要太远,这个逼来的危机,要比幻无生令她惊恐。 她慌忙穿过草丛,却不留心的被掩没在暗夜中的细枝划过头发和面颊,她低呼一声,忽略了脚下的突石,踉跄的往前跌去。 「我应该说过,待着别乱跑。」深沉的声,随着拉住她手腕的力量传来。 「牧、牧飞?!」被拉稳身躯的朝雨丹,面对眼前的人,心快跳到喉咙。 黑夜中,一身白衣的袁牧飞,黑夜中冷俊英朗的面庞,目光晶炯。 「为何到这来?」袁牧飞将沾在她头发上的枯叶拿掉。 「我……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直接走到太古灵山最阴暗的黑岩林?」袁牧飞一双锐眼看向另一方的暗林。 「我、我好奇黑岩林中的……古老暗影,想趁夕阳未尽前,以暗影力量测算一些事,不小心多逗留了一下,没留意天黑这么快,就……迷路了。」这离营地够近了吗?用出来走走的迷路借口他会相信吗? 「迷路。」袁牧飞抬起她的下颚,皱眉问:「受伤了?」他眯起眼看着她面颊和额上的细痕。 「刚刚……被树枝划到了。」此时,寒风再次吹来,朝雨丹瑟缩的打着喷嚏。「这里……好冷。」她主动抱住他,面容埋到他怀中。「你抱我回去好不好,我冷得脚都僵了。」 袁牧飞将身上的厚裘改为裹住怀中人儿,不再多说的抱起她,纵身跃起,朝营地而去。 入夜的太古灵山,万物覆盖一层浅白,连岸边溪水都凝着些许淡霜。 营地四周有云海阵法围绕,让营地外围形成一圈雾墙,野兽不敢靠近,月光照着雾墙反射清蒙淡光,雾墙内的营地形成独特的清亮。 朝雨丹端着汤碗,一匙一匙舀着,双眼却不时的飘向一旁的人,她小心的观察袁牧飞的反应。 一回到营地,袁牧飞就让她坐在温暖的火焰旁,随即开始料理晚餐的食材,抱她回来的一路上他不说话,从他平静的动作中,也猜不出他的想法,只能边烤火边看他熟练的料理猎物。 朝雨丹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娇娇嚷嚷的千金小姐,每晚她总是坐在营火边烤火,看他宰割猎物,剥皮、切成肉块。 经过「蓝烟霞飞」她算计他之后,袁牧飞转为冷淡寡言,极少再主动逗她聊天,但是每当她好奇太古灵山的事物,袁牧飞大多会边料理猎物,边跟她描述太古灵山在他年少时的模样,灵山上的动物、树林还有朝阳和黄昏,整座灵山展露的不同风情,朝雨丹每每听得认真入迷。 但是今晚,他比往常更加沉默,夸张说来,他整个人安静的像让人连呼吸都感觉不到,气氛有一股非常冰寒的感觉,朝雨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好像只剩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连吃晚餐时,温暖的热汤与佳肴都没化开这股沉重又冻结的冰窖感。 「牧飞……今天的猎物是什么?」朝雨丹润了润唇,努力想以轻松的闲聊打破这样的僵硬。 「狐狸。」袁牧飞淡掀唇角:「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小狐狸……」看着碗中的肉块,不是肥美的兔肉吗?「小狐狸没多少肉吧?」为什么不放走? 朝雨丹看过太古灵山的狐狸,因应山上独特气候毛发蓬松,乍望彷佛非常肥大,事实上灵山上的狐狸比平地的体型小了些,若是小狐狸就更是幼小了。 「吃了才能知道,小家伙让人又爱又恨的滋味。」袁牧飞咬下嘴中的肉,看向她。 对他话中有话的玄机,和那双幽深难测的眼,朝雨丹有寒毛直竖的感觉。 「我、我吃完了,我把这些空盘收到竹笼内。」她干笑起身,收拾好简单的空盘,到溪岸边,拉起一个泡在水中特制的竹笼。 每次吃完东西,餐具就放到竹笼内,再绑着放到溪水中,任溪水冲刷,等需要时再拿出来,碗盘几乎都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他不可能知道她去见谁了吧?应该没到这么……神吧! 再回来的朝雨丹只见袁牧飞一脸端肃坐在火边,熊熊火光将他俊美过人的面容照得清晰,连那傲慢逼人的不可一世都清楚极了,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走过去,因为那眉目透出的阴郁深沉,绝对是不好惹的。 「我累了,先漱洗完,就……休息了。」她干脆朝马车厢走去。 在太古灵山这段时间,她睡在铺了厚衾的马车厢内,袁牧飞有时打坐一整夜,有时也会进车厢,将她搂进怀中睡。 「云彤,坐到我膝上。」袁牧飞看着火焰,头也不回的道。 朝雨丹怔住,挤着笑容道:「可、可是我……我想睡了。」 「别让我把话说第二次。」平淡的声,威严已极。 就算心跳得快蹦出胸口,朝雨丹也只能硬着头皮,忐忑的坐到他怀中,面对他。 袁牧飞伸手梳理着她的发丝,久久没有说话,朝雨丹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他端详下,她有些不自在的咬唇垂首。 「还冷吗?」袁牧飞伸手轻抚她嫣嫩的面颊。 「不……不冷了。」 「是吗?手伸给我。」袁牧飞的执起她手放在唇边,低吻地直视她,柔声问:「刚刚从河中拿竹笼,手指冻着了吗?」 「没有。」 「脸上的伤,痛吗?」他吮吻她脸颊上被树枝划过的细痕。 「只是……一点划伤,没事。」 朝雨丹知道袁牧飞最不喜欢「他的云彤」身上受伤,哪怕是她自己弄伤,都会令他不高兴。 「以后要小心,知道吗?」他抬起她的下颚,关切叮咛。 朝雨丹实在不敢与这样的他对望,他对她生气时,总是浅勾着唇角,像是在微笑,但那双锁视的眼一丝笑意都没有,炯亮的眼透出锐利的逼视,他温柔的行为是一种警告,要她乖乖说实话。 第六章 「我知道在太古灵山,擅自离开你身边……是危险的,只是雪焰之精已经拿到了,我……又好奇太古灵山的力量,所才一探黑岩林?」坐在他膝上的朝雨丹低声道。 「你的东西。」袁牧飞将一个深色小布袋交给她。 朝雨丹疑惑的接过,打开束带口,不禁一愕。「我的……石棋。」一发现父亲陷危,便冲去黑岩林,因为那不停冲击云涛化阵的异术,一再指向黑岩林。 「石棋测出什么?让你惊慌的连石棋子都撒了?」袁牧飞温热的气息厮摩在她耳鬓边。「这可不像纯粹好奇灵山力量才四处探探的行为。」 「我担心……家人的安危,以石棋测了一下,觉得……有些不祥的兆头,才往黑岩林想以四艺寄灵中的水画术将一些暗影之力收入画中。」 在太古灵山找雪焰之精这段时间,她以北岩圣女的灵能,纳灵山几股力量。 「只是这样?」袁牧飞又是噙着唇角一丝笑, 「是呀,没抓好时间,回来迷路了。」对,她就是迷路而已,何必对他这么胆战心惊的,一想到这,朝雨丹干脆也大方的手臂搁上他的肩,一脸笑容。「剑仙大人,你不会连走走看看景色的事,都不允许吧?」 袁牧飞敛眸,似笑非笑的淡扯唇角。 「我真的想睡了。」朝雨丹才要站起,马上被猛地拉进怀中。「你――你做什么?!」 被袁牧飞揽进怀中的朝雨丹,惊讶的看着他一掌探进她衣下,隔着兜胸握住她的乳峰,她的抵抗在他强力的环拥中,显得无力。 「石棋测出什么?为何到黑岩林?」从身后贴到她面颊上的低撩气息,带着质问的冷笑:「或者,我该问,你去见谁了?」 「我、我没有见谁,你放手,我今晚没兴趣陪你……做这件事,放开我――」她挣扭,却被袁牧飞紧紧按入怀中。 「我却很有兴趣陪你慢慢磨。」袁牧飞埋在她颈后,深吻着她的肌肤,他的牙齿咬着她颈后的兜胸系绳,低吟着:「我的云彤,你总是能诱惑我欺负你,」 朝雨丹感觉到颈上的兜胸系绳被咬开,衣内的兜胸一松,螓首转为被他环在臂弯内,大掌很快覆上丰润的一方乳峰,揉捻着乳蕾。 「袁老头――你这死色鬼,快放手――」她想抓出他的手,乳峰上却传来重力一捻,姆指又转为轻揉着那粉色的乳蕾。 「云彤,别让我对你有更多的不信任,你不会喜欢惹怒我之后的结果。」他轻吻着她的发丝和额头,特意温柔的低语声,充满警告:「乖乖告诉我,你去见谁?」 「袁牧飞――你少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我不是小孩子。」朝雨丹咬牙道,气他老用这种警告小孩的态度。 「那就做出让人能信任你的事。」袁牧飞深锁她,悠缓道:「你的单纯和对家人的焦急,对上幻无生,只是一种好操弄的无知。」 无知!竟说她无知。「袁牧飞,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袁牧飞双目精光一凛,俯首重重吻住她,激烈的吻与直躯而入的舌,吞没她的声音。 朝雨丹捶打他,用力扭开头,激声大喊:「放开我――我讨厌你碰我――」 随即,她的后脑勺被紧紧扣住,覆来的唇强硬的宣告占有,她拼命的抗拒挣扭,唇舌却被紧紧搅缠着,直至她无力的瘫在他臂怀中,唇上的力道才见一松。 「云彤。」他沙哑的唤,俯视的双眼有些邃亮。 再次覆来的吻,不再激动与强硬,而是温暖细腻,深长的与她唇舌缠吮,大掌游抚着她饱满的双峰,一波波的酥麻感席卷,爱抚在酥胸上的掌,不知何时改为探入她裙下,直抵她双腿间的悸动幽处。 「别……」她呻吟,却又无法抗拒他点火似的抚摸,嫣红的双颊,因体内撩起的欲焰之火,更加艳红。 指掌撩拨着腿中私处,她想抵抗这狂放肆虐的火焰,却又随着一波波狂扫而来的激荡,震颤不已,随着他的揉弄,长指探入湿热的幽处,热意潮润了稚嫩的娇瓣,她不禁颤吟。 「牧飞……」伸臂环上他的颈项,渴望更炽热的交融。 他的回应是不停啄吻她濡湿的红唇,像是安抚她着火的身躯,又像是酝酿下一波更深的渴望,她在他唇中低吟。 「真的过厌我碰你?还是要我给你更快乐的感觉,嗯?」沙哑的低问在她喘息的唇上诱惑。 「我……我讨厌你碰我、我讨厌……」她娇泣喊着,干脆咬上他的唇,一边磨咬着他的双唇,边不停低泣:「我就是讨厌……你很可恶……」 袁牧飞笑着回应她小猫似的啮咬,半抱起她,让她跨坐在他身上,衣襟被开,圆润的双峰弹露。 「云彤,我美丽的云彤。」袁牧飞埋入她敞开的衣襟内,吮扯那粉色的乳首。 朝雨丹揍住胸口上的颅首,乳蕾在他唇齿中扯动,她忍不住抽息,看着粉色乳蕾被贪吮咬扯到艳红。湿润挺翘的乳头在他嘴中,像一道可口的美馔,他欲罢不能地品尝。 「云彤,摸摸这个被你抱怨的凶器。」袁牧飞着她的手到身下,小手覆上极具分量的硕挺。「小咫尺,抚摸它。」 他轻吻她的面颊,哑声哄着她。在他的引导中来回抚握着,朝雨丹感觉到炙热的气息在耳畔上转为浓浊,随他沉声低哑地唤她。 手中握住的阳刚已坚硬如擎天巨柱,下一刻,朝雨丹感觉到腰臀被轻抬起,硕大的硬挺磨抵上潮润不已的幽处,随即深深顶入悸动的核心,她浑身一颤,激喊一声并抱紧他。 「别怕,我的小咫尺,我不会丢伤你。」他沙哑的声哄着她,热烫的肿胀大充满了她。 朝雨丹屏息,对深陷体内的巨硕,还有些无法适应,不安地嗔吟着,绷紧的小脸不禁咬唇微泣。他的额抵着她的,安抚般一再啄吻她。 当身下缓缓动起,时缓时重的挺送,不停撑开那狭小的幽处,激烈地一再深入,快感的欲火始奏起吞噬的烈焰,她攀紧他的肩,沉沦在他带来的欢愉中。 明月高悬,清光幽照,在云海阵法围绕中,雾墙吸收月浩后,反射出的淡光,倍显清亮,暖暖的营火映着火边的两人。 两人衣物紊乱,朝雨丹瘫靠在他胸怀内,袁牧飞敞开着衣物,大掌轻抚着怀中人儿,寒冷似乎一点也影响不了他,他将退下的外袍全盖在怀中人的身上。 朝雨丹美丽的双眼映着火光,有些茫然,直至听他又轻唤云彤,顿感一股无助的情绪,珠泪缓缓滑落。 「别哭。」袁牧飞吮掉她的眼泪。 「你……还会在乎我哭吗?」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在乎。」温热的气息一再流连在她脸上。 「那你还用这种方法弄哭我。」她干脆把涕泪都黏在他胸上,面对他,她有深重的无力感,反抗不了他、也抗拒不了他,最后只能孩子气的跟他作对。 「那就别骗我,乖乖说实话,告诉我,到黑岩林做什么?」他再次以唇轻磨她的红唇问。 第七章 朝雨丹沉默片刻,才埋到他颈窝内,缓缓道:「我……去见了幻无生。」知道什么谎言都骗不了他,只好据实以对。 「他进得了太古灵山?」 「他以意识传影的方法来到太古灵山。」 「永远就只能是个幻影,无法走出黑暗的家伙。」他冷嗤。 「请你让我回朝家,我爹已被莲天贯日所捉,朝家也陷危险中,我不能袖手不理。」她抬首,恳求着。 「我知道你的心急,但你若回朝家,反而中了莲天贯日的计。」袁牧飞抚着她的发,安慰着:「相信我,朝家不会有事。」 「莲天贯日有任何诡计都动摇不了你。」朝雨丹抓着他的手,恳切道。「我一切听你的,只要你带我回家,求求你。」 「确实动摇不了我,却会动摇你,你将会心急于家人而擅自行动,幻无生料准此点,回朝家,就是一个陷阱。」 「难道我看着家人有危险也要坐视不理!」 「我说过,朝家不会有事。」 「你怎么能确定,我爹都出事了。」 「你不需担心,朝家会有人保护的。」 「易苍玄吗?如果他也被抓了呢?」 袁牧飞蹙眉。「看来幻无生亲自出手,否则擒不下易苍玄。」他拍哄着她。「就算如此,你爹和朝家都不会有事。」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样的自信从哪来?你能一夜摧毁他们?就跟你摧毁三门邪教的东钜岛一样?」 「莲天贯日和三门邪教不同,摧毁他们的藏身处无用,幻无生不死,就是卷土重来。」袁牧飞要她别担心。「他们的目标不在朝家人,或许朝家会受些惊吓,但莲天贯日不会下重手,你只需静观其变。」 「那是我的家人,不是你的,你当然可以一派悠然,我睹不来你的『静观其变』。」 「赌不来,只会是你痛苦,云彤,学着爱我也学着相信我,别再违抗我的话,乖乖待在我身边就是。」袁牧飞坚定的结束这个话题。「我弄点热水,帮你擦净身子。」 袁牧飞抱起她,将她放到马车厢内,转身去打理。 坐在马车内的朝雨丹,看着上头高悬的明月,身躯因方才的欢情而慵懒无力,眼神恍惚,心却焦急,她闭着眼,努力想着自己该怎么做? 好一会儿后,袁牧飞拿着热水走来,朝雨丹看他再次退下她身上的衣裙,熟悉的为她擦拭身躯。 每次欢愉之后,他就必定亲自为她擦净身躯,接着将她抱在怀中,抚着她入睡。 「我要回家……我真的想回家。」她开口的声已泫然欲泣 「不能。」袁牧飞抬起她的下颚,再次亲吻她漾着泪光的眼。「你很清楚,我从不改变决定。」 「你这是对我的惩罚吗?因为我算计你?」 袁牧飞无奈一叹。「云彤,你若不能找回对我的信任,对你说再多都没用的。」 「是我对不起你,你如果一辈子都不打算原谅我,何必勉强留我在身边,不对我放手?」 「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我袁牧飞重诺守诺,我对云彤有承诺,所以不管任何代价,我都要找到转世的妻子,就是你朝雨丹,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同样的,绝不允许你离开我身边。」 「哪怕今生的云彤可能想杀你?」 「正是如此。」袁牧飞捏捏她小小的下巴,为她将衣裙穿好。 「这样的相处,只是互相伤害。」她难过道。 「互相伤害也是一个学着爱的过程,我不在乎。」 她该怎么做,袁牧飞不会让「云彤」离开身边,任何道理都说不动他,她根本无法动摇他。 「小咫尺,记住,别再擅自离开我,再发生,我真的会惩罚你,知道吗?」袁牧飞将她拥入怀中。「今晚在我怀中安心睡吧。」 朝雨丹忽伸臂回抱住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埋在他怀中。 心好乱,她需要力量,他怀中的热与气息总是让她安心又贪恋,他既困锁她,又总能带给她更大的安定力量。 袁牧飞像能了解她心中的矛盾与疑惑,只是微笑着抚着她的发,轻吻她的额。 蔚蓝的晴空,几许抽丝云絮,地上苍野茫茫,远方山峰绵延,一片辽广的蓝天绿地。 蜿蜒的溪水旁,一片茵绿的繁花中,有一座石亭,一名淡色衣物的男子,负手而立,双目映着眼前穹苍景色,充满沉思,石亭外有紫衣和白衣二名护持师候着。 莲天贯日三首座中的莲日首座,虽已三十多岁,却望似二十来岁的男子,俊美如玉的面容,气质儒雅,眉心一点朱红,一头黑褐长发,以绿玉与沉木发簪盘挽一髻,几络垂散于肩,乍望有几分清美佳人的气态,极为引人注目。 莲日拿出一只奇特的红玉牌,玉牌上有奇特孔洞,在掌中发出绚丽光灿,他闭目思索。 「首座?」石亭外的二名护持师见到亭内的主人,摀着胸口,眉目一皱。 「首座,药丹。」紫衣护持师连忙拿出药瓶。 「袁牧飞不愧为一代神人,这隔空一掌的警告,就已非同小可。」莲日以内功抑下心口的郁气。 在三云镇附近受了袁牧飞隔空一掌,至今内息犹感紊乱。 「这药丹为闇佛所调配,对莲日首座的功体大有助益。」 「不必。本座想记住这个痛楚,亲自毁了这则江湖传说。」莲日道。 紫衣护持师只好将药丹收起。 「首座近日一直看着手中玉牌,若有任何烦忧事,属下愿为首座赴汤蹈火。」红衣护持师问。 「握住此玉牌你有何感受?」 红衣护持师恭敬接过莲日递来的玉牌。 「这块玉牌看似充满日阳暖光,握在手中却是异常冰冷,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流转。」红衣护持师感受玉牌奇特的力量。 「本座先人曾是外域某个国家皇族之后,国家虽已消失,先人却留传下了玉牌。」一块代表了家族根源的玉牌。 「首座近日对玉牌端详再三,可是此玉牌有状况?」紫衣护持师问。 「本座怎么也没想到还会与此玉牌缘份未了。」握住玉牌,莲日神态微妙。 此时数名莲天贯日的座下业师来到一旁,恭敬跪禀。 「见过莲日首座。」 「本座要找的人呢?」 「从苍晓月谷的自在天宫出事至今,都……还没有焰心小姐的下落。」 莲日眯起的眼有一瞬的冷光迸掠,众人惊恐低头。 「首座息怒,焰心小姐失踪的关键在程璇,这位程璇已证实是古城堂主,程喵。」一旁的紫衣护持师连忙道。「此女近来往北境而行,正好与我们要进行的计划相合。」 「任灿玥和沈云希的行踪呢?」莲日问。 「他们渡河而来,将被引往北境。」红衣护持师道。 「很好,本座要给这群人重重一击。」莲日双目狞光尽现。 【第三章】 江浪汹涌,数艘大船停泊在「无尽涯」的江心,其中一艘大日船,船帆绘着红色衬底的白莲花,只见十多艘快艇分别从大船上放下,急驰来到江岸边。 「莲华降光,法轮圣转,恭迎轮天圣座归来。」 第八章 江岸边,数百名顶着道冠却一身僧袍斜挂大佛珠的业师们,领着上千名一式佛道相间衣物的人群,林列在江岸边,跪地恭迎。 轮天一脉,业师与护法僧依阶级分为九轮,第九轮是最高层级,他们个个善于操弄异法,不仅对活人挖心取血,更以邪术魅惑人心。 早几年边境小门派时有被灭门者,甚至有门人大量失踪,再出现竟已成活动尸首。 近几年邪门异术开始为害中原武林,江湖上陆续传出一些派门要人失踪数日,被找回时,性情大变,甚至要带领整个门下归入莲天贯日。 莲天贯日以邪术洗脑,蛊惑无数信徒自愿捐躯,作风残暴诡邪,加上其操尸异术,更让人惊惧害怕,深恐半夜会被活尸咬死抓走。 恐惧之心使得人人噤若寒蝉,无疑让莲天贯日气焰更加嚣张。 直到莲天贯日伤害了袁小倪,彻底惹怒古城和月泉门,在中原两个豪门大派出头下,原本自扫门前雪的各门各派才开始联合对抗,莲天贯日教派据点被一个一个铲除,让向来仰赖操尸成军的莲天贯日,无法再横行,于是转而到乡野林间擒捉壮汉家丁,取心养尸,以邪术炼尸成军。 「莲华降光,法轮圣转,恭迎轮天圣座。」 当一名三、四十岁的男子步下船板,江崖边跪伏一片的人群恭迎声达到顶点。 「恭迎圣座。无知的尘世罪人一再犯我莲天贯日,天丘孤壁的『七环天窟』出事后,我等甚为担心,万幸圣座平安归来。」 负责带领的是最高护法师万祈领着众人欣慰道。 来人面庞端正,眉目间透出与貌龄不合的老迈阴沉,特异之处在其眉心绽出红黑双轮的印记,高束着发髻,频有几分道家人的味道,然而一身黄白相间的出家衣物,加上斜披挂着一长串的七色佛珠,又似佛门中人。 「佛尊已降世,将渡迷航众生,愚昧的世人,终会为自己冒渎闇佛,付出代价。」轮天高声宣告着,莲天贯日随着闇佛的复苏,将有更大的作为,「现下有几艘船只载着尚未炼成的半尸,命令各轮业师们尽快炼成新一轮的莲业赎魂者,再扬威我莲天贯日的神迹。」 「终于等到新血。」万祈护法师激声高喊:「莲华降光,法轮圣转,闇佛临世,我莲天贯日将成为这世间唯一的救赎。」 护法师高声振喊,意志高燃。 天丘孤璧的七环天窟被歼灭,再加上法末主导的竞兰山「极乐七重天谷」也覆灭,虽从偏远地区擒来壮汉家丁,也难补足失去这两个地方的「军力」。 「天青、天艳和天丽呢?」 「三位尊座在『迎日殿』等待迎接圣座。」 轮天有三名弟子,一男二女,三人皆由他赐予「莲」字为姓,若他不在无尽涯,便由大弟子莲天青代为主事,二名女弟子负责辅助。 在众业师簇拥开道下,轮天步上长长的石阶道,往前方半山腰处的迎日大殿而去。 「那些愚蠢的人呢?」轮天问。 「禀圣座,一切依圣座指示,古城和月泉门一行十多人,没有怀疑地进入『峰涯绝处』已七天了。」万祈道。 「是吗?」轮天冷笑。「目前有何动静?」 「他们先派十多人进入,其它人在邻近山头外。」 「任灿玥和沈云希呢?」 「尚未见到,应是还没来到。」 轮天停下身形,蹙眉问:「在城内的人有何动静?」 「这十来人只是不在城内走动,打探消息,显然还不清楚真正的峰涯绝处何在。」 「本座要他们确定的行踪,这两人不是无谋无智之人。」这样的情况,令轮天深感不寻常。 对中原教派的错估,引来古城和月泉门联手,在豪门大派的主导,江湖各派开始反击,让莲天贯日措手不及,更令三圣座中的法末失去真身,如今需得步步为营,事事谨慎。 「请圣座放心,这一路上安排的眼线,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边,绝无错漏。」万祈护法师道,「就算他们知道真正的峰涯绝处,也无法轻易进得,有赖莲日圣座当初细腻的谋划,成功混淆了众人。」 江湖传言,峰涯绝处是一个外域大城,更是莲天贯日最大的分教,由轮天坐镇。 据说整个城镇的人都信仰莲天贯日,完全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异教之地。 事实上峰涯绝处有两个地方,「天峰镇」是江湖人所认知的峰涯绝处,但其实天峰镇的后山,无尽涯才是莲天贯日重要的分教。 此处占地千亩,紧临海岸渡口,有无数艘大小船只出入,对莲天贯日而言甚为紧要。 「加派人力紧盯天峰镇出入的人。」轮天命令道:「另外,本座今日起要闭关七天,待复元功,传令下去,无尽涯封闭七天,任何船只不得出入,这段时间与天峰镇往来的通道也暂时封闭。」 万祈护法师颔首,却也不解地询问此前跟随轮天身旁的护法僧们。 「轮天圣座身体有恙?」为何要闭关七天恢复元功。 「圣座得闇佛再倾元功,需得七天方得让元功与灵识融合,众人要严加保护圣座。」一名护法僧道。 此时迎日殿处,二名身形丰腴的美丽女子候着,一身端正衣裙,裙裳颜色却鲜艳无比,面对轮天,神情更是动容。 「见过二位护持尊座。」跟随在轮天身旁的护法僧们,见到这二名女子,皆恭敬行礼。 「师尊终于回到迎日殿,自七环天窟和竞兰山的极乐七重谷接连出事以来,徒儿无一日不担心。」 「今日师尊安然归来,再逢闇佛降世,相信定能好好渡化众多无知愚昧的世人。」轮天的二名女弟子,莲天艳、莲天丽跪在轮天跟前,神情激动道。 「起来吧,为师在外也甚为挂记你们。」轮天伸手拍拍她们的头,严正的面庞稍见柔和,就像师父呵护徒弟一般。 「让徒儿搀扶师尊。」 二名美丽女子要护法僧们全退开,一左一右各自抱着轮天手臂,同时豪不遮掩地以圆润双峰挤蹭轮天臂膀,眼波含媚带笑。 「师尊在外,辛劳奔波,徒儿们已为师尊备妥养身补气的膳食,稍晚为师尊端上。」 天艳、天丽仰看着轮天的神态,充满仰慕与崇拜。 「师尊上回教导的男女合渡双轮法功,徒儿领受得身心愉悦,敢问师尊何时教导徒儿?」二人持续送岀娇媚嗔笑。 「徒儿日日向往常伴师尊左右,感受更高的身心结合。」 「为师这十天要融合佛蕴元功,待功成,能助你们的双轮法功更上一层。」 「谢谢师尊。」二名女子更加欣喜地抱着轮天手臂,以身躯磨蹭着。 显然,所谓「师徒关系」,与一般世俗人人认知不同,双轮法功其实是「肉体关系」的阴阳修? 迎日殿富丽堂皇,广阔的大殿堂上,以金红两色为主体,两旁成排的巨柱,都以火红衬着金色纹边,色彩十分艳媚。根根大柱皆绘着属于莲天贯日红、白绽放的双色莲花。 第九章 每一道巨柱旁都有跪地敛首,虔敬恭迎的业师。大殿高处,一排直立在主座前的法轮师们,动也不动地面对轮天一群人。 「圣座已临,还不伏地迎接。」万祈护法师大喝一声,法轮师们却毫无动静。 「太胆!」天丽怒叱。 「天青师兄,师奠回殿了。」天艳喊着。 「安静。」轮天抬手,沉目环睨大殿。 此时众人才察觉殿内异常沉静,气氛诡谲。 两旁跪在大柱边恭迎的业师们,从他们进殿时就已伏首跪地,至今无人起身。 就在众人察觉异常之际,外边忽传来惊天爆响,殿内众人都感受到地表的震荡。 地牛翻身?就在众人困惑时,殿外响起喧嚷的喊叫声,「山的那头……好大的火焰,天峰镇爆炸了?!」 天峰镇爆炸?万祈护法师正要命人岀去查看情况,却发现两旁殿柱滚来数十颗人头。 「这是怎么回事?」 伏首跪地在两旁的业师们,竟已全被断首。殿内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赫见前方一排原本僵立不动的业师们一个个直挺挺倒地,一颗头颅抛滚到众人眼前。 「天青尊座!」 「大师兄——」 众人见到那颗头颅主人的面貌全骇住。 「胆擅闯我莲贯日教坛逞凶,杀我爱徒,想必清楚,难再走出迎日殿。」轮天对着前方怒道。 大殿高处,只见一道拔挺的身形负手昂立,一身紫白衣物,清逸俊雅。 男子闻言始终半敛的眉宇略略高抬,眉目略透沉郁,与一身凊俊交织岀凡的贵雅气息,唯瞳中那锐利射岀的眸芒与俊雅气态相悖。 「你就是轮天。」看着对方眉心红黑双轮的印记,男子眉目一凛,浑身散出更加锐冽的气息。 「圣座跟前岂容放肆!」万祈护法师叱吼。 眼前的人不再说话,仅扬起一手,拢指为剑,剑指朝天,竟见紫焰浩气腾耀指上。 「紫焰剑气?!」轮天双目一沉,「你是古城城主。」 古城城主! 「他是——任灿玥?!」万祈和一干业师们震惊不已,没想到对方竟能无声无息地进入迎日殿。 「万祈,好好证明自己的价值,为自己的错赎罪。」轮天冷冷道。 「属下定不再辜负圣座之令。」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万祈只能誓死以达圣令,「杀了他!」 随着万祈令下,身边的业师和法轮师们全冲上前,个个身上的衣裳扬起,伴随无数的血艳红莲一迸撒开。 一时间,大殿上,各色袈裟飞动,架裟上的色彩也开始一片片剥落。 绿色残片转化成窜动的毒蛇形貌,金红色残片刚落地成沙,随着袈裟上的各色色彩落尽,四周气息也变得沉滞。 弥漫虚空的红莲,旋转透岀火光。任灿玥被独特的气旋一圈圈的焰火层层包围,一场莲天贯日众多业师共同施展的莲华断罪阵术,即将展开。 「任施主,闇佛悲悯尘世痴愚者多,不识明师在前,不解佛尊为众生粒身碎骨的渡世情操,今你若归顺我莲天贯日,便可彻底涤罪洗灵,先人也将跟着超脱人天。」 任灿玥面无表情,神情淡漠到彷若未闻。 「任施主,罪火将起,莲华一散,白莲开。」在万祈双手合掌中,虚空开始飘荡着诡迷奇音,「你残杀佛尊门下的罪,不可饶恕,他们皆为渡尘世罪人而存在。」 终于,任灿玥开口了,缓缓的、不耐的,一声冷哼沉道,「不说这些,你们就不懂杀人吗?」 只见任灿玥指上剑气,绽出锐浩,随即身形一动,大殿中的业师们,几乎看不到他,才感风回掠身,紫光烁眼而过,随即眉心一烫—— 当虚空旋飞的袈裟落下,弥天的炽焰再次变回红莲瓣,落地消失,而为首的万祈护法师缓缓倒上。 任灿玥负手昂步而来,在他身后,其它业师也陆续倒地,个个瞠目张嘴,至死都不知发生什么事般,唯见眉心一个血色烧灼的红点,贯穿颅首。 这个演变太快,快得让人不敢置信,来人能力之高,震惊在场的人。 「这道『紫焰绝峰』回赠莲天贯日入我古城行凶,杀我妻子之恨,本城主要你轮天碎尸万段——」 剑指再次腾燃紫色焰光,挟惊天之能的庞大威劲,以绝杀之态,威逼而来—— 「圣座!」 「保护师尊!」 天艳、天丽和其它残存的业师挡在轮天眼前。 「愚蠢——」 轮天一喝,挥退身边人。他双掌提气,庞大的绿色气流运转于中,接下这传言中,雷霆万钧的任家绝学。 甫对掌,强大威劲的紫光剑气直逼绿色气旋,轮天身形连退,身后是莲天贯日独有的红色巨石珠,环着一圈以长公石制造成的光簇。 「师父!」 「圣座!」 一旁的二名徒弟和业师们见状惊喊,轮天若再退便要被尖石穿身。 轮天咬牙,双足一踏入地三分,硬顶住败退的身形,拼一身肉劲相博,却碍于内息元功未复,胸中庞大的热意涌上,鲜血夺喉,连带顶门的一颗异珠,都灼热得发出异光。 「幻识珠,你果然是轮天。」任灿玥沉声喝,剑芒更盛。 上次在七环天窟杀了一个假冒的轮天圣座,这次任灿玥确定对方身分后,再摧劲,定要取眼前凶残之人的性命。 三圣座除了莲日是闇佛指定外,另外二人则是意识传承,借幻识珠,启识于脑海,因此顶门会有一颗异珠,眉心则有特殊的印记。 紫光剑气几乎要穿透轮天双掌,眼看将要穿透身躯,轮天深知再也挡不住紫焰峰的威力。 「师尊!」发现轮天距身后的巨石珠不到三步,二名徒儿和其它业师互视一眼,决定冲上前对付任灿玥。 鲜血再次夺喉后,轮天忽将经过身边的徒弟天丽抓起,抛向任灿玥,直接对上疾杀而来的紫焰绝峰。 「师尊——」天丽一声惨叫。 威力慑人的任家绝学,穿透迎面飞来的躯体,也丝毫不减其威,天丽年轻的身躯瞬间裂解成无数残块,让一旁的天艳骇然尖叫。 紫焰剑气所迸出的雷霆威浩,削过大殿三根巨柱,惊人的威力,震骇殿上众人。 「第二道紫焰绝峰,定将你轮天碎尸万段!」任灿玥双目坚定,冷声道。 当紫色焰火再次腾耀剑指,较之第一道,浩感更盛,可第二道紫焰绝峰将是震撼天地的力量,轮天毫不犹豫直接抽身退离。 「圣座!」 「师尊——」 看到轮天转身飞离大殿,天艳和其它残存的业师紧跟着要退出,却见大殿外的轮天,迅即一掌,直接轰向大殿内一根龙骨巨柱,巍伟的大殿轰然崩塌,将里面的一切都埋葬! 「师尊……救……徒儿……」不及逃出的天艳,被崩塌的梁柱和厚墙封住了生路,她身体被压住,已头破血流,只能无助地朝大殿处的轮天求救。 轮天沉目看看在断璧残垣中露岀一颗头的徒儿,头皮被削去一角,鲜血淋漓,头骨外露,伸出的手掌,指骨断裂,此时,轰隆隆的巨响再次传来,巨大的碎石砸落。 第十章 天艳只见到冷眼一瞥的轮天,转身离去,这次的崩塌埋葬了残弱的呜咽声。 「圣座、圣座无恙,太好了!」 山下一群护法僧赶到,见到轮天,全激动跪地请罪。 「我等保护不力,让无知世人闯入教坛圣地作乱,惊扰圣座。」 轮天看着远方连绵的山峰上,天空炽染一片红焰,连下方,无尽涯的江岸边,成排的房子也在大火中,山下一片混乱。 「是古城和月泉门联手,炸了天峰镇,又趁机炸了江岸边的船只,大火延烧江岸。我等看到迎日殿塌,焦急不已,万幸圣座无事。」 众人在山下看得忧心至极。 「都起来吧,本座已将古城城主诛杀于迎日殿内了。」轮天切齿道。 「莲华降光,法轮圣转,有闇佛护持,圣座神功不凡,壮大我莲天贯日。」护法僧们全再恭敬喊着。 「迎日殿内为保众人,本座动用了神功,虽已杀了任灿玥,却难阻止过大的威力毁了迎日殿,动用神功已影响内息,本座现下无法再运功。」 「我等定誓死保护圣座安危。」 轮天在护法僧们的保护下,会合山下的法业师们,来到另一处隐密的江岸边,岸边犹有数艘未被烧毁的快艇与风帆。 「请圣座前往江心的大日船,转往他处。」 就在轮天踏上船板时,忽见江岸掀涛,水花拔高溅洒,无数烁亮光影,穿透水浪,发出鸣蜂之声,数以千计射来。 随之而起的是凄号的惨叫声,只见莲天贯日一群人被蜂鸣亮影射穿身躯,接连倒下。 「千锋弹——是月泉门的暗器——」轮天一惊。 只见千锋弹以横扫千军之威,打得轮天众人再退至江崖边。 「誓死保护圣座。」护法僧们将轮天团团围住。 江浪再掀数丈高,在众人瞠目中,一道水色环光,借着水浪,划出剑流。 一名身着淡色衣物的俊朗男子,飘然的身影乘浪而来,护法僧们不及反应,便见水光之剑灵活翩至,来去自如地进退。 「月泉门少主的水风刃!」为首的护法僧喊着,「来者是沈云希。」 水风刃翩若水舞,逼来时,却又势如海涛,像在江浪中翻舞出剑意、剑招,柔劲逼开轮天身边的护法僧们,招招卷缠上轮天的手脚,划得他皮肉绽,鲜血溅洒。 「圣座!」护法僧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难以近身。 来去自如又难揣测的水舞剑,贴身近战,缠得负伤的轮天施展不开身手。 带头的护法僧看向同伴,以眼神示意做最后的一击。 「沈云希,敢伤我圣座法躯,我等跟你同归于尽——」 数名护法僧扬起袈裟,将异法红莲放到胸口,瞬间,红莲爆开成炽燃的火团,不惜以身引红莲罪火的护法僧们,冲向沈云希。 「轮天,以为你逃得掉吗——」 熟悉的叱喝声传来,高空再现紫色剑芒,竟是任灿玥从高峰跃身而来。 「圣座——快离开——」 为首的护法僧对着江水豁出全部的力量,只见江浪翻涌,高拔巨浪淹向崖边,顿时,浪涛、气劲剑流与火光交织—— 一阵重浪拍击而下,弥漫江岸的浓密烟尘才稍稍散去。其它古城武卫和月泉门门下于此时赶至,只见岸边死了无数的护法僧,唯有两道对峙的身形伫立江岸。 沈云希细长的水风刃剑尖对着任灿玥紫色焰光犹在的剑指,双方眼不眨,势不收,四目深沉以对。 一旁的古城和月泉门众人全瞠大眼,这两人终于要厮杀了吗?! 「紫焰剑气,直接贯穿你,跟着轮天一同葬身江下。」 「如此明显的杀人证据,你希望被谁记恨一辈子?」 「我既出手,岂会留下证据。」 「水风刃或许无法取胜紫剑气,但我沈云希要在身上留下你为恶的铁证,尚有余力。」 「本城主就把你碎尸五段,让万鱼争食。」任灿玥冷笑,如此何来铁证。 「杀了我,也无法抹灭沈家人在『袁小倪』心中的地位。同样的,我也很难除去『沈云霓』心头上的古城城主。」 古城的袁小倪,沈家的沈云霓,他们都只想争抢回自己心中的爱人与亲人。 「显然只有一方放手可解。」 越来越逼近关键,小倪一旦出现在众人眼前,双方都不打算放手。 「沈家不会放弃家人。」 「她已嫁我任灿玥为妻,是古城城主夫人。」 「又如何,那改变不了她是沈家大小姐的事实。」 「浅薄,是我对你沈云希的认知。」 「幼稚,是我对你任灿玥的了解。」 已赶到的月泉门少管事,朱云栩,直接打断他们的互别苗头。 「少门主、城主,轮天已逃到大日船边,韩堂主埋伏的小船正要行动,若让轮天逃走非同小可。」 轮天若逃走,一切前功尽弃,此时不官阵前内哄,二人这才休战。 【第四章】 「无尽涯」的江心停泊数艘大小船只,其中以大日船最为壮观,还有几艘规模较小的商船在四周,当一艘划破江浪的快艇急驰而来,高喊的声也传来。 「快放下缆绳,圣座到来。」快艇上的六坛业师朝大日船高喊。 大日船上却迟迟未见任何动静。「无上业师,情况危急,快快迎圣座上大日船——」 快艇上的坛业师再次一声大喝,却见快艇后方二、三艘商船滑出,挡住快艇来时之路。 「轮天,今日你插翅难飞。」一名斯文尔雅的男子从大日船上探头。 「你是谁?」轮天沉目。 「在古城堂主韩玉青,奉城主之令,诛杀莲天贯日三圣座。」韩玉青道。 「笑话,凭你一个小小堂主,也想杀圣座!」六坛业师怒道。 「本座就亲手杀你韩玉青,让任灿玥知道,莲天贯日不是好惹的——」 不待身边的六坛业师出手,轮天已跃身而起,举掌就朝韩玉青怒轰去,却见江面忽起浩大气流,激起一道圆弧大水屏,挡下轮天的攻势。 「圣座,小心!」 忽见虚空一道紫焰剑气,挟狂澜浩气而来,轮天不及反应,便被削下一肩,瞬间血肉横飞,重创摔落江中。 「圣座——」快艇上的法业师要飞身拉人,却被另一道迅雷划空的水光剑景给划断颈项,当场气绝身亡。 任灿玥站在一艘商船船首,沈云希持着水风刃站在另一艘楼船的风帆上,两人沉目看着江面。 阳光下,水光粼耀,众人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到轮天浮出水面, 「大堂主,要不要我们潜入水底一探?」 「万一轮天已经死在江底,城主和少门主只是空等。」 大日船上的古城武护忍不住问,他们已等了快一柱香的时间。 「身为三圣座岂会如此不济。」韩玉青不为然。「成天以邪术、邪法控制人心,操尸威吓人,现在失去这些,也就是一个四处鼠窜的可悲人。」 韩玉青看得分明,轮天只是运用龟息心法躲在江底,以内力撑着,若他们不耐久候而放弃,他便得以脱身。 第十一章 城主和少庄主心知肚明,索性不把轮天从江底逼出,故意和他耗上,就是要折磨他。 韩玉青抬头看向站在另一艘商船上的朱云栩,对方看到他投来的视线,伸手指指江面后,拿起水袋,朝他做出举杯之态。 韩玉青一笑,显然朱云扭也看出端倪,更清楚还要等上一段足以品茗的时间,毕竟身为莲天贯日的三圣座之一,轮天的内力定然不差。 韩玉青也拿起身侧的水袋朝朱云栩回敬,两人默契一笑,各以水代酒饮着。 为了古城和月泉门共共牵挂心系的人,袁小倪,有着宿世仇怨的两大派门只能勉强合作,别无选择。 这一路上,双方的主子都不会对两边手下摆架子,但彼此王不见不王的态势却十分明显,二人腰骨更是特硬,更不用说各退一步。 韩玉青和朱云栩只能把副手的功能发挥到极限,不仅他们已培养出绝佳默契,就连两边的手下都热络交流彼此所长,这该说是意处的收获。 又过了快一柱香时间,阳光下,江水滔滔,古城和月泉门两方的人马散守在大小船上,小心留意着水面动静,忽然,任灿玥和沈云希皆神情一动,同过回身看向身后广阔的江面。 只见轮天跃出江面,以极怪异的姿势趴在水面上,全身飘绕看青黄邪气。 众人不仅错愕,更因他狰狞扭曲的模样而感到惊悚。 轮天原本端正的眉目横拉或细长,口鼻变得突岀,被紫焰剑锐削去的一肩白骨浮凸,更骇人的是他四肢冒岀红黑血液,在手掌,脚掌下各形成憷目的暗红血滩,血液像黏稠浓胶,让轮天浮在水面。 当四周水花溅起,他竟像一头野兽般跃奔水面上,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韩玉青和朱云栩对看另一头的船大喊。 只见几个扑飞后,轮天像大型壁虎,几下便跃上一艘楼船,船上有古城和月泉门的共共人马,全横剑以对。 轮天猛地提气,掌心的血液洒向冲来的人。 迎头被浓血泼到的武护和护院们,看着飞溅到身上的血点,深恐是毒,连忙要脱掉衣物,却发现浓胶血已渗进衣内黏上皮肤,随即自行延伸成一圈,再紧收束起,层层勒进皮肉中。 顿时船上众人凄声大叫,没被浓胶血泼溅到的人,惊恐地看着同伴的身躯、四肢,甚至头颅,皆被活生生勒断! 当轮天再次飞身跃起,紫焰剑气和水风刃同时划空,一沉一轻的剑光,同展惊人威力,直入轮天背部与颈部,两道剑光穿膛破喉而出,轮天摔落甲扳。 甲板上,轮天瞠着双目,心口和喉管都破裂,呼吸残喘。 「他居然……还活着?!」上前检视的武护惊讶,这么重的伤,一般人早已当场毙命。 「他的头在发光——」另一名月泉门护院大喊。 只见轮天头顶的「红识珠」发出惊人的橘红光芒,深恐又有诡异,古城武护和月泉护院全都退离。 此时,甲板上的轮天五官开始逸散出青橘烟缕,随即在众人惊骇中身躯竟又直挺挺立起。 「轮天是莲天贯日操尸能手,难不成身亡后会自己成为活尸?!」月泉门一名老护院不敢置信地惊道。 「退下!」 任灿玥、沈云希已同时飞身掠过江面,面对轮天诡异的情况,紫焰、水风双剑威,再次击向轮天。 紧要一刻,另一道庞大红色气旋从远方江面疾掠而至,与紫焰剑气和水风刃相互交击。 瞬时江水从四面八方掀涌成冲霄巨浪,震惊干坤的力量,翻江倒海,巨浪打翻船只,无数小船覆灭,大船倾摇,船上古城和月泉门人纷纷跌落江中,待江浪稍平,才连忙朝最近的船游去。 广袤的江面忽再逼来一道沉悍掌劲,将大日船击出一个大洞,船身跟着裂开,江水灌入。 在大日船上的韩玉青和手下连忙飞身到其它船只上,而原本被擒住锁困于大日船船舱的莲天贯日业师们也借此脱身爬上甲板。 就在众人困惑是谁出手时,无数橘黑诡气从江上四周窜涌来。随即黑气挟着水气汇成数道黑龙卷,直冲天际,形成庞大黑云,笼罩在江心上空,遮住了阳光,天色顿如黑夜。 忽地,远方天际,一阵阵妖诡的红光延展而来,伴随着一波波的妖唱梵音,一朵硕大的黑莲蓦然在虚空成形,无数黑色和橘色的瓣影光点随之飘落。 一个雾化的身形从橘黑光点中隐隐浮现,直至光点消失,看似实体化的身形,却又像能穿透一般。 来人戴着一张艳红到发光的铁面具,眉心绽出一朵突兀的白莲,浑身透出凛凛寒息,令人不寒而栗。不知何时,他已站在直挺挺立着的轮天身旁。 任灿玥和沈云希面对敌手,第一次有不知是人或鬼物的感受。此人全身罩着一股极为诡异的死亡气息,既不是被炼尸的莲业魂者,也不像活人。 「闇佛,是闇佛降临。」 大日船上残存的莲天贯日业师们,已个个激动跪下,不敢置信能亲睹心中的「佛」降临。 「闇佛来到,伤害圣座,你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佛尊才是这世间真正的救赎,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是凡人无知的愚见。」 在妖音靡唱中,业师们激不已,下一刻,业师们忽感心口发热,气汇顶心。 「是闇佛加持功力,是佛奠为我们加持功力——」一名业师动容大喊。 「佛孽无上功德,加耀我身,法莲将绽——」 身为莲天贯日的业师,每一位在进行术法修炼时,便被灌入莲焰红气,以增修法功力,如今他们感到莲焰红气全来到心口,一旦红莲在心口绽开,将迎来最高的功法。 此刻的业师们全动容合掌,等着法莲绽放,闇佛赐予的最高功法。 当心口传来剧列一炽,每个人口鼻愕张,随即胸膛裂开,心脏破膛出。 众业师瞠大的双眼像无法相信眼前的事,身躯陆续倒下。 只见高空无数颗跳动的心脏被一道黑气包住,心脏全在黑气内破碎,再化成红黑烟光,汇入轮天头顶的「红识珠」,轮天身上裂开的胸口与颈项竟奇迹地缓缓愈合。 「原来莲天贯日的『佛』是如此轻贱人命而成就的。」沈云希冷眼看着。 「无知俗世人,可知谤佛要付何种代价?」来人的声,像从四周空回音而来,虚渺得像气音。 「那么谤佛的代价你已准备好了吗?幻无生。」任灿玥淡然掀唇,嗤着,「自比成佛,其罪何止谤佛。」 「本佛尊就让你们知道,来自无间来的『佛』,如何渡无知世人。」 江面再次江涌出一道道黑色水气,水气汇成的黑色龙卷翻滚江浪中,船只被江水推开,孤立出任灿玥和沈云希所伫立的船,来自四面从方的黑色水龙卷朝他们直扑而去。 「城主——」 「少门主——」 外围,各艘船上的古城和月泉门人马惊愕大喊。仅一瞬,全部的黑色水龙扑罩住江心的任灿玥、沈云爵,众人完全无法看到黑色水龙内的情况,只见阵阵的橘青邪光从黑色水气中散发。 第十二章 「大掌主,此人使的并非武功剑术而是邪门诡术,就怕城主遭了邪道,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一旁武护急问。 韩玉青面色凝重,另一端的朱云栩也面临同样的犹豫。他们都相信自己主子的实力,但敌手是专门操弄妖邪道的家伙,甚至连他到底是不是人,他们都无法确达,又如何能放心! 就在众人悬心焦急中,忽见紫焰光芒和水蓝灿华透出,随即两道剑光融合成一股庞大的恢宏异力,数道黑色水龙卷登时冻化。紫锋冲霄降下无数紫锐光点,水色旋锋以万千光浩射出,顿时紫光水灿迸迸撩出剑影纷纷,眩目至极。 黑色水龙应声散碎,消失江面。 任灿玥和沈云希并立而现,双方仅眼神一视,无言生默契,任灿玥剑指手起,旋动出巨大的紫焰剑锋,沈云希手中的水风刃也扬空挥洒乘风剑芒。 蓝色水风剑光乘着紫焰剑锋,两人再次联招,出手硬撼幻无生,逼得幻无生连退十多丈。 当江面归于平静,任灿玥、沈云希再次各自傲立于不同的船只上,双方隔着江水呈现微妙的对峙,却又联合逼退敌手。 「果然有掌豪大派的实力,可惜杀不了本佛奠。」红艳的铁面具下,气音般的声音道,「古城、月泉门毁我莲天贯日众多分派,还有这处无尽涯也遭破坏,本佛尊该如何回这份大礼?」 「你的礼,省了。你的命,我要。」任灿玥冷然道。 「红尘多痴愚,唯有渡化,李佛尊要你们付出的代价非常仁慈。」只见幻无生再次扬起双手,登时黑气再起,纳转于掌心中。「就先拿你们的手下来抵。」 就在任灿玥和沈云希沉目时,两道力量已分别朝朱云栩和韩玉青所待的船只重击而去,两船剧烈摇晃,船腹虽受创,外观却无损伤,只有船下传来嘶气吐息的怪声。 「什么声音?」船下的怪声越来越响亮,随即船舱门传来撞击声,像有人要从里面出来。 众人惊愕相视,这才发现他们急忙中登上的船,船桅挂着黄底红字的符旗,连甲板上很多地方都贴着黄符纸,像在镇压什么。 「是未被炼化成莲业赎魂者的半尸。」韩玉青沉目,想起被擒的业师说过,有几艘船载着尚未炼成的半尸。 不远处的朱云栩,也面临同样的情况,甚至船舱门已被撞破,大量的半尸冲岀,半尸早被炼岀凶残狂性,再加上已是死尸,完全不怕痛,就算被砍断手脚也照样扑上,一时间全船陷入苦战。 任灿玥、沈云希几乎同时飞身,自出手解救最靠近的船只 「任城主!」 任灿玥来到朱云栩所在的商船上,喝道:「退到一边。」 剑指再出紫焰光芒,任灿玥以紫焰剑气连发三道剑浩,落于甲板,形三道紫色焰火的环光,莲业魂者一过,便被紫光中发出的剑气划断手脚。 「三道禁制剑环可持半柱香时闫,所有人尽快移往其它船尽。」 「谢过任城主。」朱云栩抱拳,连忙指挥手下人放下小船,尽速退离。 同时,沈云也来到韩玉青的船上,协助众人力退凶残的半尸,并移往他船。 就在此时,幻无生艳红的铁面具双眼处忽绽射出青蓝光芒,身形雾化消失。 「幻无生?」任灿玥极目眺望江面,搜寻幻无生的行迹,惊见幻无生的身影竟出现在沈云希所处的大船上。 「危险!」任灿玥大喊,同时跃身飞出。 沈云希甫回首,便迎上眨眼难及的雾,诡谲的掌劲,软软绵绵地拍在胸口上。 「少门主——」四周月泉门的人惊喊。 沈云希对这一掌,先是毫无痛感,但下一刻,万蚁钻心的剧痛传来,口鼻窜出一阵腥臭味,同时黑血夺喉而出。 「沈云希!」赶到的任灿玥忙扶住他,迅即点他几处大穴,以防毒性蔓延。 「呵呵呵,沈云希就让你命丧此处如何。」幻无生悠声扬笑,身形再次远去。 任灿玥见沈云希眉心泛青紫,双唇紫墨,随即大掌按住他的一肩,再次以强大的真气倾入身,同时另一手剑指气凝锋锐,一道道气锐贯穿要伺机扑上的凶残半尸眉心。 其它武护和护院也全都赶到,围杀半尸。 片刻,残存的半尸们已全倒,此时,幻无生已带着轮天跃往一艘隐于大船边的快艇,快艇上还坐着两名朦眼的男子。 「幻无生,留下解药,否则别想走——」见幻无生将乘快艇离去,任灿玥怒喝,就要跃下江面追人,却被沈云希拦住。 「慎防有诈,他一直……迂回与我们周旋,显然另有所图。」沈云希道。 「你任灿玥的紫剑法确实一绝,但还杀不了本佛奠,知道此人是谁吗?」幻无生揭下小艇上一名男子的覆眼布。 「易苍玄?!」 快艇上的人让任灿玥和沈云希大吃一惊。 「你们以为,这个人是否足以让袁小倪一命换一命。」 任灿玥和沈云希后时神色一凛。 「敢动我的妻子,我绝对送你幻无生去真正的无闇当佛。」 「小倪是剑仙的孙女,她背后所代的是何等力量,一个活于暗处的『佛』,真能跟天上的云涛相抗衡。」沈云希也忍着毒伤沉声道。 「本佛尊能否抗衡,是即将成为活尸的你,永远无法知道的。」 「你的邪毒术法并非天下无敌,我月泉门精于研制解毒药物,反制你幻无生之毒,自道门道。」 「毒可抑制,术法难解,本佛尊就等着『腐莲心』慢慢昋噬你。当胸口的莲心浮现,便是你沈云希成为活尸的时候。」快艇扬长而去,江心上悠悠传来无生施舍般的笑语:「想活命,可到北境跪求本佛尊的解药,就当是给你沈云希一条生路。」 明月高悬,万簌俱寂。 袁小倪踏着星月之光,来到小湖上的亭台内,看看湖面映出的月,幽静的湖面也映岀她满脸的忧郁。 此处是楚家在北方的别庄之一,下午,门奇的人忽然找上她,交给她左奇副转交的信函,内容告知她易苍玄在朝家别院出事。 袁小倪看看掌心中的一块绿黄玉牌,这是父亲给她的,交给她玉牌曾说过,无论碰上任何困难,她都可以凭此玉牌调动三门邪教的人马。 这是一个为人父的心意,无论她对生父表现得多淡漠,见面的时间多短促,易苍玄始终定期探视她。 「要整顿残存的教众,你应该也很忙吧,不用费太多心神在我身上,耗这么多时间只为与我共进一顿饭,真的没必要。」她并不打算与他增进太多父女亲情。「我不会给你更多时间,你不需为我费太多力气。」 「小倪,爹愧对你们母女,我也没有打算做什么弥补,因为我连弥补的资格都没有。你的遭遇是爹心中永远的痛,爹只是……想多看你一眼,想多感受一些有女儿的感觉,至少,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她的父亲卑微地请求,她虽没剥夺他的机会,但也没给他更多的时间。 生母的悲惨遭遇是她心中难以抹灭的伤痛,更是她痛恨他的主因,而母亲早已逝去,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她又为什么要多给他这样的机会。 第十三章 但如今,她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爹……」这一瞬,她的心揪结起。 她对生父真有这么多恨吗?长久以来,她都靠着痛恨生父的力量支撑内心,也许是她自己放不下,不愿解开这样的心结。 事到如今,她可能永远无法再感受来自慈父的关爱了。握紧玉牌,忍不住热意酸了双眼,心头沉重得难受。 深深吸一口气,平抑内心的情绪。事情接踵而至,她得一件一件处理好,眼前必须先解决李伯和朱婶他们的事。 到楚家庄见到处公和朝姑娘,正好也可询问父亲的事。从左奇副信函的内容看来,外公吩咐过爹保护朝富贵一家。 袁小倪步出小亭,忽见前方曲桥有一清丽出尘的少女伫立月光下。 「朝、朝姑娘?!」袁尘倪一怔。「你怎么会在这?」 见鬼了,怎么可能?她应该跟外公在一起! 眼前的朝雨丹,披着一身蒙蒙月光,美得如月光仙子亲临,有些不真实,只见她美丽的眉目一挑,伸出食指轻按在唇上,似是示意噤声。 「你、你是人是鬼?」怎么月光会斜透过她的身体。 「有外公在你身边,你应该没有变鬼的机会,还是——你太自目,终于让外公受不了,掐死你了?」以朝雨丹真闹起来的顽劣模样,袁小倪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可能性。 「还是我正在作梦?」天呀,「朝姑娘,说真的,我没办法帮你复仇的,我不可能为你出手杀外公。」拜托,真的不用对她显灵或托梦。 「梦幻朝雨丹」面色一转,咬牙切齿,这让袁小倪吓得连退好几步。 「维持住你的仙女模样,千万不要露出可怕的死相给我看,活生生吓死我,我也没办法帮你报仇。我的武功和外公差了好几层天,就算打掉重练,我也打不赢外公这个江湖传说。」 梦幻朝雨丹翻翻白眼,显然很受不了她的话。 深怕她不相信,袁小倪用力强调自己的弱小:「外公是江湖传说,就是真的名震天下的那一种;而我的名号『刀锋一过,难有寸息』只是江湖乱说,顶多吓唬一些江湖人,真的没办法跟外公相比。」 朝雨丹撇撇唇,随即身边白色纸片飘起,同时,她从腰际拿出一方手镜。 「魂画符纸、镜子?」看到她周身飘飞起的纸片和手镜,袁小倪才想起在赤镇寸,朝雨丹曾给过她一面小手镜,要她随身携带,不可离身。 袁小倪也赶紧拿出小手镜,只见朝雨丹把手镜镜面对着她,以眼神示意她照着做,当两面镜子一贴合,顿时,白色昊光迸现,月光一圈又一圈地围绕住二人。 「小倪,睡不着吗?怎么了?」楚千梦见到从后花园走来的袁小倪,双手不停搓着身子,好像很冷,不禁关心道:「北方的夜晚风寒露重,要不要命人煮个袪寒的补汤给你。」 「没事、没事,只不过被一个梦幻仙女隔空威逼,我说刀法剑术高有什么用,人家随便搞个术法,就逼得你不得不低头。」袁小倪搓完双臂又揉着头,几近自言自语:「那些玩术法的,整得我头晕脑胀,我回去躺躺了。」 楚千梦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走回房。 【第五章】 从离开「蓝烟霞飞」到经历「赤镇」的风波,紧接着「太古灵山」来回,连续的奔波,加上差异甚大的天侯折腾,接近西北时,朝雨丹终于病了。 她浑身骨头发痛,寒气更像从骨缝中迸出,呼吸越来越沉重,只能闭紧眼努力撑住。此时,她绝不能倒,父亲和朝家还等着她,她必须想办法知道他们的消息。 「恭迎师尊,徒儿已安好一座幽静大宅『韶云楼』,深盼西北美景能让师尊多留几日。」 西北楚家庄庄主楚南复,为着恩师的到来,打点全部的细节,亲自迎接袁牧飞。 「南复有心了,但我不打算多做停留,与你一叙师徒情后,便要离开。」袁牧飞道。 「恳请师尊多留几日,徒儿想多些时间与师尊相聚。」 马车内的朝雨丹撑坐起身,她必须袁牧飞接受这个招待,不能太快离开西北,否则她的安排全功尽弃。 然而,一阵晕眩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昏沉中她感觉到袁牧飞抱起她,温暖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住,暖热之气源源不绝地从心口倾入,让她很快陷入沉睡。 朝雨丹睡睡醒醒,原本身躯沉重和意识昏沉的不适,随着每一次温暖气息流动全身就驱散一些。渐渐地呼吸变得顺畅,身躯也渐感轻盈。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唤醒她。 「云彤,好些了吗?」大掌轻抚她的额,柔声道:「乖,喝下这个,明天你就恢复了。」 袁牧飞一双关切的眼锁视着她,朝雨丹发现自己枕在袁牧飞臂弯内。 「云彤?」 只见朝雨丹忽又闭上眼,别开头埋入他胸膛内,生病令她变得脆弱。 从小她因为怪异的寒冻病被断定活不过十九岁,但只要寒冻病不发作,就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可一旦生病,就是全家上下动员的事,每一次睡着到陆续守候在床畔边的家人。 「我不要喝……」 她想家、想家人、想爹和三位母亲,即使和生母有着隔阂,但她心里明白生母是因为太在乎她,才想掌控她的一切。 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位家人,现在父亲出事,朝家又岂能平静。 她在袁牧飞怀中缓缓颤着双肩,微微地啜泣。 「那就等你想喝喝吧。」袁牧飞放下汤药,低吻她的发顶,道:「别哭,受寒又加上残存的寒冻之气发作,你才会这么难受。」 他像哄小孩般将她环拥在怀,以指梳理她额上的发,抚着她的面颊,以呵护的口吻安慰着。 「你安心养病吧,『雪焰之精』我已交代南复快马送到赤镇,泰罗武不会有事。」袁牧飞道。 「这里是……」朝雨丹眼角轻瞥四周环境,既有中原富贵人家的典雅摆设,家具却又充满地风情。 「这是楚家庄的别院『韶云楼』,整座院落融合了西北风情,园景堪称一绝,等你恢复了,我再带你参观。」 朝雨丹没有回应,只是埋靠在他臂怀肉,汲取他的温暖,幽幽问:「什么时候我可以知道我爹的家危,还有朝家的消息?」 「时机到了,你爹的安危和朝家的消息,自然都会让你知道。」 「要多久?」 「少则一个半月,长则三个月。」 她抬头看着他,「但我爹已经被抓了,以幻无生的手段,我爹等不了那么久。」 「还不懂幻无生的目标在你吗?别傻傻去咬他设下的诱饵。」袁牧飞捏了捏她的下颚,「相信我,静观其变,安心等待。」 「至少让我跟朝家传递消息,或者,让我的家人传消息给我。」她只能改以这卑微的期盼,望他能应允。 「小咫尺,我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安心等待。」 「袁牧飞,我受够你这种阴阳怪气的个性了。」朝雨丹用力推开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虚渺言论。 第十四章 「我告诉你,我恨透今生为什么会是你转世的妻子!我不懂我的前世,但我知道我的心,它告诉我,和你袁牧飞相遇是个错误!为什么我会这么蠢,相信你说的,自己是在表哥身上追寻你的影子,这根本大错特错,我才不会爱上一个这么冷漠的人。」 他挑眉,似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前世的云彤到底爱不爱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生的我不想爱上你。你听清凊楚,我受够你的专制、强硬和自少为是。」现在,她只剩言语能反击他。 「云彤,不要讲让自己后悔的话。」 「后悔?哪一件事?」太可笑了。「我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在你一开始强占我的时候,就死在你眼前,让你再次失去你的云彤,落得空等一世的下场。」对,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毕竟她与他的能力实在天差地远。 他从头到尾只在乎的是自己内心的「那个云彤」,从来就不是今生的朝雨丹,又怎么会懂她对家人的焦急。 面对她迸发的怒火,袁牧飞依然不愠不恼,一派平静。 「我告诉你,只要朝家有任何一人受伤,你的『云彤』就不会安然无恙。」自己威胁伤害自己,很荒谬,但她豁出去了。 「狠话对你并无帮助,尤其在我身边,你有伤害自己的机会吗?」他抬起她的下颚,那张冷俊的面庞,随着他缓缓勾起的微笑,邪魅至极,「小咫尺,别踩我的禁忌,否则你会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幻无生,而是我袁牧飞。」 他的禁忌,是心爱的云彤受伤害,朝雨丹内心复杂地看着他,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她该高兴? 「云彤,我的小咫尺,我说过,我袁牧飞的女人、深爱的妻子,全身上下,小至一根毫发,是我的,他人伤之,我必碎尸万段,你伤之……桐家、朝家,你身边的亲人,全都要陪葬。」面容带着微笑,锁视的眸芒却是深沉严厉。 眼前笑容绽得越来越深,却让她的背脊越发寒凉,冷汗淌下朝雨丹耳鬓,因为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咳咳咳……」面对他的恫吓和警告,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想开口却不停地咳着。 「身体才好些,别激动。」袁牧飞拍拍她的头,端起一旁的汤药,「料想你不打算喝下这碗汤药了?」 「我喝,我比你还想让身体尽快好起来。」好摆脱他。 朝雨丹一把端过汤药,同时在内心告诉自己,冷静地喝下去,别故意将汤药打翻或者泼到他脸上,这种泄恨方式对自己没有好处,只会给眼前这家伙逮到修理她的机会。 尤其现在,绝不宜意气用事,如果她算计的时间没错,只要再忍几天就好。想到此,朝雨丹一鼓作气仰头灌完整碗汤药。 「喝完了。」她将空碗放到边茶几,横瞪他,「我是病人,多休息,是应该的对吗?」谁要在跟他窝在长卧榻上玩恩爱。 「没错。」袁牧飞认同,摊开双手,敞开胸怀。「来,继续休息。」 「不必劳动大驾,我会自己去床上躺着。」开什么玩笑,朝雨丹转身就要走人,却被一把拉回。 「我不是让你选择,而是在告诉你,我的怀中才是你休息的地方。」袁牧飞将她一腕拉高,握紧道。 「好痛,你做什么?」手腕被他蓄意拉得极高,逼得她垫起脚尖。 「你说呢?」大掌扣住她的脸蛋,逼视的眼充满炽热。 「你……」看到他瞳中那熟悉的火,朝雨丹慌了。「袁牧飞,你……别乱来,你应该没忘记我还在生病吧?」 「对你,我就是喜欢乱来。」 他重重吻住她,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另一掌扣住她的后脑,朝雨丹别说挣扎,连呼吸都快失去,脑袋一片昏昡。 这个吻充满力量,毫无柔情,这个拥抱更是强硬,唇舌被狠狠绞缠,直至发麻。 就在朝雨丹以为自己快要断气时,他才稍稍松开,她在他怀中拼命吸气。 「还好吗?」袁牧飞抚着她微肿的唇瓣,对喘息不停的怀中人儿问。 「不好,很……不好,少用你的吻……处决我,再来虚假的关怀。」她的小拳头怒捶过他的胸。 「我让你更舒服一点吧。」他握住她的下颚。「让我好好治疗你。」」 「你胡说,你只是想一逞色欲。」美目倔视,内心努力告诉自己,冷静面对。 「这真是一个教人遗憾的认知。」袁牧飞无奈,长指刷抚她的脸蛋,相当享受她的反应,「嘴上喊着不爱我,身体的反应却是这么诚实,你的言不由衷,我从前世领教到今生。」 袁牧飞锁视的眼,充满逗弄,像在看有趣的小东西般,那似包容小孩胡闹的眼神,让朝雨丹理智断线。 「或许,今生我的言不由衷,就是假装喜欢你。」明知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智的,但她就是要反呛他。 袁牧飞双目转沉。 「你不认为以你的可怕,云彤可能会假装自己喜欢你吗?」究竟哪来的自信,认为什么事情都要照着他的认定走。 「小咫尺,任何人都不可以怀疑云彤对我的爱,包括你。现在,乖乖到我怀中,我可以当作你没说过。」他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眼神透出警告。 「凭什么——」朝雨丹受不了朝他大喊:「今生的我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甚至心上人,你就这么出现,不理我的意愿,不管我的想法,简单一句我是你的妻子转世,就夺走我的一切,袁牧飞,你如此蛮横,如此狂妄,凭什么认定我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因为云彤只能爱我,没有其它选择。」 朝雨丹气得抓过他抚着她面庞的手,狠狠咬上他的手腕,直至尝到血的味道。 「还记得我说过,我袁牧飞的血不能白流吗?」他没有抽开手,似笑非笑的声音道。 「你也说过,就算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也会依我。」她挑衅地迎视他。 月光轻洒,入夜的西北寒意飕飕,但此刻韶云楼内一片旖旎香艳,火热得令人无遐感受寒冷。 「冷吗?小咫尺。」袁牧飞声音浓浓地问。 回应他的是哆嗦的颤吟与浑身痉挛似的扭动,瘫坐在大椅上的朝雨丹,双腿分挂左右椅把,凌乱衣衫敞露出雪润胴体,浑圆的双峰颤动着,看着埋在腿中的颅首,只能无力推着他的肩吟喊。 袁牧飞将她放到大椅上,没有制住她的手脚,也没有点她的穴道,只是一指轻轻由她胸口划下。 朝雨丹感到一股暖热从心口一路往下缓缓逸散,她便全身无力又酥软地瘫在椅上,任由衣裙被解开,幽私处大敞在他眼前。 「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吗?」袁牧飞轻叹地问,长指撩拨着敞开的幽瓣,一再以指逼那些幽私蕊瓣绽放,让欲望的潮水将蕊瓣浇润得更诱人。 「这里是如此的喜欢我,你不觉得吗?」 朝雨丹双手掩看唇,忍着夺喉的亢吟。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明月高悬,万物静籁,韶云楼的高处窗台,袁牧飞环抱裹着被子的朝雨丹,在此处看夜景。 第十五章 一番云雨缠绵后,袁牧飞喂她喝下水,便抱着她来到窗台前,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感受月夜的清寂之美。 朝雨丹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调整姿势,面庞侧窝在他臂弯内,幽幽说着:「我无法完全看透石棋隐含的玄机,我知道终结幻无生是你的天命,但结束莲天贯日是北岩圣女的天命。」 「北岩圣女的天命是引导力量,不是结束。」袁牧飞不这么认为。「一年内,自然有人会彻底结束莲天贯日。」 「不可能,天意不是这样,梦师父所遗留下的手卷上也说……」 「天意是人的解读,你那虚幻的梦师父,向来爱把测算结果导向北圣女的天命。」 枕在他臂弯上的朝雨丹半敛着眉,没有多说。 「云彤,你现在只需做一件事,相信我,其它什么都不要担心。」袁牧飞抚着她的长发和赤裸的身子,柔声道。 「告诉我,为了云彤的来世,你不惜一人独承『云霄尘海』一炽一寒的内力冲击,还请北岩圣山的长老们,运用你的『强烈愿力』灌注在云彤的灵体内,好让这独特的玄灵力量灌入灵魂中,引导云彤的转世。北岩圣山的长老们可告诉过你,这将付出何种代价?」这种逆天而行的事,不可能无需任何代价。 「怎么,为我担心了?」袁牧飞轻扳过她的脸,温柔地吮吻她的唇舌,贴着她的唇道:「这一世,只要你每一天都在我身边,让我随时能抱着你,感觉你的一切,任何代价都值得。」 朝雨丹垂眸,袁牧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究竟,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西北……好冷。」她只想他温暖的气息来裹住自己。 「我能温暖你,从头到脚。」暖热的唇低吻着她的发,袁牧飞紧紧抱住怀中馨软娇躯。 沈云希盘腿闭目调整内息,以独特的内劲逼出身中的奇毒,随即眉心竟浮绽出青红两道气脉。 身后,任灿玥运起掌劲,掌心中的褐色药末在内劲催化下,化成缕缕烟光,另一掌拢指成剑指,绽出柔浩清光,引动药化烟光,灌入沈云希背部数大要穴。 借着背部的药气和剑气,沈云希缓缓舒通郁结周身各处的腐毒,将之汇于体内一角,此时任灿玥剑气再入,将毒圈锁一处,胸膛上的红色莲花虽浮现,却始终只见莲瓣轮廓,未见中央莲心之形。 「月泉门研药抑毒之能果然不凡,竟连闇佛亲自下的『腐莲心』都能稳住。」任灿玥入以内劲助他药气运行。 一炷香后,沈云希眉心的青红异气也消敛。 「如果没有古城城主的剑气相助疗毒,只怕灵药也难发挥功效。」沈云希深深吸吐气,收回神。「无论如何,感谢你这一路的帮助,月泉门会记住这份恩情。」 「月泉门有我最想要的谢礼。」 「云霓不是物品,成不了谢礼。」氿云希淡淡扯唇,「对我沈云希而言,亲人永远是亲人,无法拿来交换。」 「既然如此,就该高兴她嫁绐了她所爱的男人。古城的城主夫人,并未辱没她的身分。」 「你很清楚,沈家对她所嫁的男人,真正介意的是什么。」何必当作没发生。 「过往的错与罪我无法追回,但往后的岁月我的一切都只属于小倪。」 八岁之后于古城生活的小倪,在接连失去亲生母亲和照顾她的老佣人之后,又因他被仇恨蒙蘸,无辜遭他以紫焰剑气断了一足脚筋,让她从此成为跛行的残废。 如今虽已在云涛剑仙的帮助下恢复,但这样的过往,让沈家人难以谅解任灿玥。 「如果小倪不曾离开沈家,如此疼爱她的你,会不会干脆顺势娶她?」沈家上下都知道沈家大小姐的身世,她虽非门主和门主夫人亲生,却倍受疼爱,不但是沈家两老视为心头肉的存在,更是众人捧在掌心上的宝贝。 当得知小倪的身分是沈家大小姐时,任灿玥曾派人到月泉门调查关于「沈云霞」的一切。 他清楚知道童年的小倪和沈云希是经常玩在一起的两小无猜,当时许多人都认为小倪就是未来的少夫人,这点让任灿玥心中极为吃味。 「会。」沈云希不否认这样的发展。「因为我担心她所嫁的人,是否会让她受到委屈。但是云霓若不想嫁绐我,我就一辈子是兄长。」 「这几日我打算采集各种奇特草药,并回报在各地的所见所闻。我月泉门方得凭此不断钻研精进,针对各独奇特病症与毒患,寻求治愈及解毒之道。」 「少门主是想到大雁河一带,从源头到下游风俗民情各有不同,许多族群自成一派药理医术,也因此有不少中原罕见的草药。」 「目前虽已暂解『腐莲心』之毒,但还必须在十五天之内解其术,否则就是再中一回『腐莲心』。」 沈云希思忖着:「术能非月泉门擅长,或可寻求最了解幻无生的剑仙辈相助。在找到解术之法前,能不断以药物压制,再者,便是等幻无生死亡。」施术者身亡,此术便解。 以云涛剑仙誓诛幻无生的态势,沈云希觉得这一天不会太远。 「你心中的药草之地在何处?明早立即出发,我会调动古城在北方的人马前来支援。」 北境异族多,各族皆有根深柢固的先人渊源与信仰,不太接受外来的异教,因此莲花贯日在北境不若其它地方有势力,但幻无生却抛下北境这个诱饵,必定有埋伏。 「此行我只带云栩和二名心腹,轻装简便上路。」利于掩人耳目。 「以你此时情况,我不赞成这样行事。」莲天贯日蠢蠢欲动,岂能任由毒患在身的沈云希轻率行动。 「古城城主这是关心我?」经过这一路疗伤,沈云希已知任灿玥嘴硬心软,却还是忍不住调侃。「放心,我死不了,我还要抢回自己的妹妹。」 「古城与月泉门一路相持走到此,我有责任护你周全。何况莲天贯日的势力覆灭泰半,此时更该小心。」因为拼死反扑的力量更强大。 「确实,此时我们该摒弃成见,认真理性的讨论一件事,幻无生到底要做什么?」 沈云希看着他,分析道:「幻无生抓走易苍玄,又特意引我们往北境拿解药,分明是个陷阱,或许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你必须阻止小倪来到北境,易苍玄是诱小倪前来的诱饵。」 「小倪有你我派出的人跟着,他们会护送她先回古城。」韩水与小倪是童年玩伴好哥儿们,很多事情韩水都会依着小倪的意思,但在大事上,不会违背他的命令。 「你有把握小倪会照做吗?」沈云希已经很了解这个妹妹的性格。 环境养成了她令人心疼的坚强,独立不喜依赖人,她表面笑闹,但反应机伶,骨子里有自己的坚持,加上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更是让人难以握。 「她确实不会乖乖照做,否则也不会有『夜风离魅』这个在江湖行走的身分。」任灿玥非常不想承认。 远方高处,莲日深沉的双目俯瞰着下方小村镇的一切,心中另有一番算计。 第十六章 秋风尽扫西北,山林成了多彩的世界,雪白浮云镶冉山巅,枯黄的原野与红黄相间的落叶,形成醉人的色调,浓浓酝酿着季节更迭的灵气。 韶云楼座落山腰,是一栋三层楼的宅子。在西北,唯有富贵人家能建造如此规模的豪宅,楚家庄既是西北巨富,自然拥有不少这样的庄院。 大片的园景融于山林,能俯瞰西北壮阔的景色。迎面拂来的风让朝雨丹一阵瑟缩,下意识拉紧身上的厚披风。 「小心别着凉。」袁牧飞伸手要环住她,朝丹却直接转身走到石桌的小碳炉前坐下,伸出双手烤着。 「晚上想吃什么?西北的香料特别,我命人弄些少见的膳食给你尝尝。」 「你病了吧?」看着坐到对面的他,朝雨丹不得了地惊呼:「居然会问我喜欢吃什么?从我被你带走至今,哪件事你不是擅自替我作主,原来我可以自己选择呀。」 「还在生气我不让你传消息给朝家?」袁牧飞伸手揉揉她的头。 「我哪有跟『江湖传说』生气的资格呀。」朝雨丹一派认真道:「不过,老袁,说真的,虽然你神功在身,功体非凡,但毕竟还是人,而且是个百多岁的老、人,就算外表看不出来,躯体肉终究装着老人的骨血。能力、体力、动力都会老化衰退,若是夜夜狂欢,更容易掏尽老本,要保重呀。」 「放心,我的凶器夜夜在你体内放纵,只会令我精神大振,精力充沛。」他用力表达没有掏尽老本的问题。 「袁太爷爷,你是一个快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家了,也该看尽红尘情爱了吧?至少肉体欲望……别太执着。」简直是无底洞,「真的,执着是苦,你该放下。」 「云彤,我不觉得辛苦。」她根本不必担心。 「但是我觉得好、辛、苦。」以前说这些话,她定然要红透双颊,但现在只有咬牙切齿。 「等你转世,让我受尽欲求不满的痛苦,既然已经盼到你,我岂能不好好满足自己这累积了一世的欲望。」 「那是你的欲求不满,凭什么要我接受这种……夜夜纠缠的折磨,我……我没办法跟你一样呀。」谁有体力陪你床战不停。 「云彤,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夜夜与我气息相融,很快你就能跟上我的脚步。我会等你,慢慢来,我不会怪你的。」乖,他又是摸摸她的头。 「你不怪我、你会等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她好像没弄清楚他言下之意,袁牧飞好心地再说明,「这一世,每天我都会好好『爱』你,每一刻我都不想你离开身边。」他捏了捏朝雨丹因错愕而微张的下巴,微笑道:「至少二十年内不会改。」 「二、二十年?」有没有听错,她瞠目结舌。 这种纵欲法,别说二十年,不用二年她就会被榨到枯竭至死。难道说她过不了十九岁,是因为这种事?! 朝雨丹吓坏了,但袁牧飞却一脸认真坚定,好像对自己这般的专情很满意。 好可怕的欲望,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小命不保。 她既感害怕,又气得想飙骂,但眼前正事为要,她只能极力咽下内心胆怯和骂人的话。 接过他斟来的茶,饮几口后,朝雨丹聊似地问:「牧飞,你知道……『万峰莲心』是什么地方吗?」 「你问万峰莲心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梦师父手卷内写的地方,这个名字颇特别。」 袁牧飞挑眉,随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手卷内写些什么?」 「手卷里提到……万峰莲心是一个幻无生难忘,而你也知道的地方。」朝雨丹圆滑道,她必须慎言以对,以兔他起疑。「其实也没有形容太多,我纯粹好奇这个地方对梦师父有何意义?」 「没想到巧兮会写下这个地方,这地方对巧兮而言,是一个不愿回想的过去,因为万峰莲心是她初遇幻无生,与他……身心相许的地方,也是最后一次与他相见的地方。」 「梦师父和幻无生……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朝雨丹愣了愣,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地方。 「造就幻无生成为自夸『闇佛』的起源地。天地之大万物的形成总有一些奇妙的作弄,明明是山光水秀,阳光明耀的地方,世人却认定它是阴气汇集之地,因那个湖泊是出名的『葬尸湖』。」 葬尸湖?朝雨丹蹙眉,「那怎么会有万峰莲心的称号?」 「它原本被当地人视为神圣之地,那一汪湖泊由大小群峰环绕着,形成别有洞天的奇景,群峰倒映湖中,风拂水漾,在阳光错影下,彷佛一朵盛开的莲花,以湖泊为莲心,便有此封号。」 「听起来是很美的地方,何以会变成葬尸湖?」 「在莲天贯日成气候之前,那地方发生过瘟疫,当地人觉得形如莲花的群峰胡泊拥有神圣的力量,于是就把尸体全沉到中,久而久之,那湖便成了天然坟场。」袁牧飞冷笑,「曾经的神圣之地,因过多的尸体堆累,反面成为可怕的阴邪汇集之处。说到底,神圣和邪恶其实都是世人所为。 「这地方听起来不像在中原。」朝雨丹侧首想着。 「它的起源在一条长长的大河,大河汇聚各处山林分下的支流,不仅孕育无数族群,也肥沃了很多罕见百物,天下许多奇特的药草便是出自此河。」袁牧飞又是捏捏她的下颚。「百年来,太多地方物换星移,唯有月落西岸的大雁河所孕育的一切,依然茁壮。」 「月落西岸的大雁河……北境!」朝雨丹张大了眼。「它在北境的哪一带?」 袁牧飞眉。「你有兴趣,改天我再带你去吧,现在,还不行。」莲天贯日还在那作怪。 「牧飞,偶尔我想和小倪一起出去走走,可以吧?」她试探问。 「好呀,想去哪?我带你们去。」他自斟一杯茶,朝她道:「我早就想带你和小倪一同游遍天下。」 「咳,牧飞,我想告诉你,我和小倪都是……女孩子,虽然名义上是外婆和孙女,但我们年龄相近,无论你怎么看待,我和她都正是青春的年纪,自然有属于我们女孩子之间……像闺蜜一样的……就是只有女孩子一起做的……你懂吧?」她朝他俏皮眨眼,希望能用这独撒娇方式带过。 「我不慬,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那个什么闺蜜,什么只有女孩子一起做的,到底是什么?年轻时,他懒得懂女人,有了云彤后,他想学着了解,尤其是云彤的想法。 「这种事……就像你们男人间一样啊。」朝雨丹举例,委婉道:「你年轻时一定有和好哥儿们一同做过,但只有你们自己清楚的事,没对妻子说。」 「没这种事。」袁牧飞保证。「云彤,无论前世或今生的你,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隐瞒。」 「那是你呀剑仙大人,你不能用你的标准,套在我们青春女孩的身上,这种一百多岁的差距认知,你不懂的。」她恼了,没好气喊。 「你到底想和小倪做什么?」 「我想和小倪单独出去走走玩玩。」朝雨丹直接道。「不想你死跟着,你会答应吧?」 第十七章 「不会。」他断然道,「今生太短,每一天我都不想浪费。」 「今、生、太、短?」什么烂理由呀。 「总之,我不会再冒着失去你的危险,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你不能因为前世失去云彤的阴影,就要我活在你咫尺不允相离的控之下。」他看管她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快让她喘不过气。 「我只想保护你,我可以撑过等待的孤寂,忍受分筋挫骨的折磨,却绝不能面对再次失去你。」袁牧飞轻抚着她的面颊,俊美的面庞虽是微笑却充满警告。「云彤,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若再擅自离开我身边,我只能做出跟前世一样的选择。」 前世的选择?那是什么?朝雨丹眨了眨大眼。 「我说过,我曾吞下你前世的骨灰,不如今生干脆就活生生吃掉你,再让北岩圣山的长老们以术法将你的魂魄困在我胸中,从此彻彻底底留在我身体里。。」 「你是说,如果我离开你,你真的打算……」 不是吧?! 「吃掉你!」一个邪气又俊美的笑容浮现,坚定的眼神,没有一丝玩笑,「所以,别跟我玩迷路走丢的把戏,知道吗?」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离开他,他会吃、掉、她?! 「我的小咫尺,你是我的命。」说完,袁牧飞舔过她的小脸蛋,轻咬上她的颈项,朝雨丹微微一颤。 为什么变成他的命,就要她小命堪忧?老天!究竟有谁能改变眼前这个疯狂的云涛剑仙。 【第六章】 一双平静的眼,映着眼节一片层峦叠嶂的山林,眸子定在虚空的云海苍茫中,逐渐陷入久远的过去 「皇少,帝子在『千佛寺』遭袭,伤势严重,幸蒙多名圣手名医稳下伤势,现下沅帝怒极,朝中四位皇子和多位皇亲都被冠上叛乱罪,押禁『六都塔』,贤爵公也被关入塔中。」 六都塔是关押重罪的皇族与重臣之地,一旦关进此地,再难逃出生天。 「贤爵公不可能叛乱,这分明有人裁赃。」贤爵公是当今皇帝的手足,不仅辈分、声望高,对朝廷更是忠心,向来是被倚赖的要臣。 「沅帝像中邪一样,对新国师言听计从。」这个忽来的国师,不晓得用了什么邪法,让沅帝和帝子像着魔一样,从不怀疑他说出的事。「现在风波烧向皇少,朝中老侍卫长受过您与老爷的恩情,私下急派人来通知,要皇少快快离开盛都。」 「太荒谬,我与帝子向来亲如兄弟,岂会害他?」心中的愤怒难以言喻。「父执辈更为沅帝出生入死,怎么如此轻信奸人所言?」 「帝子昏迷多日,刚方得清醒,亲口说出是皇少下手。」 「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 「属下也不敢相信,因为皇少一直陪着少夫人在渊跤草原,如何能分身前往千佛寺,但现在……」忠心的老下人忽一阵哽咽,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地痛哭失声。「镇国公府被抄了,老爷被当场斩首,老夫人被送入大牢。」 他震骇到不敢置信耳中所闻,「我、我要回去!我要跟沅帝说镇国公府是冤枉的,我要救娘——」 「皇少,您不能回去,老爷被抓前命属下来,就是要您带着少夫人和小小姐走得越远越好,保下镇国公府这一脉,朝廷很快会派人来这,我们须尽快离开。」 曾经满腔的忠贞,深远的抱负,一心只想为国家、百姓付出,不曾有任何异心。 但这一刻地深深体会到,朝廷斗争是何等凶险,而身负的难雪沉冤更是残酷得数人难以承受。 「爹,蝶、蝶……」 远离盛都的山边小屋,各色繁花开满山坡,蝴蝶纷飞,二岁多的小女娃在他怀中快乐地挥舞着粉嫩的小手臂,小手臂上还绘着三只小蝴蝶。 「乖女儿,小蝴蝶和你娘的小鸟刺青一样,美极了。」他亲吻女儿粉嫩的小手。 「帮她画上蝴蝶,她就一直开心地嚷。」身旁美丽的女子掩唇笑着。 一年了,被抄家灭族的悲与仇恨虽让他难以放下,但妻女陪伴身旁的踏实生活,使他深深感受到宁静平淡的美好。 尽管不再有华服美馔、奴仆成群的排场,却也同时远离了朝廷的勾心斗角,远离了一切是非。 「朝廷虽释放了老夫人,但老夫人已在老爷坟前自尽,临终前请皇少放下一切仇恨,好好跟少夫人生活。」老下人偶尔会去镇上打探消息。 「娘知道朝廷放她是个钓饵,意在诱我回去,她老人家才会自绝生命。」平静说着,心却绞痛难抑。 被抄家灭族的罪人,哪会有像样的墓地,他甚至不敢开口问,谁为母亲收埋?先人从异国来到北楚皇燕,一心为这个国家贡献,最后却是这般下场。 双眼出现波动,起伏的胸膛说明他难再平静的心情。 当忠心的老下人头颅丢到眼前时,他和妻子都露骇住了。 「没想到被喻为朝廷之辉的当朝皇少,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山间小屋被团团围住,带头的人对他的狼狈嘲笑不已。紧接而来的是万箭齐发。 他见状朝妻子大喊:「快带女儿走——」 没想到却是妻子推开他,以身为盾,为他挡下万箭穿心。 他握拳,最深、最痛的过往,让难抑的情绪越加翻腾。 抱着仅存的爱女,逃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杀,连着数日,他已身心俱疲,无力再对抗。只能绝望地请求上天怜悯,若保女儿安然,他就不执念复仇。 他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独地步,必须卑微地乞求上苍垂怜,忍不住地,他再次拿出挂在胸口的红玉牌,玉牌是先人留下的,幼年时他曾遇险,危急时刻一个高人救了他,高人虽白发、淡须,却眉目清朗,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他深信这是天降的仙人。 仙人告诉他,因他胸前的玉牌,所以与他有独特缘分,这一生若有危急可将玉牌对着日光,他会寻路而至。 但是从镇国公府出事至今,他不知已拿王牌对着阳光多少次,救他的高人却始终不曾出现。 大雨的黑夜,怀中的小身躯从发烫转为冰冷,从一开始的扭动到后来毫无动静。 他抱着小小的身躯,神智涣散,喃喃自语着:「小蝶……是爹没用,爹去陪你……」他抱着女儿走向悬崖,在寒风大雨中,坠崖的身形任黑暗吞没。 或许是他这一生的福气已尽,上天不再垂怜他,仙人不再出现搭救,他终究没盼到奇迹…… 当一阵冷风拂来,莲日缓缓睁开眼,双瞳已不见波动,犹是那波澜不兴的眼神,衬映着眉心一点朱红。俊美如玉的面容,早已褪去曾经的英朗神采,转为一股幽沉的儒雅气息,那神态似乎永远带着微笑,笑这世间一切的是非与善恶,都是可以算计掌握的。 莲日转身走进身后的山壁石门,来到大莲殿上,宽广的神殿,四面墙璧皆透黑幽蓝光,森森冷调,神秘凄诡。 殿中央矗立着一尊幽黑的巨大佛像,此佛尊,双目透出蓝芒,一掌持法印,另一掌捧着众多鲜红的心脏。 第十八章 从佛像巨掌中淌洒下的艳红,浸染了下方血池内的无数莲花。 纯白的莲,长久吸收着血腥气息,渐渐成为鲜红血莲,在术法催化下,摇散的花瓣附着到身躯上,感受到血液体温,马上焚烧出最美的火焰。 浓黑的血池中,有一张石台,莲日沉目看看躺在石台上的轮天,轮天身躯吸收了血池内强大的术法闇气,顶门上的红识珠已深深嵌合。 血池中有一朵特别大的血莲,因吸取了时日甚久的血气,连花瓣都转为红黑,整株都飘散着抽丝般的红色血雾,一颗属于法末的幻识珠在花心中。 莲日才伸手要碰上幻识珠,四周的红色血雾马上转为实体化的藤蔓,紧紧缠绕上他的手,藤蔓上的尖刺甚至绞进皮肉中,鲜血沁出。 此时大殿四周的气息像沉滞般,唯有寒意流荡四周。 「与其关切它的情况,不如尽快为它找具适合的身躯。」幻无生低沉的气音声在他身后响起。 「你对法末的幻识珠真是紧张。」他从袁小倪手中抢回幻识珠后,还来不及为此珠稳定灵气,幻无生就出现将珠子取走。 莲日甩开缠在手上的红雾藤蔓,拿出一块方中,拭去掌上的血。 「法末的幻识珠较特别,一旦离体需得以特殊方法稳住。」幻无生道 「我记得十多年前见到他们,轮天便是现在模样,但法末不同,那时他显然刚换过身躯,而且还是一具颇有年纪带病的躯体,照理,法末的上一副身躯应该还未到天限之时。」 法末和轮天二颗幻识珠就像闇佛的一个分身,执行闇佛启识于脑海的意念,他们必须每三十年更换一副年轻的躯体,否则寄识的肉体会开始腐烂,连带损及困在体内的意识。但明明时限未到,何以急着换身躯?还挑了年纪不小的病躯,搞得没多久又得再更换一次,最后寻觅上泰罗武的身躯,下场却是幻识珠被打出来。 「遇上艰难的环境时,就得视情况更改生存方式,没什么好奇怪的。」 「轮天、法未依你的命令,找出指定的莲日圣座,而你属意的人为何是我?」不同于轮天、法末为闇佛寄识,他是幻无生亲自指定的莲日圣座人选。 坠崖后,他便在一处石洞内清醒,醒来时眉心出现一抹朱红血点,连胸口也有一道红莲印,从此他便能感应到闇佛幻无生的意念与声音。 「天命所归,你就是属于本佛尊的人。」幻无生艳红的铁面具,像那朵吸了无数血气的血莲般,淡淡的红雾轻光从面具中散出。 「不知佛尊所称的天命,是天注定的,又或者是佛尊自己的认定?」 「本佛尊清醒之后,你只在乎这个问题吗?」幻无生风回似的气音,有着无形的感严。 「好像我也没问过你其它问题。」他唯一的问题,总是充满玄机。 「可知为何我容许你对本佛尊这般无礼?」 「因为我是三圣座之首,只有我能找回你最后一道意识。」他出生时辰独特,天生拥有三命星芒,只有他能感觉到闇佛失落的意识何在。 「清楚的话,就把本佛尊最后一道意识找回来。」幻无生昂声道:「一旦本佛奠三识俱全,让你一统北楚皇燕各国,都是小事。」 「那就请佛尊静待佳音。」莲日抱拳,回以一抹微笑。 西北楚家庄庄主楚南复,已是一头花白,但面对袁牧飞却像紧张的少年,恭恭敬敬地唤袁牧飞师尊。 「徒儿至今都还记得师喜爱的菜色与佳酿,美酒徒儿也已备妥,感谢师赏光做客楚家庄。」楚南复难掩兴奄之情。 「这几日有劳南复对『韶云楼』的打点,很清幽的一座楼宅,也委屈你将就我这不爱热闹的个性。」 「这是徒儿该做的。」 楚南复很清楚自己师尊的个性,因此头几天都不敢过来打扰,连在韶云楼服侍的下人,也只敢留几个不多话的资深老仆,尽量让恩师感到自在。 「师尊若能落根西北,楚家庄数十座清幽大宅,任师尊挑选。」楚南复诚挚道。 「为师感谢你的心意,但西北一行,已盘桓多日,今日一叙后,也该道别。」 「徒儿恳请师尊多留几日,感受西北风光。」知道师尊今日要离开,楚南复急道。 「牧飞,西北风光我还没欣赏够,真的不能多留几日吗?」此时朝丹走来朝袁牧飞道。 「她、她是——师、师母?!」师尊来信商借楚家远途用的马车时,有提及找到师母转世的女子,但楚南复没想到竟连容颜都一个样子,让他惊愣了。 「不需怀疑,现在的她,也是你名副其实的师母。」袁牧飞拍着朝雨丹的头,以占有的口吻道。 「名副其实……」楚南复对师父言下之意蓦然明了。 朝雨丹俏脸一红没好气地挥开袁牧飞的手,横他一眼。 「楚伯父,家父与你有生意往来,小时候我在朝家见过您的。」 「朝家?」 「家父,朝富贵,我是排行第五的朝雨丹。」 「你是富贵兄的女儿?!」楚南复再次一愣,下意识脱口:「没听过富贵兄嫁女儿……但是,缘分天注定,相信这是天意的安排。」 见到朝雨丹粉颊更红,一脸不自在地瞪向袁牧飞,楚南复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赶紧改口缓颊,自家师尊的个性,他太清楚了。 「楚伯父……」 「还请师母和师奠一样唤我南复。」楚南复连忙恭敬抱拳,不敢逾越分。 「云彤,你是我的妻子。」袁牧飞派悠然地提醒她的身分,论辈分,她高于楚南复。 「我……」朝雨丹面对父执辈的长者,实在很难转换自己的辈分,「来回奔波太古灵山,又逢病体初愈,我想接受南……南、南复的提议,在西北楚家庄休息几天。」 「徒弟一定让师尊、师母在楚家庄的日子舒服自在。」 看到徒弟眼中的恳求与妻子的热切,袁牧飞一顿,「好吧,就多感受一下西北壮阔的风情也好。」 此时楚家庄总管来到楚南复身旁禀告:「庄主,小少爷回来了,神色不对,急着要见庄主。」 「千梦?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没说,只说要见庄主。」 「有事你就先去处理吧,我既要再停留几日,师徒相聚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袁牧飞让他先去忙。 「请师尊在此稍待,徒儿会尽快回来。」楚南复告罪后,忙跟总管离去。 不一会儿,下人送上香茗、点心。 「小少爷?记得楚家庄的小少和小倪交情很好。」朝雨丹喝着茶,好奇道。 「不管什么事,应该没有南复应付不来的问题,这名震天下的西北楚家庄,已证明他的能力。」对徒弟的成就,袁牧飞是骄傲的。 「说得也是,除非像我爹一样,被莲天贯日抓走,否则西北楚家庄只要庄主在,不用怕有任何题。」她故意长叹一口气,捂着脸颊,端出一派无奈道:「就怕朝家失去我爹,家业受创,就此中落,身为子女,遭逢家变,却连回家关切都没法做到,真是枉为人了。」 第十九章 「朝家是北方首富,如同西北楚家庄一样,既有此番佳业,自然会栽培多名得力助手,还有你那些能干的娘亲们和兄长在,相信撑上一、二个月不成问题。」 「你……」想到他对朝家情况如此了解,朝雨丹气闷。 此时楚南复带着一名少年来到。 「师尊,这是我最小的儿子楚千梦,他带来了师尊孙女的消息。」 「小倪的消息?」袁牧飞和朝雨丹同时一怔。 「晚辈见过剑仙前辈。」楚千梦来到眼前,以徒孙辈之礼,对袁牧飞恭敬跪揖。 「起来吧,我对你有印象,『恒沙古刹』的大佛开眼时,你也在圣台上。」 当时江湖盛传,恒沙古刹的大佛开眼之际,就是云涛剑仙宝物现世之时,因此,各路江湖人马全往南方的恒沙古刹而去。 为了女儿的下落,袁牧飞公开现身,同时取回流落江湖的宝物。 「前辈当夜的拔尘英姿,晚辈至今难忘。」楚千梦抱拳道:「但晩辈心悬小倪,也就不再与前辈说客套话了。前辈请看,这是小倪一早留在别院内的东西。」 楚千梦拿出一只佩玉琉璃,罕见的环形红玉绕着中央一朵含苞的白玉莲花,下方垂着三颗粽形小琉璃,分别为金、紫、白三色。 「这是红玉环,我送给小倪的结婚贺礼。」朝雨丹大惊地拿过细看,「小倪发生什么事了?」 「不瞒二位,半个多月前晚辈要回西北时,险遭莲天贯日毒手,幸得小倪相救,当时她身边的人中了莲天贯日的异术灵毒,她带着手下想来楚家庄找前辈相救,没想到中途众人毒发……」 楚千梦将整个过以及巧遇「紫千楼罗」的公主,得其相助,以药物和晶石缓住毒发众人的情况,一一详述。 「当时紫千楼罗的公主说,那是一种术法与剧毒相加的灵毒,术法方面需得魂画符纸的主人协助,才有法可解。」 「异术灵毒是莲贯日最擅长的了,小倪现在在哪?」朝雨丹急问:「为何会留下这只佩玉佩在别院?」 「她……失踪了。」楚千梦至今都不敢置信。「晚辈真的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今日就要一同赶来楚家庄,但是众人一早就不见小倪,后来才在她房中发现这只佩玉琉璃。晚辈没有办法,只好快马赶回来,求助前辈。」 小倪绝不会丢下同伴不理,她的「突然消失」让念人忧虑至极。 「难道是幻无生?」朝雨丹看着袁牧飞急喊:「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你留在这,一柱香我便回。」袁牧飞朝楚南复道:「南复,好好保护师母,还有,记住这几件事……」 只见袁牧飞低声在楚南复耳边吩咐,后者谨慎颔首。 「师尊请放心,徒儿一定不所托。」 此时,袁牧飞一指凝光,七色云气在他指上绽出,逸入朝雨丹周身各处。 「这是?」朝雨丹眨着大眼。 袁牧飞扬掌再起,云涛浩气直达天际,眨眼顿化青蓝雷闪,无声落在楚家庄八个方位。 「云涛化锋已在楚家庄四周形成保护,妖邪之气难行,而你只要离开楚家庄一步,身上的七色云气就会一一扬散出,让我清楚你的行踪。」 呃?!朝雨丹有些愕然。 「幻无生无孔不入,北岩圣女灵气绝对是他所觊觎,你就乖乖在这等我回来。」袁牧飞拍拍她的头,话中有话道:「记住我对你说过的,别逼我做出跟前世一样的选择。」 「你、你想太多了。」朝雨丹干笑一下,随又拿出身边的一小袋石棋给他。「你把这个带去吧,不管任何术毒,只要将这些吸饱日月之光的石棋放进嘴中,都能解除。至于他们体内的毒,只怕真得另找灵药。 「幻无生能用的毒,我多少猜得出来,确实北境才有那些解毒草药。」袁牧飞问楚千梦:「小倪一行人在楚家庄哪座别院?」 「在离这五公里外的玉景镇上。」 「镇上的哪个方位?」 「东南方。」楚千梦道:「晚辈带路,快马已备妥。」他早已吩咐管家。 「不必,我去去便回。」 不待楚千梦回应,袁牧飞的身形已在远方。 「前辈?」楚千梦目瞪口呆。 「放心吧,小倪身边的人有救了。」朝雨丹清着喉咙唤。「咳,南、南复,我想在这等你师尊,顺便独处沉思一番,麻烦你别让人来打扰我。」 「是的,师母。」楚南复马上恭敬回应。「徒儿会派人在花园外围层层保护,直到师尊回来。」 「有芳你了。对了,可否麻烦你替我跟朝家送个信?」她再唤住和楚千梦正要离去的楚南复。 「师母,方才交代过,师母若想连系朝家,可待他回来,由他协助。」 「这、这样呀,那我等他回来再说吧。」呵呵,好你个袁牧飞,大家走看瞧。 看着走远的楚南复与楚千梦,朝雨丹拿出佩玉琉瑭,看看上头的环形红玉,其中的一抹殷红。 她拿过桌上的茶盏,以圣女玄能气凝于指,轻轻抚划过红玉,玉中的血色渐渐沁滴下,点点滴落茶水中。 「术不欺袁牧飞,法不过云涛之血。」朝雨丹拿着滴着血的茶盏,悠悠道:「但若是你袁牧飞自己的血缘,就另当另论了。」 她以指为笔,沾着茶盏内的血色茶水,以北岩圣女灵气,开始在虚空划下伪装的障眼法,每个人都看见她一直坐在花园内,而实际上,她早已离开楚家庄。 上一任北岩圣女所立下的誓言,使得任何北岩圣女的阵法都对袁牧飞不管用,这让传承圣女玄能的她,在面对他时绑手绑脚。 幸好,四艺寄灵术,是梦师父晚年为她而创,此法不在誓言内,虽然仅能绊住袁牧飞一小段时间,但若加上血缘之血,该能暂时隐匿她的行踪。 西北楚家庄三公里处,有一大片的红坡林,野林因肥沃的红土而茂密。靠近边坡的一棵太树,倚着一道披裹着灰黑斗斗篷的身形。 修长的身形,背着一把独特长刀,环胸靠在大树下。斗帽罩住了大半张脸,动也不动,尽快将自己融入树影中,显得很孤僻、很阴暗,毫无存在感。 未几,虚空涌现无数白色雪花似的纸片,旋飞的白色纸片中,一道倩影慢慢浮现。 来人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看到大树下的人影。 「小倪,做什么跟树一样把自己种在那。」人都到了也不出声,害她还以为她失约,朝雨丹将阴影中的人拉出来。 「我先练习如何藏身暗中,以后被各方人马追杀,要将我大卸八块时用得上。」 胡说些什么? 「谁会追杀你,谁又敢把你大卸八块?」 「外公、任灿玥还有我哥。」这还用问吗? 「为了完成你的托付,我得罪了世上最可怕的人,一个被称作江湖传说的云涛剑仙,就是我的外公。还犯了最没道义的一件事——抛弃同伴、欺骗朋友。」 前世痛失妻子的外公,今生像背后灵一样紧跟妻子,现在妻子跑了,还是她帮忙的,光想到外公的火,她就浑身打颤。 第二十章 「我抛下韩水,还把自己的手下丢给别人照顾。」韩水原本坚持要她冋古城,不希望她再涉险。 如果不是为着朱婶他们中毒,他怎么样都不会让她走这趟西北。「连向来这么帮助我、照顾我的千梦小子都骗,道义离我已远,我还不死定了。」 「就这点小事,也能让你嚷嚷喊喊。」大惊小怪。 「朝姑娘,希望你清楚,我付出了多太的代价来见你。」 「叫外婆。」 「现在叫什么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知道幻无生在哪?」 朝雨丹睁着美丽的眸子,没说话。 「你上次以幻影与我一谈,说到朝老爷也被幻生抓了?」她才想找父亲的左右手问清楚况,就收到朝雨丹的迅息。 瞥她一眼,朝雨丹便迳自往前踱步而去。 「他们一起被抓?人真的在北境?」 前方佳人回头扫了她一眼,嘟着嘴巴没说话,继续转身往前走。 「北境虽然离这不远,但你去过北境吗?」 袁小倪没去过,但程喵最近因母族的事情,人正在北境,可想办法请她帮忙。 袁小倪跟上朝雨丹。「此去凶险,你术能虽强,却甚少江湖经验,这一路请不要任性,听我的就对了。」 朝雨丹依然不回头、不出声,高扬着螓首走得一派傲然,袁小倪只好投降。 「好吧!外、外婆,麻烦你清楚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乖孙女。」朝雨丹马上灿笑回头。「先说好,既然辈分清楚,那这一路就听我的了。」 袁小倪深吸一口气,勉强吐出声:「一切依外婆之意。」 「好乖喔。」朝雨丹热切地挽起她的手,终于摆脱袁牧飞的魂不散,她轻松得像只想飞的小鸟。 「不枉外婆我曾经为你付岀血气救命,总算懂得感恩了。对了,这一路你还得多滴几回血,挡我体内的七色云气。」 幸好,当初送给了小倪手镜,那是可以用四艺寄灵追踪到的奇物,借此宝镜,她总算为自己另开一条路,摆脱袁牧飞。 「说真的,我这一路滴血给你,算不算回报你的恩情了?」以血气回报血气。 「当然不算呀,我那时边了救你可是差点没命,太无情无义会遭天谴的。」 「我帮你的事,被外公知道,我的小命也很堪虞呀。」一命换一命,可以了吧? 「堪虞什么呀,你外公对你生气,都不可能真要你一条小命,至少比起我可能面对的下场,你那不算什么,我可是真要付出性命为代价的。」朝雨丹打断她的哀哀叫叫 「外公这么爱你,又不会杀你。」嗟,说成那样。「但他可能会因为生气而不要我这个外孙女。」 「我保证,只有你不要你外公,袁牧飞是绝对不会不要你这个孙女的。」袁小倪肖似袁牧飞飞的天赋与武骨,袁牧飞飞对这个孙女超级满意又百般呵护。 「我才是真正悲惨的,你清楚你处公的性情,他警告我,敢离开他,就吃掉我。」 「吃掉?」哪一种吃法?床战几天几夜也是一种变相的吃,而且以外公在这方面和任灿玥相近的德性,很可能用这方法。 「少想歪,是真的吃掉那一种,你外公那邪狂性格,什么疯狂事他都干得出来。」见她投来暧昧的眼神,朝雨丹推了推她的头,以一脸惊恐又毛骨悚然的神态道:「你知道他吞了妻子的骨灰吗?今生我如果跑了,他打算活生生吃掉我的血肉,吓死人了!」 袁小倪张大嘴,瞠大了双眼。 「你也觉得太疯狂、太可怕了,对不对?」朝雨丹很害怕再次面对袁牧飞。「最可怕的是,他完全没在开玩笑,被他找到,我就真的完了。」 「所以,等外公到你,就会履行他的威胁——吃、掉、你,让你彻底消去在世上。」袁小倪确认地问。 朝雨丹委屈地用力颔首,「你外公就是这么可怕。」终于知道她面对什么了吧? 袁小倪突绽出大大的灿烂笑容,马上拉起朝雨丹的手,决定快快赶路,「放心吧,这一路定保你我二人安全到达北境,救出朝老爷和我父亲,我们赶快把这件事完成。」 「小倪,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开心?」 「没有,我担心死我父亲了。」 「那你不担心我?事成之后,你要想办法帮我摆脱你外公。」被她拉着走的朝雨丹道。 「当然,我这人重义气,帮过我的,我定回报。」威胁她、暗损她的,她也很记仇就是。 【第七章】 北境的深秋,原野已凋黄,山野林木催唤秋冬的季节色彩,落叶飘飞大地,三辆马车停在一处大岩石边,暂时休息。 「喝杯热茶吧,少门主。」韩玉青将一杯煮好的热茶递给沈云希,「秋末冬初正是北境气候变化最剧烈的时候,请少门主保重,别犯了风寒。」 早上是大太阳,晒着都出汗,还不到过午却又寒风飒飒,让沈云希一行人,一会儿解下外袍,一会儿又穿上厚披风。 任灿玥终究不能放心毒伤在身的沈云希,命韩玉青随行保护照顾,让原本只打算简单几人上路的沈云希,变成十来人随行。 「这样的气候,倒有几分类似中原的春季,变化莫测,完全得看老天的脸色。」北境气候变化更大,上一刻阳光普照,下一刻豪雨倾盆,甚至下起水雹。 这一路上,朱云栩也有深刻感受。 「韩堂主来过北境?」沈云希问。 「二年前为着一些江湖朋友的恩怨,必须了解此地的民情,当时是由程堂主负责周旋此事。」 「程喵?」说出这个名字,沈云希神情复杂。 「正是,程喵的母亲出自北境古老而悠久的『尊月族』,程伯母在族中地位尊贵。后来远嫁中原,从了中原卫俗,但是族中的祭典仪式极重血缘传承,因此由唯一的女儿来代母执行。」韩玉青讲述着,「城主已飞鸽传书程喵,命她多方协助少门主此行,等会儿先与她会合,了解一下北境目前的情况。」 「程堂主言行不同于一般女子,皆因母族的缘故?」 「这……尊月族传统女尊男卑,男子在族中地位不如女人。」程喵自幼起,每年都得回到母族住上一毁时间,除依身分履行祭典仪式处,也接受传统的训练,言行思考自当不同于一般中原女子。」 韩玉青尴尬笑了笑。「以程喵在族中身为公主的地位,未来不排除会指定几名男子为伴侣。我们与她一同长大,倒也习惯了她的行为。」 「指定几名男子为伴侣?!」沈云希错愕。 「少门主常居中原,或许对一些边境民族的风俗较不熟悉,其实就和我们认为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代表福气一样,尊月族认为与不同的优秀男子结合,便能生下更多优秀的后代,有助于族群的传承……少门主,还好吗?」只见沈云希一口茶水呛了一下。 虽是不同族群的习俗,但一个女人跟多名男人搞在一起,仍让向来思想传统的沈云希难以忍受。 第二十一章 忍住心中的嫌恶,将茶杯交给一旁下人,沈云希起身道。「我看趁天气未变得更糟前,快些赶路,晚点还要与月泉门的药师会合。」 「少、少门主,天上……有奇怪的……黑色莲花。」 「而且……上头好像坐着人。」 正要牵马车的手下,忽看到远方的天空飘飞来十多朵怪异「黑云」。 「莲天贯日?」 疑问才出口,耳际已飘来诡谲的诵经声,天空飘下黑色尘粒,像细小的种子,种子落地烟散成浓浓黑雾。 「少门主,小心。」众人保护着沈云希往后退。 黑雾内传出嘶叫声,就在大家警戒地眉头深皱时,忽见僵硬的死尸面庞从雾中浮现,就在大家意识到那是莲业赎魂者时,难以计数的死尸已冲向他们。 「快备好马车。」韩玉青大喊。「先保护少门主上马车,对付这些死尸不要恋战。」 就在朱云栩为主子开出一条跻时,忽然几道黑色幽影飞窜来,伴随着数道厉掌,朱云栩迅以以掌气回击,沈云希则以水风刃划出纷乱剑影,主仆两虽挡下不明攻击,却也被分散开来。 「大家小心,黑雾开始变化了。」黑色浓雾似是开始散离,沈云希出声提醒众人。 当他沉目看看前方忽然转淡的雾气究竟卖弄什么玄虚时,忽地,一张儒雅俊美的面容浮现,来者眉心一点朱红,乍望仿佛清美佳人。 沈云希对上这个与莲业赎魂者完全不同的人,不由愣了愣。 对方缓缓一笑。「在下莲日,有幸一会月泉门少门主。」说完,一记磅礴的掌劲,轰向沈云希。 「少门主——」被困在另一边战圈中的朱云栩和韩玉青,大惊地看着沈云希以重伤之躯强接莲日逼来的掌威,被逼得滑行连退。 沈云希口中鲜血溢涌,眉心黑气再现,好不容易压下的腐毒,正在体内爆发,面庞与颈脉已开始浮现黑色筋脉,但他却依然逼出内力强悍地与莲日对峙。 「够顽强,本座该成全你这份求死的英勇吗?」莲日那如玉温润的俊美面容,唇角高扬,内力骤然再聚,直击沈云希。 狂澜之气猛冲胸口,沈云希只感气息室,口吐鲜血,身躯被震飞落地,重伤不起。 「少门主——」 朱云栩摆脱缠战的莲业赎魂者,冲到沈云希身旁,朝莲日射出袖中暗蹋,锋锐的蓝兰飞镖,是月泉门特有的暗器,可阻敌人近身。 「大家快上马车——」朱云栩对马车中的手下道:「备妥千锋弹——」 战圈中的同伴们边战边抽身,个个飞身至已开始奔跑的马车上,千锋弹如繁星密雨射向要追来的莲业赎魂者,暂助众人脱身。 「少门主,撑住,前方水岸石屋是『尊月族』的地盘,也是和程喵约定的地方,在尊月的地盘上,连天贯日暂不敢放肆。」 三辆马车沿着溪岸边奔驰,马车内,朱云栩喂沈云希吞下月泉门独有的解毒药物后,与韩玉青一前一后,为他灌输内功,助他撑持。 「云……云栩……」沈云希面庞转墨,神情痛苦,想说话却发现身躯开始麻痹,全身的肌肉逐渐失去知觉。 「少门主,撑住,月泉门的药师一定知道哪儿有解药。」朱云栩忧急道。 沈云希双眼布满骇人青丝,张开的嘴已说不出话,青黑的血缓缓淌下,最后昏厥。 「不好了!」韩玉青拉开他胸口的衣襟,红色莲花颜色转为艳红,中央莲心轮廓正点点浮现,原本模糊的莲形已逐渐清晰完整。 腐莲心剧毒已发,三辆马车飞奔得更快,直朝溪水上游的石屋而去。 溪崖另一边的山坡小径,朝雨丹和袁小倪走在雪松林下。 「看到没,过了这排雪松,延看溪水上游有座水岸石屋,那地方就是和程喵会合的地点。」 「为什么不继续坐马车?」迎面而来的寒风,让朝雨丹拉紧衣袍,她们原本乘坐马车,袁小倪却说要用步行越过山坡。 「这才好掩盖行踪,别忘了,我们要避开的人很多,有我外公、灿玥哥哥和我哥哥,再加上莲天贯日,恐耐是必须的。」低调隐于暗处才好行事。 「幻无生敢要我们到北境,或许一路都有他布下的眼线。」她们的行踪搞不好早落入人家的掌握。 「眼线又不懂我的想法,谁理他的眼线,难道我现在想一刀劈了这排树林,眼线也知道吗?」掌握目的地又掌握不了过程。 袁小倪向来喜欢不按理出牌。 「程喵每年都在这时候回母族吗?」 「差不多,她小时候是春、秋两季都回去,好学习族中仪式,以及尊月族的武功,十五岁后,便固定在秋季回去。」 「尊月族的武功……是怎么样的?」异族武功应该很独特吧? 「我还真没见她用过,据她说跟族中老规矩有关,好像是除非危及性命,否则不把武功用在北境之处。」程喵光在古城学的剑术,就够她撑场面。 「以喵喵那张可以把死人说活的嘴,加上高明的交际手腕,还有她身边围绕的人,自是有人帮她拼死拼活,很少需要她真正出手。」 从小到大,袁小倪的活动大多被限制在朝岚古洲内,而程喵是天下跑透透,除非有共同任务,才会一起行动,因此,她们少有交流武学的机会。 这么神秘。「以你的武学修为,总该对程喵的能力有个判断吧?」 「绝世高手。」袁小倪对同伴真正的能力下断论,却不忘补个尾刀,「不过,比起我还差了一些。」哼,她难忘曾经被程喵出卖行踪给任灿玥。「总之呢,她善用能力和手腕,让各方人马为她卖命,癖好是将具有美色和特色的人搜集到身边,以你的情况,最好少跟她接触。」 「可是我好喜欢她,甚至想跟她结为莫逆之交。」朝雨丹难掩崇拜之情。 「呃……你如果不想太多人因你而死,最好还是和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男人,还有喵喵这种喜爱撩拨俊男美女的怪人。」 「为什么?」 「因为你的男人叫云涛剑仙袁牧飞,这个名字代表一种概念,就是谁都别想动他的女人,违者碎、尸、万、段。」袁小倪一直以为任灿玥已经够让她心惊胆颤了,遇见她外公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悲惨。「行行好,别造杀孽,尤其别害我朋友。」 唉,她真是善良,臭喵喵老出卖她,她还是本着义气保她一条小命。 「你既然这么为朋友着想,那是不是也该多帮帮我,我不但是你朋友,还是你外婆耶。」比朋友还多一层关系。 「呃,有外公在,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你外公的存在,就是我最需要帮助的地方。」拜托,这么明显。「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摆脱袁牧飞。」 「如果连诡计多端、刁钻爱演、喜欢玩弄人的你都没办法,我怎么会有办法。」有没有搞错?「再说,那是我外公呀,帮你就是跟我外公决裂。」 「谁诡计多端、刁钻爱演、喜欢玩丢人?」居然这么说她。「袁小倪,我是你外婆呀,你怎么能够只帮你外公。」 第二十二章 「你都说是我外婆了,就该知道,外婆和外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呀!」莫名其妙,这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吗? 「好呀,你敢用这种话阴我。」朝雨丹横她一眼,深吸忍火气,深呼吸忍火气,唇角转为上扬,「你还记得在月瑶丹琼的楼阁内,我曾画出一道黄光绕上你的臂膀吗?」 「记得呀,怎、怎么样?」呃!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当时朝雨丹生气任灿玥曾经伤害过她,不希望她再和任灿玥见面,还拿起一支笔,虚空凝画出一道黄光,像丝线般缠上她的臂膀,另一端缠在朝雨丹自己的手腕上,之后黄光就消失了。 当时朝雨丹告诉她,这道黄光是个「誓约」,要她约定一年内,不能和任灿玥有任何亲密关系,否则违誓的代价会害她朝雨丹「暴毙」。 朝雨丹看准重情重义的袁小倪,宁愿自己有事,也不会拖累身边人,逼得袁小倪当下只能答应。 「说起那道光……真违约,你应该……不会真的暴毙吧?」 这段时间波折不断,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已无暇弄清楚,这事是不是朝雨丹吓唬人的。 「其实我骗了你,一年内你和任灿玥发生关系的话,暴毙的会是任灿玥。」 「你开玩笑的吧?」袁小倪吓一跳。 「你可以试过看呀!」这下换朝雨丹拿翘了。 「难怪外公要吃掉你,少一个会整人的家伙,这世上会详和许多。」袁小倪低咕道。 「你说什么?」 「到了、到了,石屋就在那。」袁小倪马上指着前方石屋,转移话题。 「好像……有人在那?」朝雨丹看见石屋旁的大树下似乎停着马车。「会是程喵吗?」 就在朝雨丹要上前探看寸,一旁的袁小倪忽按住她的手,以眼神暗示她别轻举妄动。 「阁下何路人马?到此何事?」一把柄剑从身后横来,男子声沉问。 「到此何事,该是你告诉我——」袁小倪猛然回首扣住对方手腕,借力反制对方,却突然面对意想不到的人。「玉青大哥?!」 「小倪,你怎么会在这?」韩玉青又惊又喜,「你的刀换了?」让他一时没认出来。 「这……很多原因,总之,现在这把长刀是桐家的老夫人为我量身特制的,倒是你,怎么会在这?」 韩玉清叹。「跟我来吧,你大哥在石屋内。」 「我大哥来了!」袁小倪愕。「那……那城主……」别吧,她这时候没办法面对任灿玥。 「城主没来,到石屋内再跟你说情况。」 来到石屋,袁小保才惊见自家兄长毒伤严重。 「哥哥!」她被沈云希的毒发模样骇住。「怎么会这样?」 「是幻无生的毒。」朝雨丹上前,以圣女玄能的术法压制住沈云希体内流窜的剧毒。「他体内的术毒我可解,但要尽快找到灵药,否则他情况不乐观,很可能会变或有意识的活尸。」 「有意识的活尸?」 「躯体已死,意却还存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腐烂掉。」朝雨丹长叹地回答袁小倪的疑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袁小倪无法接受向来神采俊朗的哥哥将成腐尸。「你们不是往峰涯绝处去吗?」 「大小姐,来北境就是为了少门主身上的毒伤。」朱云栩说明一切的经过。 「可恨的莲天贯日,先是在朝岚古洲算计我,后又抓我父亲,现在更毒伤我大哥,不灭了莲天贯日,把幻无生这恶少的伪佛捅成蜂窝,我绝不罢休。」袁小倪切齿,恨不得身上的刀剑马上把幻无生戳烂。 「三总管,外边程堂主派的人来了。」一名古城武护进来道。 「不好了,远方又出现诡异的墨云!」另一名月泉门手下随又冲进来急道:「不晓得是不是莲天贯日的人追过来了?」 此时,程喵身边的二名美妾朱萸及元玖雪赶到石屋。 「大家快跟我们走,此地不宜久留。」 「程喵呢?」袁小倪问。 「喵少因为母族的仪式,闭关净身,暂时无法离开『弦月峰』。喵少命我们来帮忙,带领你们前往『还心谷』,谷内有各位需要的草药,在还心谷的地盘上,莲天贯日也不敢太放肆。」朱萸催促众人快上马车。「时间不等人,路上再说明。」 「他是……少门主吗?」看到被人背起,昏迷不醒的沈云希,那模样吓到元玖雪。 「他的伤势不乐观,但还心谷谷主应该能救他。」 「那位谷主真这么神奇?」朝雨丹好奇。 「是谷中灵药神奇。」元玫雪对他们说明将去的还心谷:「大雁河一带的人都赞美还心谷是天庭藏在人界的灵药宝库,但还心谷常年关闭,每年只在中秋时开放,施予各种灵药,解救大雁河一带的百姓,今年遇上冰蝉血月,从中秋一直开放到这个月的十八号正午。」 「十八号,那不就是今天?!」袁小倪一怔。 「尊月族与还心谷谷主有几分交情,喵少已透过关系打点一切,谷主紫柔莘愿意破例等到太阳下山时,所以不能再耽搁。」 这一路朱萸、元玫雪骑马在前头开路,领着三辆马车一路疾驰。 黄昏时他们已接近还心谷,在夕阳中,只见远方云霞光辉处,有一道像由千片岩层所堆砌成的石门。 此时,众人却听到远方传来飘忽的诵经声,天际出现十多名一身黑架裟,乘着黑色莲花,口诵往生咒的莲天贯日业师,逼近奔驰的马车。 「很好,就先拿你们开刀。」袁小倪从马车内飞身而出,一人单挑十多名黑业师。 朱云栩和韩玉青跟着要出车,却被袁小倪喝阻。 「快带我大哥入还心谷!」 「她的能力足以应付这些业师,你们若出问题反而会成为牵制她的利器。」朝雨丹道:「沈云希的伤势不能等,快带他入谷。」 众人只好赶紧策马要进入谷内,却被一团强烈的气旋给挡住,马匹受到惊吓,抬蹄撕鸣。 「小倪,杀了他才能解阵,黑业师是莲天贯日邪木最强的业师,他们的身躯日日夜夜浸泡人血,吸收许多邪念怨力,眉心黑珠子是他们的邪力之源。」马车上的朝雨丹提醒道。 「那就一招断了你们的装神弄鬼——」随即袁小倪扬刀朝空,气贯刀身,直冲云霄,登时云气流转,动荡风云。 袁小倪纵身挥刀,恢宏刀劲撩起大地数丈沙尘浪,劈向黑业师。 难挡这股撼动天地的威劲,十多名黑业师被震飞,黑莲散碎飘荡于虚空,形成一股环绕四周的黑气,沙尘与黑气交织出一片浑沌视野。 大地逐渐清朗,众人却不见黑莲与黑业师。 疑惑之际,天空再次传来诡迷的育经声,十多名暗色红皮肤,眉心皆嵌一颗黑色奇珠的业师们,黑袍随风鼓扬,缓缓落地。 黄昏下,十多道黑色幽影伫立,看不出太多神情,唯见一双双泛着青益眸芒的眼瞳,十足诡异。 第二十三章 袁小倪长刀立地,与这十多人犀冷相对。倏然,墨色身影迅疾交错,快得教人难以看清,只见黑色袈裟飘飞四周,团团围住袁小倪,随即无数黑沙滂沱如雨落下,黑沙落地的声响竟异常扰耳。 「小倪!」 「大小姐……」 只见袁小倪才踏出一步,身形一斜,竟足陷黑沙中,不知何时黑沙已在她脚边形成流沙。 「就会装神弄鬼!」袁小倪凛光一掠,长刀瞬间再上手。「我这辈子没遇过,『鬼』可以赢过我的刀——」 霸势横流的刀锋,利芒随着长刀脱手飞旋,云霞光影中随风扫荡令人憷然的刀流,一道道劈过众业师。转瞬间黑色流沙消失,被削断的残肢应声落地! 十多名黑业师的锐号响彻众人耳膜,诡异的叫声不像人,彷佛夜枭凄叫。 刀锋流光随着袁小倪握刀再飞掠的身形,于虚空划过长长虹芒直穿黑袈裟,凄叫声戛然而止,十多名黑业师倒下。 就在众人要松一口气时,却见黑业师眉心黑珠闪过红影,瞬间残断的肢体再次回到他们身上,原已僵死的尸体又活生生立起。 「他们的难缠在于不好死。」朝雨丹的声音再道:「你得断他们的邪源。」 此时,四周飘飞流转白色纸片,纸片随风旋绕成白色气流,朝雨丹不知何时步下马车,在袁小倪身后开启四艺寄灵术。 众人只见到虚空浮现一本巨大书章,书本像被风掀拂开,周遭景物流转,纳入书中一页。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上空巨书,一页篇章竟像镜子一样,映照出一切。 只见朝雨丹再扬指以指运化为笔,书中的世界,由她决定。 当一把玄铁琵琶随着她的意念勾勒,浮绘在虚空时,众人已听到琵琶音曲流转。 琴音似水流,缓缓悠扬,听在韩玉青他们耳中,只觉曲音优美,舒畅心怀,但见十多名再站起的黑业师,却像被琴音制住般,个个动弹不得,再次低号怪叫。 「我很想再与你们战一回,只可惜我的时间拖不得。」大哥伤势严重,对这群人,只能速战速决。 袁小倪掌心疑气贯入长刀刀柄,一道白色锐影从刀身滑出,御云剑像有灵性般,随看她挥洒出的剑影流光,一剑化百刃,数道银芒分别射向黑业师眉心。 当黑色奇珠烟化消散时,众业师眉心随之喷溅岀血红,个个身躯一阵痉挛,像被卸掉生命力般倒地,彻底死绝的黑业师,双眼凹陷,躯体萎缩僵硬如桥木,模样极为骇人。 「他们到底还算不算人呀。」袁小倪皱眉看着。 此时,丹琴音停,朝雨丹收回四艺寄灵,四周景象再次恢复。 众人方回神,天空却再次传来异响,四周顿起低鸣泣音。 「小心!是幻无生!」朝雨丹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逼近。「他魂识未齐,以你的血和御云剑反制他。」 袁小倪迅即咬破手指,血珠抹上御云剑身,面对天际迸闪而出的妖异红光,随即是迎面而来,誓要震破山河的一掌。 袁小倪长刀一握,刀劲沉若崩云,以横扫千军的雄浑刀气,对上这至命的一掌,轰然巨响贯彻云霄,众人皆感地表一阵摇晃。 下一刻,御云剑同时出手,势如疾风破竹,这一切,快如雷闪。一刀一剑,在她双手运使中,毫无违和地展现一柔一刚的极致锋芒,急攻眼前现形戴着艳红铁面县的鬼魅身影。 「袁牧飞后人,果然不同凡响,呵呵呵——」 来人靠近的气息冰冷,声音沉哑如气音,却充满锐冽的利度,四周随之笼罩肃杀异氛。 袁小倪与幻无生近身交手,刹那照面,御云剑迸射浩然剑光,划过幻无生。 剑音回鸣,与幻无生的怒吼交荡,只见眼前的艳红铁面具忽散出血红烟气,随即龟裂。 「袁牧飞的血缘、袁牧飞的剑,果然和他一样令人痛恨——」 下一刻,虚空竟只剩一张悬飘的红色铁面具,袁小倪不由得怔愣,直至身后传来朝雨丹的惊叫。 「北岩圣女,请跟我来吧。」幻无生的气音传来。 「朝姑娘——」袁小倪大惊,回头便见一个看不清面容,飘魅的身影抱起昏迷的朝雨丹远去。 不待袁小倪追上,另一记雷霆威劲袭来,她才要回击,一道更快的身影掠而出,对上这突来的一掌。 「这是还心谷,不是莲天贯日的地盘。」一个女子冷吡的声警告着。 众人只见一名红纱衣裙的女子,昂然负手,红色绣织掩住面寮,只露岀一双乌黑眼曈,乌黑云鬓饰淡银色的发钗垂珠。 来人衣裙飘袂,随风逸立,在向晚云霞中显得仙姿款款,正是还心谷的红衣绣妆,紫柔莘谷主。 「谷主能守住这座有天上灵药之称的宝库确实不简单。」莲日雅逸的身形从黄昏云霞中步出。 「好说了,要挡下霸道贪婪的莲天贯日,确实需要不简单的力量。」半掩的容颜下,一双沉凝的眼瞳,晶炯灿亮。 「改天本座再来拜会。」莲日淡然的声传来,身形也同时远去。 「只怕你找不到进谷的路。」紫柔莘冷笑。 只见袁小倪跟着纵身追去。 「大小姐——」 「小倪——」 「朝姑娘绝不能有失,我大哥就拜托你们了。」袁小倪回头大喊,凭着御云剑留在幻无生身上的气,只要不相距太远,她便可追踪到行迹。 她内心清楚,幻无生对朝雨丹的觊觎,除了圣女玄气,还有非分之想。此人心思莫测又残忍,她一刻都不能耽搁,必须趁幻无生还忌惮御云剑与她的血,尽快救回朝雨丹。 转世的外婆若有任何万一,甚至……被染指,她不敢想象外公将如何疯狂。 此时,太阳落尽,还心谷内的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出来寻谷主。 「大小姐单独一人,太危险了。」朱云栩道。 「我们先将少门主的事处理好,再找小倪。」韩玉青虽同感忧急,但氿云希的毒伤已不能再拖。 朱云栩放下忧虑,先照顾少门主。 「放心吧,那位姑娘能力之高,足可照顾自己。」紫柔莘道。 「莲天贯日横行中原边境一带,众多派门和无辜百姓遭其毒手,感谢谷主出手相助。」韩玉青由衷感谢。 「莲天贯日在北境也是恶名昭彰。」朱萸无奈摊手。「让喵少的母族很头痛。」 「请谷主救我家少门主一命。」朱云栩马上为主请命。 紫柔莘从衣袖中射出银色长线,缚住躺在马车内的沈云希手腕,一道缓沉的柔劲随着银线流血昏迷不醒的沈云希。 随即沈云希一阵急促呼吸,头一撇吐出一口腥浓黑血后再次昏迷。 「他只剩一天的性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震骇。 「谷主也没办法救他吗?」元玫雪问。 「需费一番功夫,虽有灵药能解他身上奇毒,但他的掌伤实在太重,何时清醒要看他个人修为,至于他身上的异术,亦非还心谷所擅长。」 「他身上的奇术,已有能救治之人,只盼谷主赐予灵药。」韩玉青道。 第二十四章 紫柔莘思索片刻,「来人,用秋夜草先稳定他的毒伤。」 还心谷内的下人忙上前将昏迷的沈云希抬下去。 「孽天意,随缘起,过时无缘,不逆天施救,为我族百年来的传统。」紫柔莘看着黑暗的天色道。「今回开放施药,原本只至正午,已破例为你们延至黄昏,但显然你们再次错过。」 「谷主言下之意是……不便相救?」 韩玉青、朱云栩都傻住,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都已来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沈云希变活尸腐朽。 「照理如此,但既会答应让诸位入谷,自是有另一番考虑。」紫柔莘说得直接。 「还心谷内很多药草生长需得等上一年方可取用,因此每年只开启一回,由于诸位带来了我还心谷需要的能力,因此时辰虽过,但可以用此能力与我还心谷交易。」 「可否请谷主直言,究竟要以何物交易?」朱云栩皱眉问,该不会遇上趁机敲竹杠的。 「不用担心,还心谷向来取之于天地,还之于天地,不会为难各位。从尊月族公主来信得知,方才那名女子是云涛剑仙孙女,谷内需要的正是云涛剑仙的剑气。」 「剑仙的剑气?」朱云栩、韩玉青不禁一愣,没想到是这个条件。 「云涛剑仙的剑气以大自然的云气为形,我需要一道云海剑气,重新运转谷内的珠泉石珠。」 「想来此石珠对还心谷极为重要?」韩玉青问。 「是对众生极为重要。还心谷一切以大自然为依归,珠泉石珠原是一块在泉水上游的大圆石,经过岁月积累、泉水冲刷面成一颗晶圆石珠。灵珠吸收天地灵气,顺水转动倾灌谷内处奇花草,才能让谷内草药生机盎然。」 紫柔莘说出无能为力之处,「十年前,灵珠不再转动,要恢复需得借助天地灵力,我曾试着引雷电之力运行,却是失败,药草少了灵珠泉水浇灌,一出谷就桔萎,若制成药丸再带出,灵药药力也会少去六成。」 「既是为着众生百姓,小倪定会出手相助,若她的剑气尚不足以让灵珠转动,相信由她开口,云涛剑仙也会帮忙。」了解原因后,韩玉青抱拳,请求道:「还心谷灵药极多,谷主若愿出手施药,定能救助中原很多受莲天贯日所害之人。」 「还心谷有条先人传下的规矩,施济药物绝不出谷,任何伤病都只能在还心谷内施救。最重要的是,还心谷就这么大,灵药再多也有限,救助大雁河一带的百姓都已不足。」 「是我思虑不周,请谷主莫为难。」韩玉青连忙再此抱拳致歉。 「若能复原灵珠,就让各位带走需要的草药,此回破例,相信先人也不会怪罪。」 「感谢谷主成全。」 「至于那位月泉门少门主,得以灵珠净水和灵药彻底洗去他体内的莲心腐毒,让他受腐毒影响的地方慢慢复原。」紫柔莘红纱衣袖挥,说得明白,「三天后再来接人吧,还心价不留宿非病患者。」 【第八章】 来到大莲殿的幻无生,看到大殿中央矗立的佛像大掌上,除了无数鲜红的心脏外还有一奇特的淡色光点,他的情绪不禁高昂。 「本佛的第三道意识!」淡色光点呼应着他的脉动。 「正是。」莲日也来到大莲殿,「恭贺佛尊,最后一道意识,莲日不负使命找回。相信佛尊很快便能恢复往昔,第三道意识因被封在古寺的钟鼓内,常年受钟音洗涤,现下需在莲池中吸收血气。」 「做的好,得到北岩圣女,又找到本佛尊最后的一道意识。」幻无生难掩兴奋。「以后的江湖将是我幻无生的天下,由我莲天贯日主导。」 「现在只待得到御云剑上,当年佛尊那点残留的灵识,佛尊身躯魂识便可完整结合。」 「放心,御云剑很快就会来到,届时可要好好招待新任的御云剑之主。」幻无生早算计好。 「就让重生的轮天完成这件事。」莲日深知幻无生心中的算盘,非常乐意安排。 朝雨丹醒来,困惑地看着四周,发现身处在宽敞明亮的石洞里,回想起她和小倪在还心谷外,只感觉幻无生的气息逼近,接着她就没了意识。 石洞内的布置舒适,柔软的床铺、精致的桌掎,另一面石墙是书架和柜子,房中央一个造型特殊的大火盆,熊熊火焰温暖整个石洞。 她起身走到前方唯一的一扇大窗,整座窗形落地,简直跟庙一样大,嵌着一大片水晶玻璃。 「那是……」 朝雨丹俯瞰下方,像是一座深渊谷地,四面是山壁,其中一座石砌的水池,上头布满粉色莲花。 「此地是万蜂莲心旁的一座山峰,渊谷深地也是我最早与巧兮相遇的地方。」幻无生的声音传来,「早年这里山青水绿,少有人烟,可说是世外桃源。后来虽被渲染成受诅咒的死尸之地,但反而因此保护它不受侵扰,才能过了几十年,也不损它的出尘灵秀。」 眼前的幻生面容有些虚渺,阴影中隐隐似可见到一张白净秀气的面庞,但在透光处,却又娈得面容模糊。 「吓到你了?」来到她身旁的幻无生道。 「真正吓到我的是,你的容貌没想象中吓人。」朝雨丹以为幻无生会是一脸狂野张扬的长相,没想到隐约透出的是一张斯文秀气的面庞。 「虽说相由心生,但要在世俗中生存,心与相也只能背道而驰。」幻无生忽然有感而发道。 「所以你的心欺骗你的样貌?还是你的样貌违背你的心?」朝雨丹忍不住揶揄:「身不由己,可说是技不如人,心不由己,不应该发生在闇佛幻无生身上才是。」 她赢不了神级妖孽袁牧飞,被整治得死死的,是自己技不如人,那自称闇佛的幻无生,掌控三圣座,被莲天贯日为救世的存在,有什么好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的。 长相与性格不合,在她看来就是一种伪装的欺骗,有什么好感叹。 「比起你的太婆,你显然……口舌刁灵。」 「我说过,我不是与你有段情缘的太婆,不用在我身上寻找太婆的影子。」 「你却接受袁牧飞在你身上寻找前世妻子的影子?」幻无生直接点破她心中最在乎的事,「你的内心很清楚,袁牧飞心中所盼望的『妻子』是谁。」 「这和你无关。」就算被说中了心事,朝雨丹也无心回应他任何有关情感的问题。 「我的父亲呢?」 「只要你在此陪我七天,你的父亲就能离开。」 「这七天你要做什么?」她的眼神警戒起。 「聊天、赏景、品茗、弈棋。」 「仅此而已?」 「我希望你能了解我,擒来你父亲,目的也只是要你到此。」幻无生以深情的口吻和眼神对她道,「我说过如果你的心还不属于袁牧飞,那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将重生,也希望心与相不再背道而驰。」 全是动人的话术和口吻,朝雨丹深知此人没那么简单,只是此刻应和幻无生胜过挑起他的怒气,毕竟现在她受困于此,更不知道父亲在哪儿。 第二十五章 「那这七日就请佛奠多多指教。」朝雨丹礼貌欠身,眼角却瞥见玻璃大窗下的谷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 小倪!她愕然瞠眼。 「追来了吗?」呵呵,鱼儿一尾尾上勾。「让人厌恶的御云剑,就让本佛尊取回剑中那一点魂识,再加上最后一道意识,我幻无生将重生于这世上。」齐全的意识,才能让他与躯体相合。 「你想杀了她?」朝雨丹感受到他身上迸出的杀气。 「袁牧飞的后人,不能不除!」幻无生坚定道。「否则就是我幻无生的死期。」 「你若伤害她,我的心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朝雨丹断然说出,同时要求着:「你要的是御云剑上那一点魂识,袁小悦对你造成不了伤害,放过她。」 「御云剑认她为主,她就有伤害本佛尊的能力。」 「袁牧飞从来不在乎任何有能力伤害他的人存在,因为他有自信面对。」朝雨丹忍不住脱口:「你既自称为佛尊,却是样样不如他。」 幻无生看看她,好一会儿,长长一叹。 「巧兮与我一见钟情,从此天南地北携手同游,彼此相许山盟海誓,从来没有人带给我这么深刻的感受。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跟看到巧兮一样,让我重新找到那份悸动。」 幻无生猛地掐住朝雨丹的颈项,骤然的变脸,让朝雨丹反应不及,身躯被往上提,脚尖也随之垫起,她痛苦地挣扎踢动。 「但你毕意不是杜巧兮——不是那个跟我许下满口誓言,最后却背叛我的杜巧兮——」 「我……告诉过你,别想在……我身上找大婆的影子……」 「得不到你的心,真教人遗憾,原本想顺利接收你一身圣女玄能。你若一直这么讨本佛尊欢心,就准许你与我同享天下,既然这个愿望落空,只接收你六成能力也行。」 朝雨丹不解地瞠大眼。 「只有你乖乖顺从,自愿接受本佛尊,圣女玄能才可以完整属于本佛,强取只能得到六成灵力。」枉他费心,现在看来徒劳。 「卑鄙……」她难受地吐出话。 「好好等着,本佛尊定要彻底享受袁牧飞妻子带来的乐趣。既然杜巧兮已死报复不了她,那我就让袁牧飞尝尝,心爱的人被别人彻底享用过的滋味。」 「你敢…我不会……让你得逞……」 「北岩圣女的灵力虽强,却属疗愈之能,丝毫伤不了本佛。」幻无生将她甩到地上,朝雨丹拼命咳着,「就算袁牧飞来,也无法在上千个石室中找到你。」 「小倪——快走——」朝雨丹撑身爬起来朝琉璃镜大喊。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有阵法,怎么喊都传不到外面,下方的人也看不到此处。」 幻无生转身离开石室。「等本佛尊解决她,就换你了。」 朝雨丹忙拿出手境,咬破手指以自己的血滴在手镜上。 袁小倪看看四周环绕耸天的山璧,漫弥着一些灰色气流,这好像一座山峰凹陷到深处,又像一处山谷深渊的地心,她一路追着御云剑残留的气息来到此处。 她轻敲山壁,听到回音,惊觉山壁有些空心。 「难道这些山壁后面都有玄机?」袁小倪皱眉,这整座深谷地,只有山壁和前方一座怪异的莲池。 袁小倪走向莲池,池上布满粉色莲花,此时并非莲花盛开的季节,但这池中的莲花却得极美。她上前要细看这座莲池,腰际却传来异样的热感。 「朝姑娘给的手镜!」她拿起手镜,手镜上血红的字浮现——快走,不要靠近莲池。 「朝姑娘?」袁小倪抬头四处张望,却看到环绕的山壁。 朝雨丹能知道她的行动,定然就在这座深谷地的某个地方。 幻无生去杀你了,快离开。手镜上,再次浮现字体。 「小倪,还不快走!」高处的朝雨丹看着琉璃镜外,用力捶打,焦急不已。 此时的袁小倪,忽然抽出长刀内的御云剑,再次咬破指头,以血抹上御云剑。 只见她跃身腾空,御云指天,昂声一叱,白色剑气迅即冲天,直入顶峰高空化成漫天云气,缓缓飘降。 随着袁小倪再次落地的同时,剑身旋动,乘着云气,挥划四周,搅动深谷烟气。视野一清,赫见山壁高处好多山洞。 朝雨丹会在其中一个山洞内吗?就在她思忖之际,忽见前方莲花池翻涌,一阵阵的池水高冒出,当腥臭味窜鼻时,水池已转成红艳的血水,粉色莲花很快因血的熏染而成硕大的黑莲,随即黑色莲瓣一瓣瓣飘起旋飞,与此同时,水中猛地伸出一双大掌,一个男子从池中缓缓坐起。 来人从莲池踏出,眉心绽岀红黑双轮的印记,穿着一身染血单衣,披散着发,持着一把蓝黑华美的长镰刀,刀背吊着五串青铃。 当他踏出莲芘池,青铃随之摇动,黑色的光不停从地表升起,小倪顿感呼吸沉重,意识昏昡,她陷入莲天贯日的阵法中了。 此人身上透出的气息,有一抹熟悉,和她与法末对峙时很像。 「任灿玥和沈云希毁本座的七环天窟与峰涯绝处,今日取你一命都不足以泄本座的心头恨。」 「你……就是轮天?」这句话让她确定眼前人的身分。 「今日你再也没有生机。」 「黄泉路我会送幻无生与你作伴。」袁小倪肃目冷道。 「狂妄。」 轮天大喝,杀势骤起,一出手,青铃长镰刀劈去,袁小倪横刀挡下,重重交击的兵刃,震摇青铃荡音,刺入耳膜,让袁小倪昏眩更剧,甚至眼前开始出现影。 血池闇影,一幕幕妖鬼噬血的画面,似幻影又像真实,不停在眼前交错,彷佛看到无数妖鬼朝她袭来。 阵阵青铃声,让袁小倪神智涣散,呼吸也逐渐沉重,剑法失去沉稳,身形一慢,镰刀劈下,掌威更重击上她! 「小倪——那是散魂铃,不要以力相抗——」上头的朝雨丹看到她负伤,急得大喊,声音却怎么样都传不到外面。 随着交手铃声越震,被影响的意识更加混乱,袁小倪凭着本能,勉强挡下强猛的镰锋重劈,却难避开镰刀的勾锋在她身上添上好几道伤口,冷汗淌下,她强撑意识。 「呵呵呵,本佛尊要袁牧飞的后人受尽痛苦死去,如果你赢了轮天,那就是为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暗处的幻无生,盘算着这步棋,得意于他将看到袁牧飞那无能为力的悲痛表情。 袁小倪蛮力以长刀灌气震退敌手,拄着刀剑单膝跪地,汗涔涔滴落,何时呼吸是这般艰难,她用力甩头也甩不掉这股窒息的沉重,唇角淌下的血滴到御云剑上。 「御云……」她看到御云剑身因染上她落下的血而开始发亮,剑音荡耳,像在反击妖异的青铃,剑音让她顿时清醒不少。 速度,必须以不碰到那把鬼镰刀的速度,取下眼前人的性命。 下一刻,轮天只见袁小倪伏飞而起,身形如鹰隼飞天,在双手的一刀一剑,再次扬展开一刚、一柔的刀流、剑气。 眨眼间,一道白色剑影已直逼轮天面门,长镰刀不及阻挡,只能退身。 第二十六章 长刀顿地,借力跃身再起,白色剑身吐锐,剑光快如雷闪,迅如风驰,剑在轮天头颅四周。 轮天完全无法跟上这样的速度,流光剑影削过他的发、划过他的脸,直至一道炫芒横过双眼,轮天惊号一声,镰刀落地,捂着双眼,他的眼已被御云剑光划瞎。 「袁小悦——」感觉到靠近的气息,轮天切齿蓄劲尽于一掌,要击毙眼前敌手,却快不过那贯穿眉心的一剑,张开的嘴仅仅一声愕然,便瞠目垂下手。 躯体失去生命力,轮天顶上的幻识珠离体,袁尘倪另一手正要横刀毁了,却感觉到贯穿轮天的御云剑传来异样的颤动。 「我该感谢你,带来御云剑,让本佛尊得以取回当年被职的魂识。」轮天身后,一个似隐似现的身形,以长指住穿过轮天头颅的御云剑尖,剑身立时浮现青蓝微光,流向他的指掌。 「幻无生!」袁小倪要抽出御云剑,却抽不出,加以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她放不开剑。 她发现轮天悬于虚空的幻识珠正慢慢烟散化入轮天顶颅内,御云剑开始狂颤,一股森气借着剑身流向她。 「袁牧飞后人将成为我幻无生的化体,任我操控。」 「住手——幻无生——」朝雨丹怒吼,看向一旁的椅子,拿起来就朝琉璃镜砸过去,但琉璃镜丝毫未损。「圣女玄能我给你——不要伤害她——」 石室内的阵法太强,朝雨丹决定以四艺寄灵最危险的一招撼动石室结界,若失败,身躯也将跟着伤残泰半,就在她要以指凝劲,职心口的血气时,忽感一股熟悉浩大的气息来到。 「袁牧飞?!」她震惊。 上空云海翻腾奔涌而来,顿时,整个深谷之地漫弥涛涛云海,细细的圆珠轻响,在云雰飘渺中回绕耳畔。 幻无生沉哼一声,眨眼来到袁小倪身后,袁小倪只感背脊窜入一股严寒,就像她的手掌吸入烟化的幻识珠一样,彻骨冻寒让她浑身颤粟。 「袁牧飞,这次你可慢了一步,另一颗幻识珠已打进她体内。」 一道拔尘俊逸的身形在云海烟波中负手走来,扬飞的黑发下,是一张淡漠的俊颜,蓝白相间的衣袍随风飘袂,肩上缀着几道垂坠的圆珠子,不停轻扬脆响,英挺逸雅的身躯,透岀拔尘岳立的气态。 「外……外公……」青丝与红丝爬满袁小倪面容与全身,她看着袁牧飞难受地唤。 「小倪,别怕,外公会救你。」袁牧飞柔声安慰孙女。 「哈哈哈——我看你如何救。」站在袁小倪身后的幻无生,大掌盖在她头上,狞笑道。「法末和轮天的幻识珠都在她身上,再加上我幻无生亲自授予的一道意识灵气,她将形同我半个分身,这一辈子都难以摆脱。」 「幻无生,碎尸万段的滋味,我会让你好好品尝。」袁牧飞冷然道。 「在那之前,本佛尊会先让你袁牧飞尝尝到心碎的滋味。」呵呵呵,「你知道她原本的意识将会如何吗?困在最难受的往事中,一辈子都走不出,直到她的意识在悲伤中死亡。」 大掌再一使劲,眼前的袁小倪面容痛楚地挣扎着,到最后沉目闭上,动也不动。 「小倪?」袁牧飞皱眉唤。 「如何,你能亲手杀了自己外孙女吗?」再睁开眼的小倪,眸瞳一眼青绿、一眼红棕,面露冷笑,开口竟是幻无生的声。「杀了她,你袁牧飞便绝后了——哈哈哈——」 ……一生善恶如黑白双极,并重双行,善行难弥肃杀如海,一生随心所欲,也注定一生绝后。 想起杜巧兮曾经预言他的未来,当时他嗤之以鼻,如今…… 袁牧飞缓缓眯起眼,伸出一掌,虚空云丝汇涌,一把莹蓝透光,旋绕看锐利剑气的剑浮现,正是袁牧飞意识所锻的神化之剑,晴阳狩识。 「你想杀自己的外孙女?呵呵呵,你下得了手吗?」幻无生的笑声相当狂傲,「我看得到你神态中的挣扎,袁牧飞你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不平凡,你就是个被情所困的凡人,内心懊悔救不了妻子、也救不了女儿,如今连自己孙女你也无能为力——」 「如果上天真注定我袁牧飞一生绝后,那就——绝后吧。」神化之剑,晴阳狞识,毫不优豫地一剑刺入袁小倪小口,连同站在身后的幻无生一起贯穿。 「你——」幻无生不敢置信,「这是神化之剑……一把斩断意识的剑……」 「这个天下,谁都别想威胁我袁牧飞,我说过要你幻无生尸万段,就一定办到。」晴阳狞识蓝光更绽,几乎穿透袁小倪和幻无生整个身躯,「从今以后,没有袁小倪,只有沈云霓。」 幻无生踉跄而退,身躯和面容竟像裂镜一般产生裂痕,身上的皮肤开始剥落,他长声凄号,身形瞬间消失。 「牧飞、小倪……」石室内的朝雨丹看到小倪被晴阳狩识穿心,便瘫坐在地。 是她在松涛崖上,置身彩霞八天龙中所看到的画面,袁牧飞以一把莹蓝长剑对小倪一剑穿心。 「晴阳狞识是斩意识的神化之剑,不会杀了小倪。」小倪现在怎么样了? 她再起身,却发现琉璃镜一片红光血雾,看不到任何东西。 深渊谷底,被晴阳狩迟剑芒贯穿的袁小倪,体内二颗幻识珠虽消散,她却还困锁在幻识珠散发出的意识中,自缚于童年最痛楚的过往…… 「小倪……娘对不起你,擅自……带走你,又没办法再照顾你……」苍白憔悴的女子,不舍地抚着伏在床边,一脸哀伤抓着她衣袖的小女孩。 小时候最难受的一幕,生母离逝,而她在那时就要学会,再痛、再难受都不能哭…… 因为生母告诉她,在让自己痛的人和事情眼前一滴泪都不要流,泪水只会带走勇气和决心,所以环境再怎么艰难,她都不能哭,否则她的勇气和决心会跟着眼泪消失。 「娘有一个……自私的要求,这个……要求完……成前,小倪……姓袁,别姓沈……好吗?」 是不是应了,娘就会好起来?只要娘能恢复,要她答应什么都行,但最终娘还是离开了,连关心照顾她的福姥姥也走了,她一个人被留下,留在一处月泉门的爹、娘和哥哥都不知道的地方。 「为什么从沈家带走我,却又离开我,娘……」 当年她甚至连在内心问这个问题都不敢,被断了脚筋的痛没让她哭过,但想起月泉门的家人,她开始确信眼泪真的会带走勇气。因此,她学会没有眼泪、无声的哭泣,她不能失去勇气。小小的她,要学会大大的勇气,不然她无法完成生母的遗愿,更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为什么……我答应了,娘还是走了……」 这一瞬她像回到那小小的年纪,再多的痛苦都不能掉泪,只能无声哭泣。 「小倪,乖孙女。」一个心疼不舍的声,敲醒袁小倪被困锁的意识,「晴思若能再活一回,定然不会要你做下这样的约定。」 温暖舒服的气息缓缓注入她心中,渐渐驱走她的哀伤与难受。 第二十七章 「外公……」袁小倪睁开眼,不敢置信,激动抱住眼前的颈项,深恐是梦。「您来了吗?真的是您吗?」 「乖孙女,就因你有剑仙的血缘,又承我袁牧飞的姓,才受此所累,幼年命运多辨,让你从小养成过人的韧性,你的一切是如此让人心疼。我不在乎自己面对什么,但我不能让你再受任何伤害。」袁牧飞轻抚着她的发。 「我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她抬手抚着袁牧飞的眉,那眉心难得浮现忧伤。 「却在你的心里烙下如此重的伤痕。」对逝去的女儿和曾经饱受折磨的外孙女,他内心深深自责。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疼爱我、关心我,不但有外公疼我,又有灿玥哥哥爱我,还和月泉门的双亲与哥哥重聚,我很幸福。」 「外公希望你一直这么幸福。」袁牧飞抱紧她,柔声道:「你是外公的骄傲,外公不愿你再有任何的意外,为了你,外公信老天一回,以我袁牧飞一生绝后,换你一生平安。以后你是云涛剑仙袁牧飞的传人而非后人,从此,你姓沈,永不姓袁。」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同过慌乱起来,「外公……你不要我了?」 「傻丫头,我当然要你,改当剑仙的徒弟吧!从此刻起,你姓沈,不再姓袁,也该还沈家这个女儿了。」 袁小倪困惑,却又感浓浓倦意袭来。 「乖乖睡吧,再醒来,你的丈夫和家人都会在你身边。」 袁牧飞抱起昏睡的袁小倪,走向一直站在一旁的任灿玥。 「她就交给你了,若再有个差错,我一定带走她。」袁牧飞将袁小倪交给任灿玥。 「永远不会再发生,这辈子我会保护她、疼爱她,让她将来的日子只有欢笑与温暖,再无忧伤。」终于看到平安的小倪,任灿玥紧拥怀中的人儿,久久不愿放手。 前往北境的袁牧飞半途遇上任灿玥,两人一同赶来万峰莲心。 「先带她离开,照顾她身上的伤口。」袁牧飞看向山壁高处,「我也该去带回那诡计多端,一次次跟我玩心机的妻子了。」 【第九章】 石室内,朝雨丹用力以袖子擦拭布满红光血雾的琉璃镜,急着想了解外面的情况。 「该死的幻无生,那家伙还做了什么?」疑惑中,石室门然开启。 朝雨丹惊骇地看看眼前全身血肉浮绽甚至龟裂的幻无生。 「圣女灵气……」幻无生以可怕的身躯样貌走向她「本佛尊要保全……一道魂识,更不能元功散离,北岩圣女的灵气……可保全本佛尊。」 「你、你想做什么?」朝雨丹吓得拼命退身。 「北岩圣女,把灵气给我——」幻无生嘶叫地逼近她。「现在本佛尊只能借着交合得到圣女灵气……」 「救命呀——袁牧飞——」朝雨丹吓得在琉璃镜边大喊。 「不用叫了,这里上千个石室,等袁牧飞找到,你已经成了本佛尊的女人……」想到可以把袁牧飞的妻子骑在身下,幻无生感到痛快了,「呵呵呵,乖一点,让本佛尊快活的话,或许事后会放了你。」 「我宁愿你直接杀了我——」 「可惜本佛尊无法亲眼看到袁牧飞发现自己的妻子被享用过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幻无生痛恨又快意地道:「这一次本佛尊虽败给袁牧飞,但是得到你,北岩圣女,又是剑仙妻子,值得。」 朝雨丹冲向石门边想找开启石门的扭关,却被猛然拉过去,当衣裳撕裂声传来,她恐慌叫喊,以双臂环住自己。 被撕去半边的衣裳,兜胸露岀,看到那美丽的肌肤,幻无生更疯狂了,抓起朝雨丹将她甩到床上,整个身躯覆上,用力要吻住她,朝雨丹别开头拼命挣扎。 「住手——幻无生——」 在面颊边厮磨吸吮的面庞,血腥味浓重,朝雨丹忍着恶心,奋力咬住他的颈项,已见剥落的皮肤就这样被她活生生咬下一块肉,甚至看到颈骨,可怕的血肉模糊,让朝雨丹作呕吐掉嘴中的肉。 当身下长裤被撕开双腿也被拉开,朝雨丹急得用力踢向他胯下却落空,眼看最后一层衣物就要被扯下,忽地,朝雨丹一道凝着肃锐气息的指尖,来到幻无生眼前。 「只要……你敢进一步碰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就算无法杀得了你,我自绝生命,你也得不到灵气。」她颤抖,却是美目决绝,有一死的决心。「就算你奸尸得到残存的圣女玄能,但想想满是仇恨的圣女玄能过到你身上,还能复原你的魂识吗?」 双方一时僵持对峙,幻无生时隐时现的面庞,可看到那双眼曈射岀切齿眸芒。随即,整座深渊谷地忽然震摇不已,当琉璃镜崩碎,磅礴的云海浩气涌来,一阵骇喊,幻无生的身形被震飞出去! 「云彤?」袁牧飞来到床畔,发现她双瞳失神,唇角不停溢淌血丝,体内一股自绝之气正冲往心房,朝雨丹意图以圣女玄能自断心脉。 他连忙握住她的手脑,将云气慢慢渡过去。 「云彤酲醒,是我。」袁牧飞抚上她的面颊,温柔低唤 朝雨丹眼神涣散,与他对眼却毫无反应,袁牧飞知道此时能让她慢慢清醒。 好一会儿后,像感觉到他的碰触,那双失神的眼瞳,缓缓看着他,之后却是推开他,激动大喊。 「不要碰我——不准碰我——牧飞救我——救我——」 「云彤,我在这。」 「牧飞——救我——」她只是恐惧地大喊。 深知她惊吓过度,袁牧飞以云气灌入她的眉心,她随即陷入昏睡。袁牧飞拉下外袍裹住怀中人儿,抱起她离开。 深广的石道上,幻无生拖着残破即将形神俱灭的身躯,来到大莲殿。 他的皮肤和血肉一寸寸崩碎,鲜血伴随着削蚀的血肉一路洒下,头骨和四肢已见白骨外露。 「意识……本佛尊的第三道魂识『阳识蓝石』可保我再生的机会。」他要把这个身躯残存的魂识藏到阳识蓝石内。 这次复生,最大的损失就是法末、轮天的幻识珠皆毁。 这二颗幻识珠是百年前,他分出自己的意识,以半生功力炼成,虽然是新生的意识,但能受他操控,没什么比得过「自己」执行心中的意念更教人安心,如今幻识珠已毁…… 没关系,还有莲日,他虽不受幻识珠操控,但多年来已展现过人的能力,且与他关系深厚,定能为他把将来的复生之路打点好。 「阳识蓝石……」终于拖身来到黑色大佛眼前,看着捧着血红心脏的大佛掌,幻无生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在一堆血腥中的阳识蓝石吸取至掌心,迫不及待将它纳入体内,稳住自己即将飞散的魂识。 他长吁一口气,才在庆幸终于保住一线生机,却又忽然瞠大眼,惊骇于体内传来的炸裂感。 「云气——袁牧飞的云气——怎么可能?!」 「阳迟蓝石有袁牧飞倾灌神化之剑的力量,你很快就会魂飞魄散。」莲日悠步而来,淡然道:「连着二世,你也该看透自己,成就大业的能力有限,安息吧!」 「你——」幻无生不敢置信,「竟敢跟袁牧飞一起算计本佛尊!」 第二十八章 「袁牧飞不需要跟我一起算让你,因为你从头到尾没赢过他。」莲日敛目闭眸,对幻无生用将腐朽的躯体连一眼都不想多看,「是我要他把你留给我亲自处置。」 「本佛尊赐给了你重生的机会,让你拥有报复北楚皇燕的能力,你居然这么回报我……」体内斩识断魂的蓝光射出,幻无生感到一股灼热在体内焚烧,就像当年御云剑穿身时一般。 「为什么——」他厉声问。 「因为你就是让我家破人亡,害死我妻女的祸首!」莲日睁开眼,双目怒恨地道:「当年唆使北楚皇燕的沅帝对我镇国公府抄家灭族,又迷惑操控帝子指我为暗杀他的凶手,全是法末用尽心机所为,他就是当时北楚皇燕的国师。」而能操控法末的还会是谁? 「你……怎么会……」幻无生一脸震惊,不敢相信他竟会知道。 「你总紧张我碰法末的幻识珠,就是怕我读取幻识珠内的秘密。法末之所以时限未到就更换身躯,也是为了不让我看到他当时的样貌。」他绝对不会忘记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国师是何长相。 当年他初见法末、轮时,法末刚换完身躯不久,模样老病,当时他不明白为何挑了这样的身躯。 后来他懂了,要找到适合又能短时间融合幻识珠的身躯,并不容易,那时只能将就。 「呵呵呵……知道为何本佛尊要指定你……成为圣座之首吗?」 「重要吗?你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 「你的母亲……怀孕时,我命法未将本佛尊的精血注入……你母亲体内,你算是我的血缘。」 「有何证据?」 「本佛尊算出在阳日阴月……这种相冲天时出生的孩子……能承我大业,否则为何要用尽一切方法找回你,让你成为……莲日首座。」让他从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沦落为朝廷追杀的罪犯,让他家破人亡,受尽磨难,就是算准他为了复仇,定会忠心不二。 「所以即便是血缘,也要经过你的算计吗?」莲日沉目片刻,转身步出阴暗冰冷的神殿,「那就谢谢你这番算计,成就今日的我。」 「站住……别丢下我……别……」 凄喊的声回荡四周,随着残弱的呻吟,幻无生身躯逐渐腐朽。未几,曾经尊贵的闇佛已魂魄散,成一地枯骨。 明月高悬下的还心谷,各种繁花异草,在月光下各展净态。灵珠水泉蜿蜒潺流过整个还心谷,彷佛涤尽一切尘俗。 沈云希躺在一处以白色圆石环围起的浅水带,胸口上放着长条火红的灵草,随着灵珠净水洗涤,灵草一根根烟化沁入他体内,胸前的莲花形貌早已淡去,体内的莲心腐毒被彻底净化。 沈云希意识渐渐复苏,身躯也从原本的麻痹僵冷慢慢变得舒畅轻盈,就连紊乱的内息也渐平复,但眼皮却沉重得难以睁开。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于柔暖的卧榻,没多久,一个轻柔的抚触抚上他的面庞,而后一路顺抚至他的颈项边,最后来回抚摸着他的面庞与颈项。 当衣服被解开,他蒙胧的意识感觉到那柔荑抚摸得更肆无忌惮,好像把他当成了值得玩味的物品般细细把玩着。 谁?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手,却任意在他身躯上下抚摸,简直太无礼、太放肆!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更使不上力气阻止。 最后对方不止放肆,而是直接挑逗他的身躯,握住他的男性欲望上下摩擦,让他下腹顿时像被点燃火焰般灼热,呼吸亦转为浓浊的粗喘。 柔软的肌肤与他全身厮磨,而后他的男性硕挺似进入一个狭窄的甬道,同时他听到了像在忍痛的抽息声。 随他的硕挺像冲破一道禁制般,深入了暖热的幽处。他感觉到柔软的幽处紧紧包裹住他的雄伟,耳畔传来低息的喘吟。 到底……怎么回事? 他用尽力气想睁开眼,好不容易才撑开一条细微的眼缝,眼前依旧蒙胧,只隐约看到一具美丽的胴体在他身上律动,对方白皙的小腹上,有道金黄色的弯月图形,乳峰激烈晃动着,这个女人……在上他?! 沈云希愤怒至极,全身却软绵绵的,连动一想手指都艰难,只能任由眼前的女人骑在他身上。当对方俯身时,他努力张嘴咬住一方乳首,对方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下,随即笑起。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失控的时候。」修长的双臂抱住他的头颅,吻着他的额,任由对方啃上她的乳蕾,调侃着:「还是你想表达愤怒,却发现自己连咬人的力气都没有。」 女子轻哑的笑声,听来有几分熟悉,但在情欲高涨下,沈云希辨别不出。 当馨软的红唇吻上他,交融的呼吸充满独特的花香,沈云希逐渐沉沦其中,与女子身躯紧紧交缠…… 朝阳升起,尊月族的弦月峰上,林荫围绕的木屋内,程喵已完母族的仪式,准备好离开北境。 「莘公主,今日看来心情极佳,是因为仪式结束?」 「对呀,公主一早就气色红润,眉开眼笑的。」 「今年仪式超过一个半月,辛苦莘公主了。」 身边多名尊月族侍女收抬她刚解下的一身红纱衣裙、淡银色的发簪垂珠,还有其它各项仪式中的随身物品。 「今年的仪式我执行得相当愉快,明年再来和各位姐妲叙旧了。」程喵看了看手中一条覆面的红色绣织,将它转交给侍女。「叫族中绣婆重新再织一袭红纱裙和掩面绣织,添点……猛兽图腾,我这几天觉得,欺负病奄奄的猛兽,特别有趣。」 侍女们笑起。 「莘公主就是喜欢耍坏。」 「哪年不是重新织一袭新红衣给莘公主仪式之用!」 门外,平日跟随在身畔的三大美人,白漪漪、朱萸与元玫雪已等着。 「喵少,你终于要离开弦月峰了,这几天发生好多大事,你最心仪的少门主沈云希差点死了。」元玫雪惊嚷。 「对呀,中了莲天贯日的毒,鬼门关前走一遭,那模样吓死人了。」朱萸也道。 「那个幻无生被云涛剑仙杀了。」白漪漪凑上来说着她从袁小倪那听来的事。 三个美人争先恐后地述说这几天发生的大小事。 「恶人自有恶报。」程喵一点都不讶异幻无生的下场,「听说城主也来到月族?」随身侍女已告诉她。 「对呀,小倪差点被法未和轮天二道幻识珠附身,又受了伤,城主带她到尊月族养伤,同时等待在还心谷疗毒的少门主。」 任灿玥救了袁小倪后,来到尊月族和朱云栩与韩玉青会合,一起等待沈云希伤复。 「他们人呢?」程喵问。 「剑仙救了朝雨丹姑娘后,先到还心谷以云涛剑气让谷内的灵珠重新转动,之后便离开了。」元玫雪道:「至于城主和韩堂主他们,三天前到还心谷接了沈云希,就出发回古城去了。」 「看起来城主和沈云希之间的紧张关系似平改善多了。」白漪漪道。 「有吗?沈云希一直昏迷中,怎么能确定他们的关系改善了?」元玫雪努力回想,好像没看到他们互动,尤其沈云希连出谷的那一天都在昏睡中。 第二十九章 「城主很仔细地替少门主把脉,最后还谢过紫柔莘谷主的援手,那关切的神态不像演的。」朱萸也认为他们的关系变好了。「云涛剑仙这次大发神威,终结了闇佛幻无生,易苍玄和北方首富朝富贵也平安获救,只是那个莲日下落不明。」 「我一直在尊月族内,都没看到好戏。」白漪漪语带遗憾。 「谁叫你害怕可能有死尸,守在族中,不敢出去。」朱萸笑她胆少。 白漪漪曾被法未幻识珠附身的泰罗武接走,在极乐七重天谷的地下石室受尽惊吓。 「莲天贯日都跟死尸有关系嘛,谁知道会不会又派一堆要烂不烂的尸体来。」好可怕又恶心,白漪漪道。 「好了,我们也要回转中原了,这一路上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程喵要三个美人别吵。 「当然,舒适的马车早已备妥,美酒、美食与琴谱,更是一应俱全。」三人之中,较年长的元玖雪,很清楚程喵的喜好。「喵少的『双十大寿』要到了,想过要用什么方式达成愿望吗?」喵少二十岁的愿望是得到沈云希这个一脸正派的男子汉。 「我已经达成了。」 「什么?」她的回答让元玫雪等三人同时一愣,不禁同声问:「什么时候?」 「秘密。」程喵卖关子道。 「你不会这么悲惨,靠『幻想』达成愿望吧?」朱萸觉得这样有点可悲,但又不认为程喵会这么不切际。「更何况严肃的闭关净身仪式不该幻想这种事吧?」 程喵神秘一笑,悠然往外步去,昂然扬首的身影,彷佛说着她程喵没有办不到的事。 望云峰 莲日站在高峰,远眺极目之处,俯敢山高水阔的美景,神情悠邈,心若有所思。 在镇云山附近,云涛剑仙隔空一掌气劲重创他,这一掌直贯心脉,也引动他怀中的红玉牌,红玉牌发出从来没有过的温热与绚丽灿光,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在他耳边响起。 「北楚皇燕的九霄皇少?」 这个声音……莲日不敢相信自己会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三日后望云峰一见。」 他来不及回应,声音和气息便已远去。望云峰是他记忆深刻的地方,因为从小认为的仙人,曾在此救过他。 三天后,来到的是一个飘逸俊魅的男子,看起来比他还年少。 「你竟然成为莲天贯日的三圣座之首。」袁牧飞感叹。 「成为什么与你无关。」眼前的人和他印象中白发、淡须,仙风道骨模样的仙人截然不同。 「你的模样……差异真大。」 「当年你见到的我,是尚未练成『云霄尘海』的模样。」云霄尘海一旦功成,便能返回年少。 「你见我有何目的?」 「对付幻无生,解救你自己。」 「这可笑的论调从何而来?」 「你并不笨,也非法末、轮天那样被幻识珠操控,时间久了,自然看得懂幻无生玩的把戏。」 「为何这么有把握我会协助你?」 「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打算一直听从幻无生的命令,最好的证明就是,你明明握有他三颗魂迟石,却始终让他处于魂识不全的状态。」分明有所谋。 袁牧飞已把当年安置幻无生三颗魂识石的地方都寻遍。 他发现「黑识生石」、「元识红石」、「阳识蓝石」,三颗魂识石都已被取走,但幻无生却一直是魂识未全的状态。 「我要你从今天起,对幻无生的吩咐就只做三分模样。」 「为何我要听你的?」好个狂妄自我的云涛剑仙。 「因为我比你清楚杀幻无生的方法,也只有我能杀得了他。」袁牧飞断然道。「接下来的二十年内,若有危急,以玉牌唤我,我将寻迹而至。」 「我已不是当初的天真少年,当年唤不来你,如今已不需要。」他现在的能力已非当年那般薄弱。 「你当年遇验,以玉牌唤,我非不来,而是练功走火入魔,昏迷不醒二十年,更醒来,物事人非。」 「从不对人解释的剑仙竟会对我解释,我该感荣幸吗?」莲日扯唇。「为何是二十年?」 「因为,接下来,我只有二十年的时间。」袁牧飞说完,身形已远去。 如今大仇已报,望着云海,他长声一喟。身后传来大队人马靠近的声音,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只露半边口鼻的面具戴上。 「皇父,儿臣来迎接您回北楚皇燕。」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威严皇服,领着朝臣在他身后跪地道:「您比预计的时间还晚回转皇城,儿臣甚为忧虑。」 「朝政交由你决定便可,你也该独立了。」 「皇父莫要弃儿臣而去,儿臣尚有许多地方,需要皇父的数导。」 北楚皇燕的少年皇帝恭敬跪迎这位一路指导他的皇父回国。 「你长大了,我能教导你的有跟,其它该靠你自己。」他转身面对眼前的皇朝队伍。 「请皇父允许燕儿在皇父的身边继续磨练,让儿臣更茁壮。」少年皇帝再次恭迎敛首。 「我说过,你是皇帝,别轻易屈膝。」莲日看看眼前跪了一地的阵仗,挥手要众人起来。 当他成为莲日多年后,再回北楚皇燕时,沅帝和帝子早已相继暴。继位的皇嗣才七岁,弱小无助,各方势力只顾争夺朝中大权,国势因此日渐衰弱,曾经盛极一时的皇朝成四周列强环伺的目标。 莲日经由一连串布局,以国师的身分回到朝廷,辅佐小皇帝,强势整顿朝廷内外。 曾经被抄家灭族的叛国罪人,几年后,竟成为掌控整个北楚皇燕的背后力量,进而被少年皇帝敬为皇父,这样的发展无一不让人觉得讽刺。 「跪迎皇父,理所当然。」少年皇帝十分坚持,「皇父在外的安危,儿臣日夜担心,请皇父随儿臣回去,让儿臣更尽孝心。」 据说皇父因过往的事,容貌有损,因此一直戴着半脸面具,他人看了觉得冰冷有距离,他却对这样的皇父甚为依赖。 「走吧,让一堆朝臣陪你跪着,只显荒谬。」北楚皇燕的当朝皇父,直接走向前方迎接的豪华大轿。 「快开道,皇父和皇帝要回转北楚皇燕了。」左右大臣忙喊着。 「下个月,我邀请了边境南方一带的国家来北楚皇燕作客,燕儿记得皇父对碎域边境颇为了解,还请皇父陪同。」 「碎域边境……」再提起这地方,莲日不禁心思百转。「怎会突然做这件事?」 「是大臣希望能与碎域边境一带的国家交流,甚至皇族联姻,以厚实北楚皇燕的力量。」皇帝道。 「碎域边境一带的国家虽不大,却都各拥不同雄厚资源,国库财力甚丰,确实可让北楚皇燕的皇亲贵族们好交流一番。」莲日也觉得可行,「哪几个国家?何人代表前来?」 「紫千楼罗的公主、上轩卫国的太子、唐明石镜一族的三位公主和碧韬燕国的皇子们。」 「确实是碎域边境一带甚有财力与能力的国家。」坐到华轿上的莲日,枕向软榻靠垫。「回国再讨论吧,我累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转北楚皇燕。 尾声 【尾声】 紫色光影随着阳光跃动睫扉,温煦舒适的轻风拂掠,朝雨丹轻蹙着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紫蓝与紫红交错的花景。 再次面对这处宽广的星子,屋内没有墙壁,只以屏风、竹帘与书架区隔空间,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花香,还有屋外飘着悠悠琴音,「蓝烟霞飞?」 窗外一片繁丽的紫藤花,另一边敞开的窗景也是绚丽得惊人,那瀑布似的花海像要将人卷入漩涡最深处一般。一切彷佛她初次到蓝烟霞飞醒来时的情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回事? 「我……不是在万峰莲心吗?」幻无生和小倪怎么样了?难道她作了一场梦? 朝雨丹下床,寻着琴音走去,悠悠琴音,在美景中回绕,更显安闲暇逸。 她来到标花林,落樱一如记忆中的纷飞若梦,温泉小溪边,袁牧飞坐在樱花树下的石桌旁,漫抚七弦琴。 他的人、他的琴音,在轻风中、在落樱中,彷如一幅画,让人看得定晴。 朝雨丹看得怔了,他真的是俊逸出尘,神采过人,再加上纵天的能力,难怪这么自傲得不可一世。 袁牧飞琴弦一划,看向她,朝她伸手,「云彤,到我这来。」 朝雨丹没移动脚步,她不知道什么阻止了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雨丹,到我这儿来。」袁牧飞再次唤她,坚定道:「无论你是雨丹或云彤,我对你的爱恋前世不变,今生不移,因为你就是你。」 朝雨丹愣住,美目凝怔。 「我不知道为何你非要把云彤和雨丹分成两个人,只能想,或许你就是太在乎我袁牧飞的心,才会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允许,其实你比我还像个醋桶。」 「你臭美。」 袁牧飞一把拉过她,紧抱在怀,四唇紧紧贴在一起,缠腻深吻,火热的气息几乎融化彼此。 最后袁牧飞拉开她的衣裳,埋进她裸露的双峰中,先是面庞轻轻厮磨,最后含吮住她一方粉色乳蕾,深深吸吮、轻扯,像品尝般一再咬吮。 「牧飞……」他向来喜欢埋在她双峰中,但执拗地吸着她的乳首不放却是头一次,这让朝雨丹始羞怯起来,「你、你做什么?」 她推不开他,他又吮咬住另一方乳蕾,用力吸吮,专注到像一个渴求母乳的奶娃娃,最后环紧她的娇躯,炽热的嘴坚持来回吸吻她的双峰,直至两边乳蕾被他吸吮到潮润肿涨。 「我说过,你若再擅自离开我,我会吃掉你。」他在她胸前抬首。 朝雨丹捧着他的面庞,红唇主动抵上他。 「你会用二十年的时间慢慢吃掉我,二十年后,我与你同时离世。」红唇轻磨着他的,低语:「这一世我们不可能会有任何孩子,这是独练『云霄尘海』和云彤转世的代价,是吗?」 袁牧飞没有否认,只是一笑。「你遗憾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自己的小孩吗?」 身为北岩圣女又有太婆遗卷的朝雨丹,定然早知道云涛剑仙一生绝后的预言。 「没关系,有孙子,改天去抱来玩吧。」小倪的孩子,还是龙凤胎呢,一定很好玩。 「你就是想跟任灿玥对上。」袁牧飞啄吻她的红唇,捏捏她的面颊,完全知道她打的主意。 「我就是不让他太好过。」谁叫他曾这么刻薄对待小倪。 她完全像个偎腻人的猫儿,将面容埋在他颈项中,拥紧他。 「明天我陪你回朝家吧。」袁牧飞抚着她的发,轻吻她的额。 「嗯,再过几天。」知道他们这一世时间有限,她更加眷恋他怀中的温暖,忽然很想这么一直与他相拥着。「改天也带我去趟北岩圣山吧。」身为北岩圣女岂能不回圣山一探。 「上一代圣女叛出后,圣山长老盼着新任圣女已久,只可惜未来不有北岩圣女。」 「或许,未来曾外孙女可以得到真传。」想到龙凤胎,她浮出坏坏的笑容。 袁物飞失笑,「你想学巧兮留下手卷,按照你的吩咐走?」 「我才不想这么限制他们,下一代可不会再出一个云涛剑仙,让他们有靠山可以嚣张,所以,就由我这个曾个祖母留力量给他们。」 「你不问小倪和幻无生怎么样了?」 「有你在,我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你还需要担心一点,我累积了一世的欲望,还没得到满足。」袁牧飞抱起她,以额贴上她的,逗她道,「从现在起,你会满足我吧?」 「袁太爷爷,你的欲求不满是无底洞,小女子…能力有限。」她皱着小脸。 「乖,我说过,只要夜夜与我气息相融,很快你就能跟上我的脚步,我会等你。」 她嘟嚷着唇再抗议,却被他强势吻住,任他抱着走向屋内,再启旑旎的缠绵情梦。 番外篇一(1) 【番外篇一】 《遇上你是我劫2~剑仙情,女儿心~之一》 据说,云涛剑仙袁牧飞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妻子,江湖盛传是一群江湖奇人故意戏弄他,安排他的妻子诈死,爱妻无辜卷入这场风波,饱受「惊吓」,所以袁牧飞藏起了妻子,不再让任何人见到。 众人能理解剑仙呵护妻子的心,只是无缘一睹剑仙之妻的倾城容姿,不免遗憾。 而穆家对这消息感受就不同了,穆滟娘诈死被找回,让穆家上下都颤抖,女儿玩这种把戏,戏弄江湖传说,让穆家大家长穆贺差点要跟女婿跪下请罪,毕竟他事后知情也没说出实话。 幸好袁牧飞深知这是穆滟娘与一群江湖奇人搞出来整他的把戏,他大方的当作庆贺他袁牧飞的成婚之喜,没任何怪罪,甚至赠送穆家三样罕见奇珍,让穆家主人感动至极,全力支持他教训这个骄纵胡闹的女儿。 晴空蔚朗,一名大汉再次拎着三坛酒来到奇阔壮伟的高峰前,他熟练的再次以轻功跃登高峰峭崖,稳行崎岖山路,闯过层层阵法,来到熟悉的繁花丽景,泉水潺潺,鸟声婉啼,还有一大片的绿意竹林。 来到高峰悬崖边的小亭,果然见那道坐在小亭内的熟悉身影,白蓝衣袍,桌上香茗飘香,支着颅侧似在沉思。 袁牧飞身边的两名心腹侍从,北天、印月,候在小亭十多步外。 「云道长。」见到云钧涛二人皆抱拳一揖。 「难得老袁会让你们两个在身边候着,啧啧,看来婚后的老袁德性改了。」心腹侍从虽打理袁牧飞生活起居,但基本上他爱独处,不喜有人随侍在旁。 「这个……出了一点事。」 「云道长和主人聊聊就知道了。」 北天、印月两人尴尬笑笑。 「这么神秘,说到这,你们主母去哪了?」云钧涛四处张望,都没见到那美丽的身影,老袁找到老婆带回来的头几天,他来拜访过。 当时的穆滟娘和袁牧飞的互动,明显可看出,故意一直和丈夫唱反调,袁牧飞说好的人事物她全挑毛病,袁牧飞不爱的,她全觉得好。 看那样子,袁牧飞简直像个无奈的父亲,一直包容任性爱反驳的女儿。 穆滟娘刚开始是故意不理袁牧飞,专门找他聊天,没想到二人居然越聊越投缘,越聊兴致越高。 袁牧飞大概生平第一次尝到被冷落在旁的滋味,初时可见他蹙眉,最后转为沉默看着他们,没再多说一句话。 几十年老友,云钧涛怎会看不出袁牧飞异常沉默,就是在积蕴怒火,既然苗头不对,他连忙起身告辞。 「主母的事,云道长还是问主子吧。」 「对,由主人来说比较好。」 北天、印月又是话中有话,请他直接往小亭,去问自家主子。 云钧涛不禁咕哝,这二人干嘛这么神秘兮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老袁呀,听说你要带妻子前往仙境居住呀?」一进入小亭,他直接坐到袁牧飞眼前,大刺刺的放下酒坛。 「消息真灵通。」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粗犷呵呵笑的面庞,让此刻心情有异的袁牧飞沉皱双眉。 「哎呀,我关心好友嘛。」北天、印月很爱传递主子的小道消息给他。「听说你找到一座奇山异水,灵气独特的高峰,连山岚雾气都充满生命力,像这类绝境也就你这种人能找到。」 只见袁牧飞不语,径自再斟茶。 「不喝酒吗?难得我带了好酒。」他递上。 「北天、印月。」袁牧飞唤一声,几步外的侍从马上来到。 「云道长,我家主子的意思,现在宜茶香、不宜酒气,破戒会有灾劫,这酒先替您收起来,改天再来喝。」北天、印月马上要把云钧涛带来的酒坛都收走。 「呃,至少留一坛给我呀。」云钧涛抢下一坛。「我说你不想喝,也别收走我的好酒呀。」他可以自己带回去喝。 「好酒宜好时品饮,帮你留下,未来总有尽兴时。」袁牧飞端着茶盏轻闻淡雅的茶香。「你也该多品品茶香,别整天泡在酒坛内,成天要死不活的德性。」 云钧涛瞠大了双目,真好意思说别人,之前是谁以为老婆死了,搞了成堆成排的酒墙,打算醉死在酒池内的。 「静心,静性,才能懂品茗的雅趣,此刻的茶香胜过酒气,你的心就是不够静,学学从喝茶感受这份静吧。」马上,袁牧飞亲自斟一杯清茶,递到他眼前。 云钧涛只好默默的喝了几杯茶,只有满嘴的索然无味,还是喝他的好酒比较实际。 拿起酒坛,掀了油纸,连灌几口振奋精神后,发现今天的老袁谈兴不佳,只好虚咳几声,迳自找话聊:「你找到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呀?」 「蓝烟霞飞。」 「听起来真是……风情万种的名字。」云钧涛抓抓头,对这种很诗意的事向来无感。「你没事换地方住做什么?」 「我决定好好的整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袁牧飞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出亭外,站在高崖处,看着苍茫云海。 「我说你表情别老演这么高深,连北天、印月讲话也跟着模模糊糊的,是怎么了?那个穆姑娘……嗯哼,是尊夫人,去哪了?」云钧涛来到他身旁问。 一定又是夫妻二人吵起来,让北天、印月不敢多说。 「她在跟我闹脾气,已经好几天不跟我说话。」 「为什么?」 「因为我杀了阿亲。」 「阿亲?」谁呀? 「她的宠物,一只金背蛤蟆。」 金背蛤蟆!「能养得出金背蛤蟆的,就是『沼塘金荷』的甲老拐,他性格孤僻,视蛤蟆如己命,竟会给你家夫人一只蛤蟆。」 「她总是有江湖奇人的缘分。」这也是袁牧飞目前最头痛的地方,只要是能让云涛剑仙难堪下马威的事,这些来自各路的江湖奇人彷佛都很有兴趣。 如今,他们个个都教云彤如何与他作对,甚至乐意助她当个逃妻。 「我记得金背蛤蟆……份量不轻呀。」比一般蛤蟆大上许多。 「跟颗小匏瓜一样大。」浑身大小疙瘩,面貌狰狞。 「尊夫人果然是奇女子,连宠物都……别出心裁呀。」佩服、佩服,一般女子连正眼都不敢看,居然敢抱在怀中当宠物。 「你杀那只蛤蟆做什么?」 「在她还没有『正视』丈夫之前,我不允许她的眼专注其它的事。」袁牧飞理所当然地道。「哪怕她说阿亲和我很像,我也容不下那只蛤蟆。」 云钧涛忍不住喷出口中的酒。「她说你袁牧飞很像癞蛤蟆?!」哇,够胆。「说真的,尊夫人性格活泼,能玩得了你袁牧飞,就知道她聪慧过人。」见到老友横过来的眼,他马上又虚咳的立刻换了个说法。「当然,身为人妻,这么形容丈夫是不妥的。」 「钧涛。」袁牧飞忽道:「女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番外篇一(2) 云钧涛这下惊讶得嘴巴大张,刚入口的酒马上从嘴角淌下,他简直不敢置信,这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从不缺女人的袁牧飞会问的? 「这问题……如果从不缺女人的剑仙回答不出来,我这个小道人就更不好回答了。」不过他更想知道一件事。「能不能先告诉我,尊夫人……到底在哪呀?」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利用我最后一丝信任,在甲老拐、游七郎还有风月庵那几个女尼助阵,以为用了瞒天过海的阵法,离开这里了。」 江湖上有座风月庵,一群故意挑战世俗见解的女人,她们虽落了发,却又一副风流、娇艳的俏尼姑模样,风流更胜男子,号称一边修法,一边渡尘世拯救男性雄风,个个都是驾驭男人的能手。 「你、你就让他们这样离开?」云钧涛不认为这几个人的能力能瞒得过袁牧飞。 袁牧飞冷笑。「要让这群人认清自己有多天真,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一个彻底难忘的教训。」 对上「云涛剑仙」、整倒他袁牧飞,已成了他妻子热爱的挑战,他是该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皎洁的月光照进窗内,桌案前,一名绝美的女子,正挥豪着画笔。 美丽的双瞳凝着哀伤,专注地以自己擅长的丹青,绘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蛤蟆,笔尖沽着金漆在蛤蟆背上勾岀特征。 完或后,灵皓大眼端详片刻,在金背蛤蟆旁写下:「悼阿亲,诅咒凶手袁牧飞。」写完,又不甘心地再拿另一张白纸附上一句:「袁牧飞,这是你下辈子的长相,居然残杀同类。」 等墨色干了,连同手边好几张也是今晩写的纸卷,放进一个陶罐内。罐内已经有张纸卷,她用力对着陶罐吹一口气,再把陶罐口塞好,身心顿时感到一阵畅快。 从被袁牧飞带走以后,穆滟娘经常被他惹恼,但偏偏打不了他,也说不赢他,骂他还可能被他用力吻住,甚至被揽进他怀中,遭他上下其手乱摸一通。他根本就是吃定她无力反抗,才趁机乱摸占便宜,看她满脸涨红,他便笑得更加开怀。 最后她找到一个发泄的好方法,用力写,把气恼的事都写下来,再咒骂一番,直到自己气消,最后把写过的纸张放进罐内,用力吹一口气更盖起,当作自己吐掉肚子的怒气。 「小滟,没打扰你吧?」一名风情万种的中年美妇敲门后,来到房内,身后跟着另一名俊秀的男子。 「晚饭过后,你就一直待在房内,婢女说你专心振笔,这么晚了,该歇歇。」男子道。「在写家书吗?」毕竟她又逃离袁牧飞身边,总要担心会不会为家人惹来麻烦。 「游大哥、倩姐,我只是随便写写消气的东西,没事。」穆滟娘放下陶罐,「我爹一开始就没帮着我,现在就更不可能帮我了。若让他知道我在哪,早通知袁牧飞了。」 来人是江湖奇人游七郎和妻子万倩,夫妻俩与穆滟娘交情极好,待她如亲妹妹般,十分照顾。 「心情好坐没?」万倩灿笑问。 「还不就是这样,除非袁牧飞让阿亲复活。」 「你那么在乎那只胖蟾蜍?」记得袁牧飞宰了金背蛤蟆,也是为了给妻子入药补身。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明知道阿亲是我的宠物,居然还宰杀了它,从这点就知道,以后别说尊重我,搞不好……还会打我。」一点都在不乎她的感受。 「他打过你吗?」游七郎吓一跳,袁牧飞是出了名的不杀妇孺,应该不会打女人吧? 「目前没有,但以后一定会。」真面目还没露出来而已。 「从什么地方看出袁牧飞以后一定会打老婆?」万倩好奇。 「他喜欢挑眉角,扯嘴角,德性嚣张地看人,讲话总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连只小蟾蜍都容不下,这么小心眼的男人,打老婆是迟早的。」她就是知道,哼。 「小滟,你成天故意寸步不离那只胖蟾蜍,还每晚抱着它睡,就是不跟袁牧飞同床共枕,是男人都会受不了吧。」游七郎中肯道。 按小滟自己的说法,她被袁牧飞找到带回去之后,袁牧飞对她装君子,不但没强迫她,还特意与分房,说是要给她时间,让她调适心情。只是嘴巴讲得高尚,手脚却不停在她身上招呼,这才让小滟生气。 不过,在他听来,都觉得袁牧飞的举动是正常男人的反应,只是一个正在对丈夫发火的女人,是讲不得道理的。 「是他自己先食言,明说好先分房睡,给我时间适应,结果不到十天就毁约,我当然要抱只宠物挡着,谁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可恶,袁牧飞根本是故意让她松懈心防,再一步步进逼。 被他带回去之后,才十天,他就老在夜晚带她出去看海、看星星,冷得她缩在他怀中睡着,每次她都在自己床上醒来,而他正搂着她睡,就此,赶不走他。 「小滟,正常男人都不太可能会守这种诺言,更何况袁牧飞这么喜欢你,又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这种约定一听就知道是说来哄你的。」游七郎以男人的立场道。 「我也觉得这怪不得袁牧飞,他这么费心思,就是想用这个方式来软化你的心。」万倩也道。 「你们干嘛一直为袁牧飞说话。」穆滟娘忍不住气闷道。 「实话才能助你看清事情。」万倩以女人的角度分析:「说真的,你联合一群人欺骗袁牧飞,他找到你以后,不但没怪罪你,也没逼迫你,还大器的原谅你的家人,就很多层面来说,我对袁牧飞倒是改观不少。」 万倩印象中的云涛剑仙,剑术高、身段高、手脑极端,杀人和救人都是评价两极。加上他从年少就是个风流的家伙,身边有过不少女人,纵观袁牧飞曾经的风流史,实在不觉得他有多么把女人当一回事。 「那他随便改我的名字,又该怎么说?我叫滟娘,又不叫云彤。」穆滟娘没好气道。 「你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取得好。袁牧飞认为云霞幻化是世间最美的景象,他的妻子美得像云霞蕴化出来的,他以名字来赞颂妻子的美丽,不觉得是一件浪漫的事吗?」万倩像怀春少玄般交握着双手,真心觉得这名字很美,和小滟很相衬。 「娘子,我也这么认为,我们果然夫妻同心。」游七郎认同地看着妻子。 如果不是和穆滟娘熟识,又已习惯唤她小滟的话,万倩和游七郎倒想改改,唤她小彤了。 「你们到底帮谁呀?就算我的名字再差也是我爹取的,从小唤到,大袁牧飞有什么资格改。」自以为是的男人。 「咳咳,说真的,你爹为什么会帮你取这个名字呀?」游十郎好奇问。 滟娘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俗气。穆贺也是个有涵养的富贵之人,怎么不替女儿取个脱俗一点的名字? 番外篇一(3) 「是为了怀念我的祖母。听说我祖母原是官家小姐,原本嫁富有的商人,可没想到丈夫年纪轻轻就病死,家产还被占夺。祖母含辛茹苦带大儿女,最后我爹发达了,祖母却过世了。我釜为了缅怀我祖母,就把祖母的小名滟滟,用到我身上了。」 「原来如此,你爹重感情,以此怀念亲人。」万倩能理解了。「袁牧飞看起来是个骄傲的男人,自然也会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感情,唤你云彤应该是希望跟迩有个新的开始,你既嫁他,这事不如就顺他的意思吧。」 「小滟,不是我们帮他说话,而是你说的这些应该都还构不成你想再次逃离他的理由,到底什么原因让你非离开他不可?」游七郎问。 再次帮小滟逃离丈夫身边,他们有过犹豫,毕竟之前曾帮小滟逃婚,但袁牧飞并未因此找他们麻烦,也对小滟呵护备至,这回他们也是禁不起小滟的请求,才再次出手帮忙。 「你真的这么讨厌他?」万倩不以为然。「想逃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穆滟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缓缓道:「杀人……」 杀人?游七郎和万倩困惑地互看一眼。 「他杀人的模样好可怕,一身白衣,沐浴在血中……」那可怕的一幕,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满地的碎肉残尸,充刺鼻的血腥味……我亲眼看见全是他杀的。最可怕的是,一点血都不曾沾上他的身,简直……不是人!」相较艳红的血,他那身白反倒令人憷目惊心。 「我虽然不喜欢袁牧飞那一派自视甚高,狂傲得不可一世的模样,但还算佩服他自成一套的原则,他不会无故杀人吧?」游七郎想听原因。 「青嵴江尾的地方官长期勾结峭黔山的盗匪,还阻碍朝廷派兵来,最后自己终也自食恶果……」穆滟娘缓缓道出那一天,她初次见识到袁牧飞如魔鬼般的杀人狂态,那模样露骇住她。 那天之后,连跟他对眼都让她打心底发寒,那可怕的一幕深深烙在脑海中。 「袁牧飞性格狂傲,剑法绝世,对杀人自有一套见解,『血不成河不罢休,尸不成林不止剑』,说的就是当他出手,便是如地狱般的杀戮。」 「真的是地狱般的一幕——」对游七郎说的话穆艳娘深有同感,因为她光回想就打颤。 「云涛剑仙亦正亦邪的性格,和他的剑法同样出名,会救人,也会用极端的手段重惩他认定的恶人。我曾听闻他救过一整个村庄人的性命,同时也杀光了一整座佛寺的僧侣,只因他认为那群和尚不懂『出家人慈悲为怀』的道理。」万倩也讲述袁牧飞的名事迹之一。「他也挺子盾的,既厌恶世俗,却又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该不该杀。」 「这不也是因为世俗认定出家功德大,世人总认为佛门之人具有最大的慈悲与智慧。哪知平时收着百姓的捐献,有着村中最肥沃的田地,最丰沛的井水,却在百姓饥荒时,一点都不愿意施舍,最后……袁牧飞替百姓出手,杀了整座寺庙的僧人。」穆滟娘幽幽道。 但后来只流传袁牧飞是如何的可怕,明明很多村人因袁牧飞的出手,才得以靠着寺庙里的物资活了下来,却又认定他残杀僧人,毁坏寺庙,会给村子带来灾难。 此事穆滟娘听袁牧飞的好友云钧涛提过,那寺庙的僧人在大难时,关闭寺门不施粮也不开放水源,坐看村民饥渴至死。僧人的说法是,他们已是化处之人,不参与世俗之事,也不涉尘世灾劫,因此守在庙中静观世事变化就好。 「他救了整个村子,袁牧飞也不解释一下吗?没有他出手,全村人早灭了,还在乎毁了佛寺会有灾难?」初次听闻此事时,穆滟娘极为不平。 「世人总是相信供在佛桌上,不笑不动的『佛』,却不懂感谢真正解救他们免于一死的『人』。」当时云钧涛把袁牧飞不当回事的说法,完整地拿来回应她。「俗人之愚,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来惩罚自己。」 「说真的,我对袁牧飞完全改观,该说好感越来越多了。」听完穆滟娘的讲述,万倩深深佩服。 「比起那群虚伪自私的僧人,袁牧飞倒还真实多了。」游七郎也认同。 「是没错,只是……」穆滟媳心中复杂,既恐惧他杀人的可怕模样,却又为他出手重惩恶人感到痛快。 此时,门外传来下人提醒的声音。「老爷、夫人,甲老拐先生派人传迅息来了。」 「已经这时间了,也差不多该动身去会合了。」 游七郎和万债连忙起身,后者拍拍穆泼娘的手。 「小滟,我们要到『高坑窟』帮甲老拐的徒弟抢老婆,你就把这当自己家,想待多久都行,妊好想清楚和袁牧飞之间的事。」 「高坑窟!那不是号称当世最强最凶狠的土匪窝吗?」穆滟娘惊讶,怎么会扯上一个连官府都头痛的地方,「老拐爷爷徒弟的老婆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说来话长,简单说,甲老拐的徒弟曾有个青梅竹马,后来很多原因两人分开,没想到再见面,竟发现她被抢到高坑窟这个土匪窝当大头目的第五个老婆。」 万倩边说边感叹。「现在甲老拐的徒弟一心想救她出火坑,因为在那种地方,她偶尔还要被赏给有功的手下,简直生不如死。」 「你们……只是要救出她而已?」说实话,这对夫妻才不是这么有正义感的人,若没有相当程度引人挑战的事,他们不会愿意出马的。 就像当初,若非有机会可以整倒云涛剑仙这个江湖传说,充满了挑战,他们才不会大费周章帮她逃婚呢。 「当然要顺便试试你游大哥的新药物,还有甲老拐研究出的新阵法。另外黑峰崖的奇夫子也想加入,他擅挖地洞,想看看能不能在高坑窟这个土匪窝挖条地道。风月庵的柳语师太跟那帮美艳女尼也想玩玩,试试看官府做不到的事,我们是否有本事办到,剿了那座号称当世最强的十匪窝。」万倩娇笑地说出目的。 他们就是喜欢挑战困难的事情,越困难的事情他们越感兴趣。 「就连一些官府的人都想与我们一同进行。」有官府当后盾,这一仗很有趣,万倩期待极了。 「我也要去!」程滟娘马上振奋道。 击破土匪窝,又有这么多奇人异士会合参与,她怎么能错过。 「不行,你这模样去到那是麻烦,出事的话,不要说对不起你的家人,袁牧飞真会把我们杀全干净」游七郎拒绝,不能把云涛剑仙的妻子带去那种地方,这个分寸他们还懂。 「让我去吧,求求你们,让我跟着去见识,柳语太善于易容,可以请她帮我换张脸。」 「小滟,你还是待在这,这一回,不比戏弄袁牧飞,高坑窟风险很大,有个万一会危及性命的。」万倩也劝她。 穆滟娘以坚定的眼神和口吻,看看他们道:「让、我、去,我能照顾自己。」 番外篇二(1) 【番外篇二】 《遇上你是我劫2~剑仙情,女儿心~之二》 高坑窟的土匪窝,位在险恶之地,四周被高林、奇岩,一层层包围着,独特的地理环境,易守难攻,是个让官府极为头痛的地方。 每逢十九,就是众多手下贡献劫掠的成果、饮酒作乐的时候。趁此机会,游七郎和万倩易容成游走卖唱的混进来。 大厅的宴席上,满桌子美酒与山珍海味,众多被强掳来的女子陪坐,她们有的愁容满面,有的甚至掩面哭啼,和一帮土匪大口吃肉喝酒的欢乐模样强烈对比。 坐在高处的男子,霸达,是高坑窟这帮土匪的首领。他身形壮硕,虎背雄腰,头上扎着红、绿二种发色的长辫子,大冷天也只穿一件敞露胸肌的衣物,清楚看见他从额际到下颚、胸口和双臂,都纹满龙虎的图样,粗蛮横霸之气尽现,很符合世人对土匪头的印象。 此时,他正竖着一腿坐在黑棕色的熊皮上,身边倚着五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全是霸达的妻妾,不同于下方哭泣不已的女子们,她们娇声软语地陪他喝酒。 易容成老妇的穆滟娘,跟着一群厨娘在后边忙活,眼角偷偷瞥着前方的动静,内心对这位土匪头叹为观止,那形格真入「恶霸、坏人」的德性。 「我说老大娘,你若不会煮,就靠一边去吧,连炒个菜都不会。」 「炒青菜要下锅前,得先放点葱蒜提味,你的葱蒜去哪了?」 「天呀,这蒜你没先拍碎就整颗丢下去,味道出得来吗?」 「这香菇切也不切,一大朵、一大朵的就丢进锅里,是要每个人碗中都开朵香菇吗?」 「你到底会不会做菜呀?」 「这谁带来的老太婆,知不知道一道菜没做好都会死人的。」 高坑窟的老大一对菜色不高兴,就直接剁人手脚。这里的厨娘有些是被抓来又逃不出去的,有些则是因处乱世难为生,为求一口饭,才苟活在这土匪窝内。 最后她被众厨娘赶到外边,帮大家传菜、上菜,这正好让穆滟娘将厅里的动静看个仔细。 美妾递上一壶又一壶的美酒,连着几坛后,霸达用力擦过嘴边酒渍。 「烦死了,这酒配着哭声,还能喝吗?」他手一挥。「哭哭啼啼的都叫出来。」 十多名女子被人拉出来,个个更加惊慌恐惧地啜泣。 「过来一点。」 女人们怯怯地再站出去。 「为什么哭呀?」霸达挑挑粗眉眼,忽然一脸和善客气地倾身问哭得最厉害的一名女子。 「我……我的……家人,父母、大哥……小弟,都死了……」女子讲到这忍不住又哭。 「阿左过来,你连人家爹娘老哥老弟都杀了?」他叫来副手。 「老大,你不是说不必要的不用留着。」下方一名壮汉道。 「他妈的!」霸达用力一拍椅把,喊着:「泯灭天良就彻底一点,这种货色你留着干嘛。」 下一刻,一把大刀横过去,眼前女子当场尸首分家。 「老大就是老大,刀法还是这么利落。」 「毫不拖泥带水。」 席上众人吹着口哨欢声大叫,其它女子吓到面色苍白,有的当场软腿。 「总算安静点。」霸达正要放下刀,却又嗅闻到股异味。「他妈的,快乐的酒席敢给老子拉屎拉尿。」 一名瘫跪的女子,被吓到当场失禁,看见大刀对着自己横来,瞬间腰斩。她好像无法置信自己被砍断身躯,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多声骇叫后,僵硬倒地。 「清干净。」嗟,终于可以放下大刀,霸达接过美妾递来的酒坛,豪饮道:「看清楚没,有酒、有肉就是要笑,不笑的,自己看看办。」 剩下的女子再次被拉到酒席上,每个人都努力挤出微笑,哪怕带着泪水,也强颜欢笑着。 老大每个月总要来点娱乐暖场。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继续满口酒肉地寻欢作乐。 游七郎和万倩是见多江湖残狠的武林人,对这些面不改色,唯站在大酒桶后的穆滟娘惊骇住,甚至一阵作呕。 她看过袁牧飞的杀人手段,让人从骨子里发毛,但是这群人,却让她反胃,袁牧飞杀的至少都是万恶不赦的人,而这群土匪杀人不眨眼,根本不管对象是谁,人命如蝼蚁般任由他们践踏。 「霸老大,老夫我带来几个够俏的美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拐杖上前身,恭敬道:「若霸老大喜欢,请在老朽和小儿出入山道时,开个方便之门。」 甲老拐化装成老头,带着徒弟,伪装成一对做各种娱乐生意的父子。 「你这一脸烂疮的老头,还能有这么俊的儿子,确定你的婆子没偷人?」 「霸老大说笑了,我这儿子就外表有点样子,其它全上不了台面。」甲老拐面对霸达的讽弄依旧笑笑道。 甲老拐的徒弟李峰,模样白净秀气,在这一群相莽汉子中,显得特别。他大多垂首,只有偶尔不经意地和倚在霸达身边的一名女子交换眼神。 「这几名姜女,对霸老大盛名仰慕已久,透过老夫安排,希望能投靠霸老太。」随即,一阵香风吹来,六、七名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尼来到厅里。 不同于一般女尼穿着宽大的袈裟,她们所穿着的袈裟相当贴身,甚至可看出外衣下并无其它衣物,一走动,双峰轻晃,腰臀扭摆,诱人艳色撩得在场每个男子都心痒。 「他妈的,这么香艳的尼姑,哪来的?」喜爱刺激的霸达,果然色心大开。 「霸老大,外面世道乱,不知我们这帮姐妹是否能跟着你混。」 风月庵的柳语师太和身边的姜艳女尼主动上前,笑意盈盈地欠身。 「让开、让开,让师太们坐一下,懂不懂礼貌呀,连礼让出家人都不懂。」霸达马上喝退身边的美妾们,改让一帮美艳女尼围坐身畔。 番外篇二(2) 「霸老大,您意下如何,是否愿意接纳我们姐妹?」 「您说呀,霸老大。」 美艳女尼们拉着霸达的左右手,娇躯和双峰捱着他不磨蹭,让霸达乐不可支。 「老大就是老大,好壮的身躯。」枷语师太更主动贴上他胸膛,抚着他的胸膛,娇嗔问:「让我们跟在您身边,可好?」 「真是够风骚。阿左,把老子房中那坛佳酿搬出来。」霾达逐一捏过每个女尼的下巴,「每个都跟老子干一杯酒再说,老子尽兴,这高坑窟就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当霸达的手下,将美酒一杯杯斟倒到眼前时,手下鼓噪,要老大干脆再收这帮女尼们为妾,直接喝交杯酒,一帮美艳女尼们趁势娇声笑语地与霸达干杯。 「风月庵的柳语师太所带领的女尼果然风骚入骨,媚态撩人。」霸达直接抱过怀中娇媚的柳语师太,抚揉着她的乳峰,「据闻师太也是个高手,不晓得能否抵抗得了散功软筋酒?」 「散功软筋酒?!」 柳语师太一惊,随即感到自己浑身酥软,使不上力,身边其它姐妹们也跟着一个个倒下。 「风月庵这销魂入骨的滋味,老子等着享受。」霸达得意地哈哈大笑,舔过柳语的脸颊。 这个发展让甲老拐、万倩与游七郎等人惊愣住,内心开始感到焦急。 「各位兄弟,我得到一个消息,有人妄想剿灭我们高坑窟,幸好老子平日恶事干得够多,坏到连老天都不敢收我。来人,带出来。」 当奇夫子被捆绑着拉出来时,万倩等人深知大事不妙,黑峰崖的奇夫子擅挖地道,他被捆住,代表他们毫无退路。 「我说你们也束手就擒吧,现在还装什么呀,进到我高坑窟内,还能逃得出去吗?」霸达对着游七郎等人道。 当甲老拐和徒弟李峰被霸达手下横刀制住时,其它匪徒也闭闭围住万倩和游七郎,酒桶后的穆涌娘见装想使岀暗器,却被万倩迅速地以眼神制止。 「就凭你们几个江湖散人也想杀我霸达,未免也太过天真了。」霸达来到万倩眼前,伸手猛地撕了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颇具艳色的脸蛋。 「你就是江湖盛传,颇有几分谋略的女奇人,万倩。」 「别碰我妻子,要杀杀我。」游七郎身护住万倩。「霸达,高坑窟外,已有官兵埋伏,不要以为你会无事。」 「喔喔,感人的夫妻情上演了。官兵能奈我何,若制得了我霸达,还会有高坑窟这窝吗?」他得意地摊手大笑。「你这妻子模样不错,杀她之前,老子可先让她乐一乐。」 「反正我们免不了一死,可以说说是谁出卖我们吗?」不待丈夫失控,万倩冷静问。 能把他们的行动一一识破,分明是被人先出卖了。 「这个嘛……啧啧啧,当然是我美丽的小妾。」霸达对坐在另一边的妻妾们比手势,赞赏地指着第五房小妾,「茜妮,做得好,老子会好好奖赏你。」 「谢老大。」一名美丽女子起身行礼。 「你……居然出卖我们!」李峰不敢置信,居然是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出卖他?! 「峰哥,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对不起,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李峰太文弱又无钱财,她无法跟着他过苦日子。 「小伙子,别太难过,下辈子眼睛睁大一点,女人都爱富贵,尤其她,当初为了穿金戴银,她可是用尽手段过我欢心。」霸达命人搬来一箱金子。「这箱金子就赏给你吧。」 「谢老大。」茜妮大喜。「明天我想带着这些丰富的奖赏回老家探望双亲。」她接下来要用这些钱财,彻底离开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双亲?」拜托,真是妄想,「早在你到高坑窟时,我就帮你处理掉了。」 当他霸达的女人,就要专心一意,哪还会给她娘家回去。 「你杀了我父母?!」茜妮骇然,眼泪顿如雨下,哽咽不已。「你怎么能……怎么会……」 「烦死了,老子一再告诉你们,有酒、有肉就是要笑,哭哭啼啼犯我大忌。」不理茜妮吓坏的模样,霸达对李峰道:「我成全你得到心上人的愿望。」 霸达弹弹手指,命人把茜妮带过来。 「老大,对不起,我笑、我笑,您不要生气。」深知他杀人不眨眼的残狠,茜妮惊恐大喊,「我不回去了,我会一直留在这。」 「妈的,哭着笑,真丑。」霸达扯过茜妮,将她摔到李峰眼前。「来,占有这个女人,来场活春宫给大家乐一乐。」 李峰、茜妮当场刷白了脸。 「快点开始了,别耽误大家时间。」霸达拍着手,要人清出一点空间,「好东西我不独享,大家看仔细,这女人身体美,腰特别能扭,老子常觉得会被她榨干。」 一群人哄堂大笑,全举着酒杯要他们快点开始。 李峰再恨莤妮的出卖,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做这种事,而茜妮已哭到完全无法自己。 「小伙子,你若做了,老子感许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做,我就当场让你们人头落地。」 李峰愣着,迟迟没有对眼前哭泣不已的青梅竹马动手。「来人,先把那老头杀了。」霸达命令手下先拿甲老拐开刀。 「住手——别杀我师父,我做就是。」 就在李峰制止大喊过,忽见云气弥漫,众人才在困惑厅内怎会有雾气时,四周已是云海茫茫。 「哪来这么大的雾?」 「会不会是哪里失火了?」 「他妈的,雾跟烟会不会分。」霸达大吼,「顾好人犯,小心他们使计,命令下去,寨子内外给我查个仔细,看看究竟什么人在搞鬼。」 就在厅内众人一片乱哄哄时,雾海蓦然一散,厅中显立一道俊逸身形。 大家错愕,这人么时候来的? 「臭小子,你哪来的?」 其它匪寇要上前擒人,才出手,却发现眼前的人已不见身影。 番外篇二(3) 「云彤在哪?」眨眼,袁牧飞已来到万倩和游十郎身后,问道。 「你觉得我们这样有办法回答你吗?」万倩没好气回着。 拿刀架住万倩等人的土匪已被袁牧飞神出鬼没的身影给惊愣住。 袁牧飞眉目一凛,只轻挥了下衣袖,四周的恶匪就全被震飞出去。 「哟,这么嚣张。」霸达看得出来人能力不凡,「就算你是绝世高手,也要懂礼貌怎么写,这是我霸达的地盘,至少说说你来做什么吧?」 「在你杀他们之前,我要知道我的妻子在哪?」 「哇,就算是我霸达也只抢黄花闺女,怎么你们这些江湖散人抢的是人家老婆,太缺德了。」嗟。「小子,我高坑窟很有原则,专抢富贵商人和平民百姓,没抢过什么江湖高人,不可能跟你结仇,你问完了就快走。」 他们是传统的土匪恶贼,只做一般的烧杀掳掠,不搞江湖高人。 霸达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最讨厌跟江湖奇人打交道,他们一副高傲不屑跟土匪交手的模样,彷佛一碰到就会脏了手似的,这让他非常受不了。 「袁牧飞,你的妻子就在这大厅上。」万倩道:「杀了他们,你的云彤就会出现。」 袁牧飞?!这个名字可让大厅上的人都震住!是那个江湖传说,云涛剑仙袁牧飞吗?袁牧飞的妻子在这?大家画面相觑,随即背脊发毛,会不会是哪个白目的抢女人,抢到剑仙的妻子?! 「我说那个袁牧飞,喔不,剑仙,剑仙是吧,这厅内的女人随你挑,只要看到你的妻子你就带走,我霸达不不难。」霸达一得知来人的身分,立刻见风使舵。 霸达手下一帮人都颔首,出来混就是豪爽,不罗唆。 万倩和游七郎等人,个个眉目抽搐,江湖传说的妻子是可以这样让你抓来,凭一句不为难,还人家就行吗? 袁牧飞淡冷沉目,只是再问:「云彤在哪?」 「袁大侠,我告诉你,你的妻子在哪,你能救我师父和他们吗?」李峰指着甲老拐、万倩与茜妮等人。 「峰哥……」茜妮动容。 混在一群厨娘中的穆滟娘,心下暗惊,李峰这小子要出卖她了?吓得她伏低身形,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小小窜动的身影,却已落入袁牧飞一双犀利的眼中。 「拜托,什么时候这里轮得到你这小子作主,老子才是高坑窟的头目!」 在甲老拐等人惊喊中,霸达横刀对着李峰怒劈下去,只一眨眼却发现握在手中的长刀不见了。 「老子的刀呢?」霸达才回头,就迎上一道锐利锋芒,顿时,颈项与腰部一寒,便没有任何知觉。 当长刀被丢下时,众人才惊觉,他们老大被人划颈、断腰,砍成三段了!一时间,大厅上众土匪们全乱了。 「带头的已身亡,其它你们自己看着办。」袁牧飞沉声道:「聪明的话,别来找云彤。」 下一刻,他身影已往一群旋乱奔跑的厨娘走去,出手把身形伏到最低,妄想藏身在人群中趁机溜走的妻子抓起。 「放开我——袁牧飞——」穆滟娘大喊挣扎。 云涛剑仙的老婆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厅上众人除了万倩等人外,全都吓一跳。 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老太婆是眼前这个俊美男子的妻子?厨娘们也全傻住。 「玩够了吗?」袁牧飞将她揽入怀中。 「不够、不够!」程滟娘闹脾气地挣扎。 「我倒是受够你的胡闹了。」他直接掀开她的易容,连带抢掉她的白色假发,一头乌缎般的云瀑发丝撒下。 有看天仙容颜的美丽女子,在袁牧飞怀中怒视他,等众人回神时,云涛剑仙已抱着妻子远去。 被袁牧飞紧抱在怀的穆滟娘,眼角瞥见四周景物一纵而逝,可见袁牧飞奔驰的速度有多快,深恐自己掉下去,她只能环紧他。 一路上他都没开口,直到他们来到一座高山,袁牧飞把她像一袋货物似的,扛在肩上走进林中。 「袁牧飞——放我下来,我是人——不是什么杂物。」 袁牧飞大拍过她扭动的部,示意她安静。 「你敢打我——你混蛋——」她偏偏叫得更大声,袁牧飞不再理会她,迳自扛着她往前走。 直至来到一座湖畔边,他的脚步才停下。一掌扬起,运化云涛浩气,瞬间,湖面上的雾气凝结,涛涛云海笼罩四周。 「这是哪里?你——你做什么?」看看四周泛出灿烂的蓝烟轻光,美得醉人,她正惊叹于眼前美景,没想到他竟将她抓起,往湖面抛去。 跌到湖面的穆滟娘,捂看臀起身,气得要再骂他,却突然惊觉自己站在湖面上,大片湖面像映着美丽夜色的镜子。 「哇,这是怎么回事?你有妖法呀?」她用脚跟敲着湖面,惊呼着,已忘了刚被抽摔下的疼痛。 「就今夜吧。」袁牧飞走向她,忽然开始解开衣襟外袍。 「你、你做什么?」 「你也脱衣服吧,今夜我们在这洞房。」 「你疯了!」穆滟娘吓得转身就跑,却发现怎么跑,四周都是白色高墙般的雾海,她叫天不应。 「云彤,乖乖过来,我已经不想再等。听清楚,从今以后,你不准高开我身边半步。」袁牧飞已来到她身后,步步逼近惊失措的她。「你那些江湖朋友,如果还有谁再敢帮你离开我,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你敢!」 「只要你再跟我耍任性,你看我敢不敢。」他爬梳过头发,轻声一叹,眼前的小家伙,似乎执意要跟他作对到底,「过来,你乖乖的,我保证不弄痛你就是。」 「你下流。」她转身要选,身已被横抱起。 「既然你选择反抗,我似乎也只能当个下流好色的暴君了。」 袁牧飞吻上她的,不理她的埩扎,抱着她往云海深处走去,落实他期待已久的圆房。 后记 【后记 四方宇】 大家好,我是四方宇。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若有看不懂书内人物关联,可参考下列出书—— 相思绝系列―― 「痴情枉种」→「相思绝(上+下)」→「相思之外」→「咫尺天涯」→「云海情涛」(云海情涛上+下) 这套系列是任灿玥、袁小倪为故事,进行到「相思之外」开始带出云涛剑仙(袁小倪外公、外婆)「咫尺天涯」则是云涛剑仙为要角来贯穿故事,因为都是相思绝内的人物,所以统称相思绝系列。 所以相关角色若出书,统称相思之外系列。 ps:「痴情枉种」原本在玫瑰吻出书,之后转为自制贩售。 一波三折的「问情相思」,终于出书,和「月夜樱飞」一样延了三次才岀书,原因……身体需要好好休养是因素,希望之后放空的休养能够让灵感大增。(梦想总是美。) 创作这本书时,发生很多……有趣的事,包括自己去学习的课程,要专心赶稿时,又迎来人生第一喵,让养猫新手的我,开始了解「喵星人」这神秘的动物。 目前心得……嗯,喵星人「乖宝」现在是一只又吵又黏人的爽喵,身躯圆圆、腿短短,希望别被我养成头小身体大的鱼雷。 直到暑期之前,都是休息中,暂不回应哪本书、哪个角色何时出,但是,创作灵感就是一飘忽的随兴,如果忽然又开始放连载,也不会再限定哪个旧角色,也许是新故事,现在就是凭自己的感觉走。 四方境界:fb:http://.facebook/book 四方境界官网:http://.sfutw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