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 第1章 乱世巨星 第一章 乱世巨星 战远生在东北一个叫红土崖的小村子，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爷爷奶奶那时候从山东逃荒过来的，小时候耳朵里就灌满了那些陈年往事。 父亲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一直梦想去部队当兵，但是体检的那天因为嘴馋多吃了几口咸鱼，结果被误以为患有气管炎，从此和他的理想分道扬镳驰。 幸好当时爷爷是乡镇上的干部，给父亲弄了个学车的名额，去了县城学会了开卡车。也是因此认识了母亲，后来才有了战远。 母亲高中毕业，能写一手好字，在那个年代也算是知识分子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只会写自己名字的父亲。 据说他们结婚的那天父亲还去帮邻居家的房子上瓦，让母亲生气了好多年。 在战远的记忆中，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信奉的教育方式就是棒子下面出孝子，于是不管是犯什么错，不管是他打了别人，还是别人打了他，父亲都会毫不犹豫的在他身上练一套伏虎拳。 我打了人，是我的错，我被人打，还是我的错！这就很离谱！ 有几次看到电视上有专家在讲如何教育孩子，战远就觉得很正确，看看人家说的：多漂亮，多科学，多民主！兴致勃勃的给老父亲看，换来的却是一句：“扯特么王八犊子”！ 于是涛声依旧，继续挨骂，继续挨揍。 有一次战远实在是气不过，鼓足勇气和奶奶告状，于是奶奶和他说起逃荒时候的事，路上因为缺衣少食，父亲被爷爷遗弃过两次，都是奶奶偷着又给抱了回来，后来那次更是被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没被摔死还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运气好。 战远恍然大悟，原来棍棒教育是咱家的传统美德，从那以后也放弃了挣扎，每次挨揍都老老实实，不再反抗，也不逃走，只等父亲的气消了，躲起来安静的揉着身上的伤痛，心里恨恨的想着：等着吧，等我长大以后，你老了，我就让你也尝尝这种爱的教育！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徘徊在战远的脑袋里很多年。 于是那些年，战远表面胆小怕事，内心却敏感叛逆，更不喜欢和任何人交流，对于父母的话，他表面顺从，其实无比抵触，久了就变成了恶性循环，越是要他上进，就越是放飞自我，渐渐的战远迷上了打架斗殴，迷上了电子游戏，总是被父母拳打脚踢的揪出来，学习成绩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为了能有钱玩游戏，战远和他的的两个狐朋狗友经常结伴到附近的工厂里偷些铜和铅之类的金属换钱。为什么不偷铁？因为铁太重，拿着不方便不说，还卖不了几个钱！有时候，他们会从工厂的排水渠钻进去，偷车间里不知道用来加工什么的铅锭。也有的时候会把仓库的瓦揭开，用绳子放下一个人，吊出里面废旧电机的铜芯。卖到废品收购站，能换来一两百块钱，这对那时候的战远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于是他也在不学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在战远快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多了个弟弟，理所应当的成了家里的宝贝，本不充裕的收入都向弟弟倾斜，最可恨的是，就没有见过弟弟挨揍，这让战远内心更不平衡，也更想离家越远越好。 一直到初中毕业，家里明显也是放弃了对他的期望，把他送到了市里的一所职业高中，据说毕业后可以分配到县里工作，入学之前还签了分配合同。从那以后战远就住进了学校的宿舍，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能因为许久回不了一次家，父母对战远的态度也改变了很多，渐渐的朋友也多了起来，个性也变得开朗起来。 那段时间战远特别喜欢看书，学校周边的书店都被我逛了个遍，不管是漫画还是武侠小说，言情故事还是古典名着，统统来者不拒，看到精彩处，还躺着床上“嘿嘿”傻笑，以至于舍友都以为他是个神经不正常的家伙。 随着《古惑仔》系列电影的爆火，学生们都开始做起了社会大哥的美梦，战远也把头发染成了红色，和宿舍的几个同学拜起了把子。 这事说起来，也是有原因的，刚入学没几天，战远在食堂吃饭，结果大米饭里吃出来一只淹死的小强，这给他恶心的，本想和食堂大妈理论理论，结果人家战斗力爆表，一顿夹枪带棒噎的他直打饱嗝！最后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爱吃吃，不吃滚”，说不过人家，还不能动手，毕竟那些大妈都是学校老师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于是战远只能选择饿了自己半天。到了晚上实在饿坏了，于是跑到校外的小吃部叫了一碗冷面，虽然说价格贵一些，但是干净卫生，而且味道也好太多了。刚吃了几口，过来几个陌生人，问他是不是新来的学生？战远一遍干饭，一边回答是。没想到，几个人不讲武德，二话不说就动手，打的战远一脸懵逼，反抗了几下后发现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只能选择抱头挨揍，反正挨揍他也有经验。几个人打累了，坐下开始对战远一顿教育，说他太不懂事，看到学长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这不是不给他们面子么！战远不知道，其实就是因为他吃冷面的时候叫了一盘子土豆丝，让他们几个干吃面条喝酒的酒蒙子心生不满，才出了这样的事。 战远为了感谢几个学长的教导，和宿舍的兄弟一起，在学长们回家路上用铁锹对他们表达了深深的谢意，对于学弟们都热情似火，学长们也是有些感动，也有些不敢动，最后纷纷头杵地表示盛情难却，有个学长还激动的吐了白沫，第二天就因为这份情谊惭愧的退学了。 战远爱上了这种兄弟义气的感觉，于是宿舍几个同学学着电影的故事情节里拜了把子，他觉得这就是江湖，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和电影里的浩南哥一样，能成为守护一方的扛把子。 于是战远彻底向小流氓的方向狂奔而去。 有一天晚上，战远被拜把子的老二王明叫着一起逃课去了市里，说是他的大哥海洋哥的女朋友回来了，要在市里最大的娱乐场“七彩城”玩，带战远去见见世面。海洋哥是干部子弟，妥妥的官二代，家里有的是钱，也整天做着社会大哥的梦想，因为家里的背景，在山城市大大小小的社会人也都给他面子只是不知道啥时候成了王明的大哥了，想想也就算了，毕竟大哥的小弟多如牛毛，名字都不一定记得住，正所谓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嘛！ 来到七彩城的包厢里，只见一个皮草的社会人正在吆五喝六，一群小弟众星捧月，不断给他敬酒，不用说，这位一定就是海洋哥了！ 战远和他们都不认识，于是找了个角落坐下。屁股没坐热乎呢，就听见一声干嚎，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推门进来，那女人挽着披肩的长发，很是漂亮，像电视机里走出来的女明星，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穿一条黑色的短裙，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格外晃眼睛。 就是这个德行，这是让人糟蹋了咋的？ “海洋哥，有人在你的地盘欺负我！你管不管嘛！”那女人一张嘴，仿佛台湾偶像剧里的腔调，嗲的战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这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海洋哥更是蹦起来了，推开身边的小弟，骂到：“麻辣隔壁，谁敢欺负我女朋友！” “就是隔壁包房的几个瘪犊子玩意，说我是小姐，我不管，你得为人家出口气！”女明星撒娇的贴在海洋哥身上，两个奶子都挤扁了！ “艹，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是什么瘪犊子，敢惹我的女朋友！”海洋哥利落的脱去了貂，撸胳膊挽袖子，直奔隔壁的包厢，十多个小弟也纷纷叫骂着，拿起啤酒瓶之类的家伙事跟了上去。 来到隔壁房间，海洋哥一脚踢开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偌大的包厢里只有四个男人，其貌不扬的，穿着也朴素，清一色的小平头，不像我们五彩缤纷的脑袋瓜这么拉风，一看也不像混社会的。 战远在后面看着，心里想：这几个人连小姐都没有叫一个，真是寒酸，估计也不是啥大人物。今天他们倒霉了，估计要吃亏了。 那几个人看这个架势，知道是惹了麻烦，其中一个人立马大声对着海洋哥道歉：“兄弟，真是抱歉，我们不知道那是你女朋友，以为是这上班的，真对不起！” 海洋哥在酒精的刺激下，早就进入了亢奋的状态，平时都是他找别人麻烦，今天这几个不长眼的还敢撩他女朋友，简直是不知死活，何况一众小弟跟着，态度更是嚣张。 只见海洋哥挥舞着手里的酒瓶子，仿佛卡着包厢里传出的bgm： 叱咤风云 我任意闯万众敬仰 叱咤风云 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 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 这凶悍闪烁眼光的野狼 ……。 战远脑袋里浮现出《古惑仔》的名场面。 “兄弟们，给我干他们！”手中酒瓶一指，海洋哥率先冲了上去。 战远没想上去，何况根本挤不上去，但是碍于面子，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有所表示，于是拿过了在旁边保洁扔下的拖把，一脚踩掉了头，只剩下一根棍子，拿在手里好歹也比空手强，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 再抬起头，那四个人仿佛排成一个三角形，一股气势瞬间迸发出来，只一转眼海洋哥好像飞了起来……。 战远和几个还站着的小弟，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的拖把显得格外的弱小，偷偷的把它藏在背后，这玩意似乎也没有带来什么安全感。 从地上爬起来的海洋哥好像也觉得不可思议，十多个人，屁大的功夫被四个人干倒一大半，连人家毛都没有碰到，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你们几个有种在这等着，别走！”吐一口吐沫，海洋哥撂下狠话。 那四个人看起来格外冷静，战远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屑一顾，好像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呼啦啦的一群人，冲过来的时候浑身热血，撤出来的时候狼狈不堪。“好汉不吃眼前亏，浩南哥不是也跑过路，咱们不过也是避其锋芒，不丢人。” 海洋哥不亏是大哥，这时候给还给兄弟们打着气。 “叫人，今天必须灭了他们！”海洋哥掏出他的索爱打着电话。 看着身边一群捂着脑袋，揉着胳膊的人群，战远心里却一阵发虚：这几个人看起来不简单，明显不是一般的社会人，今天晚上恐怕不能善了了。 第2章 暴力机器 十多辆奥拓开了过来，车都没有停稳，里面的人就急不可耐的往外钻，有的车上居然塞了七个人，副驾驶的位置都挤进去了两个人，看的战远一阵牙疼。 望着眼前近百人的队伍，海洋哥明显觉得自己又行了，意气风发说着什么，几个小弟把抱着的包打开，倒出里面的家伙，刀具铁棍之类的差不多人手一把。 七彩城的孙经理早就听到了消息，带着几个服务人员在门口散着烟，一般能做这种娱乐行业的都是当地黑白通吃的人物，没人罩着，生意根本就不可能长久。但是现在的场面有点尴尬，那四个人早就结账走了，小混混都是不讲武德的群体，今天人多还吃了亏，只要是不缺心眼的，都不会傻乎乎等着被报复。 “今天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但是那几个人走了，你们得告诉我他们是哪条道的，要不然我这场子去哪找？”海洋一把打掉了经理递过来的香烟，对孙经理说道。 “海洋，听我一句劝，那几个人和你们不一样……。” 孙经理的话没有说完，海洋就急了。 “去特么的，在山城这地面还有我干不了的人？你说不说，不说以后你这店别想有好日子过！你信不信，我和我家老爷子说一声，封了你这破地方。”海洋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他爸是市领导，无论他在山城惹了多大的麻烦，都有人给他擦屁股。 眼看劝不动，孙经理倒是也爽快：“那几个人都是当兵的，二道江特务营的。” 听到这话，战远才明白，难怪那几个人这么生猛，下手干净利索，原来人家是当兵的！ 战远非常希望海洋哥能够知难而退，带着我们这些个烂蒜去挑衅正规军，说是以卵击石都感觉在表扬大家！可是嚣张惯了的海洋反而更来劲了，指挥着一众小弟又挤进奥拓车里，在孙经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中，浩浩荡荡奔着特务营方向去了。 战远很想逃，却被王明拉进一辆车里，和他一起挤在副驾驶的位置，狭小的空间让战远整个人扭曲着，头贴都在风挡玻璃上了，这一路上难受的，脸都挤变形了。 一般混社会的群殴都是先盘道，看看有没有共同的熟人，互相给个台阶之类的。但是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海洋已经完全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战远想起电视里军队冲锋的画面，心里惴惴不安，王明看出来他的不安，悄悄的说道：“现在咱俩走不了，走了不是落了海洋哥的面子，他收拾不了别人，收拾咱俩还不是手拿把掐？一会你跟着我，机灵点，千万别和这群二笔傻乎乎的一起往前冲。” 战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心里却合计着：老二也不傻，怪不得刚才在包厢里没看到人影，估计也是躲起来了。 特务营其实是山城老百姓给驻军其中一个部队起的别称，据说是因为他们训练方式很奇怪，明显和周边其他部队不一样，至于到底是什么部队反正也没人关心。 十几分钟车就开到了就到了特务营门口，人一下车那些奥拓司机就急忙撩杆子了，生怕惹火上身！战远看到特务营大门口只有两个站的笔直的哨兵，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青涩的脸庞看起来也没比他大多少。 海洋的车早就到了，这时候他正挥舞着一把砍刀，对着那年轻的士兵叫嚣着：“刚才是不是回来四个人，把他们给老子交出来！”身边的一群小弟跟着起哄，乱糟糟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战远很是无语，看来今天的卵子真的要磕到石头上了。 两个士兵一脸茫然，对这种情况显然有些发懵，却坚决不肯后退一步，努力阻止这些人进入营区，但是在近百个混混面前，他们的力量十分有限，只能努力劝说大家冷静，同时高喊着不准靠近之类的话。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附近的居民也开始探头探脑，不大一会就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海洋看两个卫兵这种近乎软弱的态度，似乎给他带来了莫大的自信，那个在山城呼风唤雨的海洋哥又回来了！他高声叫喊着：“兄弟们，和我一起冲进去，把人抓出来！” 他猛的带着几小弟冲进了部队的大门，那两个卫兵身边因为围满了人，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进了营区的大门。 战远心里甚至涌现出海洋哥胜券在握的错觉。“嘀……嘀……嘀……！！！”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迅速把他拉回了现实。“要不好，部队动真格的了。” 只见刚才还安静的营房里一下冲出大批的士兵，他们手里都拿着黑色的步枪，整齐的脚步踏在地面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磕的人心脏都哆嗦了起来。 转眼之间他们就冲到了营门口，而且还排着整齐的队形，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围观的人群也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好像怕溅身上血。 “把这些不怕死的混蛋抓起来，如有违抗就地枪决！”一个看起来像军官模样的军人高喊着。 战远悄悄的往后挪动着，两腿忍不住夹紧，仿佛有一种液体要喷薄而出。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战远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人家有枪！不是啥土炮之类的，而是正经的步枪！ 海洋哥高举着砍刀的手还没放下来，仿佛被这场面吓的傻了。 “赶紧的，把手里的家伙扔了，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老二王明的声音传到战远的耳朵里，仿佛是天籁之音。 “这家伙真是比我还奸诈。”战远腹诽道，不过这真是一个好办法，至于别人的死活，这时候还是个人顾个人吧，去特么的义气，去特么的大哥，保命要紧。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来，明显不只是一个人听到了王明说话。这些兄弟们都默契的扔了家伙，转身躲进了人群，真是一个比一个油啊。战远甚至看到几个家伙还在旁边的水泥台阶上坐了下来，一脸的淡定，都特么是老油条了啊！ 海洋哥感觉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所措的回过头，才发现身边的兄弟们早就跑的差不多了，营门口就剩下他一个人在，气氛很少尴尬。 只见一个士兵大步走向海洋哥，举起手里的步枪。 海洋哥好像醒了过来，大声叫喊道：“我爸是……。” 没等他说完，那士兵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脑瓜子上！ 海洋哥还想再努力一下，可马上又是一枪托砸了下过去，他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两个士兵熟练的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拖着进了部队里面，冰冷又机械的动作好像在做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些兵的年纪和战远仿佛，看起来很是稚嫩，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气势，带来的震撼冲击着他的脑袋！彻底击碎了他们的任何幻想，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国家暴力机器的凶猛！ 战远觉得海洋哥要够呛了，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他好歹也是王明的大哥，眼看着他被拖进去的模样，忍不住看了看王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王明也是眼角湿润，身体忍不住颤抖着，喃喃的说着：“完了，完了，又得换个大哥了。” 后来我听说，海洋哥的老爹，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最后花了五十多万，才把他宝贝儿子整了出来！但是从那以后，山城就再也没了海洋哥的传说，有人说他出国留学了，也有人说他进入体制内上班了。 这件事直接打破了战远几个人对社会大哥的崇拜，以及混社会的美梦。无论多么牛逼的大哥，在强大的国家暴力机器面前完全就是小鸡崽子，如果人家想捏死你，你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后来战远看了一本书，提到的氓流这个词，书中说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劣，底层的人完全没有机会得到好的教育和机会，只能在生存的边缘挣扎，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和行事准则，只要能够得到利益，甚至可以漠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但是这些人，往往只能做权利的工具人，嘴上把他们称兄道弟，心中把他们当成红利，有用的时候是走狗，没用的时候是垃圾。 那以后战远变的更加迷茫，有空就去网吧，打游戏。沉浸在虚假的游戏世界里寻找微弱的成就感，浑浑噩噩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混到了第二年，学校突然增加了幼师专业，这个以工科为主的学校突然涌进无数的漂亮妹子，整个校园的男生都疯狂了起来。 这世界上能让男人兴奋起来的东西，无非是金钱、权利和美女，亘古不变的真理！ 战远和一群男生坐在窗台上看着新来的学妹们，注意到一个略显瘦弱的女生，她的个子并不是很高，但是却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她好像发现了战远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笑了起来，露出嘴里的两颗小虎牙，脸庞的酒窝凹了下去，非常的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战远感觉自己脸烫的厉害。 第3章 情非得已 有天周末，战远和往常一样飞奔出教室，打算去网吧玩游戏，结果在拐弯处和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那女孩一下就被撞了个跟头了，头磕到了墙上，战远瞬间就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嘎哈啊！你是不是瞎啊？不看人的么！”那女孩也是泼辣，一边痛苦的揉着脑袋，一边抬头骂着。 “是她……。”那个大眼睛的女孩。 她看着战远，也是愣了一下。突然“噗呲”笑了起来，对他伸出了手。 “拉我起来啊！木头一样。”女孩好像变脸的速度让战远更加不知所措。 在一群人的围观起哄中，战远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这尼玛和我想的不一样啊！”战远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孩，也曾经构思过无数次逼格满满的和她相遇，结果却是用这样的方式和她认识。 战远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叶青，是新来的幼师班学妹，因为她们班就在楼下，年轻人的感情总是发展的很快，没多久就熟悉了，然后理所当然的发展成了朋友。 叶青的活泼的性格和文静外表完全不沾边，她的个性十分跳脱，有时候也会泼辣一些，是个典型的东北女孩。 由于家境的原因，战远总是有种莫名的担忧，骨子里的自卑让他羡慕那些敢爱敢恨的人，他们敢于放肆的表达感情，却又完全不计后果。可是战远不敢，他总是有太多的顾虑。于是他整天在患得患失中徘徊，非常想看到叶青，但是一看到她又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虽然自己不确定，但是也隐隐的觉得这就是恋爱。 对于战远的犹豫不前，宿舍的老二王明却很是不屑。王明自从上次的事后也消停了很多，为了宣泄过多的精力化身成了健身狂魔，总是在宿舍挥舞着一对大哑铃，他人长的周正，家境也殷实，为人又讲义气，和宿舍所有人关系都很好。而且他的思想比战远成熟的多，对感情问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换人呗。”这是王明的口头禅，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好像游戏里升级打怪一样。 在王明的建议下，战远开始频繁的和叶青约会，学校旁边的小树林成了他们最常去的地方，偶尔也会去周边的小吃部叫上两份蛋炒饭或是炒冷面之类的小吃，两份加起来不过几块钱，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吃的起的东西了。 吃饭的时候难免会聊起彼此的故事，叶青学过舞蹈，也学过声乐，动作和声音都有一种特别的美感，战远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她充满弹性的腰，默默的咽着口水。 他们从穿开裆的时候裤聊起，从小学说初中，初中说到现在。从偷废旧电机聊到个人爱好，一直说到海洋哥的传说。一个说的认真，一个笑的乱颤。 战远发现叶青的五官非常精致，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其实该饱满的地方一点都不少，而且皮肤特别白，阳光洒在她的皮肤上好像能透进去，看的他眼睛经常发直。 相处的时间越久，战远越觉得上瘾，这种让他忘记了游戏机和个人爱好的甜蜜感让他沉醉其中，也是这个时候他理解了重色轻友这个词的含义。 也是那时候，战远第一次去了电影院，或者叫录像厅更合适，记得那部电影的名字叫《蜜桃成熟时》，主演是一个漂亮的香港女演员，名字叫李丽珍。电影里那些激烈的画面，瞬间就击碎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矜持，在那个漆黑破旧的双人包厢里，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战远搂着叶青充满纤细的腰，享受着两个小馒头带来的挤压感，贪婪的品味着她嘴唇的柔软和香甜。 战远又有了奋斗的动力，他想要好好学习，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对得起自己的爱情。没事的时候，他一个人畅想着未来，分配了一个安定的工作，叶青也当上了幼儿教师，一起组建了家庭，以至于他经常都会在自己的美梦里笑的醒过来。 有一天，战远回到宿舍，看到宿舍的老大黑皮正疯狂的挥舞着腰带抽打自己的胳膊，战远一把抓住他的手，结果却惹毛了他，一把推开了他，然后用烟头直接对着胳膊烫了上去。 看着战远发懵的样子，王明对他说：“别理黑皮，肯定是被对象甩了，你让他疯吧，过段时间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战远看着黑皮痛的呲牙咧嘴的表情，心里想着却是：爱情这玩意这么可怕的么！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战远也变的患得患失。他开始担心哪一天会不会也和黑皮一个下场。于是对叶青开始疯狂的献殷勤，交出了自己生活费和饭卡，下课就往她那跑，整天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但是随着假期的到来，战远还是不得不和叶青分开，回家的那天，叶青送他到了车站，战远一本正经的让叶青等他回来。 叶青却鄙视的憋着嘴：“肉麻不肉麻，难道你还要把我拴在裤腰带上？才一个多月的假期，我还能跑到哪去！” 是啊，暑假才一个多月，但是对战远来说好像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抓心挠肝的煎熬中度过。 假期还没有结束，战远就早早的回到学校，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每天都守在学校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叶青的归来。 可是直到学校开始上课，战远才再一次看到叶青。 叶青化了淡妆，涂着红色的口红，马尾辫也被她散开，好像瀑布一样披在肩头。一件淡粉色的小风衣配上淡蓝色的牛仔裤，让她更加的成熟美丽，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截然不同。 战远想对她表达自己的思念，可是却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更让他心烦意乱，心中的千言万语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叶青却很是沉静，和他聊着她假期的一些琐事，时不时用手撩着鬓角的发丝，看着窗外操场上来往的行人。 战远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水味，突然生出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可是才一个多月而已。 那以后，叶青突然变得特别忙碌，让战远很少能见到，即使约她也是有各种的理由拒绝我。有时候她和战远说爸妈因为感情不和在闹离婚；有时候又说因为家里情况不好，让她勤工俭学。 战远总是盼着叶青能尽快把家里的烦心事处理完，能够和他继续回到以前，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战远尝试通过叶青的同学询问，但是她的同学也都支支吾吾的，看起来很为难。 在战远不知所措的时候，宿舍的几个哥们也都有了女朋友，王明的女朋友还是叶青的同学。 有一天王明过生日，提出要带上各自的女朋友，于是得到了大家的赞成，战远自然去找了叶青，结果还是被她一脸为难的拒绝了。 那顿饭战远吃的很不开心，尤其是看到他们和女朋友腻歪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委屈，对此他只有化悲愤为食量，对着饭菜大快朵颐，桌上的唯一的烧鸡被他干掉了大半，想着反正是王明请客，于是放开了肚子，吃了个溜圆。 看他这个样子，王明的女朋友谢娜主动说起话来，结果发现战远和她居然是一天的生日，特别的缘分让她有些高兴，主动要求和战远喝酒。 可战远并不擅长喝酒，几杯下肚就有些醉了，朦胧间听她说起叶青，安慰着他看开点之类的，结果他却是一头撞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对于昨天谢娜的话战远却记得很清楚，于是逃了课，在宿舍的床板上发了一天的呆，直到放学的时候，终于打起了精神，在学校的寻找着叶青。 放学的时候，战远看到叶青急匆匆的走出了校门，他远远的跟着，看到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上似乎有个男人和她打着招呼。 战远好像被电到了一样，他知道叶青的家庭一般，所以那个男人不可能是叶青的家人，他在心中为她无力的辩解，却发现这一切似乎早有痕迹，于是他如行尸走肉般站在原地。 就这样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快封寝的时候，叶青坐着出租车回来了，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战远，明显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恢复如常。 眼看叶青走到面前，挽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轻轻的问着：“你在这等我？” 战远露出僵硬的笑容，艰难的扯出声音：“是啊。” “你都知道了么？”叶青继续问着。 “我看到你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战远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浑浊，他多么希望叶青和他说，那个人只是朋友，帮着她去处理那些所谓的麻烦了。 “战远，对不起，我应该早和你说的，我们之间并不合适。”叶青却是咬着嘴唇轻轻的说。 “是不是因为我缺点多……，因为我不够爱你？还是因为你不爱我？”战远很不死心的问她。 “不是……，不是因为这些，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叶青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着。 “可是我们承诺过，一起努力，为了美好的未来。”战远的脑袋里好像一团乱麻，他想用手抓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 叶青好像突然鼓足了勇气，连声音都高了很多：“未来？我们的未来在哪里？我们都是只是学生而已，我爸妈离婚了，没有人管我，你养得起我么？养的起自己么？现在我每天吃饭都成问题，你说的未来我看不见，摸不着，我只能听！” 战远被她的话惊到了，张着嘴，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是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他养不起她，甚至自己都经常断顿。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会好的！”战远有些语无伦次，不断重复着喃喃道。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我一直想告诉你，你是我的梦想，我爱你，我希望能通过努力让我们都好起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战远的声音低了很多。 叶青叹了口气，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也许，你的梦想只是你自己，也许我们爱的也只是自己，我们只是在爱上自己的同时拥抱了对方。” 叶青的话让战远无比陌生，他知道这样的话，不是叶青能说出来的，或许是那个开着轿车的人教她的。战远感觉心口阵阵的绞痛，身体也不自主的抖了起来。 “战远，你好好的，把我忘了吧！”叶青转过头去，往学校里走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战远茫然的游荡校园里，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去。 战远看着自己的手，回忆起曾经的触感，又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叶青在一起牵手散步，去录像厅看电影，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袭来。 是啊，爱情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奢侈品。他只是农村里出来的穷学生而已，自己都要靠父母给的钱生活，即使知道她的艰难，又哪里有能力去帮助她，也许有一天自己都会面临那种窘境。 在那年的元旦晚会上，战远把一首叫《兰花草》的老歌做了改编，在班主任老于那要杀人般的眼神中唱了出来。 我的心上人，对我要求高，要了自行车，还要瑞士表，我是个穷学生，兜里没钞票，只好学会偷钱包。 技术不算高，被人抓住了，送进了收容所，她来看我，我在台上站，她在台下笑，哎呀呀，老子上当了。 ……。 青年时代的爱情，最是纯粹，它会深深的铭刻在记忆里。即使随着时间的流逝，痕迹越来越淡，却还是会在某些适当的时候，揭开内心已经结痂的伤痕，让你莫名的伤怀。 第4章 各奔东西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度过了一个学期，终于等到了即将走出校园的时刻。 一个消息在学校中迅速流传开来，入学时候签的分配合同作废了，从战远这批学生开始，学校不再包分配了。有的人询问起来，学校的老师们纷纷表示不知情，学校对此也是装聋作哑，只是一再要求学生们服从组织安排，还对几个传播消息的同学进行了批评。 随着实习期的到来，很多学生不再像之前的毕业生一样按照合同分配到机关和国有的企业实习，而是被安排进了市区的私人药厂，每天都要在流水线上工作十二个小时，很多人干了一下月后，发现每个人的工资也不一样，多的七八百，少的二三百，对此工厂的解释是，有的人干活磨洋工，还有的人达不到工作质量，所以被扣了钱。 很多城里的同学倒是无所谓，因为他们的家庭条件很优越，根本不需要考虑分配这个问题。但是战远这些农村学生就不一样了，学校如果不管，他们的结局就是回家种地，那这几年学不是白读了。 同班的张艺据说是家里有些关系背景，直接就进了市里的城建局实习，据他本人的说法，实习一年就可以进编制了，正式成为国家干部，对此战远和其他的同学都十分的羡慕。 另一个同学潘子却选择了参军入伍。战远都知道他父亲是个退伍军人，还是个精英部队的侦察兵，据说还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有一次和同学去他家玩，他父亲喝了点酒，于是兴奋了起来，拿战远他们练起了擒拿格斗，他倒是过瘾了，战远几个却摔的鼻青脸肿。受到他父亲的影响，潘子一直对军营也很是憧憬。 大家帮着潘子收拾了行李，心里隐隐的有些难过，看着大家都没有什么精神，潘子从兜里掏出一盒“五虎将”散了，战远很少抽烟，这时候也接了过来，一帮人坐在那吞云吐雾起来。 “大伙别都哭丧着脸，现在学校明显就是不认账了，把咱们扔到药厂里，就是这个意思。你说那些药厂，还需要学校安排？是个人都能进去干活。”看大家都没有啥精神，潘子主动提起了话头。 “说真的，我一直挺想去当兵的，我爸和我说部队里的环境相对还是很公平的，只要是肯吃苦肯努力，就能混个人样出来，再不济，只要能有安置卡，还能分个工作啥的。”说是这么说，其实潘子有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安置卡这个东西只有城市户口才能有，农村户口是没有这个待遇的，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和同学们说，以免让大家心理不平衡。 “当兵回来还能分配工作？不会又分配到私人药厂去？”很多同学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 “那肯定，当兵也不能当一辈子，要是混好了在部队里转个志愿兵，就成了职业军人。如果混不好，就复员回来，现在兵役制就是两年，咬咬牙就挺过来了，到时候就能分配个好点的工作，再不济也要比去药厂强的多啊！当然，前提是你无论如何都得有安置卡，不管是找人还是花钱都得弄到。”面对大家的质疑，潘子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对于安置卡这个事，张艺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也不想说出来，人分三六九等，这个道理他从小就知道，对于他的这群农村同学，他虽然没有看不起，但是优越感还是有的，自己的工作虽然来之不易，但是对这些土了吧唧的家伙来说却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当然，战远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事，他甚至不知道新兵入伍得十二月份才出发，还以为潘子马上就得到部队报到。 王明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摸出两瓶白酒，也没有杯子。几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干喝起来。 “特么的，这b学上的，老子中考考了600多分，来的这个鬼学校，结果念了三年，还得回老家种地去！”戴眼镜的孙超越据说中考成绩特别优秀，只是不知道为啥来的职业高中。他平时沉默寡言的，各门学科都是名列前茅，对于现在这样的分配结果自然是难以接受！他忍不住抱怨起来，说到激动的时候，突然抓起墙角的暖水瓶从窗户上扔了下去，想了想又觉得不过瘾，把自己的课本也撕了几把扔了下去。 很多人立马找到了宣泄方法。借着酒劲，大家纷纷有样学样的跟着他往楼下扔起了东西，暖水瓶、洗脸盆、破鞋烂袜子，当然扔的最多的还是书本，撕碎了往下扔。 王明甚至直接坐在窗台上往下扔，一边扔一边向下面的行人叫喊着躲开！开始只有一个宿舍在扔东西，不一会就发展成整个年级宿舍楼的狂欢。 老师们闻讯赶到楼下，大声的叫骂着让大家停下来，可是哪里有人搭理他们，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泼了几盆水下去，于是老师们的声音马上就安静了很多。 送潘子走的时候，楼下堆满了书本和杂物，可是苦了宿管老师，一边骂一边收拾。 黑皮本来脾气就差，对学校的安排一直很恼火，送完了潘子就骂骂咧咧的要去找个说法。于是在他的带领下，几个同学一路晃晃悠悠的奔学生科方向走去，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找校长，其实都心知肚明，还是心里没底，不敢去。 面对我们几个刺头，老师也头疼。 学生科科长董大浪解释说：“你们应该理解学校，学校也是服从政府和教育局的安排，现在国家大环境不好，很多工人都下岗了，你们的亲戚父母中难道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你们能够安排到药厂上班，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王明说：“我们理解学校，谁理解我们啊？这进药厂上班，一天十几个小时，还要扣钱。再说了，这工作需要学校给安排么？是个人都能进去上班。” 董大浪嘲讽道：“是个人就可以？没有学校对你们的教育，就你们这些修理地球的后代，连药厂的门都找不到。” 战远忍不住就说：“学校教育不收学费的么？收学费的时候怎么不分后代？现在榨光油水了，就想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们都打发了是不是？” 黑皮出言不逊：“狗屁学校，就是一群骗子。” 董大浪一拍桌子：“你骂谁是骗子？” 黑皮也是一拍桌子：“去尼玛的，别在这和我装b。说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骗子，骗了我们的钱，还特么让我们理解！还有你，你连骗子都不是，你只是骗子的看门狗。” 董大浪的脸瞬间变的铁青！ 战远还是去拉着黑皮说：“算了吧，董大浪也是个办事的，和他说也没有用，走吧走吧，大不了回家修理地球去。” 董大浪气的声音还在后面传来：“一群小混子，太不像话了，我要给你们都记过，处分。” 后来有学生给教育局写信，给市政府写信，但是都没有任何回复。 没几天黑皮就喜提处分，战远几人也被全校通报批评。 更多的人也开始破罐子破摔，要不是因为大家的兜比脸干净，估计连宿舍都没几个人回来住了。 受到潘子的影响，战远开始看一些军事题材的杂志，什么《兵器知识》、《现代舰船》和《环球军事》之类的。。 一个叫乌鸦的同学带来了消息，校长姜秃子给康卫药业的老板提出“一千人生产，一万人销药”的营销策略，也就是说很多同学要被送去做推销员了。 乌鸦兴奋的说：“康卫给推销员的提成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卖一盒100元的药，就能拿到50元的提成，这可比在流水线出苦力赚的多多了。” 孙超越问：“有基本工资么？” “好像是没有，只有提成。”乌鸦想了一下，回到道。 战远不置可否：“这说明药不好卖，要不然怎么可能给你这么高的提成，那些资本家可不是搞慈善的，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的。” “听说康卫药业的主打产品是一款胃药，就是面起子，只能缓解一下疼痛，根本没啥治疗效果，会不会出事？”孙超越说。 “你懂个屁，药品销售是需要国家许可证的！再说咱管那么多干啥，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那玩意又不是咱们生产的，赚钱就行呗！”乌鸦撇了撇嘴，光棍的说。 王明却说：“我们还是要出去走走，锻炼锻炼，我看咱们东北这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了，有钱的越来越有钱，没钱的越来越没钱，到处都是下岗的工人，要是在药厂上班，一个月几百块钱，我们自己都养活不了，以后只有越混越差，永无出头之日。”他的话引起大家一阵共鸣。 年轻人都是不安分的个性，都有一夜暴富的白日梦。隔天王明和乌鸦几个人就报了推销员的名，黑皮和孙超越却表示要回老家，只有战远还是拿不定主意。 乌鸦几个人要去市区的集贸中心买一些物品，据说他们要被分配到很远的南方做推销员。集贸是山城最大的小商品市场，一共有五层楼，里面生活用品、服装家具、山货特产等等，无所不全，重要的是价格不贵，虽然质量没法保证，但是能保证买得起。 结果在集贸旁边的小巷子里遇到了王明，他眼圈泛黑，脚步虚浮，顶着一头好像野鸡开屏的乱发，身上的衣服全是褶子。 看到战远几个，王明来了精神，兴奋的喊道：“战远，乌鸦，你们几个干啥呢？” 战远好奇的看着他的身后，一个女生眼神闪烁的看着他们，好像是王明的对象谢娜啊。“王明，谢娜，你们俩这是…？” 谢娜抢着说：“哎呀，王明他这不是马上要走了么，让他陪着我到处溜达溜达。” 乌鸦几个人嘿嘿的笑着。“哦……。” 看着乌鸦几个人的样子，再看看他们俩。“原来如此啊。”战远用手摸着下巴，顿时了然了。 “哎，，，你们先聊着，我得回家了啊。”谢娜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打了个招呼还掐了王明一把，然后才拦住一辆出租车走了。 乌鸦挂着猥琐的笑容：“明哥，怎么？昨天晚上无证驾驶了？” 眼看谢娜走远了，王明好像也放开了话匣子。“别提了，昨天晚上折腾了好几次，你说这女人上了瘾怎么比男人还厉害！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乖的好像小猫一样，现在完全像变了个人。昨晚看完电影太晚了，就开个旅店，我还想矜持一下，结果人家一个饿虎扑食就把我干床上了，我裤衩啥时候没的都不知道，这今天早上腰疼的受不得了，要不是我说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不肯起床出来呢！今天要不是遇到你们，没准吃完饭还不让我走！” 几个对此嗤之以鼻，战远说道：“怎么，难道还是你吃亏了？你可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了！” 乌鸦骂道：“你小子本来就是老司机，别和我们装处男了，听的我们反胃。” 战远说：“行了吧，你们抓紧时间吧，谁知道你们几个啥时候都要滚蛋了，王明你不用买啥东西么？可别光沉迷在温柔乡里，路上连牙刷都没有得用。” 王明点着烟，然后递过来几根，说：“谢娜早就都给我买完了，要不说有对象就是这点好，需要啥都不用自己琢磨，人家都给准备好了。” “那你还不对人家好点，还说人家黏着你，就你这一身腱子肉，只要不到处找女人乱献爱心，还怕满足不了她！”乌鸦打趣的说。 “走吧走吧，一群光棍，懂个屁。”王明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把烟屁股往地下一扔，转身走了。 后来有一天孙超越突然说：活着真是没劲，寒窗苦读，最后比不上有个好爹，这样的日子永远出不了头，最后的结局就是和祖祖辈辈的一样，娶媳妇生孩子，继续修补地球，与其这样，不如狠下心干一票，过几天有钱人的日子享受享受，也不枉来世上活一回。 听着他的话，战远无力反驳，却还是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要不然也和潘子一样去当兵？突然想起海洋被爆打的那个晚上，那群当兵的彪悍作风让他又心悸又崇拜，想想如果也是其中一员那感觉应该也挺好，可是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个念头，难道是因为看那些军事杂志被影响了？不过总感觉当兵要比被资本家剥削强的多。 后来不记得在哪里看到一句话：每个人都是旅者，世界是我们的寄居地，生命什么时候结束，我不在乎，我只想在有生之年，把我的寄居地看的清楚。这引起了战远的共鸣，原来生活的乐趣不只是物质和欲望，不过那时候，他又陷入生活的陷阱之中，没精力再追求那种浪漫感觉了。 第5章 自谋出路 九零年代的某天格外的闷热，战远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彷徨不安的状态。住了三年的宿舍现在一片狼藉，舍友床上的被褥也都被打包带走了。剩下的只有不要的碗筷、破旧的衣物和支楞着稻草的烂床垫子，宿舍当中的凳子上还放着一个洗脸盆，里面装着半盆脏水。 战远和大多数同学之所以选择这个学校，就是因为学校承诺毕业后会分配到企事业单位工作，为此还在市政府的组织下和学校以及相关单位签订了分配合同。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能吃上公家饭的工作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好事，结果却是学费白交了，三年的学也白上了，梦想破灭了，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出去找食吃。 战远之前回家的时候陆续的捎带了一些行李回去，现在剩下的东西只装了两个提包，他把提包放在床上，整个人半躺着。 翻出压在床垫子下的半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还是潘子留下的“五虎将”，五毛钱一包，很适合战远这些穷学生。其实战远并不喜欢抽烟，但是这个穷极无聊的时候，总想做点什么打发时间，以前嘴里叼着烟装b觉得自己很酷，现在却觉得说不出的悲凉。 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带着眼镜的孙超越走了进来，看到战远坐在床头，说了句：“哎呦，你在啊！” 然后就一屁股就坐了过来，一伸手拿过那包烟，抽出一根，熟练的点上，吐出一口烟：“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战远瞥了他一眼，然后往身后的提包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然后说道：“你不是也没走么？有什么打算？回家还是去哪里？” 孙超越说：“我打算去省城，我有个朋友在那的一个什么人力资源公司上班，让我过去学学，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战远想了想，然后对他说：“你先去看看吧，你脑袋瓜好使，学东西也快，你要是觉得行，我就投奔你去。” 孙超越的脑袋确实好使，每个专业都是第一，本来以为成绩优异的他会被学校特殊照顾，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和战远一个结局，这其中的原因很是耐人寻味。 孙超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真打算回家？不是我说你，咱们这种情况，一旦回了家，再出来也不大容易。” 战远没有说话，心中知道他说的对，他们这种乡下孩子，家里没有条件支持在外面闯荡。但是战远还是觉得应该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说好听的是尊重家长，其实还是骨子里的害怕。 孙超越看战远没理他，狠狠的抽一口香烟，然后往窗外一丢，开始收拾行李。 看着他的样子，战远心里觉得十分矛盾，离家的时候，感觉家就好像一个笼子，恨不得跑的远远的，可是现在遇到了挫折，却又恨不得马上回去，躲在笼子里，寻找心理上的安全感。 收拾完行李后，两人坐着公交车来到山城火车站，站前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出租车司机大声的叫嚷着，旅店揽客的高举着牌子，摆摊的小贩把半个广场都占满了。在这卖东西的小贩，流氓混混居多，要是好奇问一下价格，那就不管多少钱非买不可，否则就不让走，战远刚来上学的时候在这吃过亏，一只猪蹄被砸了70元钱，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车站的摊位停留过，买东西也是离这里远远的。 售票口挤满了人，战远摸了摸兜里仅有的几十元钱，想了想觉得有点心疼，虽然到家只需要五元钱，却还是有点舍不得，于是转头对孙超越说：“超越，你在这买票吧，我绕进去。” 孙超越知道他想干啥，道：“你可别被抓了，几块钱值当么？” 战远拍了拍他肩膀，对他说道：“你放心吧，到家一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遇到查票的，我就躲厕所里，这趟车坐了几年了，咋回事我还能不知道。” “那行吧，你一路顺风。”孙超越说道。 看战远走远了，他还踮着脚喊着：“哎，记得我和你说的，来省城找我啊。” 战远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几年他几乎每个月都坐一两次火车在家和学校之间往来，火车站附近早就熟门熟路了。战远转身出了售票处的门，直奔广场旁边的列车员通道去了，他知道那边有个小门能直接进到车站里面，门口的传达室只有一个老大爷看门，眼神不好使，只要动作快点，根本不会发现有人出入，即使被发现了，转个圈回来，那老大爷也记不住人。 战远穿过通道来到站台，由于是始发站，这个时候还空空荡荡的，上了车，把两个提包放在行李架上，在靠近厕所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上来了不少人，吵闹着摆放各自的行李，因为是短途火车，座位一开始都很够用。只是因为天热，一股特别的汗臭味迅速弥漫开来，再混合着厕所的尿骚味，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战远的对面坐着对夫妻，皮肤晒的黝黑，看模样是外出打工返乡，刚上车就好像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根黄瓜、一沓干豆腐和一瓶白酒，然后熟练的卷起，蘸着大酱就吃了起来。男的还热情的问战远要不要来点，他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于是那男人自顾自的闷了一口酒，不再和他说话。 火车运行之后，仍然有人穿梭在走道上，这些人时不时往人多的地方挤，两只眼睛也是飘来飘去，战远知道这些家伙很有可能是扒手，正在寻找猎物呢。 有个瘦猴一样的家伙见战远盯着他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火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以后，仍然有人陆续上下车，这时候座位上已经都坐满了乘客，一些没有座位的人三三两两的站着，整个车厢里也变的拥挤不堪起来， “查票了，把车票都拿出来看一下。”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战远伸出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墨蓝色铁路制服的列车员正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手上拿了一个类似钳子的东西，乘客递过去的车票，他就会剪上一个豁口。 战远起身来到了厕所门口，看了看把手上无人的蓝色标示，打开门躲了进去，反手又把门上了锁。 大约过了十分钟，猛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好像便秘的声音在外面骂道：“谁特么在厕所里这么久，掉坑里了，赶紧给老子出来。” 战远估么着列车员也应该查完车票了，于是打开了门。刚开了个门缝，刚才那个好像瘦猴一样的家伙就挤了进来。没等他出去呢，这家伙就开始脱裤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艹尼玛的臭傻逼，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要不是老子憋不住了，先特么打你个半死。” 这一个月以来，战远过的无比压抑，听着这人的恶语相向，忍不住就想爆发。但是虽然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己占着厕所耽误了人家方便，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想赶紧出去，于是一边转身一边对他说：“兄弟，不好意思，我马上走哈。” 谁知瘦猴不但不收敛，反而继续恶狠狠的骂道：“谁特么是你兄弟，滚出去，再特么磨磨唧唧，打不死你。” 说话间还一口浓痰吐了过来，这地方就狭窄，突然之间战远也反应不过来，一下就被他吐在了脸上。 战远只感觉一股邪火从心中冒了出来。 在职高的这三年，因为宿舍的王明是个健身狂，战远经常和他一起锻炼，所以身体发育得很好，很有些力气，再加上架也是打了不少，经验丰富。面对瘦猴的侮辱，他一下就上头了。 瘦猴已经把裤子脱下了一半，可能由于眼前的小伙子看起来好像学生，又一直态度温和，所以压根也没有想到他会不讲武德，搞突然袭击。战远半点没有犹豫，猛的一把抓住瘦猴的头发，拽着脑袋就对着车窗边的铁质洗脸池撞了上去，心想你个小偷牛逼什么，今天就当老子为民除害一把。 “去尼玛的吧。”战远恶狠狠的骂道。 瘦猴确实是个扒手，上车前在站前的小摊上吃了份凉粉，吃的时候感觉酸酸的味道有点怪，只当是醋放多了，没想到上车后肚子就开始咕噜。两个同伙说他一贯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于是咬着牙忍了一路，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找厕所方便，结果一路找过来都是锁的门，最后找到了这里。 “这趟车真是见了鬼了，难道都是在一个摊子上吃的粉，厕所都特么拉满员了！”眼见门敲不开，马上又要拉裤兜子了，于是瘦猴对着门又踢又骂，终于在菊花开放之前门开了，里面出来的小年轻明显是个学生模样，看起来不是什么硬茬。本想欺负个软蛋出出气，没想到这小子是个暴脾气，上来就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把他脑袋往铁上磕，才磕两下就被撞的直迷糊。 “小b崽子。”这个时候瘦猴已经懵了，但还是本能的反抗着。 眼见瘦猴想挺直身子，一只手抓向战远的衣服，另一只手还想抓他的头发。战远心里冷笑，猛的把他往怀里一拉，用膝盖对着他腹部就是一下子。 这一招还是潘子那个做侦察兵的老爸教的，当时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啊……。”的一声，瘦猴的身体佝偻了下去，紧接着只听到“噗啦啦……。”刺鼻的臭味弥漫开来，哎呦卧槽，这小子拉裤裆里了。 随手把瘦猴推到一边，他倒在角落里哼哼唧唧起来。战远冷静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却没着急走，他担心有人进去看到瘦猴这个德行。倒不是战远爱心泛滥，只是担心这家伙有同伴，这种人很少单枪匹马，说不定还带着小刀，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了，而且他也担心乘警过来看到，火车上可没地方跑。 几分钟后，火车在万隆车站停下了，本来下一站才是战远的目的地，但是还是拿起两个提包，选择在这一站下了车。 下车的时候，战远笑着和那对夫妻打了个招呼。 第6章 人生无奈 万隆其实就是一个小村子，连车站都没有，战远拎着提包走在路上，时不时回头观望，希望能遇到个顺风车啥的，毕竟从这里到松树镇还有十多公里呢，走回去不得累死。 一辆驴车带着铺天盖地的灰尘停在面前，车刚停稳两头驴子就拉了出来，飞溅的屎尿差点把车把式糊了一身，他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骂道：“尼玛的，真特么懒驴上磨屎尿多！” 然后又对着战远问道：“小伙，去松树镇么？便宜就走了。” 驴车是松树镇特有的交通工具，虽然臭味熏天，但是好在价格便宜，何况这时候的战远也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再怎么着都比用11路车走回去要好的多。 “去松树镇。”战远把两个提包往车上一扔，然后坐了上去。 “好嘞，驾……。”车把一甩鞭子，两只懒驴带着一路腥风跑了起来，又带起一路的灰尘。公路两侧的苞米已经有两米多高，一望无际宛如青纱帐一般。 松树镇是山城市的一个大镇，日伪时期就是以矿产资源丰富出名，鬼子修建的铁路和炮楼一直保存至今，这里曾经有四个国营的工厂，一个金矿和一个铁矿，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个铁矿苟延着。 据说是因为这几年经济情况不好，所以金刚砂厂和金矿都卖给了个体老板。纤维板厂、筷子厂和纺织厂也都因为各种状况陷入困境，厂领导好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却和商量好的一样捞一笔就走，结果自然是下岗的工人越来越多岗，机器也逐渐荒废，最后只有把厂子关停了事。到如今只有高大壮观的厂房屹立不倒，仿佛在述说着曾经的辉煌历史。 战远的父亲战文武原本是镇政府的司机，后来自己买了卡车跑运输，母亲赵琴原本是红土崖村的小学教师，下岗后租了纺织厂的门面开了个小店，卖一些文具劳保之类的小商品，收入不高，但也能维持生计。 说来也是怪，国营的厂子高喊着经营困难，个体的小厂子却混的风生水起，围绕着木材资源衍生出十几家大大小小的板材加工厂、原木加工厂和地板粗加工厂等等，造就一批暴发户。 回到家，第一眼就看到母亲赵琴在柜台上算着账，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个单位赊账又多了，父亲在旁边抽着烟，老两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什么。 “哎呀，我儿子回来了。”母亲赵琴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笔走了过来，伸手要帮战远提包。 战远连忙说着：“妈，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吧。”然后和父亲打了个招呼，把两个提包放在后面的简陋的小卧室里。 “你们学校就这样不管你们了？”母亲赵琴看着他，然后问着。 “是，学校说之前签的合同作废了，有的同学都进了药厂流水线上班，也有的去外地做了销售员，不过也有一些分配到国企和机关了，但是都是家里有关系的。”战远有点沮丧，但是这些事情不能不和父母说。 父亲周文武听到这话，有点激动的说：“要我说，这学就是白上了，现在大学生都不包分配了，何况你这职高毕业的！老贺家姑娘还是师范学院毕业呢！还不是照样没给分配工作，在家待着呢。看你们学校人五人六的，还和政府搞个什么分配合同，现在又不认账，咱还能和学校和有政府打官司？算了，就认命吧，这年头，当管的孩子继续当官，种地的孩子继续种地，掏大粪的孩子继续掏大粪。” 以前听到父亲说这些话，战远总是有会感觉十分抵触，觉得自己能够改变命运。现在却感觉有些道理，在这个庞大的社会体系里，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根本微不足道，和政府打官司更是天方夜谭一样，除了认命，也没有别的选择，这让他十分沮丧，却又无可奈何。 周文武看战远没精打采的模样，好像也有点心软，对他说：“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学校管不管分配，日子还得过下去，吃不了山珍海味，难道还吃不了馒头稀饭了？只要脚踏实的工作，就能堂堂正正的活着。”周文武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对人实实在在，对工作认认真真，年轻的时候上级准备让他入党提干，可是他却表示自己文化水平有限，小学都没有念完，哪能当领导，于是主动把名额让给了别人。 赵琴一听这话，马上有点急眼，道：“大远，别听你爸爸的，现在的社会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有个词叫什么廉价劳动力么？都把认真工作的人当傻子了，偷奸耍滑的人倒是都发了财，做人还是要圆滑一点，别和他一样傻乎乎的就知道干活。” 战远初中毕业的时候，父亲周文武跑运输出了车祸，一下子家里变的债台高筑，但是为了让他上这个学，还是东拼西凑交上了学费，想着毕业后再不济也能分配到国企拿个铁饭碗，也算是完成了身份的转变，结果却事与愿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赵琴又嘟囔了几句，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一阵忙活过后，水蒸汽充斥整个屋子，饭香弥漫了开来。 饭菜快上桌子的时候，弟弟战磊也放学回来了，看到哥哥战远显得很是兴奋，两兄弟年龄相差很多，但是感情特别好，战远忍不住对弟弟说：“老弟，你可得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走出这个小地方。你可不能和我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战磊有些茫然的点头，战文武听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桌子上放着一个铁盆，里面装着西红柿鸡蛋做的汤，这是夏天家里最常吃的一道菜。母亲赵琴还炒了个土豆丝炖了个豆角，虽然没有荤腥，但是味道很好，都是家里自产自销的东西，没什么成本，但是味道很好，但是对一家人来说，吃饱饭是最大的安慰了。 战文武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慢慢的喝着。心里却盘算着找什么朋友给儿子安排个工作，他自己活的硬气，但是为了儿子的将来，不得不放下尊严和面子。 第7章 朋友相助 第二天临近中午，战文武穿着整齐后，叫上战远一起出了门，来到松树镇镇政府，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后他带着战远走了进去。战文武在这做了几年的司机，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进步，但是他为人热情，待人真诚，所以人缘一直不错，门卫笑呵呵的没有任何阻拦，熟悉的人看到他也都纷纷打着招呼。 战文武带着战远来到副镇长办公室敲了门，听到一声“请进”之后，推门走了进去。 副镇长刘安成正在看着报纸，看到战文武后“咦”了一声，然后热情的说道：“战大哥，你怎么来了？快坐。”战文武在政府开车的时候，刘安成刚刚过来实习，两人一起工作过很久，相处的一直不错。看到他身后的战远又说道：“这是你大儿子吧，一转眼都这么高了，看着比你高啊，嘿。” 战文武笑着说：“可不，这一晃，孩子大了，咱们可是越来越老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战文武眼看时间差不了，于是说道：“刘镇，中午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饭？” 刘安成笑着说：“战哥你有啥事就直接和我说，咱哥们这么多年了，还见外啥？”两人寒暄几句，战文武起身做着拉扯的模样道：“就近一起吃点，咱哥俩也是很久没一起坐坐了。” 刘安成也干脆，起身说：“仁和饭店不知道在哪整了些蝲蛄，咱哥俩去整个蝲蛄豆腐尝尝。”蝲蛄豆腐是东北的一道小吃，把蝲蛄取出肉打碎，上锅炖煮，那味道鲜香怡人，很受欢迎。但是蝲蛄和小龙虾完全不一样，很多人容易弄错。小龙虾是红褐色，不受环境污染影响，生存繁殖能力强大，寄生虫也多，很多地方有养殖的。蝲蛄是灰黑色，对生存环境的水质要求很高，不容易养殖，稍有污染就难以成活。 仁和饭店距离镇政府并不远，有上下两层楼，一般镇里办红白喜事的时候都选择在这里。三人步行不大一会就到了地方，眼看这个时间里面已经陆陆续续有了顾客，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哎呀，刘镇来了，赶快进里面。”老板娘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胖胖的脸上挤满了褶子。 带着三人来到一张桌前，老板娘摆好了碗筷，询问到：“刘镇，今天想吃点啥啊？” 刘安成随口就说道：“来个蝲蛄豆腐，再溜个肉段，尖椒干豆腐，红烧个河鱼，再拍个黄瓜。” 老板娘听后热情的说：“好嘞，刘镇，你们先坐着，我去安排菜。”转头又叫了服务员上了壶大麦茶。 战远心说，都说干部下乡四菜一汤，看来是没错，也不管吃不吃得完，仪式感不能少，看父亲他们坐下了，连忙为两人倒上了茶水。 刘安成对战远轻轻点头，看着饭店来来往往的顾客，对战文武说道：“以前咱们镇上国营厂子都在的时候，饭店少的很，生意也怎么不好，现在国营的厂子黄差不多了，个体的小厂子多了起来，饭店的生意反而好了，饭店也是多起来了。” 战远听到这话，也观察起了四周的顾客，看到这些人要么是穿着整齐头发油亮的，要么是夹着小包声音洪亮的，心想这些人可能不是机关干部就是个体老板了，一般老百姓一年能下几次馆子，要是靠着劳动人民，估计大多数的饭店都关门大吉了。 战文武没有想那么多，他一边和刘安成闲聊着天，一边说起俩人一些往事，说到兴头之处，时而感慨叹气，时而鼓掌大笑。 谈话间一盘盘美食端了上来，东北菜量大，四菜一汤已经摆满了大半个桌子，橙红色的蝲蛄豆腐香嫩诱人，金黄色的溜肉段香气四溢，尖椒干豆腐也都挂着嵌，红烧小河鱼鲜味十足，拍黄瓜清爽可口，战远觉得每一道菜都好吃到爆炸。 战文武和刘安成两人叫了一瓶白酒，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战远对他们的对话插不上嘴，只能埋头干饭，虽然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吃相不能太难看，要注意形象，可架不住肚子里馋虫的勾引，于是他的旋风筷子越使越快，一边提醒自己要矜持，一边又忍不住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刘安成主动说道：“战哥，战远是不是学校毕业了，怎么安排的工作？” 战远听到说起了他，放下筷子，说：“刘叔叔，我刚毕业，学校没给分配工作，让我们自己找地方。” 刘安成好像有点吃惊的样子，他听说职业高中都是包分配工作的，疑惑的看着战文武说道：“不包分配？以前不都是分配工作的么？咱们镇上前两年还有分配过来的职高毕业学呢。” 战文武叹了口气，说道：“可不咋的，当初就是说包分配才让孩子去的这个学校，结果现在书念完了，学校不管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刘安成心里合计，怪不得老战今天来找自己，原来是为了孩子的事情，但是自己一个副镇长，在镇上的发言权有限，要是他想让孩子到镇上工作，对这个事情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但是老朋友的事情，还是得帮着想想办法，于是放下了酒杯，在内心思量起来。 眼看刘安成不说话，战文武知道他为难。现在松树镇镇的书记和镇长都是刚调过来的，自己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就是刘安成，虽说现在两人肩膀不一样齐，但是他俩当年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刘安成因为是外来户，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战文武也没少帮忙。提干的时候，战文武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够，又主动把名额让给了刘安成，这事的内情只有他俩知道，而刘安成这几年也是越混越好，一步步干到了副镇长，虽然他不是镇里的一把手，但是自己确实也只能请他帮忙想办法了。 刘安成想了一会，举起酒杯和战文武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战哥，镇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副镇长上面还有副书记，副书记上面还有镇长和书记，孩子要是想到镇上上班实在是困难。” 战文武听到这话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老弟啊，我知道我知道，哎，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么，要不然我怎么能过来麻烦你。” 战远听到这话，也觉得心情低落，低头放下了筷子，似乎眼前美食的吸引力也变小了很多。 刘安成看战文武这个样子，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臂说道：“大哥，别这么沮丧，你先听我说，石山林场的周场长前几天和我说，他们林场要招些护林员，也是工人编制，虽然林场比较偏僻，但是好歹也是国企啊，比不上市里的国企和机关，好歹也是铁饭碗不是，你觉得行不行，行的话我就去说说，让孩子进去当个工人。” 听到还有这事，战文武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仿佛落了地，主动的端起了酒杯，道：“机场工人那就挺好了，现在高中毕业生不值钱了，能到林场工作也不错了，起码孩子能养活自己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路还要靠他自己走。”见刘安成顾念旧情，在酒精的作用下，战文武也没有再叫他刘镇长，而是又和多年以前叫起了老弟。 刘安成见此，也是高兴起来，提起酒杯一干而尽。然后说道：“大哥，咱俩这感情，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几把啥，你家里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老弟能力有限，你别挑礼就行。”同样在酒精的刺激下，刘安成完全放开了自我，副镇长的形象早就扔到地上了，脏话也是破口而出。 听他这样说话，战文武反而觉得十分的亲近，仿佛俩人又回到了之前一起工作的岁月。战远也是感激不已，这个刘叔叔是真的帮忙，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刘安成明显有些喝多了，搂着战远的肩膀真诚的说道：“孩子，人生无常，谁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咋样，当年要不是你爸把机会让给我，说不定我早就熬不住回家了。你刚毕业，如果能去上班一定要认真工作，别怕苦也别怕累，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别较真，多看多听多学，少说话多做事，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战远深以为然。 第8章 山城的路上 离家的时候母亲赵琴有些不舍，默默的抹着眼泪，父亲战文武还是惜字如金，弟弟战磊恋恋不舍，拉着战远的手不愿松开。战远之后才知道，为了这个工作父亲赵文武花了一万块钱，才让他在一群人中顺利入围，也因为这样那段时间家里的生活更加拮据。 石山林场是山城市林业局下属的八个林场其中的一个，林场现有职工一百多人，年采伐木材十多万立方米，年产值也有数千万元，是八个林场中效益较好的三个林场之一，与之相反的是林场工人的工资并不高，一个月只有三百多块钱，也有很多关系户都是把档案落到林场后就不上班了，为的只是能有单位给上养老保险，好等到岁数大的时候有个保障。 但是战远现在对这些一无所知，只听说工资大概是三百多。 战远需要先到山城市林业局报到，然后再去石山林场。因为上次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战远选择坐大客车去山城，他不想在艰难的时候再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大客车的拥挤程度出乎想象，没有座位的老老少少挤在唯一的过道上，有些人还提着鸡鸭之类的活禽，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和家禽粪便的臭味，要不是一路开着车窗，抵抗力差点或者晕车的乘客能把胃给吐出来。 战远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他旁边靠窗户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女孩，脸上有几个淡淡的雀斑，身材很是窈窕，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双肩背包，身体不自主的随着汽车的摆动轻轻的摇晃着。 一个敞着衬衫的男人在他面前和身边的朋友大声的谈笑着，那男人身高体胖的，腰包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鼓鼓的，包被他随意的系在肚子上，汗水顺着胸口一直流淌到肚皮，飞溅的口水肆意的喷洒着周围。 车走到半路，那女孩似乎睡着了，头摇来摇去的，不一会好像睡着了，把头靠在了战远的肩膀上，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战远很是无语，女孩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脸，感觉有点痒痒的，却不好意思叫醒她，轻微的转过头看了看那女孩，好像也挺可爱的，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的心慌了起来。 为了保持风度，战远只能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整个人都是绷紧的状态，一路下来，感觉十分的费力。 那敞衣服的男人看到了他俩的样子，嘴角一下就咧开了，露出一嘴的黄牙，眼角还对着战远很是暧昧的眨了眨。 惹的战远一个劲翻白眼。 山城是典型的长白山脉地形地貌，整个城市位于两座山脉之间，蜿蜒的混江贯穿整个市区，把山城分成了江南和江北。大客车快到市区的时候要翻过整个山脉，崎岖的盘山公路辗转盘桓，整个车体也开始左摇右摆起来，随着车体的剧烈摆动，女孩也被晃醒了过来。 女孩迷糊的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靠在陌生男人的肩膀上，她吓得一下就挺直了身子，脸颊瞬间变的绯红，整个人都变的不知所措起来。 看她紧张的模样，战远心里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 过了一会，女孩似乎的冷静了下来，轻声对着战远说道：“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这车开的时间太久了……。“战远努力化解着尴尬，突然觉得肩膀有点凉，转头一看衣服居然被她的口水湿透了。 那女孩顺着战远的眼神看过去，于是更加的尴尬，她转过来去偷偷擦拭掉嘴角剩余的罪证，却又露出了修长的脖子，洁白的皮肤也透着绯红的颜色。 大客车到了终点站，人群好像开闸一样迅速散去，那女孩逃一样的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战远看的一阵莞尔。 战远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市林业局附近的站点，下车后步行到了一栋包着大理石的六层楼，和镇政府的大楼对比起来，这栋大楼显得时尚又气派，楼顶飘扬着一面绿色的旗帜，上面是图案是三棵树，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旗，但是大楼门口挂着“山城市林业局”的牌子告诉他，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经过询问，战远找到了人事科，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这时候正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战远轻轻敲了敲门，然后礼貌的说道：“你好，我是来报到的。” 女人抬起头，打量着战远，然后说道：“叫什么名字，档案呢。”她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 战远连忙打开提包，拿出自己的档案，双手递了过去。 女人接了过来，用一把刻刀打开封皮，看了一会之后，从抽屉拿出一张表格，递给战远，说道：“把你的个人信息填好。” 战远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些姓名、学习和经历之类的表格，他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开始填写，不一会就写完了。女人接过去看了一眼后，盖上了一个公章，然后装进文件袋重新封好，转身放进了文件柜里。 “你到一楼去，有个天然林保护大队办公室，到那去找张队长报到。”女人的态度温和了一些。 “谢谢。”战远保持着礼貌的态度，提着包出了门。 下楼梯来到了一楼。在转角处，看到了“天然林保护大队办公室”的牌子。 门一样是开着的，战远敲了门走了进去，里面并排摆着两张办公桌，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看见战远进来，一个看起来还没有战远大的男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些稚嫩，却故意装作严肃的模样，说道：“你有什么事？” 看着眼前的男生，战远心里有些迷糊，心想这人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我大啊，应该不会是队长吧！虽然有点发蒙，但还是礼貌的问道：“你好，我找一下张队，我是来报到的，我叫战远。” 男生好像有点想笑，嘴角轻轻的勾起，然后赶忙努力克制住自己，回答道：“我就是队长张超，你好。” “你好，张队长，幸会。”嘴上虽然说的礼貌，但是战远很吃惊，这队长也太年轻了，真是的嘴上一点毛都没有，看起来倒是挺有素质，就是他装模作样的表情有些好笑。 张超好像见怪不怪了，说道：“欢迎新同事，对了，这是咱们队的队花，陈阳阳。” 战远这才看向旁边的女同事，突然楞住了，这不是在大客车上整我一肩膀口水的姑娘嘛！这么巧的嘛！ 陈阳阳早就认出战远了，这样的巧合让她也有点发懵，之前在大客车上实在是太尴尬了，一到车站她就急忙跑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那男生也没有让她赔衣服。结果刚到单位没有多久，心情才平复下来，就看到那男生走了进来，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脑袋“哄”一下好像炸开了一样，难道那男生是追着自己来的？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什么报到之类的，才渐渐恢复理智，原来是新来的同事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怎么心里居然还有一种失落感。 战远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因为之前的事情不想和自己说话。于是主动打了招呼后对张超说道：“张队，我刚来，啥也不懂，请问我不是在林场做护林员么，为什么还要到这来？” 张超很热情的说道：“是这样，咱们这个天然林保护工程护林队，都是林场借调的职工，但是由咱们队里统一领导，不过平时你们不需要到林业局来，但是一个月要回护林队开一次会，你们也不用去林场，每天的工作就是去自己负责的区域巡查，防止滥砍滥发树木，预防森林火灾之类的工作。” 战远心里想，好么，这成了西游记里的小钻风了，说的这么好听，其实就是看山的呗！心里虽然这样想着，还是问道：“那住哪里啊？去巡查的地方远不远？怎么去啊？” 张超说道：“吃住的地方你要自己解决，然后你还需要交纳200元的服装费，还需要交纳3500元的摩托车费，这个摩托车是统一购买的，每个人必须有，但是属于个人财产。” “卧槽……。”战远顿时感觉难受的要死，还没上班呢，就得先交这么多钱！一个月三百块我得赚一年多才能回本，工作还没开始就已经拉上饥荒了！ 第9章 年轻人之间 护林队的工作很简单，张超不一会就交代清楚了，年轻人还是很容易交流的，他们两人都没有太多的心眼，或许说还有些单纯，也说不定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背景。没多久战远就听明白了，原来张超是林业局局长张长胜的亲侄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了队长。 至于队长是什么级别，战远其实根本不清楚。 陈阳阳也是林场场长的女儿，他们俩都没有提毕业的学校，战远也没有多问，毕竟刚刚认识，问的太多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战远对这周边并不熟悉，于是问起哪里有地方能租房，张超随意的说：“出了林业局，往右走大约五百米远，就有一个公寓，房租不贵。” “那我得抓紧去看看，别晚上没有地方住可就麻烦了。”战远感觉也聊的差不多了，站起来和两人告别后出了门。 看着战远走了，张超转头看了看陈阳阳，感觉她有点奇怪，平时活泼的很，今天却一直脸红脖子粗的，说起话也吞吞吐吐的像怕咬了舌头。 “阳阳姐，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啊，”张超打趣她说道。 “哪有……。”看着战远走了，陈阳阳才觉得放松，结果张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让她感觉好像心中的秘密看透了一样，心虚的站了起来。 “咦……，干啥去？。”张超看她的模样更是好奇，今天陈阳阳的表现属实有些怪异，每次队里来了新人，她都是好像机关枪一样，小嘴叭叭的不听，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去洗手间，怎么，你要和我一起么？”陈阳阳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讽刺道。 “哎呀，没事没事，看来是我想多了，我阳阳姐还是这么犀利，哈哈哈。”张超笑了起来，他比陈阳阳小几个月，两个人一个办公室，混的特别熟，一直都好像姐弟一样，但是陈阳阳个性强势，彪悍起来让他不敢招架。 “滚……。”陈阳阳狠狠的说道，转身走了出去。 战远从林业局出来后，摸了摸身上的几百块钱，心想这点钱，要租个住宅楼肯定是不可能了。于是开始寻找张超说的那个公寓，果然很好找，就在不远处的路边，门口醒目的牌子上写着公寓两个字和联系电话，来到里面一看就明白了，这其实所谓的公寓其实就是群租房，一个二楼的两室一厅，被房东用石膏板隔成了六个小房间，一间150元的价格，押金100元，战远交完了钱，兜里还剩下250元，心里合计着这数字真是够吉利的。 看着这个比单人床大不了多少的小屋子，战远只能在心里鼓励自己：万事开头难，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情调整好了，就开始整理房间，其实战远也就是擦擦灰尘，再把带来的行李铺上，没多大一会就完事了。他往床上一躺，看着狭小的空间，虽然有些压抑，但是闻着被子上的皂香，还是感觉全身放松，透过墙上仅存的半个窗户，看着外面昏暗下来的天空，渐渐的一阵困意袭来。 迷迷糊糊中战远睡着了，睡梦中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在那个录像厅的包厢里，叶青躺在他的怀抱里，手指不断摩挲着他的胸膛，战远倾述着内心的思念，然后两个人的嘴唇越来越近，正当要接触到她那柔软的时候，叶青突然张大了嘴：“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啊……啊……啊……。”有节奏的喘息声刺激着战远的耳膜，硬生生把他从美梦中惊醒过来，听着这靡靡之音战远气急败的用手对着墙壁锤了几下，大声喊道：“小点声音。”隔壁马上就安静了很多，但是还有“啪啪啪”的声传过来，带着特殊的节奏感。 战远起身出门来到楼下，气的一连抽了三根烟，直到自己冷静下来才转身回去。 一进门正好看到隔壁的女人拿着脸盆从卫生间里出来，那女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睡衣，身材高大，看到战远有点紧张，二三步就回了房间，咚的一声关上了门。 看着她的样子，战远心里合计，隔壁房间的样子也不见比自己大多少，两个人晚上怎么睡的。 第二天一早，战远又来到护林队办公室，看到张超规规矩矩的坐着看书，于是轻轻敲了门。张超听到敲门声后抬起头，看到是他后，说道：“战远来了，你先坐吧。” 战远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后，张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张a4纸打印的黑色地图，递了给他，道：“这两个一个是你的巡山日记本，每天都需要记录。这个地图是你负责区域的林向图，你需要熟悉掌握各处的林班号码，一会你们中队的周队过来，让他带你去工作的地方看看。” 战远接过后，把笔记本放好，然后把林向图打开看了看，林相图好像一张地图的模样，但是上面标注着大量的数字，写着林班号，看的他一头雾水。 在战远看图的时候，陈阳阳背着双肩包走了进来，步伐轻快，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她看到战远后没说过，只是对着他笑了一下。 陈阳阳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不长但有些散乱，脸庞黝黑，两个不大的眼睛里透出着狡猾的光，他的嘴上带着一种讨好的笑容，一进门就点头哈腰的大声说道：“张队好，听说来新同事了？” “周队来了，这就是新来的战远，学校刚毕业的，现在分配到你们中队，今天你带着他熟悉熟悉环境。”张超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其实也是在表达自己和战远并不熟悉。 周队的脸上维持着笑容，道：“这下我们中队就六个人了，张队你放心把人交给我就行，我可是老人了，要说对管护区的熟悉，哪有人能比我了解。” 张超不知可否的笑了笑，心里却腹诽着他：你就是嘴好才对吧。 战远一直在观察这位周队长，他个子一米七左右，身上穿着黑色的林政制服，各种肩章臂章也很齐全，就是明显不大合身，甚至有点电视剧里黑狗子的味道。听他说话油腔滑调的模样，一定是个老油条。 “周队你好，以后还请多指教。”战远保持着礼貌，向他伸出手。 老油条还是保持着奇怪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战远说道：“小伙子真精神，老弟，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刚好二十岁，大哥今年多大了？”战远回答道。 “我啊，今年二十八岁，就是看着有点显老，哈哈哈。”老油条挤了挤眼睛，大声笑了起来。 陈阳阳在旁边收拾东西，听到这话突然冒出一句道：“男人永远二十八，对不对？脸皮真厚。”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战远差点笑出声来，陈阳阳的直率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之前看她安安静静的，没想到是个直肠子，这前后的反差简直太大了。 老油条虽然吃了憋，但还是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对着陈阳阳说：“大哥我这不是为了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打成一片么，哈哈。” 陈阳阳对此只是“呸”了一声。 第10章 世袭制林业局 出了林业局，看老油条漫不经心的模样，战远有些疑惑的问：“周队，这是要去管护区么？还是去中队办公的地方？” 老油条听到这话嗤笑一声，道：“办个屁的公，咱是看山护林的懂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别这么着急，带你去见见队里的几个弟兄，他们现在都在我那打扑克呢。” 战远听到这话，心说这是什么工作啊，班都不用上么？难道是传说中的吃空饷？老油条招呼着战远跟着他，然后问道：“你是通过谁的关系进来的？” 战远对这个问题很反感，心说咱俩第一次见面，又不熟悉，我犯得着告诉你么！但是又不好不回答他，只能敷衍的说：“我也不大清楚，我刚毕业一个月，家里就让我来这上班。” 老油条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那你爸妈也是林业口的？” 战远回答不是，为了让他不再继续追问，于是反问他道：“我看周哥是林业口的老人了吧？以后您可得多带我学习学习。“ 老油条也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我家没有多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战远也只能默默的跟着他。 林业局的后街就是一片老式楼房，战远注意到楼上的牌子写着林业局家属楼几个字。 老油条边走边和他介绍着，这是他姐姐的房子，老油条离婚后就借给他了住。两人一进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四个人正在打牌，整个屋里简直是乌烟瘴气，地上扔满了瓜子皮。 老油条对他们几个道：“哎……，都别玩了，认识认识新来的哥们。”又转头对着战远说道：“你叫啥来的。” 战远有些无语，说道：“我叫战远。” 老油条坐到沙发上，拿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然后随意的指着一个壮实的人说道：“那个叫江海龙；那个瘦子是李鹏；那个胖点的叫姜雷，外号大屁股；大高个叫杜奇，你叫他肚脐子就行。” 那几人都在集中精神打牌，对战远的到来都显得漠不关心，那个瘦子李鹏头也不回的说道：“打完这把，马上就完事了。” 老油条对此不置可否，递给了战远一根烟后，笑眯眯的坐着看他们玩。 那几人很快就打完了，扑克牌随意的一丢，陆续的拖着椅子坐了过来，大屁股和肚脐子伸出手和战远握了握，李鹏也对他点了点头，海龙却没有搭理他，径直坐到老油条旁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石山中队六个人，老油条和海龙因为工作时间最久，还有一些共同的利益，也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大屁股和肚脐子是一起来的，因为家里条件都还行，对工作也不是很上心，混日子的成分最多。只有李鹏比较不合群，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喜欢独来独往。 海龙一边抽烟，一边和老油条说道：“中午吃啥啊，这都十点多了。” 老油条把手里的香烟掐灭，然后说道：“冰箱里面有熟食，厨房还有菜，锅里现成的大米饭，中午对付一口吃得了。”随后又说道：“大屁股，你去把冰箱里冷藏的熟食拿出来；战远也别闲着，和大屁股再去把白菜土豆之类的洗一洗，让李鹏看看整点啥菜，中午咱们喝点酒，算是给战远接风洗尘。” 眼看着他们几个人进了厨房，海龙靠近老油条，轻声说道：“这个新来咋进来的？看他那吊样好像是个没有脾气的，就咱们这得罪人的活，他能整的了？我看他干不了多久就得滚蛋。” 老油条却不以为然，他眯着眼睛，看着战远的背影道：“这小子看起来有些城府，你可别小看了他。” 海龙却是不信的撇着嘴，说道：“老周，这活咱干了多少年了？不也是稀里哈衰（马马虎虎的意思）的，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吃几次亏就得撩撅子。”对于这个工作，海龙其实感觉到很没意思，平时也很少去管护区转，要不是为了赚点外快和挂靠一个单位好上社保，他才不稀罕这三百多块钱的工资。 肚脐子一直没有说话，从裤兜里掏出个十分精巧的手机鼓弄起来，他父亲也是个小官，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对他很是溺爱，这个诺基亚就是他爸给他买的。 老油条看着肚脐子三千多块钱的诺基亚，又想起自己六百块钱买的二手大哥大，感觉心里十分不舒服，于是忍不住说：“肚脐子，别玩了，去把桌子收拾一下，一会就开饭了。” 肚脐子头都没有抬的道：“急个屁啊，菜都没有炒呢。” 老油条气的不说话。 李鹏在厨房翻腾了一会，找出了白菜和土豆，嘴里嘀咕着：“就这点几把玩意，能整个屁的菜，抠逼搂嗖的。” 大屁股从冰箱拿出一袋熟食，听到他说话，忍不住骂他：“就几把你事多，能吃饱就行呗，屁话多的很。”李鹏就没在说话，开始收拾一棵白菜。 看战远正准备土豆皮，大屁股说道：“兄弟，你怎么混进林业口来的？” 战远心说，这怎么是个人就这么八卦，但是看大屁股没心眼的笑容，还是回答道：“我家里让我来的，具体咋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大屁股随手拿过来个盆，把战远削好皮的土豆装进盆里，看了看客厅的方向，说道：“林业局是个世袭制的单位，咱们护林队，虽然说工资不高，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关系的人是进不来的，之前队里有个人调走了，才空出这个位置，要不然你估计也进不来。” 看战远没有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你看周队，原来是石山林场林政科的，在林业系统工作十几年了，他姐夫是林业局的林政科科长；海龙他爸是木材检查站站长；肚脐子他爸爸是交通局的。”说完他又看了看在洗菜的李鹏，说道：“李哥家也是林业系统的老人了，至于我应该是运气比较好，我爸妈都不是林业系统的，但是我妈和林业局熟悉，很多同学都是咱们局里工作的。” 战远心说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当个护林员还这么麻烦，一个个论资排辈的，以为自己是公务员么，真是搞不懂有什么骄傲的。 但是看大屁股说的还挺真诚，也不好意再和他思装糊涂，但还是觉得不能把自己底细和盘托出，于是说道：“咱俩的情况应该差不多，我家里也不是林业系统的，只是我爸妈和咱们单位比较熟悉，托朋友把我送进来的。” 大屁股哈哈一笑，拍着战远的肩膀很是自来熟的说道：“行行行，就当你小子运气好。” 李鹏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已经开始炒菜了。 一张小圆桌子并不大，坐他们六个人倒也够用，战远和大屁股把李鹏做的溜白菜、炒土豆片和两盘子熟食端上桌后，又拿了几个凳子，老油条又让大屁股去厨房搬了一箱子啤酒过来。 看他们都动了筷子，战远也跟着吃了起来。 第11章 灰色的弯弯绕 战远早饭都没有吃，这时候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是他还是等老油条几个人都坐下之后，他才坐下。 看几个人都到桌前坐好了，老油条倒了一杯啤酒道：“今天战远正式加入到咱们中队，以后就是石山中队的一员了，来，大伙一起喝一杯吧。” 随着几杯酒下肚之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海龙拿着酒杯和老油条喝了一口，然后道：“周哥，好几天没下去巡护了，明天下去转转？这总是闲着也不行啊，肚子里都快没油水了，都已经青皮。” 在东北的林区，林业局的管理权限很大，所有的林地资源、荒地草地、人参种植和林蛙养殖等等，都在林业管理的范围内，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不种粮食的地方都归林业局管。但是护林队其实并没有执法权，对此所有系统内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老百姓并不知道，他们哪里懂得法律的具体规定，只认得你身上穿的这一身皮！而且由于林业相关的法律过于严苛和宽泛，即使是自家的林木财产也不可以私自砍伐，但是采伐指标其实都在领导和一些木材老板手里，对于普通农民来说，想要审批采伐手续卖钱是不会给你批复的。但是哪个农户不需要烧火做饭？只能没事的时候偷摸砍点柴，毕竟没人几家消费的起煤炭啊。于是这一块，就成了模糊地带，可以说行，也可以说不行，你也不能为了点烧火柴和政府打官司吧？何况县官不如现管，你得罪了阎王爷，他不一定有时间搭理你，可是你得罪了小鬼，他可是天天盯着你。很多基层工作人员也借此拉大旗做虎皮，我不管你因为什么理由，只要是犯了法，够了处罚标准，我就要罚你，至于怎么罚，那还不是我说的算！毕竟是最终解释权归我嘛！ 海龙他爸就是木材检查站的站长，言传身教之下这样的手段自然是耳熟能详，他和老油条配合着赚了不少的灰色收入。上个月两人就抓到了一个在林地内种植人参的农户，那人辛辛苦苦劳作了六年，好不容易等到收货的时候，遇到了这他俩，连唬带吓之下那农户吓得麻了爪，最后送给了他俩两编织袋的趴货参才算完事。海龙和老油条把人参拿到市场卖了两千多元，着实过了几天的富裕日子。 这几天眼看着兜里又干净了，海龙心里自然也是痒痒起来了，毕竟这钱来的太容易了，不动脑袋不出力气的，嘴皮子动动钱包就鼓起来了。 老油条笑了起来，道：“我看你小子是又紧吧了？不是我说你，别总是有钱三分钟乐呵，现在你是光棍一个万事不愁，以后成家了咋办？可别和你哥我一样，落个妻离子散的结果。” 海龙嘿嘿的傻笑了几声，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的日子不也得过么，不弄点外快，靠这三百多的工资，早特么喝西北风去了。”他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道：“我听说龙头一队那边，这几天有人把大片的林地剃了光头（就是大面积砍伐的意思），这可是咱们的管护区，招呼都不打，也太嚣张了，咱们不去收拾他们，以后还咋管理。” 老油条闻言说道：“有这事？那那也太不把咱放眼里了。”他用筷子敲着盘子，对所有人说道：“大伙都听着，明天早上八点，在我这楼下集合，下去瞅瞅，谁这么不懂事。” 其他人自然也是明白他俩这些弯弯绕的，但是大多对此有些不屑，李鹏、大屁股和肚脐子的家境都不错，虽说这种灰色收入确实不少，但是他们骨子里有一种优越心理，认为自己好歹也是城里人，即使是没钱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这样做，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善良，只是觉得对那些土里刨实的农民下手太过丢人而已。 战远从小就生活在农村，父亲也经常给林场跑运输，所以这样的事也是有所耳闻。可是他刚刚毕业，对于基层的工作者还存有美好的幻想，以为他们是认认真真工作的老黄牛，现在听他们大言不惭的讨论如何利用工作给自己创收，三观简直被撕的粉碎。 心里这样想着，难免就表现了出来，眉头也轻微的皱了起来。 大屁股这时候突然伸过来酒杯，道：“来，战远，咱俩喝一个。” 战远和他碰了杯，喝了一口。只听大屁股继续说道：“兄弟，咱们这工作，其实和城管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是在城里管事，咱们是在农村管事，别想太多，怎么整，听领导的就行，咱就是小兵而已。” 战远心里忍不住嘀咕：“城管的名声可是烂大街了，难道自己以后也会这样么？”他心里不舒服，于是低着头，不停的吃饭，一碗大米饭很快就见了底。 李鹏、大屁股和肚脐子三人都提了一杯酒，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气话。之后老油条就和海龙咬起了耳朵，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吵闹，李鹏和大屁股也是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肚脐子似乎吃的并不多，大多时候就在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和谁聊着天，手指头按的诺基亚手机按键啪啪的响，只有战远没有提酒，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几句。 老油条突然看了看战远，见他好像在思虑什么，便说道：“战远，你这是有什么想法？咱队里就这几个人，你想说啥，别不好意思。” 战远心想着工作上的事哪里是自己能做主的，自己还能改变这个社会不成？老油条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天塌下来也是他顶着，自己还是先和他们打好关系才对，于是拿起酒杯说道：“周队，各位同事，我今年刚刚毕业，也不怎么会喝酒，以后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指教，我先干了，你们随意啊。”说完话，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老油条听他这么说，觉得刚才是自己多想了，道：“既然来了咱们队，就是兄弟，不要客气。” 大屁股这时候说道：“战远一看就是实在人，没有啥心眼子。” 战远喝完酒，赶紧吃了几口菜，压了压肚子里的酒气。 他们一直喝到下午三点，才宣告结束。老油条和海龙都喝多了，倒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战远和李鹏、大屁股还有肚脐子三人收拾了桌子后也离开了，出了小区大屁股叮嘱道：“明天早上八点，到这来等着，要下乡去管护区，你可别迟到了。” 第12章 从天而降的黑锅 石山中队的管护区距离山城并不远，骑摩托车沿着公路围着转一圈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按照林向图的划分，战远的管护区位于其他人的中间位置，左右分别是海龙和肚脐子。 战远坐在肚脐子的摩托车后座上，一路上提心吊胆，这小子子把摩托车飚到了80多迈，时不时还单手握车把耍一下帅。 就这样忐忑的骑了一个小时，几个人来到了被龙头一队剃光头的林地附近，战远看着被放倒的树木已经被堆积成一垛垛的柴堆，清理出的空地大概有二十多亩，整个山脊好像一个被剃光头发的秃子。 老油条看着这种情况，也是吃了一惊，骂道：“这特么是哪个犊子干的，也太嚣张了！” 破坏林地面积超过十亩已经够罪了，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这里居然超过了二十亩地，而作为第一责任人的护林队，在整个毁林过程中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人家都把树木砍伐殆尽了，柴堆都垒起来了才后知后觉的过来，已经是严重的工作失职了，老油条登时就急了眼。 海龙看见这情况，也是缩了下脖子，他对待工作一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本以为只是老百姓打个烧柴，还想着从中捞一笔，没想到情况这样严重，可这里是他的责任区，出了事他肯定要兜着。不过他反应很快，看着剃光头的位置突然灵光一闪，对老油条说道：“一队这地方是交界处，之前那个护林员和我交接过，这片山已经划给他了，早就不归我管了。” 老油条没说话，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了战远。 战远正好奇地打量这片林地，听到海龙说的话，又发现几个人都在看着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好嘛，这是把责任推给他一个新人了，上班第一天就得给人背黑锅啊！ 老油条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战远刚来，不熟悉情况，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他的责任，咱们先把问题上报，让大队处理吧。” 战远心想，看来自己这个黑锅是背定了，心里觉得很不平衡，却也是无可奈何。说道：“周队，我第一天到这，就出了这个情况，这问题看着也挺严重的，不会我屁股没有坐热乎，就滚蛋了吧。”心说你们让我背黑锅可以，总要给我吃个定心丸吧，你们要是不讲究，整的我工作没了，那我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了，到时候好好捋捋，到底谁的责任大。 老油条也觉得这事干的不地道，看了一眼海龙说道：“放心吧兄弟，如果说的认真点，咱护林队没有执法权，遇到违法行为只能劝诫，所以这事最严重也就是被批评教育，何况你今天才来上班，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你的问题，还应该是上一任护林员的责任。” 大屁股这时候也大声的说：“对呗，这和人家战远有啥关系，还不是帮别人擦屁股。放心吧，兄弟，和你没关系的事，不用担心啥。” 战远听大屁股这样说，放心了不少，事实如此，这么多人都在现场，就算闹到大队里，也不怕老油条不认账。 海龙屁都没放一个。 说话间，一辆三菱越野车开了过来，在距离战远他们不远处停下，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开车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面相好像二十多岁，只是满脸通红，走路摇摇晃晃的，明显是喝了酒。 “哎呦卧槽，这不是老周嘛！多少日子没看到你了啊，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们龙头来了 。”那人吐着酒气，和老油条打着招呼。 老油条眯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说道：“这不是黄大少么，这是在哪喝成这样啊？” 战远见这几个人这个时候过来，八成这片剃了光头的林子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他转头问大屁股：“这几个人是谁啊？看着好像有猫腻啊！” 大屁股往战远的身边靠了靠，转过头轻轻的说：“这小子叫黄成，他爸黄大炮，是山城的人大代表，也是龙头的地头蛇，家里又是鹿场，又是经济沟的，半个龙头的都是他家的。” 战远心说，这可是个大麻烦，以后自己的工作估计不好干了。 黄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满嘴都是污言秽语：“我看你们几个狗逼骑摩托车过来，就知道没啥好事，这是哪个犊子把俺们给点了吧？我可和你说，这块地是我爸整的，准备种人参呢，和上面都打好招呼了，不用你们掺合。” 老油条故作严肃的说道：“这可是我们的管护区，你和哪个领导打招呼了，也应该和我们说一声啊，太不讲究了吧。” 黄成掏出一根烟，递给了老油条，随后自己也点了一根，说道：“老周，别和我牛逼哄哄的，我爸干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做儿子的哪敢多说啥 ？我爸他找的谁，我也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就当没看见就完了，得罪那人干啥！” 战远看着他们，心说这人也太牛逼了，这可是二十多亩林地，已经够刑事责任了，他不但不在意，居然还公然威胁起护林人员。 老油条满脸的无奈，道：“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你有本事，我们管不了，别让我们吃瓜落就行，对了，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护林员战远，以后你们这就是他负责管护。” 黄成眼睛都不斜，根本没有往战远身上看一眼，道：“你们只要别多事就行，我爸早就把事平完了，怎么的老周，哪天有空，让我爸吆喝你一起喝点？” 老油条心里这个气啊，这哪里是请吃饭，就是拿话堵他呢！但是嘴上还是说道：“拉倒吧，你爸可是大人物，我们这些小油条见一面都难。” 黄成笑呵呵的拍了拍老油条的后背，然后挥了挥手，道：“行，那我走了，你们忙。”转身叫上他带来的俩人，上了三菱越野车，油门轰鸣了几声之后，卷起一阵烟尘跑远了。 第13章 其实是临时工 海龙狗腿一样的对着越野车挥了挥手，换来了黄成的一声喇叭响。眼看越野车走远了后，他对老油条说道：“周哥，这小子太不把咱当回事了，这口气就这样咽下去了？” 老油条也有些气急败坏，但是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知道惹不起这样的地头蛇。说道：“那你想咋样？去林业局告他？就他爸那些关系，你能搞的动他家？屁用都不带有的。” 转头又对战远说道：“今天这个事你也看到了，咱这活真是越来越难干了。这地方可是你的管护区，以后要多小心这个货，别被坑沟里去了。我们到自己的管护区转转，今天让肚脐子先带着你，摩托车你得抓紧买，要不然根本没办法上班。”说完又提高了声音说道：“大家都去各自的管护区看看，可别再遇到啥意外，就不好和大队里交代了。” 战远和肚脐子都答应了一声，然后老油条和海洋、大屁股几个人也骑着摩托车走了。 眼看他们走远了，战远拿出烟递给肚脐子一根，给他点上后自己也抽出一根，问道：“咱们这活干的这么憋屈么？” 肚脐子抽了一口烟，然后说道：“那可不咋的，有能耐的咱们管不了，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想想就特么窝火。” 战远说道：“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咱们不是林场职工么，现在干的活好像和林场关系不大啊!” 肚脐子道：“局里的编制，领导肯定都是公务员，其他人是事业编制，再不济也是局里的自收自支编制，咱们这些人说的好听点是工人编制，其实就是局里的临时工，出力不讨好的活自然是咱们来干，一旦出了问题就一脚踢回原单位，和局里没关系了。” 原来如此，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啊！战远若有所思看着秃头一样的山脊，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肚脐子带着他在山沟里转到了中午，两个人都有些饿了，村里也没有地方吃饭，肚脐子就说要回山城，战远也没有啥办法，毕竟坐的是人家的摩托。 路过城乡结合部的时候，路边开了很多小饭馆，肚脐子在一家叫林家饭店的馆子门口停下，说道：“咱俩在这吃点吧。” 战远想了想身上仅有的二百多，有点心里没底，问道：“这家饭菜贵不贵？” 肚脐子头都不回，道：“一点都不贵，咱俩有十多块钱够了，这地方都是来回跑车的司机啥的在这吃，都是大锅菜之类的，没几个钱。”转头看他还没跟过来，又催促道：“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战远放心了一些，跟着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了几口大锅烧着火，里面炖的酸菜、豆角、茄子和鲅鱼，桌子上摆着熏酱和咸菜之类的。肚脐子要了盘酸菜，又盛了盘咸菜，找了个地方吆喝战远坐下，就这样吃了起来。吃饭的时候，战远想着，只能和家里借钱买摩托车了，一想到又要花这么多钱，心里一阵肉疼。 老油条匆匆忙忙的在管护区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其他的情况，一回到山城就直奔林业局而去，到了护林大队以后，规规矩矩的坐在张超的面前，把龙头黄家剃光头的事情做了详细的汇报，当然他没有忘记把责任推到了已经离职的护林员身上。 张超认真的听完他的话，才问道：“你能确定之前护林员离职期间出的问题？” 老油条心里一阵忐忑，难道张超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于是他马上转变了看法，道：“看林地的情况，这事情应该就是刚发生没多久，就算不是离职期间，也是他快走的时候。” 张超听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老油条安静的坐着，看着他和电话里的人交流着，没多久张超放下了电话，道：“这个事，你不要管了，领导已经知道这个事了，已经交给林业站处理了。” 老油条心里骂娘，心想：“交给林业站处理，那不就是大事化小了么！刑事责任肯定是免除了，最后也就是交点罚款了事了，黄家一定是早就打过招呼，把上面给喂饱了，所以才有恃无恐，黄成那小逼崽子才和自己这么嚣张。” 张超看他不说话了，于是问道：“还有事么？没事就话就这样吧。” 从林业局出来，老油条憋了一肚子火，这群狗日的贪官污吏，我呸。 战远最后还是和家里打了电话，把摩托车和服装费的事和家里说了，母亲赵琴抱怨了几句后，还还安慰他不要想太多，好好上班就行。收到了钱，战远马上就交到了护林大队，隔天就取了摩托车和服装回来，看着崭新的摩托车和黑色的林政制服，他心里也有些兴奋，不管怎么样，起码行头齐整了，不用再和肚脐子提心吊胆的挤着一台摩托车了。 没多久战远就被老天爷狠狠的教育了一番，早上出门时还晴朗的天气，说变就变了，上午他正骑着摩托车在山沟里溜达，一阵大风刮起了一个塑料袋迎面袭来，啪的一下就呼到了脸上，猝不及防间差点把他连人带车掀到沟里。 战远好不容易把车稳住了，抬头看看漫天的黑云，知道这场大雨肯定是躲不开了，只能尽量快点往回赶路。 半路上大颗的雨点伴着狂风不断的拍在身上，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他还是不敢骑的太快，没多久战远的衣服就湿透了，寒气透过衣服，冻的他不停地发抖。 小时候战远很喜欢下雨天，喜欢站在窗前看着连绵的雨点拍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电视里江南烟雨的味道。 战远看着远处雷电劈开了乌云，宛如天火一般，心中不服输的劲头也迸发了出来，他扯着嗓子唱起了刘德华一首叫《冰雨》的歌：“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突然被掩盖，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第14章 拦路收费的狠人 暴雨接连下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看到太阳，山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战远在公寓里憋了两天，早就已经憋坏了，眼见雨一停，就急忙骑上摩托车往管护区方向一路狂奔。 快到龙头村的时候，有一座不大的小桥，战远之前也没怎么在意，结果因为暴雨引发的山洪，小桥早就无影无踪了。 战远远远看到一些村民聚集在这里，他把摩托车停好了后走了过去，原来是有人在河上搭了几根松木杆，做了个简易的木桥，虽然不能通过车辆，但是人走过去还是没有啥问题的。 战远听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是明白了，原来是这几个人想要从这松木杆造的木桥上过去，但是修桥的人要收费。只见一个魁梧的寸头大汉面露凶光，双手叉着腰，大声说道：“怎么地，老子辛苦一大早修的桥，是要方便自己儿子回家，你们几个瘪犊子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给你们过，想过去也可以，一个人十块钱，不给钱就别想占便宜，自己修一个去啊！” 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这路是公路，你在公路上修桥，凭什么不让我们过。” 大汉听到这话，大骂道：“哪个瘪犊子说的，有本事站出来。” 见他凶相毕露的模样，人群一下就安静了很多，那大汉继续说道：“瞎逼逼啥，有时间在这卖呆，还不如趁早交钱过去得了，磨磨唧唧的有个几把用。” 村民们有的人沉不住气，交了钱过了桥，也有人还站在原地小声议论着什么，那大汉也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坐在一个木敦子上，数着到手的几十块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战远越看越觉得好笑，心说这年头真是啥稀奇古怪的人都有啊！反正也是闲着，就靠在摩托车上卖呆。眼见人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没多久还有一辆黑色的奥迪也路过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几个人，穿过人群询问着什么。 这几个都穿的很板正，头发油光锃亮，脚下的皮鞋都反着光，战远感觉这几个人的模样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心想这几个人估计是哪个单位的领导。 那几个人待了一会，眼见车也过不去，就回到了车上，奥迪车调了个头，飞奔而去。 一会又有一辆摩托车骑了过来，战远远远就看到那骑车人佝偻的身材，就知道是肚脐子来了。 肚脐子把摩托车靠着战远停下，问道：“大远，你在这干啥？” 战远看着他笑道：“前面的桥被洪水冲跑了，过不去了。” 肚脐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过不去就回家呗，在这待着干啥？” 战远用手指了指前面，笑着说：“前面有个大哥，修了个简易的木桥，正在那学梁山好汉收过桥费呢！” 肚脐子听到后乐的嘴都咧开了，道：“啥玩意，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勇士？玩水浒传呢？我得去见识见识。”说完就走了过去，战远也跟了上去。 肚脐子穿过人群，来到那大汉的面前，打量了一番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是赵叔么？” 那大汉闻言也是一愣，然后看了看肚脐子说道：“你是肚脐子？” 肚脐子说道：“是我，赵叔，你这干啥啊……，怎么寻思整这出啊？” 那大汉拍了拍手里的票子，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不是昨晚下大雨，把桥冲没了么，我修了个木桥，赚点零花钱，买卖还挺好，就这么一会五十块钱到手了。”看肚脐子盯着那几根松木杆搭的木桥，又说道：“怎么的？大侄子，你这是要过去？你要过去赵叔肯定不收你钱。” 肚脐子连忙说道：“不是这个事，赵叔，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大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有啥不好的，松木杆是我家的，桥是我修的，就兴他政府收过路费，我自己修的桥咋不能收钱？” 战远听听明白了，原来这人和肚脐子的长辈，于是问肚脐子道：“肚脐子，这是你家长辈？” 肚脐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对战远说：“大远，这是我爸的拜把子兄弟，也是咱林场的职工，你也叫赵叔就行。”又转头对大汉说道：“赵叔，这是我同事战远，我俩一个中队的，关系挺好的。” 赵叔对战远笑着说：“肚脐子的同事，那也是我大侄子，你要是想过桥，赵叔也不要你的钱。” 战远有些尴尬，说道：“赵叔，谢谢您了，不过我和肚脐子今天都不过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赵叔，您是长辈，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啊。” 赵叔愣了一下，看着战远说道：“有啥话你说吧，小伙子。” 战远想着刚才那辆奥迪车，仔细斟酌着说道：“赵叔，咱都是林场职工，不管这桥是不是你修的，收钱总是不大好的，说不准就会被当成车匪路霸的典型处理了。” 赵叔楞住了，战远接着掏出香烟递了给他和肚脐子，然后自己也抽出一根，道：“赵叔，大侄子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自己的想法，咱要是没有工作就无所谓了，可是毕竟咱们都是林场职工，万一出点啥事，不值得，你说对不？”他本来就想看个热闹，但是看赵叔是肚脐子的长辈，看起来也很义气，忍不住劝他一下。 肚脐子听战远这么说，也是跟着他说道：“就是赵叔，这都啥年代了，你这么整，万一被抓起来拘留几天多丢人。” 赵叔一听肚脐子这话，感觉有些不吉利，嘴里“呸”了一声道：“小瘪犊子，就你不会说话，盼着你赵叔被拘留是不是？” 转过头又对战远说道：“小伙子不错，第一次见面就为了赵叔考虑这些，果然肚脐子的哥们都是好孩子，行，你赵叔心里有数，一会就把桥拆了回家。” 战远看赵叔这样说，也不再好说什么，和他寒暄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肚脐子，赵叔真的是林场职工么？怎么感觉好像混社会的一样。”感觉走的远了点后，战远好奇的问道。 肚脐子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真的是！不过以前也是咱山城有名的社会人物。” 战远喃喃的说道：“怪不得，一身的江湖气息，能整出这事来，也是个狠人啊。” 两人看今天这样的情况，想去管护区应该是不行了，于是只好骑着摩托车一起回山城。他们刚骑出一公里左右，就见一辆警车拉着警笛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战远喊了肚脐子把摩托车停下，然后有些无奈的对他说道：“肚脐子，你赵叔这下估计要去拘留所里待几天了。” 第15章 赵叔居然是大哥 肚脐子对战远的说法满不在乎，觉得这根本就是屁大点事，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些年耳濡目染，对山城的社会环境很了解，赵叔有强大的关系网，虽然这几年混的不大好，可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哪有摆不平的事，最多是拘留所里待几天，有什么好怕的，自己都进去过好几次。 摩托车的车速完全不能和汽车相比，没多长时间那辆警车又呼啸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肚脐子嚷嚷着肚子饿，于是他俩又去了林家饭店，战远忍不住调侃他道：“瞅瞅你瘦的和刀螂似得，也不知道东西都吃谁肚子里了。”又看到之前的那辆警车也停在饭店的门口，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进门就看到赵叔和一个中年胖子在喝酒，身边还坐着两个身穿警服的小年轻，赵叔看到战远两人进来，立马起身吆喝了起来：“肚脐子，你们俩过来，这真是特么的巧了，老板，再加两把椅子。” 战远心里纳闷，这个赵叔到底是什么情况，带着一肚子疑问，他和着肚脐子一起到他们那桌坐了下来。 不太大的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鱼有肉，老板娘殷勤的招呼着服务员搬来了一箱啤酒。 赵叔热情的和胖子介绍道：“庆子，这是我拜把子哥们杜波的儿子，杜奇，叫他肚脐子就行。” 李国庆问道：“是交通局的那个杜波？” 赵叔回答说：“对，你们认识？哪天叫上他，一起喝点酒。” 看李国庆点了点头，赵叔接着说道：“这个是肚脐子的同事，叫什么来的？ 战远礼貌的回答道：“赵叔，我叫战远。” 赵叔作势拍了拍脑袋，说道：“对对对，叫战远，你看我这脑瓜子，庆子，这俩小子是林业局护林大队的，石山这片是他们的管护区。”接着又介绍道：“这个是石山派出所的李国庆所长，今天你赵叔我闹了笑话，给人家添麻烦了，哈哈……。” 李国庆说道：“你赵大雷也知道这是个麻烦事，我真是不知道你咋想的，还干起拦路收费的勾当了，真特么丢人。” 战远这才知道赵叔的名字叫赵大雷，也是吃了一惊。赵大雷是山城有名的大哥，山城市分为东城区，二道区和西城区三个区域，东城是老城，始建于清代，二道区是工业区，新中国刚成立时建立的山城钢铁厂至今养活着数千工人，西城区原本是个县，后来被合并到了山城市，主要以发展医药产业为主。围绕着三个区域的产业，诞生了很多灰色行业，像游戏厅、按摩院和ktv之类的，为了争夺彼此的利益，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混子更是经常打架斗殴。赵大雷有一次和西城的混子打架吃了亏，居然扔出了几个自制的土手雷，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但这种不要命的做法让他一战成名，一跃成了山城有名的大哥。 战远原本就在西城区的职业高中上学，自然是对赵大雷的名字如雷贯耳，只是没有见过他，这时候看着眼前一副农村大爷模样的赵叔，如果不是从李国庆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很难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会大哥。 赵叔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对着李国庆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今天这点屁事还惊动了你们，害你们折腾一趟。” 李国庆也跟着他喝了一杯酒，道：“老弟，听哥哥一句，岁数大了，就别瞎几把蹦跶了，你也是有工作关系的人，稳稳当当的上班得了。” 战远对这些人并不熟悉，只是偶尔和他们一起喝口啤酒，更多时候还是低头吃着菜。 李国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战远他俩说道：“两个小老弟，你们石山护林队，平时有罚没的木材没有？” 战远听到这话有些意外，还没有等他回答，肚脐子已经说道：“李叔，我们只要是巡护，一般很少没收木材之类的，毕竟那些东西太麻烦，不好处理。” 李国庆好像有些失望，说道：“哦，我还以为你们会有罚没的木材之类的，派出所冬天取暖比较麻烦，煤炭太贵，木材又麻烦。” 赵叔听到这话，大声的说道：“老李，不就是一点烧火柴么，不用放在心上，这事我给你办了，肚脐子，战远，你李叔和我可是好哥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可得记在心上，不能不当回事。” 李国庆笑呵呵的和他喝了一杯啤酒。 战远和叫吴云峰的高个子民警聊着天，那人警校刚刚毕业，很是健谈。林林总总的讲了自己不少事情，尤其是对于民警这个职业，他小时候总是觉得特别的神圣，可是真穿上这身警服，却总是在工作中束手束脚。他抽着烟，满是无奈的说道：“我有一次遇到一个家暴的男人，那瘪犊子总是喝多了就打老婆，屡教不改，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就是一点屁用没有！他老婆每次都被打的遍体鳞伤，有一次把我惹急眼了，给他一顿大耳刮子，警告他再打老婆，就把他关个一年半载的，结果那小子一下就老实了，再也没有听说他打过老婆。你说这人是不是犯贱？” 战远问道：“就这样他老婆还不离婚？还跟他过日子？” 吴云峰嗤笑了一声，道：“为了孩子，哪有几个人女人敢离婚，遇到这样的瘪犊子，大多数人都是认命了。整天说什么文明执法，和坏人能讲的了文明么？都是特么的瞎扯淡！” 吃完饭之后，赵叔已经是明显有些多了，笑容满面的搂着李国庆的胳膊，一个办案民警，一个犯罪嫌疑人，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林家饭店。 战远问了吴云峰的手机号码后，记在了巡山笔记上。其实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人挺实在的，多个朋友也许就可以多一条路嘛。 第16章 参加演讲比赛 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一，是护林大队一月一次的管护区例行工作会，战远和中队的几个人按时来到大队办公室，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没有多久，张超宣布开会，会议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先是护林员把自己的管护区情况做出汇报，然后是四个中队长汇报，最后在由张超做总结。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个穿着嘻哈风外套的的瘦子，那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最让人瞩目的是他的发型，头发做的好像街头霸王游戏里的美国大兵，非主流一样的另类造型一进门就引起了战远的关注。 看着那人有些旁若无人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战远好奇的问身边的老油条：“周哥，这人是谁啊？” 老油条憋着笑，回答道：“尹小破，这是队里的奇葩，别和他走太近，容易倒霉。” 张超似乎也不太想搭理尹小破，等所有的护林员都汇报结束后，就宣布散会了。 战远对尹小破十分好奇，三十多个古板的人群中的非主流，总感觉有好玩的故事，眼看他被人掐着脖子拎了出去，本想和老油条一起去看看热闹，却被张超叫住。 “局里下周要举行主题是《努力工作，实现个人价值》的演讲比赛，我推荐你代表咱们护林大队参加，你回去写个演讲稿，好好表现，可别到时候给咱们队里丢脸。”听到张超的话，战远觉得非常的突然，说道：“为什么选我参加啊？我刚到队里，工作都没有熟悉呢！” 战远觉得参加局里的活动是个很好的表现机会，只是觉得这样的好事轮到自己非常意外，甚至让他有一种会不会是什么圈套的错觉。 张超拿出一份通知单，递给了战远，真诚的说道：“本来领导是想让我去参加，但是我感觉自己可能不大胜任，今天听到你汇报工作特别的认真，所以临时决定让你参加，你好好努力，说不定会是个机会。” 听张超说的坦诚，战远十分感动，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说道：“谢谢你，张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准备，争取拿第一，给咱护林大队争光。” 陈阳阳在一边收拾着文件，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战远，一直目送他出门后，才收回了目光。 张超道：“行了，阳阳姐，别看了，人都没影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啊？我这可是听你的，把机会让给你心上人了。” 陈阳阳把文件一摔，说道：“瞎说个屁，什么心上人，我就是……。”就是了半天，却怎么都就是不出来。 张超大笑起来。 对于战远来说，这是个在局里露脸的好机会，或许对于护林队里的一些关系户来说，这种机会不算什么，但是他深知自己的底细，如果不能把握机遇，只能一直做护林员，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回到公寓后他就开始构思，经过琢磨后，他决定把演讲稿的字数控制在1500字左右，这样可以把演讲的时间控制在5分钟左右，毕竟如果时间太长会让人觉得枯燥乏味，太短又显得空洞无趣。在他心中确实希望能通过这次机会，让局里的领导能关注到自己，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 为了全力应对演讲比赛，战远减少了去管护区的次数，这也导致一些人开始心理不平衡，他们并不在乎管护区工作的好坏，但是大家都是护林员，就理所应当在一起混日子，凭什么让战远出这个风头，在领导们面前露脸。 海龙为此专门找到了老油条说道：“老周，这事你应该说说，他张超作为队长，参加局里的活动我们没有意见，但是战远一个新人，管护区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呢，就代表队里去参加局里的活动，他凭什么？” 老油条倒是并不在乎，他知道这种事自己肯定是不能胜任，何况他年纪也不小了，没有什么进步的空间，内心还是很希望有手下能有进步的，这样如果以后自己到局里办啥事，还有人替自己说话。 但是他也不想把这话和海龙说，于是敷衍道：“这个事我说的也不算啊，人家张队自己决定的，谁有意见就找他去。”见海龙没有说话，他又补充说道：“我听说局里本来是想让张队去参加，可是张队主动推荐的战远，说是觉得他工作认真呢。” 海龙恨恨的说道：“妈的，张超真特么是个傻子。”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战远跟着张超和队里的四个中队长上楼，带着紧张的心情来到了林业局六楼的会议大厅。大厅占据了整整的一层楼，深棕色的装修风格显得高档又不失严肃，给战远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整齐的桌椅上已经坐满了局机关和各个林场、林业站的头头脑脑，一眼望去得有一百多号人。正前方的主席台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架着话筒，应该就是演讲的位置了。 战远他们在最后面一排坐下后，一个胖胖的中年地中海走到了主席台上，试了试话筒之后，进行了简单的开场白，然后宣布了比赛的次序，首先上台的是林保科，其次是林业工作总站，再次是行政科，最后是护林大队。 张超看着台上的地中海，对战远说道：“这是党办的孙主任，这次活动就是由他们科室带头组织的。” 随后林保科一个身穿警服的森警走到演讲的位置坐下，看他的年纪估计得有五十多岁了，但是腰板挺的笔直，很有警察的派头。 战远内心忍不住忐忑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人和他一样，准备脱稿演讲。“这是个强大的对手。”他心想。 老森警经过了简单的个人介绍后，开始了他的演讲，战远本来以为他是身经百战的选手，结果却是大跌眼镜。老森警没有准备演讲稿不是因为自信，而是把演讲比赛当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他从上学时候的调皮捣蛋开始讲，说到了当兵时候班长的教育，又说了转业后迷茫的工作经历，啰啰嗦嗦的讲了一个多小时，把整个会场的人讲的昏昏欲睡，战远的嘴都笑的麻了，心说这位老森警真是充分发挥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啊，把比赛当成过家家的游戏了。 眼看他越说越是精神抖擞，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党办的孙主任实在是按捺不住了，他果断的切断了麦克风的电源，然后冲上演讲台，半推半拉的把老森警拽了下来，伴随着台下人群努力克制的笑声中，漫长的催眠曲终于结束了。 第17章 全靠对手衬托 接下来上台的两个选手，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几年林业局机关的工作人员已经进入老龄化，各个科室充斥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大多数人对待这次演讲比赛并不是很重视，甚至有些懈怠。对于战远来说，这次演讲比赛是改变他命运的一次机遇，但是对于其他的人来说，这样的活动对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不过是应付差事而已，将就将就就得了，自然不会用心去对待。 战远最后一个上台，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紧张，小心翼翼的坐到演讲台前，短暂的问候语结束后，他立刻进入了状态，年轻且充满活力的精神面貌，明亮的嗓音加上昂扬的气场，立刻引起的台下众人的关注。 “这个小伙子不错啊！”森林防火指挥中心的主任王庆胜眼前一亮，他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岁，但却是一个想做出工作成绩的干部，对于整个林业局弥漫的得过且过的风气虽然不满，但是又无可奈何，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不禁动起了一番心思。战远这时候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演讲愈发轻快起来，话术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台下窃窃私语的人群也安静了很多，坐在第一排的林业局局长张大才看着台上充满激情的年轻选手，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是上个月刚从组织部副部长调任过来的，原岗位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对文书类工作格外重视，本想通过这次演讲比赛选拔一个秘书，结果林业系统整体的懈怠作风让他大跌眼镜，刚才明显是老弱病残的三个选手和敷衍了事的态度，让他内心失望的同时又感到异常恼火。 这次比赛，战远毫无疑问的拿了第一名。其实战远心里明镜的，并不是自己的水平有多高，全是靠其他的选手衬托而已，真的是“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全靠各位懈怠老表”，林业局并不是没有年轻人，也不是没有人才，只是在这个世袭制的单位里，认真干活不如有个好爸爸的情况屡见不鲜，大家都习惯了拉关系找熟人的工作方式，于是就便宜了战远这个外来户。 活动结束后，党办的孙主任给战远颁发了十分接地气的奖品，一个电水壶，而且是每个参赛的选手都有。战远感到十分的无语，从这乱糟糟的活动组织者党办孙主任的工作态度上就能看出来，这次活动他就是在应付差事，他有些迷茫的看着人群的散去，内心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陈阳阳走过来用力拍了拍的肩膀，道：“第一名的选手，发什么呆呢？” 战远转过头看向她，压制着内心的失落感，对她说道：“没啥，我在想这个电水壶能不能用来煮方便面。” 这句话一下就把陈阳阳逗乐了，她笑着说道：“电水壶煮方便面，亏你想的出来。” 战远笑呵呵的说道：“也不是不行，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宿舍的时候就这样干过，就是吃起来费点劲，还得小心烫了嘴。” 陈阳阳把头靠的他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森林防火指挥中心的王主任和我问你的情况。” 战远有些奇怪，他对林业局的体制还不熟悉，自然不知道什么是森林防火指挥中心，于是问道：“问我情况干什么？” 陈阳阳解释道：“森林防火指挥中心一共五个人，但是都年龄偏大了，不大适应现在的工作节奏。而且听王主任说，他们科室刚引进一套数字化指挥系统，经常要接待各个部门的领导，他们需要一个能熟悉系统的人给领导讲解流程，我估计他是想调你过去，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她话说完，看一眼战远的肩膀，想起了之前坐车靠着战远睡着的事情，一下整个面颊就变得绯红了起来。 战远听她说完后，也是明白过来，陈阳阳的话让他仿佛困境中抓到了一丝希望，像雨后的阳光，驱散了他内心的乌云。但是他并没有发现陈阳阳的异样，只是有些奇怪她的脸为什么这么红，真诚的对她感激的道：“真的非常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事。” 陈阳阳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没，没事，都是一个队里的，应该的……。” 午饭安排在了林业局食堂，党办的孙主任带着他们参赛的几个选手一张桌，四荤四素还有一个汤，色香味俱全，远胜过一般的饭店。战远对着丰盛的菜肴挥舞起旋风筷子，锅包肉外酥里嫩，红烧肉软糯可口，垂涎欲滴，这段时间他肚子里实在是缺少油水，以至于一连干了两碗大米饭后才感觉到饱腹。 山城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一栋栋的新楼拔地而起，整个城市到处都响彻着工程机械的声音。战远走在回去的路上，仔细回想着陈阳阳说的话，他感觉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但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权威人事，能给他提出具体的意见和帮助，让这一切好像梦一样虚虚实实，让他有一座深深的无力感。 战远想起刚才陈阳阳的叮嘱：“虽然王主任对你印象挺好，很看好你，但是咱们林业局之前并没有护林员进机关工作的先例，要是想顺利进入森林防火指挥中心，这个事情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张局手里，你最好能想想办法，找到和张局接洽的人才行。” 这也是很现实的问题，战远的编制是在林场，属于企业的工人编制，但是林业局的编制都是公务员和事业编，最差的也是自收自支的编制，如果战远调过去工作，不说编制的问题，工资问题怎么解决？别说战远还是新人，就算他工作几年之后，编制的限制下，不可能给他和干部相同的待遇。战远唯一能够商量的只有自己的爸妈，但是爸妈并不是体制内的人，对这样的事情能够提供的参考意见实在是有限，虽然战远明白这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如果傻呼呼的被动等待着，很可能会被别人抢占了机会。 第18章 林业班子开会 战远最后还是把王主任的事情和家里说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去找王主任，他们之间并不认识，这样会显得自己的功利心太重，而且陈阳阳说的很对，这个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王主任手里，还是得想办法和局长张大才接触，即使知道家里可能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希望很渺茫，他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改变的机会。 “尽人事，听天命吧……。”战远无力的想着。 几乎每个组织部出身的干部都喜欢开会，张大才自然也是如此，他喜欢在会议上掌控全局的感觉，同时他也能够通过会议来分析出班子的团结性，检验班子成员的工作态度和能力。今天的会议安排在二楼的小会议室里进行，参会人员是局长张大才、书记李春生、三个副局长、人事科科长金秀丽、财务科长刘成和党办主任孙栋梁，主要的议题是机关工作人员的调整问题。 张大才开场说道：“我来到林业局时间不长，对很多同志和工作环境都还不是很熟悉，本来不应该着急开展这项工作，但是现在很多老同志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导致很多工作进展十分缓慢。现在有一些老同志提出了工作调整，希望更年轻的同志能顶上来。我觉得这很好，年轻人应该多加担子嘛，但是还是要符合组织的程序，金秀丽之前做了细致的人员考察，大家今天讨论一下。” 李春生说道：“人事调整这个事情确实拖了太久，早就应该解决了，因为客观的原因，咱们林业局的岗位有一年多没有调整了，整个机关作风上感觉特别散漫，非常影响整体工作效率。” 张大才说道：“李书记说的很对，人事关系确实是一项重要问题，如果做不好，就会直接影响到咱们林业局的整体工作效率。”局级机关因为体制的原因和政府部门有很大不同，在政府部门里书记往往作为一把手，有很大的话语权，但是在局级单位里，却是局长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书记一般只负责党务工作，张大才到林业局工作后，直接将人事科、财务科和党办划归自己管理，把人钱党三项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却把业务部门林业工作总站推给了书记李春生，这既是因为他在业务能力上的不熟悉，更是他十多年组织部得来的工作经验。 金秀丽说道：“我们人事科统计了一下，张局长提出的人员调整问题，一共涉及二十多个岗位，都是已经退休和即将退休的人员岗位，目前科室的负责人基本已经调整完毕了，但是有的位置还是无人可用，尤其是业务部门，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所以我认为人员调整问题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大才说道：“那就优先解决业务部门的调整，不能因为人员不到位影响全局的工作。 金秀丽接着说道：“可是现在还有个问题，我们林业局新分配的事业编制人员只有五个人，还有十多个岗位怎么办？” 张大才想了想道：“这次机关举办的演讲比赛，我看到护林队的一个小伙子表现很不错，护林队的年轻人有三十多人，虽然是企业编制，但是可以先调上来用嘛，至于编制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李春生说道：“张局说的没有错，护林队优秀的年轻人很多，没有必要局限在一两个人身上，而且林场里也有很多人才。比如前任封书记的女婿高军和财务科长老赵的女儿赵丽丽，他们两位主动离退，让出领导岗位，就是希望安置好他们，这也是县里同意的嘛。” 张大才对林业局的世袭制早有耳闻，也对这种政治交换的行为很是反感，但是屁股决定脑袋，他没有必要因为几个已经决定命运的关系户来得罪前任的领导，这样会让人说他没有人情味，他也并不在乎这些人能不能胜任自己的工作，只要他把握好全局的大方向，工作总是有人能做好的，自己的前途也根本不会被几条臭鱼烂虾影响到。 于是张大才便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从林场和护林队抽调几个同志到机关工作，但是不宜太多，具体人员由人事科落实，至于高军和赵丽丽，那不是县里同意的事情嘛，就不用讨论了，按程序落实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在座的哪里不明白，说是人事科负责，其实也就是张局本人负责，这二十几人的名额就好像是一块蛋糕，你局长切下一大块，剩下的当然要留给我们分，只要不过于贪心，大家都会分一杯羹，你可以说这是妥协，也可以说这是政治智慧。 会议结束以后，张大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上一根香烟后翻看着人事科的人员调整名单。首先是安置事业编制的人员，除了五个刚分配的大学毕业生以外，就是高军和赵丽丽两人，高军是退伍兵，听说素质也很不错。问题是这个赵丽丽，听说小学都没有毕业，还是个弱智人员，这样的人居然进事业编，还安排到自己这来工作，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张大才担任局长之后，就感觉在工作上充满阻力，很多老林业人对于他这个外来领导非常的排斥，经常传出他外行指导内行的牢骚，这种轻视让他对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早已经是忍无可忍，于是他才决定打破惯例，调整林场和护林队的年轻人到机关工作，毕竟这些初生的牛犊充满工作激情不说，还不需要吃什么精贵的饲料，只要多灌点心灵上的鸡汤，完全可以让他们在工作岗位上不计报酬地服务很多年。 抽完一支香烟后，张大才拿起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道：“张局你好，有什么指示需要我效劳的？” 张大才笑道：“你大老板还需要我指示什么，这不是我新房装修嘛，想起你老弟是做木材生意的，想让你找几个熟悉的哥们，给我多提提装修方面的建议，我这房子可是要住好多年的，你可要多上上心，不能给我敷衍了事啊。” 电话那边的声音也很是热情，道：“张局你真是太客气了，咱们哥们别的能耐没有，装修这点小事情再整不好，那哪里还好意思叫你大哥。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三星的五十四寸电视机，西门子的大冰箱，我都早就准备好了，等我把房子都收拾到位了，再请你验收，保证你满意为止。” 张大才道：“我就知道你老弟办事最让人放心，哥哥我就先谢谢你了，对了，还有个事情，你侄子战远这小伙子我看不错，我下一步打算把他调到机关工作，给他加加担子，你可别说我没和你打招呼。” 第19章 人事就是政治 不记得是谁说的：“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拆迁补助；拆迁补助不如父母铺路；父母铺路不如岳父资助。”战远的叔叔战文胜就是岳父资助起家的，当年他一个农村出来的青年，因为相貌英俊，身材俊朗，被山城一个老板看中，先是把一个厂子交给他管理，后来又把女儿嫁给了他。 战文胜有了岳父的资助后，更是如鱼得水，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在山城混的风生水起，先后开办了七家木材加工类企业。但是后来他后来渐渐发现，受到地域和生产经营的局限性，自己的企业很难有进一步的发展。战文胜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这让他具有一种天然的危机意识，就像农民喜欢在地窖里囤粮防备未知的饥荒一样，他总是提前做好生意上的铺垫。眼前困境让他敏锐的意识到，有权才有利，于是他果断的转变思路，想尽办法和官员们套近乎攀交情，为自己囤积人脉关系，以方便寻找更高的发展平台。 和张大才打完电话后，战文胜就给自己大哥战文武打去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带着埋怨的口气说道：“大哥，是我，文胜，怎么战远毕业了，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这都上班了我都不知道，还得是外人告诉我。“ 战文武是个传统观念很强的人，一直以为自己弟弟只是个个体小老板，就好像松树镇上众多的木材贩子一样，整天疲于奔命似的忙于各种应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弟弟早就已经是今非昔比了。面对战文胜的责问，战文武没有一点不满，还很是感激的说道：“文胜啊，你在外面也不容易，赚的都是辛苦钱，战远现在到林场当护林员挺好的，你可别为他乱花钱。” 战文胜知道自己大哥，忠厚老实一辈子，最不擅长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战远能进护林队，估计都是运气的成分更多，于是放弃了和大哥说道理的想法，果断的阻止了他继续啰嗦，说道：“大哥，我和林业局张局长是朋友，他和我说想让战远去机关工作，这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就行了。” 战文武听到这话，也是知道了弟弟的好意，于是感激道：“文胜那就谢谢你了，你大侄子不争气，还得让你这当叔叔的费心费力，要是需要花钱送礼的地方，你就尽管和我说，不能让你掏钱。” 战文胜心想，你一年赚那点小钱，还不够人家张局买一台电视机呢！但是这话可说不出口，于是安慰道：“没多大的事，又不是进事业编制，只不过调个工作岗位，花什么钱，行了，就这样吧，大哥。” 战文胜其实心里很明白，战远的工作调整不过是一种附带价值，类似于超市里购买打折洗发水的赠品，大瓶子上捆绑的小瓶子而已。这是张局举手之劳的小事，却也是一个人情债，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拒绝，因为这代表一种接纳他的态度，也是善意的表达，标志着自己即将融入到了张局的圈子里。 对于现在的战远来说，能吃饱肚子，不欠房租，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他还只是个护林员，根本接触不少林业局的上层建筑，况且他更没有富裕的钱给自己买手机，只能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自然是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偶尔从管护区回来的早，战远也会去护林大队坐坐，他心里想的是，既然没有机会，说不定也可以创造机会，再不济也可以混个脸熟嘛！ 今天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王庆胜，看到战远进来，他笑着说道：“哎呀，这不是第一名的小伙子嘛！刚和你们队长说到你，你就来了。” 战远客气的说道：“你好，王主任。”他和王庆胜并不熟悉，出于谨慎，知道自己不能主动询问为什么提起他，于是把眼神看向了张超。 张超很是够意思，主动解围说：“王主任很看好你，几次和领导说想要调到他们科室去，这领导还没有答应呢，他都等不及了，没事就来问你的情况。” 在战远的眼里，王主任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更是自己人生中难得的伯乐，借着张超的台阶，他感激的对王庆胜说道：“太不好意思了，王主任，我一个护林员，让您这么照顾，实在是让我感激不尽。” 王庆胜大大咧咧的说道：“林业局就需要张超和你这样的年轻人，要不然整个大楼都是和我一样的老头老太太，老气横秋的，看着都心烦。” 闲聊了一会后，王庆胜和张超要了一张纸，说道：“我听说你的演讲稿是自己写的，你现在写一下自己工作以后的心得体会，让我看看你的文字功底怎么样。” 战远坐到办公桌前，略微思考以后，开始下笔。王庆胜原本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烟，瞥了一眼后顿时双眼放光，站起来走到战远的旁边，仔细的看了起来。 战远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见他没有说话，又继续写了起来。 “写的不错，很有逻辑性，是个当笔杆子的材料。”王庆胜不善于写作，手下也没有这方面的人，让他们握笔比握大锤还难受，这时候看战远文章写的好，书法也不错，顿时兴趣更浓，忍不住夸奖起来。 眼看战远写完了，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赞叹的说道：“我一定要和张局把你要过来，让你这样的人才去护林太浪费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咱们森林防火指挥中心的调度就是你了。” 陈阳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见王庆胜高兴，她也跟着说道：“王主任，不是我夸战远，我们整个护林队能像他这样的，估计也就这一个了！”随后他看了看张超，又说道：“张队也不错，不过就是写不了材料。” 张超翻着白眼，却没有反驳她。 战远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张队对我的帮助我可忘不了，要不是他给我机会，这次演讲比赛哪里轮的到我。” 张超高兴的说道：“看看，还是战远有良心，哪像有些人，哈哈……。” 王庆胜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看你们几个相处的真好，让我这老家伙羡慕啊，行了，你们聊天吧，我上去找领导去。” 战远看着王庆胜离去，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表达一下感谢，毕竟礼多人不怪，于是对张超说道：“张队，你知道王主任家在哪里么？我晚上想去他家看看。” 张超楞了一下，随后对着战远伸出了大拇指。 第20章 嚣张的坐地炮 王庆胜在林业局旁边开了个小超市，战远进来的时候，他正和科室的三个人打完了麻将准备去吃饭。战远拎着五十块钱买的水果，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在桌子上，说道：“王主任，我刚好路过，看到您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您。” 王庆胜很喜欢战远，觉得他是个有才的小伙子，看他还知道买东西来看自己，更是觉得难得。他故作生气的说道：“你一个月才几个钱，买这些玩意干啥。” 战远客气的说道：“就是些水果，也不值什么钱，礼轻情意重嘛，您不要嫌弃就行。” 王庆胜吆喝着他媳妇，把水果放到了厨房，然后对战远说道：“晚上科室几个人一起吃饭，你一起来吧。”战远本想拒绝，但是王庆胜执意让他一起去，客气了几句后，楼下又下来了三个人，王庆胜拉着战远，亲自开车，带着五个人直奔乌拉草沟。 乌拉草沟里的铁锅炖很有名，把鸡剁成大块放到锅里直接开炖，里面可以放鸡胗、豆腐、豆角和土豆之类的，然后一群人就直接围着铁锅开造，吃法可以说是非常的简单粗暴。当然也可以炖鱼，排骨之类的，这就看个人的喜好和口味了。 几个人围坐着聊天，服务员熟练的翻炒着锅里的食材，王庆胜给战远几个人互相介绍着：“这个小伙子大家都认识吧？这是前段时间演讲比赛的第一名，叫战远，我想和张局把他要到咱们科来，今天正好看到他，就叫来一起吃个饭，先熟悉熟悉。” 他说完又和战远介绍说道：“这是科里的司机，叫王力，那个黑不溜秋的是刘毅，那个胖乎乎的是吴大伟。” 战远客气的和他们打招呼，互相寒暄着。 二十多分钟后，锅里的炖鸡才熟，服务员揭开锅盖，只见鸡汤粘稠，香气扑鼻。王庆胜殷勤的招呼大家动筷子，战远也不装假，接连吃了几块鸡肉，仍然意犹未尽，感觉肉的味道真是好吃极了。 回去的时候，王庆胜直接开车把他送到公寓的门口，这是战远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看着王庆胜开着越野车离开的样子，他感觉这一切甚至有些不真实。 第二天战远收拾了一番，骑着摩托车继续去管护区巡护，他深知在最后的结果决定之前，不能压上所有筹码的道理，更不想在关键时刻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刚到龙头村，就看到前面的路上围满了人群，一个好像是海龙的声音大声叫嚷着：“你们这是违法行为，我们是正常管护，你们不能打人。”随后他的声音就被叫骂声掩盖，接下来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龙头的几个青年，正在坐地炮黄成的带领下，围攻着老油条和海龙两个护林员。他们长期打架斗殴，人数又多，几个回合下来，老油条就挂了彩，海龙因为之前叫嚣的活跃，更是被重点照顾，被三个人按在地上，一顿圈踢，被打的鬼哭狼嚎。 战远摩托车刚停好，就看到老油条被人一个电炮打倒在地上，他来不及思考，冲上去一个直拳，把一个正准备对老油条下狠手的家伙打的趴在地上。另一个家伙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战远趁着他发懵，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对着肚子就是一个膝顶，那家伙顿时疼痛难忍的蹲了下去，战远接着一脚踢过去，把他踹到了路边的水沟里。 老油条这时候也爬了起来，他揉了揉松动的门牙，钻心的痛感一下就点燃了他的怒火，一翻身就骑在刚才打他的那个家伙身上，抡起王八拳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打。 黄成本来还靠在车旁掐着腰看热闹，摆出一副社会大哥指点江山的模样，让手下的小哥们冲锋陷阵。战远的突然出现让他吃了一惊，他转身到车上取了根镐把，挥舞着向战远冲了上去。 战远刚把一个对着海龙猛锤的家伙放倒，就看到黄成恶狠狠的扑了上来，小臂粗的镐把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战远手里没有什么东西遮挡，急忙往后跑了几步，正好看到一个农户拿着一把干活的铁锹在卖呆，战远一把就夺了过来，眼见黄成咬牙切齿的又冲到近前，他毫不犹豫的把铁锹砸了过去。 镐把只有七八十公分的长短，铁锹却有一米三四十公分的长度，只一个照面战远就占了上风，几个回合下来，战远的锹头已经在黄成身上砸了好几个下，疼的黄成呲牙咧嘴。 黄成只能无奈的挥舞着镐把，眼看着战远的铁锹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啪”的一声手里的镐把也被打在地上。战远深知打架不能心软的道理，但是也不敢用铁锹打黄成的头，那可是会出人命的，眼看黄成没有了武器，战远改变了方式，抡起铁锹对着他的下三路招呼，打的黄成直蹦高。 黄成了吃亏，转身跑远了几步，躲在汽车后面，指着战远气急败坏的骂道：“尼玛的的瘪犊子，专特么往老子裤裆招呼，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战远拎着铁锹追，黄成就围着汽车跑，继续骂他，战远的铁锹打不到他，黄成也不敢停下来，两人就这样围着汽车转了好几个圈，谁都奈何不了谁。老油条、海龙和黄成的兄弟们也都拉开了距离，停下手看着他俩，围观的人群不知道谁笑了出来，让整个场面变的有些搞笑。 眼看这种情况，战远也没有了继续追打黄成的兴趣，拎着铁锹回到了老油条的身边。 “周哥，没事吧？你流鼻血了。”战远看着老油条满脸的鼻血，有些担心的问道。 老油条满不在乎的用袖子抹了下脸，说道：“没啥事，一群小瘪犊子趁我们没有防备，搞偷袭。妈的，真不讲武德，要是几年前，看我不揍的他们叫爹。 海龙一言不发，狠狠的盯着黄成。 远处的黄成几个人上了车，又摇下车窗伸出脑袋，远远的对着战远他们喊道：“你们个瘪犊子等着，你在我的地面上嘚瑟，看我以后怎么慢慢的收拾你们。”说完话后，越野车飞奔而去。 战远和老油条、海龙三个人到龙头的卫生室进行了简单的检查。战远倒是没有什么，他全程都没有吃亏；老油条鼻血止住了，就是牙齿被打的松动了些；海龙浑身的脚印，看着有些唬人，其实也没有大碍。 第21章 借来的权利 回到市区，老油条主动提出去商业街的“狗食盆子”吃饭，这是抠门的老油条第一次提出请客，战远本着省一顿是一顿的原则，自然是欣然同意。狗食盆子是山城一家很有历史的饭店，其实它的名字叫如意饭店，但是因为脏乱差而出名，虽然环境不好，却胜在价格便宜菜量又足，很受广大的群众的欢迎。 老油条难得大方的点了两条捞汁鲅鱼，一个尖椒干豆腐和一个素烩汤，服务员很快就端了过来。老油条又要了几瓶啤酒，三个人就这样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菜后，战远主动问道：“周哥，今天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啊？” 老油条对他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块地的事，黄成这小子真是太嚣张了，完全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今天这个事，我肯定不带算完的。”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心虚，忍不住叹了口气。 战远有些不解，道：“那块地的事，局里不是都有领导打招呼不让咱们管了么？咋又起啥幺蛾子了？” 老油条有些尴尬的喝了一口啤酒，还没有等他说话，海龙就插话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上班，黄成那个瘪犊子估计是以为咱们怕他，又推了一大片林子，得有一亩多地呢，都给干光头了。”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段时间忙着准备演讲比赛，又经常去局里走动，确实有几天没有去管护区巡护了，说起来也确实是他的责任。 海龙接着说道：“他把林子推了也就推了，问题是他推的是别人家的林子，还不给人家钱，今天我和周哥下去巡护，老百姓就找我们要说法，这事情要是咱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遇上了，总要问问的吧，结果黄成这个瘪犊子没说几句就骂人，我们气不过也就骂了回去，没成想他们居然动手打人。” 海龙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其实是他看不惯黄成的嚣张，在老油条和黄成交涉的时候，躲在后面然骂他，没想到给黄成听到了，要揍他，老油条自然是不答应，众人在推推搡搡之间火气越来越大，结果就打了起来。但是海龙并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反正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先骂人，就是闹到局里他也不会认账。 战远心说，虽然龙头是我的管护区，但是你要硬说是我的责任，好像也有点勉强，毕竟老油条是中队长，他在现场都管不了，那我怎么管？何况我们都没有执法权，光用嘴皮子念经能把人说服了？当自己是《大话西游》的三藏法师么？ 老油条端起酒杯说道：“黄成平时就嚣张惯了，仗着林业局有人罩着他们，从来不把咱们弟兄当回事，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咱们哥仨今天和他们干一架，也算是出口恶气，战远不错，看到我们吃亏，二话不说就上来帮忙，够意思，来，大哥敬你一杯。” 老油条几杯酒下肚后觉得有些后怕，他岁数大了，做事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已，对于黄成这种坐地炮一向是敬而远之。今天要不是海龙拱火，根本不可能打起来，但是事到如今说那些也没有用了，好在自己没有受伤，明天到队里添油加醋的说一下，说不定还会得到表扬，毕竟他可是为了工作才被打的，队里怎么不得给他一个因公受伤的安慰奖。 战远没有说什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战远心里突然有一种收拾黄成的想法，自己如果不离开护林队，想做好这片管护区的工作，就必须要杀杀他的威风，要不然这群坐地炮肯定要蹬鼻子上脸，一定会给自己今后工作的开展带来不小的麻烦。退一步来说，自己调机关工作，那走之前出口恶气也挺好，不能为民除害，也可以杀鸡儆猴。可是到底从哪里下手才能整治黄成，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一阵警笛声传来，战远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辆警车从门口经过，他看着驶远的警车，一个念头飞速闪过，护林队没有执法权，可以借别人的权利吧。 吃完饭战远没有着急回公寓，而是找了个超市翻出笔记本，照着上面记录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一阵嘟嘟声过后，一个严肃的声音传来：“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战远说道：“云峰么？我是战远，石山护林队的那个。” 吴云峰的声音一下就变的热情起来，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战远老弟啊，怎么想起我来了？” 战远说道：“这说的啥话，我这是前段时间参加局里组织的活动去了，刚忙活完，今天突然寻思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下乡了，就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吴云峰哈哈笑道：“你要是天天看到我们下乡，那我们累死事小，下面的治安得多乱套啊！” 胡扯了几句之后，战远进入了正题，说道：“这眼瞅秋天了，上次你们所长说的烧火柴的问题，解决了没有啊？现在不准备好，冬天可是要难受了。” 吴云峰一听这话，也是马上就明白过来，说道：“解决个屁啊，要不说基层的日子难过呢，我们局里的那些大爷烧着煤，哪里管我们的死活，怎么你老弟有办法帮帮忙？” 战远说道：“我们这段时间发现了一些违法砍伐树木的现场，但是一时半会还处理不了，上次听你们说过这个事，我就记住了，正好我看这些木材的粗细够用，不全都是趴拉棵子（类似小树的意思），肯定抗烧，要不然你们所里帮帮忙，帮我们把这些碍事的东西消化消化得了，给我们减轻一下负担。” 吴云峰说道：“那感情好，我和所长汇报一下，到时候我们找车去拉。” 战远道：“云峰，那就感谢你们配合我们工作了，如果在工作总遇到人询问的话，你就说我同意的，那片是我的管区，咱们算是联合执法，你看行不行？” 吴云峰道：“那必须没有问题，这是名正言顺的处理涉案物品，放心吧兄弟，我知道怎么办。” 战远又和他说了木材所在的位置，正是黄成剃光头的位置，他在那把所有的木材摆放的整整齐齐，堆成一个个大大的柴堆，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截取他的劳动果实。 战远挂了电话后，又给老油条打了个电话，和他说自己家里有事，需要请几天假。老油条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果自己没有权利做事，那就借别人的权利，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我何必在意是谁的手。”想到这里，战远点燃了香烟，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内心涌出了强烈的渴望。 第22章 看热闹不怕事大(一) 战远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快九点钟的时候才从床上爬起来。昨天在街上溜达的时候，他听到别人说山城的凯威大厦今天要举办模特表演，想着反正是闲着，不如去看看美女走猫步也不错，于是他收拾下自己，就出门看热闹去了。 来到凯威大厦的时候比赛早就开始了，女模特们伴随着音乐的节奏行走在t台上，展示着身上的服装，台下的人群放肆的评头论足，“这个好看，那个漂亮”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战远看了看却觉得没啥意思。 “模特还穿这么多，看个毛线啊。”战远不满的说道，一句话顿时引起了身边几位男同胞的共鸣，一个满脸期盼的大哥还挺着脖子叫嚷道：“模特穿的太多了，能不能少穿点。”这句话就好像捅了拥有共识之人的马蜂窝，伴随着尖利的口哨，炸出来一片起哄之声。 人群突然爆发出来的热情把台上的女模特们吓了一跳，战远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高个子美女好像脚扭了一下，差点在台上摔倒，还好那女孩反应快，稳住了身子纠正了步子，帅气的转了个身的同时，大大的眼睛还带着厌恶的目光瞥了一眼战远的方向。战远看着那女孩精致的五官，窈窕的身材，不由的在心里赞叹，这美女看起来又攻又飒，好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嘴里说是不好看，战远还是看到了比赛最后，随着喇叭里传来某某学院某某的声音，战远才明白，原来都是学校的学生啊，怪不得这些女模特看起来都有些青涩。在前十名的选手中，战远看到了刚才那个动作失误的美女，一群秃顶的评委还专门表扬了她的自信和临危不乱，那美女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笑容里好像还带着一丝嘲讽。战远听到广播里传来财经学院华什么的声音，好像是她的名字，后面的声音被一片嘈杂的喊叫声淹没了进去。 看完表演之后，战远来到了附近的手机专卖店，他想去看看有没有卖二手手机的地方。买新手机最少需要一两千块钱，这对一个月只有三百多工资的他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但是演讲比赛给了他一些启发，及时了解机关的信息有助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毕竟不在那里工作，不能天天往局里跑，有个手机就方便很多，于是他准备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的二手手机。 这时候的手机功能还很单一，诸如诺基亚、摩托罗拉和索爱这样品牌的手机动辄就要数千元，但是确实是小巧玲珑，做工也是十分的精美。 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夹克的店老板热情的招待了战远，指着柜台里的手机说道：“哥们，看手机啊？我这都是最新款的手机，保证你用着一点毛病没有，现在搞活动，买手机直接送手机卡。” 战远看着手机上昂贵的价格，不禁感觉到阵阵的肉疼，他犹豫的和店老板说道：“老板，我想买个二手的，你这有没有？” 店老板用手指着柜台，说道：“哥们，我和你实话实说，二手机质量不能保证，买个新的多好。”见战远没有说话，他鄙视的想：“穷逼，没钱还想充大个。”二手机赚的没有新机多，他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战远还是老实的说道：“我刚上班，手里没有多少钱，买新手机不够。” 店老板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废话，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三个二手手机，放在柜台上，说道：“这几个都不咋贵，这个黑色的杂牌玩意卖三百，这款诺基亚900元，这款索爱800元。 战远拿起诺基亚看了看，它的外形和其他手机完全不同，没有天线的造型十分独特，但是想了想自己的钱包，还是拿起那个好像小号砖头一样的黑色杂牌手机，说道：“还是这个吧，能不能再给我便宜点？” 店老板撇着嘴，说道：“这玩意还咋便宜，一共也赚不了几个钱的东西，你要是看好了，就三百拿走，我送你个装手机的套子，可以装裤腰带上。” 战远狠了狠心，付了钱，又花了五十元买了一张手机卡，在店老板的指导下装了上去，开机试了试，没什么毛病。走出手机店，感觉着腰间小号砖头带来的虚假自信，又突然有些后悔的想：“掏光了钱包买这玩意，可别没啥用，这可是一个月的工资啊！” 战远悠闲逛街的时候，龙头村已经是炸锅了。一大早派出所就来了一帮人，带着两台四不像，浩浩荡荡的直奔龙头一队黄家打算种植人参的那块地。眼看着一堆堆好像小山一样的木材，所长李国庆的嘴都笑歪了，对吴云峰说道：“小战这个小兄弟够意思，有事是真的帮忙啊，这么多木材，够咱们所里烧好几年了。” 吴云峰也没想到这么多的木材，看的他有些发愣，见所长和他说话，连忙附和着说道：“以前也不是没问过别人，磨磨唧唧的就是不办事，这兄弟认识没有几天，就把事办了，就是这木材是不是太多了？咱所也没有地方放啊。” 李国庆无所谓的说道：“没地方怕啥，给所里还住平房的兄弟们都分点，如果还有剩余的，再给他们的亲戚分点，小战兄弟不是说了么，这些木材他也是没办法处理，才找的咱们，人家这么大方，咱也别辜负的人家的一番好意。” 吴云峰心里一阵兴奋，自己爸妈还住平房，平时烧火都得到处去划拉东西，这些木材送过去，爸妈一定会轻松不少，想到这立马招呼起身边的几个帮忙的兄弟：“领导说的话都听到了吧，哥几个，今天往死里干吧。” 身边传来一阵哄笑，派出所的众人七手八脚的开始往车上装起了木材。李国庆搓了搓手，围着一个木材堆钻了一圈，招呼吴云峰说道：“云峰，你给所里值班的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再叫几个帮忙的过来，我看咱们这些人恐怕不太够用。” 吴云峰答应着，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第23章 看热闹不怕事大(二) 派出所这边热火朝天的搬运木材，黄家那边已经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黄大炮没在家，打了好多电话都联系不上，黄成听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砍伐林木的事情闹大了。他爸之前和他说过，这片地的事情得到了林业局领导的许可，只是要交点罚款，但也只是口头保证，万一人家不认账了，也不能拿到面上来说。黄成在屋里走来走去，浑身上下抓心挠肝的难受，他年纪本就不大，平时又被骄纵惯了，身边围着的都是一群狐朋狗友，真遇到事情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现在只感觉眼前一抹黑，好像无头苍蝇一样迷迷糊糊，甚至有了离家跑路的打算。 一阵脚步声传来，把黄成吓的一个激灵，透过窗户看到是自己的跟班二毛子，顿时放下心来，骂道：“你特么的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山上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把派出所的人给招来了？” 二毛子哆哆嗦嗦的说道：“黄哥，我在那转了一圈，看到派出所的李所长亲自来的，还来了好多人，带着四不像，现在正在装咱们堆的木材呢，我找了个干活的打听了一下，说派出所是和林业部门共同组织的行动，但是我也没看到有林业的人在那。” 黄成凝神听着，然后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打了一圈都没有搞清楚状况，林业局熟悉的那个领导，还有林业站和村里纷纷表示不知情，顿时觉得十分的恼火，指着二毛子骂道：“让你去问清楚，结果去了半天，问了个寂寞，到底是林业部门谁负责的都不知道，真特么废物。” 二毛子缩着脖子，心里十分不满：“你行你上啊，自己不敢去，让我去，真是狗逼他妈给狗逼开门，狗逼到家了。”心里是这样想，嘴里可是不敢说出来，毕竟自己只是个狗腿子，啥地位还是明白的：“黄哥，要不然问问护林队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 黄成犹豫起来，前几天刚和护林队干了一仗，自己还被那个新来的小子用铁锹削了一顿，现在打电话过去，不是成了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嘛。但是现在刀都已经架到自己脖子上，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黄成这边让二毛子再去山上打探明白点，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还是有些小聪明，先给林业局那位熟悉的领导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父亲想要护林队周队的电话，领导自然没有一个小角色的电话，于是把护林大队的办公室电话告诉了他，他打过去后，从张超那里要到了老油条的手机号码。 老油条这几天心情不错，虽然之前吃了亏，但是他因为这事得到了表扬，还给他放了假，让他在家里休息。黄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和海龙，大屁股一起热火朝天的斗地主呢。 “周哥，你电话响了。”大屁股看老油条的手机响了半天都不接，于是提醒他道。 “不知道是谁打的，陌生号码，估计打错了，不用管他。”老油条输了几十块钱了，哪里还顾得上手机响，反正给他打电话是不是要账的，就是喝酒扯淡的。 手机不停的响，老油条也觉得奇怪：“这是谁啊，不停的打过来，咦，打了好几个了。”看到好几个未接，老油条很是奇怪，不一会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他按了接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请问是周队么？” 老油条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客气的说道：“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黄成斟酌了一下，说道：“周队，是林业局李春生书记把你的号码给的我，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有些事想和你问问，我是黄成。” 李春生主管林业局的业务部门，包括护林大队，老油条作为护林员，当然认识自己的主管领导，只是领导不一定认识他而已，毕竟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差太多了，对他来说李春生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领导，有什么事情不直接给他打电话也是正常情况。 所以老油条一听是李书记让黄成打的电话，顿时精神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扑克牌，打起精神问道：“李书记有什么指示么？” 黄成却格外的客气，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焦急，说道：“是这么回事，今天派出所的人来了不少人，要把我之前那片地的木材拉走，我问他们谁同意的，他们说你们答应的，我就问了李书记，他让我问问你们，是不是护林队和派出所一起处理的这个事。” 老油条一听就急了，说道：“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 黄成听他这么说，倒也是不意外，他对护林队其实十分看不起，老百姓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他可是门清，护林队根本就没有执法权，就是一群看山护林的，能有什么威慑性！于是他都懒得再客气，说了声“行吧”就挂断了电话。 老油条听着手机里没了声音，一看通话已结束了，气的破口大骂：“什么东西，妈的，狗仗人势的玩意。” 黄成挂断电话没多久，二毛子又跑回来了。 “黄哥，这下明白了。”二毛子一进门就嚷嚷起来。 “咋回事，你问清楚了？”黄成问道。 “问清楚了，我刚才遇到派出所一个熟悉的协警，给他塞了包香烟，黄哥一会你得把钱给我。”二毛子恐怕自己办事还得添钱，不安的啰嗦道。 黄成气的直翻白眼，从兜里拿出五十元甩了过去，说道：“你个二逼赶紧说重点，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唧唧的。” 二毛子接住钱就急忙揣进兜里，一盒红塔山六块钱，这一下就赚了四十多块，嘴一下就咧开了，好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道：“黄哥，那哥们说了，是护林队的一个叫战远的，和他们所长关系很好，让他们过来拉咱们的木材的，还说那个战远好像和赵大雷是啥亲戚。” “只说拉木材，不干别的么？不抓人？”黄成追问道。 “不抓人，就是拉木材。”二毛子肯定的说道。 “战远，和李所长关系好，还是赵大雷的亲戚……。”黄成听完二毛子的话后，提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接着就琢磨起战远来，他对战远真的没有什么印象，虽然见过两次，但是他根本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护林员放在心上，想了半天才回过味来，是不是那天拿铁锹和自己硬刚的小子。 “妈的，这小子真特么不是东西，这一手玩的实在是太阴了。”骂归骂，可是黄成确实没有什么办法，林业局和派出所是两个部门，他和林业局的领导关系再好使不上力气，不过好在现在把事情搞明白了，虽然损失了不少的木材，值一些钱，但是好歹知道自己不会被处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憋屈起来，提心吊胆的大半天，还能就这样算了？ 第24章 看热闹不怕事大(三) 黄成又给老油条打了个电话，老油条因为李书记的关系，不敢不接，听到黄成说是战远联合派出所去没收的木材，他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说道：“那小子才来几天，屁股都没坐热乎，怎么可能和派出所有联系，你会不会搞错了？”黄成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是派出所内部透露的消息，绝对不会搞错。 老油条心里很不是滋味，黄成吃不吃亏，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如果是战远背着他做的这个事，就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挂断了电话后，他对海龙和大屁股询问道：“你们听说过战远和派出所那边熟悉么？黄成说他家的木材被没收，是战远在中间整的事。” 大屁股人对于这个说法明显不信，于是维护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派出所的人眼睛都长到脑门上了，从来都不用正眼看咱们，战远才来了几天，有这关系还能来护林队上班！” 海龙却说道：“那可不一定，我看这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听说他这几天总往局里跑，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周哥你最好问问他，不过他能不能说实话，就不一定了。” 老油条顿时阴沉下脸，他本来也是不信的，听海龙这么一说，又有些拿不准，有句话叫隔着锅台上炕，就是说不能绕开领导越级，这是体制内最大的忌讳，老油条就算屁大的护林员中队长，也是战远的领导。老油条虽然对待工作不上心，一向是得过且过，但是如果战远绕开他做事，那就是不把他当干部了，这怎么能让他心里舒服，他把扑克牌往前一推，说道：“不玩了，明天集合的时候我好好问问他，这事要真的是他整的，可不能惯着。” 大屁股一看这种情况，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想着怎么能给战远提个醒。 战远自然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可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在乎，他早就计划好怎么撇清责任，请这几天的假，就是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和自己没有关系。他故意让吴云峰放出风说这个事情和他有关系，是想在龙头树立个威信，方便以后压服那些坐地炮。至于黄成找谁告状，又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战远打死不认账就行，而黄成认识的那些领导，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黄成又不是领导的私生子，难道领导会为了这屁大的事情去找派出所对质？ 战远在山城转了一圈，感觉到有些溜达累了，他本想去公用电话给吴云峰打电话，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有手机了，干嘛不用，于是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找出吴云峰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战远就说道：“云峰，我是战远。” 吴云峰“咦”了一声，道：“战远啊，这是你的手机号码么？” 战远说道：“是啊，这不是为了图个方便么，刚办的号码，第一个就给你打的电话。” 吴云峰很是热情的说道：“有个手机确实是方便好多，我这忙活快一天了，你也不来看看，我们所长还说要好好谢谢你，正愁找不到你呢，你这电话就打过来了。” “多大的事，还谢谢我，举手之劳而已，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找你们帮忙不是。”战远客气着，听到吴云峰那边吵闹的声音，又问道：“龙头一切顺利吧？没有老百姓去闹腾？” 吴云峰满不在乎的笑着说：“谁能来闹腾？这是两个单位的事，我虽然不懂你们林业的那些规定，但我也能看明白，这么多木材，肯定是够刑事责任了，谁敢蹦出来，那不就成了送上门的不打自招了嘛？” 战远跟着他笑了笑，问道：“你们满意就好，对我来说这些木材屁用没有，应该是你们帮我解决了问题，我其实得感谢李所长，感谢你们。” 吴云峰说道：“这话说的，我们占便宜了，还得收你个锦旗咋的？李所有事回去了，等他忙完了，肯定得给你打电话，一起坐坐吃个饭。” 打完了电话，战远感觉心里无比舒畅，又想起自己午饭还没有吃，摸了摸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感觉到一阵心虚，但是饭总还是要吃的，他骑车回到公寓附近，那里有家“四川凉皮”，叫了一份三块钱的担担面，边吃边想着，怎么才能整个副业啥的，要不然没钱的日子真是难熬啊。 隔天早上他来到中队集合的地方，准备和大家一起到管护区巡护，老油条显得有些怪异，打发其他人先出发以后，带着一脸的不高兴试探道：“战远，龙头黄成家的木材被派出所没收了，这个事情你知道么？” 战远心说，怪不得看你一大早一副便秘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和老油条实话实说，装做吃惊模样说道：“派出所？是哪个派出所？林业派出所么？ 老油条盯着战远看了一会，说道：“不是林业派出所，是gongan派出所。“ 战远装出懵懂的表情，说道：“gongan派出所？现在他们也管林业的事情了？“ 老油条说道：“自然是不归他们管辖，但是他们说这事情和你一起商量好的，他们才去没收的木材。“ 战远装出激动的样子，大声说道：“谁说的，真能扯淡，我才来几天，派出所的门往那边开我都不知道！这不是冤枉好人么！周哥你可得给我证明，我这几天请假回家可是你答应的，你可得替我做证！” 老油条看战远情绪激动的模样，不像作伪，又想起战远是个新人，确实应该和派出所不熟悉，而且这段时间他又是参加演讲比赛，又是请假回家的。又想起黄成嚣张跋扈的模样，心里的打算愈发坚定起来，这个事情应该和战远没有关系，肯定是黄成那小子是挑拨离间：“妈的，都是黄成那小子，在派出所吃了亏，惹不起人家，就把屎盆子往咱们哥们头上扣，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战远听老油条这么说，马上附和道：“黄成那小子说的？他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大哥，你想想，这瘪犊子之前干过一件人事么。” 老油条说道：“对，这小子还特么用李书记压我，狗日的，哪天揍的他轻了，大远，大哥不应该怀疑你，你别见怪，这事太蹊跷了，搞的我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战远说道：“周哥，你是我直接领导，我有事哪能不和你说，何况我哪有那个本事，现在管护区的东南西北还没分清楚呢，还不得靠着周哥你们的照顾，你现在是我大哥，将来永远都是。”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的是，黄成居然是林业局的李书记的关系，还好自己事情做的干净，要不然自己想进机关不得被穿小鞋，不由得一阵后怕。 老油条看战远有些担忧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让他心里难受，于是安慰道：“大远，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你这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我还没没有恭喜你呢，今天回来哥请你去“狗食盆子”吃一顿。” 战远乐呵呵的答应了老油条，心说这感情好，今天又省了一顿饭钱。 第25章 县官不如现管 黄大炮回家以后把黄成狠狠的骂了一顿：“这么多年教你的东西都跑狗肚子里了？就算有人照顾咱们，也不能太不把这些护林员当回事，你抽时间找他们喝个酒，缓解一下关系。” 黄成很是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一群看山护林的，有什么可怕的，这次是碰巧了而已。” 气的黄大炮对着儿子就是一顿大耳刮子，气急败坏的说道：“县官不如现管懂不懂？这些人就算不能成事，但是绝对可以坏事。” 黄成喃喃的嘟囔着：“这口恶气出不来，真特么憋屈。” 黄大炮说道：“账可以慢慢算，但是咱们礼也送了，罚款也交了，损失点木材没有关系，要是参地的事再黄了，那损失就大了。” 黄成害怕他老爹，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下来。 老油条带着中队的几个人到管护区巡护，路了龙头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黄成的三菱越野车停靠在路边，黄成远远的就开始招手，老油条心里一阵忐忑，担心这小子又想找茬，可是队里的哥们都跟在身后，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还是硬着头皮靠了过去。 摩托车一停稳，老油条故作严肃的说道：“怎么地黄成？你又想干啥你？” 黄成脸上艰难地扯出笑容，说道：“周队，你看你，老是这样严肃，咱们是不打不相识，其实都没多大的事，我今天中午请哥几个吃个饭，道个歉，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老油条很是意外的说道：“你打什么主意？有啥话明说行不行？”他在这片管护区混了很多年了，黄成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什么时候把护林员放在眼里过，今天突然无事献殷勤，肯定没有憋着好屁。 黄成说道：“你看你，周哥，之前都是哥们做的不对，我就是想着一起吃个饭，给你们道个歉，你千万给我个面子。” 老油条一时摸不着头脑，想着光天化日的，黄成一个人也不能把队里这么多人都收拾了，于是决定去看个究竟，这小子到底整什么幺蛾子。 龙头有个两口子开的小吃部，黄成带着老油条和战远几个人进去后，就开始张罗饭菜，只是小吃部实在是太小，七拼八凑才整了几个葱爆肉、辣豆腐、炒蒜台之类的小菜。 黄成客气的发着香烟，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对老油条说道：“周哥，之前的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咱们都在这片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岁数小，你做大哥的别放在心上行不！” 老油条这时候也是放下了心，看来黄成这小子是服气了，于是说道：“哥们，咱们早这样沟通一下多好，本来也没有啥大不了的事情，我们也是为了工作，这些年来，你也看的明白不是，只要的事别太过分，我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成一拍大腿，说道：“还是周哥讲究，以后咱们慢慢处，有事及时沟通，可别再有啥误会。”嘴里说着，眼角的余光还时不时的瞥向战远。 小吃部因为没有什么客人，两口子饭菜捯饬的很快，眼看饭菜都上了桌子，黄成热情的招呼吃饭，战远不管那些，有得吃又不用自己花钱，索性敞开了肚皮，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海龙煞有介事的对黄成表示了感谢，黄成点了点头，眼皮耷拉着，没有看他一眼，海龙感觉到他的轻视，也不再说话，低头闷声吃起了饭。 黄成张罗着喝酒，老油条坚决不同意，说下午还要去别的管护区巡护，骑摩托车很容易出意外，黄成也不再坚持，一群人各怀鬼胎的吃着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饭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黄成也不知道是觉得气氛烘托到位了，还是脑袋瓜子串线了，冷不丁的迸出一句道：“周哥，老弟我想拜托你个事情，战远这老弟工作实在是太认真了，拜托你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 战远刚喝了一口汽水，一听这话差点喷了出去。大屁股、肚脐子他们也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桌子人都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 老油条也是吃了一惊，黄成这是吃错药了？当着人家的面让人家调走？心说看来他是真的被收拾的怕了，从心底打怵战远了。老油条咳嗽了两声，敷衍的说道：“这个，战远刚分过来，马上调走肯定不现实，我看看过段时间的吧。” 黄成有些尴尬，他刚才也是说出溜嘴了，把心里话一不小心说了出来。他只能用微笑着掩饰着心虚，不断的点头说道：“说的是，我也就是说说，哈哈哈。” 从小吃部出来，眼看着黄成开车走远了，老油条有些奇怪的问道：“大远，你怎么把黄成这小子收拾服的？现在他这么怕你？” 战远总觉得黄成这小子演戏的成分更多，黄家财大气粗，那些木材就是再值钱，也不至于让黄成害怕。可是到底因为什么，他想不明白，有些迷茫的说道：“我觉得他是拿我顶雷呢吧？觉得上次他被收拾的事和咱们有关系，又拿不出证据。” 老油条闻言若有所思，他隐约觉得还是和战远脱不了关系，可是战远不承认，黄成也没有证据。可仔细想想自己既没有任何损失，还树立了威信，倒不如糊涂点算了。 海龙对战远有天生的优越感，一直对这个外来户保持排斥的心理。他一开始认为战远和派出所有勾搭，纯粹是出于挑拨的心理。现在看到黄成服软，又觉得战远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他不服气的说道：“到底咋回事谁说的明白，黄成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被人白白捡了便宜。” 老油条对海龙的讽刺全当耳旁风，意气风发的对着中队的几个哥们大声说道：“看到没有，工作就得和战远这样干，这些人都是这样，你艹他妈，他们还管你叫你爹，以后都和战远学学。” 中队六个人，除了海龙和大屁股，其他人都是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6章 淘汰歌星的买卖 老油条的兴奋劲维持了很久，回到山城以后还是没有过劲，叫嚷着要去ktv唱歌。肚脐子和李鹏推说家里有事，半路上就跑了，老油条只好带着剩下的战远、大屁股和海龙前去。看着大屁股一路上好像大便干燥似得痛苦表模样，战远很是纳闷，唱歌而已，有没有这么夸张，搞的好像上刑场一样。 ktv里的人真是不少，走廊里人群穿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一行人被一个女服务员领进包厢，老油条翻看着服务员递过来的单子，点了两箱子啤酒和瓜子、干果之类的小点心。 女服务员带着颤音介绍道：“各位大哥，点个水果拼盘吧，都是新鲜的水果呢。” 老油条摆了摆手，道：“那玩意太贵，你就抓紧时间上酒就行，我们哥几个就是在一起唠唠嗑啥的。” 女服务员礼貌的点头：“好的，大哥，您稍等，马上给你上来。”她转身出了门，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见，小声嘟囔着：“妈的，又遇到酒彪子了。”走到到吧台把手里的单子一扔，对两个年纪不大的男服务员说道：“抓紧给他们把酒上去，最好让他们喝完赶紧滚蛋。” 战远是很少来这样的地方玩，主要是因为腰包不允许，其次也是他五音不全，这样的场合让他很不适应，他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老油条他们熟练的摆弄着点歌的设备。 老油条接过海龙递过来的啤酒，拿出手机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老早就给尹小破打电话了，他咋还没有到！”话音刚落，战远就看见那个非主流鸡冠头从门口伸了进来。 “哎呀，你们在这呢！可让我找半天。”尹小破一只手拎着手包，另一只手还不忘捯饬着发型，嚷嚷着走了进来：“周哥，今天怎么想起唱歌了？” “这不是好久没有一起玩了么，让你过来露两手。”老油条说着，随手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了尹小破。 尹小破清了清嗓子，抖了抖手，拿起了麦克风，说道：“一首任贤齐的《兄弟》献给各位！音乐响起来！”战远看的直想笑，这家伙太会整活了。 伴随着音乐的想起，尹小破的歌声瞬间穿透耳膜： 轻轻的风 像旧梦的声音 不是我不够坚强 是现实太多僵硬 逆流的鱼 是天生的命运 ……。 他的歌声饱满，音色纯正，音调从低到高掌握的极好，战远虽然不懂音乐，但是明显感觉到尹小破的不一般，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问旁边的大屁股道：“这……尹小破是专业歌手么？怎么歌唱的这么好？“ 大屁股微笑着，拍着手说道：“这家伙唱歌就是很好听，但是没经过啥训练，就是偶尔和婚庆公司一起表演个节目之类的。” 老油条也附和着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啥叫他来啊？”他指着门口的位置，战远顺着老油条手指的方向看到，尹小破的歌声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倾听。 老油条喝着啤酒，高兴的说道：“这家伙有一次去婚礼唱歌，把人家新娘都给唱哭了呢。” 一曲歌唱完，大家纷纷给尹小破敬酒，战远真心的说道：“哥们，你的歌声真是太出色了，为啥没有想过去参加比赛之类的。” 尹小破喝着啤酒，沮丧的说道：“别提了，我也不是没有去参加过，可是我一看到人太多就紧张，发挥就失常，连平时十分之一的水平都不如。” 战远很是替他惋惜，安慰他说道：“屡战屡败，更要屡败屡战，咱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的，说不定哪次你就成名了呢。” “对呗，就算成不了着名男歌星，也可以成为着名淘汰男歌星。”大屁股开玩笑的说道，众人都大笑。 尹小破倒是很洒脱，说道：“我看的开，反正钱也够花。” 战远好奇的问：“你还有别的来钱道？说出来听听呗。” 尹小破却低着头，没有接这个话茬。 老油条打趣的说道：“大远，别听他吹牛逼，他有个屁的来钱道，还不是靠他老爷子，他家老爷子是开发区的村长，他特么就是个富二代，整天风流成性的，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尹小破不服气的说道：“周哥，你别看不起人，我怎么就不能做点买卖了，你说的都是啥时候的老黄历了。” 海龙冷不丁来了一句：“尹小破，尹小破，啥意思你自己不知道？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跑破鞋，你能从良，狗都能不吃屎。” 尹小破大怒：“滚尼玛的，你特么再瞎逼逼老子和你急了。” 战远赶紧打着圆场，给尹小破倒了一杯啤酒，说道：“好了好了，都是哥们，开个玩笑，尹老板到底做啥买卖，说出来听听，不能带带哥们，也能让我们替你高兴高兴啊！” 尹小破瞪了一眼海龙，用手指敲击着桌子，表示对战远倒酒的客气：“我现在和朋友做绿化苗木的生意。” 老油条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以为啥呢，不就是倒腾苗子么，这活几年前我就干过，没啥意思。” 听他这么说，尹小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周哥，你说的真的是老黄历了，那时候你们弄的都是造林用的落叶松或者红松之类的小苗子，赚不了多少钱。现在的绿化的概念已经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你比方说云杉，2米的买树苗2元钱，加上人工费之类的成本就是10元多一点，可以卖到15元，一车能够装1300棵，一车的利润就能达到6500元。” 战远吃了一惊，一万多的利润，自己不吃不喝要2年工资，这什么买卖啊，这么吓人！ “尹总说的这么牛逼，那你不得赚了几十万了？”老油条很不合时宜的说道。 一句话就把尹小破打回了原型，他垂头丧气的说道：“赚个屁，这买卖事太多，手续复杂，管理部门也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越线。” 尹小破的话引起了共鸣，虽然说大家也算体制内混饭吃的，却实实在在的是处于最底层，对他的话都是深有感触，在山城不论你想做什么生意，都需要拜足了衙门，要不然不定蹦出来哪位神仙就把你收拾了，轻点的就是罚款，重点的稀里糊涂的就蹲进去。 那天晚上，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才离开，战远吐的胃里的酸水都没了，老油条更是喝的不省人事，被大家扛着送回的家。战远这才明白，为什么肚脐子、李鹏一听说和老油条去ktv就跑，为什么大屁股一副便秘的模样，这哪里是奔着开心去玩，分明就是奔着玩命去开心。 第27章 热心肠的女同事 陈阳阳每天上班都很准时，几乎都是卡着时间来到单位，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提前了半个小时，只因她昨天晚上听到一个消息，局里定下很久的人事调动就要开始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战远，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陈阳阳来到办公室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战远的手机，自从知道这个号码后她还是第一次和他联系，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听着对面传来“喂、喂……”的声音，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心跳都变快了。 战远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7点半多了，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座机号码茫然的接通了电话：“喂，你好，哪位？”没有人说话，他奇怪的继续说道：“喂……能听到么？” “战远，我是陈阳阳。”电话那边传来了很悦耳的女声，战远的脑袋里瞬间浮现出那个窈窕女孩的模样。 战远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说道：“啊，你好，好像我这里信号不大好似得，这么早打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么？” 陈阳阳听到战远的声音里充满疲惫，奇怪的问道：“你这是咋了？听你的声音好像没精神呢？” “别提了，昨晚陪老周那家伙去ktv唱歌，老家伙老胳膊老腿的还玩嗨了，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最后是我们给他抬回家的，我现在感觉我自己都要散架了。”战远感觉一晚上的憋屈没有地方释放，忍不住对陈阳阳抱怨道。 陈阳阳笑嘻嘻的说问道：“一群臭老爷们，还唱歌到半夜？就没有女的？” 战远说道：“哪有女的，都是队里的男同胞，最离谱的是老周唱歌简直就是鬼哭狼嚎一样，哎，不过有个叫尹小破的你知道吧？那家伙唱歌可好了，简直好像是专业歌手一样！” 陈阳阳想了想说道：“知道，听说他唱歌挺好的，好了，好了，不和你瞎扯了，我这有正事！” 一听陈阳阳这么说，战远瞬间就感觉清醒了很多，他不自觉的挺了挺身子，说道：“那你说，我听着。” 陈阳阳压低了声音，好像担心有人听到似得，其实整个办公室里，现在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局里前段时间不是开班子会议了么，研究了人事调整，咱们队里也有人事调动，我听王主任说了，这次你要调到他们科室去，你有个心理准备啊！” 战远耐心的听着陈阳阳的话，感到内心无比的激动，从护林员到机关，虽然说只是借调，但是也是一种身份的变化，在机关他会更容易接触到领导，就会有更多的机会进事业编制，脱离企业的工人身份。虽然之前叔叔和他说过这个事，但是陈阳阳能和他说这个消息，说明事情已经基本确定了，想到这里，他感激的对陈阳阳说道：“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你不和我说这些，我真的心里没底，哪天我请你吃饭吧，表示一下感谢，行不？” 陈阳阳高兴的说：“这有什么啊，咱们都是一个队里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和战远说了快十分钟了，于是又说道：“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收拾收拾办公室卫生了，说定了啊，你到机关后请我吃饭，可不能赖账。” 战远放下手机后，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他没有和陈阳阳说起叔叔的事情，毕竟叔叔并不是体制内的人，能够提供的帮助有限。他来到了楼下，点燃了一支香烟，来到护林队工作虽然只有几个月，虽然知道这是个混日子的活，但是仍然对很多人尸位素餐的模样很是厌烦，他从心底里担心，自己时间久了，也会被同化成他们的样子。和那些有背景的人不一样，战远想要改变就要抓住一切可能改变的机会，即是被人看不上的无用功，他也不能放弃。 战远看了看时间，还在犹豫要不去要管护区巡护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后居然是尹小破打过来的，让战远到开发区他家开的饭店一趟，却不说清楚原因，神神秘秘的，搞的他很是莫名其妙。 山城的城乡结合部有很多的饭店和山庄，战远按照尹小破说的方向骑着摩托车，顺着公路走了十分钟左右，看到一个面积很大的院子，中间有一栋孤零零的灰色二层楼。战远把摩托车停到了门口，走了进去。 尹小破高昂的鸡冠子头格外的明朗，看到战远后热情的招手道：“大远，过来过来，吃早饭了没有？” 战远在路上吃了油条，客气的回答说：“吃过了，你这精神真不错，看来昨天晚上是没有把你累着。”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问道：“你家这饭店，怎么感觉有点奇怪，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呢？” 尹小破笑着说道：“开发区这地方，本来就人少，这饭店就是熟悉的朋友过来捧捧场，也不是为了赚多少钱的。” 听他这样说，战远马上就明白了，他爸是开发区的村长，估计来的人都是看面子的。“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到底啥事啊，电话里也不肯说！” 尹小破递过一根香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根，抽了一口笑道：“当然是有事了，我就是不喜欢电话里谈事情，说不明白，来来来，到这边坐下说，到我这里，不要客气。”院子里摆放着很多桌椅，他随手扯过了一把椅子，战远坐下后，他又扯过来一把坐在旁边。 “市里这几年到处都在搞开发，我们村里一个哥们给一个来我们这搞绿化的老板开车，这几天和我说了个事情，他们老板要往大连采购5000棵云杉，两米高的，我联系了货源，但是我没有时间跑，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忙活忙活，一车货，我给你提成三百块钱。”尹小破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看着战远说道。 战远有些奇怪，虽然对他来说，三百块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有很大的诱惑。但是他和尹小破刚认识而已，他在护林队工作的时间可是比战远长，也不是没有朋友，为什么找他？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哥们，我有点奇怪，这好事你为啥要找我啊？”昨天才刚刚认识这句话，战远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尹小破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摇头晃脑的说道：“大远，咱们虽然刚认识，但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实在，有上进心，才真心的想拉你一把！至于其他人，啥样子你心里没有数么？比如老周，为啥都叫他老油条，还不是因为他就知道混日子，队里头的老人不都也是一个吊样，找他们，我能放心么！” 第28章 无缘无故的善意 战远对于尹小破这种无缘无故的善意很是吃不准，如果他是个女人，说不定还可以打着一见钟情的借口，但本质上也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何况现在是两个老爷们，要是擦出火花来，那岂不是更离谱，他实在是琢磨不透，索性不再去瞎想了，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谢谢尹老板的提携了。” 尹小破显得很是高兴的说：“这就对了嘛，老爷们之间别磨磨唧唧的，只要是有钱赚，干就完了呗。”他拿出手机，查看着手机的通讯录继续说道：“你记两个号码，一个是买家叫李和，一个姓张的老头，树就是他家的，叫他老张头就行，你到时候和他们联系好，直接带李和过去，把现场的质量把控好，同时看住他们，别让他们单独接触，还有一定要记住了，要李和把钱付清之后再把相关的手续给老张头。” 战远拿出手机，把号码存储起来。尹小破看着战远那好像小号砖头一样的手机，嗤笑了一声，带着嘲讽的语气的说道：“大远，你这手机可真不小，都可以当砖头砸人了。” 战远看了看尹小破的手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也觉得有些丢脸的说：“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嘛，我可不能和你们这些富二代官二代比，有的用就不错了。”把那两人的号码和名字存入手机后，他继续问道：“你和我详细说说，价格，数量，手续之类的事情，我第一次做这个事，可别整秃噜了。” 尹小破笑着说：“数量刚才说过了，大概是5000棵，价格是27.5元一棵，我和老张头说好了，上车价格是25元，咱们就是对个缝，不用出力，手续也是他办理。” 战远问道：“那一车能装多少棵树?5000棵都可以装的下么？” “那咱们可能，大概能装1000棵左右吧，具体装多少要看情况，树要打30cmx30cm的土坨，土坨越大，装的越少，而且还要看装车工人的技术。”尹小破含糊的说道，战远感觉到，他似乎对具体的装车数目并不了解，不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老张头所有手续都给出？还直接给装上车，那还为啥还找咱们啊？直接把咱们甩了多好，还能多赚一些。”战远心里觉得不合理，没有人会觉得钱烧手，既然老张头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脱裤子放屁！ “他敢！这活是我给介绍的，敢把咱们甩了，我和他没完。”尹小破有些激动的说，看出战远的疑惑，他又补充道：“对缝是这个行业的行规，利用信息的差异赚钱，说白了就是二道贩子，他这个钱如果不给咱们，以后谁还帮他卖树？这个你不要担心。” 听到对缝和二道贩子这些词，战远心中恍然道：“也就是说，不用咱们掏本钱？” “对，就是这么回事，但是钱必须经过咱们的手，李和把钱给你，你把对缝的钱拿出来，再把剩下的钱给老张头。”尹小破说道。 战远在心里盘算着，一棵树赚2.5元，一车装1000棵的话就是2500元，尹小破给自己300元，他还是赚的大头，说不定他就是想偷个懒，找自己这个免费的劳动力而已。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语气坚定的说道：“行，我听你的，啥时候干活，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战远起身告辞。 眼看着战远骑着摩托车走远了，二楼走下来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尹小破的身边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打的尹小破一个蹦高。 “卧槽，你干啥，吓死我了，你怎么和个鬼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尹小破被吓了一跳，对着女人大声咆哮着喊道。 那女人一把揪住尹小破的耳朵，一个用力，疼的他“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你还敢和我喊，和我嘚瑟，惯得你毛病了是不是？我问你，好好的买卖，干啥要分给别人几百块钱？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你和他什么关系啊，对他这么好，你对你媳妇也没有这么上心过。”女人是尹小破的女朋友李红，本来是他妹妹的同学，高中的时候就被尹小破拿下了，现在大专刚毕业，因为担心他整天沾花惹草的，干脆直接住了过来。 “好媳妇，别生气，你先放开手，我和你说咋回事。”尹小破被李红收拾的服服帖帖，根本不敢反抗，只能低声下气的哀求她。李红放手后，尹小破揉着耳朵，讨好的说道：“媳妇，你听我和你说，战远刚来林业局，对苗木生意根本不了解，而且一看他就是个缺钱的，方便咱们使唤他。再说，你也知道我联系这么多次买卖，一次都没有成过，开老爸的车跑来跑去的，不都是费用么？让他给咱们跑腿，咱们赚的都是大头，给他的300元连我的油钱和饭钱都不够。” 李红这才明白，原来是把战远当成冤大头用的，她有些不安的说道：“咱这样好么？好歹你们也是同事，万一护林队其他的人知道了，多不好！” “这有啥的，他刚来，和谁都不熟悉，哪有你老公我在护林队工作的时间长，他真要是说我不讲究，只会有人说他贪，没有人会说我地不是的！再说，我到时候还要去找别的货源呢，也不是真的闲着。”尹小破解释道，但是他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去找他新认识的小姑娘，和李红说要去找货源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眼看李红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尹小破突然觉得一阵邪火突然冒了出来，他用手揽住了李红的腰，顺势往下探了进去。 “你要死啊，大白天的，也不怕让人看到！”李红又羞又怒，急忙按住了尹小破的爪子，却又看到他的嘴已经贴了上来。 “怕什么，这个时间根本没有人来，媳妇，你就从了我吧，现在一到晚上我爸就过来，我都憋坏了。”尹小破说着，拉起李红就往屋里走，李红作势挣扎了几下，就跟着一起进了屋里。 战远骑着摩托车往管护区走着，路上还在想着尹小破说的这个事情的合理性，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自己和买卖双方一见面的话，就不会有什么能隐瞒自己的套路了。退一步讲，就算这个事情最后出了意外，自己也可以从中学到经验，别人能做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行，对缝嘛，又不用本钱。 第29章 修老板指点迷津 战远通过电话联系了李和，约好了下班后和他见一面，再一起去看树苗。到了约定的时间，他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约定地点，山城新建的丽景小区大门口，这是山城目前最高档的住宅了，现在整个楼盘已经基本完工，李和的老板修功成承建了整个小区的绿化工程。战远到的时候，正看到李和对着老板大献殷勤，老修站在他的斯巴鲁面前抽着烟，一言不发的看着小区门口几个忙碌的工人。 战远直接把摩托车停在在旁边，对着两人走了过去，问道：“哪个是李和，李哥？” “我就是，你是小战？小尹的同事？”李和回答道。 “是我，今天上午和您约好的。”两个人握了握手，战远打量着李和，这人看起来有些邋遢，穿着十分随意，皮肤粗糙黝黑，手指粗大有力，看来是个干力气活的出身。 “小战，这个是我老板，你叫修老板就行。”李和介绍着旁边抽烟的男人，继续说道：“老板，这是我今天和你说的小战，我朋友小尹介绍的，他俩都是咱们市林业局的，咱们大连工地需要的云杉就是他们给联系的。”他没有说战远是护林队的护林员，一是因为他不大清楚林业局为什么有护林员。二是他只说林业局，是想在老板面前充个面子，让老板以为自己在政府里有些关系。 战远没有在意李和的小心思，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虚荣心，他对着修老板伸出手说道：“修老板你好，初次见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修功成扔掉了手里的香烟，伸出手和战远握了握，他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手掌十分有力，说话也十分的得体，似乎是个真诚的人：“小战你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方便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货源，正好我们这边也马上就忙完了。” 战远同样观察着修功成，这个人看起来没有商人的奸猾，身材瘦削，说话很有礼貌，让他十分有好感，他放开握着的手，回答道：“行，我现在就联系卖家，咱们过去瞅瞅。” 战远走开了几步，拿出手机，找到了老张头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接通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喂，你好，你哪位啊？” “你好，是张大爷么？我是小尹的朋友，我叫战远，他说让我带客户去看看你苗圃里的云杉，说是和你说好了的！”战远说道。 老张头十分的热情的说：“啊，对对，是这么回事，你就过来就行，我苗圃一百多亩地，这多大的云杉都有，好几万棵呢，你那几千棵树完全不成问题。” 战远说道：“张大爷，我最后再和您确认一下，两米高度的云杉，5000棵，你那都有对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战远看向了修功成，轻声的询问了一下，修功成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老张头十分确定的说道：“对，你放心吧，大爷我干这行好多年了，不能忽悠你就是了，再说我和小尹他爸爸都是朋友，能让你们白跑么，你就放心的来吧。” 战远又和老张头确认了见面的大概时间和地点，放下电话后，对修功成说道：“修老板，那你看，咱们现在就过去？” 修功成干脆的说道：“现在就去，你上我的车，摩托车就放在这就可以，李和你坐后座，让战远在副驾驶带路。”说完就拿出车钥匙，打开那台斯巴鲁的车门，坐了上去。 李和答应了一声，拉开斯巴鲁的后车门，坐了上去，战远也跟着上了副驾的位置。 修功成对山城不大熟悉，一路上战远不停为他指路。修功成也十分的健谈，虽然同样都是东北人，但是口音还是有些差别，他调侃的说自己的口音是海蛎子味，山城人说话却是曲么菜味。 战远对苗木行业是一点都不懂，现在眼前就有个行业的老板，自然是想抓住机会沟通感情，多学点东西：“修哥，这个丽景小区，可是我们山城最好的住宅小区了，我看你这实力和经验肯定是很多，有空我得和你多学习学习。” 修功成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没有问题，小战，这个小区的工程，我需要养护三年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 战远疑惑的问道：“养护三年？什么意思？” 修功成笑呵呵的说道：“一看你就是刚接触这个行业，不懂这些事，养护三年的意思，就是整个丽景小区的树木我都要负责三年的成活，在三年期间，不管哪棵树死亡了，我都要无条件的负责补植。” 战远吃惊的说道：“那万一树死亡率多了，不会赔钱么？” 修功成说道：“一般都不会，因为不负责养护和养护一年，二年，三年的价格都是不一样的，养护的时间越久，工程造价自然越高。”他想了想又说道：“绿化工程这个行业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比如说做苗木的一般就是指只卖树苗的，大多数都是上车付款，但是也有的人是把树给送到工地再结算的，这种的价格会高一些，也方便签大量的供应合同，不像上车付款的，大多数都是一锤子的买卖，不过也会有风险，有的工地老板不讲究，树到了工地就挑毛病，压价格。再就是我们这种做大包的，也就是种植养护都包含在内的，这里面也分工程绿化和园林绿化，像丽景小区这种的就属于园林绿化，有水系凉亭，有假山造景，一个小区往往涉及阔叶针叶乔木、花灌木、花卉和草坪等100多种树种；工程绿化就相对简单，一般就是铁路沿线，高速公路和矿山恢复之类的，没有什么造景之类的东西，树种很单一，但是数量很大，不过平均单价要底很多。” 战远仔细的听着，认真的把修功成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这些可都是修功成多年的行业经验，不管以后能不能用的上，多些本事傍身，还是好的。 李和把身子探过来了些，说：“小战，你和我们老板好好处吧，我们老板人讲究，做生意也实在，要不然生意能做的这么大么，丽景这个小区一期的绿化是500万，二期2000万，都是我们老板的项目，你好好表现点，以后老板手指头里面漏出去点活，就够你几年工资的了。” 战远听到这么高的工程造价，觉得有些口干，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修功成笑了起来，说道：“一期是我干的，二期可说不准，山城这个地方情况挺复杂的，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啊！” 三个人聊着聊着，斯巴鲁已经开到了山城郊外的老张头说的苗圃附近，战远看到了公路旁边伫立的牌子上写着“张家苗圃”四个红色的大字，但是没有却没有看到任何苗木不由得有些奇怪，心说：这什么情况，苗圃只有一个牌子？不会也是空手套白狼的主吧！ 第30章 满嘴跑火车的老张 战远揣着狐疑的心情，拿出手机拨打着老张头的号码，电话那边的嘟嘟声还没有结束，就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头捯饬着两条小短腿，挥舞着手里的手机，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看来这就是老张头了，战远心里想着，挂了电话后，他打开车门迎过去问道：“是张大爷么？” “是我，是我，你们来的挺快啊，我这正在家吃饭呢，赶紧就跑过来了。”老张头擦着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说道。 战远和他握了握手，问道：“张大爷，你家苗圃在哪呢？我这一路上过来，就就看到你家这个牌子，再啥都没有啊！” 老张头梗着脖子，道：“苗圃哪能在大道边上，那一年得多少租金？卖点苗子不都交地租了？还玩个屁！还得往里面走呢！” 修功成早就打开了车窗，听到老张头的话后说：“苗圃还得往里面走？那你们都上车吧，坐我的车过去！” 战远答应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说道：“张大爷，你坐前面带路。”等到老张头上了车，他坐到了后面的位置。 老张头上车后，挺直了身子，用手抚摸着真皮的座椅，不由的感慨道：“还是这玩意好啊，坐这真舒服，你们这些大老板就是会享受。” 修功成笑道：“张叔，那你平时坐啥交通工具去苗圃地？” 老张头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啥，四不像呗，四处漏风的玩意，夏天不凉快，冬天不暖和的，和你这玩意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四不像战远知道，是老百姓的一种土质拖拉机，马力大，四轮四驱，走路的地方都能走，很受农村喜爱。 几人说话间，斯巴鲁已经开出了二里多路，可以看到山脚处成行成路的深绿色针叶苗木，确实是很大的面积，但是绝对没有一百亩地，也就是五十亩上下的模样，不过种植的整齐有序，看起来的确是用心管理的模样。 斯巴鲁在路边停了下来，老张头率先打开车门走了过去，边走边挥舞着手臂，显得很是兴奋，对着战远几人介绍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苗圃地，我整这个玩意十多年了，就算是我儿子，我都没有这么上心过，清林，打药，上肥，都是我带人干的活，整个山城打听打听，哪有管理这么正规的苗圃。” 战远走近看了看，确实是云杉苗木，而且整个苗圃地都是，不由的放下心。看着土地的坡度和周边的林地范围，他恍然大悟，对老张头说道：“张大爷，你这苗圃的土地性质原来是参地吧？” 老张头一脸愕然，说道：“啊……，对，你咋看出来的？” “那还用咋看，一看这土质，这个格局，就应该是需要还林的参地，你也挺厉害啊！给整成苗圃地了，可是省了地租钱了，看来你也是有门路啊，要是一般人，还不得被林业站罚死！”战远笑着说道。 “不错，小伙子懂啊，不瞒你说，我儿子就在这的林业站工作，你看我这苗子是不是很好？而且肯定够你们用的，你们就放下够来干就行了。”老张头牛逼哄哄的说道。 修功成没有搭理老张头，带着李和往苗圃的里面走了进去，战远招呼着老张头也跟了上去。 修功成仔细观察着云杉的高度，一边看一边说道：“小战，这苗子不行啊，根本没有两米高，你看我身高是一米七，这苗子最高的也就高我一点，怎么可能有两米高。” 战远看了看四周的苗木，确实是这个情况，他的身高是一米七八，这些苗木最多也就高他一点点，怎么说也不能有两米的高度。他转头有些无奈的对后面跟着的老张头说道：“张大爷，咱们不是说好的两米高的云杉嘛？这些苗子哪里有两米啊？” 老张头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呀，你们不用担心，我这里几万棵苗子，挑5000棵还不是小意思么？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行不行，这事情就交给我办。”说话间，他走到了一棵云杉的跟前，高举起一只手道：“你们看看，这棵云杉不就有两米了么，这怎么能没有呢！瞎扯淡嘛不是！” 几人看着他脸憋的通红，努力拔高的模样，很是好笑，这棵云杉明显也没有两米高，但确实也是几人身边最高的一棵苗木了。 修功成看他嘴硬，忍不住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卷尺，走到那棵云杉面前量了一下：“一米九还不到，张叔啊，咱做生意就得实实在在的，不够高就是不够高，可不能满嘴跑火车啊！” 老张头被怼的面红耳赤，吭哧瘪肚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修功成又带着几个人往苗圃深处走了走，仔细观察起这些云杉，一边走他一边说道：“小战，你看这云杉苗子其实真的很不错，看品种应该是假青仟，而且老张确实是伺候的不错，完全没有病虫害，可惜就是高度差了点。” “假青仟是什么意思？也是云杉的一种？”战远问道。 修功成随手扯下云杉的一小段枝条，递给了战远，说道：“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国家的云杉大约有十七种，东北主要有红皮云杉、青仟云杉、假青仟云杉和部分的白仟云杉，你们山城的乡土树种是红皮云杉，这种云杉针叶呈草绿色，抗旱耐成活，针叶又细又硬，缺点就是树冠有些稀疏，不够优美。老张这的云杉针叶青绿，树冠很饱满，松针微微弯曲，不扎手，但是没有挂霜，就是发白的意思，所以品种是假青仟。” 老张头又凑了过来，一脸憨笑的说道：“老板啊，你看我这既然是好品种，你就对付着用了得了被，大不了我再给你便宜一点，行不行。” “张叔啊，不是我不帮忙，这是工地设计的要求，我也不能随便改的啊。”修功成对老张头很是无语，心想这老爷子真是见缝就插针，他继续说道：“而且，你这也不都是假青云杉，你这苗圃里面，假青云杉大约只能有三分之一，剩下的还都是红皮云杉。” 战远问道：“修哥，那这片苗子不行了？” 修功成肯定的说道：“不行，你还得继续找，记住品种没有要求，但是高度必须够，至于树冠的饱满度，我可以适当的放松。” 第31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老张头有些郁闷，下山的时候落在后面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云杉高度不够，只是这片苗圃他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却一直卖不出去钱。这几天给他打电话的小尹和小战都是小年轻，交流起来又感觉他俩都是新入行的，就想着忽悠一下或许能应付过去，这5000棵苗子卖了，怎么说也能赚十万块钱，一下他就能翻身了，没想到人是忽悠来了，这真正的老板却是个内行，一下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让他没了指望。 修功成开车把老张送到了他上车时候的位置，说道：“张叔，你这苗子确实很不错，我记住你家的这个地方了，过些日子，我们要是需要你这个标准的苗子，我就让小战联系你，咱们再合作，好不好？” 老张这时候已经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一听这话顿时又精神了起来：“哎呀，老板，那太感谢你了，你们吃饭了没有，到我家去吃点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就当交个朋友。” 修功成是老江湖了，哪能不知道老张头的小九九，他笑着说道：“不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市里边还有事要忙呢，着急回去。” 老张头一脸的恋恋不舍：“那好吧，既然你们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慢走啊，老板一定要记住帮我把苗子卖了啊！”他眼看着车开走了，还在后面挥着手。 李和笑着说道：“这老张头，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一说能用他的云杉，马上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热情的不得了。” 修功成说道：“做苗木生意的，十个人得有七八个是骗子，老张头这种人已经是难得干正事的人了，你是没有见过那些啥资源都没有还能吹出花的人，能把人气死。” 战远有些奇怪的问道：“啥都没有？那把人忽悠来干啥？” 修功成“哼”了一声道：“还能骗啥，他们就是指望把你折腾的筋疲力尽了，骗你交定金。”可能是想起了一些上当受骗的经历，他又有些感慨的说道：“也不都是骗钱的，有的人就是单纯的坏，这行也没有门槛，真的是啥人都能遇到。” 生意场上有很多各色各样的骗子，他们大多数都是为了骗钱，战远刚踏入社会，自然是对这种事了解不够。 三人回到了丽景小区的大门口，战远有些抱歉的说道：“修哥，李哥，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了，我这几天再打听打听，如果找到够标准的云杉，再和你们联系。” 修功成说道：“没有关系，我这边也不着急开工，但是下次你一定要先去看明白，我们也不能瞎折腾是不是，丽景这边工地也挺忙的。” “那是，放心吧，修哥，今天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了。”战远拍着胸脯保证道。 眼看着战远骑着摩托车走了，修功成对李和说道：“今天也累了，我就直接回宾馆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李和满脸堆笑的说道：“好嘞，老板，对了，今天下山的时候，我和老张头要了手机号码，下次要是去他那发云杉，就能不通过小战他们直接找老张头了。” 修功成看着李和，认真的说道：“李和，我看小战这个人不错，咱们不能为了点小钱和他整的不愉快，你要是想赚钱跟着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但是掏底沟这种事情，等于断了人家的财路，千万别因为贪图小利断了长期的伙伴。” 李和随口答应着，内心却不以为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会嫌赚的钱多？何况今天这笔生意没有做成，他知道了位置，下次自己过去，也不能算是掏底沟吧？就算和小战和小尹是朋友，也没有人民币香啊，何况还不能算是朋友，只是认识而已。 战远对李和内心的打算自然不清楚，这和他的个性有关系，他交朋友一直是真心实意，不留心眼。但是不等于他傻，“白首相交尤按剑”这句词，他初中就听过，谁要是把他当垫脚石，他一定会狠狠的报复回去，这就注定他和李和不可能是一路人。 战远回到公寓后就给尹小破打了电话，把今天的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后，问道：“你不说你之前都去苗圃看过么？百分之百没有问题，为什么云杉的高度差几十公分你都不知道？” 尹小破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天下雨了，我就没有到跟前去看，就简单的瞅了瞅。” “放屁吧你，这段时间啥时候下雨了？你肯定就是听老张头和你说有，你就没去看是不是？”战远这时候哪还能不明白尹小破是咋想的，这货根本就是电话里谈的买卖，根本没有去现场看过。 尹小破却说道：“这老张头，我问他好几次，他都和我保证没有问题，这咋办事的！我打电话骂他！” 战远赶忙阻止道：“你可拉倒吧你，人家好歹年龄在那呢，能不能有点素质，再说哪有卖货的说自己东西不好的！今天修老板也说了，他家苗子确实很不错，以后要是用到这个规格的，肯定找他家，你别整啥幺蛾子了，有那心思，抓紧找新的货源吧。” 尹小破这才作罢，不再胡言乱语了。两人挂了电话后，都开始发动各自的人脉圈子，继续寻找着货源。 战远能询问的人实在是少的可怜，先后给老油条、海龙、肚脐子和大屁股几个人都打了电话，结果是他们对此都表示无能为力，最后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张队和陈阳阳也打了电话，自然是一样的结果，只是陈阳阳说可以在机关内问问试试看，战远这时候已经是不报什么希望了。 就这样安静的过了几天，海龙突然过来找他，战远很是奇怪，这家伙自从来认识以来，很少和自己接触，他甚至在海龙身上感觉到一种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一直对海龙保持着警惕的心理状态。 第32章 调整工作岗位 海龙门都没有敲，毫不客气的走进战远公寓的小房间里，打量了一下说道：“你这地方实在是太挤吧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战远笑道：“哪里没有落脚的地方，那你现在站在哪？” 话是这样说，但是公寓里可用的空间确实是少的可怜，连放一张椅子的地方都没有。海龙一屁股坐在床上，拿出香烟，丢了一根给战远，他自己也抽出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问道：“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合租个楼房，是个两室一厅的五楼，就在这附近，一个月400元钱，咱俩一人200元，条件自然是比这里强的多，最合理的是可以自己做饭，能节省很多钱。” 战远用手指轻轻的捏着香烟，心里有些纳闷，海龙一向对自己有些看不起，为什么找自己合租，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想起找我？队里和你熟悉的人不是很多么？” 海龙抽了口香烟，好整以暇的吐了口烟圈，用不紧不慢的口气说道：“现在队里就咱俩住公寓，我不找你，找谁啊？痛快点，行不行，磨磨唧唧的真没有意思。” 战远现在居住的环境确实是差了点，房间小不说，晚上还要听免费的三级伴奏，实在是太折磨神经，如果和海龙一起租个两室一厅，可以图个清静不说，还能够自己做饭，这样算起来虽然多花五十元房租，倒是也合算，于是他不再犹豫，果断答应道：“行，我觉得可以，就这样定了。” 海龙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毫不在意战远皱起的眉头，说道：“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看房子。” 战远跟着海龙来到了供热家属楼，确实和他现在住的地方非常近，穿过一条街就到了。供热家属楼其实只有前后两栋楼，海龙带着他来到后面的那栋楼，径直上到五楼，来到了501的门口，门是开着的，房东大叔就站在客厅等着他们。 海龙和房东聊天的时候，战远看了看这个房子的情况，屋里经过简单的装修了，有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卧室里都放着大大的双人床，但是家具家电是一件都没有，不过怎么说也比自己住的公寓条件要好很多了。 其他事情就简单多了，房东很好说话，房租一月一付就可以，押金都没有要，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就留下钥匙离开了，海龙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朝阳的主卧室，战远倒没有在意，毕竟是人家忙前忙后找的地方，自己也不算吃亏。 之后战远和和公寓的老板退了押金，骑着摩托车来回跑了四趟，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那天晚上，也许是床变大了的缘故，战远睡的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战远还没有睡醒，海龙就把他喊了起来：“战远，起来了，刚才张队给我打电话，让咱俩去队里开会。” “张队打电话开会？今天也不是月初啊，开什么会？”战远莫名其妙的问道。 海龙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着门槛，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说道：“嘿，我知道叫我去干啥，至于你，我就不清楚了。” 战远看着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突然想到，估计是局里的人事调整开始了，看来海龙的工作也调整了，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也要调整工作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索性也装起了糊涂：“那好，我马上洗漱，咱俩一起过去。” 两人来到护林队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林业局大门仍然有很多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只是脚步显得很是焦急，战远他俩直接到了一楼的护林队办公室，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张超看到两人进来，马上站起身，说道：“你俩还挺快，走吧，跟着我上楼。” 战远心里清楚，工作调整一定是需要有局领导组织，但是他还是装作茫然的问道：“去哪里啊，张队？不是说来队里开会的么？” “去资源科，不在这里开会。”张超拿起一个笔记本，招呼着两人，一起上了楼。 资源科是林业局众多科室的一个，护林队就属于资源科管理，张超带着战远和海龙直接来到了科长办公室，办公室的沙发上已经围坐着三个人，战远知道其中一个是资源科的科长石俊，其他两人却不认识。 石俊的表情很是严肃，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战远找了个位置坐下后，石俊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听起来好像是给哪个领导。 不大一会，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石俊等人看到后纷纷站起身打招呼，战远站起来后也认出了这个人是林业局的李春生书记。 李春生直接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对着石俊点头说道：“石科长，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开会吧。” 石俊严肃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笑容，他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今天叫你们几个人来开会，主要是落实前段时间局里工作调整的决定。” 他啰啰嗦嗦的讲了半天的开场白，什么“目前林业形势一片大好”，什么“你们都是工作在基层的优秀人员都很努力”，战远听的直迷糊，心想是不是当领导的都喜欢绕圈子，有话直说不行么？但是他丝毫不敢表现出不耐烦，只能挺直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精力集中。 终于等到石科长讲完了那些场面话，进入了正题：“经局领导研究决定，原护林队中队长刘秀成调入林业局食堂任食堂管理员，护林员王刚调入小车班任资源科司机，护林员海龙从护林员调整为中队长。”他说完这些后，把手里的稿子放到了桌子上。 一阵安静过后，海龙有些奇怪的看向战远，战远也感觉头脑发蒙，难道叔叔和陈阳阳的消息都不对？自己根本没有调入机关工作？那也不对啊，为什么今天要通知自己过来开会？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石科长，那个，好像没有我什么事情啊？那通知我来干什么？” 第33章 森林防火指挥中心 石科长好像才发现战远一样，说道：“对了，你的工作也有调整，差点给忘了。” 战远内心一阵哀嚎，这叫啥事啊，差点吧自己给担心死！ 他看战远一脸迷茫的模样，严肃的脸上居然扯出了笑容，转头看着李春生，说道：“李书记，战远的事情你来说？” 其他护林员调整的工作岗位，都还是在李春生的管辖范围内，石科长忘记了，他可没有忘记，只是他懒得说而已，现在听到石科长的询问后，才懒洋洋的看了看战远。 李春天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说道：“森林防火指挥中心的王主任看好你了，要调你过去，局里研究后也同意了，以后你就不是护林队的人了，你的工资要走林场，摩托车可以给你个人，但是需要你补交一点费用，把相关的手续办理一下。” 森林防火指挥中心是一个机构两块牌子，既是林业局的防火办公室，也是市政府的森林防火指挥中心，人员和森林ga一样是ga编制。森防中心不属于李春生管辖，而是归副局长吴运管理。李春生和吴运两人平时相处的并不融洽，两人经常会在工作上发生磕碰，现在自己手下的人被挖了墙角，他自然是心里不舒服，连带着对战远也产生了不满意，但是这毕竟是局长张大才拍板做的决定，李春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人物和局长掰手腕，只能在工资关系和一些小事上给战远下下绊子，让自己的心里舒服舒服。 李春生猜不透局长为什么会关注一个护林员，他根本不相信王主任的说法。工作这种东西，不能干好，还不能干坏么？又不是自己的事，交给谁不能干？他压抑着心中的不愉快，说道：“你明天可以去森防中心报到了，今天先把队里的工作做一下交接，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吧。”说完后，他起身就离开了资源科。 石俊自然是清楚李春生的想法，但是他觉得无所谓，两个局领导之间的争执，他无力参与，只能选择明哲保身。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古板，但是内心很是精明，看其他人陆续离开，叫住了战远说道：“以后可以经常回资源科坐坐，毕竟这里是你的娘家嘛！” 战远对石科长态度的转变有些不适应，他并不知道自己叔叔战文胜其实和石俊经常来往，但是他深知自己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于是他认真的点头说道：“谢谢石科长，以后我要是遇到问题，一定和您请教，请您多指导。” 石科长其实观察力十分的敏锐，他捕捉到战远表情上的细微变化，知道这小子一定有一些小聪明，但是看在他叔叔战文胜的面子上，他也不想计较和这个孩子计较这些，他解释道：“你到了森防中心，应该是接替封巨阳的位置，主要工作是森林防火指挥中心系统的操作和接待领导，也可能会有其他的，森防中心一直缺一个笔杆子，你好好努力吧。” 战远对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他对自己的新岗位还是一片迷茫，但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当即表态说道：“石科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和老同志学习，踏踏实实的工作，尽快适应自己的工作任务。” 和石俊告别出来后，战远发现海龙居然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看起来好像是在等着自己。 战远走过去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还有事？” 海龙的鼻孔里好像是“哼”出了一口气，嗡声说道：“你小子，藏的挺深的啊，你工作调动的事情，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战远心里窃笑，原来这小子是在这里等着呢，他表情迷茫的说：“我知道个屁，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之前倒是听陈阳阳说起过，可是咱在林业局没有关系，哪知道这好事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楼下走，战远继续说道：“早上听你说话的意思，你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当中队长了吧？” 海龙有些得意的说：“那是，我家都是林业口的，让我当个护林队的中队长还不是小意思！”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和战远比起来差很多，人家是直接进了机关，自己虽然当了个中队长，但说到底还是个护林员，想到这里他觉得十分的憋屈道：“和你别不了啊，一下就是机关的人了，以后说不定得让你多照顾了。” 战远看海龙那个哭笑不得的纠结表情，觉得他十分的搞笑，看他一副便秘的模样，实在不想再和他墨迹下去了，于是骑上摩托车对他说道：“先回家吧，海龙中队长。”说完后跨上摩托车，一加油门，飞驰而去。 第二天，战远早早的就起床了，到了上班的时间，他来到林业局门口，看到阳光洒在楼前的大理石台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战远有些激动的想道：“从今天开始，自己也是这栋大楼里的一份子了。” 坐着电梯来到了林业局六楼的森防中心，战远走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森防中心的主任王长胜，正坐在办公桌前，摆弄着新安装的电脑，他在林业局的科长里，算是年龄比较大的一个，对于这些新事物接受的很慢，科室内的另外三人，虽然都是都是三四十岁，但也都和他的水平差不多。森防中心今年原本分配来一个大学生封巨阳，熟悉工作的速度很快，可是没过几天，又被局长张大才调走做秘书去了，搞的森防中心的很多工作难以为继，十分被动。后来他通过局里举办的演讲比赛，敏锐的发现有个叫战远的小伙子挺不错，有一些文字写作的基础，于是和局长提出调这个人过来，可是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动静，眼看防火期又要到了，森防中心又要开始忙碌了，可是关键的岗位还没有落实，让他这几天的情绪越来越烦躁。 第34章 浓烟中的女人 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王长胜抬起头，看到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他透过眼镜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来是谁，顿时十分高兴：“哎呀，战远，你今天来我们科室报到么？” 战远规规矩矩的站到办公桌前面，之前因为不是森防中心的人员，所以他和王长胜一起的时候显得很放松。今天正式来报到了，必须把礼节做到位，要给王长胜起码的尊重，不能让他的觉得自己轻浮。 “王主任，我昨天得到的通知，让我今天来咱们森防中心报到，以后就要听您的领导了。”战远对王长胜认认真真的说道。 “好啊，小战，都是熟人了，不用这么紧张。以后就是一个科室的了，先坐下。”王长胜十分高兴，他招呼着战远坐在沙发上后，继续说道：“之前咱俩也沟通过，你来了咱们森防中心后，主要的工作就是森防防火指挥系统的操作和给来访的领导做讲解。再就是你得负责科室的文字材料写作，我们这些老家伙干这种活太费劲了，你要把担子挑起了。” 王长胜带着战远介绍起森防中心的同事，其实他们之前在乌拉草沟铁锅炖吃饭的时候都见过。战远被安排和吴大伟一个办公室，两个人的办公桌挨着，收拾的很干净，战远找了块抹布简单的擦了擦，去洗手间清洗抹布的时候，战远注意这一层居然有十多个办公室，森防中心有三个办公室，还有一个会议室，剩下的都是森林ga的办公室，走廊的另一头是分管副局长吴运的办公室。 战远收拾了一会后，就听到指挥中心里电话响了起来，吴大伟听到后好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几步就冲了过去。战远他们也跟着跑了过去，见吴大伟拿起电话后说道：“你好，森林防火指挥中心，请问是有火情么？”说话间，王长胜、王力和刘毅都围了过来，吴大伟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吴大伟刚放下电话，王长胜就急忙问道：“哪里着火了？” “开发区河鲜村山上，有火情。”吴大伟干脆的回答。 “吴大伟留下值班，再通知开发区林业站和开发区政府，王力、刘毅和战远跟我去火情现场。”王长胜说完转身就走。 战远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到森防中心第一天屁股都没有坐热乎就遇到这样大的阵仗，他满怀着紧张和不安的忐忑心情，跟着王长胜几个人一起出发了。 河鲜村是位于山城开发区中心位置的朝鲜族村，原本和河口村一起统称为信安村，河口村内汉族多，河鲜村内朝鲜族多，后来分开成为两个村。这几年河鲜村的人口越来越少，很多村民都选择去韩国打工，一些混的好的就回来盖房子，混的不好的就失踪了。 王长胜带人赶到河鲜村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到村后山有个地方冒着黑烟，司机王力把帕拉丁越野车车开到了山脚下后就无能为力了，因为着火点在山坡上的树林方向，他们只能选择爬山。 帕拉丁越野车上有一部移动电台，王长胜用它和留守在森防中心的吴大伟联络，督促他和各级组织沟通人员上山救火，战远眼看着山上的黑烟不断变的浓郁起来，顿时感觉情况不妙。 王长胜是在森防中心当了二十多年的主任了，一看这种情况马上就急了，对着对讲机大声喊道：“让村里和开发区立刻组织扑火队过来，一旦火灾控制不住，后果谁都承担不起！”他说完转身拿出两个手持对讲机，交给战远和刘毅：“你们两个，带着对讲机上山去，动作要快，观察山火的蔓延情况，随时汇报，一定要注意安全！” 战远接过对讲机，把他别在腰带上固定好，想了想又把自己那好像“小号砖头”一样的手机和钱包之类的东西从身上取出来，放到了车上，转身小跑着向山上奔去。 战远正值年轻，又经常锻炼，身体素质相当不错，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发现刘毅却没有跟上了，回过头发现他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一副步履蹒跚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棍子，几乎是挪腾着往山上踱着。 “刘哥，你行不行啊？”战远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大声的打趣他道。 远处的刘毅对着战远挥了挥手，看模样已经是累的说不出话了，战远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不再管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山上的着火点奔去。 刘毅这时候都已经岔气走不动了，看着战远小跑着上山，嘴里嘟囔道：“妈的，年轻就是好啊！”他回过头看了看山上的王长胜他们，估摸着他们应该发现不到自己后，转身躲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越往上走，越是吃力，虽然山路不算陡峭，但实在是又窄又难走，一不留神还可能会崴脚。战远感觉到自己的肺好像超负荷了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实在也是跑不动了，只能硬撑着快步往上走。 山上着火的地方，一个中年女人手拿着一根棍子，在一片浓烟里慌乱的击打着火苗，呛人的气味让她不停的咳嗽。这片树林里是她父母的坟地，自从丈夫去韩国打工失联后，她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孩子，实在是感觉筋疲力尽。今天是父母的忌日，她本想着来祭拜一下就回去，没想到一阵风吹走了黄纸，瞬间就引燃了附近的野草，等他注意到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女人内心十分的恐惧，不远处是大片的人工林，如果火势蔓延过去，自己怎么赔偿的起。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也许自己死在这里也不错，就在父母的身边，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战远已经来到了附近，不同于周边顺着地表灌木从快蔓延的火势，这里的火势已经开始沿着树干往上燃烧，他感觉这里就是着火点。 第35章 风中跳动的火焰 战远看到，在那片一片浓烟里，有个人影在晃动着，随后就倒在了地上。来不及思考，战远一个加速，几步就冲进浓烟蔓延的火场中，双脚踏入后感觉一阵虚浮，低头一看到处都是草木燃烧之后的灰烬，随后就感觉有些烫脚。他继续往里面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地变的坚硬了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片坟地，一个女人满头满身的灰尘，瘫坐在坟地的中间。 战远根本不信鬼神，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毫不犹豫的走到女人身边：“大姐，你想啥呢？着这么大的火，还不赶紧离开这？” 那女人抬起头，满脸的污垢，但是眼睛四周的呛出的泪花表明，这是个大活人。虽然战远知道这点，还是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放心。 “你是干啥的？”女人茫然的问道。 “森防中心的，赶紧的跟我出去，这火越来越大了，别一会走不出去了。”战远一边说，一边不断看向周围。 战远说完，却没有听到女人回答，他奇怪的拍了拍女人，结果她直接倒了地上昏了过去。 战远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她的手腕试了试脉，见她脉搏还在跳，又感觉十分无语：“这特么难道自己得背着她出去么？”想了想又觉得没啥办法，只能蹲下身子，抓起她的手臂，顺势把她扛在肩膀上，快速往火场外跑去。 王长胜感觉头皮都要炸了，时间一分一秒的飞快过去，眼看已经过了中午，山上的浓烟越来越大，明显是火势正向四周蔓延，林业局的领导和市里主管的领导一个没有来，开发区的扑火队也不见踪影，只有他一个森防中心光杆主任在这里干瞪眼。他用对讲机不断的呼叫刘毅和战远，这两个人却好像失踪了一样，一点回复都没有，一阵风吹来，王长胜突然觉得有些发冷，这才发现自己的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衫，他不由的担心起来：“这两人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主任，主任，我是战远，能听到么？”一阵沙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听到王长胜的耳朵里简直好像是天籁之音，他抓起对讲机吼道：“你特么的死哪去了？我呼叫了半天了，你怎么不回复！” “主任，我刚从火场中央出来，这里的火势越来越大了，我在火场里救出一个女人，现在她已经昏迷了，我一直扛着她走，刚走出来，这才空出手和你汇报情况。”王长胜这才放心下来，又感觉到战远的声音十分疲倦，但是他哪里顾得上这些，继续追问道：“刘毅呢？你们俩没在一起么？ “我先上来的，刘毅没有跟过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位置。”战远对着对讲机回复，这时候他正靠着一棵大树上喘气，那个被救的女人也就放在不远的地方。他刚才本来已经脱离了火场范围，结果一阵风吹来，他吃惊的发现，火苗居然会跟着风势跳起来，溅出一米多远，若不是亲眼看到，简直难以置信，如临幻觉一般！吓的他连忙又拖着女人跑出一段距离，才放下心。 王长胜又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叮嘱说道：“你随时汇报火势情况，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等会扑火队上来后，让他们把那个女人带下来。” 说话间开发区的扑火队员才陆续赶到，王长胜急忙催促他们上山，并交给领头的队长一个对讲机，方便沟通情况。 远处又有两辆迈腾开了过来，轿车的地盘较低，不能和森防中心的帕拉丁一样直接开到山脚下，车子只能在远处停下，车里走下几个人，迈着有些踉跄的步伐朝王长胜的方向走了过来。 王林是市政府主管林业的副市长，今天上午他参加市里的企业家座谈会，然后又在会餐的时候喝了几杯。秘书告诉他开发区发生山火的时候，他并没有当回事，后来听说火势蔓延的很快，这才着了急，饭都没吃来得及吃就急忙赶了过来，路上又遇到了林业局局长张大才，两人一照面就知道对方都喝了不少。 王林这时候也有点慌，径直走到王长胜的面前问道：“王主任，现在情况怎么样，火势有没有控制住？” 王长胜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无可奈何的瓮声道：“扑火队刚上去，火势恐怕还在蔓延，我们森防中心的战远在火场中救了一个女人，估计就是她引起的火灾。” 王林点了点头，伸手抓起放在车上的对讲机，说道：“我是副市长王林，扑火队长在不在？听到回复。” 战远在山上也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必要回复，对讲机都是使用的一个频率，所有对讲机的持有者，都可以听到呼叫。 “王县你好，我是扑火队队长李建，请问您有什么指示。”一个声音在对讲机里传来，应该就是扑火队长了。 “李队长，现在我们有多少队员在救火？能不能把火势控制住？” “报告王县，我们现在有两百名扑火队员正在救火，火势已经控制住了，请您放心。” “……。” 战远听着他们的对话，对这个扑火队的队长十分鄙视，从他上午来到火场到现在，已经有二三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整个火场除了那个引起火灾的女人和自己，就没有第三个人，他只能眼看着火势不断的蔓延，束手无策，这个李队长人还没到现场就信口雌黄，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组织好人手把火势控制住。 又过了一会，才看到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扛着灭火器等工具赶到火场附近。战远急忙询问他们是不是扑火队，得到确认后，他指着地上早已经醒过来的女人，让他们把她带到山下去，交给森防中心的主任王长胜。 之后不断有更多的扑火队员陆续赶到，还有一个手里拿着对讲机吆五喝六的人，战远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扑火队的队长李建了，于是他主动走上前去说道：“李队长吧？我是森防中心的战远。” 第36章 村长喜提女流氓 李队长并没有注意到战远，他一路看过来，火势虽然吓人，但是因为火场大多是灌木，没有蔓延到人工种植是落叶松林地，所以他觉得火势还容易控制住。他不停的指挥扑火队的队员，让他们在火场的外围挖出一条一米宽的隔离带，这样做的目的首先是可以保证人员的安全，毕竟自己这些队员都不是专业的森林消防，出了问题他承担不起。再就是这样可以遏制火势的蔓延，等火场内部该烧的草木烧光了，就算还有明火，也很好对付，火势自然就控制住了。 看到面前一脸的狼狈自称森防中心的年轻人，李队长觉得憋屈。“上面总是整一些外行来指导内行，就好像山下的几个领导，呼呼啦啦的一大堆，火场都上不了，你们能指挥什么？”想到这里他冷冰冰的说道：“我是，你有什么事情？” 战远有些奇怪，这人怎么态度看起来很差，但是想想现在的情况，以为他是担心火势的原因，于是连忙说道：“李队长，我来火场已经一上午了，对现场的情况比较熟悉，我觉得一米宽的隔离带恐怕不够用啊！” 李队长心里更是不满，说道：“怎么不够？你懂还是我们懂！” “李队长，我刚才亲眼看到风一吹，火苗会随着风跳出一米多远，所以一米宽的隔离带肯定是不够的，怎么都得两米宽。”战远看他不信，急忙解释道。 李队长一双眼睛瞪的好像牛一样：“小伙子，你喝酒了吧？火会跳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我这救过好几次火了，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你是在这给我讲鬼故事么！” 战远被李队长噎的说不出话来，毕竟之前那个画面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他也会觉得离谱。 眼看李队长不搭理自己，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把情况用对讲机和王主任做出汇报，王主任听到后十分生气，他明显是知道这种情况，于是在对讲机里就和李队长吵了起来。 整个火场非常混乱，来救火的也是什么人都有，穿迷彩服的是开发区扑火队的，携带着风力灭火机等扑火工具，看起来略为专业一些。还有一些穿着随意的村民，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拖把，有铁锹，甚至还有拿根棍子上来的，他们一到火场就好像被火烧到屁股一样到处乱窜，战远看到居然还有空手上来的，心想这家伙难道是来呐喊助威的么！不由得觉得十分头疼！ 战远看着被自己救出来的那个女人，这时候已经醒过来了，被扑火队两个队员带着下了山。战远也明白过来了，这场山火很可能就是她引起的，估计她早就醒了，为了逃避责任才装成昏迷的样子， 不过现在人没有事就好，毕竟如果火灾造成人员伤亡，那可是大事故，不知道多少人都得跟着倒霉。 那女人远远回过头看了战远一眼，眼神很是复杂，有感激，有庆幸，还带着一丝怨恨。 一个年纪不大的扑火队员走了过来，问道：“哥们，刚才是你把那个女人从火场扛出来的么？”得到战远确认的回答后他伸出大拇指道：“哥们，你真特么牛b。” 不管什么时候，能够冒着危险去救人的行为，都能够得到大家的尊重和认可。李队长顿时对战远有些另眼相看，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和山下那些不懂装懂的外行领导不一样，他有些犹豫了一下，问道：“哥们，你刚才真是看到，火源借着风势能跳出一米多远？” “真的，李队长，我亲眼看到的。”战远看了看四周，现在没有风，也不能证明自己是真是假，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控制住火势。 “行，哥们，冲你刚才的见义勇为，我信你。”李队长说完就招呼起扑火队的兄弟：“把隔离带加宽到两米，动作都快点。” 战远没想到李队长居然还是个性情中人，一时间觉得自己还很有面子。 火势直到傍晚才彻底熄灭，所有参与救火的人又仔细检查了火场的每一个角落，生怕死灰复燃，山火不同于其他火灾，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都不夸张。 战远下山的时候，市里和局里的领导们早就走光了，虽然已经是累的筋疲力尽，但是森防中心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还需要测量火灾的过火面积，他又带着gps测量仪，再次爬上山，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科室里都是一群老家伙，只有他一个年轻人，不过他这次真的是跑不动了，只能慢慢的走上去。火场里到处都是草木灰烬，有的地方灰烬甚至有十几厘米厚，带着燃烧后的余热，战远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测量完过火面积，下山回到车上的时候已经是累的动都不想动了。 “看来今天可给小战累完了，一会回去多吃点饭。”司机王力调侃着战远，随后启动了汽车，战远也是放松了下来，终于忙活完一天了。 森防中心，吴大伟正靠在门口看着沙发上瘫成烂泥一样的女人。 “你们看好这个女人，都不要靠近她，屋都别进去，就让她自己待着。“王长胜回来后，对战远他们几个叮嘱说道。 战远觉得王主任的话很有深意。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河鲜村的村长来到森防中心，一般来说森林火灾的过火面积不超过十亩地都不构成犯罪，但是一样要进行行政处罚，看这女人的情况，明显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在路上王长胜就通知了河鲜村长过来处理。 “王主任，这女人实在的可怜啊，老公去韩国打工后就失踪了，剩下她一个人照顾公婆和孩子，撑着家，去年公婆都去世了，今天好像是去上坟的，也不是故意引起的火灾。”河鲜村长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吐字都不大清楚了。 “这话说的，要是故意的，就是犯罪了。”王长胜虽然也有些同情，但是他知道这个口子不能轻易松，否则很容易引起连锁的反应。 第37章 努力真的有用么 作为引发火灾的当事人，他们很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人性，也是弱者卑微的愿望。 但是作为国家的职能机关，为了维护整体的利益，必须牺牲个人，这尖锐的矛盾对立都集中在基层的干部身上。 当然也不是没有网开一面的时候，人情，关系，人性，都是原因。 王长胜看河鲜村长不说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情况一定是事实，但是我们也不能不做任何处理就放人，这样以后的森林防火工作还怎么做？不就乱套了么！” 河鲜村长听到这里，哪还能不能明白，于是说道：“明白明白，要不这样行不行，我们村代表当事人缴纳500元罚款，作为引发火灾的处罚。” “行，你们村里有这个态度就好，但是作为引起火灾的当事人，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不能回去这事情就算了。”王长胜叮嘱道。 眼看事情解决了，河鲜村长迈着四方步，来到隔壁的办公室，对着站在门口的吴大伟和战远等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沙发旁边，伸手扯了一下那个让村里损失了500元钱的女人，说道：“走吧，大妹子，事都解决完了。” 河鲜村长的话音刚落，那个女人从沙发上一下就翻到地上，一只手死命的抱住河鲜村长的大腿，另一只手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扯着嗓子大声哭喊着“非礼……强……”之类的话！她几下就扯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胸口干瘪的两坨肉，灰头土脸的模样和她白花花的上半身，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对比。 河鲜村长被吓“嗷”的一声嚎了出来，手忙脚乱拍打着女人的脑袋：“是我，是我，错了，错了，你看清楚一点，我是你大爷。” 战远，吴大伟和刘毅他们几个人在门口也是被这场面惊的目瞪口呆，心想这要刚才自己进去了，遇到这个场面，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怪不得王主任叮嘱千万不能进办公室，让女人自己在里面待着，要不说领导就是领导，经验丰富啊！ 女人嚎叫了几分钟才明白过来，自己抱着的是河鲜村长，不是森防中心的人，她立马松开手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后还理了下头发，也没搭理村长，自顾自就离开了森防中心。 河鲜村长红着脸，也不知道是喝酒的原因，还是难为情的原因，讪笑着连连对着看热闹的战远几个人抱歉，跟着女人后面小跑着走了。 吃完晚饭后，战远用办公室的座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由于他这段时间花销大了，也导致自己囊中羞涩，只能和父母借几百块钱，说是借钱，其实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母亲赵琴听说他调到了机关工作，很是高兴，难免又是一顿啰嗦和叮嘱，直到战远说领导都还没走，聊太久不好，这才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父亲战文武却有些担心，自从接到弟弟战文胜的电话后，他就感觉到十分的矛盾。一方面他希望战远这次调整进机关，能够方便以后转成正式编制，甚至能混个干部的身份；另一方面他又对战远的这次工作调整动用了战文胜的关系感到担心。战家只是普通家庭，关系自然是用一次少一次，又没有权利和金钱的支撑，如果战远的每次发展都要靠关系，那就注定他再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命运，早晚都会被有门路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们挤下去。 王长胜溜达了一圈，看到战远还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走进去问道：“战远，下班了还不回去？“ 战远今天确实累的够呛，但是回去也是闲着，于是老实的说道：“我自己在山城，回去也是闲着。” 王长胜闻言笑道：“现在你可以闲着，过些天防火期到了，咱们森防中心就需要24小时值班了，到时候你就不爱在这里待着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让王长胜很是感慨，森防中心的其他人都是老油条，一向都是好处都想占，困难都想躲，刘毅今天就在上山的路上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一直等到领导来了才露面，可是这些人都有编制，去留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今天战远能够认认真真的服从工作安排，让王长胜很满意，这小伙子有冲劲，也很勇敢，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想到这里王长胜说道：“你今天表现不错，不过以后在森防中心还要多学多看，以后你干出成绩了，我去找局长，把你的编制落进来。”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王长胜清楚，编制这个问题并不是他能决定的，林业局编制非常混乱，很多人都是在编不在岗。吴大伟和刘毅虽然也是事业编制，但一个是林业总站的编制，一个是乡镇林业站的编制，都不是森防中心的编制，他这样说，只是想给战远吃一颗定心丸，当然也可以说成是画大饼。 战远自然是不了解这里的门道，他现在还沉浸在个人英雄主义的自我陶醉中，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会得到认可和回报。他认真的回答道：“王主任，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熟悉好工作，努力干出成绩。” 王主任点点头，说道：“很好，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后，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战远从衣架上取下护林队配发的那件黑色制服，心想还好没今天没穿这身衣服上山，要不然不知道得霍霍成啥样呢！他扫视了一眼办公室，关了灯，锁上门，缓步走下了楼。出了林业局的办公楼，他只觉得一阵轻松，情不自禁的越走越快，最后还跑了起来。 眼看时间还早，回去也睡不着。于是他来到了山城新建广场的公园附近，这距离林业局大约一公里左右，建设的很漂亮，有水池，有假山，还有凉亭，据说是花了三个多亿。他径直来到一把椅子前，坐在上面，凝视着假山上的喷泉。 第38章 似曾相识的女孩 战远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直起上身看了过去，只见两个女孩在水池边的小路上走着，沿路的灯光照耀在她们身上，呈现出一种特别的美感。左边的那个女孩长发披肩，一袭长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右边的女孩扎着马尾，牛仔裤和t恤让她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两个女孩手挽着手一路交谈，时不时的还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引得远处三三两两的男同胞们驻足观看。随着两人越走越近，战远觉得那个长发女生看起来十分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一块石头砸了水池里，溅起了一片水花，“咚”的一声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安静，两个女孩吓的尖叫了一声。战远望过去，看到不远处三个小混混一样的青年放肆的吹着口哨，大声的调笑的喊着：“哎，那边两个孤单的美女，需不需要哥们陪你们啊？” 两个女孩吓了一跳，长发女孩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马尾辫却爆发出和她外表不一样的彪悍，扯着嗓子叫道：“有病吧？死变态，回家找你妈陪去！” “哎呀卧槽，挺带劲啊！”三个小混混从不远处的花坛附近走了出来，他们一头夸张的发型，衣服看起来也是不伦不类的，其中一个还拿着个打火机，不停的闪着火花，一副混社会的造型。 两个女孩看到三人这个德行，也是有些害怕，马尾辫的声音也是低了八度：“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这熟悉的台词顿时引的三个小混混放声大笑起来。 附近本来还有几个散步的行人，看到这里好像有麻烦后，立刻就绕开走远了。 战远对于这种事情十分讨厌，美女是个男人都喜欢，但是耍流氓就不对了吧。他想了想，然后把拿在手里的制服迅速的穿在身上，整理了一下后，站起身朝着两个女孩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喊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护林队一直都是穿的林政制服，和ga制服其实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在肩章和臂章处有一些区别，别说现在是晚上，就是白天的时候，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三个小混混本来并没有注意到战远，被他突然一嗓子喊叫吓了一跳，又看到他一身的警服更是心虚，一个小混混低声说了句：“卧槽，有jc。”转身就跑了出去，但是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动，还站在那凝视着战远一步步走来。 战远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怂了，只会让他们更嚣张，何况他也不是怕事的个性，要不然今天也不能冒着危险救那个火场里的女人的了！他放开脚步，大踏步的越走越近，脚下的皮鞋踏在水泥的地砖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另外两个小混混顿时也动摇了，他们年纪都不大，平时也是欺软怕硬而已，吓唬吓唬小女孩他们可以，现在看到一个高大的jc大踏步的走来，心里却是越来越是害怕，稍作犹豫后，两人也是转身就跑，不一会三个家伙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眼看着三个小混混跑没影了，战远也是放下心来，黑灯瞎火的，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也没有把握不吃亏，何况这里还有两个女孩。 看着坏人被吓跑了，那两个女孩却是非常的兴奋，马尾辫更是叫嚷着：“jc叔叔，别让他们跑了，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战远只觉得一阵头疼，上来就给自己长了一个辈分，他对着两个女孩说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在这里瞎溜达啥呢，多危险！” 马尾辫很是活泼，用撒娇的口气说道：“jc叔叔，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战远让她喊的心里难受，他感觉这两个女孩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模样，难道是自己长的太成熟了！ “你们俩个多大啊，一个劲的叔叔叔叔的！”战远咬着牙恨恨的问。 马尾辫打了个立正，调皮的说道：“报告jc叔叔，我19岁了，她18岁，我们都是大人了！”长发女孩在一旁拉了拉她，捂着嘴偷笑起来。 战远仔细的打量了她俩几眼，笑道：“你说他18岁，我信，可是你这个模样怎么都不像19岁啊，怎么看起来好像16岁的模样，不会是骗我的吧！”那长发女生很是漂亮，一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忽闪忽闪的，身高应该没有一米七也差不多；马尾辫好像还没有一米六高，长着一张娃娃脸，怎么看都好像未成年。两个女孩看起来是好朋友，但确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类型。 马尾辫顿时十分气愤，大声的说道：“我真的19岁了，怎么总是没有人信！” 长发女孩也是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好像又觉得不大礼貌，她轻轻的拍了拍马尾辫，然后对战远说：“jc叔叔，她确实比我大一岁的，已经19了，就是她长的小。”她说话间的神态，总是让战远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许男人看到美女都觉得眼熟？战远心想。 想到这，战远“哦”了一声，心想人家19岁好像16岁，我20岁看起来这么老的么，才小我一两岁而已，叔叔叫的这么熟练。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么好的机会，不和美女认识一下，岂不是错失良机：“你们抓紧回家吧，晚上外面什么人都有，总是不大安全的，家离这里远不远？需要我送你们么？” 长发女孩连忙摇着手，说道：“jc叔叔，广场前面的台球厅是我家开的，离这里很近。”她说起话来声音很轻，很温柔，好像小猫的爪子，在挠着战远的胸口。 战远觉得今晚真是没白出来溜达，顺利的打听到了这个美女的地址，就是旁边叽叽喳喳的马尾辫有些碍事，和她可爱的外表完全不同，简直就好像一只麻雀一样。 到这个时候，战远觉得可以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了，要不然有误会更不好了：“我其实不是jc，你们还是不要叫我jc叔叔了，再说我只不过大你们一岁两岁，叫哥才对。” 第39章 人家有个好爸爸 马尾辫一听这话，立马瞪大的眼睛说道：“你不是jc？”她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战远：“你是保安？看起来也不像啊！你不会也不是好人吧？刚才还问我们住哪里？” 战远对她翻脸速度之快十分无奈，他摇了摇手，说道：“什么啊，我穿的是林政制服，我是林业局森防中心的，不是坏人！” 马尾辫依然是一副警惕的模样，说道：“管你是哪里的，不过今晚还是谢谢你了，太晚了，我们要回家了。”说完就拉着长发女孩急急忙忙的走了，长发女孩对战远歉意的微笑了下，然后跟着马尾辫走远了。 长发女孩的名字叫华盈盈，马尾辫的名字叫潘甜甜，两人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之后又一起在山城的财经学院读书。台球厅是华盈盈家开的，两人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看店，两个女孩一溜小跑回去，路上潘甜甜还不断的回头张望：“吓死我了，这以后晚上可不能出去瞎溜达了，现在怎么这咋这么乱，啥山猫野兽都有！” “还不是你，非要到外面去溜达，以后晚上还是别出去了，老实待着吧。”华盈盈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也是后怕的不行。 潘甜甜说道：“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刚才那个人，要不是他帮忙吓跑那三个流氓，咱俩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那你还说人家不是好人？咱俩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呢！”华盈盈用手戳着潘甜甜的额头道。 “哎呀，怎么？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你早说啊，我和他要个联系方式啥的！”潘甜甜露出狡黠的笑容，打趣的说道。 “你瞎说，看我不掐你！”华盈盈不干了，伸手掐向潘甜甜的腰，两个女孩嬉笑着打闹了起来。 战远溜达的回到住处。 以后的日子里，战远过上了早八晚五的生活，每天吃过早饭后到林业局上班，中午在林业局的食堂吃饭，只需要交一块钱的饭票，晚上下班后，他会在住处简单做点饭菜，仔细算下来，确实是节省了不少钱。 每天午饭的时候，食堂就会有个胖胖的女人早早的等在门口，其他人都会在利用这段时间聊上几句，吃饭的时候也会客气一下，互相帮忙盛个饭什么的。那胖女人却根本不管那些，她总是第一个冲进食堂坐下，然后就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看到喜欢的菜直接就端到自己面前，战远感觉她有些不大正常，悄悄的问了才知道，那胖女人是财务科长刘成的女儿，也是这次调整进的林业局，但是人家直接进的事业编制，端的是真正的铁饭碗。胖女人小时候因为生病没有及时治疗，成了弱智，有时候还会发神经砸东西，现在已经成了林业局没有人敢惹的存在。 战远心里一阵无语，怪不得都说林业局是世袭制的单位，只要是有关系，弱智都可以进事业编。再看看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机关，还只是工人编制，真是寒窗苦读不如有个好爸爸。 食堂里这几天多了很多的新面孔，有老有少，战远尽量少说话，只是低头安静的吃饭。 “小战，食堂的饭菜这么好吃么？你这头都不抬的。”一个调侃的声音在战远身后传来，接着一个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哎呀，赵叔，你怎么来了？”原来说话的人是之前拦路收费的狠人赵大雷，战远十分吃惊，连忙起身给他盛了一碗米饭，递了过去。 “怎么的？你不欢迎我来？”赵叔接过战远递来的米饭，脸上带着笑容，他和同桌子的其他人也打着招呼，看的出来他和林业局的人都很熟悉。 同桌的王长胜说道：“小战，你还不知道吧！你赵叔现在是护林大队的大队长了，接的张超的班。“ “真的啊！啥时候的事情啊？赵叔，你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啊！”战远和赵大雷认识的比较戏剧性，又借他的朋友给自己出过气，林业局他一共没有几个熟人，毕竟和赵大雷之前有过接触，虽然他是个混社会的，但是感觉他为人还是挺仗义的。 “嘿，刚来啊，结果就听说你小子去森防中心了，王主任我和你说，我可是听说这小子是火命，去哪里，哪里就火，你们科室可是捡到宝贝了！”经过了上次的火灾之后，森防中心似乎又进入了安定期，再也没有接到过火警电话。不过有一些林业局的老人打趣战远说他一定是火命，报到的第一天就把整个森防中心给调动起来了，战远对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只是一笑而过，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 王长胜对此也是不置可否，他在森防中心工作了十多年，啥场面没有见过，一点风言风语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他喝了一口汤，笑着说道：“小战，别听这个老b灯乱放屁，他是混社会混不下去了，才打入体制内当卧底的，你可别和他学坏了！” “哎……，我和你们说，我来林业局可是张局亲口答应的，人家领导说了，我这是改邪归正！”赵叔打着哈哈，满不在乎的扒着饭说道。 “最近来的人确实挺多的，好多都是新面孔。”战远吃着菜看着四周，试图转移着话题。 “没有一个简单的，都是领导家的亲戚子女，你看那个小白胖子。”赵叔压低了声音，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远处的一张桌子，战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那是江市长的侄子，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带眼镜的，是文体局王局长的儿子。” 战远这顿饭吃的如同嚼蜡，林业局里简直是什么鬼神都有，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就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要背景没背景，要金钱没金钱。同样都是干工作，人家都是带着编制进来，自己却只能是个临时工的身份，别说待遇了，连工资都没有资格在林业局发放，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能进个事业编，只让他感觉前途灰暗无比。 “战远，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吃过午饭的陈阳阳总是喜欢上街溜达一圈，看到战远站在门口发呆，于是问道。 第40章 生意也是互相帮忙 “没想啥，吃的有点多，消消食。”战远不想让同事知道自己的心事，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陈阳阳倒是没有想太多，她个性坦率豁达，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不怎么过脑子。这种性格如果是男生的话，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是她一个女孩却十分吃得开，和林业局的每个人都混的很熟悉。 “你上次问我谁家卖云杉苗的事，现在还需要么？”陈阳阳说道。 战远都对这个事情都快放弃了，突然听到陈阳阳提起，就是一愣，说道：“应该是还要，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货源，所以我也没在问，怎么？你知道哪里有啊？” “刚来的那个江辉知道不？”陈阳阳靠的近了些，十分随意的说道。 “江辉……，是那个白白胖胖的哥们么？”战远沉思了一会，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赵叔说的那个同事。 “啊，对，就是他。”陈阳阳显得有些意外，江辉刚来没几天，分在行政办公室工作，因为她总去行政办打印文件，所以多聊了几句，偶然提起战远在打听云杉苗的事情，江辉听到后说自己父亲就种了不少，好像就是战远需要的规格。 战远的心里打着鼓，江辉的叔叔不是副市长么，他家会稀罕这种小买卖？他怀疑的问道：“你觉得准成么？我上次就是把事整差了，搞的我现在都没有自信了！” “那谁知道了，你现在有空就去问问他呗，反正我是和你说了啊！行了，不和你墨迹了！我要去逛街了，记得要是买卖成了你得请我吃饭啊！拜拜。”陈阳阳的头歪了歪，有些调皮的说道，之后就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战远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陈阳阳的快乐发自内心，让她整个人显得阳光明亮。和陈阳阳比起来，战远就总是有些阴郁，所以他很喜欢和开朗的人接触，他们对未来那种毫不担忧的轻松感是他做不到的。“我一会去找江辉问问？万一他家真的有货源呢，说不定还能赚点外快。”他心里想道。 战远确实希望能够找到云杉的货源，赚外快改善生活是一个原因，再就是他对自己目前的现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果自己能在苗木买卖上赚到钱，那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多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他能够更有底气面对生活的困难。 江辉是山城市常务副市长的亲侄子，所以一个事业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不过和江副市长的亲儿子江烨比起来还是差的远，江烨初中毕业后就到了劳动局工作，16岁就已经当上了科室主任了。 行政办公室主要负责林业局的后勤工作，是个很有油水的科室，江辉这时候正趴在桌子上看小说，他在省城读的中专，毕业后也曾带着一腔热血想独自闯出一片天地，结果现实给他狠狠的浇了一盆凉水，几个月后他就放下了自己骄傲的自信，老老实实的服从家里的安排，回到了山城。 听到有人敲门，江辉放下了手中的小说，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看着走进来的陌生男人，他刚到林业局上班，很多人都不认识，每天来行政办公室办事的各科室人员又实在太多，搞的他经常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印象，他还是客气的站了起来，主动的说道：“请问你找谁？有什么事嘛？” 战远带着微笑，客气的说道：“你好，你是江辉吧，我是森防中心的战远，来找你有点事，你现在方便么？” “方便啊，中午休息时间，能有什么事！请坐，有啥事说就行了。”江辉的大脑搜索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战远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江辉，随手给他点燃后，自己也抽出一根，说道：“是这样的，陈阳阳和我说，你家有云杉要卖，规格是两米高的，正好我有个朋友在采购这个规格的云杉，我想咱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就直接过来找你了。”战远开门见山的说道。 江辉一听是这个事情，顿时十分高兴，他中专学的是通信工程，对林业这方面是一点都不懂。但是他父亲喜欢倒腾点小生意，做过的行业却是杂乱无章，前几天就和他说有个朋友的苗圃里有云杉要卖，让他给想办法，他来林业局才几天，哪里有这方面的人脉，可他父亲不管这些，没事就和他唠叨，搞的他不胜其烦！昨天午饭过后，偶然听到护林大队的陈阳阳和自己客气的一个大姐聊天说有人想要买云杉，于是他就插话说家里有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人第二天就找来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江辉心里想着，至于苗圃里云杉到底谁家的，他也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自己家的，但是他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对，其实我不懂这个，是我爸和我说家里有两米高的云杉，正好昨天听陈阳阳说起这个事，我就说了一句，怎么？是你要买么？” 战远连忙摇了摇手，说道：“咱们都是刚上班的，哪里有那个实力，我也是帮着朋友打听的，那你看看这个事情咋办？和咱家我叔联系一下？有空带我去看看苗呗？确认好是人家要的规格，我就让他们过来。” “行，我马上给他爸打电话问问。”江辉也是痛快，转身就拿起办公室的座机开始打电话。 不久之后他放下电话说：“我爸说，就是你要的规格的，两米高的云杉，一共有个4万棵左右，咱们下班后他开车来接咱俩，一起去看看去，你觉得行不行？” “那当然行了，这个事情越快越好，省的夜长梦多。”一听有免费的车可以坐着去，战远更觉得安心，他最怕跑来跑去的浪费钱。 “那就这样定了，下班后你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好，谢谢你帮忙了，哥们！” “你这说啥话，是我应该感谢你帮忙才对啊！” “哈哈哈，互相帮忙！”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估计着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战远起身和江辉告了辞，上楼回森防中心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第41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一) 战远从护林队调到了林业局机关工作，这种身份的转变让很多的护林员又嫉妒又羡慕，但是战远心里清楚，在林业局里他连个新兵都算不上，同样都是一起工作的年轻人，只有他一个是没有编制的人员，可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在机关还要装成集体一份子的模样，来维持他那可怜的尊严，或者说是虚荣心。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战远踩着点来找江辉，两个人一起下了楼，跟着他坐上一辆银白色的捷达。开车的是江辉的父亲，人称江老大，江辉给战远做了介绍后，江老大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眼里，和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办事，很可能是白折腾，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天，战远发现沿途的风景越来越熟悉，这不是自己老家松树镇么：“江叔，咱家苗圃的云杉在松树镇么？”战远压抑不住内心疑问，忍不住问道。 “是啊，你来过这啊？”江老大开着车，嘴里叼着香烟，嗓门大的很。 战远只觉得哭笑不得，找了好久的货源居然在自己的家门口，现在还是江老大这个外乡人领着过来，他感觉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江叔，我老家就是松树镇的。”战远指着刚刚路过的文具店说道：“那个店就是我妈开的，一会咱们回来的时候您停一下车，我正好回家看看，行不行？” “啊，这是你家啊，那有啥不行的，一会回来我停一脚。”江老大说道。 “谢谢，江叔。” 又开了一会，终于到了种植云杉的苗圃地，两个汉子坐在一辆四不像上面抽着烟，看到江老大的车后跳了下来，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了几下。 “小战，这是我家亲戚，苗圃就是他家的。”江老大介绍道。 两个汉子走过来和战远握了握手，简单的交流之后，战远跟着他俩走进了苗圃，江家父子留在原地没动：“小战，你去看看得了，我们爷俩就不去了。”江老大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始终对这个年轻人带着一种轻视。 “行，江叔你们在这就行，交给我就好了。”战远客气的说道，跟着两个汉子走了进去。 “你看看我这云杉多好，小伙子，你打听打听，这片就我家的云杉量最大，质量最好。”领头的汉子不断吹嘘着，战远却是没有搭话，他摸出身上带着的卷尺，对着身边的云杉量起了高度。 眼看战远准备的充分，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觉得说不定这小伙子是真的买家。 “这棵高度够，这个不够。”战远一边量着云杉的高度，一边和两个汉子说道：“这片苗圃有四万棵云杉么？” “对啊，这当时种了五万多棵呢，现在还剩4万多吧！”一个汉子回答道。 战远一棵一棵量着云杉，虽然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都量不完5000棵，但是他不能让修功成再白跑一趟，否则就真的没法再和人家办事了。一直到天快黑了，战远才量出1000多棵的数量，两个汉子早就扛不住，出了苗圃，战远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和江老大父子一起聊着什么。 “怎么样？小战，看的咋样。”江老大看到战远走出来后问道。 “应该没啥问题。”战远抽出香烟，散给他们，随后问道：“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后说道：“怎么也得卖30块钱吧！” “30块钱就贵了，老板给不了这个价格。” “那能给多少钱？” “25元，这是最高价格了，之前联系的都是这个价格，再说我总是要赚点的吧，你们也不能让我白忙活，何况我那不还有个哥们呢！这个事情就是人家给联系的。” 两个汉子看了看江老大，然后三人走开了一段距离，窃窃的商量了起来。 战远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很可能他们几个也都是苗贩子，做的也都是对缝买卖。但是这事情是江辉牵的线，两个人毕竟是一个单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看在他的面子上，战远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否则作为松树镇人，自己既然知道了位置，想打听清楚苗圃的详细情况还是很简单的。 江老大几个人商量了一会，走了回来说道：“小战，25块钱肯定不行，价格太低了，不够成本啊，你怎么也得再加三块钱。” 战远毕竟年纪还小，城府不够，经验也不够，他十分希望能够做成这笔买卖，不为赚多少钱，只是为了以后能有个长远的客户，他真诚的对江老大说道：“江叔，和你说实话，老板就给27.5元的上车价格，还包括苗木检疫证，行就行，不行也就只能算了。” “那就27.5元，但是苗木检疫证我们可不管，得他自己想办法。”江老大说道。 战远十分为难的说道：“江叔，条件就是这个条件，你要是这样的话，人家根本不能过来，买卖可就黄了。” “手续我们办不了啊！”江老大说道，然后有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你们俩不都是林业局的么，办个手续的事，你们俩去整就行了呗！” 江辉一直在神游天外，听到他爸让他去办苗木检疫证，果断的摆了摆手，说道：“我才来林业局几天啊，人都没有认全呢！战远，你比我来的早，要不然你帮帮忙得了。” 战远心想，这些人真是不讲究，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啊，自己忙前忙后的也就算了，还一点好处都不想吐出来，再说你弟弟是副市长，这点小事情能办不了？无非是不想浪费人情，想白使唤自己，这点心眼全用算计人上面了。 但是战远真的想把这笔买卖做成，他沉思了一下说道：“江叔，手续我能帮忙问问，但是你说27.5元都给你们，那我不是白忙活了么？” “哎呀，小战，你就别和叔叔扯犊子了，那边肯定是大老板，你就和他再要几块钱，肯定能给你，叔叔这点钱赚的不容易，你就别来咔嚓我这点辛苦钱了。”江老大一副这些事情我很明白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无赖。 第42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二) 战远也是服了，苗贩子吃相太难看了，买卖还没成就想把自己的利润压榨光，吃独食都懒得掩饰一下，他心里这样想着，说话间也是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江叔，还有两位大哥，27.5元就是最后的价格，你们做生意比我有经验，哪能光想着自己，对不对？要是那边的老板能加钱的话，我还墨迹啥，我和江辉是一个单位的，还能向着外人忽悠你么？再说办手续也要钱啊，你们一点利润不给我，总不能让我赔钱帮你们的忙吧？” “就是，爸，战远帮咱们这么大的忙，哪能让人家白忙活，那也太不讲究了。”江辉可能也觉得自己父亲他们这事办的太离谱，于是忍不住开腔道。 被自己的儿子当着外人的面质疑，江老大觉得很没有面子，他狠狠的横了江辉，然后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和你那个朋友1000元，但是这里面要包含苗木检疫证的费用。” 战远略微考虑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实在是太缺钱了，而且他实在很想做成这笔买卖，用来填补他对未知前途的空虚。 回去的路上，战远先给尹小破打了电话，这家伙开始的时候气的自蹦高，嫌1000元实在的太少，但是战远很严肃的告诉他，修功成不会一直等待下去，买卖再拖下去就得黄，尹小破立马就转变了态度，说了些乱七八糟的客气话。 挂了电话后，战远又给李和打了个电话，把今天的事情说完后，两人约定周六上午和修功成一起来苗圃地。 “小战，你那个叫尹小破的朋友，你为啥要给他分钱？”江老大一直等战远打完电话后才问道。 “这个买卖是他联系的，毕竟是林业局的哥们，不能把他甩了，要不然以后怎么见人。”战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江老大听后再没有说话。 路过家里的时候，江老大停了车，战远回家坐了一会，父亲战文武不在家里，只有母亲赵琴在看店，看到战远回来很是高兴，得知他马上就要离开，双眼中带着又掩饰不住失落。 苗木检疫证，这个东西对战远来说是十分的陌生，他打听了几个人才知道，这个东西是属于林业局检疫站的职权范围。 检疫站没有和林业局大楼在一起，而是在不远处的一个二层小楼里单独办公，第二天一早，战远就兴冲冲的跑到了检疫站的办公室。 检疫站里面摆放着六张桌子，里面有三个四五十岁男人在聊着天，一个瘦高个的女人对着镜子在化妆。 “你好，我想办理苗木检疫证？是咱们这里负责么？” 三个男人转过头，一个胖子问道：“你回去吧，检疫证现在办不了。” 战远问道：“办不了？为什么？” 男人显得十分不耐烦：“办不了就是办不了，我还需要和你解释么？废什么话，赶紧走吧！” 战远压着心里的火气，他知道机关的服务部门态度都不好，可是自己话都没有说完，就开始撵人，让他觉得十分的难受，他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我是来求人的，一定要忍耐！” 战远艰难的扯出笑容，客客气气的说：“大哥，我是咱们林业局森防中心的，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你看能不能帮帮忙，给个方便。” “你是咱林业局的？刚分配过来的么？”一个清瘦的男人走过来问道。 “是啊，刚到森防中心工作没几天，请问您怎么称呼？”战远感觉到这个男人应该是个管事的，于是主动的询问道。 胖子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吊着一条腿，一只手还扣了扣耳朵，说道：“这是咱们检疫站的副站长高林。” 战远连忙伸出手，和高林握了握，客气的说道：“高站，你好，我叫战远，不好意思，要给您添麻烦了。” 高林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解释的说道：“不给办苗木检疫证不是针对谁，因为前段时间咱们市发了六车云杉到新疆，结果发现了病虫害，新疆那边发函过来了，所以这段时间，所有的手续都停办了。” 战远听后顿时一愣，苗木这行业，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事情听起来似乎有很大的不合理性，几车苗子有问题，就把全市的手续都停了，那些发展苗圃的个体户怎么办？他们没有苗木检疫证，就卖不出苗木，那他们不就是等着赔钱破产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眼看上班的时间到了，战远只好先和高林告辞。 回到森防中心后，战远仍然不死心，无论如何，这个事情一定要办成，整整一天，他的脑袋里满是这个念头，好像中了邪一样，一直等到下班的时间快到了，他又跑到检疫站的门口等着高林。 高林一出门就看到了他，顿时感觉有些无奈，如果战远不是林业局的，高林早就急眼了，可是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对方是个年轻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风水轮流转，想到这里，他挤出了一丝的笑容说道：“怎么，你还不死心啊？” 战远苦笑着说道：“高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帮我想想办法，行不行？” 高林半天都没有说话，战远连忙抽出香烟递给他，高林接过来，上下打量了战远好几眼，说道：“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是现在确实有这个规定，不是我不肯帮你的忙，你看我们这些天站长为了躲事，都不来单位上班了。” 战远说道：“高站，你是老人了，你帮我想个办法呗，说实在的，这个事情我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个买卖，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学习的机会。” 高林心想：“这小伙子看起来挺聪明的，以后说不定在林业局里会有发展，搞不好自己以后真的会麻烦到他。”出于这点考虑，他真诚的说道：“倒是也有个办法，不过很麻烦，就是你发车的时候，我到现场去，一棵一棵的苗子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我再给苗木检疫证，你看行不行？” 战远听了很是感激的说道：“那怎么不行，只要能开证，怎么都行啊，就是到时候要让高站受累了，得跟着我们跑一趟。” “那没事，我一个副站长，也没有啥大本事，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你只要不怕麻烦，就肯定没有问题。”高林说道。 第43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三) 有了高林的承诺，战远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不过为了和他搞好关系，战远还是拉着他到旁边的饭店吃了顿饭，两个人四个菜一共花了50多块钱，虽然觉得肉疼，但是战远觉得这个钱花的很值得。 吃过饭后，战远想着很多天没有看到尹小破了，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这家伙自从把事情交给战远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成了甩手掌柜，除了偶尔打个电话瞎指挥一通，完全帮不上什么忙，这让战远感觉心里十分不舒服。 电话响了半天，却一直没有人接听，说不定这小子又跑破鞋去了：“战远满怀恶意的胡乱揣测道。” 战远回到住处后，尹小破的电话才打了过来，接通后他带着有些急躁的声音说道：“干啥啊，打电话啥事？” “怎么的，尹老板，这见不到你的人，打电话都不行了么？战远感觉到尹小破语气中不耐烦的情绪，也不惯着他，讽刺他说道。 “哎呀，不是，我刚才不是有事么！怎么事？哥们，是云杉的事情么？” “你还知道云杉的事啊？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一天天跑前跑后的，你可好，人影都看不到。” “哈哈，这不是有你呢么，你就整吧，你办事我放心。”尹小破打着哈哈说道。 战远听他说话的态度就莫名的生气：“呸，我看你就是懒，行了，和你说一声，苗木检疫证的事情，我找了检疫站的高站，他答应帮忙了。再就是明天周六了，和修老板说好明天去看看云杉的标准，现在就看人家对我找的货源满不满意了，你要不要一起去一趟。” “我去啥，有你呢！我就说你行，你看着整就完事了。虽然说赚的少点，不过也比闲着强啊，你说是不是？” “你倒是闲着，我可是没闲过，我告诉你啊，手续钱咱俩得平摊，不能让我一个人出。” “行，行，行，你定就完事了，你放心，等发货的时候我肯定过去。” 放下手机，战远又给李和打了个电话，约好了明早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后，他拿出了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尹小破开着他爸的那辆银白色的奇瑞飞奔在回家的路上，这些天他一直和自己家人说，自己和战远一起找云杉的货源，其实他都是忙着泡妞和打牌了，刚才他正准备和新认识的妹子提抢上马，裤子都脱了，战远一个电话打过来，吓的他一下就萎了，一看号码才知道不是老婆查岗，正准备再战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拨弄都直不起来，让他着实郁闷了一会。 “特么的，真够晦气的！”尹小破气急败坏的骂道。 其实他和护林队的大多数人想的一样，都觉得战远只是靠着嘴皮子和运气好，混进林业局，要是他们去那个位置，一样可以干好，没啥了不起的！这也是人的通病，没有人会看到你的付出辛苦，只会盯着你得到的成果，这是一种固有的成见，这种成见就好像一座大山，任你再怎么努力也别想搬开。 第二天上午，战远给江老大打了电话，两人见面后，又在半路上接到了修功成和李和两个人，没有直接带江老大去丽景小区见面是战远心里的一点小心思，他从江老大上次的态度上感觉到，这不是一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所以他也提防着两个人碰头后会直接把自己给甩了，本来就赚不了几个钱，再白折腾一趟，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路上江老大的烟抽的是一根接着一根，战远都被熏的头昏脑涨，捷达一路开着窗户，冒着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坐着多少烟枪呢。 两个多小时后，两辆车才开到松树镇的云杉苗圃。 修功成看起来很满意，他从事这个行业很多年了，够不够标准大概扫一眼就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他招呼着李和兴致勃勃的往苗圃地深处走去，战远随后也跟了上去，只有江老大一个人站在苗圃地外面等着。 “小战，这个云杉的标准可以，我看这里出5000棵应该是没有啥问题，你让他们找工人吧，最好明天就能装车，我今天回去就把挂车配好。”修功成手里拿着一个两米长的木杆，一棵一棵云杉量着高度，头都不回的说道。 “修哥，你觉得行，我一会出了苗圃就让树主安排工人，明天就干活。”战远看修功成满意，内心也迸发出一些小兴奋。 李和从兜里掏出一罐手喷漆，跟在修功成的屁股后面，只要听到他说一句：“这棵行。”马上就对着那棵树喷上一个红色的记号，三个人就这样在苗圃地里打着号，云杉的松针又尖又硬，扎在战远的身上，又痒又疼，但是这时候的战远完全顾不上这些，对于他来说，这片云杉苗圃好像一个新大陆，为他打开了人生的另一个篇幅。 三个人折腾了半个上午，一直过了中午才走出苗圃地，脚下的黑泥巴早就粘满了鞋底，他们路边的石头上咔嚓了好一会，才勉强弄的干净了些。 “小战，我正好打出来1000棵云杉，明天工人过来的时候，和他们说就起这些打着红漆的树苗，如果不够用的话再补，我估计挂车会装的多一些。”修功成心情大好，掏出兜里的中华，散给了战远、江老大和李和。 战远第一次见识这么贵的烟，接过来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才点燃，他对江老大说道：“江叔，修老板对咱这苗圃的云杉很满意，你安排工人吧，要是还有什么问题，你们现在沟通一下，别明天出什么啰乱。” “哎呀，修老板我和你保证，绝的不会出任何问题，我们家在山城的实力小战知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有啥问题你就冲我说话。”江老大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44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四) 修功成又询问战远苗木检疫证的办理情况：“小战，苗木检疫证一定要办好，要不然就算你们把苗子装上了车，我也是不能给钱的。” “修哥，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和林业局检疫站的同事说好了，虽然可能会有些麻烦，但绝对不会耽误发车的。”战远对修功成保证说。 修功成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就带挂车过来，你们明早如果先到，不用等我，直接起苗子就行，不过一定要先起我打号的苗子，再就是土坨一定要完整，可别整的胡扒烂啃的。” “修老板，咱们细节都商量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应该留点定金，算是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江老大看修功成有要走的意思，生怕这个事情会出啥幺蛾子，于是提出来预付定金的条件。 修功成一条腿已经挪出了一步，一听这话又挪了回来，他想了想，说道：“按照行规确实应该留定金，不过要是留定金的话，咱们也得签个合同，这对我们双方都是个保证，你看看想要留多少定金？” 江老大狮子大开口的说道：“你要5000棵云杉，一棵树27.5元，这可是十多万的买卖，你就留五万定金吧。” 战远一听吓了一跳，五万的定金，江老大真是敢要。 修功成咧着嘴，笑的很是奇怪：“江大哥，你可能不了解合同法，合同法规定，如果定金的金额超过合同总额的百分之三十，法律是不予支持的。”看到江老大一脸的懵逼的样子，他转身打开斯巴鲁的后备箱，拿出一个文件袋，打开后抽出了两张打印好的合同，递给江老大，说道：“咱们明天先发一车看看情况，如果你们确实能把控好质量，这5000棵云杉我都交给你们做，如果做不好，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了，咱们先按照1000棵装车计算，就是元，我先给你交5000元的定金，余款等云杉苗子都装上车，你把苗木检疫证给我，我再付给你。” 战远从修功成的手里拿过另一份合同，仔细的看了看，合同涵盖的条款都非常合理，苗木标准、数量和价格都写的很清楚，双方的责任和义务也都很明确，看的出来修功成是早有准备。战远放下合同说道：“这合同写的真不错，没有对任何一方不公平，看的出来修哥你是个讲究人。” 江老大拿着合同愣愣的看了半天，听到战远的话后才放下合同，说道：“行，咱们就按照你们说的办，现在就签合同，付定金。” 李和从车里拿出一支笔，修功成和江老大两人就趴在捷达车的机箱盖上签了字，修功成又从车里取出五千元的现金，江老大数过以后，又打了个现金收据。 战远终于松了口气，这笔买卖总算是成了。 回去的时候又路过家门口，战远没有再回去，他觉得自己坐的别人的车，今天的事情又多，他不想给并不是很熟悉的人添麻烦。 回到山城战远骑着摩托车去了尹小破家，结果这小子根本不在家，尹小破的母亲奇怪的说道：“我儿子不是和你去看苗子了么，怎么你还来找他？” 一听这话，战远顿时明白了过来，看来尹小破这小子真的是去扯犊子了，居然还拿着自己当成挡箭牌，反应过来后，他还是没有揭穿这个事：“婶子，今天我和你儿子分开跑了，我坐的是我们单位江辉他爸的车，我寻思正好路过你家，就过来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尹婶顿时放下心，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这小王八蛋又跑哪里嘚瑟去了呢。” 战远连忙安慰她说道：“哪能，现在我们都忙着赚钱呢，婶子你可别瞎琢磨。” 慌慌张张的告别了尹婶，战远走到半路上就停下给尹小破打去了电话，这次他接电话倒是痛快，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尹小破，你在哪呢？”战远问道。 “我在家啊，你在哪呢？”尹小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放屁，我刚从你家出来，你特么的说实话，你到底在哪里呢？”战远觉得这货简直是不可救药，没一句实话，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你去我家了？和我家里咋说的？”尹小破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急急忙忙的问战远。 “我遇到你妈了，原来你一直和家里头说咱俩一起找苗子！我就奇了怪了，这么多天，你在忙活啥！” “那个啥，我在和朋友打麻将呢，你没揭穿我吧？哥们，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啊！” “我特么说咱俩今天分开看的苗子，我和江辉他爸去看的另一片，我可和你说，你这样干太不讲究了啊！” “哎呀，我就这点爱好，喜欢玩玩，家里又总是看着我，谢谢哥们了呗，哪天我好好安排你。” “你可长点心吧，我告诉你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别再拿我当挡箭牌！” “行了，行了，大哥你就别墨迹了，苗子的事情咋样了？” “事情办妥了，明天就发车了，我和你说，你明天必须得过去，明天早上六点你开车来我住的地方接我，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能忘，行了，我不和你说了啊！哎，我胡了，哈哈。”尹小破没等战远说完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特么的……。”战远心里这个气，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个家伙真是太离谱了，和他合作真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战远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又给高林打了个电话，和他约定好明早6点半左右去他家里接他，高林很是痛快的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战远突然觉得很饿，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一天没有吃饭，想着马上就能赚几百块钱，他决定也奢侈一把，于是骑着摩托车来到了那个叫“狗食盆子”的小饭馆子，花了16块钱点了个锅包肉，又干了两大碗米饭，狠狠的犒劳了自己一回。 第45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五)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战远就起床了，煮了个面条吃后，他开始给尹小破打电话，结果一直都无人接听，这把战远急的，正要骑摩托车去找他的时候，尹小破终于把电话回了过来。 “大哥，你干啥呢？说好了六点出发，现在都快要六点半了，工人都开始干活了，你能不能靠点谱。”电话刚接通，战远就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口气数落起尹小破。 “昨晚回来的太晚了，我现在马上去接你啊，你在家等着我。”尹小破疲惫的声音传来，让战远更是气的脑瓜子疼。 “大哥，检疫站的高站长还在家里等着呢，你麻溜点行不行！” “好了，好了，我起来了已经，收拾收拾就去接你，先挂了啊！”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战远又陷入焦急的等待中，这之后战远几乎是十分钟一个电话，催促着尹小破，得到的回答都是：“快了，马上了。”之类的话。直到一个小时后，楼下才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战远透过窗户看到了尹小破的那辆奇瑞轿车，于是他急急忙忙的冲下楼去。 副驾驶的位置坐着尹小破的女朋友，战远坐在了后座，上车后他实在是不想在和他继续啰嗦了，只能告诉他先去接高林。 高林家离的不算太远，十几分钟后就接到了他，上车后高林明显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不是说六点半么？这都快八点了，你们这也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尹小破这时候开始装哑巴了，战远只能不停的道歉，高林说道：“快点走吧，小战，不是我矫情，而是今天这苗子的事情要是整不完，拖到明天咱俩都得上班，事就不好办了。” 战远深以为然，他现在是需要坐班的人，不是在护林队没有人管的时候了，何况他刚到林业局没多久，就算只在办公室坐着看喝茶报纸，也不能让领导说他工作态度有问题，否则一定会对自己的前途造成影响，他可是连个编制都没有的人呢。 尹小破开车的技术倒是很不错，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江老大正站在路边和之前见过的两个汉子聊着天，看到战远到了后挥了挥手。苗圃地里有二十多个工人在干活，靠近公路的地方整齐的摆放着很多打包好的云杉苗，战远没有着急过去，而且先去看那些云杉苗，尹小破和高林也跟了过来。 战远看到这些云杉苗都是用编织袋打的包装，他用手撕开包装后发现，很多云杉苗土坨根本不合格，根部都裸露出来了，为了掩人耳目就往袋子里添了些土。很快他又发现，这些云杉苗上面都没有红漆，掏出卷尺量了一下，高度也不够，有一米九的，有一米七的，甚至还有一米五的。 高林半蹲在不远处，检查着病虫害问题，观察了一会他说道：“小战，这些云杉几乎都有落叶松球芽的病害，这有点麻烦了啊。” 战远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一看问题还真是不少，可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高叔，你说的这个落叶松球芽是什么病害？这么严重么！” 高林用手从一棵云杉的针叶上抠下一个类似松果一样的东西，递给战远说道：“这个就是落叶松球芽，其实是一种虫卵，只是看起来好像松果，但是云杉的松果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可以用剪刀把它刨开看看，里面都是虫卵。” 战远没有剪刀，于是从地上捡起一个片状的石头，用力把落叶松球芽从中间刨开，果然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卵，看起来十分的恶心，他把球芽往地上一丢，用脚使劲的撵了几下后说道：“高叔，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高林看了看堆积的的云杉苗，说道：“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你找几个人，一棵一棵的检查，用剪子把落叶松球芽都剪掉就行，虽然麻烦一些，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行，高叔，我听你的，我现在去和他们说。”战远站起身，往江老大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尹小破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笑呵呵的和高林套着近乎。 “江叔，两个大哥，我刚才看了一下，咱这些云杉高度根本不够两米，有一些只有一米五左右，土坨也是打的很不好，还有裸根做假坨的，重点是这起的也不是修老板打号的苗啊，这到底咋回事啊？”战远有些着急的说道。 那两个汉子听他这么说，齐刷刷的看向江老大，江老大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小战，这事情你别管了，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来抽根烟。”江老大说着，递了根香烟给战远。 战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江叔，这样不好吧，咱们这样做买卖，不是把买卖做黄了么？修老板也不傻子，来了一看就明白了！” 江老大抽了一口香烟，带着一脸迷之自信的表情：“我和你说没问题，就没有问题，小战，你就是个对缝的，你管这么多闲事干啥？等完事了，你那一千块钱少不了你的就是了。” 战远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说啥都没有用处了，于是他只能说起云杉苗病害的事：“江叔，检疫站的高站说了，咱们得找几个人，把上面的落叶松球芽都剪掉，要不然手续开不了，这个总没有问题了吧？” 江老大疑惑的问道：“什么落叶松球芽？” 战远指着不远处的云杉苗说道：“就是上面那些好像松果一样的东西，都要剪干净。” 江老大和两个汉子走近看了看，两个汉子大声的说道：“这能剪的起么？这一棵树上得有几十个，太麻烦了！” 战远冷哼一声，说道：“剪不完也得剪，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着高站过来的，不清理干净，苗木检疫证不可能给咱们。” 看江老大还想再说什么，战远抬手拦住了他的话头道：“江叔，现在整个山城的苗木检疫证都停发了，你要是不信，就打听打听，反正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你们看着办吧。” 第46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六) 战远是真的急了，这三个人咋这么多事，以为就他们几个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么？也不好好想想，人家修功成能到山城给丽景小区做绿化，能看不明白你们几个这点小心思？难道没有听过那句话：“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最傻的人！” 江老大吭哧憋肚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行吧，你们哥俩去安排人吧，找几个村里的妇女，带着剪子，把这些打包好的云杉苗上的落叶松……啥？来的？” “落叶松球芽。”战远说道。 “对，落叶松球芽，都剪干净，反正差最后一哆嗦了，费点劲就费点劲吧。”江老大说完，两个汉子只好答应了，坐上那台四不像，回村里找人去了。 战远长舒了口气，想着如果这三个人就是不松口，自己也就不能再管这个事情了，他都已经做好一拍两散的准备了，反正自己就是花了点饭钱，合同也不是他签了，打官司了找不到他头上。 江老大的态度却是好了很多：“小战啊，今天也是麻烦你了，等这个事情完事了，江叔请你吃顿好的。” “不用了，江叔，我和江辉都是同事，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战远是看明白了，江老大和尹小破真是一对卧龙凤雏，以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要是和他们再长期合作，早晚得被坑死。 修功成的那辆斯巴鲁开了过来，后面一辆红色的挂车缓慢的跟在后面，战远真是不知道怎么和修功成交代，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修功成下车后，径直来到了那些打包完的云杉苗跟前，他也没有用尺子量，直接扶起一棵后，吆喝着战远和江老大过去，他用一只手比划着自己的头，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老江，小战，你们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啊？这苗子能有两米么？我身高1米七，这苗子加上土坨和我一样高，也就是说这苗子最多一米五，你们这不是糊弄我呢么！” 战远觉得很难为情，这个事情毕竟是自己联系的，现在搞成这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江老大倒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修老板，这就是个别情况，大多数苗子还是符合你要的标准的，你放心吧，我老江在这，差不了你的。” 修功成气呼呼的扔下那棵云杉苗，转身走进了苗圃地，指着一个挖苗的工人大声的说道：“老江，你看看，你们挖的苗子，哪里有带土坨的？这都成了裸根的了！” 江老大的紧跟着他，这时候也是皱着眉头，用手指着工人大声骂道：“都特么听到大老板说的了么？我告诉你们啊，你们都认真点，土坨起不好，我可不算你们工钱，谁要是想白忙活，尽管试试看。” 修功成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无奈，转身上了自己的那辆斯巴鲁。 那两个本地的汉子，用四不像拉了五六个中年妇女回来，和江老大一起指挥着，开始清理云杉苗上的落叶松球芽，高林和尹小破他们坐在车上聊大天，修功成上车后也不下来了，战远好像是整个苗圃地里最忙碌的人，一会看着工人挖苗，一会看妇女们剪球芽，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都在敷衍了事，只要他一放松，马上就开始糊弄。 战远无奈的打开斯巴鲁的车门，坐到了后座上。修功成看他上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递给他一根中华，战远点燃后狠狠的抽了一口，寻思了一会，还是不好意思的说道：“修哥，实在是抱歉，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个活干的不咋地。” 修功成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是他感觉到了战远的真诚，他回过头认真的说道：“小战，我早就看你这小伙子不错，人聪明，办事也讲究，我刚才在车里看到你忙前忙后的，确实也是挺上心的，大哥和你交个实底，老江这活干的确实不咋样，高度不够，土坨也不合格，不过你放心，大哥赔不着，这工地是我自己的，我把苗木标准改一下就行了。” “哎呀，修哥，这样最好，刚才都要把我担心死了，听你这样说，我终于好受了些，不管咋说，你赔不着就行！”战远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小战，老江这个人不实在，以后不能和他办事了，今天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修功成叮嘱道。 “修哥，你放心，我明白，这事情确实是他们不讲究在先，你来之前我就和他掰扯白天了。” “嘿，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他咋想的，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看到有工人开始装车了，战远和修功成下了车，修功成和李和到挂车旁查起了装车的云杉数量。战远到尹小破的车上叫了高林，两人检查起落叶松球芽的清理程度。 几个妇女干活倒是细致，不像那些挖树的工人那样糊弄事，高林看了半天，渐渐的放下心来，但是还是坚持在旁边盯着，生怕有病害的云杉苗被装上车。 就这样一直干到了下午五点， 1100棵云杉苗装上了挂车，一共是元，扣除之前的5000元定金，修功成还需要支付元的余款。修功成从车里拿出现金，清点完毕后交给了战远：“小战，这个事情是你给联系的，现在我把这个钱交给你，你和老江算吧。” 江老大和那两个汉子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战远接过了钱，数出1000元后，把剩下的递给江老大：“江叔，你看看这些钱的数目对不对。” 江老大在手指上吐了口吐沫，慢悠悠的数了起来，高林走过来递给战远一张信封，说道：“这里面是苗木检疫证，小战你看看，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再去站里交一百元的检疫费。” 战远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苗木检疫证，把信封一起递给修功成说道：“修哥，这个交给你吧。” 修功成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后，说道：“对，就是这个东西，要是没有这玩意，路上可是会很麻烦的。” 第47章 不讲究的苗贩子(七) 江老大把钱数了两遍，才确定好数目没有错，他两只手紧紧的攥住钱，佝偻着身子说道：“钱的数目对，修老板咱们合作愉快啊。” 修功成没有搭理他，转身把苗木检疫证交给了挂车司机，挂车司机接过手续后上了车，修功成又叮嘱了几句，然后看着挂车启动后缓慢的开远了。 修功成走了回来，对江老大说道：“老江，你今天这个事情办的不讲究，这车云杉苗，至少有一半的数量不够两米，根本不合格，要是按照合同，你已经是违约了。” 江老大瞪着眼睛说道：“啥，哪有那么多，你就瞎jb扯，要是那么多不合格的，你还能要么？别和我整事了。” 修功成说道：“我敢要，是因为我有本事卖出去，不能作为你偷工减料的理由，你这么说话，还有一点信誉么？” 江老大满脸不服的说道：“怎么没有信誉，你别和我来这套，你去山城打听打听，我江老大什么背景，别和我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子不怕这个。” 尹小破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伸出双臂做出阻拦的模样说道：“两位大哥，都少说两句，和气生财嘛！给我小尹个面子。” 修功成一脸迷茫的看着尹小破，好像努力在大脑里搜寻着记忆，他是通过李和知道的尹小破，可是根本没有见过他，也早就把他给忘干净了。 江老大更是粗暴的抬手挡着尹小破的胳膊，说道：“你特么算哪个葱，我认识你么？给你个jb面子。” 尹小破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正在尴尬的时候，战远大声的说道：“都听我说一句行不行？” 几个人都被战远这一嗓子喊的楞了一下，战远看他们都不说话看着自己，于是说道：“修哥，江叔，你们听我说一句话，咱们做买卖的都是为了赚钱，今天这个货既然修哥给完了钱，也就是说工地可以交差了是不？江叔这边，钱的数目也对，所以也没有必要激动上火的。咱们两伙人没有必要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争执了，对不对？” 修功成和江老大听他说的有道理，都点了点头。 战远继续说道：“既然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了，咱们就继续研究下一步，修老板还缺3900棵云杉苗，江叔这边数量也没有问题，如果还能合作，就商量一下，咱们避免再出问题，如果不能合作了，那就都各回各家。” 江老大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小战说的对，过去的都过去了，修老板，你看行不行。” 修功成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说道：“对，过去的不提了，老江，你这里数量完全够我用的，这样吧，咱们还按照原来的标准和价格，数量你也知道，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定金我肯定是不能再给你了，你要是能做，明天就继续给我起。” 江老大倒是干脆，说道：“行，那就这样定了，明天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情，你转身就走，我屁都不带放一个的。” 修功成和江老大的争执在战远的调和下暂时搁置了下来，修功成开着斯巴鲁追着挂车的方向走了，江老大也拿着钱去给工人开工资。 战远拿出分到的1000元，抽出了300元对高林说道：“高叔，今天你也是辛苦了，这点小钱你收好，100元你帮我把检疫费交了，剩下的200元你留着，钱不多，就是个心意。” 高林满脸的意外：“小战，咱们都是同事后，你这样整就见外了，你就把检疫费给我就行了，那200元我不能要。” “高叔，你千万把钱收着，你要是不收，以后我哪里还好意思麻烦你。”今天出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战远真的怕以后高林不肯帮忙了。 战远想要直接把钱塞给高林，高林就是不肯，两个人推搡了好一会，战远只好说道：“高叔，你快收着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 听战远这样说后，高林好像才有些为难的把钱装进兜里，他四下看了看，感觉好像没有人注意他俩：“行吧，小战，高叔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明天你要是继续发车，再给我打电话。” “那肯定啊，高叔，以后说不定我就靠这个吃饭了呢！“战远开玩笑的说道。 不远处的尹小破摇下了车窗，伸出半个脑袋瓜子，喊道：“你们走不走了，动作快点啊，一会天要黑了。” 战远和高林这才上了车，战远把剩下的700元拿出350元，递给尹小破说道：“咱俩一共赚1000元，去掉开销还剩下700元，咱俩一人一半。” 尹小破接过战远递过来的钱，用手指弹了弹说道：“折腾了好几天，结果就赚这么点玩意。” 副驾驶的李红在车上睡了一天，这时候也来了精神，数落起他们说道：“你们今天这个事情办的太差劲了，怎么出这么多意外情况。” 战远有些无语，你这娘们睡的迷瞪的，知道啥啊！但是他还是敷衍的说道：“没办法，这货源不是咱们的，工人也不是咱们找的，哪有发言权！” 李红还在不停的逼逼叨：“那也是怪你们，我看他们这帮人这次肯定是赚的不少，你们哥俩费这么大劲，才赚这么点钱。” 李红的这句话倒是说的很对，战远也不相信江老大说的他们根本赚不到几个钱的那套说辞，对尹小破说道：“一会路过松树镇的时候你把我放下来，我今天回爸妈那住一天。” “怎么的，想家了？”尹小破说道。 “恩，回家看看，再说明天不是还要继续起苗子么，我今天住家里也方便。”战远回答道。 尹小破点了点头，按了下车喇叭，算是和江老大他们打了个招呼，不远处的江老大听到后，回过头招了招手。 高林毕竟是年纪大了，靠在座椅上打着鼾声睡着了，战远凝视着车窗外的景色，对于明天的事情很是担忧，以江老大的德行，谁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李红和尹小破叽叽喳喳的吵了一路，要不是战远提醒，路过松树镇的时候根本不会停车，他早就把战远要回家的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第48章 个体户的小心思(一) 松树镇越来越没落，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人，战远回到家，正好是晚饭的时间，爸妈和弟弟看到他回来都很高兴，母亲赵琴盛了满满的一碗大米饭，一脸慈祥的催促他多吃点。 饭菜很是简单，咸菜，土豆丝，还有炖豆角，一点肉腥都没有，战远看的出来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拮据，可他依然是一副高兴的模样，埋头吃的很香甜。 父亲战文武喝着白酒，抿着嘴说道：“听你妈说，你这趟回来整树苗子？能赚多少钱？” 战远对父亲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他放下筷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赚了350块钱，这货源不是我们找的，就是人家给的好处费。” 战文武继续问道：“那你们买的松树镇谁家的苗子？什么苗子” 战远刚扒拉了一口饭，匆忙之间差点噎着，急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顺了顺，赵琴埋怨的说道：“你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急什么。” 弟弟战磊在旁边偷笑，哥哥一回来，父母暂时顾不上搭理他，他可以多看一会电视了。 战远感觉舒服了，于是说道：“爸，我正想问你呢，这个老板买的云杉，就是咱们松树镇七道沟村的，而且规模不小呢，你知道是谁家的么？” 战文武喝着白酒，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估计应该是老陈家的云杉，听说他以前在七道沟整过苗圃地。” 战远一听父亲知道，高兴之余又觉得有些失落，如果自己早点问问父亲，说不定这笔买卖就是他赚大头了：“爸，你和这个人熟悉么？要不然一会吃完了饭，俩去他家问问啊，看看他卖多少钱，我好心里有个数，以后这个老板再要云杉，就可以直接找他买了。” 战文武说道：“知道，他现在就在老筷子厂那边，一会吃完饭我带你一起去。” 吃过饭以后，战文武带着战远一起往老陈家走去，东北的天气无论是哪个季节，到了晚上气温都会低好几度，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冷了，还好离得不算远，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老陈头是木匠出身，国营的筷子厂倒闭以后，老陈头租下了一部分厂房，做起了木制品加工的买卖，开始的时候生意不错，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是得罪人了还是什么原因，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扯条电线被罚了几万块，打了口井又被罚了几万块，就这样折腾了几次后，老陈头已经是濒临破产了。 战文武来到厂子门口，用力的拍打着黑色的大铁门，院子里传来狗叫的声音，不大一会一栋二层楼外的灯亮了起来，一个人影披着衣服，踏拉着拖鞋，慢慢腾腾的走了出来。 那人走到大门口，拿出一个手电筒照了照，看到是战文武后有些意外的说道：“老弟，你咋来了？有啥事么？” 战文武打了个酒嗝，说道：“老陈头，没睡呢吧？我找你有点事，你先把门打开。” 老陈头把手电筒往胳膊下面一夹，伸手拉动了门栓，打开了大门：“睡什么睡，这才几点，走，到屋里说。” 战文武和战远跟着老陈头进了屋里，这里原本就是筷子厂的办公楼，空间很大，而且简单的装修过，屋子的正中间摆放着木质的沙发和茶台，看模样和做工应该是老陈头自己家生产的。 松树镇本身就是林区，战远从小就是在木材堆里长大的，对木工活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他伸手抚摸着木沙发和茶台，好奇的问道：“陈大爷，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生产的么？看起来很不错啊！” 老陈头拿着一把茶壶，又从来茶台下面翻出两个杯子，一边倒着茶水，一边说道：“对，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原本还出口到国外过呢，就是现在都停产了。”说话间的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战远坐了下来，很是奇怪的问道：“这么好的东西，应该不缺销路啊，这么好端端的停产了呢？” 战文武用手指轻轻的磕了下茶台，咳嗽了一声：“别瞎打听，问那么多干啥。”随后他对老陈头说道：“老陈，这是我儿子战远，刚参加工作。“ 老陈头打着着战远说道：“我看你们爷俩长的就像，寻思着就是你儿子。”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孩子都大了，有啥不能说的，再说我这个事整个松树镇都知道，有啥可隐瞒的。” 老陈头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手指不停的摩挲着茶杯：“我这个厂子刚开始经营的时候，生意很不错，后来也不知道咋了，总是有人来找麻烦，今天这个部门来罚钱，明天那个部门来检查的，渐渐的我资金就跟不上趟了。后来有个领导来找我，说可以给我提供资金支持，但是有利息，我心里着急啊，也没有想那么多就和他签了抬款的合同，想着有他照顾着，应该不能再有麻烦了吧？结果后来又说我环保不达标，让我停止生产，可是当时我订单都加工一半了啊，结果就是我积压着大量的半成品，客户见不到货又不可能付款，没多久厂子就成了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话说到这里，战远哪里还能不明白，老陈头这是被人给盯上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大爷不好意思，让你难受了。” 老陈头嘴角扯出艰难的笑容，说道：“大侄子，没啥，我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在乎这些了，不过今天你来我这，咱们还能坐着喝茶，下回再来，这可能就不是我的地盘了。” 战文武问道：“这么严重么？厂子都保不住了？” 老陈头点了点头，苦笑道：“利息都超过本金一大半了，再过些日子，还不知道利滚利到啥程度呢。” 战远不知道怎么安慰老陈头，只能默不作声的喝着茶水。 老陈头看他们爷俩都不说话，主动的问道：“老弟，你这大晚上的过来，不会是想和我聊天的吧？到底有啥事啊！” 战文武这才说道：“老陈，是这么回事，七道沟你是不是有个苗圃里种植的云杉啊，有个几万棵，今天还卖了些。” 老陈头一愣：“对啊，你咋知道的？今天刚卖了1100棵。” 战远心说：“果然老陈头就是正主了，看来今天晚上没白跑一趟。” 第49章 个体户的小心思(二) 战远对老陈头说道：“陈大爷，不瞒你说，今天你家卖的这个云杉，老板就是我带来的。” 老陈头听战远这么说，有些纳闷的说：“大侄子，苗子有什么问题么？你们爷俩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战远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陈大爷你误会了，哪有啥问题，就是我这次买的苗子是通过别人带来的，你可能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不少的意外，所以我知道这苗子是你家的以后，我就是想来问问，这苗子你到底多少钱卖的。” 战远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盯着老陈头看。 老陈头这时候显露出买卖人的狡猾，笑呵呵的说道：“大侄子你多少钱买的？不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说，心眼子可真是不少啊！” 战远心说：“果然做买卖的没有实在人，自己的道行看来还是差得远。”他转移着话题说道：“陈大爷，我先问你个事情，你今天卖的云杉，是什么规格的？” 老陈头奇怪的问道：“一米五的啊，难道不对么？” 战远一拍手，惹得战文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战远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人家要的是两米高度的云杉，这几个家伙真是太不讲究了，和你定的一米五的苗子，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呢么，今天买苗子的老板都急眼了。” 老陈头一脸的疑问：“要的是两米的云杉？这我怎么不知道，一开始和我说的就是一米五的啊！” 战远心思一动：“一米五的云杉苗子便宜吧？陈大爷，你这一米五的云杉是几块钱卖给他们的？”他估计老陈头一米五的云杉应该不会卖的太贵，于是试探的问道。 老陈头一米五的云杉其实是卖的七块钱，工人其实也是他给找的，挖树加上包装是三块钱，他仔细掂量着战远的话，看来这小伙子确实不是外行，于是也不打算再隐瞒，直接说出了底价：“大侄子，不瞒你说，这一米五的云杉我卖的是七块钱，挖树工人也是我给找的，一共成本是十块钱。” 战远心里这个骂啊，十块钱的成本，江老大他们卖27.5元，这一车云杉他们三个人就赚了快两万块钱，还和自己装蒜说没赚到钱，自己忙前忙后的好几天才赚了350块钱，这让他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老陈头注意到了战远的表情变化，于是问道：“怎么了，大侄子，他们几个和我说这个买卖不赚钱，就是想留住大客户，看你这模样，咱爷俩这是让人给忽悠了？” 战远心想，你这老爷子也不实在，要不是咋呼一下你，你也不带和我说实话的，他没有回答老陈头的话，而是问道：“陈大爷，你一米五的云杉卖七块钱，那你两米的云杉卖多少钱？” 老陈头这时候哪里还能不明白，战远虽然不是老板，但是明显价格都掌握着，于是他装腔作势的说道：“卖啥啊，我不想卖了都，现在这人是心眼子太多了，一个个都太不实在了，都想来忽悠我老头子。” 战远看着老陈头的模样，心说：“装相，你就装吧你！”刚才还说自己快破产的事情成个松树镇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又开始拿把了，你不想卖的话，这一米五的云杉你七块钱就卖了？要不是缺钱，你能答应？小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还整这出给我看！ 战文武本来安静的喝着茶水，听到老陈头这话后，突然来了个神助攻：“老陈，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自己啥情况自己不知道啊？还忽悠孩子干啥，实实在在的说个价格就完事了，别扯那些没有用的犊子了。” 战远差点笑出来：“老爸不说话，一说话真是能把人怼个半死，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 老陈头不满的看了看战文武，为了掩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老弟，你这人……，哎，算了，大侄子，这样吧，你要是要两米的云杉，我算你15块钱一棵，行不行？” 战远心说，一米五的云杉你卖七块钱，两米的卖15块钱，这高出来一倍还多：“陈大爷，15块钱，是给我的打包上车价么？” 老陈头眼睛一瞪，说道：“那哪能，是卖树苗的价格。” 战远说道：“那可不行，你这贵太多了，给我上车价格15块钱还差不多。” 老陈头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嗓门也是高出了几分说道：“不行，不行，那我够不上。” 战远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加两块钱，你给我上车，行不行？这是最高价格了，你要是还不答应，我只能去找别的货源了。” 老陈头故作深沉的想了一会，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说道：“好，大侄子，咱俩就这样说定了。” 战文武和战远告辞了老陈头，往家走的时候，战文武好奇的问：“大远，你这两米的云杉到底卖多少钱？老陈给你的价格合算么？” 战文武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看，确定老陈头听不到后才说道：“爸，买云杉的老板一棵苗给27.5元，老陈给咱们17块钱上车，一棵就赚10.5元，一车能装1000多棵，你算算？这一车苗子就能赚一万多块钱。” 战文武顿时目瞪口呆，一车苗子就赚一万多块钱，这玩意这么赚钱的么？自己家的文具店，一个月也就能赚个1000块钱左右，这么一比起来，苗木买卖简直就是暴利行业啊，简直就是一天一个万元户啊！他又想到儿子刚参加工作，现在就能够自己学着做生意赚钱，而且是这么赚钱的买卖，顿时感觉到十分的欣慰，他高兴的说道：“好，好，你赚钱就行，但是你赚了钱，千万不能乱花啊，多存着点，以后遇到啥事好有个准备。” 战远这时候哪里想的到这么远，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一夜暴富的美梦中了，这一路上都感觉自己双脚轻快，只觉得回家的路程都似乎缩短了许多。 第50章 江老大挖坑埋自己 第二天一早，战远和王主任请了假，却也没有着急去云杉苗圃地里，他有一种预感，修功成一个混迹绿化行业十多年的人物，吃了亏后肯定不会忍气吞声！他觉得今天可能会出点意外，但是又想不到修功成到底会怎么做。 战远就这样在家里等待着消息，吃过午饭后，江老大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云杉都打包好了，马上开始装车，询问修功成什么时候过来。 战远这才给修功成打去电话，修功成倒是也痛快，说自己就在路上，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能到，让战远在家里等着就好。 随着车喇叭的响起，修功成的斯巴鲁停在了文具店的门口，战远打开车门上了车，和家人挥手告别后，他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修哥，你今天过来，好像没做什么准备啊。” 修功成转头看到战远脸上的笑意，顿时明白了他猜到了什么：“我需要准备啥啊，小战。” “修哥，你的挂车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啊？李和也没来。”战远心说，今天江老大他们估计是要吃个大亏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同情他们，毕竟是他们先坏了规矩。 修功成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看起来是瞒不过你，实话和你说吧，我今天就是想看看老江他们是不是还和昨天一样玩心眼子，要是他们还是把我当傻子，指望我做个冤大头，今天就别怪我让他们赔本钱了，我得让他们把昨天赚的钱都赔进去。” 战远没有说话，人性都是贪婪的，昨天江老大他们占了个大便宜，一米五的云杉当成两米的卖，一下就赚了将近两万块。9有句话叫：“白酒红人脸，金钱黑人心”，他觉得今天的情况很可能还是和昨天一样。 修功成开车来到云杉苗圃的时候，挖树工人已经把很多云杉苗子搬到了路边，翠绿色的云杉摞成一片，看起来很是壮观。修功成走下车，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那些云杉面前，扶起一棵后对比了一下，转头对战远说道：“小战，你看看，这棵树是不是和我一样高？” 战远看到那棵云杉，确实和一米七身高的修功成差不多，如果再扣除土坨，那这棵苗木还是一米五的苗子，根本没有两米的高度。 江老大看到修功成到了，快步跑了过来，舔着脸说道：“修老板来了，今天这云杉可比昨天的强多了。” 修功成的鼻子“哼“了一声，生气的问道：“老江，你在哪里看到今天的云杉比昨天的强，你给我解释解释呗？” 江老大顿时语塞，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修功成的手几乎指到了江老大的鼻子上：“我昨天就和你说了，今天这车树的高度必须够两米，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看看这些树，就是算上土坨，也特么的没有两米高啊，你糊弄人好歹也得差不多啊？哪怕你挖些一米八九的云杉对付一下也行啊！这不是还和昨天一个吊样嘛！” 江老大红着脸，憋了半天，还是说道：“修老板，这云杉虽然高度差点，但是你昨天不是也说了么，你有本事能卖出去，你就将就将就，把这些云杉都装走得了，咱们做买卖的，不得和气生财嘛，对不？” 修功成气的不行，也不搭理江老大，转身上了他那辆斯巴鲁，摇下车窗说道：“小战，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战远挥了挥手说道：“修哥，你先走吧，我一会再走。” 修功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一脚油门，斯巴鲁帅气的调了个头，转了几个弯后，不见了。 江老大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战远，修老板是啥意思？怎么这就走了？” 战远感到十分的无奈，江老大这个人小聪明不少，但是总是分不清形势，本地有个词叫“拎不清”，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人家修功成是买家，你是卖家，你这么糊弄人，人家能干么？今天明显就是修功成故意整他的，这就是个阳谋，如果江老大今天老老实实的挖两米的云杉，说不定还能把这个买卖做成，可是他还想坑人家一把，结果把自己坑沟里去了。 战远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但是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和江老大说这些，他叹了口气说道：“还能啥意思，江叔，这买卖黄了呗。” 江老大顿时急了眼，他今天可是卯足了劲头，让工人挖了1500棵云杉，现在这些树都打包好了，修功成不要了，树底子加上人工费，将近两万块钱不是打了水漂了么！他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他只是觉得我只要把树挖出来了，你就得要：“这特么姓修的，这不是欺负人么，麻辣隔壁的，我要找人收拾他！” 战远转过身，正视着江老大，大声的说道：“江叔，人家修老板要的是两米的云杉，你给人家挖的是一米五的，这里面差多少钱我就不说了，你们可是有合同的，人家没有告你合同欺诈就不错了，你还要收拾人家，做人可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江老大很是不屑，气呼呼的转身就去找他的两个朋友去了，那两个人也是慌了神，三个人互相埋怨着，乌拉嚎疯的吵成了一团。 一个浑身灰尘的挖树工人看到情况不对头，走到江老大他们面前，询问工钱啥时候给，顿时惹急了江老大：“要个jb的工钱，没看到老板都跑了。” 那工人气急：“老板跑不跑和我们干活的有啥关系？我们又不认识什么老板，我只知道是给你们干的活，现在我们活干完了，钱当然要和你们要。” 江老大大骂道：“滚尼玛了隔壁，死一边拉去。” 那工人顿时大怒：“你特么的骂谁呢？你再骂一句试试看。”他提起了手里的铁锹，两只眼睛闪烁着凶光，附近的几个工人看到自己人被欺负了，也纷纷的聚拢过来。 第51章 有钱是老板没钱得挨揍 江老大的两个合伙人这时候已经懵了，转身想跑却被工人给拦了下来，二十多个男女工人一拥而上，有的手里还拿着家伙，各别激动的甚至开始对江老大他们推搡了起来，剪球芽的妇女们围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喷射着口水。 战远很是担心，会不会打起来溅自己一身的血，还好自己离的远一些。 但是他也不能看着江老大他们挨揍，只能选择拨打报警电话，镇上的派出所离这里不远，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江老大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这么多人围着他们，他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但是他还是不相信这些人敢动手打他，扯着嗓子大声的叫道：“我告诉你们，我弟弟可是副市长，你们老老实实的别闹事，这钱瞎不了你们。”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能在乎他有什么背景，一个工人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往前冲了一步，手里的铁锹一下就打在了江老大的头上，江老大“哎呦”一声，大骂道：“哪个瘪犊子打我！”他回过身子，看到一个拿着铁锹的工人，伸出右手抓了过去，由于距离太近，一把就抓住了那人的衣服，那人眼看不好，想往后躲，却被人挤着挪不动，索性也扯着嗓子喊道：“打人了，不给钱还打人了。” 这一嗓子下去，顿时引起一片骚乱，不知道谁抱着江老大的腿一拖，一下就把他摔了个嘴啃地，围着的人看准机会，纷纷抬脚就是一顿乱踢，一时间尘土飞扬，鬼哭狼嚎。 那两个汉子的情况本来好一些，可是这边一动手，那边怎么会闲着，还好他们两个人挨在一起，没有被放倒下，只是身上也免不了挨上一些拳头的招呼。 恰好这时候，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开了过来，看到这边打了起来，立刻加快的车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jc来了。”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只留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江老大三人还有几个围观的妇女。” 警车停在了旁边，两个民警下了车，一个厉声喊道：“派出所的，跑什么你们，都给我站住。”另一个民警快步走到江老大他们身边，俯下身子看了看他们的伤势。逃跑的工人根本不搭理两个民警，旁边就是云杉苗圃，呼啦啦的都钻了进去，两米多高的云杉是最好的青纱帐，人只要进去，顷刻间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一个民警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的问道：“是谁报的警？” 战远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听到民警的询问后说道：“你好，是我看到这里情况有些失控，所以才报的警，没想到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江老大这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只是看起来有些惨，身上到处都是脚印，鼻子也被打破了，鼻血流的满脸都是，那两个汉子倒是看起来没有大碍，但也是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估计是因为一直坚持挺住了身子，所以吃的亏不多。 一个民警看了看四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起来的？” 几个妇女立刻围了过来，对着民警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他们雇我们干活，还不给钱，jc同志，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一个妇女做出擦眼抹泪的模样，哭哭啼啼的说道。 民警狐疑的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战远，战远说道：“这个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给他们牵了个线，具体咋回事我并不清楚。”他并不想把自己卷进这种乱七八糟的麻烦里，再说他就分得了350元的介绍费，没有必要为这点钱，和这些人纠缠不清。 民警大声的问道：“那是谁先动的手？” 江老大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他站起身来，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迹，说道：“他们先动的手，我和他们说钱瞎不了，可是他们不信，围着我们几个骂，后来不知道谁一下把我放倒了，然后就开始打我们。” 民警有些无语：“要钱就要钱，为什么要动手打人？”他指着身边的几个妇女说道：“你们几个动没动手？” 几个妇女连连摇头，一个胆子大的妇女大声嚷道：“我们可没有动手，我们都是女人，就是看看热闹。” 民警问道：“那打人的人呢？这里一个都没有么？” 江老大和那两个汉子环顾四周，挖树的男工人早就都跑光了，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几个妇女了：“都跑光了，不过这些人都是在七道沟村本地雇的工人，跑不了就是的了。” 民警说道：“那就行，你们几个都和我去一趟派出所吧。” 几个妇女一听顿时又吵闹了起来：“我们没有打人啊，为什么要让我们也去派出所。” 一个民警厉声喊道：“吵什么吵，让你们去派出所，是让你们做个证，取完了笔录，就回来了。” 一听没什么事情，几个妇女安静了下来，但还是有人小声嘟囔着：“这特么叫什么事啊，干一天活钱拿不到，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还得去派出所整啥玩意笔录。” 民警假装没有听到，看了看现场的人员，似乎发现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于是随手指了指三个妇女，叫她们坐上警察一起去派出所。又吩咐江老大三个，开车跟在警车的后面，战远也跟着上了江老大的车，几个人这时候都蔫了，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回到了松树镇。 战远没有跟着他们去派出所，半路上他就下车回家了，直到晚上九点多，战远又接到了江老大的电话，寒暄了几句后，江老大又和他装起了可怜：“小战啊，江叔这下可是吃了大亏了，你无论如何得帮我想想办法啊，把这些云杉都处理了吧，要不然江叔这次损失可就大了。” 战远敷衍着他，挂了电话后却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为了贪小便宜得罪客户，现在后悔也晚了。”至于帮他找客户，战远自己也是刚入行，哪里有那个本事。 第52章 都是千年的妖精 战远放下电话后，仔细的算一算账，就算江老大他们这1500棵云杉卖不出去，都砸在手里了，他们三个人也赔不着钱，还能赚差不多2000块钱。搞清楚这个事情后，战远也不禁吃了一惊，苗木这个行业真的是太暴利了，一天的利润就要超过自己几年的工资了，这让他更坚定了把这个行业做下去的决心。 江老大出了派出所就着急的到处打电话，找关系询问谁能帮他把云杉卖掉，毕竟苗木挖出来以后，放的时间越久越是影响存活率，就越是卖不出去。 江老大的电话打了一个晚上，只要是有熟悉的朋友几乎都问了一遍，可是都和他说没有销路。最后只好厚着脸皮给他做副市长的弟弟打电话求助，可是山城作为一个18线的小城市，城市建设的方向还停留在盖楼修路的初级阶段，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绿化面积之类的事宜，根本不会对绿化苗木有那么大量的需求。 “1500棵云杉，那得多少个小区才能消化得了？”两副市长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公路两侧不是也得种树么？公园里呢？”江老大不死心的问道。 “大哥，政府的采购哪有那么随意，现在是秋天，季节根本不对啊，你到底是哪找的老板？因为什么和你闹掰了？”江副市长知道自己哥哥的毛病，于是忍不住问道。 “行了，行了，帮不上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江老大不耐烦的说道，他不信自己弟弟帮不上忙，肯定是根本就不想帮他才这样说！ 江副市长确实也有苦衷，现在市委书记和市长都盯着他，这段时间他必须要低调行事，再说大哥的这种不值几个钱的小事，他觉得根本没必要张嘴安排。 江老大苗子卖不出去，但是和苗圃的主人老陈头可是没有半点关系，你既然把苗子挖出来了，就得一分钱不少的给我，至于苗子放在露天是死是活，那不好意思，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江老大三人只好凑够了块钱，咬着牙把苗子的成本和人工费都结算给老陈头，至于挨了一顿胖揍，这是派出所的事情了，那些打人的工人一时半会还找不到，算就是找到了，估计也赔偿不了他们多少钱。 江老大也觉得今天太丢人了，所以挨揍的事情，他谁也没说，准备到外面躲几天，等到身上的伤好了再回家。 战远第二天一早，坐车回了山城，既然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了，索性他就回来上班了，到了森防中心后，王主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问了战远：“家里的事情办完了没有？”防火期还没有到，森防中心的工作也不忙，他自己也经常带着科室的人去自家的小超市打麻将，只要不影响正常的工作进度，他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战远并不打算把自己做苗子买卖的事情瞒着王主任，林业局就这么大，早早晚晚的，他都会听说，与其别人告诉他，倒不如自己主动坦白：“王主任，其实家里也没有啥事，就是有个朋友要买些树苗子，然后我帮着联系了一下，赚了点对缝钱。” 王主任对此有些意外，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毕业没有多久，怎么有朋友做苗子这个买卖的？” 也难怪他这样问，木材和苗圃这两个行业，本来都是依附林业局的产业，山城的林业局下属有七个国营林场和一个国营苗圃，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伪满洲国时期，随着市场经济的开放，才有些退休的林业职工开始经营这些买卖，但也都是有林业技术传承的人才会涉猎，毕竟这里涉及到很多的专业知识。战远作为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来到林业局也没有几个月就开始做苗木的买卖，自然让他有些意外。 战远笑呵呵的说道：“说起来，也是咱们林业局的人介绍的，买苗子的老板是咱护林队的人介绍的，卖苗子的是行政办公室江辉他爸，但是昨天意外太多了，要不然我昨天就已经回山城了。” “行啊，你好好整，我家还有些云杉呢，就是太大了，不好卖，要是有要的，你也帮我处理处理。” “主任家里也有云杉？多大的？有多少啊？” “大概得有四五米高了。”王主任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好几年没去看了，都种在造林地里，数量大约有个几百棵吧。” “那有时间我和主任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就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这么大的规格的。”战远心里不怎么有底气，于是有些心虚的说道。 “嗯，反正也没有多少钱的玩意，实在不行就放着也行。”王主任转身要走，又突然转头说道：“这段时间科里的事情不多，你可以忙活忙活自己的买卖，但是过几天防火期到了，就不能这样了，咱们科室在防火期期间是需要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的。” “是，主任，您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影响到工作。”战远对待工作一向很认真，何况王主任已经对他很是照顾了，听到他这样说，连忙保证道。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战远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后，翻看着森防中心的相关资料，就是往年的一些通知、述职报告和总结汇报之类的文件材料，这些材料看起来好像很啰嗦，其实都是一个写作套路，有资历比较老的同事也会调侃的称呼这些材料的写作方式都是“八股文”。 正看的认真的时候，电话响了，战远拿出他的小号砖头一看，是修功成的号码。 “修老板，我是战远，您有什么指示？” 修功成的笑声传来：“你这小伙子不学好了，开始和我不正经了，我能有什么指示，你也不是给我打工的！” 战远调侃道：“怎么不算给你打工，我可是在你那赚了好几百块呢，都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叫你一声老板难道不应该么？‘ “屁的老板，可别这样叫了，再这样我可是急眼了。” “好，听你的，还叫修哥，行了吧？修哥，打电话啥事？” “嘿，我听说昨天我走了以后，江老大那边挺热闹的？” “确实挺热闹的，老江这下虽然没有赔本，但是也赚不了多少钱了，而且昨天他还让工人给好一顿胖揍，吃了不小的亏。” “活该，谁让他做买卖不老实的，光想着坑人！”修功成对于江老大坑了自己一把的事耿耿于怀，听到他倒霉后自然是感到心情愉悦：“也不知道老江的脑袋里装的是啥，老子做这个行业十多年了，什么样的鸟人没有见过，咱都是千年的妖精，和我玩什么聊斋！玛德。” 第53章 借鸡生蛋的买卖 战远不想在江老大这个话题上墨迹太久，他虽然做事不讲究，但是战远也不想得罪这样的人，往大了说，江老大的弟弟是副市长，虽然不会和自己产生什么交集，但是小心点还是没有错的！往小了说，江老大的儿子江辉和自己就是同事，有他叔叔的关系，这小子将来的的前途一定会远远强过自己。体制里最大的原则就是“多种花，少栽刺”，可能你付出了很多努力，都没有回报。但是却可能因为得罪了一个人，就让你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 “修哥，你这打电话过来，不会是就想和我闲聊的吧？”战远果断的结束了修功成的吐槽，询问他的目的。 “嘿，你小子，这么心急！行，修哥送你个买卖，你要不要？”修功成听出战远不想纠缠江老大的事，于是说起了正事：“借江老大的鸡，给你下个蛋，怎么样？” “借江老大的鸡，给我下蛋？什么鸡？怎么下蛋？”战远听的一头雾水，奇怪的问道。 “嘿，现在江老大的树苗不是卖不出去么，你找人去和他谈，把价格往死里压下去，然后你再卖给我呗！”见战远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江老大也不再打哑谜。 “这样，会不会不好？”战远有些担心，这事情见不得光，万一被江老大知道了，那可是得罪了他一家子人。 “你笨啊，你不会找个和咱俩没有关系的人？这云杉苗子放个三五天，就都差不多了，到时候别说卖了，就是送人都不带有人要的了！”修功成看战远有些担心，于是加大了语言攻势说道：“这些云杉苗子，你争取15块钱左右谈下来，到时候我每棵都给你加两块钱，怎么样？” 战远感到自己有种窒息的兴奋，15块钱再加上两块钱，那就是17块钱，他之前和老陈头聊过，知道这些云杉苗子的上车成本才10块钱，要是能够拿下来，一棵就能赚7块钱，1500棵云杉，自己总共能赚一万多块钱！ 只是一瞬间，他脑袋里就浮现出老陈头那狡诈的嘴脸：“修哥，我有个现成的人选，就是苗圃的正主，他和我爸认识，我让他出面找江老大他们谈谈，你看看行不行？” “行啊，老弟，你这么快就找到苗圃的正主了？动作挺快的啊！这样吧，你把这1500棵云杉给我整完了，再给我发2400棵两米的，这样我这个工地的5000棵云杉就够了！”修功成痛快的说道。 “行，修哥，那咱俩一言为定了。” 战远马上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战文武听完后对他说道：“行，这个事情我去找老陈谈，一会回来什么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断了电话后，战远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没头苍蝇一样，完全没有了继续学习的心思，一万多块钱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让他的心好像猫抓一样的痒痒。 一直等到了吃完午饭，父亲战文武的电话才打了过来，战远一看号码，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 “大远，我这边和老陈谈过了，他也给那个江什么的打了电话，最后姓江的同意9块钱再卖给老陈，你觉得价格行不行？要是觉得不合理，咱们就再等等看。”战文武打着酒嗝，口齿不清的说道。 战远一听就知道父亲又是喝了酒，难怪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回电话，他知道自己父亲的压力，作为儿子，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是9块钱的价格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爸，不用合计了，9块钱就可以了，你现在就给老陈打电话，千万别说是我要买的，就说是有个人路过苗圃，看到那些云杉才和你问起来的。” “好嘞，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战文武说完就着急忙慌的挂了电话。 战远本想问问父亲有没有认识的挂车，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只能无奈的把到嘴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事情顺利的难以置信，甚至让战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仔细的想了想后，拿起座机打电话给修功成，电话接通后说道：“修哥，是我战远，这是我办公室的座机。” “老弟，是你啊，我还在奇怪呢，这是谁的号码，怎么，有什么好消息？”修功成的问道。 “那1500棵云杉的事情，我找苗圃那边的人和老江合计完了，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太顺利了，会不会有什么猫腻？”战远有些狐疑的说道。 “老弟你想的太多了，事情哪有那么复杂，我估计老江现在是山穷水尽了，这点苗子卖了，也算帮他一个大忙了，哪有那么多猫腻。”修功成很不以为然，他觉得现在老江就是饥不择食了，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话是这样说，但是小心点还是没错，修哥，你找个挂车，明天一早就去那边装车，咱俩明天都别露面，你最好找个没和老江他们见过的人去结算，我把我爸的电话给你，你让他路过松树镇的时候，接上我爸一起。”战远叮嘱道。 “行，就这么整，我一会就安排人和车。”修功成干脆的说道。 第54章 人生的第一桶金 战远又给父亲战文武打了个电话，但是战文武明显是有些喝多了，大着舌头和他墨迹了很久都没整明白咋回事。战远无奈，只好让母亲赵琴接了电话，并把整个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战远的母亲赵琴高中毕业后嫁给战文武，在当时是妥妥的高学历了，她在小学当过老师，又在镇政府做过会计，也在供销社做过售货员，只不过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才一直没能更进一步，但是说起精明的程度，赵琴完全超过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战文武，战远对自己的母亲一百个放心。 下班的时间到了，战远的心情格外的愉悦，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看了会材料，一直等到科室的人都走光了，天色也暗了，他才慢慢悠悠的整理了下桌子，哼着小调出了林业局的大楼。 回家的路上江老大打来了电话，语气中满是得意的说道：“小战啊，江叔的云杉卖出去了，不用你费心了啊！” 战远自然是不会透露任何的口风，说道：“那就恭喜江叔了，这苗子卖了，我也放心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江辉交代了。” “哎，可不是嘛，本来就赚不了多少钱的事情，这回差点赔大发了，以后我可再也不整这破苗子了，太没个准了。”江老大好像真的怕了。 战远心说：“装，你接着装！”心里这样想，但还是很警惕：“买卖嘛，有意外都正常，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江叔，你说是不是？” “是啊，不过苗子这玩意事太多。”江老大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小战啊，江叔这边和工人打架的事情，你别和江辉说啊，你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行，江叔，你放心吧，我肯定为你保密。”战远满口答应的说道。 放下电话后，战远也感觉安心了不少，听江老大说话的意思，应该不会再整什么幺蛾子了，想想也是，他和工人起了冲突吃了亏，要是再到苗圃和那些工人遇见，不是会更尴尬，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战远的心思都放在了苗子的买卖上，第二天一早就去检疫站找高林开出了苗木检疫证，高林和战远已经达成了默契，看到他来了后递过一个信封，战远看都不看就收了起来，付了费用后，出门找了一辆出租车，安排司机给修功成送了过去。 上班的时候战远一直是如坐针毡，生怕苗圃那边出点什么意外，但是自己不能过去，只能不停的打着电话和修功成沟通情况，修功成派去的人应该是很得力，不断给他汇报着装车的进度。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还没有到中午就装完了车，美中不足的是挂车装满了也只有1300棵云杉，剩下了200棵怎么都装不上去了，修功安排的人也很痛快，核对好数目后就付了款。 战远算了一下，这1300棵云杉自己赚了元，这可是自己三年的工资，母亲赵琴好像觉得这钱烫手似的，回家就打了电话过来。 “儿子，这树苗子这么赚钱么？这一天就赚了一万多块钱啊！”赵琴的语气中充满的惊喜。 “妈，我也是刚接触这个行业，之前也不知道干树苗子这么赚钱。” “那这个钱咋办，我给你存起来？” “啊，别都存起来，妈，你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给我，过几天我回去取，这边还有用呢，而且还有人需要打点呢。”战远心说，爸妈帮自己存起来，虽然说保险，但是估计自己想挥霍也不可能了，只能找了个说辞。 “我就说嘛，不可能利润这么大，要不然也太吓人了！”赵琴听到战远这样说，反而好像松了口气似得。 “妈，这几天可能还要继续在老陈头那边挖2400棵云杉，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去看着，不过无论谁问起，你都不要提你儿子，也别说认识谁，就说你是老板雇来的人，啥都不知道。”战远叮嘱道。 “行，我懂，你就放心吧。” 两米高的云杉老陈头怎么都不肯10块钱卖，两米的云杉怎么能和一米五的云杉一个价格！战远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他又跑回家一趟，和战文武一起费了一番口舌，最后以20块钱的价格和老陈头成了交。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修功成把2400棵两米的云杉和之前剩下的200棵不足两米的云杉用两挂车都装走了。 这笔买卖让战远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差几百块钱就是三万元了，这对月工资只有三百多元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拿走了元后，把剩下的钱都留给了爸妈。 金钱给了战远深深的安慰，虽然很多人来说，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却能让他在面对林业局那些在编的同龄人面前，挺直腰杆子。“他们当官，走阳关道，我做买卖，走独木桥，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战远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周日的晚上，江辉打来了电话，从话筒里吵闹的歌声中，战远听出他应该是在某个ktv之类的地方，他只好把手机话筒紧贴着耳朵，大声的说道：“什么事啊，辉哥？”他也不知道他俩的年龄谁大谁小，但是客气点，总是没有什么错的。 江辉那边也是大声的喊道：“你在山城吧？快点来皇冠ktv，咱们林业局的年轻人都在呢，快点啊，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就等你了。” 既然是说林业局的年轻人都在，那战远确实不好拒绝，他只能打了辆出租车赶过去，现在他兜里不再缺钱，自然也不会到哪都需要骑摩托车了。 来到帝豪ktv后，战远找到了江辉他们的房间，果然里面都是林业局的年轻人，男男女女坐满整个包房，战远借着灯光看去，好像只认识两三个人。他打了招呼后，本想找个角落先坐下，江辉正拿着麦克风高歌，看到他进来了，立刻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大体格子差点给他撞了一个跟头。 第55章 成功男人的标准 这是一本写实的书，很多故事都来源于我的生活，主角的名字来自一个去世的战友，我希望他能在小说里继续活着。今天是2023年6月27日，首秀的第二天，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看，数据并不理想，但是我会把这本书写下去，感谢大家的支持。 -------------------------------------------- 江辉满脸通红，看来是喝了不少的酒，他搂着战远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说道：“哥们，我要好好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把我家老爷子的事情给解决了。” 战远心说：“你要是知道，你家老爷子挨了一顿胖揍，不知道会不会还感谢我。”当然他不会和江辉说这些，见他搂着自己不放手，只好由着他了。 江辉搂着他走到包房正中央的茶几处，环形的大沙发上坐满了男男女女。张超、陈阳阳两个人也都在，但是大多数人战远都不认识，江辉手里紧握着麦克风，扯着嗓子说道：“兄弟姐妹们，这是咱们森防中心的战远，也是我的好哥们，大家都认识认识。”他转过头，把嘴巴凑近战远的耳朵，放低了声音：“这都是这段时间分配到咱们林业局的新同事，基本都是刚分配来的，你和他们认识认识。” 战远坐到了沙发上，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粗壮的年轻人，两人年龄相仿，自然也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年轻人伸出手主动和战远握了握说道：“我叫周春来，刚分到咱们林政科工作。” 战远握着周春来的手说道：“战远，我也刚来没有多久呢。” 周春来笑着递过来酒杯，战远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啤酒，两人碰完杯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周春来给战远介绍起其他的同事。 他指着一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说道：“这是刘伟。”然后又对旁边一个同样带着眼镜的女生说道：“这是李丽丽，他们两个人都分配在林业总站工作了。” 刘伟站起来和战远握了握手，李丽丽则是含蓄的对着他笑着摆了摆手。 战远觉得刘伟有些眼熟：“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刘伟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他想了想说道：“你老家是不是松树镇的？”听到战远肯定的答复后，他热情的说道：“我就说觉得你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咱俩初中应该是一个学校的，不过不是一个班的。” 其实战远的母亲和刘伟的母亲原来都是在松树镇政府工作，两人小时候就在一起玩过，只不过时间久了，两人都记不清了而已，但是战远同样觉得刘伟很亲近。 周春来对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同事说道：“这是党办的张小佳，人家可是英国留学回来的。” 张小佳对着战远点了点头，神态冷漠，看起来很是不好相处的模样。 “这女人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估计是个背景很深的人物。”战远心里想着。 现在的战远虽然还只是一个借调人员，和这些事业编的同事有着身份的差异，可是突然手里有了三万块钱的巨款，自信心也变得强大了起来，虽然他不会像江辉似得一副锋芒毕露的模样，但是却显得稳重内敛，给人一种器宇深沉的感觉。 “这是人事科的张丽。”周春江对最后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同事说道。张丽友好的对战远伸出了手，看的出来是个性格开朗的女生。 “这两个不用介绍了，我认识。”战远笑着说道，张超和陈阳阳算是他在护林队时候最熟悉的人，三个熟络的开着玩笑，彼此之间毫无距离感。 都介绍完了，战远又坐回了原处，江辉也放下了麦克风，拎着一瓶啤酒坐到他的旁边：“来，哥们，咱俩干一瓶。” 战远有些担心，对瓶吹他可是有些受不了，可是江辉根本不管这些，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来，看他这个架势，战远知道是不喝不行了，也只好新开了瓶啤酒，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身边一群看热闹的同事起着哄。 江辉见战远喝完了酒，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又招呼着大家在包房里蹦跶着跳舞，俨然已经成为林业局年轻一代领头人的模样。 在山城乃至整个东北，一个男人混的好不好，成功与否，只有一个衡量的标准，那就是官当的有多大。战远作为一个普通的职业高中毕业生，虽然也想在体制内混个一官半职，但他这种没有关系和背景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即使战远现在已经进入体制内，可是不一样的编制限制了他的发展，就好像一起同一个起点出发的游泳选手，别人都是穿着救生衣，可是他却背负着沙袋，看得到终点，却始终远远的落在后面。 一个晚上战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到后来刘伟看他头都低下了，于是提出先送他回去。 战远迷迷糊糊的跟着刘伟出了门，被他架着手臂，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还没等上车，头昏脑涨的战远就感觉胃里一阵上涌，猛的挣开刘伟，跑到了旁边的水沟旁，弯着腰就是一顿狂吐。 刘伟笑呵呵的拍打着他的后背，递过了一个手绢说道：“我说大兄弟啊，你这酒量也不行啊，才喝了多点玩意，就这个吊样了！” 战远吐过一阵之后，感觉清醒了不少，他用刘伟的手绢擦了擦嘴，说道：“本来我就很少喝酒，今天晚上这几个家伙还都对瓶吹。”他看了看刘伟的手绢，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好意思：“哥们，你居然还带着手绢，你这日子过的也太精致了吧。” 刘伟脸上的笑容不减：“你留着吧，擦了你的嘴，我再用的话，感觉就很奇怪了，是不是？”看战远好像好了些，刘伟又说道：“好点了？我送你回去？” 战远踉跄的跟着刘伟上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刘伟把他送上楼后就离开了，战远衣服都没有脱，往床上一倒就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战远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大堆的钞票，一会自己又坐在巨大的办公室里。 第56章 朝中有人好做官 梦里的战远好像回到了农村的老家，看到了父亲战文武指挥着亲戚朋友推倒了那个简陋的旧房子，意气风发的招呼着战远盖起了新的瓦房，一块块的砖瓦好像搭积木一样飞快的垒了起来，他高兴的在新房里奔跑着，虽然是梦中，他也似乎感觉到了那种激动和兴奋的感觉。 睡醒以后，战远感觉到满嘴的苦涩，口干舌燥，枕头上到处都是残留的味道，很是熏人。从床上起来，战远猛喝了几大杯的凉开水，又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头脸一顿猛搓，这才清醒了过来。 出了门，战远没有着急去上班，反正现在防火期没有到，森防中心的工作也不多，只要他把分内的工作完成好，并不需要他每天按时按点的点卯。他骑着摩托车来到上次买二手手机的那家店，花了一千八百多元，买了一部崭新的诺基亚手机。看着诺基亚短小的机身，还有别具一格的无天线设计，简直是让他爱不释手。 买完了手机，他又在百货商场逛了逛，给自己买了一套衣服和鞋子。自从到林业局上班以来，他整天都是穿着那身护林队配发的黑色林政制服，虽然说自己不讨厌，但是总是感觉哪里怪怪的，现在他兜里有了钱，自然要多准备两套衣服，省的总有人说他是租来的衣服。 江辉一大早就来森防中心找了战远两趟，可是都没有看到他，吴大伟告诉他战远这几天一直在请假，江辉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但是也不好明说，他回到办公室给战远打电话，结果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无人接听，只能过了一会再打了过去，电话刚接通他就迫不及待的质问道：“你小子，干啥去了？一大早上电话就打不通，我都去你们科找你两趟了，都不见你人影。“ 战远这时候刚骑车来到林业局楼下，还没有来得及停好车，听着江辉一顿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无奈的说道：“大哥，你还好意思说呢，昨天晚上你灌了我多少酒，不知道么？我昨天吐的到处都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我现在刚到单位楼下，还没有上楼呢。” 江辉闻言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这酒量不行啊，太差劲了，连咱们单位的女同事都不如啊，这么多人就你一个喝呲花了，还好意思埋怨，你赶紧的来我们科室，我找你有事。” “行，我马上就上楼了。”战远挂了电话，停好摩托车后上了楼。 来到行政办公室，江辉看着战远就是一顿笑，笑的战远心里直发毛：“你笑个屁啊，贱兮兮的。” 江辉这才止住笑，问道：“哎，我问你啊，你在森防中心负责什么工作？” 战远老实的回答：“主要就是文字材料的写作吧，不过森防中心现在的工作不多，我还在学习呢，怎么，有啥事？” 江辉拿出一张纸，战远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都是江辉的个人经历之类的事情，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辉站起身，走到门口关上了门，转过身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和你说，你千万要保密，这个事情现在在咱们林业局里，除了领导和我，还没有别的人知道呢。” 战远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也是心生好奇，询问道：“到底咋回事，你说清楚点?” “咱们林业局这几天要开会调整科级干部，我可能要当党办的主任了，你帮我写个个人情况说明，我和你说，你可千万要嘴巴严实点，别给我透露出去了。”江辉表情严肃的说道。 战远内心顿时感觉十分嫉妒，心说：“真特么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江辉比自己早来没有多久，现在都要当科级干部了，自己到现在还是企业编制呢。”他又换了个角度想了想，江辉当了科长，自己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照顾，于是他说道：“你放心吧，我嘴巴严实的很，这事情交给我了，下午我就给你送过来。” 江辉满意的拍了拍战远的手臂：“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够意思，等我当主任了，好好请你吃一顿。” 战远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森防中心，科里还是空荡荡的模样，根本没几个人在，吴大伟看他来了，就跑到值班室里睡觉去了，于是战远就开始琢磨起怎么给江辉写他的个人情况说明。 “本单位提拔，还要写这个玩意么？”战远心里奇怪的想到，他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战远这段时间看了不少的写作材料，内心已经对这个东西有了一些了解，加上他本身的动笔能力就强，所以江辉的这个说明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写完了，吃完了午饭后，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后，打印了出来，准备给江辉送过去。 来到江辉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本名叫《奇妙冒险》的漫画，战远也没有敲门，直接就走了进去：“嘿，你还喜欢看这个玩意？”战远伸手把漫画拿了过来，随手翻看了几下，这本漫画高中的时候他就看过，江辉看的还是第一部，明显比他的进度要慢了很多。 “哎，让你帮忙的事情，干完了么？就跑来闹。”江辉好像正看得高兴，被战远把书拿走了，有些不高兴。 战远从身上拿出写好的东西，随手放到江辉的桌子上，说道：“江主任检查检查，看看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完成的好不好。” “卧槽，你厉害啊，这么快就写完了，我看看。”江辉这才高兴起来，抽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后放进嘴猛吸了一口，然后才拿起那几张纸的说明，看了一会后，又给战远扔过去一根烟，对着他努了努嘴。 战远接过香烟，点燃后翻看着漫画，其实心思根本也没有放在漫画上，而是透过漫画书的侧面看着江辉脸上变幻的表情，只见他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过了一会之后，江辉对战远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哥们，你厉害，写的不错，水平比我强，谢谢你了。” 第57章 张冠可以李戴 战远上楼了后，江辉急忙拿起材料来到书记办公室敲了敲门，走进李春成的办公室后说道：“李书记，我的个人情况说明写完了，您给审阅一下？。”他弯了弯身子，满怀笑意的把手里的材料放到了桌子上。 李春成满脸的和蔼亲切：“这么快就写完了？小江主任的动作很快嘛！” “那肯定得快啊，这可是您和组织给予我的信任啊！”江辉说着，抽出一根中华，给李春成点燃后，又把整盒烟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李春成抽着烟，随手翻阅着材料，江辉的党办主任一职，是李春成一手促成的，为此他还专门和江副市长做过汇报，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结个善缘，李春成的儿子还有一年多也大学毕业了，自己提拔领导的侄子，领导说不定会对自己的儿子高看一眼呢。 李春成带上眼镜，结果第一页都没有看完就愣住了，他盯着江辉的个人材料上的一句话看了好一会，推了推眼镜，他问道：“江辉，你是党员还是团员？” 江辉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道：“团员啊，怎么了？领导。” 李春成觉得这个玩笑开大了，一个准党办主任居然是团员，可是自己明明记得之前和江辉吃饭喝酒的时候，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回答是党员啊！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咱俩前段时间吃饭，我问你是党员还是团员，你不说是党员么？” 江辉有个毛病，就是喝醉酒之后喜欢满嘴跑火车，他根本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写过申请书，可是后来就没有动静了，确实还是团员身份。” “这下玩笑开大了，团员是不能当党办主任的。”李春成心里想着，甚至感觉有点头疼，他已经和其他几位党委成员沟通过江辉的事情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乌龙，不但会影响自己的声誉，也会让有心之人住到他的把柄，他不由的有些后悔，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应该在酒桌上和江辉确认的。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李春成对江辉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想办法。” 江辉站起身，和李春成打了个招呼后迈着四方步走了。他完全没有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情，团员怎么了？自己表弟16岁进机关，编制都没有，不是照样能当主任么？怎么自己都20岁了，当个党办主任就这么多的麻烦！“真特么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一个主任而已，自己将来可是要当局长的男人！”江辉吐了口唾沫满不在乎的想。 李春成看着江辉的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心上：“这群二代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的太子呢！”他连着抽了两根烟后面突然灵光一闪“太子，太子”狸猫能换太子，张冠可以李戴！他立马就有了主意，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老部下，林业总站的副站长宋辉。 宋辉和江辉都是名字里有个辉字，但是身份却差的远了，他19岁参加工作，21岁从林场调到林业局，老老实实的又干了十多年才混了个副站长。来到李春成的办公室，他有些拘谨：“李书记，有什么工作安排么？” 李春成其实不大喜欢宋辉，但是这个人老实肯干，不耍滑头，本来一个副站长就到头了，认认真真的再熬上十多年，等老站长退休了，说不定宋辉才能扶正。“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他心里想，可是转念又一想：“怕什么，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把他拿点掉不就完了！”他对自己的手腕很是满意，但是嘴上还是和蔼的问道：“宋辉啊，我记得你是党员吧？” “是啊，李书记，我是95年入的党。”宋辉十分老实的回答道。 “是这样的，咱们林业局马上要调整科级干部，我准备推荐你当党办主任，你觉得怎么样？”李春成说这句话的时候，认真的观察着宋辉的表情变化。 宋辉有些发懵，这样的好事，好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怎么砸到自己的？自己才当副站长两年，难道是领导看他工作认真老实，所以想培养自己！他语气有些颤抖和怀疑的问道：“李书记，您说的是真的么？我能当党办主任？” “当然是真的了，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可以开玩笑呢！”李春成的笑容十分的真诚，让宋辉觉得他好像头上都带着光环一样。 宋辉紧张的搓了搓手，他手心紧张的都出了汗：“李书记，您让我怎么感激您才好，我这人不会来事，过年过节的都不知道去您家里看看您，您这还这么照顾我，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工作干的出色，人也经受起组织的考验，是个优秀的同志，让你当这个主任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了整个林业局班子的发展，懂不懂？”李春成说的大义凛然。 宋辉觉得自己和李春成的光辉形象一对比，简直好像草丛里的萤火虫在遥望月亮：“是，李书记您说的对，您放心，我一定继续努力工作，为林业局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说的好，我就希望你有这样的态度。”李春成站了起来，走到宋辉的旁边，把一直手放在他肩膀上，继续说道：“不管什么人，对待组织一定要老实本分，不能有坏心眼，我作为林业局的书记，对待工作不会有一点私心，在这一点上，你要继续努力，不要乱听乱信，尤其是你成为党办主任以后，更要做到这一点。” 宋辉走后，李春成又挨个党委成员的办公室跑了一遍，详细的解释了江辉还是团员的身份问题，把原本打算戴给江辉头上党办主任的帽子戴到了宋辉的头上，至于江辉，其实也简单，直接把行政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给他就好了，反正都是自己的管辖范围，如果有人问起，可以解释为有人把江辉和宋辉两个人的名字搞错了就行了，解决了这个事情之后，李春成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第58章 突如一夜春风来 张大才听完李春成关于江辉的事情汇报后，觉得十分的搞笑，一个林业局的书记，居然连下属是党员还是团员都没有搞清楚，就准备提拔了，可见李春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至于这里的弯弯绕，张大才几十年的斗争经验了，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不过张大才不想在这样的小事情上给李春成上眼药，毕竟自己都快要退休了，何必得罪人，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从党办主任，变成了行政办公室的主任，他其实觉得没有什么分别，何况他本来就是行政办公室的工作，对于党办这种清水衙门本来也没有多大兴趣，可是行政办公室就大不一样了，整个林业局的物资采购和大型活动实施，都得通过行政办公室，那油水可以说丰厚无比了。 新的任命下来了，江辉自然要调整办公室，行政办公室唯一的年轻女士张莹来到他的身边，说道：“江主任，咱们行政办只有两个办公室，原来是主任是和我一个办公室的，要不然我把桌子搬出去，你自己一个办公室？”张莹今年25岁，刚结婚两年，丈夫并不在体制内工作，而是长年在外面做生意，很少回家。 江辉看着自己的办公室，其实空间完全是够大的，别说摆放两张桌子，就算是四张都够用，房间经过简单的清扫，显得干净整洁，一盆娇艳的月季花摆放在窗台上，散发着一股特别的香气。 江辉对办公室十分的满意，他尤其喜欢那朵香艳的月季花，看着张莹那张妖娆妩媚的脸，轻笑的说道：“张姐，你就别搬走了，和我一个办公室得了，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嘛，你说对不对？” 张莹轻轻的打了一下江辉的手臂，声音却妩媚的让他感到骨头都一阵酥麻：“死小子，和你姐姐说话还这么不正经，什么男女搭配的，是不是想占姐姐的便宜？” 江辉在行政办公室工作了一年了，对张莹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知道这女人大多时候都是独守空房，之前自然是不敢放肆，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他见四下无人，于是胆子也大了一些，轻轻的靠近了张莹的脸庞，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道：“那姐姐的便宜，弟弟到底是能不能占呢？” 张莹没有说话，她带着一丝警惕转过头看了看门口，江辉却是盯着她白白的颈部，心里也好像猫抓的一样痒痒，忍不住把嘴对着张莹的颈部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没想到张莹却突然又转过头来，两个人登时差点亲了个嘴。 江辉顿时吓的愣住了，他虽然在学校的时候有过些经验，但是那时候都是青春懵懂的悸动，现在他面对的可是已婚少妇，情况大不相同，自己的经验完全不够用，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感觉鼻尖有些湿润，居然紧张的出汗了。 张莹看着江辉那绷紧的圆脸，顿时觉得十分的好笑，她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男人想偷腥却又胆怯的心理，江辉是林业局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何况还有一个做副市长的叔叔，自己和他如果有了关系，对自己前途也一定会有助力，这应该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犹豫，果断的把嘴往前一送，蜻蜓点水似得亲了江辉一口，然后不等他有所反应，捂着嘴轻笑着小跑出去了。 张莹只是跑到了门口，又转了个身，有些痴痴的笑着说道：“江主任，我出去一下啊，你自己先玩会吧。”说完就快步走没影了，她走路时一摇一摆的臀部好像一颗熟透的蜜桃，把江辉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江辉这样的初哥，就好像刚闻到了蜂蜜熊，却又被蜜蜂迷住了眼镜，他整个人都好像被电住了一样，满脑袋都是张莹那丰满圆润的臀，过了一会才清醒过来，他用手掌轻轻的抹了抹嘴巴，好像手掌还残留着某种香甜的味道：“特么的，真是够味，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战远是看到调整公告后才知道科级干部调整的事，他一开始还以为江辉就是准备做行政办公室的主任，结果陆陆续续的小道消息传了出来，整个林业局都知道这个张冠李戴的笑话，但是说归说，没人会找不自在的去向上反应，连弱智都能进事业编的林业局，这种越级提拔又算得了什么。 战远来找江辉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椅子上发神经，鼻子不停的在自己的手掌上蹭着，那感觉说不出来的猥琐，有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看着江辉诡异的模样，他奇怪的问道：“江主任，你发春了？对自己的右手有啥特殊情节咋的？” 江辉这才发现战远进了办公室，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什么情况，进来都不敲门，走路还没有声音，你属猫的咋的？” 战远自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来的时候张莹走了已经有一会了，他只以为江辉是刚当了主任，可能还处在兴奋期：“怎么了，当了领导，就开始学着打官腔了？嘿，以后我来你这一定敲门，请江主任放心。” 江辉“嘿”了一声，笑道：“你可拉倒吧，埋汰人呢是不是？咱哥们还整那套干啥，以后我遇到啥东西不会写了，还得求你帮忙呢！哎，要不然，你直接来我们科得了，你看行不，要是觉得行，我去找领导。” 战远确实有些心动，自己和江辉最近一直相处的不错，来到他们科室，说不定可以让他特殊照顾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到机关一共才一个多月，屁股都没坐热乎呢，要是跳槽子过来，不但对不起王主任的知遇之恩，也会在林业局内影响自己的口碑和人缘，这对自己未来的发展肯定是没有好处的，自己可是没有人家的背景，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第59章 水土不服的方案 战远打定主意后，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拉倒吧，我和你可比不了，我才来机关几天，现在本职工作都没有熟悉呢，要是再到你这来，王主任肯定得急眼，人家对我可不错，要是没有他，我根本进不来林业局，现在还在护林队看树林子呢。” 江辉有些意外战远的义气，却是有些故作惊奇的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讲究的，行，我把话放在这里，你啥时候想来了，就和我说，我去找领导说。” 战远笑道：“行，啥时候我想换个地方了，就和你江主任请示，到时候你可不要不认账啊，走了，你忙吧。”说完后，他站起身。 江辉看着战远的背影，说道：“你真没什么事啊？跑一趟就是为了和我扯淡？” 战远说道：“没事，就是来恭喜江主任高升。” 江辉见战远走了，低声喃喃的自语道：“什么年代了，还特么讲义气，真是个二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用手擦了擦鼻子，突然又想起刚才的刺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轻声的唱起了二人转里的小调：“你要让我来啊，谁特么不愿意来啊，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啊……。” 山城镇是全国首个实行禁止焚烧秸秆的城市，在名义上已经成功的实现了连续60年无重大森林火灾的目标。但是群众的意见很大，焚烧秸秆能够杀死残留在庄稼里的虫卵，可以有效的控制病虫害，也可以肥沃土地，人都是现实主义者，难道为了所谓的荣誉，让自己的庄稼减产？这可是全家的收入和口粮，一家老小都靠着这几亩地吃饭呢！于是政府和老百姓的矛盾就暴露了出来，为了能够保持住无重大森林火灾的目标，山城市可以说各级政府和组织都动员了起来，上到市委市政府，下到各个机关单位，乡镇政府林业站和村屯，都设立了责任人负责制度，可是阻力依然是很大，不但老百姓抵触，基层组织更是态度消极，毕竟在村屯里，谁家没有亲戚朋友，哪个不是沾亲带故。 秋季防火期就要到了，森防中心的工作明显是忙碌起来了，王长胜明显有些焦虑，在下雪之前，他整个神经都是紧绷的。在森防中心这么多年，他深刻的了解基层的难处，但是他身为森防中心的主任，只能坚决的落实市委和市政府的决定。前段时间市政府为了管控焚烧秸秆的问题，下发了名为《森林防火十户联防制度》的工作方案，王长胜仔细的看过之后却感到头痛：“一群坐办公室的大老爷，关着门写出来的玩意，一点都不考虑实际情况，这特么的农村一个队，有的才三五户、有的十几户，还有的二十几户，怎么做到必须十户连防？出啥问题，难道还让隔壁队的人来负责？还整这么多罚款，拘留，都这么随便整，还要法律干啥？” 王长胜工作认真负责，为了能够平衡各级政府组织和群众之间的矛盾，不知道磨了多少心思，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毕竟不是规则的制定者，而是执行者，就算有再多想法，也改变不了上级的决策。 王长胜叫来了吴大伟和战远，见两人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战远、大伟，咱们三个一起想想办法，能不能制定一个补充方案，这个”十户联防“方案不符合实际情况不说，字里行间都是罚款和拘留的，哪能这样干，老百姓赚点钱容易么！这不是激化群众矛盾么？” 吴大伟现在是森防中心的调度，战远来之前都是他负责文书材料的写作，但是由于文化水平不高，他写出来的东西总是有些一言难尽，否则战远也不会有机会进机关工作了。 王长胜和吴大伟都是脑子灵活，想法多的人，对待工作也没的说，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有想法却写不出来。战远现在的情况却和他们相反，他能够把自己的想法写成文书材料，但是他来森防中心工作的时间太短，对于什么方案和制度还只是一知半解的，落实工作没有问题，但是要是用想法创造出方案，那就吃力了，所以他只能努力和别人学习那些理论的知识，好尽快充实到自己。 “我觉得，咱们三个光在这里说，也是不行的，还是得下去看，实地考察，这样提出来的方案才有合理性，毛主席不是说过么，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咱们不能和那些大爷一样，闭门造车。”吴大伟点着烟，放肆的抽了一口说道。 “战远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王长胜眯着眼睛说道，其实他本来就是想让大家都下去走走看看，但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力度大了群众不理解，力度小了领导不满意，他询问战远，也并不是想征求他的意见，只是想借着他的手把这个事办成，毕竟对于他来说，下属也是自己手里的刀，不多磨磨怎么能趁手。 战远并没有犹豫，他觉得吴大伟的想法很对，何况现在的他缺少的就是经验：“我觉得大伟哥说的很对，是应该多下去走走看看，如何能合理的制定出方案，不但关系到我们森防中心的工作开展，也能合理的调解各级政府组织和群众的关系。” 王长胜听到这话后，没有一点犹豫的说道：“这个事情就交给战远了，这几天就让王力开车带着你走走看看，多走一些村子，多问问老百姓的想法，拿出一个切合实际的方案来。” “主任，我觉得新的方案，还是得结合《十户联防》的方案来开展，要不然上级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们……那个越俎代庖？”眼看王主任高兴，战远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小子是不是想说，隔着锅台上炕？都是自家兄弟，没啥不能说的，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吴大伟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抬起脚踩了踩，丝毫不在意王长胜微皱的眉头。 “嘿，都一个意思嘛，反正都是一样的。”战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咧着嘴笑了起来。 “你好好研究方案就行，不用有什么顾虑，这些事情我来考虑就行。”王长胜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作为老牌的森防中心主任，自然是十分的自信。 第60章 柔软的擦屁股纸 开完会之后没多久，战远就坐着王主任的帕拉丁下乡调研了。王主任的司机王力是个资深的烟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主任一起的时候憋坏了，一路上手里的香烟就没断过，战远跟着他一路吹牛打屁的，也是多抽了好几根烟，来到目的地华光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嗓子都有些难受了，大声的咳嗽了好一会。 下车的时候，战远甚至有一种自己是领导的幻觉，专车加上司机，就差一个跟班了，哦，这个角平时不都是自己么！ 来到华光镇之前王主任已经和镇领导沟打过了招呼，负责接待战远的是个圆脸的女干部，远远的就对战伸出来手来：“你好，是森防中心的领导吧，我叫张丽，你叫我小张就可以。” 战远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女干部，她的个子不高，脸庞晒的黝黑，只是脖子的部位能看出来原有的肤色，可见是个万金油的角色。他轻轻的握了握张丽的手，说道：我可不是领导，我就是个跑腿干活的，我叫战远。” 张丽轻轻的笑了笑，露出来脸蛋上的两个酒窝：“机关的都是领导，你这个姓很是少见啊，还这么客气，我们按照森防中心的指示，安排了一心村的村长，和五个队长，另外还有几个村民，现在都在镇里的会议室里等着呢，时间安排的太紧，其他村的人员赶过来来不及，不知道行不行。” “行，人太多了乱哄哄的，也不好，我看这十多个人正好。” 来到华光镇的会议室，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战远有些紧张，这是他是第一次作为组织者单独负责这样的调研。 农民的穿着都很是朴素，只是能看出因为清洗过多，有的人衣服都有些掉色，倒是一个穿着崭新黑夹克的汉子，满脸的横肉，带着狡猾的表情，一看就是村长了。 黑夹克看到战远进来，立刻夸张的鼓掌说道：“欢迎林业局森防中心的领导来我们这里调研工作。”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招呼着其他人，人群呼呼啦啦的站了起来，推椅子的，站不稳当的，场面登时变得乱糟糟的。 战远连忙挥了挥手，说道：“我可不是啥领导，就是个办事员，大家不用这么客气。” 黑夹克本来以为战远是森防中心的领导，一听他说不是，顿时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张丽走过来说道：“大家都坐下吧！这位战远是林业局森防中心的，别看人家不是领导，但也是代表领导来做森防工作的调研。” 又是一片挪动椅子的声音，吱吱咯咯的响声过后，一群人都坐了下来。 得知战远不是领导，所有人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黑夹克失望之余也变得随意起来，他掏出一根烟，肆无忌惮的抽着。 村民们也放松了下来，对于这种调研，估计他们也是经历过，所以特别怕说错话，回头就得吃瓜落，领导们口头上说的都是想听真话，可是真话难听，哪个当官的不想听别人歌功颂德。 战远见他们都坐好了，于是用轻松的口气说道：”大家都不用紧张，我也就是来和大家聊聊天，我也不是啥领导，大家不用怕说错话，这次调研就是想聊聊大家对森林防火工作有神想法，不涉及什么严重的问题，所以大家都不用怕犯错误，可以畅所欲言的胡吹乱侃。” 听战远这样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吹牛嘛，谁不会，反正森林防火就是防止山火，这里在坐的都是靠土地吃饭的，就算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张丽感觉这个战远很有意思，以前她也接待过不少机关下来的干部，哪个不是官不大架子不小，上次也是个林业局的干部，叫什么名字她早就不记得了，吃饭的时候给他了两包玉溪烟还满脸不乐意，把香烟一丢，说让她换成中华烟，这给她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 张丽中专毕业后来到乡镇工作，其实她没什么背景，但是因为父亲给上一任县长当过司机，才得到的这个机会来到镇政府，工作一年多了，刚刚进了事业编制，因为父亲对体制内的弯弯绕十分的熟悉，所以她对于自己的事情没和任何人提过，任凭别人怎么猜，这也造成乡镇领导的一种错觉，很多人以为她是哪个领导的直系亲属，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自己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用老百姓的土话说就是：“是个坐着扒犁下山的。” “大家可以有啥说啥，对比如前段时间，市里出台了一个叫做十户联防的森防工作方案，对于这个方案大家都看过没有？有什么想法，和我说说。”战远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主动的提问道。 人群一阵交头接耳，黑夹克悠闲的抽着烟，环顾四周，有些恼火：“你们不知道十户联防的方案么？前段时间，不是给你们家家户户都发了么？小战干问啥，你们就说啥，一个个的都装什么哑巴，老李头，你先说。”黑夹克用手指了指着一个老人说道。 一个黑脸的老汉，满脸都是皱纹，看着黑皮缩头缩脑的说道：“啥方案，就是那几张纸？看啥看，那天正好想拉屎，看那玩意挺软乎的，想着擦屁股应该挺舒服，就正好用了！别说，还真是比报纸强多咯！” 老汉的话音未落，登时哄堂大笑，战远也是十分的尴尬，只有黑夹克还在骂道：“特么的老李头，政府的方案是给你当擦屁股纸的么？这要是早些年高低让你进牛棚蹲着！” 张丽虽然是女的，但是对于农村这样情况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她也只是笑了笑，倒是看着战远一副无奈的表情，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战远问道：“你们大家就没一个人看过的？” “看啥看啊，反正是山高皇帝远的，市里的指示啥时候对咱们农民有过好处？打眼一瞅，要么是罚款，要么是拘留的，趁早扔了拉倒，眼不见心不烦！”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说道。 黑夹克瞪了他一眼，看战远也没说什么，想着他也不是领导，或许顶多是个小干部，多说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也没制止他。 第61章 下乡吃饭的学问 人都是十分现实的，对于和自身有利的事情，自然都会上心，反之则会抵制，或者直接忽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劣根性，而是大多数人的无奈。伟大的理想固然重要，但对于普通人太远，谁不是拖家带口的，哪有那么多的闲心考虑理想，更多的时候，还是吃饭养家更重要，毕竟老婆孩子就在身边，理想信念看不着影子。 战远拿出十户联防的方案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我给大家读一下吧。”说完他就读了起来，大多数人都十分认真的听着，只是听到一些地方，难免还会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一番。 十多分钟后，战远说道：“内容就是这样，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每十户农户一起联防，互相监督，互相帮助，共同承担森林防火的责任。” 一个人问道：“互相监督？地不是自己家的？这还用监督么！着了火还不是自己倒霉？就整这些脱裤子放屁的玩意干啥！” 另一个人说道：“这就是一群闲着没事的官老爷整出来折腾咱们种地的，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就想法子玩咱们农民。”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说道：“十户联防确实不现实，你说这个沟五户人家，那个沟五户人家，这个沟有事，那个沟也要监督，这不是扯犊子么？而且这方案罚款，拘留啥的也太离谱了，农民一年能赚几个钱，烧个地就罚两百块，一亩地一年也剩不了两百块钱啊！” 眼看他们越说越没边，战远忍不住出声道：“大家越说越离谱了，说点有意义的话，发牢骚解决不了问题，我来和大家聊天，就是来听取意见的，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提出来，我好反映给上级。” 张丽也说道：“市里制定的方案合理不合理，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但是现在人家森防中心的来调研了，大家还不赶紧抓紧机会，多想想点子，要不然这个调研会不是白开了！” 黑夹克也说到：“都特么别瞎逼逼了，说点正经的。” 战远看他们也实在是没啥建设性的意见，但是也有可能是心里话不敢说出来，看这个黑夹克的架势，明显是个地头蛇的人物，农村的村长都是这样，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就能当上村长，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一方面这样的人压得住事，能够镇得住，另一方面是这样的人有手段，总是舍得下脸面用一些方法赢得竞选。 战远引导他们说道：“如果以每个沟为单位进行联防，会不会比十户联防的效果好一点？再就是刚才那个大哥说的罚款的事情，这个确实不好解决，这是市里定的标准，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其实有的话，战远没办法说，来到森防中心工作后，他听到很多农户应对管理的办法，有的农户把地烧完了就跑了，遇到来检查的人员就是一问三不知，甚至反咬一口说自己地里的秸秆要留着喂牛，不知道哪个给点着了，自己还找不到人呢！遇到这样的人，谁都是没有办法，可是这种话，战远不能说出来，毕竟自己就是防火的，怎么能教导别人去放火！ 那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巴掌道：“你说的这个办法还行，还算符合实际情况，不过我们整天忙忙活活的，春天种地，上肥，夏天打农药除草，秋天还要收割，打烧火材，谁有那个闲工夫整那些玩意，也不给钱？光让我们白出力气。” 战远说道：“这位大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都是为了工作，咱们换个角度考虑一下问题，我起码还能来征求你们的意见，要是换个人，说不定还是和以前一样，整出来的方案又得当成擦屁股纸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这小伙子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能下来征求我们农民意见的干部。” “这才是干实事的人，哪像那些就会整擦屁股纸的家伙。” “那些都是大领导，这小伙子人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说的算不算！” “你管他呢，你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干部，估计也就是他了。” “瞎说，我见过镇长，他的官肯定更大！” 大家又是一顿七嘴八舌的议论，那个黑夹克村长也不说话了，就是坐着抽烟！ 战远感觉，虽然村民们都很朴实，但是估计能了解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毕竟他们平时也不考虑这些和他们不相干的事：“我看出来了，要是和你们聊怎么种地，你们个个都是行家里手，不过森防工作，你们也确实是没什么好的意见。”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小伙子，这是实在话，我们哪有心情研究扯那犊子，能吃饱饭，能养活老婆孩子，就不错了。” “那行吧，今天就到这里，我还是要感谢大家的参与，谢谢你们对我工作的支持！”战远站起身严肃的说道。 “小伙子，别客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就跟着瞎起哄了。”一个老人说道。 战远点了点头，招呼着张丽走出了门。 张丽看了看时间，说道：“马上中午了，今天中午在镇里吃个便饭再走吧。” 战远说道：“时间还早呢，我还是抓紧回林业局，把情况和领导汇报一下吧，调研谈成这个模样，一点实际的都没得到，还不知道领导怎么说呢！” 张丽露出两个酒窝，抿着嘴轻笑道：“我的天，我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认真的人，哪个机关下来的人是真正搞调研的，不都是下来吃饭喝酒的，领导有领导陪，干部有干部陪，都好像你这样，干完了工作就走，那怎么促进感情？” 战远听到这个话一愣，张丽这句话的潜台词他听懂了，这就是个潜规则，你不吃饭，不顺点东西，别人吃喝拿的时候怎么下手？你就不能融入这个集体，就成了另类，不被这个集体接受，就没有阶级感情，也就没有阶级朋友。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别人怎么做，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把工作干好，真抱歉，有机会回山城。我单独请你吃饭，最起码咱俩都是年轻人，认识了就是朋友，我不想年纪轻轻的一副老气横秋的市侩模样。” 第62章 率性的活着就好 战远上车后，张丽对着森防中心的车挥了挥手，她特意留下了战远的手机号码，她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爱惜羽毛，这样的人，要么是书生意气读死书的，要么是下来镀金的，只是看战远调研时的态度，怎么都不像一个头脑简单的角色，可惜的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实在是不好做过多的试探。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不也是装模作样的唬住了不少人，连华光镇的书记和镇长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说不定这个叫战远的和自己一样，也是猪鼻子带大葱，装象的呢。 黑夹克村长带着他们村的村民，也走出了出来，张丽自然不会挽留他们吃饭，只是和黑夹克打了个招呼，对他们支持镇里的工作表示感谢。 黑夹克一群人呼啦啦的各奔东西，远处传来一个农民扯着破锣般嗓子的歌声： “最近这几年， 俺们村成了模范， 迎来了参观团， 送走了检查团， 我算了一算账， 哎嘿，变成了穷光蛋， 今天只好请大家喝稀饭， ……。” 张丽顿时站住了脚步，一脸懵逼的看着歌声传来的方向。 战远一路上在车上几乎没说话，他突然觉得十分的迷茫，自己尴尬的身份，体制内众多的潜规则，工作上稀奇古怪的情况，让他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王力开着车，偶尔会看看皱着眉头的战远，刚才战远和张丽的对话他自然是听到了的，但是作为领导的司机，王力可是比战远要见多识广的多的多，何况他父亲也是林场的厂长，要不然就他一个初中毕业的水平，怎么轮得到他进得了事业编制，给领导开车。 “小战，你是不是在想刚才那个小姑娘说的话呢？”王力开口说道。 “啊，，，是啊，王哥，你说她刚才说的对不对？”战远下意识的回答道。 “对不对和你我有什么关系？”王力反问道。 王力的话让战远一愣，他不禁奇怪的说道：“咱们不都是体制内的么？怎么会说没关系呢？” “大道理我不会说，哥嘴笨，但是咱哥俩是一类人，我虽然是干部身份，但是我自己的水平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不可能有什么发展的。你呢，虽然来到了这个位置，但是你身份是个问题，没个十年八年的时间，别想变成干部，十年之后你多大了？35岁之前当不了科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那些规则，你愿意去遵守就遵守，不愿意遵守就去特么的，又有什么关系！”王力啰里啰嗦的说着。 战远听的一愣一愣的，王力的话糙理不糙，之前他一直觉得王力吭哧瘪肚的不爱说话，一说话还跑偏，没想到他也是很有想法的，果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都不能轻视。 战远想到一个叫“率性而活”的成语，这个词说起来简单，可是想要做到，是多么的不容易，人总是要背负太多的压力，面对生活想要随心随性，实在是身不由己。 “王哥，你是真的有内秀啊，几句话就让我茅塞顿开。”战远由衷的赞叹道。 “什么秀？塞啥玩意？哥只知道内涩，内涩当然得塞满，完事了不就开了么！”王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草，王哥，你真是一点不装犊子。”战远骂道。 “哥是流氓出身，装什么文化人，别和我咬文嚼字的，说点大白话，哈哈。”王力大声的笑道。“小战，刚才那个小姑娘看着不错啊，长的挺甜的，我看你俩还留了电话，是不是有啥想法？” “你这人，刚认识一天都没有呢，啥都不了解，能有什么想法。”战远无语道。 “哥是过来人，女人这种动物，总是围满了男猎人，看着差不多上就完了，管以后咋样呢！等你想明白了，再去追，就说不定是谁的人了。”王力一看就是老油条，说到这里两眼放光，口沫横飞。 战远心说，自己也不是没吃过猪肉，虽然和之前的女朋友，没走到最后一步，但是他还是觉得这种事情严肃一些的好。 王力看战远不说话，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还没过葡萄呢？”看战远依然不说话，他瞬间兴奋了起来：“原来你还是雏啊，哈哈哈，难怪了，你这是还不知道女人的好处呢！等你尝过滋味了，你就懂了？” 战远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但也只能保持沉默，在这方面自己确实没有发言权，比不上经验丰富的王力。但是他也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磨叽下去，只能转移话题说道：“哥，开车好不好学？” “好学啊，说真的，你确实应该学会开车，以后用得着的，有机会我教你，咱们林业局的库房里还有一台捷达，虽然没有手续，但是不耽误开。”王力一说到开车，表现的很感兴趣，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车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两个人又抽起了烟，吹牛打屁之间，感觉路途也变得近的，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山城的林业局。 王力兴奋的带着战远来到库房，只见一台黑色的捷达落满了灰尘，但是看起来还算板正，没有太破烂的样子。 “这车看起来挺板正的啊，怎么没有手续呢？”战远奇怪的问道。 “这是一台罚没车，之前处理案子留下来的，一扔就是好几年，发动机还是化油器的呢，不过开起来嘎嘎有劲，一加油直往前蹦。”王力说着，拉开车门，指着里面车里：“内饰看着也不错吧，就是太久没动弹了，得好好清理清理。” 战远看着十分的眼热，这么好的车，就这么扔着，真是太浪费了：“王哥，这么好的车，就这么扔着，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这算个屁，等你熟悉了，就懂了，哪个机关单位没有门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点灰色收入，都靠死工资，早特么喝西北风去了。”王力点这烟，随手扔了一根给战远后，狠狠的抽了一口。 第63章 人生没有容易的选择 森防中心，王主任听完战远调研回来的结果汇报，说道：“你觉得调研的作用不大？” 战远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收获，沟系联防确实要比十户联防实用，不过具体的方案一定要简单易懂，农户对太复杂的东西没有什么耐心，而且对于动不动就是罚款拘留的内容很是抵触。” 王主任咧着嘴，露出整齐的门牙，看起来好像有些牙疼的模样：“任何人面对这种林林总总的处罚，都会有抵触心理，这个事情咱们说的不算，想取消不容易，想落实也有难度，不要把农民兄弟当成傻子，他们总能想出你意想不到的办法躲避处罚，只有把别人当傻子的人，才是最大的傻子。” 战远深以为然。 吴大伟看着报纸，瞥见战远回来，他仰了下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哎，回来了？”他虽然打了招呼，但是眼神还停留在报纸上，好像那上面的新闻十分有诱惑力一般。 战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实木的椅子“咯吱”一声，让他感觉不大牢靠，连忙又起身检查了一下，又似乎没什么问题：“吴哥，这椅子不能散架了吧？” 吴大伟说道：“你散架了，它都没事，别看这椅子瞅着不咋样，这可是咱们林业局下面的家具厂生产的，质量杠好的！用十几年都不带坏的！” 战远没听说林业局还有家具厂，听吴大伟一说，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咱们林业局，还有家具厂？我咋没听说过！在哪里啊？有空你带我瞅瞅去呗！” 吴大伟随手翻了翻报纸，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才来几天，能知道个屁！家具厂早就成个人的了，早就不是林业局的财产了！” 战远闻言，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又卖给哪个领导的亲戚了？” 吴大伟鼻孔“哼”了一声：“那还用说，不过这个人能量大的很，胃口也是不小，人家要的可不只是一个家具厂，还有林业局所有的木材经营权，甚至还有固定资产，搞不好哪天连林业局都成了人家的了，真特么操蛋。” 战远吃惊的说道：“不能吧，咱们林业局每年采伐的木材可是有几十万立方米，谁啊，这么大的胃口，都能吃的下去？” “崔胜利，认识不？” 战远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本来就刚参加工作，之前在学校的象牙塔里，哪里会认识到这样的牛人，连名字都没啥印象，不是人家没名气，实在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吴大伟对战远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用手托着脸，眼神好像看着他，又好像飘到了别处：“咱们这些人啊，和人家可比不了，听说咱们局以前的办公楼也要卖给他，七层高的大楼，在市里的中心位置，你知道卖多少钱？三十万！那大楼一年的租金也不止这点钱了！” 战远奇怪的问道：“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没人管的么？” 吴大伟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说道：“这种事，在咱们这算事么？你看看这几年，打着国营企业转型的幌子，多少国有资产被贱卖了！说到底，其实还不是落到领导的兜里了，那些人不过都是白手套而已，哪个领导能自己处理自己的？这些人啊，满嘴都是主义，满肚子都是生意。” 战远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小人物，对吴大伟说的这些东西一时半会有些消化不了，而且他现在还认为努力工作就会得到回报，毕竟他就是通过一次成功的演讲比赛，被领导看中提拔上来的，虽然说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但是现在的他仍然还是相信希望的。 吴大伟就和战远不一样了，虽然他是吴局长的侄子，但是在一个岗位上蹉跎了十多年，自身的锐气早已经磨灭干净了。工作干好了是这样，干不好还是这样，加上他社交圈子的复杂，各个部门认识的人也多，各种各样的消息他都有听说，社会的阴暗面接触的多了，更让他变得暴躁，凭什么那些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侵吞国有资产，自己只能领个死工资！当然，要他站起身来振臂高呼是不可能的，不过偶尔发发牢骚，和同事八卦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别人不知道的内情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 吴大伟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战远说：“上班其实没啥意思，有本事还是得自己研究点路子，要么跟对领导，要么做点买卖，靠这点死工资，早晚得饿死。” 战远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吴大伟，看他的表情好像在呢喃，也好像在和自己说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吴大伟有个同学，在给市委组织部秘书科工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都是两个人喝酒的时候听他说的。昨天晚上他们俩因为工作在一起吃饭，散场又觉得没有尽兴，之后又跑到串店要了十块钱的干豆腐串，就着这点东西，两个人硬生生的干掉了一箱啤酒，把烧烤店老板看的直瞪眼珠子，生怕这两个酒彪子喝多了闹事！还好这俩人只是吹牛逼，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至于他们说的话，老板只当两个酒鬼喝多了说的醉话，一笑而过了。 吴大伟其实确实有点想法，昨天晚上同学在酒醉的时候提出来的，他早上酒醒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可是他很犹豫，四十年的安稳日子早就把他给磨平了，毕竟有老婆孩子有老人的，铤而走险的事，总是感觉有点胆子突突！刚才和战远啰哩巴嗦的说了半天，其实就是想找个发泄的出口，缓解一下自己压抑的情绪而已。 见战远开始看文件，吴大伟站起身，森防中心在六楼，上面有半层是林业局的大会议室，还有一半是楼顶，能直接从会议室的门穿出去。小心的油出那个小门，“咣当”一声，风直接把门给摔到了墙上，吴大伟迎着风，大口的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同学发了一条信息。 第64章 电影都是扯淡的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吴大伟连忙打开短信，看到了那条让他紧张、害怕和期待的内容：“稍等一会，我给你回电话说。”他放下手机，手指有些颤抖着拿出一根烟，天台上的风很大，他几次都没有点燃那根香烟，气的他把香烟一丢，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又过了一会，吴大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找了个地方蹲下，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电话是吴大伟的同学吕光打过来的，电话里的声音和他一样紧张，压低着嗓音说道：“老同学，你想好了？干不干？” 吴大伟低着头，把香烟埋到了衣服里，用打火机艰难的点燃了，抽了一口后，说道：“干，特么的，窝窝囊囊的半辈子了，这把赌个大的。” “就是，就兴他们当官的吃地肚皮溜圆，我们连口汤都喝不到。”吕光说道。 “驴子，你可得整准成点，这个事整不好咱们哥俩就得吃大亏，一定要小心行事！”吕光外号叫驴子，并不是因为长的驴脸，而是吕字的谐音，吴大伟已经好多年没有提起他这个外号了，今天紧张之下又喊了出来，吕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十分亲切。 “大伟，你就放心好了，这个事我早研究很久了，保证万无一失，你这样，这几天你就去电脑城那边把东西采购全了，昨晚说的你还记得吧？可别喝槽逼了，都吐出去了。”驴子说道。 山城有个电脑城，是老山城二商店改造的，主要卖一些电脑产品，也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只要是和老板混熟悉了，什么窃听器，微型摄像头之类的都能给你整来，但是质量就不一定能够保证了，完全看运气。 “放尼玛的狗臭屁，老子记性好的很，你放心吧，今天下午我就去买那些东西。”吴大伟骂道。 “那行，咱俩电话联系，我先忙，挂了。”驴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吴大伟也没请假，下楼打个出租车就奔电脑城去了，他在森防中心做了几年的调度工作了，平时科室里采购什么设备都是由他负责的，自然对这里熟悉的很。 电脑城一个年轻的小老板，正和服务员妹子愉快的聊天，服务员明显年纪不大的模样，青涩的脸庞略显稚嫩，眼神中还带着懵懂。吴大伟走到小老板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老板撩妹正在兴头上，茫然的回过头，见到是吴大伟马上来了精神，热情的招呼道：“哎呀，哥，你咋来了，快坐。” 吴大伟看了看那个妹子，小老板立马会意道：“老妹，你去那边看看，我和吴大哥聊会天。”女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走远了些。 小老板拉着吴大伟坐下，递上一根香烟后又给他点燃，压低声音说道：“大哥，有啥事？” 吴大伟抽着烟，眼神不自觉的往附近撇了撇，说道：“小徐，今天不是给单位采购的，我自己想找你买点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淘换到。” 姓徐的小老板叫徐刚，一听吴大伟的话就明白了，这年头开放了，很多人受到小电影的影响，迸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爱好，有的人就是喜欢这种变态的感觉，还有的人是为了赚钱。徐刚可管不了这些，反正他只是卖货，至于别人用来干什么，就和他没关系了。 徐刚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怎么着哥哥，你也喜欢这个调调？” 吴大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毕竟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见不得光的。 “你就说有没有吧，磨唧唧的。”吴大伟说道。 看吴大伟的表情有些阴沉，徐刚也不再调笑他，故作正经的说道：“那必须有啊，哥哥，你就说你想要啥价位，啥标准的就行，我保证都给你整到手。” 吴大伟随手掐灭了手里的香烟，想了想说道：“我想要个隐藏式的摄像机，待机的时间要长，一定要隐蔽，质量要好，你千万可别糊弄我！” 徐刚有点懵，这种东西他手里确实没有，他为难的说道：“哥，你要的东西太尖端了，咱们这没那玩意啊！” 吴大伟有些发愣，奇怪的说道：“咋没有呢，我看电影里不是都有的么？不大点个玩意，能把屋里的情况都拍的清清楚楚的。” 徐刚一脸的无语：“哥，你电影看多了，那都是扯淡糊弄人的。就算是有，咱们这小破地方，哪能买到那些高科技玩意，有那个本事，我还能在这干这个！” 吴大伟看徐刚说的认真，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没有？那你上次和我吹牛逼，说有人在你这买偷拍的东西？”他对这些新兴的点子产业并不大懂行，还以为电影里的高科技都能买的到，一听徐刚说没有，顿时有些麻爪，还隐隐有一种送了一口气的感觉。 徐刚有些好奇的问：“哥，你到底要整啥玩意，你要是方便的话，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研究研究，想个别的办法。” 吴大伟闻言心中一动，叹了口气说道：“哎，其实吧，这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我有个哥们，他媳妇最近好像不大对劲，他怀疑是不是被带了绿帽子，想在家里装个隐藏摄像机，把证据录下来。” 徐刚安静的听着吴大伟说话，心里却寻思着：“那个被带绿帽子的，估计就是他吧，还特么哥们，这年头，老爷们赚不到钱地位是真的卑微啊，连被戴绿帽子了，都得用这么龌龊的方式，估计也是女人家里强势的很，不抓个小辫子，都不敢对峙！” 吴大伟看徐刚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想怎么研究设备的问题，于是掏出香烟递给他，说道：“兄弟，你给哥好好琢磨琢磨，这玩意我不懂，还是得麻烦你，多给研究研究，想个准成的办法才好。” 徐刚接过香烟，点燃后想了一会，眼神中透出同情，轻声说道：“哥，其实这个事也简单，现在的电脑摄像头你知道吧，体积都不大，你整个笔记本电脑放在隐蔽的地方，再把摄像头的线做长，接到卧室里，不就完事了么？” 第65章 铤而走险 吴大伟对电子设备真是一点都不懂，好在徐刚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一年多了，在这方面还是有很多经验的，虽然也是个半吊子，但是一番倒腾下，一个简易隐蔽的监控设备完成了。其实徐刚就是把电脑的摄像头的外壳拆了，又延长了线路，让它能够外接到很远的电脑上，好在体积不大，完全看不出是个摄像头的样子。 吴大伟很是满意，它觉得这个摄像头虽然丑的很，很不起眼，隐蔽性也好，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是不会引人注意，他又让徐刚按照这个法子接了个麦克风。 设备都齐了，吴大伟付了钱，拿着东西走了。 服务员妹子看吴大伟走远了，走过来问道：“徐哥，那个人整啥玩意呢？你和他神神秘秘的鼓捣半天。” 徐刚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也是个悲催的爷们啊！估计是媳妇偷人，还没有证据，整这些玩意估计是抓奸的！” 服务员妹子，“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喜欢沾花惹草的，一个个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徐刚“嘿嘿”一笑：“我可没有啊，我现在锅里碗里啥东西都没有，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等你下锅呢！” 服务员妹子轻笑一声，抬手打了徐刚一下：“死相，嘴里抹了蜜了？就会说好听的，也不怕你对象把你腿打瘸！” 徐刚顺势一把就抓住了妹子的手，说道：“哎呀，你把我打伤了，你得负责。” 妹子做势抽了几下，没抽出手来，只好任他握着，两个人就这么越靠越近。 吴大伟出了电脑城就给吕光打去了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了，吴大伟说道：“驴子，东西都齐了。” 吕光似乎不大方便说话，“嗯”了一声道：“下班等我电话，咱俩见面说。” 吴大伟无奈，只好打了个车，回林业局去了。 吴大伟回到森防中心的时候，战远正在抓耳挠腮的编写“沟系联防”的工作方案，看到吴大伟走进来，他抬起头打了个招呼。 吴大伟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然后坐下来，点燃了香烟，不知不觉间香烟燃尽，烧到了手指头他才发觉。 吴大伟“啊”的一声，丢掉了烟头，嘴里骂了一句，然后把手指头放在嘴边吹了吹。 战远观察着吴大伟的表情，感觉到他今天的异常，犹豫着问道：“吴哥，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吴大伟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回答道：“没有啊，我能有啥事。” 战远见他一脸的慌张，脸上好像写了“见不得人”四个字的模样，于是说道：“哥，遇到啥事了，和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想想办法。” 吴大伟心说：“这事哪敢说出来！说出来，可就成了大事了！”他脸上难的扯出笑容道：“想啥呢，我好着呢！别瞎想！” 战远见他不肯说，也不勉强。只是说道：“哥，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好，要不然早点回家休息一下吧。” 吴大伟说道：“我身体没事，可能昨晚睡太晚了，放心吧，哥们。” 战远只好继续埋头苦干，和文件较劲！ 一直熬到下班的时间到了，吴大伟好像屁股上的弹簧松开了一样，一下蹦了起来，对战远摆了个手就急忙冲出门去。 战远知道他肯定有事，只是不好追问，只是同事而已，又不是亲兄弟，何况亲兄弟也会有秘密。 吴大伟一边下楼，一边拿出手机给吕光发短信，没等到楼下，吕光的短信回复过来，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老地方见。” 吴大伟打着出租车，来到两人经常约饭的串店，这个时间，串店都是刚开门，根本没有客人，串店老板是个油腻的胖子，看到吴大伟后有些稀奇的问道：“哥们，来太早了，我刚准备生火烧炭呢！” 吴大伟说道：“没事，来你这坐会，你慢慢点火，我先进去等着。” 胖老板和他早就熟悉了，大大咧咧的说道：“那你先进屋吧，随便坐，想喝什么就自己去拿。” 吴大伟点了点头，自己到柜台拿了瓶啤酒，找了个小间，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了瓶盖，也不用杯子，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几口下去，半瓶啤酒就喝到肚里了，有了酒精的压制，吴大伟明显感觉情绪缓解了不少，不再那么紧张了。 吕光到的时候，吴大伟已经把整瓶啤酒喝完了，正撅着屁股在柜台翻腾，吕光好奇的问道：“哎，你翻腾什么呢？” 吴大伟回过头，看到吕光穿着一身正装西服，说道：“老板没整好碳呢，我看看有没有啥下酒的玩意，这特么啥玩意都没有，干拉啤酒烧胃啊！” 吕光笑道：“你能翻腾着么，真把这当自己家了！”他走到门口对胖老板道：“胖哥，有没有啥下酒的，先给我们整点，那小子等不及了！” 胖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不好意思哥们，今天这碳好像不大好，整半天，这才差不多整好。”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要不然我先给你们拍个黄瓜，拌个心管？” 吕光说道：“行啊，啥都行，我俩就先喝点酒，你看着弄吧！” 吕光转身进了屋，见吴大伟已经搬了一箱子啤酒，他扔了根香烟给他后，自己也点了一根。压低声音说道：“大伟，东西都整好了？” 吴大伟一直背着一个挎包，这时候才把包从身上解下来，拿出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说道：“驴子，这玩意你会用吧？” 吕光先拿起摄像头，又看了看麦克风，伸手把长长的线路捋了捋，皱着眉头说道：“你俩玩意，做的也太简陋了，能行不？” 吴大伟听到屋外有人说话，急忙把两个东西收了起来，小声说道：“现在只有这玩意了，你先试试，不行的话再说呗，要不然咋办？” 第66章 好人难做 吕光伸手接过吴大伟的包，狠狠的灌了一口酒，然后他把杯子往桌子上用力的一砸，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操蛋的年头，咱们这些小虾米穷屌丝，想要出头，不冒点风险，能有啥机会？咱们既没有机会和领导一起下乡，也没缘分和领导一起p猖，没有深刻的革命友谊，领导凭什么提拔咱们，只有另辟蹊径，抓一抓领导的小辫子了，反正他们平时缺德事也不少整，咱俩随便整点证据就行，再不济也能榨点油水出来” 吴大伟也是面露狠色，整个脸庞都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还是过于激动，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道：“对，窝窝囊囊快二十年了，不如拼一把，单车变摩托，就算成不了事，大不了老子回林场卸木头去，妈的！老子本来就是坐扒犁的，怕个吊。” 胖老板这时候走了进来，手里的盘子里装满了干豆腐串，听到他俩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俩人经常聚在一起胡吹乱侃，对此胖老板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他放在盘子说道：“刚烤好的干豆腐，你俩先对付对付，一会我再给你俩整点硬实的东西，慢慢喝，别着急啊！” 吴大伟和吕光这时候已经是喝的上头了，之前的谨慎早就忘脑后去了，咋咋呼呼的搂着胖老板的脖子，说什么都得让人家喝一杯再走，胖老板无奈，只好和他俩喝了一杯啤酒，这才脱身。 吴大伟和吕光一直喝到了午夜才回家，可以说是把烧烤店开门喝到了关门，东西没吃多少，啤酒喝了整整两箱，觉得没尽兴，俩人又一人喝了一瓶老白干，最后怎么回去的都不记得了，中间的记忆都喝断片了。 第二天一早，吕光睁开眼，已经是快要八点了，眼瞅着上班就要迟到了，他急忙到卫生间撸了一把脸，简单整理一下头发就冲出了家门。 来到市委办公室，吕光默默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的同事看到他也没什么反应，别说打招呼，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吕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透明的人，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有些恼火，哪怕有人质问他为什么迟到，甚至对着他破口大骂也好，至少说明还有人记得自己也是市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其实吕光原本是市委办公室的科长，他为人热情，喜欢帮助别人，在市委办公室有很好的人缘，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可是坏也坏在他乐于助人的劲头上，市里一个大学的老师自费建设了一个传统老关东风格的旅游度假村，既可以方便大学生写生，又可以发展周边的旅游业，带动一些村民致富。 市委王书记听说后，带着吕光去考察了一番，对这个项目也是大加赞赏，并给那个老师提出建议，加大投入，发展壮大，打造成市里的重点旅游项目。老师对王书记说，自己的资金有限，只能一点点发展，步子迈大了，他怕资金周转不开，就会影响到整体建设。王书记闻言，当即拍板，你放心大胆的干，我代表市委给你投资五百万元，你资金不够了，就去找我。老师一听，顿时觉得豪情万丈，大刀阔斧的开始建设了起来，等到钱不够用了，他跑到市委找王书记，结果发现根本见不到人。得到的回答，不是去省里开会了，就是去外地考察了，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又觉得领导亲口许下的承诺，自己既不是一米八大长腿的美女，领导也不是嘴上没毛的小年轻，忽悠他完全没啥必要吧！ 吕光看这个老师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了，于是瞅机会就和王书记提了一下，王书记啥都没说，只是鼻孔“哼”了一声，搞的吕光也是一头雾水，却也是不敢再追问下去，毕竟那个老师又不是他亲爹，犯不着为了他得罪领导。 那老师生怕错过了和王书记见面的机会，一有空就跑到市委大楼前蹲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来往的人和车，眼皮都舍不得多眨几下。 有天下雨，老师没有带伞，被淋的好像落汤鸡一样。吕光下班路过，看到他这个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忍不住和他说道：“我说你这个人，等了这么久，都没见到王书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老师听到吕光说的话，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确实不明白，兄弟，您给我指条明路，我感激不尽。”老师冻的牙齿直打颤，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雨水早就湿透了他的衣服，可是他顾不上这些了，他只想救活自己的项目。 吕光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老师，都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么，你来了这么多次，都见不到王书记，还不明白么？” 老师的眼神黯淡无光，其实他内心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自己骗自己而已，他不甘心的追问道：“可是，兄弟，王书记亲口告诉我，他代表市委给我投资五百万元，支持我发展项目的……” 吕光说道：“领导只是一时兴起，你这种情况，市里太多了，虽然你们这种旅游项目，确实能带动周边的经济，但是对市里的税收并没有什么帮助，市里怎么可能给你资金……。”有句话吕光在心里没说出口：“你要是王书记他爹，或者儿子，那肯定就不一样了，或者你换个性别再年轻十几岁，腿一分开，说不定也行。” 老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对市里税收没有帮助，可是周边的老百姓都得到实惠了啊，都跟着我赚到了钱，改善了生活条件。” “老百姓算个屁，他们一年到头能交几个税钱，你没看市里评选的“十大好人”，九个都是企业家，这年头，谁给市里创收，谁就是市里的重点照顾对象，别管他们缺不缺钱，市里照样给资金，给土地，给政策！” 老师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那以后再也没来过市委。 吕光觉得他做了好事，叫醒了一个睡不醒的人，又给王书记解决了麻烦。他不知道的是，他和老师说话的时候，王书记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他们俩。 第67章 如芒刺背 从那天以后，王书记对待吕光的态度就变得很冷淡，有工作任务甚至会越过吕光，直接安排给他的下属。时间久了，同事也都明白了，吕光这是被王书记孤立起来了，对于王书记这条大腿，自然是需要抱紧的，于是吕光这个科长就成了虚设，空有职位，却没有把他当回事，别说权利了，连他份内的工作都被瓜分的一干二净，以至于最后，科里有什么工作和活动，吕光要么是一无所知，要么是后知后觉。 虽然工作没他什么事了，但是板子还是打在吕光身上，毕竟名义上他还是科长，正儿八经的正科级，于是吕光就成了背锅侠，有了什么成绩都是别人的，出了什么问题却都成了他的责任。 吕光对此惶恐不安，他几次找机会对王书记解释，自己认真工作，尊重领导，也没有什么不良癖好，是不是领导对他有什么误会！对此，王书记不置可否，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好像内心深处的一根刺，如鲠在喉，如芒刺背，不把这根刺拔了，王书记如何能舒服！所以吕光，就成了王书记心中的那根刺。 吕光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几年，直到最近他听说，王书记即将高升，要调到省里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忍不住内心狂喜，按照他的正科职位，王书记一旦调任，自己完全可以到哪个局混个副局长之类的，也可以到县区当个一把局长甚至副县长副区长，最不济也能混个乡镇一把手。 还没等他开心多久，一个传言让他如坠冰窟，王书记打算解散整个市委办公室，把人员下放到基层去。吕光在市委混了这么多年，这时候哪能不明白，说是解散市委办公室，其实就是解散他一个人，这是要把他的正科级明目张胆的赖掉。 绝望之时，吕光唯有在酒精中麻痹自己，有一天喝酒，吴大伟无意之间说起一个外国电影，名字早已经不记得，只记得其中有一段故事，一个外国特工用监控设备制造骗局，达到了自己瞒天过海的目的，第二天酒醒了，又想起了这个电影，打听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这部电影的名字叫《碟中谍》。 吕光仔细看了三遍《碟中谍》，阿汤哥帅气逼人，不过最吸引他的情节，还是那些高科技的电子设备，让吕光异常兴奋，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设备，以此掌握王书记的一些敏感问题，那他不就成了教父级别的人物了，可以站在领导的背后指点江山，吕光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国家有个叫崔顺实的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并且人家用宗教洗脑来控制别人的手段，可是要比他高明的多。 趁着周末，吕光带着两个拼凑的设备来到了市委办公室，门口的保安看到是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吕光恨恨的骂到：“狗眼看人低的玩意，等我翻过身，第一个把你开了。” 市委办公室和书记办公室并不在一个楼层，不过市委办公室里一直都有书记办公室的备用钥匙。一些打扫卫生，换换花花草草和办公设备的活是吕光在负责的，这些本来是市委办公室的新人来做，后来都扔给了吕光，以前他只觉得很屈辱，现在却觉得庆幸，如果没有这个便利，他恐怕根本没机会进王书记的办公室。 王书记的办公室大约有70多个平方米，正对着门口是一张大大的办公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文件，摆件，还有一台不知道多久没开过的电脑，办公桌的另一侧是一些书柜和文件柜，其他的地方则是一些花草。 吕光径直走到书柜的后面， 他知道那后面还有个房间，他轻轻的转动着门把手，看到里面一张大大的双人床。 吕光的腿止不住的发抖，好像有人在暗处看着他的感觉，让他感到如芒刺背，他不停的四处张望，静悄悄的根本没人，他自嘲的呢喃道：“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了吧，果然自己不是做特工的材料，也不知道那些专业的特工都是什么材料做的！” 吕光环顾房间的四周，寻找可以安装摄像头的地方，这屋里除了床，就是一个玻璃门的木质书柜，他有些奇怪的打开了柜子，心想：“这里面放书柜干啥？”看到柜子里面都是崭新的书籍，有的连包装的朔料都没开，里面有个漂亮的大盒子，他好奇的打开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套套，杜蕾斯到杰士邦应有尽有，最上面几个套套还印有“狼牙棒”三个字。 吕光骂了一句脏话，把盒子放回原位，继续在书柜里寻找合适的位置，“哎……”突然他在柜子里的右上角，发现了一个五毛钱硬币大小的小洞，他急忙凑过去，想仔细看看，又发现自己好像够不到，于是返身到办公室里取了一张椅子，站在椅子上他终于能够看清楚了，确实是个小洞，可能因为位置有点不显眼，一直没人注意到。 拿出摄像头，比划了一下，刚好能把摄像头的镜头塞到小洞里，吕光用胶带把摄像头固定好，又把数据线扯到了外面，可是怎么把摄像头接到电脑上，又难到了他。 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把数据线和电话线捆在一起，顺着电话线扯到了窗户外面，做完了这些，吕光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汗水已经淋透了衣服。 吕光把东西都恢复回原处，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回到办公室，把数据线从窗户外接到自己的电脑上，虽然市委办只有几台电脑，但是作为名义上的科长，并没有剥夺他这个特权。吕光打开电脑程序，就看到了摄像头透过书架的玻璃拍摄到的画面，确定了设备的正常运行，他又开始处理数据线，还好他的办公桌靠着窗户，他在窗台上摆了个大大的正方形盆景，又把数据线和电话线缠绕在一起，然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漏洞后，他才放下心，坐下来点燃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第68章 无头苍蝇 吕光之前也经常进出王书记的办公室，不过那个小房间是书记秘书收拾的，今天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房间和床是用来做什么的，王书记这种工作和生活方式，让他内心五味杂陈，各种羡慕嫉妒恨。可在知晓了这些以后，他反而打起了退堂鼓，权力的可怕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偷鸡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特么的……狗日的当官的。”吕光恨恨的骂道，全然忘了自己也是dang的干部，内心激烈的纠结过后，终究是贪欲战胜了理智，毕竟没有男人不羡慕这种权利和欲望交织的感觉。 吕光拿起包准备回家，突然感觉包里好像还有东西，打开一看，原来麦克风还在包里，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慌乱之间，只装了摄像头，把麦克风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他拍了拍脸，觉得有些牙疼，只能把麦克风收好，下了楼。 “……” 战远总觉得吴大伟最近不大对劲，突然变得特别谦卑，之前他作为森防中心的老人，对待工作一向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活干的不多，怪话却不少，主管局长是他亲叔叔，王主任也只能干瞪眼。 “吴哥，我这有个材料没时间写，你帮我整理一下？”犹豫了很久之后，战远试探着问道。 吴大伟正盯着一只在玻璃窗上乱撞的苍蝇发呆，那苍蝇把玻璃当成了空气，撞在上面发出啪啪的声音，苍蝇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不停的撞击着玻璃，直到它撞飞了脑袋，身体还在窗台上不停的打着转，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 听到战远叫自己，吴大伟有些迷迷瞪瞪的答道：“啊……好，什么材料，交给我吧。” 战远更加确定吴大伟有事，这要是以前的他，吴大伟早就鼻子一歪，一顿夹枪带了！可是现在的吴大伟像一个新分来实习的学生，面团一样咋捏咋行。 “吴哥，你到底出啥事了？有啥事就说说，我虽然没啥能耐，说不定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吴大伟这个人虽然工作上不用心，而且脾气差，但是为人还是挺有义气的，之前战远刚来森防中心的时候，听说战远没钱了，还主动借钱给他，战远对此一直心存感激。 吴大伟“嘿嘿”一笑，说道：“哪有啥事，你整天就瞎琢磨。” “还说没事，以前你可是最烦写东西，自己的文字材料都恨不得全塞给我，现在连我的材料你二话不说就帮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让人夺舍，魂丢了。”战远调侃他道。 “你这家伙，原来你刚才是试探哥呢。”吴大伟闻言明白过来。 “说吧，到底啥事，让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战远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吴大伟没有回答，他现在干的这个事，真是不能讲，虽然平时和战远关系不错，他也放心不下，“白首相交尤按剑，不可尽托一片心。”同事之间互相利用，践踏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敢冒险。 “战远，收拾收拾，去东来一趟，那边有火情。”门猛然被推开，王长胜探进来半个身体。 战远站起身来，还没等他说话，吴大伟急忙说道：“小战有活没干完呢，我去吧。” 王长胜两个眼睛瞪得滴溜圆，好像没有眼镜挡着，都能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似的，几秒钟后才点了点头，说道：“行，你愿意去就行，到时候别不下车就行。” 吴大伟麻利的收拾了一下，拿了对讲机，披了一件迷彩服，和战远摆了摆手后，出了办公室。 战远来到窗前，看着楼下的帕拉丁闪着警灯，飞驰而去。 “……” 山城开发区，一个金黄色的地标上，印满了各色各样的钱币符号，有人民币的￥，也有美元的＄。地标不远的地方，一个养猪场的老板正在和政府的拆迁人员对峙着，他手里拿着一个耙子，嗓音沙哑的叫喊道：“你们不能不讲道理啊，这个养猪场的土地是我购买的，啥手续都有啊！该缴的税我也一分钱没差过，我不想漫天要价，只要给我找个地方，能继续养猪就行，就当我用这块土地换行不行，场房我自己建！求求你们了！” 一群拆迁人员，有城管，有穿着迷彩服手拿棍子的不明人士。他们围绕着一台铲车，好像战场上围绕着坦克的士兵，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人的悲喜毕竟是不共通的，他们这种事经历的多了，对此也早就麻木，他们关心的只有价码，动手的一百元，不动手的五十元，这时候的猪场老板就好像一头待宰的猪，被一群饿狼围着，就等着头狼一声今下，就会被大快朵颐。 山城市委的00001号奥迪轿车刚开到附近，半开的车窗后面，市委王振国书记的半个脑袋正在憧憬着开发区美好的未来，市里要在这片土地建设一个旅游度假项目，预计投资二个亿，这么宏大的目标，会带来很多的税收，毫无疑问会给王振国书记的政绩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猪场老板的叫喊声透过车窗，正好被王振国书记听到，王书记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秘书骂道：“麻辣隔壁的，还敢讲条件！你给公安局打电话，让他们麻溜的，给我把人抓了，把场子给我平了，猪都特么的都给我挨个放血！特么的，这群土鳖，我不草他们妈，不知道叫爹！” 秘书连忙掏出手机打着电话，严格落实王书记的指示精神，同时他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示意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以免影响领导的心情。 “王书记，你不要生气，群众的目光总是很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自身素质也有待于提高，不能够理解您的高瞻远瞩，等项目建设好了，他们才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秘书小心翼翼的说道。 王振国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奥迪车稳稳的转了个弯，慢慢的加速离开了，不远处的猪场传来了杀猪般的哭嚎声，也不知道是人在哭，还是猪在叫。 第69章 动作电影 王书记回到市委，还是觉得气愤不已，大海航行靠舵手，他作为山城市的舵手，肩膀上的担子不知道有多重，为什么群众就是不理解，完全没有大局观，总是想着谈条件，提要求，有困难就不能自己克服一下？组织需要你付出，你却想要谈条件，这种贪婪自私的行为必须强力制止，同时他也坚定的认为，眼前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开发区建设好了，税收多了，市里的经济也就上来了，人民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那时候群众就会明白，眼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王振国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却还是觉得有些火气旺盛，于是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道：“小李同志啊，我是王振国，你过来一下，我和你交流一下如何进步。” 王书记口中的小李同志，是一个叫李玲的28岁女人，之前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容貌清秀，很有气质。虽然离过婚，还独自养育着一个八岁的孩子，但是一直保养的不错，只是生活过的很是艰难，前不久刚刚借调到了市委组织部工作。接到王书记的电话后，李玲很是踌躇，她已经不是小女生了，王书记的之前多次找她谈话，言语间的暗示她如何不明白，只是她还有羞耻心，这种赤裸裸的交易让她很是纠结，何况对方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一想到王书记油光铮亮的大脑门子和肥大的肚子，她就感到阵阵的恶心反胃。 李玲小心的敷衍着：“王书记，我手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你看是不是改天？” 王振国今天心情本来就不痛快，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恼怒，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要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自己又对那些老娘们的水桶腰厌倦了，哪轮到她在这拿拿把把的！ 王振国压抑着内心的火气，耐着性子说道：“小李啊，你到组织部已经有几个月了吧，难道不想把编制转过来？如果你再回到原单位去，恐怕就不会有你的位置了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吧！” 这话一出，果然是有效果，李玲在沉寂了一会以后，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王书记，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王振国放下电话，心中的火焰越烧越烈，急忙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蓝色小药丸，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下。 李玲犹豫着，来到了王振国的办公室门口，对门就是书记秘书的办公室，如果谁想要找书记，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经过秘书的通报，得到允许以后才可以，但是秘书一直低着头，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报纸，对徘徊在书记办公室门口的身影完全视而不见，好像门口根本不存在李玲这个人一样。 李玲知道，自己今天踏进去这个门，就回不了头了，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五分钟后，李玲头发凌乱的走了出来，急急忙忙的奔着卫生间去了，秘书的头依然埋得很深。 王振国躺在床上抽着烟，十分的无奈，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体力大幅下降，就算是用药顶着，他仍然感觉到力不从心，想要的时候抓心挠肝，完事后又十分失落，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王振国看了看一地的卫生纸，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翻了个身掉了灯，小房间里顿时黑了下来，伸手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肚皮，一阵困意袭来，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书柜里闪过了一丝红色光亮，他揉了揉眼睛，那光亮又不见了。 吕光坐在电脑前，全程观看了这劲爆的一幕，好像是在家里欣赏日本的动作小电影，即使听不到声音，但是组织部的李玲他还是能够认出来的，书记大人虽然只是在她身上蛄蛹几下就完事了，但是两个人赤条条的运动场面还是让他支起了小帐篷。 “狗日的，艳福不浅啊。”吕光在心里嘀咕道，检查了一下视频已经保存好久，心中顿时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 一阵脚步声传来，吕光急忙关闭了电脑的监控画面，切换成了办公软件，双手在键盘上装腔作势的按了几下，发出噼里啪啦的敲击声。 确定了安全之后，吕光拿起手机给吴大伟发了一条信息，“一切顺利，已经成功拿到证据。” 过了一会手机滴滴的响了起来，吕光打开短信，看到吴大伟的回复“小心行事，不要着急。” 吕光撇了撇嘴，轻轻哼着小调，心情格外的愉悦。 “……” 战远这几天工作的头昏脑胀，很多林场和林业站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沟系联防方案”的具体情况，他反复的解释，还是有人一再的询问，甚至有一个单位，换了三四个人来问的情况。 电话又响了起来，战远一听声音就知道还是刚才自称额尔敏林场的那个人，顿时有些恼火的说道：“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事，说直白点，就是每个村子的沟或者大队，为一个联防小组，这有什么听不懂的么？怎么还得反复的确认么？”战远很是无语，这都是些什么水平的人才啊，说的这么简单，都听不懂么！ 电话那边的人打了个嗝，有些恼火的说道：“都是为了工作嘛，我们多确认几次，也是为了不出错，多问你几遍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叫什么名字？”战远一阵气血上涌，这个人明显是喝多了，在这里没事找事呢！ 那边的人骂了一句，“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战远回拨过去，一直都是忙音，他越想越气，翻出通讯录，找到了额尔敏林场关场长的手机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战远一点不客气的说道：“关场长，你好，我是森防中心的小战，现在在负责《沟系联防方案》的落实工作，你们林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找个喝多了的酒鬼和我对接，这一会就打了四次电话了，说啥都和听不懂一样，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你们林场是没人了么？找这么个玩意来凑数？” 第70章 拉虎皮做大旗 关明是林业局下属的额尔敏林场的场长，额尔敏林场的规模比较小，整个林场只有五十多的职工，在林业局的八大林场中的地位位列倒数。不过吊车尾的并不是它，而且是水洞苗圃（林场级别，只是采伐较少），那也是伪满洲国时期建立的林场，只是它主要以培育造林苗木为主，这些年受到市场经济的冲击，导致经营困难，每年都是处在亏损的状态。林场中规模最大的是朝阳林场，拥有一千多职工，年采伐林木有几十万立方米，其次是三鹏林场，建国后就开始进行红松林的繁育种植，现在就算不采伐林木，每年只卖松塔也能盈利几百万。 额尔敏林场有个鹿场，养殖有一百多头梅花鹿，本来应该效益不错的，可是公家的买卖，就是那么奇怪，如果是个人养殖的话早就发财了，额尔敏林场的鹿场，却年年都在亏损，生产出鹿茸，鹿血酒，鹿胎膏等产品后，没开始销售，各个单位的领导就来考察了，于是产品变成了礼品，一百多头鹿就算玩了命的消耗，也不够迎来送往的。 关明正被鹿场的事情折磨的焦头烂额，又被战远一顿抢白，顿时有些恼火，他愣愣的听着电话里的内容，心里想着的却是：“要不是怕一票否决，我特么犯得着听你这个小虾米在这和我磨磨唧唧的么！”森防中心是一个机构两个牌子，不但是林业局的森林防火办公室，也是市政府的森防指挥中心，别的职能也就算了，但是它有一票否决权，对各个部门的领导威慑很大。关明最不喜欢和这些刚到机关工作的小年轻打交道，因为他们不会通融，表达方式也很直接，说话都是直撮肺管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小战啊……，啥情况，这么生气，我在这边搞调研呢，你这一个电话给我整懵了都。”关明其实刚才已经听明白了，可是他根本不以为然，林场职工从事的都是体力工作，工作之余喝酒放松放松很正常，这回肯定是不知道哪个酒鬼整出来的幺蛾子，可是这种事想找也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又能咋样？无非是批评一下，不痛不痒的，完全没屁用。 战远也明白，林场不会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被人骚扰了这么久，他如果态度不强硬点，以后别人有样学样，这森防中心的值班电话不是成了酒鬼的发泄渠道了。 “关场长，我知道您的工作很忙，压力也大，但是这个事您真需要认真处理一下，森防中心的值班电话可不是用来做情感疏导的，万一有火情，电视接不进来，那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恐怕您也知道吧？”战远不紧不慢的说道，继续给关明施加着压力。 关明闻言一愣，这个叫战远的，真特么会拉虎皮做大旗啊！ “小战，你放心，我马上让人查清楚咋回事，一定会严肃处理。”关明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他当了这么多年场长，城府很深，他不想为这点小事得罪人，还把话说的漂亮。 “行，那我这边等您的处理结果。”战远有些不甘心的放下电话。 战远仍然觉得很生气，这些人喝多了就肆无忌惮的拨打值班电话，严重影响了森防中心的正常工作。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样做，其实是不成熟的行为，而且根本没什么用。 在关明看来，战远就好像是小孩子吵架后在寻找家长的安慰。只是个科员，没有实际的权力，谁会在乎！口头上的承诺一文不值，关明和他的关系并不对等，根本不会把他说的当回事，转个身就忘了。 到快下班的时候，王长胜和吴大伟几个人回来了，战远看他们几个的衣服并不怎么脏，重要的是没啥灰尘，就知道肯定是火情根本不严重。 “怎么，白跑了一趟？”战远笑着问道。 王主任呸了一声，骂道：“什么特么的火情，又是老百姓烧个地头，估计是因为前几天下雨，那些枯草烂木头的烟比较大，远处看着好像起很大的火，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老百姓还问我们哪着火了！” 吴大伟也说道：”这林业站，乡政府，还有咱们，浩浩荡荡的三台车，十多个人，这架势给人家吓够呛。” 战远哈哈笑道：“人家没问你们，这是烧个地头要株连九族的么。” 王主任和吴大伟都笑了起来，然后换下了身上的脏衣服，王主任说道：“没啥事，都早点回家吧，这折腾一天，也都累够呛了！” 战远出了林业局，见吴大伟就在前面不远处慢慢的踱步，于是快步走上前去说道：“吴哥，时间还早呢，咱俩去哪溜达溜达？” 吴大伟确实有些心神不宁，正在想去哪放松一下心情，于是说道：”你会打台球不？要不然陪我去玩会？”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道：“会是会，就是打的特别的烂。” 吴大伟一听，顿时笑的格外灿烂的道：“那正好，让我在你身上找找自信，哈哈哈。” 战远想起之前偶遇的长发女生说过，她家就是在广场附近开台球厅的，反正回家也没事，倒不如和吴大伟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再偶遇她一次，于是两人边聊天，边往广场方向走去。 两人路过二三家台球厅，战远都是视而不见，吴大伟好奇的问道：“你这是要打台球，还是要遛腿呢？” 战远笑道：“啥啊，这边台球厅都是一些小混子，乱七八糟的，玩起来也心烦，听说广场那边有一家环境不错，反正也没事，当溜达了呗。” 吴大伟“哦”了一声，又询问起来战远的球龄。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来到了广场附近。 战远远远就看到一家新开业的台球厅，门脸子上的红布都还没有拿下来了，心说肯定就是这家了！ 这时候广场的喷泉打开了，夕阳洒在水幕上，格外的壮观。战远两人看到台球厅的门口站着两个身材苗条的女孩，面对着广场的喷泉方向欢呼雀跃。她俩身后，有一个弓着身子的男人，半蹲着，好像在摸索着什么。 “妈的，小偷！”战远骂道！ 第71章 缘分很奇妙 战远的视力非常好，虽然现在天色有些暗了，但是离得老远他就看到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偷正半蹲在那里，两只手咕咕用用的，正努力要打开一个长发女孩提包上拉链的模样，听到战远的叫骂声，那小偷居然一点都不慌张，他斜着眼睛观察两个女孩的背影，还时不时的转过头看一眼战远，好像示威似的，那小偷的不远处，还跟着一个貌似在望风的家伙，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这一幕差点把战远气炸，他加快脚步，大叫着挥手，想要提醒那两个女孩，可是她们两个人根本没有搞懂战远的意思，反而是瞪着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迷茫的看着他。 战远已经快跑到眼前，那两个女孩终于听清了他的叫喊，这才发现有小偷正在身后，两人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往后退着，长头发的女孩用力拉着提包，提包的另一端还握在小偷的手里，拉扯出一个弧线。 那个小偷一只手还抓着提包，眼看着战远越来越近，这才不甘心的放开了手，他本来想跑，又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同伙，或许是觉得就这样走了有点丢脸，于是又转了过来，弓着蹲下身子摆出了个架势。 战远看那小偷好像还想比划比划，借着冲劲，他蓄足了力气毫不犹豫就是一个飞脚，“嘭”的一声，正好踹在了那家伙的肚子上，一脚就把他踹了个四仰八叉，直把不远处那个的小偷同伙吓得一个激灵，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吴大伟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他有点虚胖，所以慢了些，好在他块头不小，就算站在战远旁边也是很有威慑力的。 那小偷吃了亏，爬起来就跑，跑出一段距离后，觉得安全了些，又转过头恨恨的叫嚷道：“你们俩有种别走啊，给我等着。”他一边喊，一边慢慢挪着脚，眼神还瞥着自己的同伙，生怕自己被扔下。 战远轻蔑的竖起了一个中指给他，吴大伟也跟着“呸”了一声，骂道：“完犊子玩意，一副怂逼模样，还等着！小孩子打架回家找妈妈么！” 眼看那两个小偷跑没有影了，确定安全了，战远才转过身，对两个女孩说道：“你俩没事吧？有没有吓到？咦，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战远特意跑这么远找台球厅，就是希望能够遇到那个似曾相识的长发女孩，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差不多的地方，差不多的意外，又遇到了想见的人。 华盈盈和潘甜甜这时还一脑袋浆糊呢，先是看到有人指着自己高声大叫，没搞清楚情况呢，又发现自己正在被小偷掏包，没等有啥反应，小偷已经被人踢出去了！如此连贯的意外，让她俩的脑袋都宕机了，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战远看她们一脸呆呆的模样，奇怪的问道：“喂，喂，你们发什么呆啊，还不赶紧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潘甜甜的这才“啊”的一声，急忙的拉了拉华盈盈，问道：“刚才那小偷拉你的包，有没有丢东西？” 华盈盈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提包也滑落到了地上，脸色变的苍白，手也微微的发抖。 战远笑着打趣道：“人都跑了好一会了，你这才想到害怕，你这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潘甜甜捡起地上的提包，看了一下说道：“还好，还好，没有少什么东西。”她一边轻轻的拍着华盈盈的肩膀安慰她，一边故作生气的对战远说道：“你别说她，她胆子小，哎，我说你，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好事呢！上次是流氓，这次又是小偷的。” 战远“咦”了一声，说道：“你这人，我可是帮你们解了围，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咋还倒打一耙呢？” 华盈盈用手轻轻挽起鬓边的头发，努力的平复着心情说道：“大哥，不好意思，甜甜她是和你开玩笑的，她这人就是这样，看起来凶凶的，其实人好的很。” 战远说道：“没事，没丢东西就好，对了，我叫战远，她叫甜甜，你叫什么啊？” 华盈盈腼腆的说道：“我叫华盈盈，她叫潘甜甜。” 潘甜甜这时候把脑袋凑了过来，不合时宜的说道：“我说这位大哥，你问名字干啥？是不是打什么坏主意呢？” 战远感觉一下被她看透了心思，顿时有些紧张，灵光一闪的说道：“我说潘甜甜啊，你这名字谁起的，严重的名不符其实，简直就是虚假宣传啊！” 华盈盈“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潘甜甜却是紧握双拳，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瞪着战远。 吴大伟恰如其分的走了过来：“战远，不是要去打台球么？还去不去啊？” 战远说道：“去啊，这旁边不是就是台球厅么。”对着花盈盈和潘甜甜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俩别总是晚上在外面瞎溜达，上次就和你们说过一回了，早点回家吧。”转身和吴大伟两人走进了台球厅。 华盈盈看着战远他们俩进了自己家开的台球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咦，他俩去我家店了，好像就我弟在店里，咱俩回去不回去啊？ 潘甜甜想起上次和战远说起过，华盈盈家台球厅开在这里，“哼”了一声道：“我看他就是故意去你家的台球厅的，这小子肯定是对你图谋不轨，不行，咱俩不能回去，一会到附近找个地方等他们出来。” “那不好吧？毕竟人家都帮了咱俩两次了。”华盈盈说道。 “哎呀，你就听我的吧，我和你说，刚才那人一看就不简单，你可别离他太近，把自己给搭进去。”潘甜甜有些气急的说。 潘甜甜的第六感让她隐隐觉察到了战远对华盈盈的小心思，而且刚才战远打趣她的几句话，让她对战远印象格外的不佳，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保护自己的闺蜜，绝不能让这个坏坏的男人把自家上好的白菜给拱了。 第72章 大哥是你爸 “哥们，你这台球玩的也不专心啊，幸亏咱俩没有什么赌注，要不然你不得把裤衩子都输给我啊！”吴大伟单手立着球杆，满脸的讥笑对战远说道：“我看你是魂都跟着别人跑了吧，打个台球都是魂不守舍的。” 战远不好意思的讪笑：“你快别埋汰我了，嘿……。”两个人在台球厅里一连玩了好几把，都是战远在输，水平不够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一直在左顾右盼的寻找华盈盈，可人家故意躲着他。台球厅里只有个小男孩在看店，一脸的单纯懵懂，随便几句话战远就整明白了，小男孩是华盈盈的弟弟，今年12岁，还在上小学呢。 两人正调侃着，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理着平头的男人，中等身材，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大约是看战远他们紧挨着门口，男人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十分自来熟的笑道：“你们俩这也不是一个水平的啊，玩着有意思么？”男人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一盒长白山，散给战远两个人。 战远只当男人也是喜欢玩台球，伸手接过香烟，又拿出打火机给男人点燃，自己也抽了一口说道：“这大哥都看明白了，我这个哥们就是逗我玩呢，我这水平哪能和他相提并论，要不然打个你和他比量比量，省的他这么嚣张。”四十多岁的男人，按道理战远是应该叫叔叔，可在林业局里很多四五十岁的男女同事，战远也都是叫哥或者姐的，而且身边的吴大伟也有三十几岁，他如果叫男人叔叔，让吴大伟这么称呼别人。 吴大伟这时候也说道：“我这个小兄弟水平的确是不咋样，要不然，咱俩玩几把试试？” 大哥倒是也很干脆，走到旁边拿起一根球杆，说道：“来，哥们，我陪你玩两把。” 战远放下球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抽着烟，看着两人切磋球技。 大哥的球技确实要比战远好很多，不过也不是吴大伟的对手，两人打了两把也都是吴大伟赢，男人一脸笑容的放下球杆，说道：“不玩了，还是你厉害，我这水平也是不够看啊。” 吴大伟说道：“大哥你打的也不错，得亏有你陪我打这两把，要是再和我那个臭水平的哥们玩，我都得被他给带臭了。” “哎，哎，不带埋汰人的啊，人还在这呢！”战远抗议道。 话音刚落，战远就看到门口处走进来两个靓丽的身影，他的目光顿时就跟着飘了过去，华盈盈和潘甜甜两个人回来了。两个女孩挽着手臂说笑着，正好见到战远炙热的眼神，华盈盈有些腼腆的对战远点了点头，潘甜甜确是“哼”了一声，撇了撇嘴，然后拉着华盈盈走了过来。 战远以为她俩要和自己打招呼，于是站起身来，面带着笑容，只见华盈盈和潘甜甜两人径直走到那个大哥面前，大哥看到她俩，说道：“你们两个又跑哪里疯去了，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战远瞪大的眼睛：“什么情况！” 华盈盈轻声说道：“爸，我们俩就在旁边那个花店里啊，和那个老板娘聊天来着。” 潘甜甜也说道：“就是，叔叔，我们也没有走远啊。” “ 你是你爸？？？。”战远张大了嘴巴，慌张的说道。 大哥奇怪的看着战远，这反应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战远努力平复着情绪，说道：“大哥，不好意思，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没有想到这个……女儿都这么大了。” 战远拙劣的掩饰好像蒙混了过去，大哥“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起抽烟聊天的大哥是华盈盈的爸爸，战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阵阵的短路。 华盈盈觉得自己说了谎话，羞的满脸通红，明明刚才还遇到了小偷，而且当事人还都在这里，华盈盈的眼神不自主的瞟向战远，不知道是怕被他揭穿自己的谎话，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刚才的帮助。 潘甜甜倒是横的很，眼神好像示威一样的盯着战远，好像警告他不要揭穿两人。 战远看她俩丰富的面部表情觉得十分的搞笑，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大哥这时不合时宜的说道：“你俩整天就知道玩，来和这两个叔叔打个招呼。” “叔叔……，卧槽。”战远的脑袋又短路了。 潘甜甜满脸恶作剧一般的笑容，对战远和吴大伟点了点头说道：“两位叔叔好。” 华盈盈也是小声的说道：“叔叔好。” 吴大伟很是光棍的挥了挥手，算是回应，战远满脸的尴尬，已经失去了对面部表情的管理，内心忍不住的哀嚎：“完了，一下变成长辈了。”直到华盈盈和潘甜甜上了楼，战远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大哥明显没有注意到几个人奇怪的反应，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们哥俩玩着，我去看看我儿子，这小子整天玩游戏，可是愁死我了。”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见他走远了，吴大伟对战远说道：“完犊子了吧，让你瞎套近乎，一下给自己涨了一个辈分，看你怎么收场！” 战远无奈的说道：“这特么也太离谱了，谁能想到这么巧。”这时候战远完全都忘记了自己约吴大伟出来的目的了，整个人都变的蔫吧了。 吴大伟拍了拍战远的肩膀，说道：“行了，别瞎琢磨了，吃饭去吧，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难道没有觉得饿？” 听吴大伟这样一说，战远才觉得有些饿，下班已经有三个多小时了，两人啥都没吃，现在月亮都出来了。 “吴哥，你不说，我都没有感觉到肚子饿，你想吃啥。”战远说道。 吴大伟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说道：“都快九点了，除了吃烧烤，估计也没有别地方了。” 战远笑道：“那不是你的最爱么？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 到柜台处结账，大哥很热情的给打了个折，还把两人送到了门口：“你们哥俩以后经常来啊，咱们几个也能切磋切磋。” 吴大伟笑着说道：“那肯定的，这片也就你家环境最好，其他几家都是乌烟瘴气的，太乱了。” 大哥听到这话很是高兴：“那肯定的，我这店刚开起来才两个多月，所有的东西都是新买的，用着也舒服。那些小混混来我也不欢迎，一个个花里胡哨的脑袋瓜子，我看着就烦。”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吴大伟突然对战远说道：“小战，你有没有觉得，大哥的年纪好像和她女儿不大相符，有点太年轻了。” 第73章 酒后吐真言 战远和吴大伟来到二胖烧烤店，吴大伟自然是熟门熟路了，进门就对老板二胖说道：“来两张烤干豆腐，两个烤冷面，一把豆腐串，十个羊肉串，烤两个沙肝，两个香肠，两个边肋，凉拌个心管和猪腰子……。” 战远在旁边听的直嗦啰牙花子，急急忙忙的说道：“行了，行了，够了，咱俩能吃的完这么多么。” 吴大伟满不在乎的说道：“吃不完就慢慢吃，今天心情好，我请客又不是让你花钱，你心疼什么。”转头又对老板二胖说道：“今天怎么说算账啊，老规矩，来两箱子啤酒，喝多少算多少。” 战远心里阵阵发虚：“吴哥，看来我这是到了你窝点了啊。” 二胖笑呵呵的说道：“兄弟，大伟和我们都是朋友，你多来两次就知道了，什么多了少了的，都没事，你就放心吧，绝对让你们满意。” 战远苦笑一下，虽然他的工资没有吴大伟多，人家是事业编，他是工人编，可是一顿饭怎么也是吃的起的，他是怕自己的酒量不行，没搞清楚心中的疑问呢，自己先趴下了。 两人进了小包间，这里明显之前已经接待过客人，桌子上满是油渍和水渍，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地上也到处都是用过的餐巾纸。吴大伟在桌子上的木盒子里扯出几张餐巾纸，擦拭着桌子，来到的他的主场，嗓门明显也是大了不少：“哥们，还看啥呢，坐啊。” 战远刚坐下，吴大伟就拿出打火机撬开了两瓶啤酒，两人就这样喝了起来，陆陆续续的各类烧烤端了上来，一会就堆满了桌子，战远实在是饿慌了，低着头就是一顿猛吃，时不时也应付着吴大伟喝上一口啤酒，他半瓶啤酒没有喝完，再看吴大伟，已经干进去两瓶啤酒了。 战远心说：“吴大伟是真的爱喝酒啊。”他的酒量是不行，也只能玩点赖的了，要不然一会得把自己喝趴下不说，可能这点烧烤还得再吐出来。可是吴大伟的酒量真是太好了，战远只能尿遁出去，正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抠吐了，再继续回去战斗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战远回过头看去，只见一张瘦脸挂着猥琐的笑容，那非主流一样的鸡冠头格外的醒目。 “咋的了哥们，怎么喝成这逼样了？”尹小破问道。 “你咋也在这？和谁啊？”战远好久没有看到尹小破了，虽然感觉他这个人虚头巴脑的，不过毕竟也是一个队里出来的同事，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我和老油条还有海龙一起过来的啊，你在哪个屋，和谁一起来的啊？”尹小破说道。 “我和我们科里的调度，吴大伟，认识不？”战远问道。 “不认识啊，护林队啥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局里只有出苦力的时候才能想到咱们，这是你进了机关，要不然整个局里能认识的人都没有手指头多。”尹小破说着，拉着战远道：“走，去我们那坐一会，你不能人走了，就把兄弟们都忘了吧。” 战远跟着尹小破进了屋，来到他们的包间，只见老油条手里拎着酒瓶子，正口沫横飞的和海龙吹着牛逼，看模样是喝的上挺了。 见战远和尹小破进来来，老油条表现的十分兴奋，大声的说道：“哎呀，这不是大远么，快来，一起喝一杯。”战远也不客气，找了杯子倒上啤酒。 一杯酒喝完，战远说道：“周哥，我和科里的吴大伟一起过来的，你们熟悉不？” “吴大伟，认识啊，以前也是林场的，不过人家关系比咱们硬实，所以早早进了机关。”老油条放下酒杯，眯着眼睛说道。 “那你们帮我去陪陪他？我这酒量不行，让他给我灌得够呛啊！”战远笑道。 “行啊，正好也和他很久不见了。”老油条知道吴大伟也是个爱喝酒的，正感觉喝的不尽兴呢，闻言马上就张罗着过去他比量比量。 就这样两桌凑成了一桌，有了老油条的助攻，战远的压力顿时轻松了不少，两个爱喝酒的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勾肩搭背的推杯换盏，聊着曾经的故事，说起共同的经历，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厕所去了一趟又一趟，一直到半夜十二点，二胖都把炉子关火了，吴大伟和老油条才打着酒嗝，晃荡着走出烧烤店。 老油条被尹小破和海龙两人叉着，上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吴大伟也是喝的烂醉，战远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没有办法，也只好打了个出租车，把他送回森防中心，科里的值班室三张单人床，睡他们两个人没啥问题。 回到森防中心，战远把背上的吴大伟放到床上，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刚想去收拾自己的床铺，听到吴大伟嘴里嘟囔着什么道：“驴子，你这些监控设备可要整明白了，偷拍到的证据藏好了，万一让领导发现了，咱们可就死定了……。” 战远蹲在吴大伟的旁边，听着他的醉话，马上明白了吴大伟最近忙忙活活的，原来是在干这个，他不知道驴子是谁，但是他能猜到吴大伟想怎么做，感觉这个事情做的风险太大了，虽然说富贵险中求，可是在绝对的权利之下，手里的筹码随时都可能变成催命符！ 战远心想，等吴大伟的酒醒了，要不要劝劝他，可是万一吴大伟误会了自己怎么办，毕竟这个事情见不得光，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战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战远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上班的时候了，睁开眼睛就看到王力一脸戏谑的看着他，说道：“小jb屌，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整的整个值班室酒气冲天的。” 战远揉了揉脸，回头看了看吴大伟的床上没了人，奇怪的问道：“吴哥呢？王哥，你看到他没有？” 王力奇怪的说道：“没有啊，我刚进来，就看到你在蒙头大睡，怎么你昨晚和大伟一起喝的？” “是啊，昨晚喝太晚了，吴哥喝多了，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就和他一起来值班室将就了一夜，这人哪去了，一大早就没有影了。”战远愣愣的说道。 第74章 良言劝回头 吴大伟自然是去和吕光接头去了，这时候他们俩正坐在混江边上的一个长凳上商量着什么，吕光的脑袋好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偶尔有路过的行人，他总是盯着人家，一直到别人走远了才能放心，搞的吴大伟也紧张的要死，这个公园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以前还觉得挺幽静的，现在却是风声鹤唳了，看谁都觉得不准成。 “这个硬盘你可要保管好了，万一那老瘪犊子不认账，你可是我最后的保险了。”吕光拿出一个移动硬盘，交给吴大伟说道。 “放心吧，我肯定保管好了，这可是能要咱俩半条命的东西。”吴大伟说着，把移动硬盘装进挎包。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后，吕光走了，吴大伟在椅子上抽了根烟，又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回到森防中心的办公室，吴大伟和战远打了个招呼后，坐了下来。 战远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看了看窗外的飘零的落叶，笑呵呵的说道：“吴哥，这天冷成了这样，你这满头大汗的，是干啥大事去了？” 吴大伟虽然不知道自己喝多酒的时候说走嘴了，但也感觉这几天战远好像窥探到了他的秘密，所以在言语之间总觉得战远在含沙射影什么。 “我能干啥大事，你一天天的就几把瞎琢磨。”吴大伟擦着脸上的汗水，有些激流的说道。 战远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吴哥，咱俩说点实在的，你听弟弟一句，你们整的这个事情肯定成不了，还是赶紧把屁股擦干净了，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吴大伟觉得自己头发都立了起来，整个头皮都麻了，战远说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和吕光正在做的事情，他知道了！这怎么可能呢！心里想着，嘴上仍然说道：“兄弟，你说啥呢，什么事情成不了。” 战远叹了口气，说道：“哥，我知道这个事情不小，你不想承认，我也就不明说了，我就和你说一个事，我们松树镇的前任刘镇长的个事情，你听说过吧？” 吴大伟这时候脑袋里简直是一团浆糊的，但是松树镇的事情他听说过，只是乡镇他的朋友不多，所以知之甚少，听战远突然提起，吴大伟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听说过，但是具体啥情况我不知道，只是听说得罪了王书记，刘镇长和他老婆一起被抓起来了。” 战远点点头，说道：“我家就是松树镇的，这个事情我知道的能详细一点，当时刘镇长给王书记送了五万块钱，想要调到市里当个局长。王书记把钱收了，却没有给刘镇长办事，刘镇长的老婆气不过，就给纪委打了举报电话，虽然举报的事情和刘镇长没有任何关系，用的黑手机卡，打完电话还把手机关了，可刘镇长和他老婆当天晚上就被抓起来了。据说是王书记通过公安局，直接手机号码定位到刘镇长老婆打电话的位置，就是刘镇长家的经济沟，连夜派人把他两口子抓起来了，听说两口子给定的敲诈勒索和寻衅滋事之类的罪名，估计没个三五年是放不出来了。” 吴大伟这时候，已经十分确定战远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否则不会和他讲松树镇刘镇长这个事，他不确定战远知道了多少，但是这个故事他听明白了，战远觉得自己即使手里有了证据，也对王书记构不成任何威胁，而且还有可能把自己坑死，可是事到如今，证据就在自己的挎包里，往前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荣华富贵，他现在就好像是一个赌徒，手里拿着一手的好牌，就算有人告诉他对家的牌更好，他也舍不得放手了。 吴大伟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用袖口擦了擦嘴巴说道：“兄弟，你的好意哥哥心领了，感谢你没有去揭穿我的事情，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让我放手，我实在是不甘心啊。”吴大伟不知道战远为啥没有揭穿他，他知道如果战远去揭穿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不知道，但是他和吕光肯定是完蛋了。 “战远真的是个讲义气的兄弟。”吴大伟这时候心里想着。 战远不知道吴大伟内心的想法，他觉得吴大伟一直对他不错，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摆资历装架子，比“池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的护林队强多了。其实战远也不是没有动过举报吴大伟的心思，不过就凭他这样的小虾米，见局长都见不到，还想见市委王书记？听说市里的生意人约他吃饭都要给秘书一万块钱的红包，就算自己真的举报成功了，吴大伟被抓了，转过头自己也会被扔到垃圾桶里了吧。 “吴哥，你就听我的吧，王书记可是咱们山城的一把手，山城这个地面上真正的土皇帝，不管你们手里能有什么证据都没有用，他说证据是真的就是真的，他说证据是假的就是假的。”眼看吴大伟劝不动，战远有些着急的说道。 吴大伟看战远脸都有些红了，心里有点感动：“兄弟，你的好意哥知道了，但是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要是够意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事成了，哥肯定不能亏待你，行不？” 眼看说不动吴大伟，战远有些气馁，无奈的说：“那行吧，吴哥，我也管不了你，也只能这样了。” “兄弟，你别胡思乱想了，老实待一会，哥出去一下。”吴大伟拍了拍战远的肩膀，抓起挎包逃也似得出了办公室。他是真怕战远说起来没完，自己被揭穿了心事还不敢急眼，现在他只觉得十分后怕，想着抓紧时间把移动硬盘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了。 战远看着吴大伟那健硕的身体飞也似得就没了影，苦笑着摇了摇头，有句话叫“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觉得吴大伟他们做的事情没有一点的希望，但愿吴大伟别陷得太深了就好。 第75章 祸及池鱼(一) 短短的几天，炎热的盛夏随着月份的翻篇随风而去。东北的夏天总让人感觉过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伴随着飘零的落叶，山城的秋天到了。 东北的绿化工程在春秋两季最为活跃，因为树木这时候结束了生长期，木质化完成，这时候移栽的成活率很高。当然，冬季树木落叶后进入休眠期的成活率更高，可是由于那时候土地上冻了，移栽的难度和成本也会高很多，所以大多数的绿化工程都会选择在春秋两季。战远最近电话多了起来，尹小破、李和子两人总是会在电话里磨叽半天，偶尔也会有一些陌生人打来，都是询问一些苗木的规格、价格、货源地和质量问题，可都是啰啰嗦嗦的问了半天，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搞的这段时间的战远烦躁异常，几次都想把手机关机，可又不甘心，他总是想着，万一有一笔生意成了呢，没准又可以有几万块的进账了。 午休的时候，战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文件，突然手机传来“滴滴”的声音，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手机居然显示电量不足。 “这咋回事，难道昨天晚上手机没有充进去电！”战远奇怪的自言自语道。 想着吴大伟抽屉里有个万能充电器，于是他把手机关机，然后打开了后盖，拿着手机电池坐在吴大伟的椅子上，低头翻起了他桌子下面的抽屉。 战远翻找了一会，却始终没有找到吴大伟的万能充，正奇怪的时候，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以为是吴大伟回来了，战远刚想从桌子上探出头，却猛的被一股大力按到了地上。 “别动，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老实点，配合我们的工作。”战远被他们按住双手，用膝盖顶在地上，脸都贴到地砖上了，只能看到两个人的黑色皮鞋在眼前来回晃动，他本能的想站起身反抗，却被人压制的死死的，手臂被扭的生疼。战远大叫道：“两位大哥，整错了吧！” 手腕处一阵冰凉，战远感觉到自己被拷上了手铐，然后才被从地上拉了起来，虽然地上不脏，但是被人踩挤压在地上的感觉可不舒服。战远冷静的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惊动刑警队来抓他，难道是江老大因为自己把他甩掉独吞了生意，找人来报复自己？可是那都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也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自己打了小偷，也不能够啊，小偷还能使唤得了警察叔叔，这有点太离谱了吧。 怀着狐疑的心情，战远忐忑的问：“两位大哥，你们这二话不说，就把我拷起来了，到底咋回事啊。” 一个身材肥大，好像泡满了水的黄豆的男人冷哼一声说：“我告诉你，我们既然来找你，那肯定是有确凿的证据的，你不要想蒙混过关，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挣扎了，老实跟着我们走就得了。” 战远挺了挺身子，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们说你们是刑警队就是刑警队？我哪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把证件拿出来看看。” 泡黄豆板着脸，介绍道：“这是我们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张辉。” 战远“哼”了一声说道：“别扯没用的，请把证件拿出来看看。” 张辉出来办案子，就没有遇到过要求查看证件的嫌疑人，何况这个案子是市领导亲自交代的，别说已经抓住了同伙，就算没有证据，他都不带怕的。他嗤之以鼻的说道：“你还想看证件，你知道你们做的这个事情多大么？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 几个人的吵闹声惊动了森防中心的其他人，王长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进办公室，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看样子是睡的正香被吵醒的，说话间还带着起床气：“你们两个什么人，怎么到也不打个招呼，就来国家机关抓人，懂不懂规矩？”他的身后，王力也探进半个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主任，这两个人说他们是刑警队的，二话不说就把我按倒铐起来了，让他们出示证件也拿不出来，搞不好是骗子。”见王长胜来了，战远急忙喊道。 王长胜闻言顿时一脸的警惕，他把头往后转了转，大声叫道：“王力，去把隔壁森林公安的都叫出来，敢到森防中心来整幺蛾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好嘞。”王力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转身就要去喊人。 “等等。”张辉一听事情要闹大，这才有些急了。这虽然是市领导亲自交办的任务，但他心里清楚这事绝对见不得光，而且一定要速战速决，所以他才不得不在大中午来森防中心抓人。想着不过是一个岁数不大的科员，一吓唬就得怂的乖乖跟着自己走，没想到不但这小子难缠，他的同事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来就要叫人动手，万一这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就算自己把这差事办完了，领导一定也会对自己的表现十分不满意。 想到这里，张辉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证件，在战远和王长胜的眼前亮了一下，说道：“看清楚了，这是证件。” 王长胜“哼”道：“森防中心本来就都是森林公安的编制，我不管你办什么案子，我有权利查看你的证件。” 张辉气的满脸通红，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把证件递给了王长胜。 王长胜翻看着证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警官证。他喃喃的说道：“还真特么不是假的，不过你们也不打个招呼就来我单位这里抓人，你们公安局的马局怎么教育你们的？一点规矩都不讲。”说话间，把证件递了回去。 张辉伸手接过证件，说道：“不好意思，这位……主任。” 王长胜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叫王长胜，你们马局我也认识，不过和你们刑警队没有接触过而已。” 张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王主任，今天这案子是市领导亲自交代下来的，要求今天必须就得结案的，所以我才莽撞了些，请您多担待了，有什么问题，改天我请您吃饭，好好给您道个歉。” 王长胜心里一惊，怪不得这个叫张辉的这么嚣张，原来是办的市领导的私事，看来马局长很可能根本都不知道这个事情。转念又想到，这小子这是在威胁我，让我别管闲事，王长胜觉得有些难堪，脸上的表情也变的阴郁起来，战远是他的下属，虽然不清楚这小子捅了什么篓子，可他如果不管不问，以后他这个主任哪还有威信。如果他插手这个事情，惹急了市领导，搞不好没几天就得被清算了，自己这个主任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第76章 祸及池鱼(二) 张辉见王长胜的脸色阴晴不定，于是趁热说道：“王主任，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能把握的住的，咱们抓紧时间，一会上班时间到了，机关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影响就更不好了。” 王长胜见状也只能无奈的说道：“行吧，战远，你就先跟着刑警队的同志去一趟……。” 王长胜的话音刚落，张辉的表情变的十分精彩，一脸诧异的问道：“战远？”他回过头，双眼紧紧的盯着战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战远看着张辉奇怪的模样，回答道：“战远，战斗的战，远方的远。” 旁边的泡黄豆大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馒头。 张辉的表情从吃惊到迷茫，又变的哭笑不得，他转过头，仍然不死心的询问王长胜道：“王主任，他真的叫战远？” 王长胜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道：“对啊，你们人都铐起来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抓的人是谁么？” 张辉有些急不可耐的问：“他叫战远，那吴大伟是哪个？” 战远这时候恍然大悟，原来抓自己是个乌龙，他们是来抓吴大伟的，自己刚好坐在他的座位上，所以被当成吴大伟了。 王长胜显得十分的不耐烦，提高了嗓门问道：“你们到底要找的是谁？战远还是吴大伟？能不能整明白了再来，怎么地，还打算把我们森防中心的人都带刑警队去？” 张辉这时候心里异常的烦躁，刚才他和泡黄豆一进门就看到办公桌上吴大伟的名牌，心想那坐在那的肯定就是吴大伟了没错了，于是果断下手就把人铐了，没想到摆了个乌龙，这时候他只觉得脑袋一阵迷糊，自己违反程序来抓人就算了，还抓错了，这要是被反咬一口，自己还不得惹一身的骚。 张辉的表情数变，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掏出兜里的手铐钥匙，迅速的给战远打开后，拍着战远的肩膀笑道：“兄弟，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刚才一进门就看到吴大伟的名牌在这里摆着，看到你坐在他的椅子上，还以为你就是呢，你看这闹了多大个误会，还好我这多问了一嘴，要不然把你带到刑警队，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战远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气呼呼的讽刺道：“我说这位张大队长，你们抓人之前都不问问名字么？我一个劲的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都一口咬定没错，我刚才吓得把幼儿园时候偷小朋友橡皮擦的事情都想起来了，都没想到我自己到底犯了啥事！要不是我们领导出来的及时，估计这时候我都被你们俩给绑架走了！” 王力本来还靠在门口，听到这里挪了挪身子，悄悄的走了。 王长胜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看着张辉说道：“你真的是刑警队的队长？” 张辉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泡黄豆急忙解释道：“王主任，这真的是我们队长。” 王长胜摇了摇头，那表情好像在说，这都是些什么水平的牛马。“既然是个误会，那就算了吧，我们也不会追究你们什么责任，都是兄弟单位，而且吴大伟也确实是我们科室的人，不过他今天到石山林场下乡去，你们要怎么做，我们就不管了，不过可别再整出啥意外来，那我们可真的和你们没完了。” 战远听王长胜这样说，感到十分的不服气，自己被折腾了半天，就这样算了，转念又一想既然他们要抓的是吴大伟，那估计就是他担心的那个事情发生了，刚才听张辉的意思，很可能吴大伟的那个朋友已经被抓起来了。 张辉这时候变的异常的客气，点头哈腰的不断道谢：“感谢王主任的理解，我们就不在这耽误时间了，这可是市领导交代的事情，一刻都不敢耽误，你们先忙你们的，有机会我再请哥几个吃个饭。”说完就和泡黄豆急匆匆的离开了森防中心。 王长胜和战远自然没有理由阻拦。 战远和王长胜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张辉两人上了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远了，看方向应该是往石山林场去了。 不大一会，王力走了进来，王长胜看了一眼他说道：“怎么，给大伟通风报信去了？” 王力一脸的吊儿郎当，一屁股坐在吴大伟的椅子上，说道：“啊……，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情吃饭喝酒，我说人家刑警队都来抓你来了，还不赶紧跑路，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干啥了，整这么大的动静。” 王长胜“哼”道：“你也不知道过一会他们走了，你再和他联系，几十公里的路程，他们也不可能飞过去，你急什么。” 王力“嘿嘿”的笑着说道：“怕什么，我用的门卫的座机打的电话，没人看到，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战远看着王力一副欠削的贱贱模样，心说：“真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最不靠谱的人，却还是很讲义气的。”他对着王力伸出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赞扬道：“王哥，你最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不但做事谨慎，说话也有道理，哥们感情更是没得说。” “草，让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脸红了。”王力有些局促的摸着脸。 王长胜和战远见他那样也是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战远突然说道：“主任，这个事情，是不是和吴局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王长胜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对，你看我这，光想着吴大伟了，这事情肯定得和吴局打个招呼，要不然不容易收场。”说完话，王长胜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战远和王力两人一时无言，过了一会，战远想起来自己刚才脸着过地呢，骂骂咧咧的去洗手间洗了半天。 第77章 祸及池鱼(三) 泡黄豆双手握着捷达的方向盘，吭哧憋肚的说道：“老大，你说森防中心这几个瘪犊子，会不会给吴大伟那小子通风报信？” 张辉手里夹着香烟，恼火的说：“这特么还用说，今天这事情整的太叉皮了，你不是说那个叫吴大伟的，仗着自己的关系，整天办公室都不出的么？你这消息来源是哪来的？太不准成了！” 泡黄豆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也是奇怪啊，消息来源也是他们林业局内部人，名字叫张跃，之前因为细粉的事情，被咱们抓过，那小子根本不敢骗我啊！” 张辉闻言，恨恨的把烟头往窗外一丢：“玛德，真不知道这王八蛋姓吴的今天抽什么风，害咱俩闹这么大的笑话不说，千万可别跑了，要不然咱俩这人可就丢大了。”他摇上副驾驶的车窗，又说道：“你开快点，又不用你家的油，磨磨蹭蹭的干啥玩意。” 山城到石山林场虽然说只有六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可因为多是乡道，路面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捷达的车速很难快起来，张辉和泡黄豆赶到石山林场的时候，吴大伟早就离开好一会了，两人又扑了空，这不由得让张辉的血压直线飙升。他如果提前和石山派出所打个招呼，说不定真能够堵截住吴大伟，可他深知市领导交办的事情，影响一定要降到最低，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亲信跑这一趟。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由不得张辉谨慎了，如果没抓到吴大伟，那就更难和领导交代了。 张辉嘴里骂骂咧咧的拿出手机，安排起人员对吴大伟的家里，还有车站之类的地方，都安排了布控。 ————————————————————— 今天森防中心本来是安排的王力来石山林场送一些扑火队的灭火器械的，可是吴大伟最近实在的觉得心里太压抑了，就替王力跑了这一趟，开着科里那辆破金杯，中午又在林场吃过饭后，正想去厕所方便一下，王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吴大伟一听马上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屎也顾不上拉了，上车就往山城跑，行驶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反应过来，这样回去不是自投罗网么，于是果断调转车头，沿着山城的一条部队修建的国防战备路，奔着鸭绿江的方向疾驰而去。 鸭绿江的另一边是朝鲜，吴大伟倒不是想偷越出境，国境线上士兵手里的枪可都是真家伙，他这事情再严重，也犯不着拿命开玩笑。他琢磨的是开车沿着鸭绿江一路向南，开个一百多公里就出了省，就算王振国是市委书记，在山城有再大的权利，也不可能管的了隔壁的省份，自己暂时还能够保证安全，至于以后，那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吴大伟看了看，是石山林场的座机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按了接通键。 “大伟，你人呢?咋突然就没影了！”是石山林场林政科长谭老六的声音。 “老六啊，我突然有点急事，来不及和你们打招呼，实在抱歉啊。”吴大伟道。 “啊，这样啊，那你快忙你的，我说你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哈哈，那你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这条路一年不知道跑多少趟，能有啥事，先不和你说了啊，我开车呢。”吴大伟挂断电话，伸手摸了摸香烟，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吴大伟看了看号码，是叔叔吴副局长的办公室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特么的死小子，你到底闯什么祸了？把刑警队的人都给招来了？”吴局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震的吴大伟感觉把手机拿远了些，和耳朵拉开了些距离。 “叔，我也不大清楚啊……。”吴大伟嘴硬道。 “放尼玛的屁，刑警队的人说了，这可是市领导亲自交代的任务，点名就要带你走，你和我说不知道咋回事？别和我装犊子了，赶紧说，到底咋回事。”吴局气急败坏的说道。 吴大伟眼见确实瞒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叔，还不是吕光那小子，好像监控了王书记，想抓点把柄，估计是事情露了，把我给牵扯进去了。”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吴局的声音再次传来：“麻辣隔壁的，你们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王书记的马蜂窝你们都敢去捅，真是嫌自己命长。你先躲一阵子吧，抓紧换个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先不要用了，一会把卡取出来丢了，我打听打听情况，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吧。” 挂断了电话，吴大伟正琢磨要不要马上把手机卡取出来丢掉的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听，没多久陆续有其他的号码打了进来，有座机号码，也有手机号码，全都是陌生的号段，吴大伟实在是不耐烦了，把车往路边一停，直接扣下了手机的后盖，把手机卡抽出来，一把丢的远远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安全，又下车跑过去，把手机卡捡了起来，在路边挖了个小坑，埋了进去，咬着后槽牙恨恨的踩了几脚。 “尼玛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真是捅了大娄子了，也不知道驴子这小子咋样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了。”看着不远处的鸭绿江，吴大伟只觉得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 吕光的日子自然是不好受，上班的路上就被张辉抓了起来，虽然搞不懂到底是哪里露的马脚，可他心想没有被抓到任何证据，就装起了糊涂，想蒙混过去。 没想到张辉根本不和他讲什么证据，上来就是一顿大耳刮子，打的吕光眼冒金星。 见吕光仍然嘴硬，张辉更是毫不手软，叫出两个手下把他的双手铐住，身体吊了起来，没多久吕光就感觉整个手臂都好像要断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吕光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一般，折腾了一个小时就彻底服了，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个清清楚楚，连存在吴大伟那里的硬盘都交代了，张辉这才把他放下来，带着泡黄豆到林业局去抓人。 第78章 祸及池鱼(四) 张辉白折腾了一天，回到山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吴大伟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让他感到十分难受，领导交办的这个差事看来是真的被自己办砸了，他实在的想不明白，一个坐办公室的科员而已，怎么这么难对付，好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回到刑警队，一个瘦瘦的协警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嘶哑着声音道：“张队，整叉皮了，前天那个偷电缆的抓错了，今天真正的小偷去废品站卖铜线，老板发现是电缆，打电话举报了，派出所现在已经把人给抓了。“ 张辉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乱麻，他大声的呵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瘦子看他脸色不好，斟酌了一下后，有些紧张的说道：“就是之前抓的那个偷电缆的嫌疑人啊，咱们当时不是调取了附近的手机通话记录么，下半夜的时候就只有这小子在做案现场的附近打过电话，就把他抓回来了，结果这小子被打个半死之后，连他和邻居跑破鞋的事情都招了，就是不承认电缆是他偷的，本来寻思这小子可能是嘴硬，没想到今天真正的小偷被派出所抓到了，现在这事情咋整啊！你说这个傻逼没啥事，大半夜瞎特么晃荡个鸡毛啊！” 眼看张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旁边的泡黄豆急忙扯了一把还在喋喋不休的瘦子，瞪大了一双死鱼眼示意他赶紧闭上嘴。 张辉努力定了定神，从兜里掏出一根华子，身旁的泡黄豆急忙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了，抽了一口后，张辉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他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你们这些菜鸟，一天天总觉得自己本事大了，告诉你们，和我比起来，你们的道行还差的远着呢。” 泡黄豆和瘦子急急忙忙的拍马屁说道：“那是必须的，要不然您怎么是队长呢，我们怎么能和您比，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那小子人在哪呢？还在审讯室里？”张辉很满意两个手下的态度，得意的咧着嘴道。 来到审讯室门口，张辉挺了挺身子，咳嗽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泡黄豆和瘦子一前一后的跟在后面。 审讯室角落里蹲坐着一个人，双手抱着脑袋，正在低声的哭泣着，听到有人进来后，急忙放下手臂，双手努力撑着地站起了身子。 张辉的眼神扫了过去，只见那人身体不停的发抖，整个脑袋肿的好像猪头一样，眼眶只剩下了一条缝隙，连眼球都看不到了，已经根本分辨不出原本的长相。 张辉回过头，略带责备的看向瘦子：“怎么把人给打成这样了，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又转过头，说道：“你有没有啥事？” 一句简单的问候，顿时让男人委屈万分，眼泪顺着眼眶的缝隙滚滚而出，哽咽的哭诉道：“领导，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偷电缆啊，我那天就是路过那附近，啥都没干啊！”男人虽然哭的伤心，但是身体依旧是努力保持着平衡，他已经把张辉当成了伸冤的救命稻草，生怕做出任何让其不愉快的行为，让张辉感到反感。 张辉故作姿态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掌做了个向下的动作，示意男人坐在审讯室的老虎凳上，可是男人哪里还敢坐下，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张辉，身体也微微前倾，两手垂在腿边，止不住的抖着。 张辉自顾自的坐下，语气低沉的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进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迷茫的说：“不是怀疑我偷电缆么？” 张辉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偷电缆，那是他们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违法犯罪行为。之所以把你抓进来，就是因为你和邻居跑破鞋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你那个邻居的亲戚是咱们山城的大领导，他知道这事情后就把你给告了，领导这才安排人把你抓进来，本来的意思，是要给你定个流氓罪，让你进去蹲个几年，后来是我看你可怜，去给你求的情，可是领导那个亲戚的这口恶气毕竟要出的，所以让你受了些皮肉之苦，你说你这这顿打挨的冤不冤？” 男人顿时觉得面前的人好似包青天一样冒着光，语气颤抖的感激道：“领导，您真是个大好人，无亲无故的让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我……我……。”男人说着说着，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张辉慢悠悠的站起身，走过去扶起男人，说道：“你也别着急着谢我，为了你这个事情，我也是花了钱，送了礼的，我觉得为了一个老实人，花点钱也不算什么……。” 张辉话音未落，男人急急忙忙的说：“领导，我懂，我懂，这哪能让您给我花钱，能把我放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您放心，我出去就把钱给您送过来。” 男人感激的鼻涕眼泪横流，也顾不得脏不脏了，用衣服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抹着。 张辉厌烦的眼神一闪而过，转身刚要回去坐下。男人急忙追问道：“领导，您看，我得给您拿多少钱合适？” 张辉转过身子，对着男人在胸口处伸开了手掌，五根手指张开比划了一下。 男人的嘴巴张的大大的，试探的问道：“五百？” 张辉撇着嘴说道：“五千。” 男人哀叹道：“怎么这么多？” 张辉的脸上闪过怒气，厉声说道：“多？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进去了，最少得三年，五千块钱和三年，哪个多？哪个少？我看你真是分不清好赖，早知道我就不费劲帮你这个忙，让你进去蹲着得了。” 男人吓的一个激灵，他生怕张辉反悔，带着哭腔哀求道：“领导，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回去后马上就筹钱给您送过来。” 张辉这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严厉的说道：“你这人真是拎不清，行了，你就先走吧，我可告诉你，别和我整啥幺蛾子，在山城这个地面上，我想收拾你，还是很轻松的。”他转头对瘦子道：“你们放他走吧，等他把钱送来，直接交给你就行了。”说完后，张辉快步离开了审讯室。 泡黄豆一路小跑跟了上来，伸出大拇指对张辉说道：“队长，还是你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这麻烦解决了，还捞了一笔，高，实在是高。” 第79章 一个大单子 张辉还没有开心多久，接到了王振国的电话，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按下了接听键，一边快步奔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一边挥着手让跟在屁股后面的泡黄豆滚远一些，他两只手捧着手机，带着些嘶哑的声音说道：“领导，您好，我是小张。” “小张啊，事情办的咋样了？”王振国那倦怠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力，这可是山城的一把手，真正的土皇帝啊。 张辉小心翼翼的措着词，生怕说错了一个字：“领导，主犯已经都交代清楚了，一共是两个人，目前有些麻烦的是，从犯跑了，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尽快把他抓住。” 手机那边的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是从鼻孔里透出的声音，张辉不清楚，这是王振国表示知道了，还是在表达不满，可是他不敢问，只能双手拿着手机，静待着领导的指示。 “小张啊，你也是老同志了，应该明白这件事情的恶劣性质，所以一定要从快从严办理，务必把影响降到最低，明白嘛？”王振国的声音再次传来。 张辉头如捣蒜：“领导放心，我明白，对了，有个事情我觉得应该和您汇报一下，在逃的那个人，是林业局吴副局长的侄子。” “恩，好，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有什么新的情况，你及时汇报给我。” “是，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张辉的话音未落，王振国便挂断电话后。 张辉放下了手机，缓缓的瘫坐在椅子上。 ---------------------------------------- 战远这几天接到一个樟子松的单子，一张嘴就是五十万棵两米的树，搞的他以为是个骗子，要不是对方说自己是修功成介绍的朋友，他真是懒得搭理，但还是有些恼火的对那个女客户问道：“就算一棵树只卖20块钱，那也是一千万了，听起来就离谱，啥小区投资这么多钱种树？再说那得多大的面积？都快成森林了。” 这话一出口，女客户沉默了一会，说道：“哥们，你是刚入行的吧？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工程绿化？” 战远一愣，而后回答说：“你说的是建设公园之类的？那也不能用这么多的樟子松啊！” “大哥，工程绿化不是建公园，是荒山造林，矿山恢复之类的，我这个樟子松是内蒙古的鄂尔多斯市要的，人家一年投资五十个亿搞绿化，咱这单子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女客户的语气有些教训的意思：“你就说，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货源吧，有的话，我就带着钱过去找你，咱都是东北人，别磨磨唧唧的。” 战远这才想起，好像之前修功成也说过类似的绿化工程，搞清楚之后他反应了过来，这可是个大客户啊，说话的语气顿时变的客气起来；“有啊，针叶类的云杉、樟子松还有红松之类的，我们这不缺，五十万这么大的量没有整过，但是十万八万的还是没有问题的，那不也够干一段时间的了么？咱可以边干，边找，你说对不？”先特么把人忽悠住，再慢慢找货源吧，战远心里想着。 “对，你确定有量就行，这样吧，我这几天过去，你先带着我看看货，然后我给你交些定金，过些天开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直接给我上就行。”女客户说道。 “行，那就这样定了，对了，请问怎么称呼你？”战远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叫倪俊飞，你叫我小倪就可以了。”倪俊飞说道。 “我叫战远，那咱们到时候再联系。”战远说完，又客气了几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战远坐了一会，就开始找起樟子松的货源，可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知道哪里有这个树，后来一个林业站的哥们解释道：“樟子松这玩意，做绿化冬天变色，土黄的针叶很不美观，做木材木质又软。咱们山城的针叶树主要是红松，落叶松和云杉，红松木质坚硬，松子还能食用，落叶松生长速度快，适合做木材，云杉的针也四季都绿，适合做绿化。至于樟子松、班克松、美人松和黑松、油松这些针叶树，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种植的不多。” 战远觉得很气馁，后来想到了尹小破，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一下吧，给他打了个电话。尹小破听完他的话后，说好像记得哪个乡镇见过有繁育樟子松的，就是时间久了，也不知道长成多大的树了，战远一听，急忙挂断了电话，过去找他。 战远很久没有骑摩托车了，看着身边来往的小轿车，也只能羡慕的扣上衣服的扣子，虽然不能抵御秋天的冷风，好歹心理上也会感觉暖和一点。 “这买卖要是真的做成了，高低自己也买个小轿车享受享受，恩，自己还得先考个驾照，哎，刚才好像还没有和倪俊飞合计价格之类的问题，算了，先找到货源再说吧。”战远一路上，的心里好像长了草一样，乱糟糟的。 尹小破的家里之前开过砖厂，给山城的一个叫凤馨苑的小区送了不少货，结果后来开发商的资金链断了，给了他家两套房子，用来抵消货款，砖厂因此也开不下去了。 这几年随着山城的快速扩张，实验小学搬迁到了凤馨苑的旁边，原本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凤馨苑，摇身一变成了学区房，那些无人问津的房子，瞬间变的供不应求，尹小破一家人直呼可惜，他只留了一套自己住，另一套早就便宜卖掉了。 战远是第一次来尹小破的家里，之前见面，都是在他父母开发区的那个山庄。 “你好好想想，我和你说的那个两米高的樟子松到底在哪里，这可是一笔五十万棵的买卖，整好了，咱们哥们一下就从两个轮子的换成四个轮子的了。”战远刚坐下，就急急忙忙的说道。 “你是两个轮子，我可一直都有四个轮子的。”尹小破笑道。 “屁，那是你家老头的，你也配开四个轮子？就你那点工资，一个月加油钱都不够。”战远毫不留情讥笑他。 尹小破尴尬的笑了笑：“你说的也对，那咋的，战老板这回打算带着我一起发财么？” “说那些干啥，我不也是你带着入行的，有钱就一起赚呗，别说没有用的，抓紧说，货源在哪里？”战远感觉尹小破根本就是记得樟子松的货源地，只不过是想和自己谈条件，才装做不记得而已。 第80章 又到华光镇 第二天一早，战远被闹钟叫醒，他一边连忙抓紧时间洗漱，一边给尹小破打着电话。 “你起来没有？”战远嘴里含着牙刷，含糊不清的问道。 “嗯……，什么……。”尹小破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没有清醒。 “你特么的是不是还没有起来呢？赶紧的，今天要干啥你忘记？可别耽误了事。”战远毫不客气骂道，今天他可是好不容易请的假，科里因为吴大伟的事情，本来就紧张的很，要不是这个樟子松的单子实在是太诱人，根本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请假。 “啊，对，对，对，我马上起来，你在家里等我一会，我马上过去。”尹小破清醒了过来，挂了电话。 “真是服了，猪一样的队友真是让人心烦。”战远吐了口牙膏，腹诽道。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尹小破才过来，上了车，战远就忍不住吐槽道：“大哥，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睡的着懒觉，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嘿，这不是昨晚有事嘛，睡的晚了。”尹小破用手抹着脸，努力克服着困意。 战远懒得揭穿他，催促他说：“你特么别磨磨唧唧的了，快点走吧。” 尹小破点了点头，刚开出小区，他突然又来了一句：“要不要吃点早餐？” “吃你玛德头，赶紧走。”战远气的破口大骂。 尹小破“嘿嘿”的笑了笑，脚上按按的使劲，车速渐渐快了起来。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战远很是着急，尹小破倒是淡定的很，不断和战远吹嘘着自己泡妞的本事，让他不胜其烦，数次打断他的话，想要转移话题，可尹小破就好像听不懂一样，总是把话又圈了回来。 战远的耳朵就这样被尹小破蹂躏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着附近眼熟的建筑，战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怎么好像是华光镇啊？” “咦，你来过啊？”尹小破答道。 听到尹小破的回答，战远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刚来过一趟。” 尹小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后，接通了电话：“我到了啊，你在哪呢？啊……好好，我知道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到啊！” 挂断电话，尹小破回过头对战远说道：“这边的一个村长，是我爸的朋友，带咱们去看那片樟子松。” 车开到镇政府后停了下来，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那，臂弯处夹着一个手包，正东张西望着，尹小破摇下车窗，弹出半个脑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钱叔？” 男人大声的说道：“是老尹家大侄子么？” “对，是我，上车吧，钱叔。”尹小破回答道。 钱老黑走了过来，他注意到副驾驶有人坐，于是拉开车的后门，歪着屁股坐了进去。 尹小破介绍道：“大远，这是我爸的朋友，钱叔叔。”又对钱老黑介绍战远：“钱叔，这是我林业局的同事，战远，是我的好哥们。” 钱老黑嘴一咧，笑道：“叫什么叔叔，叫钱老黑就行。” 战远觉得这人很是眼熟，试探的问道：“钱叔，咱俩是不是见过？” 钱老黑也觉得战远有些眼熟，琢磨了一会说道：“哎呀，你是不是林业局前段时间下来座谈的那个小伙子？” “对，那次是你们镇政府张丽陪同的，你和你们村子里的几个村民一起来的。”战远想起来了，钱老黑上次就是穿的这件黑色的夹克，而且对自己的态度不大友好。 钱老黑丝毫“哎呀“一声道：“这不都是熟人嘛！怎么，小尹子说的樟子松是你要的？” “对，是我要的，两米高的，要的挺多，咱们现在去看看？”战远对黑夹克的印象不是很好，不想和他虚伪的寒暄，索性直接要求去看树。 钱老黑也很是干脆的说道：“行，大侄子，你把车掉个头，咱们奔着马狍子沟方向去。” “钱叔，我可不认得路啊，你得看好了，别走错了。”尹小破说道。 “放心吧你，你钱叔在这片几十年了，有我领路，错不了。”钱老黑嘴里说着，把屁股往中间挪了挪。 车又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到了马狍子沟的一个小村子，倒不是路有多远，主要是路况实在的太差了，路面上都是石头和坑洼，尹小破的小轿车实在的提不起来速度，战远觉得这段距离的车速实在比牛车快不了多少。 尹小破把车停靠在路边，钱老黑把身子探了探，指着对面上坡上的一片大约一百亩面积的绿色的树林说道：“看到没有，那片林子都是樟子松，高度应该都在两米那样，你们俩上去看看吧，我就不上去了，腿脚不好。” 三人下了车，战远看了看位于半山坡上的樟子松林，面积很大，估计的有一百多亩地的面积，目测离他们还有一千多米远，看了看狭窄陡峭的小路，轿车肯定是上不去的，估计只有拖拉机和四不像才能上去。 “这地方能把樟子松倒运下来么？”尹小破看着山坡发出一阵哀叹。 钱老黑嗤之以鼻的说道：“怎么不能，那片林子是采伐迹地，以前是种植的落叶松，采伐后才种上的樟子松，别看这坡挺陡的，四不像和拖拉机上去和玩似得。” 战远对尹小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走吧，尹老板，陪我上去看看吧。” 尹小破苦着脸，他实在是有些犯怵，不想爬这个山，这山坡的角度看起来都得有三十度，又这么大的面积，转一圈下来，不得把人累的半死才怪。 看战远已经出发了，尹小破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这回和上次的情况可是不一样了，客户是人家战远的，想赚这个钱，还不想出力，实在是说不过去。 战远对尹小破的懒惰早有心理准备，心想今天他如果不跟着自己，那就是拖也得把他拖上山。这可是一百亩地的面积，就算是按造林地一亩地种植425棵树标准计算，也得是四万多棵树，这块地的种植密度，打眼一看就要超出标准很多，少说得有十几万棵树，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清点，那累死他也数不过来啊。两个人虽然说也不可能完全数的过来，但是速度一定会快很多，只要查出两万多符合标准的树，那最起码心里就有底了。” 想到这里，战远头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只想快点到林地那，把樟子松的情况搞清楚再说。 第81章 钱难赚屎难吃 战远吭哧吭哧的爬到了山上的樟子松林，仔细的打量着这片树林，他的身高是一米七五，这些樟子松比他要高出一个头左右，目测树高的确是两米高多一点。顾不上歇着，战远掏出卷尺测量了起来，樟子松树高都是两米多一些，高一点有两米二三，矮一点也有两米，树冠也比较丰满，不能说是特别的好，但是也不差。 战远量了几十棵树后，尹小破终于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山，这家伙上来后就一屁股坐在了一个树墩子上，几下就扯开了衣服扣子，喘了几口气后大骂道：“钱老黑这个瘪犊子，找的这是啥地方，这大山坡子，爬上来要了半条命啊！” 战远在林子里穿行着，樟子松的针叶透过衣服扎在身上，又疼又痒，可是他完全不在意，反而有些兴奋，在他眼里这不只是树，也是人民币！这些树完全符合标准，接下来就是价格的问题了。战远听到尹小破的牢骚后，头也不回的说道：“哥们，钱难赚，屎难吃，这些樟子松要是种在路边上，还能轮的到咱哥俩么？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了。” 尹小破闻言也不言语了，见他没了动静，战远往他那看了看，见他坐在一个树墩子上，不由的皱起眉头：“小尹子，你懂不懂规矩，山上的树墩子不能坐，你不知道么？” 尹小破用手拍打着树墩子，有些奇怪的说：“咋不能坐，这旁边就这地方干净点，难道还坐在地上？” 战远见他真的不懂，只好解释说：“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山上的树墩子是山神爷爷的饭桌子，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坐上去，否则山神爷爷会怪罪，你也是林业口出来的人，这事不知道？” 战远家里很多亲戚做木材的买卖，对山里的很多规矩知道不少，尹小破家里却没有这个传承，他虽然在护林队工作，但是也不经常上山，只是偶尔骑着摩托车在山沟里溜达，所以这些规矩他真是的不清楚。但他毕竟也是吃这口饭的，对这方面的规矩很是忌讳，听战远这样一说，连忙就站了起来，用手拍打了几下屁股后，居然还双手合十的对着树墩子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山神爷爷不要怪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坐您的饭桌子的……。” 战远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你小子居然真的信这个。” 见战远笑他，尹小破有些尴尬的放下了双手，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肯定，咱们是吃这碗饭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行了，你赶紧过来帮我干活吧。”战远不再搭理他，继续测量着樟子松的高度。 尹小破晃荡过来，“哎呀”的叫了一声：“我没拿卷尺啊，这咋量高度！” 战远一阵无语，一看这小子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觉得这小子就是故意想偷懒。他沉思了一会，看了看四周说道：“没事，我有办法。” 战远刚才就注意到了，樟子松林的空隙里，生长着很多杂树，有槭树，也有柞树，都在两三米的高度上下，粗细都只有三四公分，正好是农村架芸豆当架棍的好材料。战远径直走到一棵槭树前，把小树掰倒后，抬起一只脚用力往根部踩了下去，那小树还很有韧性，反复的踩了几脚后才断开，战远用卷尺量出两米的高度后折断，比量了一下后，转身抛给了尹小破。 “你就用这个棍子量高度，正好两米。”战远又给自己折了一根，他刚才比量了一下后，发现用这玩意比卷尺方便的多了。 尹小破苦着脸，开始学着战远的模样，测量起樟子松的高度，不大一会又听到阵阵惨叫和骂声：“哎呀我草，这破玩意也太特么太扎人了。” 战远心说，你爸就是个村长，要是市长，别说让你和我一起干活，山都不能让你上，你就坐车里等着都行。你这干部不大，事还不少，想不干活光分钱，哪有这样的好事。 测量了一会，战远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容易记清楚数量，他灵机一动，测量到一百棵棵树后就在棍子上刻一个横，到一千棵的时候就刻一个三角形。 两人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下午，尹小破的喊叫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大远，行了吧，下山去吃点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战远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一点多了，他这才想起来，两人从早上到现在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吃呢，于是也扯着嗓子回答道：“行了，下山吧，差不多了。” 尹小破一听可以下山了，甩手就把棍子远远的扔了出去，三步并成两步的往林子外面奔去，不多大一会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怎么样，你查了多少棵符合标准的樟子松？”战远问道。 “查出来差不多一万多棵吧，我看这树没啥问题，基本都够标准。”尹小破含糊的说道。 战远心说：这小子肯定没有认真测量，没准又去磨洋工了。 “你别光问我啊，你查出来多少啊？”尹小破不服气的问。 战远笑道：“比你多一些。” “多一些是多多少？别装b，赶紧的！”尹小破追问。 “两万一千三百二十九棵。”战远答道。 尹小破愣了一下，有些不信的说：“你别吹牛b了，还特么有零有整的，这么多数量你咋能记得这么清楚。” 战远见他不信，把手里的棍子递给他，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道：“我做的标记，绝对不会算错的。”说完还给他解释了一下横和三角形的意思。 尹小破顿时消停了，嘴里嘟囔道：“不早说，我也这样记上，也不能总记叉批。” 战远笑了笑，说道：“下山去吃饭吧，我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钱叔估计也在山下等急眼了。” 下山比上山要轻松的多，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山下的停车的地方，却一直没看到钱老黑，尹小破拉开车门才发现，他正躺在车后座上呼呼大睡。 第82章 副市长的公子 “钱叔，钱叔，哎……钱老黑。” 尹小破接连吆喝了好几声，钱老黑才迷糊着醒了过来，他翻个身坐了起来，双手用力的抹了下脸，打起精神说道：“哎呦卧槽，你俩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俩得天黑才下山呢。” 尹小破笑着启动了车，握着方向盘，躲避着路上的坑洼，回应他道：“这樟子松太扎人了，整的我身上又疼又痒痒的，我们俩折腾到现在，才查出来三万多棵树，实在是饿的不行，先去吃点饭吧。” 钱老黑附和道：“给我也饿完了，去镇上吃吧，有家饭店整的还行，我请客。” 三人来到一家饭店门口，饭店的门脸不大，看起来还有些脏乱。这个时间也不是饭口，也没有客人。钱老黑十分随意的走了进去，扯着嗓子吆喝道：“老板，老板人呢！” 一个满脸油腻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到钱老黑后热情的招呼说：“哎呀，老黑啊，有日子不见你了吧，要吃点啥啊？” 钱老黑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家不就那几个菜么，还磨叽啥？就我们三个人，整个溜肉段、尖椒干豆腐、茄盒子，再来个香辣肉丝，行了，够了吧？”说到了最后一个菜，他好像才想起来问问战远和尹小破，转过头又问道：“你俩有没有想吃的？” 战远心说，你都点差不多了，才想起问我们，又想人家说了请客，自己挑那些干啥！客气的说道：“行，就这样吧，就咱三个人，再多哪里吃的完。”转身吆喝着尹小破，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饭店老板连忙给上了一壶茶水，战远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是大麦茶，这种饮品虽然不能和真正的茶叶相比，但是有一股独特的麦香，而且价格很便宜，在一些小饭店里很受欢迎。 “钱叔，你这樟子松，两米高度的打算卖多少钱？”尹小破开口问道，这是和战远下山的时候商量好的，他和钱老黑比较熟悉，他们俩合计价方便砍价。 钱老黑摇晃着茶杯，并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这个树吧，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要不然我一个小村长，哪有那本事在采伐迹地里种苗子，所以这个价格，我说的也不算，得和我合伙的朋友合计完了才知道。” 战远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是看钱老黑这个模样，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钱叔，苗子这个行业，是有季节性的，既然有单子，咱就抓紧了，秋天的工期本来就比春天要短很多，最多也就是一个多月，要是耽误了，明年就不知道是什么形势了。” 钱老黑心里不以为然，他合伙人可是郑副市长的儿子，山城虽然没有大的工程，但是能量怎么还不比眼前这两个小年轻大的多，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放心吧，小战，我一会吃完饭就和他联系，现在实在是饿不行了，咱们也不差这一会了是不是。” 看钱老黑一副吃定他们的模样，战远心里一阵郁闷，看来这个买卖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呢，如果钱老黑他们狮子大开口，那这个买卖很可能要黄铺子。 不多一会，饭店老板就把菜上齐了，三个人饿了一天，在坐的也没有女生，哪里有在乎形象这个说法，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的吃就完了，战远更是连干了两碗米饭，这才觉得饱了。 尹小破用牙签剔着牙齿，钱老黑走出去打电话了，战远看着他门口摇晃的影子，说道：“看来这个樟子松，钱老黑说的不算啊，就怕再出啥幺蛾子啊！” 尹小破不以为然，小声的说道：“不能吧，还有人和钱过不去？” 战远“哼”了一声，解释说：“不怕他们和钱过不去，就怕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开出个天价来，毕竟这么大片的樟子松，恐怕山城附近确实不好找。” 话音刚落，钱老黑就走了进来，问道：“你们两个，谁接一下电话？” 尹小破冲着战远指了指，战远伸出手，钱老黑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战远接过后客气的说道：“你好，哥们，咋合计的了？” 电话那边说话的语气很强势，分贝也很高：“哥们，老黑都和我说，你想买我们这片樟子松，价格你们打算给多少钱？” 战远心里很不舒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客气的说：“哥们，本来我们买货，都是问卖货的多少钱，但是钱叔是我哥们的长辈，我也不装假，咱就两米高这个规格，一棵树二十块钱，你看行不？” “草，二十块钱，没啥大意思，我还以为能给个什么天价呢。”那人不以为然的说道。 战远耐着性子回应道：“哥们，你这十多万棵树，我们肯定都能吃的下，那就是几百万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人工费，机械费，车费，材料费都是我们的，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钱老黑在旁边一听有几百万的利润，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手机里沉默了一会，那人的声音低了几分，但依旧很冲的语气说道：“这样吧，哥们，价格二十块钱我同意了，我这片地当时一共是种了二十万棵树，估计现在山上还能有十五万棵，只多不少，你就一次性给我三百万，我这片林子就给你了，你看行不？” 战远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操作，别说你说的数量能不能对上，三百万也不是三百块，就他现在这点身家，把他卖了也没有啊！他十分无奈的说道：“哥们，我们做买卖也是刚起步，不说你这十五万棵树的数量对不对，也不说你这地面上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就说这三百万，我们是真的拿不出来，我们做的是一天一算账的买卖，买多少给多少钱。” “那我不管，反正树你也看中了，你要是想要，就这么办，要不然我不卖了。”那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战远十分不悦的把手机递还给钱老黑，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钱叔，你这个合伙人是干啥的？太牛b了简直，非要一次性把林子三百万转给我，还说要不然就不卖了。” 钱老黑有些尴尬的说道：“咱们山城郑副市长家的公子。” 第83章 一个萝卜坑 回去的路上，尹小破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了，有些不甘心的嘟囔道：“看来这个买卖要黄了，领导家的公子大场面见的多了，不差钱啊，就想着一炮赚个大的，估计咱们这点小钱人家看不上眼了。” 战远的心态还算平和，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肉，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前几个月他吃饭都困难呢，现在好歹有了2万的存款了，这要是在早几年，村里都能给发个万元户的牌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回说是几百万的买卖，一开始他就有心理准备，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能这么准成砸到自己头上？尽人事听天命就得了，他心里没有多大的期许，不过是想着多赚点是点而已。 “看开点，是咱们的财躲不过，不是咱们的财也强求不了。本来货源就不是咱们的，这买卖能成就成，成不了也没有其他的法子。”战远说着，递给尹小破一根香烟，轻轻的拍了拍他以表安慰。 “玛德，道理我都懂，可是到手的肥肉吃不到，你心里不难受？”尹小破接过香烟，仍然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肯定也难受啊，谁不想一下脱贫致富，我和你都比不了，好歹你家老爷子在开发区当村长，我家可是坐着爬犁下山的。”战远笑着说道。 “都特么是空壳子，谁难受谁知道。”尹小破抽着烟，说话的声音却低了不少。 战远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想了想后说道：“送我回林业局吧，回家也没有啥意思。” 车开到了林业局，战远下车挥了挥手，尹小破按了一声喇叭后，调转车头走远了。 战远回到了办公室，先去主任办公室和王长胜打了招呼。 门开着，战远敲了敲，正低头看着报纸的王长胜见他回来了，招呼他坐下说道：“事办的顺利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战远感觉王长胜应该是有什么事，不过见他没有说，也没有直接询问，只是答道：“恐怕要够呛啊，没想到那家是郑副市长的儿子，根本看不上我们这点小买卖啊，一张嘴就要连片卖给我，几百万啊！就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您还不知道么！哪能有那实力啊。” 王长胜闻言笑了起来：“人家郑副市长的公子能和咱们这些小卡拉米一样么，拔一根毛都赶上咱们大腿粗了。” 战远有些无力的说道：“可不咋的，要是提前知道是他家的林子，我都不带去的，完全和人家不是一个肩膀头子高的，拿咱的热脸贴啥冷屁股。” 王长胜安慰道：“那就别想那么多了，不过我看你这心态挺不错的啊，一点都没有气馁。” “那有啥的，主任你还不知道我么？能来到森防中心都是因为您的原因，要不然我现在还骑着摩托车在护林队看山呢，对我来说现在这些都已经很了不得了，还有啥不知足的！战远暗戳戳的奉承了一下王长胜，不过他这番话确实是有感而发，毕竟没有王长胜，自己根本不可能进的了机关。 王长胜很高兴，嘴上还是说道：“还是你自己有能力，要不然也不能单单看中了你。”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王长胜严肃了一下表情，说道：“咱们森防中心人不多，一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吴大伟一直没有回来，具体啥情况咱俩都清楚，就不啰嗦了，本来他调度的工作就是你干着的，我打算和领导说一声，以后你就是咱们森防中心的调度了，你看咋样。” 战远心中高兴，自己屁股底下有了位置，虽然说编制问题没有解决，但是起码不会随便被人顶替了。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认真的干好工作，不会给您给咱们森防中心添麻烦。”战远表态说。 “你工作上我是放心的，起码也比你吴哥要强的多。”王长胜开了个玩笑，又皱着眉头说道：“这小子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了。” 战远没有接这个话头，叹了口气。 ———————————————————— 吴副局同样在叹气，他虽然在林业局里算是个领导，但到了市领导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段时间他托了不少朋友，又是送礼又是说情的，可是王书记就是不表态，他只能干着急。 吕光现在已经传出了风声，据说是定的寻衅滋事罪，三年有期徒刑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自己侄子吴大伟虽然说牵连的不深，只是帮着保管了个硬盘，可那小子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自己都找不到他。现在王书记肯定是对他也十分不满，吴副局隐隐的觉得，自己这个副局长应该是快当到头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吴副局收敛了下心神，大声说道：“进来吧。” 王长胜推门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吴副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说道：“吴局今天心情好点没有？”王长胜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略带着陶侃的语气，他和吴副局搭档了好多年，彼此之间很是熟悉。 吴副局局促的笑了笑：“还行吧，啥心情好不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哎，也不知道大伟这孩子咋寻思的，谁也想不到他能来这么一手啊。“见吴副局还是有些压抑，王长胜也严肃了些。 “谁说不是呢，这回我这个当叔叔的，肯定是要跟着他吃瓜落了。”吴副局声音有些嘶哑，又好像才反应过来似得，对王长胜问道：“哎，你有啥事？” 王长胜这时候才说：“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大伟现在也回不来，他调度的工作我想先交给战远，来和你请示一下。” “这有啥请示的，你自己定就完了呗！”吴副局故作不悦的说道。 “那怎么可以，你才是咱们森防中心的主管局长，不和你打招呼，还能有规矩么。”王长胜笑道。 吴副局抬手指了指王长胜，略带自嘲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副局长还能当多久喽。”想了想后，他又补充道：“战远那孩子不错，挺讲讲究的。” 王长胜站起身，有些得意的说道：“那肯定，这孩子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别的不说，人品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吴副局却“嘿嘿”的笑了起来。 第84章 森林防火简报 王长胜当上森防中心的主任后，一直很爱惜自己的羽毛，虽然他是个科级干部，却拥有实际的权利（森林防火工作有一票否决权），这可比一些二级局的局长要实在的多。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名声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坏，只不过的时间久了，很多人选择性的忘记了。 人品的好坏，和他是不是一个好领导没有直接关系。就算人品堪忧，抽烟喝酒赌博……，却能完成好上级交代的工作，还能给下属带来实惠，出了问题不让下属背黑锅，那已经是难得的好领导了；反之即使人品高洁，可是领导交代的工作总是出错，也不能给下属创造利益，出了问题也承担不了，那他就算是个好人，也做不了好领导。 从吴副局办公室出来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王长胜来到战远的办公室门口，见战远埋头在一堆文件中翻找着什么，王长胜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喊道：“哎，小战。” 战远听到主任叫他，连忙答应着：“主任，有啥事？” “我和吴副局汇报过了，你以后就是咱们森防中心的调度了。”王长胜故作严肃的说道。 战远客气的说道：“谢谢主任，对了，我刚好有个事情，想和你汇报一下。”战远最近注意到，林业局内部有个叫《林业简报》的刊物，类似于一种小报纸，上面会报道一些林业系统内部的新闻和文件内容，各科室和林场、林业站都会不定期发放。只是好像这个简报的编辑好像不是很敬业，有时候一周就会出一期，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出一期。 战远敏锐的觉察到，或许可以利用森防中心的独立性，单独出版一个《森林防火简报》，林业系统的简报只是系统内部的，森防中心的简报却可以在市委、市政府，各级乡镇政府和组织部、广电局、公安局等所有的森防成员单位发放，不但可以为森防中心提高知名度，也会成为自己的重要工作成绩，自己的名字也会随着简报一起传播到山城大大小小的机关单位。 听战远说有事情，王长胜才收回了刚迈出的脚，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问道：“都要下班了，啥事啊？”王长胜以为战远又要请假，他对下属赚外快的事情是支持的，毕竟工资就那么一点！他自己也利用关系收购林子、采伐木材，一年下来赚的比工资可是多多了。可不管什么原因，三天两头请假的下属，没有哪个领导会高兴。 战远拿出《林业简报》递给了王长胜，王长胜接过后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简报也不是咱们管的，有什么问题么？” 战远有些小兴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主任，咱们林业局的简报我看过了，做的并不是很成功，不但不定期发，内容也很敷衍。我想咱们能不能自己做个《森林防火简报》，毕竟咱们科是一个机构两块牌子，林业简报只能发放到林业系统内，咱们却可以送到所有的森防成员单位……。” 王长胜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的好处，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思考着《森林防火简报》的可操作性。《林业简报》的负责人是党办的仇宇，王长胜和他素来就不对付，森防中心的稿子也根本上不了简报。如果森防中心有了自己的简报，不但能绕开林业局，更突出森防中心的独立性，也会成为他的一个宣传工具，各级领导就可以通过简报看到自己的工作成绩。 战远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王长胜。 “这个主意真是太好，我知道说选你到咱们科室没错。”王长胜忍不住大声赞叹，看向战远的眼神里满是欣喜。 战远毕竟年轻，心里也十分的得意，只是他知道这时候更应该沉稳，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是不是还得和领导汇报一下？” “那肯定啊，这哪能咱们自己做主。你先尽快做一期简报出来，我拿给领导看看，不过我觉得这个事情领导一定会同意的，毕竟这是个好事啊！”王长胜兴奋的搓着手。 战远点了点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讪讪的说道：“主任，今天可能是来不及了，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王长胜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快一个小时了。他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意外的说：“哎呦我去，时间过的这么快！那明天你尽快吧，今天就这样，你也早点回家。” 战远痛快的答应了，这事情就是自己提出来的，对自己也有很大好处，当然要尽心尽力的去做。 于是第二天上午，战远就把简报做好了，交给了王长胜。 王长胜拿着简报去找了吴副局，又和吴副局去找了局长张大才。 张大才接过王长胜递过来的《森防防火简报》，扫了一眼后，疑惑的问道：“森防中心自己的简报？咱们林业局不是有个《林业简报》了么？” 王长胜有些谨慎的回答道：“张局，一是林业系统简报内容太杂，能给森防中心的篇幅有限。二是林业简报只能下发到林场和林业站，根本发放不到森防成员单位，有很大的局限性。三是森防中心经常会有一些政策需要落实，比如人员调整，方案下达之类的，打电话有时候找不到人，而且还麻烦，有了这个简报，用这个方法下发，简单有效。 张大才笑了笑，王长胜第一条就暗指《林业简报》的编辑仇宇。张大才对仇宇这个乡镇副书记出身的编辑也颇有微词，每一期简报都好像大便干燥一样难挤，可林业局机关能够胜任编辑的只有他一个，要不然自己早就把人换了。想到这里，张大才有些疑惑的问道：“简报是可以办，可是编辑呢？文字上的东西，咱们机关里懂的人可没几个。” 王长胜指着简报背面的编辑名字，介绍道：“张局，战远您还记得吧？就是之前演讲比赛拿第一名的那个。” 张大才有些印象，点了点头。 王长胜继续说道：“现在他是我们森防中心的调度，《森林防火简报》这个想法也是他提出来的，编辑这个工作完全可以交给他，他文字功底很不错，您完全可以放心。” 张大才并不在乎编辑是谁，对战远的印象也很模糊，不过对他来说，只要能完成好工作，什么阿猫阿狗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行，你和吴局两个人安排去吧，这事情我同意了。”张大才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第85章 强买强卖嘛 战远给自己找了个大活，《森林防火简报》的文稿采集、编写，排版，简报的刊印和发放邮寄都需要他一个人完成，这让他想起相声演员大兵的一段台词“董事长、出纳、会计、迎宾和保安都是我一个人”，累半死的战远隐隐有些后悔：“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说是这么说，经过几天的努力，简报的第一期也终于完成了，经过主任王长胜、主管领导吴副局和局长张大才的审阅后，第一期的《森林防火简报》刊发了。 拿着手里的简报，战远“嘿嘿”的傻笑着，简报上责任编辑印着自己的名字，这让战远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这简报他一手创立，好像他的孩子一样，让他倍感自豪。 “发什么呆呢？”王长胜的声音传来。 战远这才发现，主任来了，连忙站起身回道：“主任。” “瞅把你美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王长胜笑着说道。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却也有心中的疑问：“主任，为啥责任编辑上不写您，或者领导的名字？” 王长胜笑了笑说道：“算了吧，就我这水平，林业局谁不知道，还编辑，写上去不是让大家笑话我么！吴副局就更不可能了，他才不会和你这小年轻抢这功劳。”他转头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吴副局可能要走了，简报现在定的你是编辑，成了惯例，以后不管换成哪个领导，都不会和你抢这个功劳，你就放心吧。” 战远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问道：“是不是吴哥那个事情，牵连了吴副局？” 王长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可不咋的，吴副局这把是让大伟给坑惨了，要不然起码还能干几年副局长，大伟这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哎，也不知道现在他人在哪呢。 王长胜走后，战远打开电脑，玩起了扫雷的游戏，靠着点，准备下班。 手机铃声响起，有电话进来了。 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看号段也是山城的号码，尾号还是夸张的四个棍。 战远心里一阵奇怪，这是哪位大神，会不会打错电话了。 接起电话，还没等他问候，对方的声音就说：“战远是不是？” 战远愣了一下，说道：“您好，请问哪位？” 对方说：“我是郑勇。” 战远努力在大脑中快速搜寻这个名字，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印象。他只好说：“抱歉，哥，咱们认识么？” 郑勇的语气傲慢：“你不认识我？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战远内心升起一阵火气，心说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认识你！可理智告诉他，这个人应该自己得罪不起，于是还是小心的说道：“哥，不好意思，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实在想不起来，您有事就直说吧。” 郑勇说道：“也是，你就是个刚上班的小科员，没有听说过我也正常，咱俩之前打过电话，华光镇钱老黑介绍的，记起来没有？” 战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官二代，怪不得这么嚣张！想到这里，他连忙说道：“原来是郑哥，我就说这么牛的手机号码能是谁，一下都给我整懵了，郑哥，这是有啥事？”嘴上客气，心里却在想，这人是怎么找到我手机号码的，肯定不能是通过尹小破，否则尹小破会和自己打招呼，钱老黑更不可能，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郑勇十分霸道的说：“我说的那个事情，你考虑的咋样了？” 战远迷茫的问道：“什么事？” 郑勇不耐烦的说：“整片林子三百万卖给你，考虑的咋样？” 战远内心一阵恶寒，这是个什么人啊，这是来玩强买强卖么？问题是自己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实力啊，三百万，把他卖了也拿不出来。 战远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郑哥，你既然能找到我的手机号码，自然也能打听到我家的情况，我家就是普通人家，别说三百万，你就是去掉两个零，我都得砸锅卖铁才行。” 郑勇不耐烦的嘟囔道：“没有这个本事，那你来看什么林子，谈什么买卖。” 战远说道：“我去看林子，是想一车一算账，这样我不需要垫钱，还能少赚点钱，而且你也没有什么风险，可是你不同意啊.” 郑勇说道：“磨磨唧唧的太没有意思了，你就不能干脆点，对了，你不是有个三叔，据说有不少钱，你不能找他借一下。” 战远闻言都笑了，说：“郑哥，你也说了那是我三叔，又不是我爹，我和他借个万八千的应该没啥问题，三百万，要是你三叔，能借给你么？” “你说的倒也是，别说三叔，亲爹也不一定好使。”郑勇说道。“那你就只能一车一算账了？不能痛快点，要不然先给我个几十万的定金也可以。” 战远感觉到郑勇的语气有松动，他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哥，我刚开始做买卖，之前都是靠着工资活着，一个月300多块钱，能有多大实力？给你交多了，我没有，交个几千块钱，你能看得上眼么？咱就稳稳当当的，一车一算账得了呗，你也不吃亏，我也跑不了。” 郑勇继续说道：“那你苗子装上车不要了，咋整？” “郑哥，咱俩都是有工作单位的人，我能跑到哪去？再说了，你家老爷子啥实力，我这点道行，敢和你赖账么？”战远说的口都干了，拿着桌子上的水杯，却一直没敢喝水。 “倒也是，别怪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和我玩埋汰的，不用我家老爷子，我就就把你收拾了。”郑勇终于松了口风，不过还是不大放心的模样。 战远连忙说：“郑哥，你哪天有空，咱俩把合同写好了，谁都不玩心眼子，实实在在的，一车苗子一算账，整好了也就一个月就完事了，你赚大钱，我跟着喝口汤，你看行不？” 郑勇满不在乎的说道：“签鸡毛合同，我看你小子也挺实在的，你啥时候去挖苗子，提前一天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信你了，就这样吧，等完事了，哥请你吃饭。” 挂断了电话，战远握着手机发蒙了好一会，水都忘记了喝，郑勇这是同意了？这人怎么突然转弯了，不会有什么圈套吧？ 第86章 客户是个女的 郑勇前后态度的转变，让战远感到迷惑，想了半天也搞不懂为什么，索性也不去想这个事情了，“咕咚咕咚”的把手里的水喝完，拿起手机给倪俊飞打了过去。 “倪老板，有空么？”电话接通后，战远客气的问道。 “待着呢，啥事？远哥。”倪俊飞的声音很是倦怠，懒懒的回答说。 战远努力保持着平静，说道：“樟子松的事，我找了大概十多万棵树，应该够咱们干一段时间了吧？” 倪俊飞闻言迅速清醒了，语气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么快？远哥你效率很高啊，苗子是哪里的，咱们山城的么？” 战远说道：“那肯定是山城的，我在山城林业局，去别的地方，我也没有把握啊。”想着倪俊飞反正也不清楚自己的林业局里干啥的，先借了这张虎皮再说，省的这小丫头和自己耍心眼子。 倪俊飞沉默了一下，话筒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在穿衣服似得，不过很快就听她说：“远哥，我明天上午就过去，咱们去看看苗子，我到山城啥地方找你？” 战远干脆的说：“你直接来山城林业局就行，到楼下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看苗子。” “好嘞，远哥明天见。”倪俊飞说。 电话挂断了后，战远心想，倪俊飞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大，也没有问她的年纪，不过她叫自己哥，难道她比自己还小？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的单子，这个女客户估计不会是省油的灯，得多留点心眼子，别让她套路了。 战远给尹小破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和他说了后，又问道：“护林队有没有擅长场面事，会活跃气氛能应付女人的？” 尹小破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不就是客户要来么？吃个饭就得了呗。” 战远说道：“这个客户吧，是个女的，听声音感觉应该年龄和咱们都差不多，感觉不是个好对付的。” 尹小破立马来了兴趣，贱兮兮的说道：“那交给我就得了呗，我对付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战远对他的无耻早有耳闻，无奈的说道：“你这个非主流的外形，骗骗小女生还差不多，对付这种思想成熟的女人，恐怕够呛，再说万一是个丑八怪咋办，你能下得去嘴？” 尹小破本来还有些不服气，一听有可能是个丑八怪就怂了，连忙说道：“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们护林队刚来了个小子，叫什么李小亮的，是个生冷不忌的人物，我把他叫上。” 战远很认真的说：“你和他把情况说清楚点，这女客户可是带着几百万的单子来的，咱们都是靠着她赚钱的，可别弄巧成拙了。” 尹小破答应着：“放心吧，我和他一起办过事，这小子经验丰富，你一看就知道了。” 战远笑骂道：“一起办过事？看来你们俩的阶级友谊升华了不少啊。” 尹小破反应了过来，骂了句“滚犊子吧”就挂了电话。 ————————————————————— 第二天是星期五，倪俊飞在八点多的时候从沈城出发，出了城就给战远打了个电话，这时候战远已经到了森防中心的办公室，接到电话后询问道：“倪的，你来几个人啊？开车还是坐车啊？” 倪俊飞说道：“开车来的，我和我司机两个人，我估计有三个多小时能到山城。” 战远算了一下时间，倪俊飞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于是说：“行，我在办公室等着，你路上就别再吃饭了，到了山城咱们一起吃饭，吃完了再去看苗子。”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战远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倪俊飞的电话才打过来，战远走到窗前，看到一辆橙色的汽车慢慢的驶进了林业局的停车场，这奇葩的颜色，估计就是倪俊飞的车了。 “喂，倪的，你开的是橙色的车么？”战远接通电话后问道。 “对啊，远哥你看到我了？”倪俊飞回答。 “是啊，你这车的颜色太特别了，我一下就看到了，你在楼下等我吧，我马上下去。”战远挂了电话，又给尹小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人到了，让他到林业局附近来，自己先带着倪俊飞去饭店。 来到楼下，战远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站在那辆车旁边，短发，穿着黑色的西裤，黄色的小风衣，还带着个墨镜，看起来十分的中性，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女的，战远甚至有可能以为是个男的。 战远打了个招呼，倪俊飞伸出手，两人握了握。 “你这车开的挺快啊，一路上没停吧？”战远问道。 “还行吧，沈城那边的路况好，就是到了山城这边不大好走，路太窄了，耽误了些时间，远哥你咋安排的？”倪俊飞问道。 “咱们先吃饭，我叫了两个朋友，一会就到了，吃完饭，咱们一起去看苗子。”战远说着，指了指林业局旁边那条街：“那条街都是饭店，离着也不远，你们把车停在这就行，走几步就到了。” “行，客随主便，到你这了，听你的安排。”倪俊飞说着，叫了下车上的司机，跟着战远往饭店的方向走去。 林业局旁边的街上有大大小小的十多家饭店，这会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生意好的饭还满是客人。战远还是选了一家和同事去过的饭店，虽然大厅里还有不少客人，有些吵闹，可毕竟和这家最熟悉，有包间，饭菜味道也不错，招待的规格应该够了。 战远招呼倪俊飞点菜，两人一共点了六个菜一个汤，出乎意料的是倪俊飞点的都是硬菜，这让战远有些意外，心想这女人简直就是个肉食动物。 第87章 两个人的买卖 饭菜还没有上桌，尹小破就带着李小亮到了，进了包间后，尹小破踅摸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在了倪俊飞的身上，战远连忙起身介绍道：“倪的，这是我两个同事李……？” 李小亮笑道：“李小亮。” 战远笑了笑，说道：“李小亮。”然后指着尹小破说道：“这是小尹子，你叫他尹小破就行。” 尹小破瞪了瞪眼，没有说话。 战远笑道：“都是好哥们，这是倪的，沈城来的。” 几人握了握手，尹小破一脸庆幸，对着战远不停的挤眉弄眼。 战远没搭理他。 倪俊飞好奇的问道：“尹哥这眼睛咋了？怎么好像不舒服？” 没等战远说话，李小亮就说道：“他昨晚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起针眼了。” 众人一阵大笑。 饭菜陆续的上了桌，战远招呼着大家：“今天就不喝酒了，咱们抓紧吃完，还得去山上看苗子。” “苗地离的远么？”倪俊飞吃着一块锅包肉，含糊不清的问道。 战远说道：“不算太远，不过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毕竟路况不怎么好。” “倪的，这樟子松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一棵？”战远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战远说到了正题，尹小破立马就停下了筷子，竖起了耳朵。 “远哥，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这苗子工地给我的价格是七十块钱上车，你合计合计，给我多少钱合适。”倪俊飞嘴上说着，筷子却不停，面前的一盘锅包肉都被她一个人给包圆了。 战远不由一愣，见惯了奸诈的苗贩子后，倪俊飞的直率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直接说道：“这样吧，倪的，我提个建议，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工地给你七十元一棵树，我这里买树是二十元，加上人工、带工、打包和四不像这些费用，一共的成本差多不三十五元，剩下的三十五元咋俩对半分，你觉得咋样？” 倪俊飞眯着眼，然后拿起一杯茶水说道：“行，远哥，就这样定了，这买卖算咱俩合伙的。” 尹小破笑着说：“就是，这样多好，省的黏牙了，这买卖就是你们俩人的，要不然你分多了他分少了的打官司，太伤兄弟感情了。” 战远解释道：“这苗子其实是尹小破给找到的货源，我还得分给他一半呢。” 倪俊飞故作吃惊的说道：“那远哥你挺够意思，我可是第一次见给找苗子的分一半利润的，我们都是给个几千块钱的好处费就完事了。” 尹小破插嘴道：“我和战远是好哥们，他入行都是我带出来的。” 战远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李小亮掏出香烟散着，好奇的问道：“你们这个买卖能赚多少钱啊？” 倪俊飞说道：“那得看有多少货源了，干的多就赚的多呗，要是远哥真能有十几万的货源，那赚个几百万也是不成问题的。” 李小亮若有所思的问道：“啥苗子？樟子松？两米的？” 战远看了看他说道：“对，就是这个规格，你能找到的话，和小尹子一样，算咱俩的。” 李小亮喃喃的说道：“下午忙完了，我问问。” 尹小破有些不高兴，心说：“这不是隔着锅台上炕么。” 战远把手里剩下的半截香烟丢掉，站起身说道：“走吧，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众人出了门，走到林业局门口的停车场，战远和李小亮上了尹小破的车，在前面带路，倪俊飞的车跟在后面，两台车向华光镇的方向快速驶去。 来到马狍子沟后，车还是停在上次的地方，倪俊飞看了看陡峻的山坡，顿时就打起了退堂鼓，哀嚎道：“远哥，你这是想要我的命么？这是啥地方啊，这山坡也太陡了，我也爬不上去啊！” 战远看着倪俊飞圆滚滚的身材，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倪的，咱们山城的地形就是典型的两山夹一沟，市里边有些小区的楼房都得盖在山坡上，苗子哪有那么多平地给人种？能找到合格的苗子就不错了，咱们就别挑三拣四得了，行不？” “不是我挑事，这山坡，你老妹我也爬不上去啊！”倪俊飞嚷道。 战远觉得头疼，只能鼓励她道：“不管怎么说，你都得上去看一眼，要不然我实在放不下心。你想想那几百万的利润！说不定就有动力了。” 倪俊飞咬了咬牙，叫道：“上，特么的，老娘拼了。” 战远几乎是这群人里，身体素质最好的，这一路上山他是走一会歇一会，尹小破双手掐着腰，愁眉苦脸的跟在他后面，倪俊飞手里则是拖着根棍子，落在更远处。 倪俊飞的司机自然是没有上山，李小亮陪着他在车里侃大山。 一千多米的山坡，折腾了四五十分钟。 倪俊飞把外套往地上一丢，一屁股坐在上面，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我的玛啊！总算爬上来了，这简直是要了我半条命啊。” 尹小破在旁边也附和道：“这山坡是太特么的陡了，我也是第一次爬这样的山坡。” 战远笑的不行，吓唬他俩说道：“你们俩别一唱一和的了，抓紧时间看树吧，再拖拉一会，天黑了，明天早上还得再爬一趟山。” 没等倪俊飞说什么，尹小破就叫唤起来：“滚特么犊子吧，谁爱上谁上，我再也不上来了。” 战远皱了皱眉头，说道：“别吹牛b，你不上来谁上来，不出力还想分钱？可没那好事！”他对尹小破的怪话非常反感，趁这个机会，出言敲打他一番。 尹小破一听这话，顿时不吱声了。 倪俊飞走到一棵樟子松面前，伸手比划了比划，说道：“这棵树就得两米多吧？” 战远掏出卷尺，量了一下，说道：“高度两米一，这棵樟子松算是矮的，这一大片我们量出来大概三多万棵苗子，都是两米一到两米五高度的，目测这片林子大概得有十多万棵苗子，等起苗的时候，让工头带着人量一下，就知道到底有多少数量了。” 倪俊飞说道：“行，就这样，我看可以，我下山就联系工地。”说完话，她转过身就准备下山。 “哎，哎，哎。”战远急忙拉住倪俊飞说道：“你不再看看了，这么大的一片林子，一百多亩地呢，你就站边上瞅一眼，也不进去看清楚了？” “远哥，你不是都看过了么？要不这么查出来的三万多棵树？”倪俊飞问道。 “我们是查过了，可是你才是客户啊，不看清楚能放心么？”战远有些抓狂的说道。 “放心，没事，就这样吧，走，下山！”倪俊飞说完，就往山下走去。 战远和尹小破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下了山。 第88章 没个靠谱的 倪俊飞全身都透出一种不靠谱的味道，战远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觉得她一点都不像一个生意人，更像是一个骗子，这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回去的路上，战远对尹小破和李小亮说道：“你们觉不觉得小倪不准成？” 尹小破叼着牙签，无所谓的说道：“有啥不靠谱的，我觉得倪的挺好，苗子都不数，这说明人家对咱们放心，看得起咱们。” 战远讽刺道：“非亲非故的，第一次见面就对你放心？哪有这样的好人。” 李小亮突然插话说道：“我刚才在她车里坐着，听她车上的歌好像都是韩国歌，一句我都没听懂。” 尹小破吐了一口，马后炮的说道：“我就感觉她有点韩国人的味道，一路上都哼哼唧唧的，我有一次去高句丽遗址，那些韩国人还跑来上坟，还坐在坟包上喝酒，喝醉了就唱歌跳舞，我看她身上好像也有那股劲。” “他们在坟头上蹦迪？哈哈哈。”李小亮笑的直打跌。 战远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的哼哈二将，韩国人是不是上坟唱歌跳舞他不知道，可这都扯到哪里去了，看来只有谨慎点了，先要点定金，一车一算账，准成，他可赔不起。 “高句丽埋的可不是韩国人的祖宗，这群狗日的就喜欢乱攀亲戚。”战远说道。 到了山城后，尹小破和李小亮提议去ktv唱歌，战远很不喜欢那种吵闹的地方，可倪俊飞高兴的答应了，他也只能陪着这群人去折腾。 尹小破和李小亮都是经常玩乐的人，带着大家去了一家叫维也纳的ktv，装修的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走廊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各种各样的音乐混杂在一起，让战远感到耳膜都在蹦跶。 开了个包房，点了个果盘，一箱啤酒，还有些零食，一群人都找了位置坐下，尹小破先是来了一首“兄弟”，几个高音，虎的倪俊飞一愣一愣的。接着倪俊飞也唱了几首歌，都是韩国歌曲，水平也不错。 “倪的，你咋都唱韩国歌？”战远问道。 “咋说呢，我妈是朝鲜族，家里挺多亲戚都在韩国，我算是半个韩国人吧，可能以后会移民过去吧。”倪俊飞喝着啤酒，打了个酒嗝。 战远觉得很恶心，韩国那个屁眼大的国家有啥好，天气预报都得靠吉林，不过他现在也有了一些心机，所以没说什么。 李小亮喝的迷糊了，拉着倪俊飞开始跳舞，尹小破脱了上衣，直接跳上了桌子蹦了起来，连那个司机都摇晃着脑袋，手里拎着酒瓶子跳起了迪斯科。 战远根本不会跳舞，扭了几下差点闪了腰，只好找了个角落抽烟，看着这群家伙疯。 “真特么的，一个靠谱的都没有，这哪有个谈事的样子，难道是我落伍了。”战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从ktv出来后，战远本想着给倪俊飞她们开个宾馆，正说着，李小亮摇晃着走过来说道：“开什么宾馆，浪费那钱干啥，倪的，你今晚去我家里住，我家三室的，每个房间都有床，地方够，你看行不。” 倪俊飞嘴里叼着根华子，痛快的答应道：“行啊，那就去你家，你别嫌麻烦就行。”说着她示意司机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条的香烟，抛给战远，说：“远哥，今天谢谢你招待了啊，这条烟拿回去抽。” 战远注意到倪俊飞的后备箱里都是成条的香烟和成箱的酒，他看了看手上的香烟，是条华子，顿时有些意外：“倪的，你这华子太贵了吧，我可抽不起这么好的烟，你还是拿回去吧。”就想把香烟还给她。 倪俊飞满不在乎的说：“贵个屁，烟这玩意不就是抽的么，那啥，小亮，你家在哪啊，赶紧上车带路，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爷们。” 李小亮答应着，跳上了她们的车，放下车窗探着脑袋说道：“远哥，你回家吧，倪的她们就交给我吧。” 倪俊飞也嚷嚷着：“明天打电话，远哥，早点休息。” 战远都懵了，这到底什么情况，两个人这就勾搭上了，直接就领回家了！ 看着倪俊飞的车一溜烟的没影了，战远还站在原地发愣。 尹小破擦着嘴，踉跄着走了过来。 战远看他这个屌样，没好气的说道：“死哪去了你，人都走光了，你才回来。” “特么的，喝呲花了，在洗手间里收拾半天，才出来。”尹小破骂骂咧咧的说。“哎，小倪的他们呢？小亮咋也走了？” “小倪的去李小亮家了。”战远回答。 “卧槽，小亮这么生性，倪老板这大体格子都下得去手？”尹小破坏坏的笑道。 “别扯那些没有用的，你说李小亮这个人准成不？会不会掏咱俩底沟？”战远有些担心的问。 “那……应该不能吧？”听战远这样说，尹小破莫名的也有些心虚。 “哎，我真服了，这都是啥事啊，这俩货简直了，第一次见面就跟着回家了。”战远实在的搞不懂，也不琢磨这事情了：“去特么的，回家，睡觉。” 尹小破嘴里哼哼唧唧的嘟囔着：“也是银女配色狼啊！” 战远回到家里，洗了个澡，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休息，战远一直睡到了八点才起来，看了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趁着无事，他下楼去不远处的花鸟鱼市买了个小盆的竹子，回家放在了客厅的窗台上。见时间还早，他又收拾起了房间的卫生。 到了中午的时候，倪俊飞的电话打了过来，战远接通后调侃她说道：“倪老板，昨晚休息的咋样啊？住的单间还是通铺啊？” “远哥，你瞎说啥呢。”倪俊飞说道：“有正事找你呢，苗子的事情我和工地说了，这几天估计就要开工，你准备准备啊，可别到时候出啥意外。” 战远一听这话，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严肃的回答道：“你放心吧，昨天你不也去看了么，一百多亩地，十多万苗子，够干一段时间了，地主那边我也说好了，一车一算账，你钱没有问题，就我这边就没有问题。” 两个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都确定没什么差头后，战远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钟了，于是问道：“中午出来一起吃饭？” “你自己吃吧，小亮买菜去了，一会我们自己做的吃。”倪俊飞笑嘻嘻的说道。 “卧槽，你们这是开始过日子了？”战远大吃一惊。 第89章 生活的偶然 普希金在初中就教育我们：“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改变不了的。”战远一直对这首诗很喜爱，生活充满了偶然性，虽然让人感觉到不安，但是同样也会有希望和机遇。既然李小亮和倪俊飞的关系他决定不了，索性也不去想那些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得了呗。 接下来的日子里，倪俊飞就住在了李小亮的家里，后来连司机都离开了，战远偶尔也会去看看他们俩，不过看起来，两个人好像真的是分开住的，至少表面上看，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没有啥事。 “远哥，我和倪的真没有事，你还不相信我么？”面对战远暧昧的眼神，李小亮有些慌张的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买卖嘛，想着和倪的关系处好了，以后对远哥也有帮助，要不然我一个单身汉，晚上再看会小电影，旁边睡着虎背熊腰的倪老板，这种痛苦你能理解么？” 战远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说道：“我可不管你俩啥关系，谁让你当初把她请到你这来的，来的时候回你可没问我过我，搞的我当时都蒙逼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小亮和战远也早就混熟了，闻言故作恼怒的说：“你这是甩手不管了呗，哪有你这样当大哥的？根本不管兄弟的死活。” 就在两人互相埋汰着对方的时候，倪俊飞溜达回来了，她好像回自己家一样用钥匙开了门，换了拖鞋，见战远在客厅坐着，似乎有些意外的说道：“哎呀，远哥来了。” 战远笑道：“咋的，我影响到你们俩的两人世界了？” “说啥呢，远哥。”两人同时抗议。 “我可是有对象的啊，这几天他就要过来了。”倪俊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发蜡，胡乱的把头发了抹了几下，又把头发往脑袋后面捋了捋，中性的短发瞬间变成了大背头，就是这模样瞅着更像是个爷们了，战远默默的吞了吞口水。 “这是工地有动静了？把你对象叫来帮忙么？”战远询问道。 “应该是就这几天了，让他来帮帮我，要不然你那场地太陡了，我根本上不去啊，嘿。”倪俊飞捋完了头发，又掏出华子，散给了战远和李小亮，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狠狠的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出来。 “倪的啊，你这不做个爷们，真是可惜你了。”战远觉得这画面实在是辣眼睛，揉着眼睛说道。 —————————————— 回到森防中心，战远去主任办公室找了王长胜，如果和倪俊飞的买卖真的成了，估计得忙碌一段时间。所以他想提前给主任打个预防针，把假请好，他现在还年轻，就算是赚到了些钱，也不能放弃在机关的工作，说不定自己还能更进一步呢，再说就算是个普通的科员，在山城这个地方办事也是会有些方便的。 “怎么的，买卖谈成了？”王长胜问道。 “还不一定，不过看卖家的意思，应该是差不多了，不过钱一天没到手，出啥意外都有可能。”战远诚实的说着自己的想法，王长胜还是很值得他尊敬的。 “行啊，你们年轻人，多赚点钱是好事，你这个事情我支持，有事你就去忙你的，万一森防中心有啥事，我给你打电话。”王长胜十分讲究，干脆就答应了：“不过科里有啥工作交给你的话，你可不能给我拖后腿啊。” “那肯定啊，主任，不管赚多赚少，森防中心才是我的根本，这道理我明白。”战远笑着说。 “这次局里要大调整，你听到风声没有？”王长胜的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说道。 战远迷茫的摇了摇头：“最近我不大经常在局里，一点没有听说啊，去年不是才调整完么？怎么今年又要大调整了？” 王长胜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眉头紧锁，眼神却很是纠结，对于他这种科级干部来说，干部调整实在是一把双刃剑，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更进一步的机遇，也有可能被莫名其妙的撸了，可是要想有啥进步，那就得请客、送礼、吃饭、喝酒，自己这个身体实在的有点吃不消啊。 “哎，就这样算了，反正森防中心主任这个位置也不错。”想到这里，王长胜好像松了口气似得，所有的纷扰一扫而光，笑容又出现在了脸上，语气轻松的说道：“咱们瞎操那心干啥，干好自己的工作就完了。” 战远有些意外，王长胜的年龄并不是很大，在科长这个位置也干了挺久的了，活动一下，说不定能争取个副局当当，可是看他的态度，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正说着话，王力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热水杯，他往战远的旁边一坐，神秘兮兮的说道：“主任，大远，吴局要被免职了知道么？”说话间，他喝了口水，却好像被烫到了，头猛的甩了一下。 王长胜一副淡定的模样，看来是早已知情。 “已经定下来了？啥时候的事情？”虽然有心理准备，战远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吴副局年龄虽然比较大，但是对大家的态度很是和蔼，这次要不是跟着吴大伟吃了瓜落，再干几年副局长还是没有问题的。 “昨天组织部来人了，好像这次调整的人不少。”王力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那吴局去哪里啊？”战远继续问道。 王力摇了摇头：“听说是去公安局，好像啥位置都没有，其实就是等着退休了。” 战远愕然：“这是不是太过了，吴局也没有犯什么错误。” 王长胜压低了声音说道：“得罪了那位领导，能安全退休就不错了，要是再犯什么错误，估计就得直接进去了。” 战远知道王长胜说的对，可是还是觉得浑身阵阵的发凉。 “嘿，忘了和你们说最好玩的事情了。”王力的嗓音尖锐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好玩的事情？”战远奇怪的问道。 王长胜也好奇的看着王力。 见王长胜和战远的兴趣被调动了起来，王力的声音又尖锐了几分，略带讽刺的说道：“林保派出所的秦祥，听说吴局要走了，上窜下跳的活动，想接副局长的班呢。” 第90章 不擦屁股的人 王长胜闻言嗤笑了一声，满脸鄙视的说道：“就他，还想当副局长，呸，不要个大b脸的，自己一屁股的粑粑，心里没数么？他当副局长，放条狗到那个位置都比他强。” 秦祥是林保科四个派出所里山城派出所的所长，战远还帮他写过一次年终总结，对他有些印象，虽然知道他文化水平不高，却没想到主任和王力对他都这么看不上。 “秦祥好歹也是个所长，有这么差劲么？”战远有些奇怪的问道。 “嘿，大远，这么说吧，你王哥我虽然人品不咋样，但是和秦祥比起来，那我就成了正人君子了，起码我上完厕所知道擦屁股，这个屌人，拉粑粑都不带擦屁股的。”王力有些恶毒的说道。 “秦祥的级别不够吧？副局长不得是副处级么？”战远现在还是企业编，对机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务员编、行政编、事业编、企业编还有工勤编什么的都没有搞清楚呢，干部的处级、科级、还有股级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确实是正科级，因为他不只是所长，还兼着一个林保科的政委呢。”王长胜回答说。 “林保还有政委呢？咋都没有听说过啊。”战远一头雾水的继续问道。 “这个话题可就说来话长了，就这么说吧，林保科的十多个人，除了一个张华，都当过所长之类的干部，秦祥之前是副大队长兼政委，本来能当大队长的，可他运气确实也不好，刚当上任没有多久，林保科就出事了，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也跟着吃了瓜落，副大队长没了，不过政委倒还一直给他保留着，估计没少送礼。”王力作为司机，自然对整个林业局的八卦好像都了如指掌，也是因为王力喜欢八卦，张局本来想选他当司机，可是一听说他嘴不好，这事情也就拉倒了，换成了别人。 战远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所长，就想竞争副局长。 “那你为啥说他不擦屁股？”战远笑着追问王力。 王长胜闻言忍不住大笑，王力一副高深的模样，解释说：“秦祥这个人，喜欢乱收钱，收了钱还不给人办事，也不知道他到底答应过多少人多少事，有时候人家都堵到林业局的门口找他，我们小车班的办公室正对着门卫室，正好能看到。” 王长胜也说道：“有一次吴局带我们下乡查案子，抓到了一个木材贩子，结果那人被抓后指着秦祥大骂他，说他一年收了人家那么多钱，还舔着脸去抓人家，你说尴尬不尴尬？” 战远内心一阵无语，这确实挺恶心人的。 森防中心里正热烈的侃着大山，外面走廊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听着好像是在吵架，战远来机关工作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热闹，王长胜和王力也有些好奇，三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走出门，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廊另一半都是林保科的办公室，从吴副局长的办公室过来依次是案件科、档案科、法制科和山城派出所，一个身穿警服的高个子正指着山城派出所里面大骂，那人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战远一看就认出是山城派出所的周立国。 “别特么以为你整天溜须拍马，就能当上副局长，别说吴局还没有走，就是吴局走了，你真当上副局长，你也是个屁，给老子穿小鞋，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怕过谁。”周立国震耳欲聋的嗓子，把六楼办公室里的人都震了出来，齐刷刷的一排脑袋默契的探出各自办公室的门。 战远几人离的近些，只听几句就明白了，周立国这是和秦祥起了矛盾，对骂了起来。 不知道办公室里的秦祥说了些什么，正要离开的周立国瞬间就被点燃了，转过身就冲了进去。 王长胜快步走了过去，战远和王力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冲进办公室的周立国毫不犹豫的挥起拳头，对着秦祥的脑袋就是一个电炮，秦祥没想到周立国真能动手打他，被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招呼在脸上，挨了一下后，秦祥反应了过来，立马也抬手打了回去，可他毕竟四十岁了，身体早已经发福，动作慢了太多，打出去的拳头更是软绵无力，完全不是周立国的对手。 周立国刚三十岁，又是林业局排球队的队员，平时就经常锻炼，和秦祥这种中老年人打架就好像虐菜一样，几个回合秦祥就被他打的没了还手之力，抱着头缩到了墙角，身体也逐渐矮了下去。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森警，却都站着看热闹，没一个人上前拉架的，好像商量好似的看着秦祥挨揍。 “都给我住手，这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没走呢，就翻天了！”吴副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战远回过头，和王力往一边躲了躲，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吴副局长没搭理门口看热闹的这些人，对着办公室里面继续大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不知道拉一下？就看着他们俩这么闹？这是林保科的办公室，不是菜市场！” 屋里看热闹的几个森警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七手八脚的拉开了周立国和秦祥两人。 秦祥佝偻的身体这才直了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揉着脸，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周立国被三个人拉到办公室的门口，吴副局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们两个都到我办公室来。”吴副局长恨恨的说道。转过头，又对走廊里看热闹的人群说：“都回自己的办公室老实待着，有什么好看的。” 各个办公室里伸出的脑袋都缩了回去，王力把双手搭在战远的肩膀上，半推着他往回走，嘴里还念叨着：“没有热闹可看喽，回办公室等着下班去了。” 吴副局长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周立国和秦祥说道：“你们俩撒冷的过来，多大的事啊，还能打起来。” 周立国和秦祥一前一后的跟着吴副局长进了办公室，随着门“啪”的一声关上，围观的人群都知道没有热闹可看了，窃窃私语的散了伙。 第91章 网恋的对象 没多久整个林业局就都听说了这个事，一些喜欢八卦的男女，纷纷跑上楼探听起了消息，林保科的人自然是对此讳莫如深。 王力却跟甩开腮帮子似得，绘声绘色的和这些人讲起了事情经过，只是这其中难免会带着些他的想象和夸张，从秦祥借钱不还说到调戏妇女，所有的可能性都让王力分析了一遍，秦祥俨然成了电影里的地主老财，各种缺德事就没有不干的。 战远听着王力一本正经的扯犊子，以及越来越离谱的故事情节，心想这货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啊，台词都不用准备，转个身瞎话就编排上了，也不怕秦祥来找你算账。 直到王长胜听到这边动静越来越大，过来一瞅顿时气坏了，把这些好信的家伙都赶走了，又把王力骂了一顿，战远的办公室这才清静了下来。 王长胜见王力一副吊儿郎当的死出就气不打一处，带着教训的语气严厉的说:“你说说你小子，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收敛，看热闹就看热闹呗，回来还和别人编瞎话，这让秦祥听到了，不得和你急眼啊。” 王力抖着腿，摇晃着脑袋，哼哼唧唧的应付着。可看战远坐在椅子上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又舔着脸对战远做了个鬼脸。 王长胜气急，转头对战远说道：“大远，你现在是调度了，别看你没王力年龄大，但是理论上你是管着他的，是他的领导，该说的时候你得说他。”又对着王力继续骂道：“我真特么的服了，你说你啊，这么大的人了，你家孩子都打酱油了，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懂事。” 王长胜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战远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听到没有，王力同志，以后得多听我的话，我可是你的领导。” 王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骂道：“你滚特么犊子吧，小几把屌，毛都没有长齐呢，和我装鸡毛大尾巴狼。” 战远笑骂道：“老不正经的，一肚子花花肠子，刚才那套瞎话编排的，要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事情，没准我都信了，哎，我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俩为啥打架？” 王力说道：“我知道个屁，我就是埋汰秦祥的。” “额……。” ---------------------------------------------------------------------------------------- 下班的时候战远在一楼的大厅转角遇到了陈阳阳，她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注意到这个细节让战远十分意外，印象中的陈阳阳可是个女汉子，做起事情风风火火，从来都是自评喜好，不看对错。 “喂，怎么了？得了相思病了？”战远走上前去，拍了一下陈阳阳的肩膀说道。 陈阳阳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战远，对他就是一拳：“卧槽，你要死啊，吓人一跳。”她用手拍着高耸起伏的胸脯，看起来很生气的模样。 战远的目光顺着陈阳阳的手臂看去。 “嘿，嘿，嘿，看哪里呢？哎，臭不要脸的！”陈阳阳一点都不扭捏，昂着头瞪着战远，眼神中满是挑衅的味道。 战远顿时觉得脸烫的厉害，摸着鼻子，讪讪的说道：“没啥，没啥，我咋觉得你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陈阳阳偏着头，微笑着问。 “就是，感觉不大一样了，嘿，我也说不好。”战远不好意思说之前觉得她好像假小子，于是含糊的说：“咦，对了，你下班不回家，在磨磨蹭蹭的干啥呢？我刚才看到你就觉得奇怪得很。” 陈阳阳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停顿了一会，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问：“你上网不？” “上网？不怎么上，就是偶尔玩玩星际争霸和红色警戒，再就是看看新闻，怎么了？。”战远回答。 “那你不上qq？”陈阳阳继续追问。 “申请了个号码，不过很少上，我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天天都能见面，有啥事，也不用上网说啊！你问这个干啥啊？”战远莫名其妙。 “哎呀，你真老土。”陈阳阳充满了鄙视，扭动着身子，挥舞着小拳头：“qq哪有你这样用的。” “那怎么用？”战远越来越奇怪，陈阳阳今天的表现真有些诡异，好像是在……撒娇，战远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恩，上qq就是玩网恋的呢，嘿。”陈阳阳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蛋红扑扑的，牙齿咬着嘴唇，轻轻的说道。 “啥玩意？网恋？那是啥意思？和处对象不一样么？”战远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感觉应该就是处对象吧，可是又不大能确定。 “恩，和处对象差不多，我就在网上有个对象，约好了今天见面。”陈阳阳的声音越来越低。 “啊，这也行？那你这是在等他呢？”战远松了口气，却还有些失落。 “不是，不是，我是害怕，不敢自己去，万一他要是坏人咋办，要不，你陪我去一趟？”陈阳阳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战远说。 “拉倒吧你，我算干啥的，和你去见你对象，别让人给我揍了。”战远坚定的拒绝，心说这是啥事啊，你见你对象，带着个男人，不知道还以为去找茬的呢。 “没事，没事，我和他之前也没见过，我和他说了，见面一定要带个朋友去的，要不然我害怕。”陈阳阳见战远不肯，伸出手扯着他的袖子摇晃起来：“求你了，远哥，你帮我这个忙，我请你喝酒。” “我又不是酒鬼，喝什么酒？战远看着陈阳阳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心软。想了想后说：“就陪你去看看呗？看完就走？” “对，我保证，看完了就走，然后我……请你吃烧烤，怎么样。”陈阳阳一副胸大无脑的模样，认真的回道。 “那行吧，我陪你去看看，说好了啊，咱俩可是哥们，你可别拿我顶雷啊！”战远其实十分的好奇，网恋到底靠不靠谱，要是靠谱，自己也可以试试嘛！想到这里，战远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下巴。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猥琐？是我网恋，不是你网恋？对方是男的！”陈阳阳狐疑的打断了战远的想法。 第92章 网恋的对象(二) 上岛咖啡其实是一家西餐厅，位于山城的商业中心的五楼，只不过需要乘坐外电梯上楼，多少有些怪异的感觉。 战远跟着陈阳阳进去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只是担心被当成第三者误伤，也是因为他第一次来这种看起来高档的地方吃饭。 战远开玩笑的说道：“你们俩在这地方见面，成本是不是也太高了。” 陈阳阳说：“别看这地方装修的挺高档的，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谁到这来是为吃饭的，不都是为了装b才来的。”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战远拿过菜单看了看，好家伙，还真是贵的要死，最便宜的什么意大利面都要七十多元，牛排更是要三百多元。 战远的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把菜单递给了陈阳阳说道：“还是你来吧，我可消费不起。” 陈阳阳接过后随手翻看了几眼：“你吃面还是牛排？” 战远心说，牛排三百多元，一个月的工资都吃没了，什么家庭啊！老老实实的说道：“吃面得了，牛排太贵了。“ 陈阳阳嗤笑一声，又问道：“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战远没有注意到饮品的价格，但他知道肯定也不会便宜，正好看到有顾客在不远处的容器里接水，连忙说：“喝不习惯那些，那边不是有水么？是不是不要钱？” 女服务员拉长着脸，冷冰冰的说道：“柠檬水不要钱，你们就两个意大利面，其他的不要了呗？” 战远担心陈阳阳再点东西，急忙说道：“不要了，就这些，你忙去吧。” 女服务员撇着嘴走了。 陈阳阳笑着说：“远哥，你看人家服务员不高兴了都。” 战远觉得无所谓：“她爱高兴不高兴，两个面条一百多块，半个月工资没了，我还不高兴呢。”他站起身，走到容器旁，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接了两杯水。 战远喝着柠檬水，“咦”了一声：“味道还不错，酸不溜丢的，嘿，这免费的水不也挺好的。” 陈阳阳白了他一眼，双手捧着水杯说：“远哥，都像你这样的顾客，人家生意都得赔死。” 战远将水杯端了起来，说：“他不陪死，我也得心疼死！咱不管他，我借这杯免费的柠檬水，祝你今天……，恩，网恋成功吧。” 陈阳阳也拿起杯，和他碰了一下，有些调皮的说道：“那要是不成功呢？” 战远愣了一下，说：“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是个有钱的大帅哥呢。” 陈阳阳说：“这和悲观不悲观没啥关系，说现实点，有钱的帅哥也看不上我这样的。” 战远说道：“看来你真的是有些悲观，不过我觉得你的条件很不错啊，你爸爸是林场的场长，你一毕业就到了林业局的机关工作，这一顿饭几百元你也不担心，我可是到现在都胆突突呢。” 陈阳阳说：“那又怎么样，一点自由都没有，我对我的人生没有一点选择权，干什么都是我爸安排好的，上学是，工作是，将来成家肯定也是。” 女服务员这时候把两份意大利面端了上来，战远用叉子扒拉了几下，压低声音说：“屁的意大利面，我看还不如去吃四川的担担面呢，才3元就吃饱了。” 陈阳阳痴痴的笑了起来。 战远斟酌了下，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我明白，你和我不一样，我倒是也希望有人能帮我安排一下人生，可从小到大家里都是为了温饱忙活，小学的时候，一放学就我得拎着土篮子去挖野菜采蘑菇。初中的时候好了些，因为我那时候会给自己赚点小钱。” 战远想起自己去工厂偷东西卖钱的过往，轻声说：“学校毕业后到护林队工作，我也是经常断顿，最难受的时候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没钱吃饭，只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觉，睡着了，肚子就不会那么饿了，有一次就这么睡了两天，除了喝水，啥都没吃。” 陈阳阳满脸不可思议，说道：“有这么严重么？你是骗我的吧？” 战远没有回答，他坐的位置正对着电梯，虽然和陈阳阳聊着天，却注意到一个身穿红色夹克的男人已经在那徘徊了好一会了，明显是在找人的模样。 “哎，我说，那个穿红色夹克的，会不会是你网恋的对象？”战远努了努嘴。 陈阳阳转过头看了过去，正对上那人的目光，男人伸了伸脖子，快步走了过来。 “哎呦卧槽，咋长这个b样呢。”陈阳阳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可这个时候明显是躲不过去了。 “你是阳阳吧？”男人走到近前，对陈阳阳问道。 陈阳阳尴尬的站了起来，双手胡乱的在身上摩擦了几下：“啊，我是，你是李多啊？” 李多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挠了挠脑袋说道：“是我，是我，刚才还寻思被你放鸽子了呢，幸亏看过你照片，刚才一下就认出你了。”他嘴上说着话，身子灵活的坐到陈阳阳的旁边，十分自来熟的说：“这位是你朋友？哎，你坐啊，阳阳。” “啊，是，这是我同事，最近工作比较忙，我们俩今天在单位一起加班，趁着吃饭的功夫跑出来的。”陈阳阳这个后悔啊，这哥们和照片上完全是两个人啊。 战远很客气的打了招呼：“你好，李多是吧？我姓战，是陈阳阳的同事。” 战远正考虑要不要和李多握个手的时候，只见这哥们十分自然的把脚盘上了椅子，一股淡淡的咸鱼味顿时弥漫了开来，他居然把鞋脱了。 陈阳阳也懵了，磕磕巴巴的说道：“你这样不好吧，这可是公共场合啊。” 李多却说：“这怕啥，顾客就是上帝，上帝咋坐着不行？看你们俩挺着个腰杆子不累么？放轻松点，自己高兴就行了呗，管别人咋看呢！” 陈阳阳用手遮着半张脸，不停的对战远眨着眼睛，见战远还在那偷笑，气得直咬牙。 战远见她真的急了，心想也差不多了，掏出手机给尹小破打了个电话过去，估摸着接通后就挂断电话。 没多久尹小破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第93章 网恋的对象(三) 战远按下接听键后就提高了说话的分贝，大声的说道：“喂，你说什么，领导让我和陈阳阳现在回去？大哥，都几点了，还加班，又不给加班费，那么积极干啥！啥？新局长明天就到了，那行，我和陈阳阳马上就回去。” 电话那边的尹小破愣愣的听着战远的胡言乱语，莫名其妙的问道：“说什么呢？喂，你是和我说话呢么？” 战远不管他，自顾自的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领导让咱俩马上回去，说是明天新局长就到了。”战远板着脸，故作认真的对陈阳阳说道。 “啊，怎么这么突然，那咋办？”陈阳阳吃惊问，，战远装的太像了，她有些出戏。 “那能咋办，工作不想要了？赶紧回去吧。”战远站起身，一副着急的模样催促着。 “李多，不好意思啊，我们单位有急事，我得回去了。”陈阳阳转过头对李多说道。 “啊，好，好吧，你们单位事也太多了，饭都不让人吃。”李多不疑有他，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战远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尹小破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战远举起手机对陈阳阳比划着：“快点的吧，一个劲的打电话催咱俩呢，一会回去肯定得挨批。” 两人就这样一溜烟的跑了出来，战远伸手拦下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道：“两位，去哪里？” “先开车，师傅，快，快。”陈阳阳焦急的说道。 司机一脚油门，陈阳阳回头看了看，终于松了口气：“哎呦卧槽，真是吓死我了，这是什么奇葩，把餐厅当成他们自家炕头了嘛！鞋都脱了，我真怕他一激动把裤子也脱了。”她用手拍了拍战远：“你挺有经验啊，这瞎话让你编的和真的似得。” 战远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打趣道：“你就这样把你的对象丢掉了，也不怕他伤心。” “去你的吧，别埋汰我了，今天幸好有你陪着，要不然我得吓死！走，姐说了，今天请客，那个……，师傅，胜利路那边你找个烧烤店停下就行。”陈阳阳道。 “好嘞。” 出租车直接停到了一家叫老刘烧鸽子的烧烤店门口，这个时间店里的人并不多，两人花了二十多元，点了凉拌心管、炒冷面、豆腐串、烤香肠和烤面筋等一大堆的吃的。 战远撸着串说：“你看这多好，二十几块钱，这么多吃的，咱俩都能吃的饱饱的。哪像那个什么咖啡，一百多就给了两份盖不上盘子的面条。” 陈阳阳嘴上吃着，却说：“怪不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撸串不喝酒，这味道能一样嘛！”又和老板要了啤酒。 战远说：“你也不怕喝多了回不去家啊。” 陈阳阳说：“怕什么，回不去就不回去了，也不是没这样干过。” 战远说：“那你晚上住哪？” 陈阳阳说：“随便啊，宾馆、洗浴、网吧，不都可以嘛，实在不行去你家，你不是自己住的么？” 战远拿起杯子，倒了两杯酒，笑着说道：“你也不怕酒后被我给非礼了。” 陈阳阳端起酒杯和战远碰了一下，说：“那可不一定谁非礼谁，干杯，哈哈。” 战远笑道：“怎么，你身经百战呗？” 陈阳阳说：“身经百战谈不上，但肯定不是白纸一张了。” 战远看了看她，说：“看你整天大大咧咧的模样，真没想到你经历过挺多事的。” 陈阳阳说：“我其实就是喜欢玩，因为我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和根本没有感情的人结婚，其实你也一样，慢慢的我们都会屈服于生活的压力，找个条件合适的人成家，爱情这玩意毕竟是奢侈品，它虽然能慰藉我们的灵魂，但也会消耗我们的金钱，所以我们根本消费不起。” 这句话说到了战远的痛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或许陈阳阳说的对，有一天他也会被迫屈服，找个根本没有感情，却条件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余生。 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郁闷，又没有办法把心中的不甘发泄出来，只能默默的一起喝着酒，不知不觉间两人都有些醉了。 结账的时候，陈阳阳已经站不住了，趴在战远身上迷糊了过去。 战远只好搀着她出了门，又不知道该送陈阳阳去哪里？只好问她，可她好像已经睡了，虽然嘴里嘟囔着什么，可却一句话也听不清楚。 战远只好把陈阳阳带回了家，上楼的时候只能背着她，好不容易进了屋，把她往床上一放，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陈阳阳就这样躺在床上，凌乱的头发散落在脸上，一路上的折腾把她的衬衫都扯的乱七八糟，下面的扣子好像也掉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腹部，下身的牛仔裤还算紧实，勾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 战远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半天，还是去把陈阳阳的鞋脱了，褪下了袜子。见她的睡着的位置太靠近床的边缘，担心她睡到半夜再掉下床来，于是战远左手轻轻的抱着她的颈部，右手搂着她的大腿，想把她的身体往床的内侧靠一些。 战远高估了自己剩余的体力，也低估了陈阳阳的体重，这可是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姑娘，他刚把她挪动了一点，就觉得手臂一软，整个人都趴了下去，那一刻只觉得脸上的触感软软的，居然一头扎进了她的胸上。 战远慌忙的想抽出被压着的手，没想到陈阳阳这时候抬起了双手，一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战远感到脑袋里一片空白，小腹处有一股燥热感直冲了上来，什么东西升起来了。“去特么的，有啥事以后再说。”战远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后，猛然翻了个身，把她的身体压在了下面，她仍然闭着眼，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半张着双唇，他接着，含着，他的左手还在她的颈部，另一只手已经从她袒露的小腹处伸了进去，握住了那团柔软。 第94章 交织的欲望 “呃……。”陈阳阳好像很难受，喉咙发出抗议的低吟声。 战远浑身的火焰瞬间被浇灭，急忙跳下床了，跑到洗手间拿了个脸盆放在床边，刚扶起陈阳阳的身子，她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塞满了战远的鼻腔。 战远给陈阳阳喝了些水，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然后她就趴在战远的腿上，又呕吐了起来。“吐吧，都吐完了就舒服了。”战远轻声安慰道。 把脸盆清理好，又收拾干净了地板，虽然房间里还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可也只能先这样了。陈阳阳的外套脏了，只好给她脱了下来，衬衫掉了几个扣子，但还算干净。 战远把陈阳阳往床里边抱了抱，她翻了个身后，背对着他睡了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浑圆的屁股，被牛仔裤包的紧紧的，好像一朵灿烂的花，对着他不停的招手。 “这特么的，想屁呢。”战远对着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他对于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耻，陈阳阳这个状态明显是不清醒的，自己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趁人之危，就算他很想发生点什么，也得在她清醒的时候，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才行，否则不成了强j了嘛。 想明白这点之后，战远琢磨起今晚自己睡在哪里，因为自己都是一个人住，所以家里的陈设很简单，根本没有沙发之类的东西，也只有一张床，挤不下他们两个人，而且因为刚才的事，他也不敢和陈阳阳挤在一起睡，万一自己再精虫上脑一次，可就麻烦大了。 无奈之下，战远只好从衣柜里拿出了冬天盖的被子铺在地板上，又拿出几套衣服当枕头，柜子里还有套冬天穿的大衣，正好可以当成被子。“这不也挺好。”战远自我安慰着，随后关了灯，迷糊了一会后，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感觉浑身不舒服，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睡在地板上，坐起来后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有些头痛，嗓子干涩，胃里好像有一团火。他想起来了，昨晚和陈阳阳喝了不少的酒，咦，陈阳阳呢？急忙站起身看向床上，却发现被子已经叠的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 战远自嘲的摇了摇头，陈阳阳一个女孩子，昨晚睡在自己家里，醒了后估计觉得难为情，所以就走了吧，他感到有些失落，内心深处，还是很想发生点什么，毕竟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欲望需要宣泄。 卧室的门被推开，陈阳阳走了进来，对他说道：“咦，你醒了，我看你睡的挺香的，就没有叫你，现在才五点多，上班时间还早，你要是没休息好，可以到床上再睡一会。” 战远有些尴尬，刚才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飞，他看着她，却发现她身上穿的t恤很是眼熟。 陈阳阳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扯了扯身上的t恤说道：“我那件衬衫的扣子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借你的t恤穿一下吧，你不会不答应的吧。” 战远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怎么会，一件t恤而已，你穿就行了。” 陈阳阳继续说道：“你洗手间里那个新的牙刷被我用了。那个……，昨晚我吐了吧，是不是把你折腾的够呛？”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明显的有些不好意思。 战远说道：“我先喝口水，感觉胃里都快要炸了。”桌上的水杯里面还有半杯水，他也不管是不是昨天喝剩下的水，拿起杯子，几口就喝了的干净。 陈阳阳安静的坐在了床边，微笑的看着他。 战远喝完了水，她问道：“好点了？还喝么？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战远说：“好多了，刚才感觉嘴里都能喷出火来，先不喝了。” 陈阳阳说道：“那你不再休息一会了？昨晚睡地上，肯定没休息好吧。” 战远说：“拉倒吧，我睡着了，让你干坐着。” 陈阳阳说：“我看着你睡呗，昨天晚上你不也是看着我睡着了，你才睡的嘛。” 战远顿时觉得脸烫厉害。 陈阳阳奇怪的问道：“你脸为什么突然红了？恩……，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了，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战远顿时愣住，心想难道她当时并不是无意识的？还清醒着？嘴上却说道：“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衣服都没给你脱。”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妥当。 陈阳阳却笑了，问道：“没脱我衣服，我的外套自己跑到洗手间的？” “那不是你吐的时候，把外套弄脏了嘛，我还能让你穿着脏衣服睡觉么？弄的浑身都是。”战远不满的说。 见陈阳阳不依不饶，战远索性站起身，说：“我先去洗个澡吧。” 陈阳阳低了低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的说：“你等会，我先去一趟。”她一把就抓住了战远的手腕，战远反手向上，握住了她的手。 “我还有东西在洗手间……没……收……拾……。”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来几不可闻。 陈阳阳身上的t恤是战远夏天时候的，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很宽松，以至于胸部的整个轮廓都呈现在他的眼前，两个饱满的葡萄粒好像准备探头出来了似得。 尽管战远一直想克制，可还是有些把持不住，轻轻的拉动着手臂，把她拽了过来，搂在了怀里，那两个饱满的馒头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胸口。 陈阳阳的身体抖了一下，战远的脸紧贴着她的耳朵，轻轻的问道：“害怕么？” 陈阳阳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可以么？”战远又问道。 陈阳阳没有说话，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咱俩可不是情侣，即使这样，你也不担心么？不后悔么？”战远继续问道。 陈阳阳小声的说：“你明白，我也明白，咱俩心里都清楚，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有结果。” “恩。”战远答应着，轻轻的放松了些手臂上的力度。 陈阳阳一把抱住战远，紧紧的，好像很怕他松开手，咬着嘴唇说道：“可是，你忽视了一件事。” “什么事？”战远问道。 “你有欲望，我也有欲望，我们都有需要。”陈阳阳昂起头来，闭上了眼睛。 第95章 兴师来问罪 刚到办公室，电话响了。战远办公室的电话一般很少有人会打，今天这么早就有电话进来，让他感觉十分稀奇。接起电话，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中音问道：“是小战吧？” 以前有很多人会称呼他小战，可最近一段时间，不怎么熟悉的人给战远打电话的时候，都叫他战调度，熟悉的人会叫他大远，比如森防中心的主任王长胜。也有人直呼他的名字，只有一些领导比如吴副局长还称呼他小战，现在一个陌生人叫他小战，他立马精神了起来，礼貌的回答：“你好，我是战远，请问您是哪位领导？” 对方说：“我是仇宇啊。” 战远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很熟悉，他经常能够看到，虽然偶尔也会见到仇宇本人，却很少说话，这让他有些迷惑，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仇宇原本是一个镇的副书记，曾经也是那个镇的三把手，是个很有前途的人物，可是他却在仕途的上升期突然跑到林业局当了个普通科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战远就不得而知了。 还好战远的反应很快，立即说道：“领导你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并不严肃，但是也没有调笑的意味，免得被仇宇误会。 仇宇笑道：“什么领导，这小伙子真能整景，我现在早就不是领导了，和你一样，也是一般的科员。”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仇宇这个科员却不一样，他是林业局公认的大笔杆子，张局长的材料都是他直接负责的，一个《林业简报》在他那里都是小儿科而已，就连书记和三个副局长，想找他帮着写个材料都得说一番小话才行，科长要是想让他帮忙就更困难了，王长胜就屡次在他那里吃瘪，两人也因此变得关系恶劣。以他这样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和战远这样的小角色客气，战远可以肯定，他这个电话绝对不是打过来聊天的，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倾听着仇宇说话的细节。 仇宇貌似坦然的说道：“我刚才看到你来单位了，才给你打的电话，怎么样？手里的工作忙不忙，不忙的话，来我这里坐坐，聊会天？” 战远自然不能说自己没有时间，王长胜能够得罪的人，不意味着他也可以，况且他也好奇仇宇找自己干什么，于是干脆的答应说：“有啥忙不忙的，仇叔让我去，我还不马上就去。”既然仇宇不让他叫领导，战远也省的尴尬，称呼改成了仇叔。 仇宇说：“那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来到三楼的党办办公室，战远往屋里看了看，发现屋里只有党办主任宋辉在，只是他人虽然是坐着的，头却不停的轻轻摇晃着，居然刚上班就打起了瞌睡。 林业局党办的工作比较尴尬，现任局长张大才是个粗鲁性子，据说他第一次去省厅开会的时候，看到新建好省林业厅办公大楼，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像个驴jb似得。”这句话从此也广为流传。党办在他的任下，真的就沦为了党务办公室，文字材料的工作都给了仇宇，宋辉接了老主任的班以来，平时最多的工作就是整理党表之类的，偶尔也会搞的小活动，可以说是闲的不能再闲了。 战远轻轻的敲了敲门。 宋辉一个激灵，立马就坐直了身子，发现来人是战远后，顿时松了口气。嗓音有些嘶哑的问道：“是战远啊，有什么事啊？” 见吓了宋主任一跳，战远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宋主任，我想打听一下，仇宇仇叔的办公室在哪啊？他不也是党办的么？怎么我没看到他！” 宋辉的积极性瞬间消失了大半，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可他生性豁达，也不会和战远这样的年轻人生无谓的气，还是热情的说道：“仇宇的办公室不在这边，在走廊的另一头，靠近楼梯口那个没有牌子的办公室就是他的。” 战远客气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才离开，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走廊的这头，果然有一间没挂牌子的办公室，战远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仇宇肥胖体型映入眼帘，身后的椅子明显就是和局长一个级别的老板椅，这让他可以半躺半靠在椅子上，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正襟危坐，显得十分的懒散。 仇宇招呼战远坐下，自己却是动都没有动，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椅子的扶手，貌似随意的问道：“在楼上忙活什么呢？工作多不多？” 战远说：“没什么工作，刚打扫完办公室的卫生，就接到您的电话了，今天应该也不会很忙，要不然我们主任昨天会打招呼。”一般如果第二天上班就有工作的话，王长胜都会提前一天告诉他，而且森防中心大多数时候确实没什么事。 仇宇说：“我听说你当调度了，那以前的吴大伟不回来了？你们俩还有联系么？” 战远说：“是啊，大伟哥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不来了，我现在当的这个调度顶了他的位置，想跟他说一声也联系不上，根本都不知道他在哪呢。” 仇宇的话东一耙子，西一耙子的，战远小心的应对着，生怕这里面有什么圈套。 仇宇说：“张局长要去人大了，新局长也来了，好像要物色新的司机和秘书，你觉得年轻人里，谁比较出色？最好是有一定文字功底的。” 战远完全不明白仇宇的意思，新局长要选什么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可是不回答他又不好，考虑了一会后，还是说道：“仇叔，林业局新来的年轻人，好像还不到十个人吧？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您就不要难为我了，我到机关才多长时间，到现在也才熟悉二三个人。” 仇宇笑了笑，又说道：“你整的那个《森防防火简报》我看了，还算可以，和我的《林业简报》倒是挺像的，看的出来，你下了一番功夫。” 战远心说，仇宇难道是觉得自己侵犯了他的自留地，想要对自己兴师问罪？ 第96章 诱人的鱼饵 看来这才是仇宇今天找他过来的真正目的，战远突然感到担忧，甚至有点恐惧。 为什么要恐惧，因为这个问题战远逃避不了，森防中心在文字材料上一直都是无人可用，他刚来几个月，就搞出了个《森林防火简报》，傻子都知道和他脱不了关系。可《林业简报》相当于仇宇的自留地，仇宇自己的地，就算荒着不种也是自己的，可现在被战远划出去了一块，还种上了东西，开花结果了，这相当于给仇宇上了眼药，告诉林业局系统内的所有人，我把你的自留地切出去了一块，收获还不小。 仇宇怎么想的，战远不知道，也没有听说仇宇在任何场合表现出不满，至少到现在为止战远没有听过这方面的风声，本来战远以为这事过去了，简报也已经刊发了三期，马上就要准备月刊了，仇宇这时候找他，难道是想让自己把简报停发？这也不合理啊，虽然他是简报的发起人，责任编辑，可他毕竟只是个科员，一个干活的，哪里有停刊的权利！ 战远在思考对策的时候，仇宇却淡定的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上面漂浮的茶沫，哧溜哧溜的喝了起来。 “仇叔，《森林防火简报》是王主任和吴局和领导申请的，我确实也提出过想法，简报的格式也是模仿的《林业简报》，您是内行人，估计早就看出来了，我这个半吊子水平，实在是不敢乱整，只能跟着您的脚步多学习学习。”战远这么说，其实就等于承认了《森林防火简报》就是他的杰作，可这是几个领导研究决定的，我只是干活的，你总不能和我这个小兵计较吧，而且我也不归你管，中间隔着好几个领导呢，你大不了骂我一顿，说我无耻，难道还能把我给开了不成。 “啊？哈哈哈……。”仇宇发出一连串夸张的大笑，这笑声听起来根本不带任何感情，听的战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和我学习什么，你好歹是职高毕业的学生，我可是初中都没有念完，完完全全的野路子。” “那哪能呢，我听说咱们林业局内部的文字材料，大多是您经手的，在咱们林业局里，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拿啊。”战远可不想被仇宇牵着鼻子走，他可以说自己是野路子，战远却不能。 “你这孩子，嘴巴还挺甜的。我告诉你吧，你叫我叔叔，其实一点都不冤枉，因为我和你爸妈早就是认识的，我年轻的时候就在松树镇做过广播站的站长，和你爸可是老相识了，当年还和你爸一起去学过开车，也是那时候你爸妈才认识的……。”仇宇林林总总的说着过去的事情，好像真的和战远的父母很是熟悉，可战远却从来没有听自己爸妈提起过他。“怎么？难道你爸妈从来没有提起过？你爸妈也是的，你这么好的孩子，来了林业局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然我早就把你要到我身边来了，去什么森防中心，和那群文盲混有什么前途。” 战远暗想，我到林业局工作都一年多了，就算我在护林队的时候你不知道，可演讲比赛的时候，王主任可以发现我，把我要上来，你作为党办的笔杆子，又是活动的组织者，会不知道我的事情？他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回答道：“我爸妈应该不知道您现在在林业局工作吧？或许还以为您在乡镇当领导呢！再说我算什么啊，林业局这批分进来的年轻人里，哪个不比我的门路硬，我能到机关里来上班，已经是很满足了，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的。” “那也是，你爸妈都是老实人，就是可惜了你这个孩子，没有背景，在机关实在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啊！”仇宇发出了感叹，让战远甚至觉得，或许他真的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我刚才和你说了，新局长要来上任了，之所以我能知道这个事，是因为我和新局长早就认识了，他也拜托我给他找司机和秘书，我想了好几天，司机的人选想好了，可是秘书却一直没有好的人选，今天早上看到你，就突然觉得你或许可以，就把你找来，想听听你的意思。” 战远愣住了，难道自己的好运来了，给局长做秘书，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到了那个位置，别说自己的编制可以轻松解决，熬上几年，等领导走的时候，混个科级干部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仇宇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两人正说着，敲门声响了起来，仇宇的嘴角泛起不经意的微笑，大声说道：“请进。” 战远条件反射的向门口看去，只见推门走进来的正是主任王长胜。 王长胜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一踏进门，就看到战远坐在沙发上，他的眉头不由的一皱。战远十分敏感，注意到王长胜的脸上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怒意。 不等王长胜说话，战远立马就站了起来，态度恭敬的打着招呼：“主任，您也来了。” 王长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也在这？” 王长胜和仇宇关系不好，这几乎是整个林业局都知道的事情，在体制里面不一定非要分个你死我活，但很多时候，只要有一点怀疑，心里就会有一根刺。有了这根刺，可能并不会让你跌下去，但是绝的会让你原地踏步。战远不想让王长胜误会他和仇宇有什么私下的联系，即使是画蛇添足，也要把王长胜心中的那根刺拔出来。 战远抢着说道：“我今天早上刚来，仇叔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来，现在刚说到简报的事情。” 王长胜看了看战远，又看了看仇宇，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丢，说道：“那，吴局说是你要的这些东西，还让我给你送下来，说你有啥问题要问我？” 仇宇还坐在椅子上，把桌上的文件拿到手上，随手翻看了一下说：“也没啥事，就是怕《林业简报》和《森林防火简报》的内容会有什么冲突，所以想仔细的问问。” 王长胜“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那还用叫两个人过来，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第97章 小人小心眼 仇宇根本不在乎王长胜的讽刺，他的身体前后轻轻摇晃着，皮笑肉不笑的说：“嘿，你看你这屌脾气，让人脑瓜子都疼，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点事，就找小战过来了，毕竟简报的事情，估计他比你要了解一些，不过也有其他的事，没来得及说呢，你就来了。” “那怎么的，我耽误你们俩研究大事了呗？行了，那我明白了，我马上走。”王长胜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又对战远说道：“你好好和仇大秘书学习学习，不过别跟他吹牛b就行。” 王长胜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战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过还是对仇宇说道：“仇叔，王主任就是这个脾气，您也别往心里去。” 仇宇满不在乎的说：“我和他俩吵了多少年了，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心上的。” 战远心说，这么说你还挺无辜了，没心思继续和他纠缠，打了个招呼，就追着王长胜去了。 回到森防中心，战远主动帮王长胜倒了一杯茶水。 王长胜看战远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主动开口说道：“大远你不用紧张什么，仇宇是个什么玩意整个林业局都知道，他今天肯定就是故意让我看到你在他办公室的，这样既报复了你，也恶心了我。 王长胜倒不是真的信任战远，年轻人有贪欲很正常，有了贪欲才会去努力，无欲无求的人，能成什么事？仇宇虽然也是正科级，却没有任何职务，他能给战远的东西，绝对没有自己多，以战远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些。 战远连忙表态说：“主任，你放心吧，他说的话，我可不敢信，只不过事情太突然，当时你也没在办公室，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王长胜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和我说说，仇大秘给你许什么愿望了？” 战远笑了笑，坦白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找我算账呢，东一句，西一句的，后来又说什么新局长要选司机和秘书之类的，问我有没有想法。” 王长胜闻言说：“新局长确实就要来了，不过他选什么人，可不是老仇这个角色能决定的，你要记得人事关系就是政治关系，就好像咱们局里的那个赵什么的，他女儿就算是弱智，照样能进事业编。”虽然王长胜只说了个姓，没有说名字，战远却知道他说的是财务科长和他的女儿，毕竟那女人每次开饭的时间一到，就会第一个到食堂门口寻摸，有时候还扒着门缝喊饿！ 对于王长胜的坦诚，战远很是感激，能够和作为下属的自己这么直白的交流。 “主任，你放心吧，我心里是有数的。不过我担心的是，他以后会不会没事就找我过去，我还不敢得罪他，虽然不痛不痒的，可就是感觉挺恶心人的。”战远有些无奈的说。 王长胜说：“这也没招，能不得罪他还是不得罪吧，老仇是个典型的小人，我和他干了这么多年的仗，他那点小心眼我最了解了，他再找你，你就多说几句好话哄哄他得了，别像我似得和他对着干就行。” 其实战远和王长胜确实是误会仇宇了，党办的老孙马上就要退休了，新局长是组织部出身，到林业局后一定会重点抓党办的工作，所以仇宇想要拉过来几个能干实事的人，好在新局长好好表现一把，为自己打好基础，自己还不到五十岁，总不能一直蹉跎在科员的位置上吧。 今天找战远过来的确是临时起意，说什么新局长选秘书，那都是想让战远觉得自己有些资本，能和领导说得上话。本来已经把这个愣头青唬住了，没想到王长胜这个时候进来，这下好了，那小子肯定是误会自己算计他了。 仇宇有些恼火，却也无处发泄，不过战远这小伙子他是看中了，把他弄过来，简报的事情交给他，还得找个人，把领导的材料接下来，自己没事写个通讯就可以了，露脸的事情他来，出力的活让他们干，自己可是正科级，要统管全局的。“恩，自己以后一定会经常陪领导下乡视察工作，吃吃饭，喝喝酒，看看风景，这多惬意。”仇宇想着这美好的工作布置，咧着嘴笑了。 火车是沈城直达山城的，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秋天的山城明显的冷了许多，战远穿着一件薄棉服，还是不觉得暖和。 这段时间，倪俊飞的那辆橙色的小车俨然成了李小亮的专车，到哪都开着，以至于不少人问战远，李小亮是不是发财了，突然都有私家车了。 看着车里热乎的两个人，战远敲了敲车窗，倪俊飞打开车窗，脑袋歪了歪说：“咋的了，远哥？” 战远没好气的说道：“还咋的了，火车到站了，你俩屁股焊在车上了？现在是接你的男朋友，不是接我的男朋友，态度能不能积极主动一点？” “火车到站了？好嘞，下车。”倪俊飞关了车窗，和李小亮一起下了车，这时候出站口已经有乘客陆续出了门，战远三人锁上车，往出站口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一个身穿冲锋衣的年轻男人对着这边挥了挥手，倪俊飞的手也抬了抬，那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是他么？”李小亮问道。 “对，是他。”倪俊飞回答。 男人走到了面前，倪俊飞拉着他，介绍说：“远哥，这就是我对象，刘宝生。”又对刘宝生说道：“这是战远，远哥，这是李小亮。” 战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刘宝生，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有一张硬朗的脸庞，虽然穿着冲锋衣，仍然能看的出来是长期锻炼身体的，身上的腱子肉肯定不会少。“人家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你家这是狗尾巴草插在巧克力上了吧？”战远开玩笑说。 “哎呀，远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老妹呢！”倪俊飞大声的抗议。 战远不理她，对刘宝生伸出手，说道：“你好，战远。” 刘宝生笑着回答说：“远哥，总听倪的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第98章 新局长上任 从火车站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战远几人匆匆的吃了饭，倪俊飞领着刘宝生回了宾馆。 趁着刘宝生去登记的空当，战远指了指李小亮，挑事向倪俊飞问道：“怎么不住小亮家了？” “哎，你不知道，我家这个是个大醋坛子，要是让他知道我住小亮那，还不翻了天了。”倪俊飞小声说道：“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战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宝生很快就回来了，战远掏出香烟，扔给了几人。“现在人齐了，苗也有了，工地什么时候开工啊？”战远点燃了香烟，开口问道。 “我不要你那个，我自己有。”倪俊飞掏出自己的华子。 刘宝生却接了香烟，和倪俊飞一起坐在了床边，李小亮则是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一声不吭的吞云吐雾。 “应该就这几天了，我刚和通辽工地的佟哥见了面，他那边也挺着急的，可是还得等甲方的款子，工程款不到位，谁都垫付不起啊。”刘宝生抽着烟，有些低沉的说。 “行，那就继续等吧，不过你也和那边说一声，尽量快点，要不然夜长梦多的，可别出什么差头了。”战远叮嘱说。 “哎呀，哥，我们也着急啊，谁不着急，在这边吃喝拉撒可都是钱啊，就是省着用，一天都得一两百呢！”倪俊飞叫道。 战远调侃说：“那你不会少吃点，顿顿大鱼大肉的，能不多么？你看你这段时间，都胖了好几圈了！”见到倪俊飞有些冷脸，他急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太晚了，你们俩早点休息，我和小亮就先走了。” 战远和李小亮来到外面，大街上空空荡荡的，这个时间出租车实在太少，两人等了一会，都失去了耐心，只好聊着天，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远哥，你们这个买卖我不懂，可是这拖这么久了，会不会有点不准成啊。”李小亮抠了抠耳朵，小心翼翼的说道。 战远内心一阵烦躁，这块肥肉到底能不能吃到嘴里，他心里也没有把握，毕竟和倪俊飞之前没有合作过，虽然他给修功成打电话问过，可修功成只是谨慎的告诉他，倪俊飞是通过朋友介绍过来的，具体的情况他也不了解，让战远自己看着办。 “我心里也没底，走一步算一步吧，今天刘宝生提到一个什么佟哥，你听见了吧？你说能不能那个人才是老板，倪的他们也是对缝的。”战远想了一下说。 李小亮闻言，捏了捏手腕处的阿玛尼手表，那是他从倪俊飞的手腕上撸下来的。 ------------------------------ 新局长陆春华终于到了，林业局的班子成员都站在办公楼门口迎接，这个时候战远这样的小角色自然是没有机会凑上前去的，他只能站在六楼的办公室窗前，远远的看着这个画面。 陆春华下了车，面对迎接他的掌声矜持的微笑挥手，沉稳间透着意气风发，组织部副部长出身的他，驾驭这种迎来送往的场面自然是轻车熟路。 几家欢喜几家愁，陆春华的履新，也就意味着老局长张大才的退休，他的新职务是人大的副主席，体制内有句话叫“人大举手，政协喝酒”，直白的表达了人大和政协这两个部门的尴尬定位，要么是给退休的官员养老的，要么是给企业家镀金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 吴副局长茫然的跟在队伍的后面，漫不经心的拍着手，他已经被免去副局长职务，今天就要去去公安局报到了，居说是个主任科员的差事，估计没有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强制退休了吧，吴局无奈的想。 出乎意料的是，陆春华上任后，并没有出现大家猜测的大规模人事调整，这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却也让很多人心怀不满，林业局一百多人，科级干部的位置就那么多，没有人下去，自然就没有人能上来。 对此，战远和王长胜几人分析，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可以说是单枪匹马，孤身一人，而林业局又好像是个世袭制的单位，很多人都是亲戚套着亲戚，战远每次去食堂吃饭，都会听到一些诸如二大爷，三大娘之类的称呼，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外人一样。 陆春华面临的局面就是这样，老局长张大才信奉无为而治，书记和副局长各管一摊，和科长们早已经把各项权利和利益瓜分的精光，这么多年下来，也形成了一种默契，陆春华想要把散布在别人手里的权利收回来，就等于动了别人的利益，说不定自己就成了光杆子司令，所以陆春华下一步如何运作，战远觉得肯定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又过了些天，陆续有两个的副局长上任了，一个是从公安局调过来接替吴副局的迟敏，另一个是西河乡党委书记调任的金吉，战远意识到，对于陆春华来说，这两个人就是他天然的同盟。 “没有女人不爱美，没有男人不恋权。”王长胜喝着茶水慢悠悠的评价道。 “那现在大将有到位了，是不是该开始站队了？”王力抽着烟，翘着的二郎腿神经质的抖动着。 “不管在乡镇，局机关，还是市和省，要想当好一把手，就得掌握权利，控制权利其实就只有两个手段，一是快刀斩乱麻式的外科手术，将那些和自己对应的势力扫除掉，或者把他们手里的权利夺走。二是在现有的权利架构内部，利用明升暗降，工作调动和正常退休的方式，改变现有的权利结构，形成一种平衡，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掌控权利。不过咱们国家毕竟是人情社会，讲究情、理、法，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粗暴直接的手段都是落了最下乘，成熟的领导都不会选择这种方法。”王长胜侃侃而谈，森防中心的菜鸟们也都听的津津有味。 “领导们斗法，和咱们这些小卡拉没啥关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得了，合计那些玩意有个毛用啊。”刘毅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来，他之前一直请的病假，这几天才刚回来上班，由于能力平平，他在森防中心主要是分管的物资器材仓库，属于是可有可无的那类人。 王长胜讥笑说：“和你没关系？别忘了你的编制还在林业站呢，要是新局长脑袋一热，把借调人员都退回原单位，那你明天就得卷起铺盖滚蛋。” 战远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可也是借调人员。 刘毅顿时就有些发懵，担心的问道：“能么？虽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能第一把火烧到我们这些人头上吧？”说话间，他的目光瞥了瞥战远。 第99章 新局长上任(二) 电脑显示器上的qq头像闪了起来，战远移动鼠标器，点开后一看，是陈阳阳发来的消息，他最近陆续加了不少的人，只是和他聊天的还是很少，而且以他一指禅的功夫，打起字来实在是太吃力，打出一句完整的话，要耗费好一会的时间。 “你在干什么呢？”她问。 “刚和科里的人一起研究局势。”他回。 “无聊，大人的游戏，小孩子插不上手的。”她说。 “那我们做点能插上的事情吧！”他说。 “讨厌，以前为啥没有发现，你这人居然这么坏。”她说。 “哈哈，现在后悔了吧，太晚了。”他说。 “恩，可不是嘛，那你下班没事情了？”她问。 “没事了，下班后，我回家等你。”他说。 “好，要洗干净等我哦！”她说。 下班后，战远回了家。 刚拉上卧室的窗帘，就传来敲门的声音，战远开了门，陈阳阳昂着头走了进来，他反身把门关好，犹豫了一下，又反锁了一下。 刚转过身，陈阳阳就扑了上来，双手挽着他的脖子。战远轻轻的弯了膝盖，一下就把她横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一番云雨过后，陈阳阳的脸贴着战远的胸口，轻轻的说道：“我听我爸说，咱们陆局可不是个一般人，以前在组织部就有胆大手黑的名气。” 战远不解的问：“胆子大可以理解，手黑是什么说法？” 陈阳阳微笑着看着他的脸，见他一脸茫然，轻笑了一声说：“就是没啥人情味，要是想整的人，就往死里收拾。” 战远恍然，这样的领导可不怎么好相处。 陈阳阳继续说道：“我爸还说，他家庭条件一般，给他送礼都是来者不拒，你要不要试试？” 战远闻言有些意外的说：“你爸是咋知道这些事情的？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陈阳阳想了想，说：“我爸以前在下面乡镇当小学老师，当时陆局也是那个学校的老师，。” 战远一惊，感叹说：“我去，怪不得你爸对陆局这么了解。” 陈阳阳说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和任何人说。” 战远举起右手，故作严肃的说：“我向组织保证，绝对不和第三个人说。” 陈阳阳笑了起来，推了推他，撑起身体说：“我先去洗澡，一会还得回家呢，最近我爸盯着我呢。” 战远揽住她的腰，翻身把她按住：“把我喂饱了，你再去洗。” 送走了陈阳阳，战远沉沉的睡了过去。 ———————————— 林业局的领导班子正开着会。 陆春华作为一把手，自然是第一个发言，他先是委婉的客套了一番，紧接着说明，这段时间林业局的领导班子变动很大，所以才召开这次会议。这次会议只有一个内容讨论，就是班子成员的职能分配问题。他说道：“本来也没有打算对班子成员的工作职能进行调整，毕竟都是前任张局长留下的宝贵人才资源，可现在领导班子的五个成员有三个发生了变动，不进行调整是不行了。对此也希望各位能够各抒己见，提出切合实际的方案来。” 第二个发言的自然是李春生，他首先对这次会议表示了支持，班子的人事变动这么大，自然需要做出一定的工作调整，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这样有利于班子的稳定，更能为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打好基础。 局长和书记达成了一致，三个副局长自然也不会反对，纷纷发言表示了支持。 至于列席的党办主任宋辉，完全就只是为会议做个记录的而已，根本没有发言权。 陆春华说：“工作职能的安排不但需要符合惯例，也需要考虑实际情况，迟敏的安排就不用说了，按照惯例还是负责森防中心和林保科的工作，这两个科室需要处理行政类和刑事类的案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交给他这个专业人员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众人都表示同意，迟敏的工作安排是最没有争议的，毕竟他负责的两个科室都需要一定的专业性，所以这既是情理之中，也是遵循惯例。 陆春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继续讨论业务部门的职能分配，林业总站和资源科原本都是李春城书记负责的，我和他单独聊了一下，他也觉得作为书记，分管业务科室有些不大合适，所以主动提出，把业务科室单独划分给一个副局长负责，因为需要一定的专业基础，所以这个人一定要选准，可别闹出蒿子（东北一种草本植物，有很多种类，类似野草，有的可以食用，有的可以药用）当成落叶松的笑话来。”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蒿子当成落叶松这件事，是山城林业系统内人尽皆知的笑料，前两年国家实行了天然林保护工程，大力保护原生的天然林，有一次国家林业局的专家来到山城检查工作，当他们来到一块林地的时候，专家们对着一大片蒿子又是拍照，又是合影的，搞的山城林业局的接待人员莫名其妙，却不敢询问，最后一位专家雅兴大发，双手掐腰的感叹道：“多么整齐美丽的一片落叶松啊！！！”，负责接待的人员这才知道，原来专家们把蒿子当成落叶松了！从此这件事，就成了山城林业人的一个梗，用来讽刺那些不懂装懂的人。 第100章 新局长上任(三) 伴随着笑声，会议的气氛似乎变的轻松了些，李春生主动说道：“陆局的提议非常好，我分管了业务科室的工作好几年，由副局长转变为书记后，还管着业务科室，确实有些不够名正言顺。而且业务部门的工作实在太多，这也导致我忽略了行政办公室的工作，不如这样吧，我个人意见，金吉同志是刚从乡镇上来的干部，有林业站的管理经验，不如就由他来主管业务科室吧。” 另一个副局长邰中仁微微了低了低头，看来自己还是分管林政科、木材检查站和稽查大队那摊子工作。 陆春华说道：“怎么样，金局有没有把握能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坐在对面的副局长金吉闻言急忙表态道：“请领导放心，我肯定没有问题。”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接下来就简单了，我还是和老局长一样，分管人事科、财务科和党办，李书记就管理行政办公室，行政办公室可是咱们林业局的大后方啊，古代都讲究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李书记肩膀上的担子也不轻松啊！邰局呢，就还分管林政科、木材检查站和稽查大队这三个科室，怎么样？” 另一个副局长邰中仁急忙挺了挺身子，表态说：“陆局放心吧。 李春生刚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打算合上笔记本，陆春华突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和大家说一下，鉴于之前党办的工作做的不够扎实，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不过这个问题呢，我也单独询问过宋辉，他也和我解释了他的难处，我也理解他的不容易。可是工作还得干好，不能因为有困难，就都放松了工作的标准，所以我有个想法，把党办的一部门职能剥离出来，成立一个林业局的宣传科，专门负责林业局的舆论工作，和一些文字材料的处理工作，大家觉得怎么样？” 陆春华说的这番话，虽然字面上的意思是他的想法不成熟，在征求其他几位班子成员的意见，可是在座的都是人精，这分明就是陆局长已经决定的事情，只是需要大家表态支持而已。 李春生说：“我有个问题。” 陆春华说：“李书记有什么想法？” 李春生说：“新成立的宣传科由谁负责呢？咱俩林业局不缺少业务骨干，但是要说具有一定文字功底的，恐怕就少之又少了，而且既然单独成立了宣传科，总不能只有一个光杆子科长吧？” 陆春华笑道：“李书记的担心很对，不过咱们林业局里其实有这样的人才，成立宣传科这个意见也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党办的仇宇，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之前在乡镇做过副书记的时候，主抓的就是党务工作，还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所以宣传科的科长，我想交给他。” 陆春华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后，继续说道：“至于宣传科的其他人员，他也和我推荐了三个人选，一个是森防中心的年轻人，叫什么战远的。还有个是林业局已经退休的老员工陈青山，这个人很多人都听说过，老笔杆子了。还有一个是林场的职工王美兰，我做了一些了解，这三个人都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完全可以胜任这项工作任务。” 李春生低着头喝着茶水，其实今天与会的内容，陆春华都和他提前商量过，所以会议到现在为止进行的都很顺利。至于为什么李春生会支持陆局，也是有原因的，年轻的时候李春生因为一时冲动，得罪了一个人，没想到若干年过去了，那人去了组织部工作，几年来李春生屡次升任书记的提议都被那人搅和黄了。 直到结识了陆春华，李春生才在他的帮助下，顺利过了关，当上了这个书记。 成立宣传科这个事情，陆春华并没有和李春生说起过，让李春生觉得有些不舒服，而且仇宇这个货，实在是太让他讨厌了，屡次给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让他做科长，就好像让李春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李春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提出和陆春华不同的意见，陆春华刚站稳脚，自己如果和他站在对立面，两人搞不好就会反目成仇了，那对自己的声誉可不大好，组织部那边估计都知道自己的这点破事，他果断的决定，换个思路压制仇宇，表面上还是要和陆局长保持高度一致。 想到这里，李春生果断的表达了支持的态度，他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说道：“陆局长不愧是组织部出身的干部，发现问题后绝不拖泥带水，一针见血的提出解决办法，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正好我分管的科室只有一个，好像有点不够我发挥余热，要不然这个宣传科就交给我得了，我向陆局长保证，一定会认真的监督好这项工作，让咱们林业局的舆论宣传事业步上一个新的台阶。” 陆春华笑着说：“行啊，既然我们的李书记主动要求加担子，那这个面子必须的给啊！” 邰中仁见李春生今天和陆局穿了一条裤子，顿时十分的奇怪，他和李春生常有龌蹉，虽然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但也是面和心不合。以他对李春生的了解，这人可不是个大度的，为了争夺自己的利益更是会计算到骨头里，可今天李春生却是一反常态，主动交出了油水丰厚的业务科室，行政办公室也就算了，毕竟还有些骨头啃，可宣传科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李春生都主动揽了下来，这让邰中仁百思不得其解。 可局长和书记都赞同的事情，邰中仁也没什么其他想法，何况属于自己的蛋糕还完好无损，于是他果断表示了支持。 其他的两位副局长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迟敏虽然分管着森防中心，可他毕竟刚到这个位置，对于战远并不了解，就算他有点才能，一个科员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这个安排可能有意见两个人，一个是党办宋辉，自己的职能被分出去一部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重要性下降了，可是他哪里敢出言反对。另一个有意见的人，自然是森防中心的王长胜了，自己费劲扒拉挑个人，刚培养出来，又被别人要走了，任谁都不会没有怨言。可这事完全没有征求王长胜的意见，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决定了，他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 第101章 坐不热的屁股 对于林业系统内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次领导班子成员会的内容和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甚至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开过这次会。 王长胜在会议结束后，被新来的迟副局长叫了去，没多久他回到森防中心，怒气冲冲的对战远说道：“你，现在去陆局那一趟，回来就收拾东西，去三楼报到吧！” 战远还以为自己真的被清理掉了，怀着忐忑的心情询问道：“怎么回事？主任，我这是被退回原单位了？” “什么退回原单位，局里新成立了个宣传科，把你给调过去了，特么的，把我这当成培训班了，培养出来一个调走了，又培养出来一个又调走了。”王长胜骂骂咧咧的说，可能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当，他压低声音说道：“行了，赶紧去陆局那一趟吧，别让领导等急了。” 战远怀着忐忑的心情，敲了敲门，没有回答，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战远对开门的人事科科长金秀丽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进去。 陆春华的办公室足足有50多个平方米，一张硕大的办公桌放在正中间，后面是一排文件柜，文件柜的后面还有一张大床，办公室的前面摆放几个皮质沙发，围绕着办公桌围成一个u型。 战远老老实实的和陆局，李书记，仇宇都打了招呼，陆局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他正和书记李春生，还有新上任的宣传科科长仇宇聊着工作内容，自然是没有时间搭理战远的。 人事科科长金秀丽坐在战远的旁边，见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用这样紧张，不是你犯什么错误了，要批评你，把你的工作进行调动，说明你工作干的出色。” 战远脸上泛起苦笑，自己刚到森防中心七个多月，刚干出来点成绩，又要调走了，也不知道王长胜会怎么看自己，问题是自己的水平真能干好宣传工作嘛，可别最后宣传科把自己踢了，森防中心又回不去了！他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客气的说道：“谢谢您，金科长。” 金秀丽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陆春华和李春生、仇宇三人交流了一番后，转过头对战远说道：“你就是小战吧？你可能也听说了，局里新成立了宣传科，科长呢，就是仇宇，听说你文字功底不错，局里决定把你调到更适合你的地方，下一步呢，局里要采购一批设备，包括摄像机，编辑机之类的，你要用点心，把这个摊子挑起来。” 发现大家的目光都看着自己，战远有点烦躁，调来调去还是干活，一点好处都不给，哪怕给个副科长的虚职也行啊，领导们就会说好听的，光想着马跑，却不给马吃草。他心里在痛骂，脸上还是浮出真诚的笑容，斟酌了一下语气，谨慎的说道：“陆局，我这刚到森防中心几个月，屁股都没有坐热乎呢，又要学习新的设备，万一我做不好，咋办。” 仇宇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快，心说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好歹，要不是我推荐你，你能有到陆局的面前露脸，干几年你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把手呢，还扭扭捏捏的装什么老实人。 陆春华却说道：“把你调动到宣传科，不是和你商量的，是一项工作任务，不能讲条件，你怎么干好森防中心的工作的，就怎么干好宣传科的工作，别给我打马虎眼，这套设备买回来估计要花十多万，二十万，要是不能发挥这些设备的作用，我可是要为你是问的！” 牛不喝水强按头啊！战远无可奈何，只要硬着头皮作出保证，服从工资安排，努力完成工作任务。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权利拒绝，除非自己不想在机关干了，他说这番话出来，也只是想探探领导的口风，能不能给自己一点待遇，就算不能给个编制，工资给加点也好啊，一个月三百多块钱，和在编的人差的也太多了！但是看陆局这强势的模样，还是先作罢吧，以后有机会再想别的办法吧。 金秀丽微笑着看着战远表演，作为人事科长，她对这种小套路自然是耳熟能详的，眼看战远还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条件，就被领导把话给封死了，暗说小伙子还是火候不够，你那点小心思领导能不知道嘛！陆局是新来的，他哪会管你过去的成绩，你还是干出点工作成绩再来提条件吧。 陆春华拍了拍手，说道：“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仇科长，以后宣传科就归李书记分管，你们俩人可要配合好了，林业局的舆论宣传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可千万不要小看这项工作的重要性。” 仇宇和李春生对视了一眼，彼此不露声色的寒暄了几句。战远跟着李春生和仇宇出了办公室，李春生没再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仇宇带着战远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摇晃着问道：“怎么的，小崽子，觉得跟着我受委屈了？” 战远心说，这老家伙心眼还真是小！可他也只能口是心非的回答：“什么啊，仇叔，我是想和领导提一下能不能给我加点工资之类的，你说人家在编的工资一千多，我这一个月工资三百多，够干啥的啊，手机都总停机不说，吃饭都经常断顿，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呢，陆局就把话给掐死了。” 战远做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 仇宇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只好你把宣传科的工作干好了，别说工资的事了，就是编制的问题，我也会和领导说，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战远见他一脸真诚，却想起了李连杰的电影《倚天屠龙记》里的台词：“不仅是漂亮的女人不能相信，貌似忠良的男人也不能相信。” 第102章 增值的方式 战远在王力和刘毅的帮助下，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自己在森防中心办公室的坛坛罐罐搬到了仇宇的办公室，现在应该叫宣传科了，只不过是牌子还没有做好而已。 宣传科的隔壁就是行政办公室，江辉嘴里吃着卫龙，打趣的说道：“哎呦，这下成了邻居了啊。” 战远早就看透了这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家伙，不过江辉的背景确实是硬，听说他最近很是高调，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几次都在公共场合让李春生下不来台，即使这样，李春生还是对他还像亲儿子一样宽容大度，屡屡为江辉擦屁股，让一众打小报告的人恨的压根痒痒！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战远在心里感慨道！ “江主任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山城的花了吧？还能记得我这小卡拉米？”战远文绉绉的戏谑道。 “说啥呢，不过是我现在好歹是个领导了，实在是太忙了，忽略了兄弟，再说我早就让你来我们行政办公室，你不是看不上我这，不肯来么！”江辉咬了口卫龙，呲着牙说。 说话间，张莹扭着圆滚滚的屁股走了过来，战远注意到刘毅作势轻轻的拉了她一把，被张莹躲了过去，还狠狠的瞪了刘毅一眼，江辉明显是也注意到这个细节了，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过去了。 见张莹回了办公室，江辉说道：“得了，你们继续吧，我也帮不上啥忙，就不在这影响你们了，回去给领导忙活忙活。” 战远说道：“快去忙吧，行政办公室不就是为领导服务的嘛。” 战远和王力上楼继续搬东西，刘毅小跑着跟了上来，战远调侃他说道：“刘哥，你这刚才胆子不小啊，大庭广众的就敢调戏行政办的花朵。” 刘毅讪讪的没有说话。 王力“嘿”了一声，说道：“屁的花朵，这俩货早就勾搭一起了。” 刘毅板起脸，说道：“你别瞎说，谁特么的勾搭了。” 王力可不惯着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没有勾搭？那你仓库里的床干啥用的？要不要我把偷拍的相片给你看看。” 刘毅吓了一跳：“你狗日的还拍了相片？”刚说完这话就反应了过来。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王力得意洋洋的对战远说：“你看看，自己招了吧，哈哈哈……。” 战远一阵无语，刘毅还真是太容易被忽悠了，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有些纳闷的说道：“刘哥，张莹到底看上你哪了？” 刘毅“嘿嘿”的笑着，左顾右盼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当然是哥的工具大，活好呗！我和你们说，别看张莹整天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其实搔的很，和她办事我都不敢不穿雨衣，怕不安全。” 这……，玩的这么乱的嘛！战远捂着脑袋哀叹，随后连忙对刘毅叮嘱道：“得，得，得，你快别胡咧咧了，快四十岁的人了，咋一天天没个正形呢，祸从口出不知道么！” 这可是在办公楼里，万一给谁听到了传出去，张莹可不是省油的灯，江辉更是个惹祸精，战远可不想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整两个冤家对头。 ----------------------- 行政办公室里，张莹靠在江辉的身上，两个凸起有节奏的触碰着他的后背，轻声轻气的说道：“怎么了，小帅哥，生气了？” 江辉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出来啊，你和刘毅那个黑不溜秋的玩意还有一腿，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能看上他呢。” 张莹“哼”了一声，说道：“谁和他有一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倒是想，我能答应才怪！你再瞎说，我可不理你了。” 江辉狐疑的看了看张莹，问道：“你们俩真的没有关系？” 张莹故作生气的说道：“你再说，我真的不理你了。” 江辉松了口气，安慰道：“没有就好，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嘛！别生气啦，我错了，给你道歉，下班请你吃大餐。” 张莹说道：“不吃，一顿饭就想给我打发了，我可没有那么便宜。” “那你想怎么样嘛？宝贝！”江辉哀求道。 “除非……，你把办公楼做防水这个活给我。”张莹撅着嘴巴，看模样是挺可爱的，不过终究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眼角的鱼尾纹出卖了她。 “做办公楼防水这个活，你能干的了么？可别被人给骗了！”江辉不放心的说道，办公楼顶的防水，那可是十多万的活，这么大的油水，江辉有些肉疼。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亲戚就是专业做防水的，肯定没有问题的，到时候我肯定让他给你多留点就是了，你难道还不放心我嘛？”张莹拉着江辉的手摇晃着，撒娇一样的说道。 “行，行，行，答应你了，那你怎么感谢我？”江辉闻言放了心，摸着张莹滑滑的小手，顺势把她扯到腿上。 “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张莹见目的达到了，更是放的开了，双手攀上了江辉的脖子，放肆的笑道。 江辉笑嘻嘻的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前后比划着，说道：“我五次！” ---------------------- 张莹得意的出了办公室，在楼道里掏出手机打着电话：“活拿下了啊，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赚了钱咱俩一人一半的啊。” 电话那边的人客气的感谢着张莹，又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勃然大怒，嗓音瞬间变的尖利起来，狠狠的说道：“别和我打马虎眼，你要是和我玩埋汰的，想提上裤子想不认账，可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句话，吓得对方连连道歉，保证不会少她一分钱。 张莹放下了心，挂断了电话，掏出化妆盒，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脸上着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皮肤含水量也越来越少了，脸上和脖颈上的皱纹越来越明显。 在张莹的意识里，什么都是商品，当然也包括人，人要是一直处在上升期，科员到科长，科长到局长，那这个人就是在增值。而张莹觉得，自己和科员睡不如和科长睡，和科长睡不如和局长睡，这也是一种增值。 “趁着还算年轻，多给自己攒一些家底吧，这个倒霉的年头，可是谁都靠不住的。”张莹合上了化妆盒，喃喃自语着说道。 第103章 局长的秘书 对于陆春华的到来，最意外的其实是李春生，虽然他当上林业局的书记才一年多一点，内心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接任局长这个位置，可毕竟机会难得，万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自己呢！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实在是非常不甘心，所以他之前也做过许多活动，没想到最后来当林业局局长的，是老相识陆春华。 李春生虽然意外，但是也并不反感，毕竟自己和陆春华的关系也不错，而且自己的根基不够，人家是组织部副部长出身，上层的关系四通八达，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所以他选择了忍耐，忍耐也是体制内必须具备的品德，在体制内部不是说你把工作干好就能得到提拔的，公平正义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既然那个位置不是自己的，那谁来还不都是一样。李春生清楚陆春华，除了当过几年老师，从来都没有在基层单位工作过的经验，所以他一开始就希望能够控制住业务科室，进而掌握林业系统的各个关键点。可是陆春华经过两个月的沉淀后，通过一番连削带打的动作，让他的计划落了空，而他也没有找借口反对，还非常积极的配合，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身不由己。 “不亏管人的出身，这套零敲碎打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啊！”李春生感叹。 领导的秘书和司机，一直都是非常敏感的位置，因为这两个人整天和领导在一起，难免会接触到一些隐蔽的私事，还有一些工作上的秘密，所以这两个人能力差点没什么，但必须值得信任。 司机倒是好办，山城现在有五六个驾校，林业局里的大部分人都会开车，小车班里没车开的司机也有三四个。 老局长去人大以后，他的秘书封巨阳，自然是应该换掉的，陆春华的级别也不能自带秘书过来，毕竟处级干部是不能明目张胆的配秘书的。陆春华原本想着封巨阳这个秘书跟着老局长时间并不久，应该还算单纯，所以也没有明确的表示是不是继续用他，就这样维持现状了两个月，封巨阳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让陆春华决定把他换掉。 对于这件事，林业局内部也是议论纷纷，毕竟封巨阳可是局里学历最高的年轻人，之前纪委和县委都来点名要过人，老局长都舍不得放他走。 陆春华不愧是管人的出身，他没有直接动手把封巨阳撤了，而是先找到他谈心，封巨阳开始的时候还很谨慎小心，可几番下来后，渐渐的放松了警惕。直到有一天，陆春华不经意的提起，自己在国家林业局的朋友想要借调一个年轻人去，学历要高，素质要好，还暗示只要在那实习三年，就会过度成公务员编制，将来下派的时候最少是个正处级干部。封巨阳听到这么好的事情，瞬间就激动的迷失了理智，这样的条件不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嘛！他连夜写好了个人情况说明，第二天一早就递给了陆春华，主动要求去国家林业局实习。陆春华故作为难的批准了他的请求，不到一周就把封巨阳打发去了北京。 至于三年以后的事情，可就不归他管了。 至于新的秘书人选，陆春华也是纠结了很久，整个林业系统内部都是亲戚套着亲戚，以至于山城的很多人都戏称林业局是世袭制的单位，陆春华在林业局是妥妥的外来干部，考虑了一番过后，他找了李春生和仇宇，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帮自己物色一下人选，毕竟在林业局里只有这两个人和自己还算熟悉。 李春生推荐的人是江辉，他说道：“江辉这个人现在是行政办公室的主任，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而且他是江副市长的侄子，作为山城最年轻的常务副市长，下一步很可能会变成为江市长，您提拔他的侄子，江副市长说不定就会投桃报李。” 听了这话后，陆春华心动了，他暗暗的对江辉进行了调查，结果调查的结果让他大跌眼镜，江辉虽然年纪不大，玩的却不小。自从当上行政办公室的主任以来，连家都不回了，一年到头都住在山城的皇冠酒店，据说有一次酒店的服务员因为叫了江辉一句“江主任”，惹的他大发雷霆，觉得是服务员看不起他，并声称自己早晚是林业局的局长，叫嚣着让皇冠的老板把服务员开了，否则皇冠酒店就别再想接林业局的业务，折腾的皇冠酒店上上下下鸡飞狗跳。这样的人，李春生还敢介绍给自己做秘书？陆春华不相信李春生是被江辉蒙蔽，他觉得混到处级干部的，不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庸才，也不由的对李春生的动机产生了怀疑，甚至对他失去了些信任。 仇宇倒是接连推荐了三个人，他首先推荐的是高军，这人是老书记的女婿，老书记退休的时候，唯一的条件就是给他女婿安排了事业编。高军为人诚实可靠，踏实肯干，而且还是个退伍军人，唯一不足的是，他没有任何的文字功底，恐怕只能做个端茶倒水的秘书。 陆春华对此保持了沉默，没有任何表达。 仇宇见此，继续说了第二个人选，是石山林场场长的儿子周春来，林政科科的副科长，有一些文字功底，不过个性很强，有点桀骜不驯。 陆春华闻言笑了起来，说林业局果然是世袭制的单位，要么是父子，要么是亲戚的，就没有和咱俩一样，清白点的年轻人么？ 第104章 选人的学问 仇宇听到“清白”两个字，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立刻就懂了陆春华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森防中心有个年轻人叫战远，职高毕业生，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背景，小伙子头脑灵活，工作认真，而且做事谨慎，最难得的是有很好的文字功底，《森林防火简报》你知道吧？就是这个年轻人发起和负责的，不过他没有事业编制，只是林场的企业编制。” 陆春华闻言很是意外，忍不住询问说：“林业局里面，还有这样的年轻人？没有任何根基，靠着自己的努力进的机关？” 仇宇老实的回答：“是不是全靠着自己努力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确实是在机关的演讲比赛中拿了个第一名，之后被森防中心的王长胜看中后，调到森防中心的，他也是林业局第一个从护林员调到机关的，之前没有过类似的惯例。” 陆春华虽然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高军做自己的秘书，这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高军刚刚退伍，也是符合“清白”这个条件的。高军的岳父已经退休了，在林业局的影响力有限，而且作为成熟的处级干部，选人的时候不能靠着一时的好恶，而是需要平衡很多人和事的，选择高军，能够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猜忌，缓和他与世袭圈子那些人的关系。 “人事关系就是政治关系啊！”仇宇感叹道！他顺势向陆春华提出了成立宣传科的建议，并把被陆春华淘汰的战远要了过来，附带还有两个人选。不过这个新成立的宣传科里除了战远，其他的三个人都是中老年人了，最年轻的仇宇也接近五十岁了，最大年龄的陈青山已经快七十岁了。 仇宇的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战远就算了，领导让他来，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乖乖听话。陈青山和王美兰却对到机关工作不怎么感冒，陈青山的年纪大了，本来就是退休人员，又被市区的“山泉水老白干酒业”聘请编写酒史，享受着双份工资的待遇，凭什么来林业局早八晚五的，受那份罪！况且干了一辈子文字工作，陈青山深知这些领导的艹型，经常是一份稿子改来改去的，年轻的时候还好，能熬得住心血，现如今都快七十岁了，可千万别一个不好，让自己累死在办公室里。 王美兰还有一年退休，在林场熬了一辈子，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要借调她到机关，她可能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可现在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儿子在沈城刚买了房子，今年就准备结婚了，她本来打算退休后去沈城带带孙子，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呢，何必来林业局受那份累呢。 仇宇头痛不已，可面对两个比自己还老资格的人，实在也是没其他办法，在这两个人面前起什么为“林业事业奉献”之类的高调都没有用，我们在基层奋斗了一辈子，老了还想拿我们当年轻人一样忽悠？可别扯那犊子了，想让我们来干活可以，把待遇给够了。 仇宇和陆春华商量了之后，决定为陈青山和王美兰两人单独提供工作补贴，每人每月伍佰元，这已经超过了战远的工资了，可两人都没有考虑过战远的问题，毕竟还是年轻人嘛，不吃苦怎么能得到锻炼，不锻炼怎么能进步。 战远狐疑的看着行政办送来的两张办公桌，上午的时候党办给宣传科空出了一个办公室，仇宇让战远搬了过去，本以为自己能和在森防中心一样，享受下单人办公室的待遇，没想到下午就送来了两个办公桌，这也就是说，自己这是三个人挤一个办公室，好像还是两个比仇宇年龄还大的老年人。 “科长，那两个老前辈啥时候来啊？”战远靠在仇宇的办公室门口问道。 仇宇最近迷上了盆景，刚去花鸟鱼市弄了个银杏造型盆景，这时候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听到战远问他的话后，他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小剪刀继续拨弄着枝条，却始终不敢下手去剪。 “也就这样几天了吧，等他俩来了，我和陆局长说一下，咱们科的人一起去北京旅游一趟，好好的玩玩。”仇宇说道。 战远少年心性，听到能去北京玩，顿觉得有些兴奋，转念又想到还住在宾馆的倪俊飞和刘宝生，可别自己去北京了，他俩说开始上苗子，那可就赔大发了。 下班后，战远叫了倪俊飞和刘宝山吃饭，最近他只偶尔才会约他们两人，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天三顿饭有两顿都聚在一起下馆子。战远算了算账，即使是这样，这两个月来他也花了五千多块钱，这可是比他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啊！没创造任何的价值，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一想到这，战远就觉得无比的心疼， “远哥，想啥呢？”倪俊飞嘴里塞满了红烧肘子的肉片，含糊不清的问道。 战远是真心佩服倪俊飞的食欲，这女人年龄不大，食欲却不是一般的好，顿顿都是无肉不欢，每餐必点“红烧肉、红烧肘子、锅包肉、溜肉段和红烧排骨”这些硬菜，不让吃还不高兴，吃完后就回宾馆宅着。就算是出门办什么事，倪俊飞也是能坐着绝对不会站着，能躺着绝对不会坐着，这段时间她的衣服明显的越来越小，战远估计倪俊飞至少得胖了十多斤。 “我在想，咱们这买卖是不是黄了，这都快是三个月了，还没有动静，再过些天都得下雪了，到时候想不趴窝都不行了。”战远用筷子轻轻的拨弄着盘子里煎鲅鱼上凸出的鱼刺，不动声色的说道。 “哎呀，我咋把正事忘了，佟哥今天打电话了，说这两天他就过来一趟，工地那边已经准备开工了。”倪俊飞好像突然想起来似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拿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给战远看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看，我没忽悠你吧，中午打的电话，当时我正睡觉呢，睡醒了正好你叫我们吃饭，我一下就给忘了。” 第105章 大贩子登场 对于倪俊飞这套招数，战远实在是分不清真假，这两个多月以来，她说过好几次都说“马上，马上”了，这次是不是真的“马上了”还有待考证。战远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咀嚼了一口，淡淡的说道：“今天的煎鲅鱼鱼不错，你们尝尝啊！” “哎呀，远哥，你咋不信我呢！我现在给佟哥把电话打过去，你听着啊！”倪俊飞见战远不相信她，呜呜喳喳的打起了电话。 “嘟嘟”，倪俊飞打开了免提，不多时候，电话接通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咋的了，小倪。” “佟哥，咱俩是不是今天打电话了，你和我说这两天就过来，工地要开工了？”倪俊飞大声的问道。 “这咋的了，你记忆力减退了？刚说完的话就忘了？”佟哥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不是，佟哥，我这边这个大哥不相信我，我开的免提给你打电话确认一下，让他听听，省的他老是说我忽悠他。”倪俊飞连忙解释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那个佟哥说道：“那肯定是你忽悠的人家不信你了呗，谁让你一天天没个准话，两屁三谎的。” 战远凑到手机前，客气说道：“佟哥，你好，我是战远，总听倪的说起你。” “啊，你好，兄弟，怎么，沉不住气了？别着急，咱们这接的这个活是沈铁的工程，开工总是慢一些，我也没办法，人家甲方是爸爸，咱们都得老实听人家的。”佟哥听到战远说话的声音，语气缓和了许多。 “没事，佟哥，过些天我可能要去趟北京，担心耽误了咱们的活，所以才想问清楚点，好心里有个数。”战远说道。 “行，兄弟，你该忙就忙你的，我这边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你们。”佟哥说话都语气很快，连珠炮似的说道：“我这里还有事，就不和你们聊了，等开工了，我去山城找你们，咱们再好好交流交流。” 挂了电话，倪俊飞神气活现的说道：“怎么样，远哥，我没骗你吧，还不相信我！” 战远没理她，自顾自的点燃一根香烟，慢悠悠的说道：“那还不是你，整天谎报军情，这要是打仗，估计你都被毙了好几次了。” 刘宝生伸了伸手，战远扔了根香烟给他，刘宝生接过后说道：“远哥，你也不能怪倪的，她说的也不算，其实就算佟哥也说的不算，干咱们这行的就是这样，甲方是爸爸，咱们都是儿子，之前我们往通辽送小黑14的时候，前一天还说下个月开工呢，结果第二天就让我们上货，差点没把我们俩给逼死。” ———————————— 又过了两天，佟哥果然来了，战远知道消息的时候，倪俊飞已经带着他去了乌拉草沟的铁锅炖，战远连忙和仇宇请了假，出门打了辆出租车赶了过去。 一下车就看到倪俊飞和刘宝生陪着一个男人院子里聊天，那男人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理着干净的寸头，身材略有些发福，不过五官周正，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 “远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佟哥，佟浩。”倪俊飞远远的对着战远喊道。 战远走了过去，和佟浩握了握手，客气的说道：“久仰大名啊，佟哥。” 佟浩很是淡然，不过也不失热情：“我也总听倪的说你，你在林业局工作？” “是啊，佟哥，上了两年班了。”战远说道。 “那怎么干上苗子了？”佟浩问道。 “也是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个绿化公司的老板，给他发了几车云杉，赚了几万块钱，对了，就是他把小倪介绍来的，要不然也没机会认识你。”战远回答。 “哦，你说的是大连健硕的老修吧？”佟浩眯着眼睛，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对，就是他，佟哥你也认识啊？”战远有些惊异，自己好像没有提起过修功成的名字，可是佟浩却马上说了出来。 “佟哥谁不认识啊，他可是咱们东三省鼎鼎大名的大手子。”倪俊飞在一旁奉承说。 “什么大手子，就是个苗贩子，充其量也就是比别人走的地方多点，认识的人多点。”佟浩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苗贩子再厉害，也是跟着工地混饭吃的，甲方爸爸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以后咱哥几个以后有了能力，还得自己包工地，做大包商，那时候现在赚这三瓜俩枣的，根本都不够看的。” 佟浩的话，让战远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山城也有很多类似的绿化项目，之前修功成做的小区绿化不就是嘛，自己做不了那么大的，可以从小的开始啊，接一个活的利润就等于好几年的工资，说不定还能做大做强，再也不必为林业局这点微薄的工资伤脑筋了。 “菜好了，都进屋吧。”刘宝生的声音传来，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包房里。 几人互相客气着来到包房落了坐，刘宝山揭开大锅的盖子，升腾的热气飘散了整个屋子，铁锅里的鸡肉、蘑菇、排骨还有土豆粉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倪俊飞毫不客气的夹起一块鸡腿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倪的还是一副饿死鬼的模样。”佟浩调侃道。 倪俊飞吃着鸡肉，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咋的，还不让人吃饭，我对象都没说啥，你们管我呢，我又不是你们的媳妇。” 战远笑道：“得了吧，我们可养活不起你，就你这胃口，中午一只鸡，晚上一肘子，啥家庭啊，也就刘宝山把你当宝了，我们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佟浩打趣的说道：“宝生要是养不起了，就往屠宰场一送，说不定还能少赔点，哈哈。” 刘宝生一脸的抹不开，倪俊飞的大脸倒是不红不白的。 “佟哥，你这次来，是要开始上苗了么？战远摆弄着筷子，忍不住还是问起了正事。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的看着佟浩。 佟浩笑了笑，自信的说道：“就这一两天，工地就会来信，先发两车苗子打样，然后就正式开始上货。” 第106章 定金与合同 第二天是周六，战远早上六点就去了宾馆，叫上佟浩、倪俊飞和刘宝山，在早餐店匆匆吃了早饭，四个人坐上倪俊飞的小车，奔着华光镇去了。 战远没有通知尹小破和李小亮两人，人心隔肚皮，利益当前，还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保险一些。 佟浩会开车，出行却都是坐车，可能是他之前有过什么教训，所以固执的认为自己不适合开车。 四个体型都不小的家伙，让这辆本就不大的小车挤的差不多都满了。 一路上佟浩都在指手画脚的啰嗦着刘宝山，一会嫌他开快了，一会说他反应慢了，好像一个考验司机的领导，挑剔着刘宝山的驾驶水平。 他们吃完晚饭后出发，本来到华光镇的路就不大好走，再这么一墨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接下来又是相同的节目，爬山。倪俊飞到了山下，死活都不肯再上去，刘宝山倒是爽快，跟着战远和佟浩两人一起上了山。 下山后佟浩非常满意，虽然他的状态也没有比倪俊飞强多少，不过还是兴奋的说：“这苗子不错，肯定没有问题，我一会就给工地打电话确认一下，明天先上两车看看情况。” 战远的心里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激动，回去的时候，询问佟浩，是不是应该给他缴纳些定金。 佟浩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没有到现场可以给你交定金，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还怕我跑了么？” 战远倒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还是觉得拿到定金，心里才觉得准成。他换了个说法道：“佟哥，定金不是给我的，是给苗子卖主的，你是不知道这家人有多难缠！他老爹是山城的领导，特别的强势，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才和他达成口头协议的，不给他交点定金，我怕他们会坐地起价啊！ 佟浩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这事我也遇到过，他家这么大的规模，开工了肯定会有别人惦记，还了交了定金签了合同，白纸黑字准成点。我回去给你拿一万块钱吧，你那有没有合同？” 战远说道：“这个你放心，我有现成的合同，再说我就是玩文字的，绝对不会让咱们在合同条件上吃亏。” 回到山城后，佟浩和工地通了气，拿了钱给战远，战远给他写了收条，又联系了郑勇。一听说要交定金，郑勇十分干脆就答应了见面。战远出了宾馆，没多长时间，就看见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蛮横的穿过马路，一个甩尾就停在他的面前。 战远的屁股刚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郑勇就粗声粗气的说道：“我说老弟啊，二个多月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你买卖这黄铺了呢！” 战远轻笑道：“没办法啊，郑哥，我也是听人家吆喝！之前就和你说，我就是给人家上苗，对个缝赚点零花钱，你还不信。” 郑勇递给给战远一根香烟，自己也抽着烟，说道“行啊，好歹你定下来了，那怎么的，这事情你就能做主了呗？” 战远也抽着烟，说：“那肯定，我给别人上苗，你这边的事情当然都是我的事情，赚了赔了，都算我的！” 郑勇看了看战远，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沉思了一会，还是说道：“年轻人可以，那我这事情就和你办了，合同呢？拿来我看看。” 战远打开文件袋，抽出合同递了过去。 郑勇嘴里叼着香烟，随意的翻看了几眼，说：“还行，合同里没怎么玩心眼子，上次有个瘪犊子和我签合同的时候玩套路，定金的“定”写成了“订”，让我吃了不小的亏，后来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两个字还真是不一样。” 战远还真不清楚“定“和”订“的区别，好奇的问道：“定”和“订”有啥不一样的？” 郑勇笑道：“原来你也不知道，那我就免费教教你，写“定”金，就是正常的，你要是合同违约，定金钱就不退了。可是要写“订”金，合同就是无效的，就算你合同违约了，定金钱我也得退给你。“ 战远说：“这里面还有这门道，那这不是玩文字游戏么？打官司都不好使？” 郑勇叹了口气，说：“这特么就是合理合法的，打官司都没用，可让这个瘪犊子这一手给我坑死了，要不然我也不能着急卖这点苗子。” 战远心说，难怪郑勇前后的态度差这么大，看来吃了不小的亏，手头紧了，自己还担心他有什么套路，看来是多心了。 “郑哥，山城这地面上，还有人和你玩这个套路?你不想办法收拾他？”战远问。 郑勇狠狠的抽了一口烟，随手把烟屁股从窗口扔了出去，说道：“老弟，以前我也认为自己听牛b，觉得在山城这片实力够用，可和人家一碰才知道，在人家面前咱就是个小卡拉。哎……，永远都有咱们惹不起和不敢惹的人，还好也没有伤筋动骨，缓个两三年就好了。” 战远十分好奇他说的是谁，可是看郑勇这个模样，肯定也是不会说的，于是也放弃了追问。 合同一式两份，战远早就签好了自己的名字，郑勇签好后，递给战远一份，语气诚恳的说道：“老弟，你和我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哥这个人看起来不讲道理，办起事可从来不含糊，绝对不会下套坑你就是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郑哥，我看出来了，你这人就是嘴上凶，其实人挺实在的。”战远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在打鼓，他可不会觉得这个官二代能和自己一个土鳖掏心掏肺。 “行，老弟，我看你也是实在人，你这个朋友哥交定了，以后有啥麻烦和哥说，咱们慢慢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郑勇笑道。 “好的，郑哥，你开车慢点。”战远说完就下了车。 郑勇按了一下霸道的喇叭，越野车带起一阵路边的尘土飞驰而去。 战远心里合计，能让副市长家的公子吃了亏，还不没有办法的人，能是谁呢？想了一会，他摇头嗤笑了起来，自己真是有一颗八卦的心，这事情和自己也没有关系，操那心干啥！ 战远掏出手机给倪俊飞打个了电话，告诉她合同已经签完了，定金也交了，再让她转告佟浩一下。他和佟浩没有留联系方式，一是不合规矩。二是是怕倪俊飞担心，自己单独和郑勇签合同，是防止佟浩和倪俊飞认识郑勇，掏自己的底沟。倪俊飞同样会担心自己掏她的底沟，甩开她，和佟浩单独合作。 第107章 踢开前三脚 虽然和郑勇的合同签完了，但战远的工作只是刚开了个头，他马不停蹄的安排挖树的工人，又得安排三台四不像往山下运输，还需要购买草绳子打包土坨，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才把这些工作安排完。刚想去吃口饭，又想起没有和货站预定去通辽的挂车，结果又跑了趟货站，可是到了才知道，去通辽的挂车实在太少了，费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配到一台。 刚从来货站出来，倪俊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战远接通后没等说话，佟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兄弟，安排的怎么样了？” 战远一听是他，连忙回答说：“佟哥，刚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完，没等喘口气呢，你这电话就进来了。” 佟浩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好像有些不大放心的似得：“兄弟，别怪你哥我啰嗦，工人、运输工具、打包材料，这些都不能落下了，要不然就影响进度，明天要是装不上车，你要损失一大笔钱，我和工地我不好交代。” 战远说道：“这些我都明白，之前有过经验了，不过佟哥，挂车只配到了一台啊，去通辽的挂车好像不多，而且运费还很贵，要七千块钱呢。” 佟浩无所谓的说道：“七千块钱是正常价了，兄弟，一台车就一台车吧，大不了后天你再继续上一车就得了呗，我和工地打个招呼，没车有啥办法，咱们也不能给他买一台。” 战远长舒了口气，佟浩现在是自己的财神爷，他如果非要明天发两挂车货，那自己可是真的难办了。 “好，佟哥，你有这话我就放心了。”战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今天也晚了，我就不过去找你们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战远给尹小破打了个电话。 尹小破闻言很是吃惊：“啥玩意，你都安排完了，明天就开工了？我咋一点都不知道！” 战远说道：“今天货主过来了，我就直接带他们去现场了，看完树对方很满意，直接就把定金交了，然后我就安排工人配车，一直折腾到现在，饭都没有吃呢！” 尹小破心里嘀咕，嘴上也埋怨道：“那你不和我说一声，好歹我开车给你做个伴啊，两个人忙活怎么也比一个人快啊！” 战远这时候心情很不错，没有在意尹小破言语间的不满：“这不是一直没有倒出功夫嘛，再说我自己也安排完了，明天早上五点你和我一起去就完事了，可千万别耽误事，咱俩发家致富就看这回了，你一会给钱老黑打个电话通个气，让他明早去现场等着咱们，可别整差皮了。” 尹小破答应了，战远又给李小亮打了个电话，得知他明天也没有什么安排，就邀请他一起去现场，李小亮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战远把所有的事情都重新梳理了一遍，才想起来检疫手续的问题，他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些气急败坏，真特么的服了，上次就是在这上面吃了亏，这次还能忘了，真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 着急归着急，可明天是周日，检疫站根本不上班，犹豫再三，战远又给倪俊飞的号码打过去了电话，把事情和她说了。 倪俊飞做不了主，又让佟浩接了电话。 佟浩低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兄弟，要是没有手续的话，你能不能保证上路没有人拦？会不会有林业口的找麻烦？” 战远心里有些打鼓，可还是强撑着说道：“应该没啥事，我和林业站的总接触，打个招呼这个面子应该能给我。”战远心说，我的面子不够，我就找王长胜，他的面子林业站可不敢不给。 佟浩继续问道：“林业站没有问题，那木材检查站呢？这一路应该得有二三个木材检查站吧？” 战远心说，你要这样算的话，那林保科和林政科不都得打招呼了，那这人情怎么还？他不由的也是眉头一皱，感觉到这事情的麻烦。 佟浩听他没有了声音，知道他在想办法，也没有着急追问。 战远想了一会，说道：“只有一个办法，我坐在车上，把挂车送出山城，可是到了沈城那边咋办，那边我可是无能为力了。” 佟浩松了口气，说：“没事，你把山城这边安排好就行，沈城那边的事情我来办。” 两人把所有的过程又捋了一遍，确定再没有遗漏的问题后，佟浩带着安抚的语气说：“兄弟，万事开头难，咱们把前三脚踢开就好了，这点小问题不算什么。” 战远忐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 早上五点多，两台小轿车就从宾馆出发，直奔华光镇而去，战远今天和李小亮一起坐的尹小破的车，佟浩、倪俊飞和刘宝山三人开车跟在后面。 尹小破的车开的很快，刘宝生跟的很是吃力，战远并没有让车速慢一些，他心里有很是急躁，虽然不是第一次发货，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紧张。可他还得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吃着包子和两人侃大山，他知道身边的这两个人肯定心里比他还没底。 到了现场后，工人好像已经等了一会了，20个挖树工人席地而坐，正在吃着家里带来的干粮。 “怎么，都没吃早饭啊？”战远看到工人在吃东西后，下车就询问道。 一个好像工头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迷彩服，身材不高，体型也很瘦，看面相好像并不老，额头上却布满了沟壑一样的皱纹。“老板，我们怕耽误干活，四点多就出门了，家里头的这个点都没起来呢，我们就带了点吃的东西过来。”男人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好像有点紧张的模样。 第108章 踢开前三脚(二) 战远看到一卷卷整齐码放在地上的草绳子，却没见到送草绳子的人，钱老黑也没来，三台四不像也没到。 战远正打着电话，看到男人走过来和他说话，战远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带工的工头？怎么称呼？” “老板，我叫姜立国，你叫我小姜就行。”姜立国有些唯唯诺诺的说道。 卖草绳的电话接通了，很客气的和战远说，草绳子先放那了，着急就先走了，钱过后再说。四不像战远没有着急打电话，他觉得树下山还早，这时候四不像过来也帮不上忙。 看着满脸褶子姜立国，战远狐疑的问道：“大哥，你多大岁数？” 姜立国扭捏的说道：“我三十五岁，我……就是长的老点。” 战远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打趣的说道：“大哥，你三十五，我二十刚出头，你让我叫你小姜，你这不是埋汰我呢么。” 姜立国有些不好意思，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我这不是寻思，你是老板嘛。” 战远笑道：“我算个屁的老板，就是二道贩子而已，你也别客气，就叫我小战，或者大远都可以。”他看到倪俊飞的车停到不远处，于是用手指着从车上下来的三人说道：“那三个人才是老板呢。” 姜立国十分老到，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他转过身就对着工人们吆喝道：“哥几个，都吃饱了吧，吃饱了就拿工具上山开干。”他和战远打了个招呼后，过去帮忙了。 战远对身边神游的尹小破说道：“你给钱老黑打电话了么？” 尹小破“啊“了一声，说道：“打了啊，昨天晚上就打过了，这老家伙咋没来啊。” 战远说道：“再给他打，问他啥时候能过来，他是这的坐地炮，万一有啥事，能说得上话，帮得上忙。” 佟浩慢悠悠的走过来，后面跟着倪俊飞，指着正在上山的工人说道：“这有多少工人啊？今天苗能上车么？” 战远答道：“有20个人，比我上次干活的时候人还多呢，今天上一车苗应该没啥问题。”其实上次干活的松树镇工人真不咋样，活干的不咋地，毛病还不少，最过分的是他们把老江头给削了一顿，这样的工人以后谁敢用！可战远为了在佟浩面前显摆，证明自己不是新选手，只能含糊的说了上次给修功成发苗子的过程，不过一些地方被他省略掉了而已。 那些挖树工人这时候已经整理好了工具，陆续有人扛着锹、镐开始爬山，每个人还扛着一捆草绳子，战远这才想起，挖樟子松和云杉这类树需要先拢冠，要不然好像针一样的松叶会把人扎的又痛又痒。 看来自己干活的经验还是不够，工人多带了一捆草绳子，就浪费了不少体力，也会耽误干活的进度。 “佟哥，我要上山去看着，你在山下和倪的他们一起吧，有啥事情咱们电话联系。”战远觉得自己应该多张罗张罗，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给佟浩一种甩手掌柜的印象。 “行，你去忙吧，我就不和你上山了，哥这体力跟不上啊。”佟浩笑着说。 战远快步走到姜立国那，见他在整理着工具，那是一排锋利的镐头，最大的十公分宽，最小的好像刀刃一样，全都磨的雪亮，看起来十分的锋利。战远好奇的拿起那个刀刃一样的镐头，问道：“这玩意也是镐头，干啥用的？” 姜立国解释说：“这是上冻的时候来用破冻土的，土冻的越厉害，咱们的镐头就越需要锋利，当然效率肯定会慢的多。” 战远看着那一排镐头，居然有7种不一样的尺寸，采用螺纹的方式和镐把连接，搞把是一根大约四公分粗细的铁管子，需要什么尺寸的镐头可以随时更换。他忍不住的赞叹道：“这是谁发明的，真是太有才了。” 姜立国说道：“也不知道哪个人琢磨出来的，不过现在挖树的工人都这样用。” 尹小破带着钱老黑来了，战远放下那个镐头，戏谑的问道：“钱叔，你这架子太大了吧，还得专门让小尹子开车接你，你说你现在还是个村长，要是当了镇长了，那还了得。” 钱老黑满不在乎的边走边说道：“那咋的，你俩都是我晚辈，接一下当叔叔的能咋的。”他走到近前，看了看正在上山的工人说：“怎么用人往上扛工具，这也太慢了吧。” 战远说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寻思苗下山的时候才能用四不像，就没有让他们早来。” 钱老黑问道：“哪找的四不像？干活都是按天算账的，就是啥事情没有，也得过来等着。” 战远想了想说道：“也是朋友介绍的，你们镇上的姓高的，叫啥我也忘了，好像有个外号叫高扒皮。” “高扒皮啊，以前是杀猪的，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死过来。”钱老黑舞舞玄玄的打起了电话，不多一会就打完了，骂骂咧咧的说：“妥了，这瘪犊子，还没有出被窝呢，我让他赶紧滚过来，当这钱这么好赚呢。” 战远笑了一下，见姜立国和最后两个工人已经开始上山了，于是对钱老黑和尹小破说道：“钱叔，你和小尹子两个人在下面安排四不像之类的吧，我上山去看着工人干活，有啥事电话联系。” “好嘞，你放心吧。”钱老黑和尹小破齐声说道。 往上山爬着的时候，已经能听到铁锹和镐头破土的摩擦声，再走了一会，听到了一阵歌声传了过来，战远停下脚步，仔细的听了一会： 哈腰挂把，嘿嘿哈 腰直起来呗，嘿嘿哈 没情况就抬起，嘿嘿哈 有劲呗，嘿嘿哈 前头瞅上边，嘿嘿哈 往前边走，嘿嘿哈 前边走起来，嘿嘿哈 齐步那个走，嘿嘿哈 咬紧嘴根，嘿嘿哈 往前走啊，嘿嘿哈 ……。 这歌声很耳熟，小时候听林场伐木工人搬运木材的时候唱过，战远觉得与其说这是歌曲，叫号子更适合一些。 第109章 踢开前三脚(三) 挖树工人先用草绳子把樟子松的树冠拢起来，又围着树的根部用锋利的尖镐刨开一个直径三十公分的圆形轮廓，再换了一把宽一些的镐头把轮廓周围的土清理掉，然后沿着这个轮廓往下挖，这时候可以再换一把更宽的镐头，把土球挖成一个锅底形状后，工人取出用车弓子做成的凿子，对着树的主根用力的凿，把树的主根凿断后，把树推倒，用草绳子把根部的土球缠绕起来，每根草绳距离只有一指宽，这样一棵树就打包完成了。 这个过程需要格外的小心，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土坨散掉，散坨的树会影响成活率，如果买家挑剔，卖家又不好说话，这棵树就得工人来赔偿，几棵树下来，一天可能就白干了。很多工人挖散坨后都不会生张，会想办法做个假坨应付差事，假坨做的好的工人甚至能够以假乱真，不把草绳子解开，根本发现不了这里面的猫腻。 战远和姜立国两人在苗地里来回溜达着，一个熟练的工人半个小时就打包了七棵树，平均四分钟多一点就一棵树，这让战远非常的满意，对姜立国夸赞道：“你们这伙人干活太好，太麻溜了，和我之前用的那伙松树镇工人一比，简直就像是正规军和土匪的区别一样。” 姜立国想替自己和伙计们多说点好话，可又想不到什么好词，他梗着脖子吭哧吭哧的说：“我和我这些兄弟，干活都本本分分的，不会啥玩心眼。” 山脚下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音，战远往山下看去，是那三台四不像到了。钱老黑和尹小破两人好像正在指挥着什么，破锣一样的嗓音隐隐的飘了过来，却因为太远，分辨不出他俩在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一辆四不像越过了山脚下的壕沟，慢悠悠的往山上开来。 “四不像真是个好东西啊，这么陡的山坡，它都能开上来。”战远看着慢慢驶上山来的四不像，对姜立国说。 四不像是老百姓自己组装的农用车，有柴油的，也有汽油的，模样也是千奇百怪，啥外形的都有。可别看四不像四处漏风，模样还丑，越野能力却非常强大，几乎没有他上不了的坡，下不了的地，什么三菱、丰田还是jeep，在它面前统统不好使。 姜立国说道：“这是送草绳子上来了吧。” 战远看到四不像后面斗子里有许多摇晃着的金黄色物体，那肯定是打成卷的草绳子。“看后面的斗子不就知道了么，那么大的一堆黄不拉几的东西，肯定是草绳子。”战远说。 草绳子送上来后，挖树的进度更快了，一直忙活到中午一点，工人才歇下来吃饭，战远让姜立国统计了一下，已经挖出来了七百多棵树了，再有一两个小时，估计就可以开始装车了。 见这些工人都坐在地上啃着冷馒头，战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这里实在是离镇上太远，路况也不好，如果让尹小破开车去买食物，来回最快也得一个小时，那时候可能今天的活都快收尾了。 尹小破的电话打过来，让他下山去吃东西，战远放下手机，和姜立国打了个招呼，下了山。 尹小破的车前盖上摆着凉菜、咸菜，还有一只撕碎了的烧鸡，钱老黑和佟浩他们五个人，还有一个陌生的大哥，一人掐着一个大包子，挥舞着筷子，吃的那叫一个香。 “你们这就吃上了？也不等等我！”战远远远的说道。 “不行啊，太饿了，等不了你了。”倪俊飞扬了扬手里的包子，说：“快点吧，远哥，忙活一天了，抓紧时间垫吧垫吧。” 战远走过去拿了一个包子，又找了双筷子，夹了块鸡肉，就这样吃了起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饭前洗手的讲究了，能吃饱就行。 “这大哥是大车司机吧？”战远问道。 司机大哥说道：“是啊，刚到的。”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多吃点，别客气，晚上还要赶路呢。“ 司机大哥“恩，恩”的点着头。 “上面打包了多少树了？”佟浩吃着包子问道，嘴里塞满的食物让他有些吐字不清楚。 “我下来的时候，有七百多棵了，估计再有个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装车了。”战远回答说。 “恩，挺快的呢，这帮工人干活可以。”佟浩说道。 战远吃了一口包子，说：“是啊，我看有的工人一会就能打包七八棵树，而且包装还打的特别板正。” “活干的好，以后就一直用他们，多给点钱也行，别抠抠搜搜的，把人给留住了。”佟浩交代道。 “恩，行，我心里有数。”战远吃完了一个包子，又拿起一个吃了起来，他确实是感到饿坏了。 下午二点多的时候，姜立国打电话说让四不像都上山，一千棵樟子松马上就打包好了，可以开始装车了。四不像立刻打着了火往山上开去，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三台四不像陆续载满了树，摇摇晃晃的下了山。 司机大哥把挂车调整了下位置，姜立国带着几个工人开始往车大箱里装树。装车也是有讲究的，树要头朝外，根朝里的开始装。码上一层后，再调转过来，头朝里，根朝外的装一层，就这样一层压着一层才能装的整齐，树的数量自然也是能多装不少。 当然，这只是高度五米以下针叶树苗的装车方式，要是阔叶的树苗或者高度高于五米的大树，装车的方法自然又不相同了。 因为树本来就不大，装车的速度自然也很快，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一千棵樟子松就装车结束了，扣上了散布，封好了车，也到了算钱的时候了。 尹小破、钱老黑、姜立国，还有四不像的司机都围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眼神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战远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有些紧张，毕竟这一车树苗就是七万块钱，这要是以前的时候，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第110章 踢开前三脚(四) 刚才樟子松装车的的时候，佟浩全程都关注着，虽然不能每一棵都仔细检查，也只是抽查了一百棵左右，却也让他很满意，树的质量没问题，包装也完好，现在封完车了，佟浩也没有墨迹，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捆捆的现金，递给了倪俊飞。 倪俊飞拿了钱，又交给了战远，说道：“远哥，你拿着吧，该咋分就咋分，我听你的。” 战远装作平静的样子，先招呼钱老黑过来，说：“一千棵树，一棵树20块钱，一共两万，对不对？” 钱老黑点头，说道：“对，是这个数。” 战远直接递给他两捆钱，说道：“虽然是银行直接取出来的钱，还是要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哦！” 钱老黑笑着舔了舔手指，慢吞吞的数了起来，好一会才说道：“没错，是两万。” 一个满脸油腻的男人凑了过来，说道：“我们三台四不像一共才六百块钱，你先给我们得了呗，我们着急回家。” 战远笑道：“行，先给你，你刚才说多好，咋的，还得等钱大村长啊！”说着他从一捆钱里抽出六张，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了钱，又分给了两个同伴，然后对战远说道：“老板，我们就先走了，你要是明天还干活，给我打电话就行。” 战远点了点头，问道：“你是高扒皮啊？” 高扒皮说道：“对，就是我，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行，先走了啊！” 三台四不像发动了起来，“突突突”的开走了。 姜立国嬉笑着凑了过来：“小战，该我了吧？” 战远说道：“就剩你们了，一千棵树，一棵七块钱，一共七千块钱，对不？” 姜立国摇着手，说道：“不对，不对。” 战远一愣，狐疑的问道：“哪不对了？” 姜立国解释道：“还有带工费两百块钱，还有车费三百块钱，这些都是你们给的。” 战远还真不知道这个规矩，之前在松树镇干活的时候，工人都是就近雇佣的，根本没有带工费和车费这些说法，不过他也不打算计较这几百块钱的事情，爽快的数了七千七百块钱给姜立国，说道：“按照你说的，加上带工费和车费，一共是七千五百块钱，我再多给你们两百块钱，请你们所有人吃晚饭，今天的活干的好，算我谢谢你们的。” 姜立国讪讪的说道：“那谢谢你了呗。” 战远笑道：“谢啥，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多了，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活干的好，我也省不少事情，以后就这个规矩，活干的好我就请客。” “好嘞，那我们也走了啊。”姜立国高兴拿着钱走了，看起来他是打算回去后再和大家分工钱。 尹小破在旁边早就等的抓耳挠腮的了，他还想要拿拿架子，这时候见战远分完了钱，还没有叫他，心里再也按捺不住，刚想开口询问。就见战远挥手叫了倪俊飞过来。 “倪的，今天工人活干的漂亮，我做主，多给了工人两百块钱吃饭，这个钱就算我个人出的。”战远说道。 尹小破瘪着嘴，没吭声。 倪俊飞插嘴说：“哎呀，两百块钱的事情，什么你的我的，算咱们一起的。” 战远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给你算算账，树底子是两万块钱，草绳子是一千五百块钱，四不像是六百块钱，人工费是七千五百块钱，一共就是两万九千六百块钱，所以咱们的利润一共是四万零四百块钱，说好了平分，就是咱俩一人两万零两百块钱，对不对？” 倪俊飞说道：“对，是这个数。” 战远把钱递给她，笑道：“终于看到回头钱了，高兴不？” 倪俊飞笑着说道：“高兴啊，今晚回去我请客。” 战远打趣的说道：“拉倒吧，我可是要好好的睡一觉，你们这几个家伙在山下歇着，我可是在山上风吹日晒的累坏了。” 看了看身边的尹小破，见他虽然站的随意，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往钱上瞄几眼，战远哑然失笑，调侃他说：“小尹的急坏了吧？” 尹小破知道该轮到他分钱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怎么的，轮到我了？” 战远笑骂道：“装个毛啊你，来，算算账，两万零两百，一人一半，就是一万零一百，不过我觉得这两天小亮跟着咱俩也挺辛苦的，咱俩一人给他拿五百块钱吧，你看咋样？” 尹小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道：“行，你定吧。” 战远先把九千六百块钱数给了他，说道：“这是九千六百块钱，是你的。”又数出来一千块钱，递给他，说：“这是一千块钱，你给小亮拿过去，就说咱俩的意思。”尹小破笑嘻嘻的接了钱，也不数了，转身就回了车上，和李小亮两人坐在车上推让了一番。 战远手里还有一万零九百块钱，扣去草绳子的一千五百块钱，今天这车樟子松赚了九千四百块钱。他觉得十分满意，这钱不是一个人能独赚的，大家都有各自的资源，整合在一起才能创造效益，合作才能共赢嘛！要是这些人都玩心眼子，没准今天这个买卖根本就做不成。 钱分完了，战远让倪俊飞、刘宝山和佟浩三人开车在前面先走，他直接上了挂车，打算把挂车一直送到山城和沈城的交界处。 “哎，小尹子，你和小亮把钱叔送回去后，赶紧跟上来啊，要不然我可回不了山城了。”战远对尹小破叮嘱道。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还能把你扔了，明天还得指望你继续帮我赚钱呢！”尹小破笑嘻嘻的说道。 “你个瘪犊子……。”战远骂道。 挂车缓慢的行驶着，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意外，快到山城市区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木材检查站的栏杆，还有飘扬的红色防火旗，战远让司机把挂车靠边停了下来，打算自己先进去探探风声。 路旁边有一家经销店，战远想了想，走进去买了一条香烟，往外套里一夹，还真是看不出来。经销店的老板见多识广，笑着给了他一个秒懂的眼神，冲着木材检查站的方向努了努嘴。 战远冲老板点了点头，往木材检查站走去。 第111章 踢开前三脚(五) 单春晓今天心情不大好，木材检查站都是两个人一起值班，可是今天另一个当班的人家里临时有事没来，害他一个人干坐了一天，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玛德，干坐了一天，怎么一点油水没有见到。”和无聊比起来，单春晓更郁闷的是今天一点油水没见到，公路上空空荡荡的，能揩油的货车不知道都哪去了。 运输木材和苗木的货车经过木材检查站的时候，都得留下两百块的买路钱，这是一个潜规则，懂事的司机都会主动上交，也有个别不懂事的，仗着手续齐全，想要说道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这可是雁过拔毛的地，你想讲规矩，那先把车扣几天再说，查清楚所有的手续都合理合法再放行，什么？你说耽误了行程，损失怎么办？不好意思，那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这是正常工作，每一个货车司机都有义务配合。 “有人么？”听到有人说话，神游天外的单春晓来了精神，他把放在桌子上的脚收了回来，咳嗽了一声，说道：“怎么个事啊？” 战远听到有人回答，便走进了屋里，见一个瘦瘦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满脸的睡眼朦胧，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大哥，你好啊，检查站里就你一个人在啊？” “啊，是啊，你有事啊？”单春晓打量着来人，穿着干净整齐，头发梳理的也中规中矩，看模样不像是熟悉的木材贩子形象，也不像司机，更像是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不会是哪个单位下来检查的吧，没听说最近有在搞什么活动啊！单春晓有些吃不准，语气自然也是热情了很多，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今天我同事家里临时有事，请假了，正常都是两个人值班的。” 战远心想原来如此，不过一个人更方便联络感情，见这人说话还算客气，他也是带着满脸的笑容说道：“我是咱们林业局宣传科的，我叫战远，大哥你怎么称呼？” 单春晓心里一个激灵，真是局机关的，宣传科？怎么没有听说过！成立宣传科和工作职能调整的通知早就下发了，只不过木材检查站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机关的工作事项，单春晓根本都没见到通知的内容，早就不知道被谁把那张纸丢到哪去了。 “我是单春晓，哥们，你是有什么工作指示嘛？”单春晓内心忐忑的问道。 战远心说，看来自己在机关工作还是有一些便利的，起码看这人的态度，应该不会难为自己，他顿时觉得心里的底气多了些，不过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单哥，我不是为了工作来的，我今天卖一车苗子，路过咱们检查站，第一次走这条路，也不懂有没有什么规矩。”说到这，他从身上拿出那条香烟，放在桌子上，说道：“买了条烟给大哥，你别嫌弃，以后我再走这条路的话，还得和你常来常往，万一有需要麻烦大哥的地方，你多指点指点。” 单春晓见战远拿出香烟，也是反应了过来，原来不是因为公事过来的，不过他不清楚战远的底细，这条烟让他感到有些烫手，他急忙拿起那条香烟作势推让说：“都是一个单位的，这点小事还拿什么烟啊。” “不行，不行，单哥，你要不是不收，我以后哪里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战远和他推让了几下，单春晓也就一副为难的模样收下了。 交易结束了，两个人都放下了心，单春晓掏出香烟，两个人抽着，交流着感情，战远说道：“单哥，你们木材检查站归哪个局长管理的？” 单春晓说道：“木材检查站是归林政科管的，林政科归邰局管，所以我们也是邰局管的。” “原来是邰局啊，他的办公室和我们宣传科都在三楼，经常能看到，不过好像很少看到检查站的人来机关啊？”战远其实心里挺着急，可又想和单春晓交个朋友，毕竟是木材检查站的拦路虎，以后需要麻烦他的地方肯定不会少。 “我们木材检查站都是自收自支编，爹不亲娘不爱的，别说局机关了，林政科的人见一次都不容易。”单春晓讪笑的说道。 “自收自支编？那是啥玩意！”战远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编制，听名字应该是林业局的内部编制，不知道和企业编制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不是好奇宝宝，问的太多说不定会让人家怀疑自己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那和公益林管护大队差不多吧，都是属于外围的工作人员。” 单春晓说道：“分怎么看，我们工资标准和机关干部是一样的，就是这个自收自支编制吧，是林业局自己内部的编制，局领导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卷铺盖回家。护林队那些人是企业编制，虽然工资少点，却是正经编制，只要没犯什么重大的错误，别说局领导了，市领导也没有随意开除他们的权利。” “这里面说道居然这么多。”战远暗暗嘀咕，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把手里的烟头丢到烟灰缸里掐灭，站起身说：“单哥，我就先走了，咱俩留个电话行不？都是一个单位的，以后咱哥俩常来常往。” “那咋不行呢，说不定还能一起研究点啥呢，老弟。”单春晓很高兴，连战远的称呼都从哥们变成了老弟。 两人互相留了手机号码，战远走出了木材检查站，一直等他上了挂车，单春晓还在门口不停的挥着手。 挂车司机看着木材检查站的方向笑道：“哥们，路子挺硬啊，检查站的人都和你这么客气。” 战远笑道：“什么路子硬不硬的，这都是一个系统的，互相帮忙而已。” 司机喃喃的说：“我说嘛，怪不得。”说话间，他已经把挂车开出了检查站的范围。 战远把挂车送到山城和沈城的交界处时候，尹小破和李小亮早在这里等着他很久了。 战远目视着挂车走远，上了尹小破的车，三人一起回了山城。 第112章 夹着尾巴做人 维也纳的包房里，佟浩和倪俊飞两人正扯着嗓子高歌，刘宝山狗腿似得在旁边拍着巴掌。战远本不想来，没想到尹小破和李小亮却非要来凑热闹，让他不得不强忍着疲惫，陪着这群牛鬼蛇神。 倪俊飞手里拿着一瓶啤酒，来到战远的身边坐下：“来，远哥，一起喝一个。” 战远拿起啤酒，敷衍的喝了一口。 倪俊飞一口气喝下去半瓶，说道：“远哥，今天这个事我就知道肯定会顺利，你看看咱们弟兄正好六个人，六六大顺，多吉利的意思。” 战远听说，做生意的人都有些迷信，连出门谈生意都得选个吉时出门，更有甚至还会研究运程风水，易经八卦。战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的立场还没有动摇过。 等到这些人都玩的尽兴了，战远才算熬出头，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下，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战远照常上班，倪俊飞几人也没有说继续发苗子，战远也没有多问，看昨天晚上他们疯成那样，就知道今天得消停，倒是尹小破一大早就打来电话，啰哩啰嗦的磨叽了好一会。 仇宇见战远在办公室里，语气夸张的说道：“哎呀，我们战老板来上班了，怎么样，这两天赚了多少钱了？” 战远很不喜欢仇宇说话的语气，貌似和你十分亲近，可是总感觉好像在套话。 “赚什么钱啊，还不是赚个生活费而已，要不然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哪够吃喝。”树大招风，战远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赚了钱，仇宇会高兴，搞不好还会嫉妒，万一他不批准自己请假，那有生意都没有办法做了。 “也行啊，这年头钱不好赚，你这孩子还知道自己捯饬点，不像我那个儿子，就知道和老子要钱。”仇宇吐槽了一会，又说：“今天王美兰就来了，你和她好好学习学习，人家也是在林场干了好多年文字工作了。” “那肯定啊，科长，你放心吧，我保证尊敬老同志。”战远作势敬了个礼，嬉笑着回答。 仇宇可能觉得干坐着无聊，掏出手机翻了一下，说：“他们给我发了个段子，挺有意思，我给你读一下。”他不等战远说话，自顾自的说道：“最贪婪的汉字是：晃，最直接的汉字是：昆，最西化的汉字是：咬，最自豪的汉字是：鹅，最牛逼的汉字是：昊，最痛苦的汉字是：旱。” 战远虽然对这种擦边的段子不感兴趣，无奈仇宇毕竟是科长，只能敷衍的说道：“这些人真能琢磨，估计都把心眼子用这上面来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战远见仇宇正低头看着手机，于是大声说道：“请进。” 一个面容普通的妇女走了进来，她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小，肩上还扛着一个很大的包，很是吃力的模样。“请问，这是宣传科吧？我是新来的王美兰。”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很怕吵到别人似得。 战远连忙站起身，说道：“对，这就是宣传科，王阿姨，快进来吧。”说话间，他连忙走上前去，想帮着王美兰把那硕大的包提进来。 仇宇还是坐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屁股的意思。 “不用，不用，我能拿的动。”王美兰客气着进了办公室，两人一起把她肩膀上的包放到了地上。 仇宇这时候才说道：“王姐是刚到的啊？这还带着这么大包的行李？” 王美兰说道：“仇科长吧，你好，我刚到，这不是怕耽误工作嘛，就直接过来了。” 仇宇点了点头，对战远吩咐道：“你帮着把王美兰的的办公桌收拾收拾，我还有事。” 仇宇迈着四方步走了，其实办公桌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前几天行政办公室新买过来，战远已经擦拭好多遍了，王美兰的东西也不需要他整理，于是两人寒暄了一会后，就开始各忙各的了。 到了下午，宣传科最后一个人员陈青山也到位了，这位老同事的岁数都能当战远的爷爷了。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左为大，出于礼貌，战远让出了办公室左边位置的办公桌，右边是王美兰的办公桌，他则是坐到了中间的办公桌，背对着门口，感觉十分的别扭。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仇宇又让所有人去他办公室开会，战远在心里吐槽，早干啥去了，专门挑下班的点开会。可他现在的处境还不如在森防中心时稳定，即使有任何不满，都得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要是仇宇对他不满意，说不准哪天，就得把他扫地出门了。 “人都到齐了啊，这是咱们宣传科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会，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主要就是和大家一起聊聊，熟悉熟悉，再就是把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和大家说一下。”仇宇端着架子，官气十足的说道。 见战远三人都认真的看着自己，仇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以前自己在乡镇当副书记的时候，哪次开会下面最少不得有几十个人，来到林业局这几年可是把他给憋坏了，好不容易又当个小官，虽说只是个科长吧，好歹手下也有三个人了，又找到了一些指点江山的感觉了。 “你们三个人也都认识了，我就不单独给你们介绍了……。”仇宇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会，这些好像流水账一样的话没有任何营养，说的战远上下眼皮直打架。 “科长，能不能快点，我家老婆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这岁数大了，不按时吃饭容易低血糖。”陈青山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本来年龄就大，身体也不是很好，饿着肚子在这听仇宇啰嗦了半天，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好，好，那我把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说一下，今天就结束了，下一步呢，咱们科要集体去北京旅游，这事情呢，我已经和陆局长汇报过了，以给科里采购设备的名义去，时间还没有确定，不过应该就在近期。”仇宇见陈青山已经按捺不住，屁股在沙发上不断的抬起，又放下，但是这个老家伙他也惹不起，只好无奈的说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吧。” 第113章 是因为肾虚吧 陈青山不等仇宇的话说完，已经站起身慢悠悠的出了门，仇宇顿觉有些尴尬，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王美兰打着圆场说道：“陈大哥年纪大了，和老伴的关系还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科长咱们都应该和陈大哥学学啊。” 战远觉得好笑，嘴上却说道：“科长，你说咱们科去北京还要买设备？买什么设备还得跑到北京去？” 仇宇的脸色缓和了些，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科要买全套的摄像和编辑设备，山城这小地方可没有那些玩意，十几万二十万的设备，就电脑城那屁大的地方，谁家能有那种实力。” “哦”战远点头，轻声应付着。 下班的路上，战远还在想着设备的事情，仇宇几个人估计是玩不转那些东西的，这以后肯定都是他的活。这虽然给他增加了工作量，也会成为他在林业局的立身之本，只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能不能掌握好这个技术，他心里有些没底。 “特么的，想那么多干啥，干就完了！”战远吐了口唾沫，心里暗暗的发狠。 来到宾馆，战远敲了敲门，刘宝山打开了房门，倪俊飞和佟浩两人正在那聊着什么，战远走了进去，说道：“几位老板，该吃晚饭了吧。” “你想啥呢，远哥，我们早就吃完了，这都几点了？”倪俊飞说。 “大远今天估计是忙昏头了，忘记时间了。”佟浩也说道。 战远看了看时间，居然都快要七点了。“我去，这么晚了。”他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今天科里新来了两个人，下班了科长又开会，开完会我也没看时间，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工地什么情况，活还继续干么？ 佟浩的身体往后挪了挪，半躺着靠在床头，说道：“这不是等信呢么，今天中午车到的工地，现在估计也快要卸完了。” 众人聊了一会，战远觉得有些肚饿，这才又想起，自己是没有吃晚饭的。“行了，不陪你们几个了，我这还饿着肚子呢，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战远从宾馆出来，正想着去吃点什么好，迎头差点和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没事，咦……。你是战远吧？”女人说道。 战远一愣，仔细打量了下女生，这不是华光镇政府的张丽嘛。“啊，张丽啊，这么巧！” 张丽看着战远身后的宾馆，脸上的笑容有些暧昧，说：“呦，你这是，干啥去了啊？” “哈哈，别误会，我来了几个客户，都住在这个宾馆里，我刚才进去找他们聊了一会，现在准备去吃饭呢。”战远解释说。 “这样啊，我还以为……。”张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 “你这是干啥去啊？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瞎溜达？”战远问。 张丽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西装，全身散发着干练和优雅的气质，这让战远眼前一亮，忍不住的上下偷瞄了她几眼。 “哎，别提了，今天我们镇里的麻烦是老多了，要不是因为镇长恰巧回市里办事，我估计都得睡在单位宿舍了，我家就住在这后面，转个弯就到了。”张丽发觉战远的眼神有些烫，奇怪的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么？你这么看着我？” 战远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一声说：“没，没有，你穿的这么正式，我还以为哪个单位的领导呢，没想到是你？” 张丽没有揭穿战远拙劣的谎话，作为一个长相甜美的成年女性，男人这种惊艳的眼神反而让她感到骄傲和满足，她的嘴角轻轻的上扬，露出了脸上的两个酒窝，说：“那你都不请领导吃饭？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战远不清楚张丽为什么突然高兴了起来，连她的双眼都好像弯成月牙，看起来十分的俏皮可爱，他毫不犹豫的说：“行啊，领导想吃什么？正好这两天我刚赚了点钱，领导给个面子。” “嗯……”张丽好像在认真的思考，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前面去吃炒冷面吧，再配上点炸串，喝点小啤酒，让咱们今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行，领导你说的算，不过咱俩得快点，要不然一会我怕我饿晕在路上了。”战远笑道。 张丽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两人走进串店，屋里只有五张不大的桌子，而且一个客人都没有。战远有些不放心，暗想，山城串店但凡是手艺好点的，到这个时间段都是坐满了人，他家空空荡荡的，会不会是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了。 四下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这家店卫生搞的很好。 “哎，你可哪瞅啥呢？”张丽点完了吃的，坐下说道。 战远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家店你熟悉么？味道咋样啊，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啊，搞的我心里没底啊。”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我告诉你，他家可是山城最早的烤冷面炸串店，味道老好了。只不过来他家的主要都是学生，这个时间段才没有多少人，白天你再来试试，老板都没有时间搭理你。”张丽拿着卫生筷子，小心的刮着上面的毛刺，认真的给解释说。 “看来你对他家很熟悉啊。”战远笑着说。 “那肯的是，我告诉你，我初中就在他家吃东西，这都多少年了。”张丽说。 炒冷面和炸串之类的很快就上来了，张丽还叫了两瓶啤酒，战远和她一人一瓶，就这样吃了起来。 战远也顾不上形象了，炒冷面三两下就被他吃了个精光。 张丽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觉得有些搞笑，等战远抬起头的时候，说道：“大哥，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么？ 战远笑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科长下班了叫我们开会，一开就是一个小时，搞的我都饿过劲了，刚才来吃饭的路上，我都感觉自己两腿有些发软了。” 张丽却道：“两腿发软那不是饿的，是因为肾虚了吧。”说完这话，她才觉得不妥，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 第114章 科长的黑历史 战远几乎是本能的想说，我是不是肾虚，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可他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憋回了肚子，毕竟和张丽只是第二次见面，两人还不算很熟悉，万一人家一时失言，和你开了个玩笑，自己就想要把裤子脱了，那这个误会可太大了！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这一脸高冷范的美女，居然也能扯出一句乡村爱情的土坷垃。”战远不咸不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处的深沉，其实内心已经是猫抓狗挠一般的难受了。 “口误，口误，你别生气，哈哈哈。”张丽捂着嘴，手握着筷子挥舞着，解释说。 战远觉得有些羞耻，自己以前也算是个意志坚定的男人，怎么尝过禁果之后，贪望变一下就好像变大了，看到美女就想占为己有，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可一定要谨慎，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和尹小破一样臭大街了。 张丽感觉到有些气氛有些尴尬，主动的说道：“最近你们森防中心的工作那么忙，怎么没看你下乡啊？” 战远不动声色的回答：“我调到别的科室去了，我们局新成立了个宣传科，把我整那去了。” “你升官了？”张丽一脸惊愕的问道。 “升什么官，还是科员，说是要买什么设备，让我去干活而已。”战远说。 “哦，那也说明你活干的好啊，你以前整的那个什么森林防火简报，我看过，整的挺不错的，我说的嘛！最近怎么都看不到了，原来是你调走了。”张丽举起酒杯，满脸笑容的说道：“祝贺你一下。” “就是换个地方干活而已，有啥好祝贺的。”战远笑着说，他也举起了酒杯，和张丽碰了一下后，仰头一饮而尽。 “和我说说，新换的科室咋样呗。”张丽小脸红彤彤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做出倾听的模样问。 “刚成立的科室，没什么工作，一天到晚闲的要死。我们科除了我，都是中老年人，科长快五十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阿姨，一个老爷子好像都七十多岁了，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下老了好多岁。”战远吐槽着，今天他过的也确实郁闷，和两个这么大岁数的同事在一起，完全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报纸都快被他给翻烂了。 “哈哈哈……。”张丽放肆的笑了起来，见战远一脸的尴尬，于是安慰说：“说不定也是好事呢，能和他们能多学点东西，毕竟他们在体制里混了几十年了，吃的盐没准比咱们吃的饭都多，而且都这个岁数的人了，不会和你有利益冲突，要是有上升的空间肯定都会给你。” 战远的脑海里浮现出仇宇那张虚伪的大脸，摇了摇头说道：“未必，我看我们科长好像不大好相处，不像能给下属争取利益的领导。“ “你们科长叫啥啊？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认识不认识。”张丽好奇的问。 战远今天如果没有喝这么多酒，肯定会牢记言多必失的道理，不会和张丽说这么多话。现在他的脑子在酒精的刺激下，已经有些晕晕糊糊的，面前坐的又是个美女，理智这个东西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所以他只是略微的犹豫了一下，便说道：“仇宇，你认识不？” 张丽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略有所思的说：“他啊，我知道这个人，嘿。” 战远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你才多大？他来林业局的时候，你应该才十几岁吧？” 张丽笑道：“我怎么不能知道，他之前是不是在乡镇干过？还当过副书记？” 战远有些担心的点了点头，难道张丽和仇宇家熟悉？自己可别弄巧成拙了！ 张丽见战远点头，继续说道：“这个人的历史，我真的知道，你要不要听？” 听她这么说，战远明白了，张丽确实是知道仇宇的一些事情，而且和他没有什么交情，心里的担心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好奇心驱使下，他不由的催促说：“卖什么关子，赶紧的，我这还等着听八卦呢！” 张丽说道：“嘿，我其实也是听长辈说的，他是因为作风问题被拿下的，那个女人是谁，我记不清了，不过当时他们那个班子挺乱的，整个班子最后都被撸了，书记、镇长、副书记，还有个副镇长。” “卧槽，这么劲爆的嘛！”战远目瞪口呆，果然还是岁数大的会玩啊。 “我听我小叔说，当时要不是因为仇宇的二叔是副市长，他工作都得丢。”张丽的声音很轻，两个人的头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战远吃惊的问：“你小叔？什么领导啊？这么内幕的事情，他都知道？”体制里没有秘密可言，不过传来传去的故事，最后都会失去真实性，张丽的小叔准确的说出了内幕，那在山城肯定也是个领导级别的人物。 张丽说道：“我小叔当时是纪委的，仇宇这个事情就是他去调查的。” “原来如此，那你也是个官二代啊，你这隐藏的够深的了。”战远说。 “算什么官二代啊！我年纪太小了，都没沾什么光。不过好歹得了个安慰奖，给了个事业编了！对了，你可要替我守口如瓶啊，不能把我给卖了，要不然我和你拼了。”张丽挥舞着小拳头说。 “姐，你当我傻么，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们科长不得给我穿小鞋啊！”战远心说，这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真的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不过知道了仇宇好这口，或许以后可以在这方面多注意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管谁叫姐呢！”张丽故作恼怒的说，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在战远的手臂上用力的拧了一把。 “哎呦，我错了，老妹行了吧，你可轻点！”战远急忙去抓张丽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打闹了起来。 串店的老板娘正好走过来，见此情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哎，年轻真好啊！” 第115章 终于熬出头了 张丽喝的很醉，让战远想起自己和陈阳阳喝醉酒那次的，不过张丽的状态明显要好一些，一路上她摇摇晃晃的倚靠着战远，时不时的还指点一下回家的方向，战远一直把她送到了楼下，张丽突然发起了酒疯，闹着要他背着上楼。 战远无奈，只好一直把张丽背了上去，还好她家是个三楼，张丽的母亲早早的就打开了门，看着喝的烂醉的女儿，劈头盖脸的骂道：“死丫头，又喝这么多的酒，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转头又对战远说道：“你把我姑娘给喝成这样的？” 战远一脸的忠厚老实，道歉说：“阿姨，不好意思啊，本来我们俩就寻思喝一瓶，后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点，实在抱歉，以后我保证不会让她喝多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大对劲，张母的眼神有些异样，上上下下的不停打量他。 战远好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你走吧，我收拾她就行了。”张母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张丽进了屋，“嘭”的一声，门关上了，战远落荒而逃。 第二天一大早，战远还没有睡醒，手机就响了起来。“喂，哪位啊？战远迷糊着问。 “远哥，今天再上一车苗子，你抓紧时间联系一下。”倪俊飞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 战远瞬间就清醒了，看了一下时间，早上六点多一点，他忍不住抱怨说：“什么情况？大姐，现在才通知我？昨晚晚上干啥去了？” 倪俊飞说：“那有啥办法，工地刚通知我，我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了，你别磨叽了，抓紧时间联系工人吧。” 战远无奈的说：“我试试看吧，挖树的工人也不是全职的，不给人家钱，谁有义务天天坐炕头等着咱们。” 挂了电话，战远立刻给姜立国打电话，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战老板啊，就算我能回去帮你，可工人现在干啥去的都有，有在家待着的，也有去别的地方给人挖树的，还有串门去的，你说这怎么给你找人啊？就算人能够，聚到一起也得一两个小时，再赶到地方，得晌午头了，还干个屁的活了。”姜立国在电话里说话非常利落，和华光镇的那个唯唯诺诺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那只能明天了？今天高低就是干不了了呗？”战远问道。 “只能明天，今天肯定不行。”姜立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战远给倪俊飞打过去电话，把情况和她说了，倪俊飞那边商量了一会，说：“我和佟哥和工地合计合计，一会给你回信啊，远哥。”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战远感到睡意全无，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就起床开始洗漱。 电话迟迟没打过来，战远下楼吃了早餐，见时间还早，他又打包了三份豆浆、油条和咸菜，慢悠悠的溜达去了宾馆。 “工地怎么早上才打电话？昨天晚上怎么不通知？”战远到了宾馆，把早餐分给三人。 佟浩喝了口豆浆，说：“那谁特么知道，人家是大爷，哪管咱们的死活。” 战远无语，看来不管干啥，都得被人使唤着，他有些担心的说：“那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啊？” 佟浩说：“不能，我哥们在工地盯着呢，有什么意外早就和我说了，估计那群瘪犊子昨晚喝多了，把这事情给忘了。你也不要担心，这种事也经常发生，有时候是工地的原因，有时候是因为下雨或者下雪的天气原因，还有时候是林业部门检查的原因，都有可能上不了树苗子，工地这些事见的多了。” “就是，哪有那么顺风顺水的事情，远哥，你不用担心。”倪俊飞吃饭的速度很快，三根油条早就被她干没了，拍着肚子意犹未尽的说：“远哥，你下次多买点呗，这点玩意也不够吃啊！” 战远听到佟浩这样说，也放心了些。他嫌弃的看了倪俊飞一眼，大早上这家伙的头发就打好了发蜡，整了个大背头，一身的黑色冲锋衣，看着比爷们还爷们，这哪是个女人，用母老虎来形容都是在表扬她。 “喂”佟浩在一旁接起了电话，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工地说了，明天开始上苗子，大远，你抓紧把事情安排好，以后只要工地不通知，咱们就一直干下去。”佟浩挂了电话后说。 “卧槽，牛b,总算是熬出头了！”倪俊飞炸雷般的吼叫起来，筷子都被她甩飞了。 一根筷子正好飞到了佟浩的身上，佟浩嫌弃的歪了歪头，略带不满的说：“干啥玩意你，至于这么激动嘛？” “能不激动嘛！佟哥，我可是第一次做成这么大的活，你当谁都和你似得，见多识广的。”倪俊飞根本不在乎佟浩的轻视，仍然兴奋的叫嚷着，身边的刘宝山憨笑着，嘴里的牙床子都露了出来。 战远其实也很激动，要不是倪俊飞刚才的大吼，估计他也会蹦起来。不过这会他心态已经调整了过来，拿出手机先后给姜立国、高扒皮、卖草绳的，还有钱老黑都打过去了电话，和每个人都交代了一遍明天的安排。考虑到自己不能一直请假，便和倪俊飞说，可以把钱给尹小破，让他负责和其他人结算钱款。 “那小子能行么？怎么看着都好像不靠谱的模样。”佟浩问道。 “算个账，应该没啥问题的吧！现场要是有什么麻烦事，你就让他找钱老黑，挖树工人那边有姜立国，四不像钱老黑也都熟悉，草绳子每天都会送过去。”战远好像算流水账一样的交代着一切。“我感觉我们科长不会让我天天请假，我尽量和他说吧，也没有别的办法。” “艹，一个月开那几个钱，有啥意思，远哥，你干脆不干得了，这活不比你上班赚的多多了。”倪俊飞不知道哪里拿了个牙签，剃着牙说道。 “你个对缝的二道贩子，懂个屁啊，没有这个工作照应着，你知道得有多少的麻烦事？光看别人挖苗子卖钱，人家背后做了多少的工作，送了多少礼？你知道么？”佟浩一副我懂的模样，对倪俊飞教训道。 第116章 没有省油的灯 这个上午战远不知道接打了多少电话，手机都有些发烫了，还好办公室里有座机，让他节省了不少的电话费，可还是感到阵阵的头疼，让他有些烦躁，甚至有一种想把手机关机的冲动。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倪的和他那个对象，还有那个姓佟的，光看热闹，也不帮我忙活忙活。我一个人在山上和工人一起风吹日晒的，他们就在山下车里坐着，这能行么？”尹小破不停的啰嗦着，数落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好像大话西游里走出来的三藏法师。 战远感到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和尹小破说：“小尹的，人家佟哥和倪的他们几个是拿钱来买苗的，虽然咱们和他们处的挺好，但是一码归一码，说白了，咱就是给人家打工的，你看看那些挖树的工人？难道他们要求过你一起干活了么？姜立国要是有货源，根本都不需要咱俩了，说白了就是，赚什么钱就得出什么力气，懂么？” 尹小破愤愤不平的说：“玛德，不就是他们有钱嘛，这b让他们给装的！” “对呗，人家有钱就是老板，你要是有了钱，将来有了好的项目，也可以这样使唤我，使唤他们，谁看的是人的面子，还不都是钱的面子。”战远说。 “行，看钱的面子，我就不和他们计较了。”尹小破说道。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过不去，你上点心，也不是让你跟着工人一起出力气，我那天咋干的，你就咋干呗，现在难受点，晚上分钱的时候你就不难受了。”战远感觉自己好像在哄孩子，生怕这个二货一犯病，尥蹶子不干了。 “我知道了，行了，你上班吧。”尹小破说。 电话刚刚挂断，倪俊飞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的内容和尹小破的差不多，只是对象换了个人，也是夹枪带棒的一通数落，战远只能又把刚才的话调换个方向，复读机一样的又说了一遍。 战远感觉这一天过的格外的漫长，始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可仇宇不批他的假，他也只能老实在单位熬着，有那么一瞬间，战远真想拍屁股走人了，自己这两天赚的钱都快赶上十年的工资了。 可他还是决定忍耐，大约是和倪俊飞他们这些天的接触，让他觉得苗木买卖有些不靠谱，总好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固定的工作是自己的生活保障，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把自己后路给断了。 到了下班的时间，仇宇也没再作妖，可能是前天陈青山卷了他的面子，让他收敛了。 “你那边咋样了？我刚下班，需要我过去么？”战远先给倪俊飞打了电话。 “不用过来了，挂车马上封车了，你和木材检查站那边打招呼了没有？可别忘了。”倪俊飞说道。 “对，对，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战远连忙挂了电话，给单春晓打了过去，一番客气后，战远把事情说，单春晓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都是自己哥们，这点小事有啥的了，交给我就行了，你就放心吧。” “单哥，啥时候回山城了说一声啊，一起吃个饭，我最近可能每天都得走货，你得给我说说，怎么和站里维护好关系，咱们该花钱的地方得花，不能让你在站里没有面子，你说是不？”战远清楚，如果靠着单春晓的面子过站，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就难免会有心气不顺的，万一在自己背后捅咕一下，就不是几百块钱能解决的了。 “哥们，我近期可能回不去，有机会回去，一定给你打电话。过站的事情，我和你说实话，你每次过站，往站里交两百块钱就行，当然这个事情你别露出去，这是看你的面子，别人不一定是这个价格。”单春晓说着过站的规矩，其实每个过站的货车收费都是两百块钱，单春晓这样说是想让战远觉得欠他的人情而已。 “好嘞，单哥，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这样，每次过站的时候，我提前把挂车的车牌号码告诉你，然后让司机把钱交到站里，你看行不？”战远说道。 “行，这样准成。”单春晓说道。 战远挂了电话后，就去了宾馆，宾馆老板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他早就混熟悉了，见他进来后，热情的问道：“小伙子最近买卖不错吧？看给你们几个人忙的，一天天早出晚归的。” 战远笑着递上一根香烟，说：“大哥，来一根。” 老板伸手接过来，战远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两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起喷云吐雾。 “大哥，现在买卖咋样？”主动问道，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要不要开个小店，起码有个固定的收入。 “对付活着呗，你别看你大哥现在就守着这个宾馆，以前也是做大买卖的人，身价几百万的。”老板好像心情很好，话也密的很。 “那肯定，我看大哥的气质，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以前做什么生意的啊？”战远恭维道。 “在咱们山城这嘎达，还能干啥买卖，就是倒腾人参呗，头些年，赚了不少的钱。后来我屯了几百万的货，没想到价格跌惨了，把我赔的差点跳河，后来好不容易卖出去了，挽回了些损失，买了这个门市，开了这个宾馆，现在岁数大了，也不敢冒险了，就这么对付这过吧。”老板的眼神闪过一丝的遗憾，好像在怀念自己过去的辉煌。“哎，我看你们好像不是倒腾人参的，到底是干啥买卖的？” “我们是倒腾树苗子的，大哥以前接触过没有？”战远老实的回答说：“我也是刚入行，还在学习的阶段呢。” 老板笑道：“小伙子还挺谦虚的，不过我和你说，你那几个朋友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得多个心眼。” 战远有些奇怪的问道：“大哥，你这话怎么讲？” 老板却没有回答，安静的抽着烟，好像那香烟格外的有滋味。 第117章 感性大于理性 人是感性大于理性的动物。在诱惑面前，能够保持定力的人屈指可数，不论他年龄多少，职位高低，是穷是富，都摆脱不了被利益驱使的欲望。马克思早就在《资本论》一书里说过：当资本的利润达到10%的时候，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世间的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战远现在每天的利润有一万块钱左右，要是在一年前，有人和他说，你一天能赚一万块钱！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现在面对这么大的利润蛋糕，战远确实动过把尹小破和倪俊飞甩掉单干的念头，单独和佟浩合作，他的利润会翻三倍，每天的收入就是四万块钱。要知道现在山城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也就十万八万的，两天就能赚一套房子，这么吓人的利润，不用上绞刑架就可以赚到手，还要什么道德和面子，都拿去擦屁股得了。 可独自吞下容易，把屁股擦干净就难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如果是自己尝到味道后被踢出局，不把桌子给掀了才怪。 “嗨，远哥，坐在这里想啥呢？”倪俊飞的声音传来，战远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倪俊飞、佟浩和刘宝山三人陆续从门口走了进来。 没见到尹小破和李小亮，战远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当回事，也许他们两人落在后面了吧。 “想你们呢呗，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睡着了。”战远站起身，满脸的笑容说：“今天你们都辛苦了呗，我也没陪你们去现场忙活，让你们几个受累了。” “客气啥，都是自己的买卖，走，先回房间去。”佟浩嘴上说着，脚步根本没有停下，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战远跟着几个人去了佟浩的房间，路过前台的时候，对宾馆老板点了点头，老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倪俊飞从腰包里掏出一叠钱，递给战远说道：“今天还是装了一千棵苗子，人工费、四不像和草绳子，还有小尹子那一份都给完了，这是你的那一份，应该九千六百元钱，你数数。” 战远不矫情，自顾自的数了起来，不大一会数好了，他把钱塞到单肩包里，对倪俊飞说：“正好九千六百元，为了装这个钱，我还去买了这个包，要不然放在身上，鼓鼓囊囊的，总怕被人看出来。” 佟浩早已经在沙发坐下，说：“明天还得继续发车，你还去不了？” 战远说道：“应该是去不了，我们科长这几天看我看的很紧，对了，尹小破和李小亮他们俩人呢？没跟着你们回来呢么？” 倪俊飞说道：“不知道他俩干啥去了，算完账俩人就开车走了，啥也没和我们说。” 佟浩却站起身，说：“你们俩聊着啊，我去洗手间收拾收拾，造的一身泥咕千球的，怪难受的！” 战远有些奇怪，尹小破和李小亮之前一个劲往佟浩面前凑，今天却老早走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想起上午尹小破给自己打电话吐槽的事，心说这小子不会在整什么幺蛾子吧。 “佟哥先休息吧，倪的，咱俩去你房间吧。”战远见佟浩好像想早点休息，于是招呼倪俊飞，去了她的房间。 来到倪俊飞的房间，刘宝生在洗手间哗啦哗啦的不知道洗着什么，战远对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关了门，压低了声音说：“倪的，今天在现场，没出啥事情吧？” 倪俊飞一脸愕然，问道：“没有啊！咋的了，远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战远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我心里不知道咋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难道自己刚动了点独吞的念头，就被察觉了，怎么可能，除非他们有读心术。 战远拿出手机，给尹小破打了个电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一会，电话才接通：“喂，怎么的，战老板，有什么指示？”尹小破的声音有些怪异，不过听起来应该还是在车上呢。 “听说你干完活，急三火四的就跑了，我寻思问问你，出啥事情了么？这么着急。”战远问道。 “没，我能出啥事，哦……也是有点小事，等我过后和你说吧。”尹小破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掩饰什么。 “行，你明天别耽误了干活就行，小亮和你在一起呢么？”战远说。 “在一起呢，他开车呢，就不让他接电话了！先这样吧，等回去和你说。”尹小破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战远有些发愣，倪俊飞问道：“咋到了？这俩小子是不是不干好事去了？赚了点钱，烧包了是不是？” 战远说：“不知道，神神秘秘的，爱干啥，就干啥去吧!不耽误明天干活就行。” “对了，今天佟哥说了，最好明天能多组织点人手，一天就发一车货不行啊，太慢了。”倪俊飞说。 战远点头答应着：“我一会就联系工人，看看这两天就多上人，争取一天最少发两车。” “最好一天能发四五车才好呢。”倪俊飞笑嘻嘻的说。 “我倒是想，可上哪找那么多的工人去，再说你看看那个破地方，上那么多人能干的开么？四不像都得堵在上面。”战远也笑回答，然后又打起了电话，想要多找一些挖树的工人。 --------------------- “远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李小亮开着车，有些忐忑的问。 “不能吧，这事情就咱们三个人知道，佟浩还能告诉他么？尹小破咬着手指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和佟浩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人听见？”李小亮仍然不放心的追问。 “谁能听见，我们俩是拉屎碰到的，还能有人提前算出来我们俩要去拉屎？”尹小破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那应该没啥问题，估计远哥就是打电话关心你一下。”李小亮说道。 尹小破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后，他突然问道：“小亮，你说，要是让他知道咱俩背着他接这个活，能不能和咱俩翻脸？” 李小亮默然不语。 第118章 因为一块石头 尹小破中午吃的干粮好像不大卫生，害得他肚子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荒郊野岭的也没有厕所，他只能找草木旺盛的地方就地解决。正在他努力使劲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好像看到飞过来一个东西，在本能驱使下，他把头偏了一下，下一秒，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尹小破扯着嗓子发出一声惨叫：“卧槽！！！谁特么扔的石头！” 佟浩正双手各拿着一个大小适中的石头，正准备继续往草丛里扔，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这才知道原来里面的是个人！又一想这附近没有村子，被他砸中的肯定是认识的人，于是他试探着问道：“里面是谁啊？我是佟浩。” “我艹，佟哥，我是小尹的，你怎么拿石头砸我？”尹小破踉跄着走出草丛，两只手还提着裤子紧着腰带。 “尹的啊，不好意思啊！我刚好也在附近方便，看到这边草丛在动，我以为是只野鸡，就扔了块石头！”佟浩看了看尹小破的鸡冠头，憋着笑道歉道。 “佟哥，你这啥眼神啊，野鸡才多大点，我这么大的人。”见佟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脑袋，尹小破立刻明白了：“你这是把我的脑袋当成野鸡的毛了？” “额，我刚才在那边就看到好几只野鸡，刚好你这红色的鸡冠子头在草丛里晃悠，我远远的看着，就好像野鸡的屁股一样。”佟浩憋笑憋的很难受。 佟浩和尹小破本来很少有交流，因为一块石头的误会，两人拉近了距离。尹小破本来就是个自来熟，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吃了佟浩个暗亏后，说话更加放得开。“佟哥，你这么大的老板，这一车苗子肯定不少赚吧？” “怎么说呢，肯定是比你赚的多就是了，具体多少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商业机密。”佟浩不可能轻易告诉别人的自己的价格，商业机密什么的都是扯淡，主要是怕引起别人的贪欲，和他漫天要价。 “那你给小倪的是七十块钱？”尹小破继续追问道。 “对，给她是七十块钱，这你不都知道嘛？”佟浩多少有些不耐烦，听战远说过，货源是尹小破找到的，可是这些和他没任何关系，他只管付钱买苗，至于倪俊飞和战远怎么分钱，尹小破又分到了多少钱，他并不感兴趣，更不想牵扯进去。 “那现在货源够了么？”尹小破见佟浩好像想走，犹豫之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佟浩看了看尹小破，重新观察起这个人。 尹小破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说道：“佟哥，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货源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找一片苗子，肯定也符合这个标准，价格你是不是也给我七十块钱一棵？” 佟浩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走眼了，尹小破看起来唯唯诺诺，办事也是毛了怔光的，没想到居然有勇气刨底沟，而且刨的还是自家兄弟的底沟。“上车价，可以给你七十块钱一棵苗。”佟浩说。 “不过，我问你，你能开出来手续么？如果不能开手续，你能保证把苗子顺利送到沈城交界么？最重要的是，战远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没有等尹小破回答，佟浩连珠炮一般的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尹小破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这个你放心，我都心里有数了，肯定得安排好了才能和你做买卖。战远那边，我暂时不想告诉他，你也帮我保个密，千万别说漏了。” “行，你把我电话号码留下，有货源了通知我就行，只用战远一个人上货确实太慢了，本来今天回山城后，我也打算让倪的和他合计合计这个事，一天就一车太耽误事了，工地那边这两天肯定会让多上几车货，你要是能再找个场地最好了，我也省心不少。”佟浩说着，和尹小破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号码。 尹小破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回到了挂车附近，挂车上的树苗子已经落的老高，几个工人还在上面继续码苗，李小亮见他回来，笑着问他：“尹的，我还以为你把肠子拉出来了，刚想去救你呢。” “你特么的才把肠子拉出来了呢，还剩下多少苗子没有装车了？”尹小破笑骂道。 “四不像再跑一两个来回应该就完事了，今天估计也不能贪黑，不过刚才小倪说回去要找远哥说，一天一车不够用，还得多上人，最少一天得装两车。”李小亮“嘿嘿”的笑着说道：“一天装两车的话，是不是一天能给我两千块钱分红了？“ “你想的美呢，一天一千块钱还不够你赚的？”尹小破回道。 “谁特么嫌钱多啊！你和远哥俩人，一人一天一万来块，就不能给兄弟多分点，抠逼搂搜的模样。”李小亮假装不忿的说。 “护林队一个月给你三百块钱的工资，你不也是干的一包劲，和我装什么大爷。”尹小破说着，看了看四周，见倪俊飞和刘宝山两人在远处的车上，附近也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往李小亮的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问：“要不然，我单独再雇你帮我干个活，一天给你两千块钱，你看咋样？” 李小亮见尹小破左顾右盼的模样就觉得奇怪，又听到他这样一说，心里更是觉得奇怪，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个单独雇？你说清楚点，我可是不出卖肉体的。“ 尹小破无语至极，说道：“去你的吧，谁特么要你的肉体了！我是想自己再找一片苗子，你去帮我看着，负责质量，算我雇你的。这边由我看着，还是和大远合作。” 李小亮有些明白了，说道：“你是想把远哥甩了，单干？” 尹小破有些急了，瞪大了眼睛说道：“别特么说的那么难听，现在咱们忙活的这片苗子就是我找的，战远都是和我借的光，没有我的货源，他根本都做不成这个买卖。再说给战远分钱就也就算了，都是哥们，小倪的算干啥的，还得一直带着她？你看看她那吊样，来到现场车都不下，在车里坐着不是吃就是睡的，啥忙都帮不上。” 李小亮问道：“你是想把倪的和远哥都甩了，直接和佟浩合作？” 第119章 钱财最动人心 “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磨磨叽叽的，真特么麻烦！”尹小破看着李小亮，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李小亮盘算着风险和收益，现在一千块钱的日工资是战远提出来给他的，尹小破当时可是提都没有提过，要不是想拿自己顶雷，他可不信尹小破会下这个本钱来收买自己，不过一天两千块钱的诱惑终究是太大，犹豫再三，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样定了，要是战远问起来，你就说这个苗子是你的货源，可别把我给卖了。”尹小破叮嘱道。 “我既然是答应了你，就肯定不能把你装进去了就是了。”李小亮鄙视的说。“终究是白酒红人脸，钱财动人心，咱俩这个事要整叉皮了，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李小亮发着感慨，内心也是纠结万分，之前自己啥都没有，被战远拉着赚钱，现在却要和尹小破一起算计他，虽然他自认没啥节操，平时也没少忽悠人，可出挖兄弟墙角的事真的是第一次干。 “这也不算出卖吧，只不过是借他的客户用一下，赚钱嘛，不偷不抢的，咱俩这么做也不丢人。”尹小破嘴上说着，眼睛却看着山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李小亮，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眼看着最后一棵苗装上了车，工人们开始帮着司机封车了，尹小破和倪俊飞算清了账目，分了钱，然后开着车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只是苦了钱老黑，没了小轿车的待遇，只能坐着四不像回了华光镇。 尹小破和李小亮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山城下面的六合县安可镇，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尹小破焦急的打着电话，终于在一个路口的转角处，看到了一辆绿色212吉普车，车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不停的挥着手。 “这地方也太不好找了，怎么六合县和山城就几十公里的距离，地形却一点都不一样。”尹小破下车后，对男人说道。 “那肯定，山城属于长白山脉，市区的地形是典型的两山夹一沟，六合县这边往北可就是松嫩平原了。”男人说话着话，问道：“你俩哪个是小尹的啊？” 尹小破连忙说道：“我就是，你是胡哥吧？是咱俩打电话联系的吧？” 胡哥说：“是，要樟子松两米的呗，对不对？” 尹小破说：“对啊，你不说你有个几万棵么？” 胡哥斩钉截铁的说道：“那肯定是有啊，没有让你过来干啥，玩呢？” “那现在咱们就抓紧时间去看看呗。”尹小破说。 “现在去啊？天都要黑了，要不然明天吧。”胡哥犹豫了一下说。 “哎呀，还等什么啊，工地那边等着要货呢，哥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赶紧的吧。”尹小破催促道。 “那行，你俩跟着我吧。”胡哥说完，转身上了212吉普车，在前面领着路。 尹小破和李小亮跟在吉普车的后面，李小亮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胡哥有点不大靠谱。” 尹小破不以为然的说道：“哪不靠谱了，人家可是高中的副校长呢，你没听刚才人家说的多有文化，他说什么什么平原来着？艹，我咋忘了。” 李小亮喃喃的说道：“有文化咋的，有文化就靠谱了？你看那些专家学者，哪个没文化？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还不是想忽悠人往外掏钱。” 六合县和山城市不同，虽然也有山，却都像小山坡一样，地势非常平缓，吉普车径直的驶到一大片的落叶松林旁边，胡哥把车停好后下了车。 尹小破把车停好，看着面前十几米高的落叶松林，迷惑的问道：“胡哥，这不是落叶松么？咱们也不采伐木材，来这干啥啊？” 胡哥道：“急啥你，樟子松在落叶松林子里面呢，你们俩进去自己看吧，我就不进去了，岁数大了，腿脚不大好。” 尹小破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让李小亮拿了卷尺，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落叶松林。 进了林子后，确实看到了一大片的樟子松，散布在落叶松的树下，就是树冠长的不怎么茂密，大约因为是林下苗，照射不到阳光的原因。尹小破和李小亮用卷尺量了量高度，都在两米上下，不过偶尔也会有一米八九的。 “这片樟子松能有几万棵？”李小亮有些怀疑的说，他虽然不清楚怎么估算苗木数量，但他上过华光镇的山，战远和他说过，一百多亩地里大约有十五万棵樟子松，这片林子看起来也就三五十亩地的模样，樟子松长的也是稀稀疏疏的，怎么看都不像有几万棵的样子。 “胡哥不是说有几万棵嘛。”尹小破也觉得苗木的数量好像不大对，而且看起来并不像华光镇种植苗子那样成行成路的，这些苗子的株距有的近，有的远，看起来完全没有规则。 “不会是野生的苗子吧？那特么可是犯法的！”李小亮说道。 尹小破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能确定么？这不是种植的苗子？是野生的？” 李小亮骂道：‘我确定个屁啊，我就是感觉这苗子和华光镇的苗子种的不一样，树冠瘦了吧唧的不说，长的也是东一棵西一棵的，完全没有规律啊，谁家种苗子能这样？” 尹小破气冲冲的来到胡哥的面前，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胡哥，你这是定植的苗子么？不会是野生的吧？” 胡哥很是诧异的说：“兄弟说啥呢，这咋能是野生的苗子呢？落叶松林里能有野生的樟子松？” 尹小破一愣，对啊，这可是落叶松林，要是野生出来的苗子，也应该是落叶松才对。 胡哥继续说道：“老弟你是刚入行的吧？这都不懂。” 尹小破有些底气不足，讪讪的说：“确实，不过你这苗子能有几万棵么？我怎么看着好像没有啊！” “肯定有，你这才走多远啊，过了山岗还有呢，你就放心吧。”胡哥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120章 捡芝麻丢西瓜 尹小破以苗子的质量不好为理由，不断的压低胡哥的价格，经过一番较量后，两人最终以装车二十块钱的价格达成了口头协议。 “一棵苗的成本二十块钱，卖给佟浩七十块钱，一车装一千棵，这特么的，一车苗子我就能赚五万块钱，就是倒腾白面，也没有这么大的利润吧！”回去的路上，尹小破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这要是有个麦克风，他恨不得马上就高歌一曲。 “你们俩，合同都不签，能行么？”李小亮问道。 “签什么合同，他挖好了苗子，上车的时候我过来点数，不合格的我就不要了，干不好活还想要钱，做梦去吧。”尹小破咬着牙说道。 ------------------------- 战远通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一个姓田的女人，她也是带工的工头，手下有十四个挖树工人，两人合计好人工费后，田姨答应第二天带工人去华光镇干活。 战远一大早就坐着尹小破的车，和佟浩还有倪俊飞等人一起到了华光镇，看着姜立国还有田姨的工人开始上山干活。今天他通过郑勇开出了苗木检疫证、产地合格证和苗木标签（俗称：二证一签），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可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远哥今天怎么来了？”李小亮问道。 尹小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到宾馆接佟浩和倪俊飞他们的时候，他就在那，突然就说要一起过来。”其实他俩在路上问过战远，是不是请假了，战远回答还得上班，可现在马上就要八点了，战远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这怎么能让他俩不胡思乱想。 见倪俊飞正和战远聊着天，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凑了过去。 “远哥，你把二证一签都开完了，过检查站就不用花钱了吧？”倪俊飞问道。 战远笑道：“怎么的，就两百块钱，都舍不得了？” “就两百块钱，你说的轻巧，这可都是辛苦钱啊，风吹日晒的咱们容易嘛。”倪俊飞叫屈道。 “倪的，咱们有的钱可以省，有的钱千万省不得，过检查站两百块钱，要是我上班领工资的话，肯定也舍不得！现在咱们做的是买卖，说白了，这两百块钱就是买个平安的，根本就不多。你别看咱们现在有手续了，可人家想找个名目收拾你，还不是手拿把掐？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战远认真的对倪俊飞说道。 倪俊飞闻言点了点头，再不说什么了，李小亮却在旁边若有所思。 “大远，你今天不上班了？”尹小破问道。 “你来的时候不是问过我了么？怎么又问？”战远皱了皱眉头，尹小破今天说不出的奇怪。 “嘿，这不是快八点了嘛，怕你迟到啊！”尹小破笑的有些牵强。 “哦，没事，我和科长说了，晚点到单位。你说我们刚成立的科室，一天天屁事都没有，天天干坐着，还说不能请假，那我晚去一会总可以吧。”战远没注意到尹小破有些不自在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 尹小破和李小亮都松了口气。 “你不用担心，我不用你送我，一会你把我拉到华光镇上的客车站点，我自己坐客车走就行。”战远以为尹小破是不想开车送自己，主动说自己坐客车。 “那怎么行，客车到山城都得中午了，我送你的话，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尹小破大方的不可思议，他看了看时间，说道：“还不到八点，咱俩现在出发，九点你就能到单位了，快走吧，这里又没有啥事，你在这帮不上忙，有我们这些哥们，你有啥不放心的！” 战远上下打量着尹小破：“你吃错药了？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什么吃错药了，我这不是高兴嘛，天天有钱赚，还不得把你伺候好了。”尹小破满脸笑容的说。 战远只好和佟浩、倪俊飞他们都打了个招呼，然后坐着尹小破的车，回山城林业局去了。 路上两人正胡侃着大山，尹小破的手机却一直响，尹小破总是拿起来看看就挂断了，战远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尹小破的脸色不大好，磕磕巴巴的说道：“不，不想接，一个挺麻烦的人。” 战远以为这家伙又在外面惹了风流债，要是以前，他肯定会笑话尹小破的滥情，可现在自己初尝禁果，也正陶醉在其中回味无穷，哪里还有底气教训别人。 两人一路尬聊着，到了林业局，战远下车后，尹小破才急忙给胡哥回过去电话。“胡哥，刚才接电话不方便，我这边太忙了，你那边开始干活了么？” 胡哥声音从话筒传了过来：“我说尹老板啊，你这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啥情况了呢，我这边已经开始干活了，你啥时候过来？” 尹小破非常享受胡哥称呼他尹老板，他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尊重，不像李小亮和战远他们叫自己尹老板的语气，明显是在调侃他。 尹小破连忙叮嘱说：“你把活搞好了，我这边安排一下就开车赶过去，大概二三个小时就能到。” 挂断了电话，尹小破马不停蹄的往华光镇赶去。 -------------------- “老胡，这树高度不够啊，差十公分能行么？”一个挖树的工人说。 “哎呀，差那么一点，怕什么，这种小事再不用问我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胡哥大大咧咧的说道。 “老胡，这里土不行啊，好像有石头，打不住坨啊！”又一个挖树的工人喊道。 “你不是会做假坨么？做个假的不就行了嘛！我告诉你啊，你整的好点，可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胡哥说道。 “好嘞，放心吧你。” 第121章 底沟被人掏了 尹小破等不及想要去胡哥那，可佟浩却很是淡定，苗子不上车，一分钱都不肯给他，尹小破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对佟浩说道：“你之前能给战远拿一万的定金，为什么不能给我拿？” “给他拿定金是因为我来现场看过了，你那边到底啥情况我都不知道，万一这一万块钱打了水漂咋办？算你的么？你那边苗子起完事了，装车的时候我过去，苗子合格了，我就把钱给你。”佟浩并不想和尹小破一起承担风险，看不到货就想让他拿钱，怎么可能！ 尹小破无奈，只能让李小亮开着自己的车先过去，等这边的两车苗子都装完车算完账了，自己再带着佟浩赶过去。 “今天可要快点装车啊，别耽误我的大事啊！”尹小破双手合十的作揖，他在心里已经把所有的神仙都求了个遍。 可世事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尹小破越是着急，干活的进度就越是慢，两伙挖树工人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多，四不像才开始往山下倒腾苗子。 胡哥和李小亮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轰炸过来。“胡哥这都苗子早都挖好了，就等着你来看质量装车呢，这边的工人都要炸窝了，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了？”李小亮不知道第几次打电话过来了，说的话反反复复的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催他快点过去。 尹小破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他压低着声音，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能不能别催了，我也是急的要死，现在这边刚开始装车，怎么也得二三个小时才能完事啊！” 倪俊飞看着远处打电话的尹小破，现在她也感觉这家伙不大对头，一整天都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尹小破这小子肯定在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倪俊飞对佟浩和刘宝生说道。 佟浩心里明镜的，当然不会发表什么看法。刘宝生看了看佟浩，意味深长的说道：“打个电话都得跑那么远，肯定是不想让咱们听到他说啥，那十有八九是整什么苗子呢。” “啥玩意，你还得二三个小时，那你赶过来不得六七点钟？那天都黑了，还装个屁的车？”李小亮大声咆哮道。 “那你说咋办？这边不完事，我能走么？”尹小破抱着头蹲下了身子，无力哀嚎道。 李小亮沉默了一会，说：“尹的，你看要不然这样吧，今天这车苗子先不装车，让工人都回家，一会我开车回去找你，等你那边完事了，咱俩把佟浩带过来，今晚上就住在六合县，明天起早点装车，你无非是多付一份工人的车费和挂车司机的押车钱，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只能这样了，你和胡哥两个人安排吧。”尹小破无奈的答应着，随后又想，反正赚的多，多掏几百块钱就当去按摩了。 李小亮把这个想法和胡哥一说，还没等胡哥说什么呢，挖树的工人就都炸毛了，说什么都不同意，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干了一天的活，一分钱都没见着呢，万一你们跑了，我们找谁要工资去。 李小亮无奈，只能又给尹小破打过去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争执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李小亮垫付了两千块钱先给工人，等接到了尹小破后，再还给他。 可是工人的工资加上车费、四不像、带工费和包装物，已经差不多一万块钱了，现在两千块钱就想把他们打发走，哪个能同意？工头的脑袋更是摇的好像拨浪鼓似得。问题是李小亮的身上只有两千多块钱，最后还是胡哥说话了，胡哥开他的212吉普车带着李小亮去接人，尹小破的车压在这里，一群人这才勉强的答应了。 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两台挂车终于都装完了苗子，开始封车了，佟浩拿出准备好的十四万现金，递给了倪俊飞，账目其实很好算，无非是昨天的双份而已，倪俊飞留下了四万零四百块钱，剩下的钱交给了尹小破。 尹小破急忙把钱分给其他人，之后又把战远的那份钱交给了倪俊飞，说道：“倪的，我一会着急有事情，你把战远这份钱给他带着吧。” 倪俊飞看了看他，默默的接过了钱，点头说道：“行，交给我吧。” 胡哥的212吉普车打着车灯停在不远处，尹小破吆喝着佟浩，装作客气的问道：“佟哥，这边完事了，顺便带你回山城啊？” 佟浩连忙附和道：“行啊，正好我还没坐过212吉普车呢。”转头他又对倪俊飞说：“倪的，你这个轿车走乡道太慢了，我坐吉普车先走了啊。” 倪俊飞这时候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佟浩这是和尹小破两人勾搭上了，肯定是去看别的货源去了，她虽然觉得气愤，可又不敢得罪佟浩，只好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假装随意的说：“行，佟哥你先走吧，马上就要天黑了，让司机开慢点，注意安全。” 212吉普车刚开走，倪俊飞就气的破口大骂：“王八犊子尹小破，掏老娘的底沟，我艹他八辈祖宗的！” 刘宝山说道：“我今天看尹小破就感觉不对劲，一整天电话就不断，佟浩也是总往他那边凑活，两个人估计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倪俊飞掏出手机，说道：“我得给远哥打个电话，看看他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 ------------------------- 战远下班后，早早的就来到了宾馆，他特意坐到了门口的沙发，一边抽着烟，一边观察着门外来往的行人，想要找寻那个熟悉的倩影。 裤兜里的手机跳动了起来，战远掏出来接通了电话，倪俊飞破锣一样的嗓音传了过来：“远哥，咱们被人掏底沟了！” 战远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啥玩意让人掏底沟了，你说明白点。” “就是你那个哥们尹小破呗，刚才他把佟浩给领走了，说是有啥事，我看肯定是又找了个场，和佟浩两个人单干去了，这咋能这么办事呢，太不讲究了！”倪俊飞好像怨妇一样啰嗦着，把心中的怨恨一股脑的倾泻而出。 第122章 你不仁我不义 “你能确定么？小尹的把咱俩底沟给掏了？”战远想起尹小破这两天的反常表现，确实有这个可能，或许这也是自己一直觉得不安的原因。 “尹小破今天一天都忙忙活活的，电话不停的打，干完活就拉着佟浩一起走了，还有，小亮今天下午也没来，不知道干啥去了！”倪俊飞说道。 “李小亮也被他拉下水了？”战远问。 “不能吧，小亮那人多讲义气啊，他能和尹小破勾搭一起？”倪俊飞不相信的说。 “义气没有钞票来的实在呗，嘿，算了，你抓紧时间回来吧，我还在宾馆等你们呢，你回来咱俩见面再说。”战远说。 “我现在就和宝生开车往回走呢，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倪俊飞说。 “那一会见面说吧。”战远挂断了电话，刚才那根香烟已经燃尽，他把烟头丢进了烟灰缸，片刻之后，又掏出一根香烟继续抽了起来。 尹小破和佟浩很可能去别的地方发货了，李小亮估计还是帮忙干活而已，他们瞒着自己大概是觉得理亏，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仁在先，也不要怪自己不义，本来战远就动了贪念，原本还有所顾忌，现在倒是觉得可以放开手脚试试了。 至于第一刀应该割在哪里，战远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佟浩的笑脸，这么大的一只肥羊，不多割几刀，岂不是很可惜！尹小破这人就是个跳梁的小丑，不过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能先放任一段时间了，至于李小亮，他只是个跑腿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他踢了。倪俊飞这个人还有用，而且和自己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以先留着。 重点需要提防的是郑勇和钱老黑，一定不能让他们单独和佟浩接触上，否则自己都会被踢出局，所以自己一定要掌握好火候，不能玩的太大了。 战远先是打电话通知了钱老黑、姜立国和田姨，告诉他们明天先停工，至于什么时候继续，让他们等自己的电话通知。 “远哥，你咋还在这里老实的坐着啊？这个事情到底咋整啊？”倪俊飞一进门，就问道。 战远笑了笑，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的了人家的腿么？人家想去，你就让他们去呗，工地一共不是需要五十万棵苗吗？咱们这才十几万棵，人家需要找货源有什么不行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连招呼都不打，就偷摸的走了，也太不讲究了吧！再说尹小破不是你哥们嘛，他背着咱们单独和佟浩干，那是不是掏咱俩的底沟么？”倪俊飞这是好像没头苍蝇一般，没了主意。 “倪的，听哥的，让他们去折腾吧，也不见得是坏事，说不定还是好事。”战远安慰说。 “这还能是好事？”倪俊飞一脸迷茫。 “废话少说，我的钱呢？”战远问。 倪俊飞连忙掏出钱，递给战远。 ----------------------- “这苗子也太瘦了吧？这是定植的苗子么？这和山城那边的苗子质量怎么差这么多？”佟浩扶起一棵四不像上卸下来的樟子松，生气的说。 胡哥一脸的不以为然，说：“这苗子咋了，你看这苗子多壮实，就是树冠稀疏点被，也不影响什么，你别鸡蛋里挑骨头了。” “我鸡蛋里面挑骨头？你昨天不是去过山城那边的现场么？那苗子长啥样你没看到？”佟浩问道。 “我看都差不多。”胡哥倔强的说道。 尹小破过来打着圆场，说道：“佟哥，差不多就行了呗，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只要高度够，树冠瘦点没事么？” 佟浩的眼睛一瞪，问道：“我啥时候说的树冠瘦点没啥事？” 尹小破语塞，这话是战远和他说的，不是佟浩亲口和他说的，他被怼的有些郁闷，说道：“佟哥，那你说这苗子到底行不行吧？” 佟浩说：“我得打个电话和工地确认一下。”说完后，他拿出手机，开始打起了电话。 工头走到胡哥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胡，这车还装么？” 胡哥生气的说道：“装，怎么不装，活都干完了，想赖账可没门，你们抓紧时间装车，把数量都记准了，好和他们要钱。” “好嘞。”工头转过头，开始招呼工人干活，没多大一会，就装上了六十多棵苗。 尹小破焦急的跟着佟浩，根本顾不上胡哥他们。 “你们怎么还没等我就开始装车？”佟浩打完了电话，看到这一幕气愤的问道。 胡哥听到佟浩这样说，心想，看来是工地同意了，否则这个姓佟的过来就直接说不要了。 尹小破却还是一脸懵逼，担心的问道：“佟哥，咋的了？不行啊？” 佟浩说道：“行是行，就是你这个苗子的质量确实不咋地，价格上你得给我让一让。” 胡哥闻言，立刻说：“我肯定是不能让，我这苗一棵才卖多少钱，再给你让，我就得亏本了。” 尹小破怕胡哥说出二十块钱的价格，瞪了胡哥一眼，说道：“和你没关系。”他拉着佟浩走远了些，忐忑不安的问道：“佟哥，你看给你让多少钱合适？” 佟浩伸出三根手指，尹小破吃惊的说道：“让三十块钱？”见佟浩点了点头，又说：“是不是让的太多了？你能不能少点？” “不少了，兄弟，就你这个苗子，我送到工地都不一定能交差呢，万一要是工地急眼了，别说让三十，这个活都得黄了。”佟浩说的也是实话，这苗子的质量确实太差，能不能合格他心里也没底。不过如果是四十块钱的苗子，就算这一车苗子被工地扔掉一半，他也是赔不了的。 尹小破迅速计算着盈亏，自己的成本是二十块钱，四十块钱他还能赚两万块钱呢，就算多出了一部分的费用，还能有一万多块钱，想到这里他马上答应了这个价格，说：“行，就这样定了，四十块钱。” 佟浩心说，看来四十块钱的价格还是给高了，刚才自己应该说三十五块钱，看这小子猴急的模样，估计也能答应。“老规矩，没有手续的话，你得把挂车给我送到沈城的交界处。” 第123章 坏事也是好事 “什么？今天停工了？为什么？”佟浩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战远悠闲的坐在办公室里，嘴上嗑着瓜子，慢悠悠的说道：“卖树的那人说，他这树卖的不合适了，一棵树要涨二十块钱，我没同意，就这样僵住了。” “一棵树加二十块钱，妈的，这犊子真是敢狮子大开口。”佟浩气愤的说。 “一开始和我说要加三十块钱呢，让我给骂了，后来又说加二十块钱，我也没有同意，他就让我先停了，可能这小子听到什么风声了吧,据说最近不少人再找这个规格的樟子松。”战远说。 “还有人再找这个规格的樟子松？”佟浩有些心虚的问。 “好像是真的，最近山城的苗贩子都传开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这个规格的树价格真能被他们炒起来。”战远悠悠的说。 狼来了的故事并不稀奇，佟浩没办法核实消息的真假，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尹小破和胡哥，心想今天过后，六合县肯定也会多出不少找樟子松的苗贩子，山城那边都干了好多天了，就说那几十个工人，一传十，十传百的，现在知道这个事情的苗贩子没有一百人，也得有八十人了，这些人即使不知道货发到哪里，还是会到处打听，一来二去的，完全可能把樟子松的价格炒起来。 “咱不是和他签订的合同么？难道他想违约？”佟浩还是不死心。 战远心说，你终于想起合同的事了，背着我和尹小破勾搭的时候，怎么没记得这个合同。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人家说了，合同肯定遵守，就是三五天让咱们挖一车，也不算违约。” “这特么的也太损了吧！那就算发到明年，这些树也发不完啊！”佟浩顿时懵了。 “你现在在哪呢？佟哥？我去宾馆找你，你也不在，倪的说你昨晚都没有回去。”战远故作疑惑的问。 “啊，我一会就回去了，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见面说.”佟浩怕战远追问，支支吾吾的搪塞着他。 挂断了电话，战远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给尹小破打了过去。 尹小破看到是战远的号码，急忙躲进了车里，把门窗都关严实后，才接听了电话。“喂，远啊，我今天有点事，得晚点过去。什么？那边停工了？为什么啊？涨价！卧槽，那不完蛋了么！” 战远的一个电话，让佟浩和尹小破都乱了心思，佟浩抓紧时间和工地解释。尹小破却想着既然山城那边停工了，自己这边不是成了唯一的货源地了嘛！这哪里是坏事，这是好事啊。自己不坐地起个价，太对不起这两天的担惊受怕了。 “胡哥，这个规格的樟子松，这片地还能有多少棵？”尹小破溜达到挂车旁边，胡哥正和李小亮一起指挥着装车，五六个工人在车厢里利落的码放着樟子松，已经装了半个车大厢，快五百棵树了。 胡哥好像沉吟了一下，说：“大概能有个二三万棵吧，具体的也没有查过啊，那么大的面积。” “一会干完活了，让工人上去查一下，反正今天也没啥事了。咱俩心里好有个数，工地可是要几十万棵苗呢，这点玩意不够干啥的。”尹小破说。 “咋的，不嫌我这苗子质量不好了么？”胡哥调侃说。 “又不是我说的。”尹小破道。他转头看了看在远处打电话的佟浩，把身子靠近了胡哥：“工地现在着急，咱俩好好合作，肯定能赚到钱。”尹小破本来想说山城那边停工了，可到嘴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也不傻，如果被胡哥知道山城那边的事情，被甩掉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佟浩打完了电话，脸色明显有些不大好看，耽误了工程进度，工地那边把他数落了一番。 “佟哥，封车了，把账算一下吧？”尹小破说道。 “恩，行，多少棵树？”佟浩问。 “装了一千零二十棵树，那二十棵树算我送你了，交个朋友。”胡哥很是仗义的说。 佟浩点了点头，胡哥这个人好像还挺会做人，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买家，言语间很是客气，他拉开身上背包的拉链，取出一沓沓的现金递给尹小破，说道：“你数一下吧，一共是四万块钱。”又对胡哥说道：“你一会负责把车送到沈城交界呗？” 胡哥正盯着尹小破手里的钞票，闻言连忙说道：“当然是我送过去了，没多远，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佟浩不放心的说：“那咱们几个一起去吧，反正今天也没有啥事！” “山城那边今天没干活？”胡哥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恩，山城那边今天没干活，得等我回去的。”佟浩含糊的说道。 算完了账，分好了钱后。胡哥开着他的那辆212吉普车在前面领头，尹小破载着佟浩开车跟在后面，李小亮则是坐在挂车上面，到了山城和沈城的交界处，李小亮下了挂车，众人目送着挂车离开后，胡哥伸出手来，和佟浩握了握手。 佟浩感觉到手里多了张纸条，默不作声的把手插进裤带。 回去的路上，佟浩、尹小破和李小亮三人各怀心思，连话都少了很多。 李小亮先被送回了家，拿着尹小破分给他的两千块钱，心里总是感觉不大踏实，思虑再三后，李小亮给战远打了个电话：“远哥，有个事情，我想和你说。” 战远问道：“怎么个事，哥们，搞的这么正式。” “远哥，昨天我和尹小破去发苗子了，也是给佟浩发的，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李小亮说。 战远“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的李小亮心里直发毛：“小亮，我要是和你说，这个事情我昨天就猜到了，你信不？” 第124章 到底值多少钱 “原来远哥昨天就知道了，我还担心你被他们坑了呢。”李小亮有些郁闷，同时又觉得庆幸，自己这次应该是赌对了，如果自己继续跟着尹小破走下去，没准过几天自己啥都捞不到了。 “佟浩和尹小破做的太明显了，傻子都能看出来猫腻，有什么稀奇的。”战远说的轻描淡写，一副运筹帷幄的语气，其实他也是听倪俊飞说了后，才反应过来的。 “那远哥，你打算怎么办啊？”李小亮继续追问道。 “哎，走一步看一步呗，嘿，现在不是活都停了嘛。”战远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小亮，万一这小子是个双料间谍呢。 “我懂，远哥。”李小亮佩服的说道。 --------------------------- “佟浩你到底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滚回家里待着去，你在现场是干啥的，光顾着吃屁去了？你这车苗子发的是啥玩意！要么不够高，要么是假坨，最离谱的是有的苗子树干明明都断了，还整个铁丝固定上，糊弄洋鬼子呢？”佟浩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骂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哥，那这车苗子有多少合格的？”等那边发完了火，佟浩小心翼翼的问道。 “合格个屁，都让工地拒收了，你和我说实话，之前你发的那几车苗子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换了个地方，发这么一车玩意？”对方问道。 “那个……，哥，这边的苗子便宜，才四十块钱一棵，那边不是贵么……。”佟浩讪讪的说道。 “一分钱一分货明白不？贵有贵的道理，这车苗要只是质量差点倒也算了，咱们也能对付过去。可他们打假坨，这不是玩咱们呢么？别说四十块钱一棵，就是再便宜也不能要，不是苗子不行，而是人不行。”对方显然是非常的气愤。 “我也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这么缺德？我人一直在现场都没有发现。”佟浩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这帮人估计也是老手了，假坨打的几乎看不出来，我们卸车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异常，准备栽植的时候，一拆开包装整个树的根都露出来了，这才让我们发现到的，这树要是种到工地上，能活才有鬼呢。”对方给佟浩解释了后，继续说着：“这车苗子，咱们哥俩赔了四万块钱，还不包括运费，不过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那怎么能行，我得去找那个姓胡的，不能就咱哥俩赔钱啊！”佟浩不甘心的说道。 “老弟啊，现在货都卸完了，人家能认么？咱俩还再配个挂车给他拉回去么？听我的，还是和之前的那个姓战的合作吧，不管怎么说，人家质量能保证好。” “可是，哥，战远那边要涨价呢，说一棵树得涨二十块钱，要不然也不能停工啊。”佟浩着急的说。 “哎呀，我的傻弟弟啊，这你都不明白么？人家这是知道你背着他整事，给你难堪呢。那小子肯定是发现你和别人合作，所以想给你个教训，这个亏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对方很有经验，一眼就看透了战远的意图。 “不会吧，哥，他这么快就能知道？他这两天都不在现场啊。”佟浩还是不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弟，你还是太嫩了，这个亏咱就认了吧，反正咱们的利润完全够用，不过这个事情，你要单独和那个姓战的聊，在咱们找到别的货源之前，不能再得罪他了。”对方叮嘱说。 “好的，哥，我知道了。”佟浩答应道。 和佟浩打电话的是他哥佟威，两兄弟一直是佟威负责工地和资金，佟浩负责采购苗子。佟威年龄稍年长，接触的人员更复杂，思想也更成熟，佟浩虽然也很聪明，还是经验稍微差了些，这次吃亏，也是因为佟浩太自大了，自以为自己是大客户，所有的苗贩子都会对他言听计从，结果稍不留神，就被胡哥狠狠的割了块肉下去。 “妈的，四万块钱，就这么没了，瘪犊子姓胡的。”佟浩掏出身上胡哥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一串电话号码，佟浩几下就撕的粉碎，使劲的往垃圾桶里一扔。 冷静了一会，佟浩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大远，忙呢么？啥时候有空来聊聊？今天没有时间？那行，明天的，我这两天都没啥事了，就在这等你。” 战远放下电话，佟浩突然转变了态度，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背后的人指点。很多时候，一个男人的背后不一定是女人，也可能是另一个男人。佟浩曾经说过，工地有个人在负责，或许那个人才说的算？不管怎么说，虽然他们的反应慢了些，也还是搞清楚了自己的意图，听佟浩说话的意思，十有八九会答应给自己加二十块钱，不过怎么做才能瞒过其他人，还得好好想想。 自己不可能再和尹小破平分利润了，给他保留那十块钱的利润已经很不错了。李小亮本来是要踢出局的，就是个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人，不过他给自己打了个提醒的电话后，战远改变了想法，暂时可以留着他，帮自己看着点尹小破。倪俊飞目前和自己还是一条心，那就还是维持现状吧。 第二天下班后，战远才晃晃悠悠的去找了佟浩，当然这是瞒着倪俊飞和其他人的，两人商量后决定，每棵樟子松苗木单独给战远加二十块钱。这样就等于，战远一棵苗分得三十块钱，倪俊飞一棵苗分得二十块钱，尹小破一棵苗分的十块钱，战远每车苗木的利润达到了三万多块钱。 战远并没有被高昂的利润迷惑住，反而让他觉得，佟浩这么干脆的答应自己的条件，意味着他们的利润要远远大于自己，所以一棵樟子松苗木送到工地的价格是多少钱，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对于工地的具体情况，倪俊飞是一问三不知，佟浩更是守口如瓶，战远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从这两人身上探听消息的想法。“或许，我应该自己跑一趟工地去看看。”战远心想。 第125章 不可能不动心 樟子松苗子以一天两挂车的速度复工了，战远心里明白，作为一个苗贩子，自己手里除了货源以外没有任何依仗，佟浩之所以没有和自己翻脸，是因为他没有其他的货源选择，一旦他找到了别的货源地，那他会在第一时间翻脸，就算不和自己一拍两散，也会乘机往下压价，到时候不但自己勒索来的二十块钱利润保不住，可能原有的十块钱利润都得往下打折。 “大远，佟哥不知道为啥不搭理我了。”尹小破凑了过来，一脸迷糊的问。 “这我哪里知道，是不是前两天你俩一起的时候，你把人家给得罪了？”战远貌似不知情的说。 “怎么会呢，我把他送到山城宾馆就走了，路上也没说啥啊。”尹小破吭哧憋肚的说。 战远懒得理他，尹小破还能留在这里分到钱的唯一原因，就是担心这个搅屎棍会给自己坏事，癞蛤蟆不咬人，但是膈应人啊。 “远哥，山上的苗子都打包完了，四不像刚装完车，已经往山下走了。”李小亮大声吆喝着。 “呦，看来今天老早就能完工了，可以早点回家了。”战远笑道。 “就是工人太少了，要是一天能多上几车，就好了，”尹小破说。 战远看了看山坡的方向，一辆满载树苗的四不像，正摇晃着往山下挪动着，战远摇了摇头说：“一天两车恐怕就是极限了，这山坡太陡了，上的人太多，恐怕会出危险。”其实还有个理由，战远没说，自从上次佟浩和尹小破单干的事情发生后，虽然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个事，可他心里总觉得和佟浩已经有了心结，一天两车苗子还好，如果真是一天上个五六车，万一佟浩趁机玩点埋汰的，找个理由不肯付账，那他就得把赚的钱再亏进去了，还是稳定点吧，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尹小破拉长了脸，在他看来，战远完全就是杞人忧天，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这都干了多少天活了，不都是平安无事嘛！就会瞎操心那些玄的乎的没用的事，多赚些钱不比什么都重要。 可他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郑勇只买战远的账，自己甚至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几次和钱老黑要郑勇的电话，钱老黑就是不给。本来想着和佟浩单独干个场地，结果发了一车苗子就没有后续了，胡哥打电话问怎么回事，他只能敷衍着，佟浩对自己的态度也变的不冷不热的，搞的他实在是心慌的很。 “远哥，过来算账。”倪俊飞高喊着，摇晃着手臂叫战远过去。 说是算账，其实这些天每个人分到的钱都是固定的数目，根本就不用算。战远还是单独拿出四百块钱，分给了姜立国和田姨，请他们吃饭，至于额外的二十块钱利润，佟浩会在回到山城后单独交给他。 挂车离开后，几人都返回了山城。 战远来到了倪俊飞和刘宝生宾馆的房间，关好门后说：“倪的，宝生，我有个事情，想和你们两个商量一下。” 见战远一脸的神秘，倪俊飞两人也很是认真的说：“啥事，你说吧，远哥。” “倪的，我之前问过你，樟子松送到工地多少钱，你说你也不清楚，对吧？”战远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倪俊飞奇怪的回答，她确实不知道价格，她也就是个二道贩子，得到的不是第一手价格。 “我个人觉得吧，樟子松送到工地的价格，应该最少能翻一倍。”战远这么说是有理由的，七十块钱的樟子松，战远、倪俊飞和尹小破三人的利润是四十块钱，这点佟浩是知道的，之后战远要求加二十块钱，佟浩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这样佟浩让出的利润就成了六十块钱，战远有理由相信，佟浩的利润绝对不至六十块钱，算上成本就达到了一百四十块钱，翻一倍完全是可能的。 倪俊飞不知道战远的理由，但是她也觉得佟浩赚的钱不可能少于自己，她点了点头说道：“远哥，我觉得你说的对，那你有什么想法，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战远故作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想让宝生明天开车跟在挂车的后面，一直跟到工地去，打听一下这个规格的樟子松到底是什么价格，你俩觉得怎么样？” 倪俊飞和刘宝生对视了一眼，有些心虚的问道：“这么干好嘛？万一让佟浩知道了，会不会翻脸？” 战远说：“你非要让他知道嘛？宝生不会低调点，到时候有人问他叫什么，说个假名字不就好了，咱们只是想知道价格，当然，如果主动有人要求上货，价格如果到位了，也可以试试嘛。” 战远很想知道樟子松最后一手的价格是多少，即使这次找不到别的客户，以后自己再和别人谈判的话，心里也能有个底。可他实在是去不了，他没有汽车驾照，总不能骑着摩托车跟着挂车跑上千公里吧。还有就是他觉得佟浩早晚会把自己独吞二十块钱利润的秘密说出来，所以他想给倪俊飞和佟浩之间创造一个裂痕，破坏掉他俩之间的信任，原本倪俊飞就因为佟浩和尹小破单干的事情恼火，她不敢说破，是因为怕跑了佟浩这个客户，如果有了更多的客户，更高的价格，战远相信倪俊飞不可能不动心。 倪俊飞和刘宝生沉吟了好一会，还是刘宝生一拍大腿，说道：“我看可以试试，远哥，咱们干了。” 倪俊飞也说:“宝生说干，那我也同意，不过他把车开走了，佟浩他们问起来，咱们怎么解释？” 战远笑道：“好说，你就说我想买个二手的轿车，宝生有个哥们正好是做这个的，所以我拜托他回沈城给我看看，如果车没有问题就开回来。”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倪俊飞有些放心了。 刘宝生犹豫了一下，说道：“远哥，其实我真的有个哥们是做二手车的。” 第126章 数钱看出门道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战远接起后，话筒里传来了仇宇的声音：“小战啊，你过来一下。” 虽然仇宇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可是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都是打电话过来，把战远、陈青山或者王美兰叫到他办公室去谨听教诲。 办公室的门开着，仇宇依旧是坐在他那张硕大的老板椅上面，和沙发上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聊着天，战远走进去后和仇宇打了个招呼，礼貌的询问他有什么工作安排。 “小战，这是电视台的王兵主任，是陆局长亲自请来指导咱们科室建设的人，过两天由他带着咱们一起去北京采购设备，等回来后，你好好和他学习学习摄像和编辑，下一步你就要把这方面的工作接下来了。”仇宇摇晃着身子，慢悠悠的说道。 战远连忙和王兵握了握手，客气的说道：“王主任您好，以后还请您多指导。” “你好，小战，什么王主任，你叫王叔就行，不过以后说不定你得叫我师傅了。”王兵轻松开着玩笑。 王兵今年已经近五十岁了，也是快要退休的年纪了，这次能来帮忙，完全是看在陆局长的面子上，要不然他还真不爱管这种出力不讨好的闲事。 “这就认了这个徒弟了，是不是早了点，万一这小子不行事，搞不好还得换人呢。”仇宇泼凉水道。 战远没有吭声，倒是王兵主动为他解围说：“换什么徒弟，我看这小伙子肯定没有问题，一看就是聪明的孩子，只要你们别瞎指挥，他学的肯定快。” 王兵的话让战远充满了好感，自从离开森防中心来到宣传科后，仇宇把文书材料的写作交给了陈青山，把《林业简报》和内参交给了王美兰，战远至今都没有安排任何工作，这让他深感不安，一直是绷紧了神经，王兵的到来意味着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让他找到了些许的慰藉感。 王兵和仇宇交流着北京需要采购的设备细节，战远听的懵懵懂懂，什么松下615，什么广角镜头，听着好像都是鬼子的设备，他忍不住插嘴说：“王叔，咱们采购的设备都是鬼子的啊？” 王兵的脸上浮现笑容，问道：“怎么，你小子排斥日货啊？” 战远说：“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就是好奇，为什么不用国产的？” 王兵叹了口气，说道：“摄像机和照相机这方面，现在小鬼子已经是几乎垄断了市场，咱们要买的设备，无论是摄像机还是镜头，都是它们造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编辑机现在已经可以国产了，咱们采购的就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也能用上自己国家产的摄像机的。” 仇宇说道：“肯定可以，现在咱们的技术也越来越好了，你看以前大街上跑的都是外国车，春城造的红旗车技术也可以了，我看市里有的单位就买的红旗轿车，还带什么abs功能，说是能防侧滑的技术。” 战远不懂摄像设备，更不懂车，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国货越来越好，不过仇宇和王兵这两个郁郁不得志的老愤青比他更跳跃，很快就从日货的话题上升到了抗日战争，战远作为一个军迷，自然也是迅速的融入了进去。 “小战，你一会去财务科，领一万块钱的出差补助，是陆局长给咱们科室去北京用的。”仇宇说道。 战远点了点头，说：“那我现在就过去。” 战远径直去了财务科的科长室，财务科长刘成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听到敲门的声音，刘成抬起头，看到是战远，微笑的说道：“小战啊，有什么事情么？” 战远客气的说道：“刘科长，您好，我们科长让我来领一万块钱的出差补助，说是陆局长同意的。” 刘成说道：“对，是有这么回事，陆局和我说过，那这钱是你签字领取么？” 战远心说，还得签字，怪不得仇宇让自己来，看来要是钱出了问题，就是自己负责了。可他既然来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说道：“我签字生效就行。” 刘成露出门牙，说：“谁签字都一样，钱保管好就行。”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收据，取出一张后，写明了用途和金额，然后递给了战远。 战远检查过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递了回去。 刘成把收据收好，转身打开了保险柜，取出了一万块钱的现金，递给战远后，叮嘱说：“你好好数数，这是公事，不能马虎。” 战远答应着，然后数起了钱，这段时间他经常收苗款，数钱的速度已经练的很是麻利。刘成着战远很快就数完了钱，有些意外的说：“你这手法很熟练啊，看来是经常摸钱啊。” 战远含糊的说：“我妈不是开小卖店的嘛，我经常帮着她整理零钱。” 刘成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小子糊弄鬼呢。” ----------------------- 战远把一万块钱的现金交给了仇宇，仇宇问道：“刘成那小子没说别的吧？” 战远奇怪的说：“什么也没有说啊，怎么了？” “没说什么就好，我怕这小子说什么怪话。”仇宇说。 战远对于仇宇的心理很奇怪，这个人好像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好像所有人都对他充满了恶意，联想到之前张丽和自己说的事情，他有些怀疑，仇宇该不会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了吧。 “王叔走了啊？”战远见王兵人没在，于是随口问道。 “走了，人家单位也有事情，还能一直在这和咱俩唠嗑嘛。”仇宇数着钱说道。他数的速度很慢，战远联想起刚才刘成的话，心说看仇宇点钱的模样，估计每个月工资都得上交给老婆。 ----------------- 快要下班时候，倪俊飞的电话打了过来：“远哥，你下班了过来一趟？” 战远说：“我每天下班不都过去嘛？”马上他就反应了过来，问道：“宝生回来了？” 倪俊飞说道：“是啊，刚到的，你下班过来一趟，让他把工地了解的情况和你说说。” 第127章 简直离了大谱 “我一直跟在挂车的后面，开了一千多公里的车才到通辽的工地，工那边乱的很，装苗子的挂车直接停在铁路沿线，一边卸车一边栽植。我连个藏的地方都没有，寻摸了好久，才遇到一个监理，据他说，这个项目是沈城铁路局的，刚开始他也不和我说实话，后来请他吃了饭，又送烟又送酒的，他喝多了才说秃噜嘴，这个规格的樟子松苗子送到工地的价格是五百块钱。”刘宝生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说完了经过。 “多少钱？”战远以为自己听错了，询问道。 “五百块钱。”刘宝生咽了口唾沫，重复了一遍说。 “你会不会搞错了？五百块钱一棵苗？”战远还是不信。 “绝对不会错，后来我还和他去别的施工点转了一圈。不过这五百块钱里面还包含人工费，就是包括栽植的费用。”刘宝生说。 “这简直离了个大谱了吧！五百块钱一棵苗，这得赚多少钱，人工费就算再高，有三十块钱也够了，再加上运费，岂不是一棵苗子他们最少能赚三百多块钱？”战远指了指佟浩房间的方向说。 倪俊飞说道：“可能还得有别的费用，比如打点上上下下的人，那应该也不会超过一百块钱。” 刘宝生没有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战远也被吓人的利润惊的发懵，按照一挂车装一千棵樟子松苗计算，就算佟浩他们剩下两百块钱，那一车的利润也会达到二十万元，这哪里还是高回报的买卖，简直比抢银行来钱都快啊。 “你和那个监理留了电话号码了吧？”战远问。 “当然留了，他和我说，如果有机会，他会和领导提一下，让咱们送几车货进去试试。”刘宝生说道。 “价格呢？也是五百块钱一棵么？”战远追问说。 “那肯定不行，咱们不能露面，人工费和打点的费用都是他的，他是意思是给咱们三百块钱，送到结账，运费算他的。”刘宝生说道。 “运费才合几块钱，不过一棵苗子三百块钱，已经是天价了，他应该是不清楚上货的成本价是多少，要不然他不会给出这个价格。”倪俊飞插话说。 战远轻轻点了下头，三百块钱的价格，已经完全出乎意料了，不过这个监理有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还不好说，而且双方没有合作过，万一给他们来个货到地头死，找谁都没地方说理。不过富贵险中求，他还是决定试试：“我看可以试一下，不过一定要谨慎，这可不是上车付款了，到了人家的地头，什么都是人家说的算！咱们开始的时候只能发一车货，宝生跟着车过去，算完账了再回来继续发货。” 刘宝生点头称是，倪俊飞也表示同意。 “鸡蛋果然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看来到目前为止，自己这步棋走的没错，不过自己应该再找个货源地了，一块苗地上这么多人盯着，难免会出点什么幺蛾子。”战远心想。 --------------------------- “什么，明天就出发去北京？”战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 “怎么？你最近有什么事情嘛？”仇宇皱着眉头问道，他最近对战远已经颇有微词，科里有没有工作不重要，就算什么事情没有，下属也必须在办公室里老实坐着，这事关工作态度的问题。战远总是和他请假，上班的时候也是电话不断，让他心里很是不满。 战远心里清楚，自己赚钱还是赔钱仇宇根本不会在意，除非自己能分给他些，这又怎么可能。 “最近发了点樟子松，客户一直在宾馆住着呢。”战远带着笑容，客气的解释说。 “什么买卖也不能耽误了工作，我看你挺懂事的孩子，怎么分不清轻重呢。”仇宇严厉的说道。 “是，我知道，科长，我也没打算请假之类的，我就是和你汇报一下嘛，就当是和自己的长辈聊天了。”战远厚着脸皮说。 仇宇闻言，态度也软化了些，说：“恩，那就行，咱们千万不能影响了去北京采购设备的工作，这可是陆局亲自安排的，谁要是在这个事情上耽误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战远心说，过段时间找个由头，给陆局送一份大礼，是就算不能进个事业编，给自己买个平安总可以吧，恩，仇宇也应该意思一下，省的他总是挑自己毛病。 “科长，咱们林业局的职工，都多少有些林子，苗子之类的嘛，你家没发展过这些？”战远灵光一闪，询问仇宇道。 仇宇一愣，喃喃的说：“好像我家老爷子确实整过，有机会我问问，你说的是啥苗子？樟子松？” “对，两米高的樟子松，啥都不管光卖苗就二十块钱，我找的这个地方，人家种了十多万棵苗呢，科长你算算这是多少钱？”战远说道。 “十多万棵苗……，那不就是两百多万元了？那特么的还上什么班，直接小康了。”仇宇吸了口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有些吃惊的问 “那你看看，二三百万元呢！啥都不用管，天天就拿着个小本子查数量就行。”战远见仇宇上了心，心中有些得意，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人能逃过真香定律，这家伙刚才还把工作第一的口号喊的震天响，一得知自己也能分一杯羹，赚到钱，工作立马就可以放下，就连规则都成了放屁。 “苗子这玩意，这么赚钱呢……。”仇宇不安的挪动着屁股，眼神都变的直勾勾的。过了一会，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犀利的看着战远问道：“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已经赚了不少钱了？赶紧和我如实招来！” 战远对于仇宇的脑回路十分头痛，哪能直接问别人赚了多少钱，要是自己说的实话，还会引起他的嫉妒，只能故作沮丧的说道：“我能赚啥钱啊，带着几十个工人忙活了多少天了，扣去费用钱，一车苗子能分几百块钱，主要是分钱的人太多了，加上我一共五个人呢，要是就我自己的话，我一车就能分二三千块钱了。” 仇宇似乎松了口气，微笑的说：“你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多块钱，现在一天就能赚一个月工资，还不知足？你小子可真是贪心啊！” 战远一副不满足的模样说：“科长，谁能嫌钱少啊？” “那倒是。”仇宇深以为然。 第128章 北京我们来了 火车是从山城直达北京的，发车的时间不是很好，晚上的十点钟，正是人准备睡觉的时候。不过战远可没想过能在火车上安心的休息，绿皮火车的环境本来就不好，自己身边又围满了中老年人，恐怕这趟旅行不会很美好。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拥挤不堪，形形色色的旅客背着行囊，拖着行李箱，或坐或站的，塞满了每一个角落。战远只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些换洗的衣服，食物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两瓶水和一些面包香肠。 不远处仇宇发福的身材格外醒目，战远越过人群，慢慢靠近。 “科长，你们来的真早啊。”战远挤到了仇宇的面前，微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站在仇宇的旁边，战远心想，难道是仇宇的老婆来送他？这么晚了还来送站，夫妻感情这么好的嘛。 “小战，这是你婶子。”仇宇介绍道。 “婶子你好，我是战远。”战远连忙和仇宇的老婆打了招呼。 火车检票了，大家纷纷拿起了自己的行李，排队开始检票，战远注意到，仇宇的老婆也跟着排队。“原来仇宇是把自己媳妇也带去北京啊，这真是公私两不误啊。”战远恍然大悟。 来到卧铺的床位，战远把自己的背包放好，又帮着其他人放好了行李，仇宇显然十分的兴奋，拿出不少食物摆在桌子上，王兵居然还带了瓶白酒，热情的招呼着大家。 战远不想和他们掺和，老实的爬到最上面的铺位休息，过了一会，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火车一直坐二十多个小时，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才到达北京站。 “科长，我和你说个事啊。”王美兰突然对仇宇说道。 “王姐，啥事，你说吧。”仇宇有些漫不经心。 “我侄子在北京，想请咱们科里的同事吃个饭。”王美兰来到宣传科后，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角色，对待工作也是认认真真的，从来都不争抢，她突然说侄子要请大家吃饭，这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不知道她怎么打算的。 “那怎么可以，我是领导，怎么能让你侄子请咱们，应该我请他吃饭才对。”仇宇拿出领导的派头说。 “不用了，科长，我侄子派车过来的，已经到了。”王美兰轻声说着，伸手指了指停在月台上的两台越野车。 战远顺着王美兰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两台挂着军牌的丰田越野车，车旁边还站着两个身穿武警制服的士兵，应该是驾驶员了。战远心里吃惊，能把车直接开上北京站月台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看了看仇宇等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科长，咱们上车吧，两台车地方够，可以随便坐，要不你和嫂子坐前面的车，我和其他人坐后面的车。”王美兰客气的说。 “啊，啊，怎么都行，我们听你的。”仇宇整个人都迷茫了，好像一个被牵线的木偶一样，带着自己的老婆上了第一台越野车。 战远和王美兰、陈青山，王兵三人上了另一台越野车，两台车打着警笛，开出了车站。 大概行驶了五十分钟，一行人来到了一个有军人站岗的大院，战远注意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武警总队”之类的字样，因为车速太快，他也没有看清楚。 来到一个类似餐厅的地方，王美兰招呼着大家下了车，在一个身穿武警制服女兵的引导下，来到了一个包间。 “大家都先坐下吧，别客气，我侄子一会才能过来。”王美兰说着，转头询问那位女兵：“能不能先给我们上一点茶水，麻烦您了。” 女兵身体站的笔直，十分客气的回道：“请您稍等。”不多时候她拿了茶壶过来，战远上前和她道谢，主动的接过茶壶，给大家倒上了茶水。 大家尴尬的坐了十多分钟，没有人询问王美兰的侄子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仇宇也显得十分心虚，不停的喝着水。王美兰无奈，只好和女兵说，还是先上菜吧，我们边吃边等着。 女兵答应着，出去拿了两瓶茅台放在桌上，又陆续的把菜肴端了上来。 “大家就先吃吧，我侄子可能要晚一点来，他工作比较忙。”王美兰说着，打开了一瓶茅台酒，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来，科长，嫂子，我先敬你们一杯，感谢你把我们都带到北京来旅游。” 仇宇扯了扯身旁发愣的老婆，小心的端起面前精致的小酒杯，和王美兰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王姐啊，你侄子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领导啊？”仇宇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战远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这个秘密。 王美兰很是神秘的笑了笑，说：“晚点大家就知道了，先吃饭吧。” 满桌子的美食，可没有几个人敢下筷子，正不自在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便服的平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武警制服的上校。 “非常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来晚了。”男人的态度十分随和，热情的和众人打着招呼。 “这应该就是王姨的侄子了。”战远心想，他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只看男人身后的上校，就知道他的级别绝对不会低。 男人嘴上客气，身上的气势却是十足，言语间中也带着几分霸道，仇宇开始说自己不胜酒力，可男人一个眼神过去，他就乖乖的把酒干了，没多大一会，仇宇的脸已经和猴屁股一样红透了。 战远倒是很轻松，这样的场合他就是个最不起眼的存在，他也没想过能趁机得到这位领导的青睐，所以毫不客气的挥舞着筷子吃菜，偶尔会看着仇宇的窘态暗笑。 大约吃喝了半个小时左右，男人身后一直保持站立姿势的大校接了个电话，随后他走到男人身旁，俯下身子说道：“首长，您的飞机到了，我们现在坐飞机去春城开会。” 第129章 撂荒地累死牛 据王美兰说，他的侄子王翼虎是总参谋长。 “最少应该是个少将吧？”战远对武警部队的军衔不是很了解，有些疑惑的问着身旁的王兵。 王兵茫然的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将军，少将还是中将就不知道了，你们科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战远觉得有些吓人，最不起眼的王美兰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关系。 这些年山城市电视台相关设备的采购都是王兵负责，大多数设备都来自北京的这家公司，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很是熟悉，战远一行人入住的宾馆也是这家公司帮忙预定的，不过费用还是要自己承担，毕竟他们购买的设备不多，人家不可能给你负担住宿的费用。 松下公司的业务员雷江热情的迎了上来，王兵和他握着手寒暄起来，众人把行李放到房间后，雷江提出要带大家吃北京烤鸭。 “我们下车后就吃过饭了，还是晚上再去吧，下午我和仇科长去你们公司看看设备。”王兵说。 “那好吧。”雷江满脸的笑容。 王兵和带着老婆的仇宇去了松下查看设备，剩下的人就自由活动了，陈青山和王美兰的年纪大了，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后，又喝了酒，都已经深感疲倦，回了房间就休息了。只有战远依旧是精力充沛，他第一次来北京，虽然很想去看看故宫和长城，可他是两眼一抹黑，又不敢跑太远，只能在宾馆附近溜达溜达了。 战远在一个咖啡厅附近转悠了半天，最后还是走了进去，要是以前领工资的他，肯定是门都不敢进去的，不过他现在有了卖苗子的收入，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 点了个大杯的咖啡，战远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觉得有些无聊，掏出手机给陈阳阳发了个短信，问道，你在干什么？ 陈阳阳的短信回复的很快，两个字：上班。 要是两人没有过肌肤之亲，这样的短信战远基本上就不会再回复了，陈阳阳和他的关系很奇怪，并不是情侣，也从来都没有甜言蜜语，两个人只不过是肉体上的交流，说白了就是欲望的宣泄而已。战远极其无聊的问道：“上班有意思么？“ 陈阳阳好像被问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回复说：“没有意思，好像局里要把我调整到行政办公室去。” 战远说：“这不是挺好的嘛。” 陈阳阳说：“不好，行政办的江辉看着是人模狗样的，眼神却总色咪咪的，我有点害怕。” 战远想了想，说：“你要认清楚一个是事实，所有的人都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只不过少了一条尾巴而已，大家都只是装的有素质，有教养，也就是说，大家都只是在演戏。所以，你的内心不用害怕任何人。”战远忘记这句话是在哪里看到的，也不记得自己复述的是不是还算完整，不过大概的意思应该正确。 陈阳阳说：“我还是有点害怕，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战远说：“你那彪悍的个性，哪个男人想占你的便宜，我不信你会让他好受。” 过了好几分钟，陈阳阳又发来了短信，说：“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哼，果然你就只是想在我身上释放压力而已。” 战远笑出了声，回道：“怎么可能，嫌弃你的话，我就坚强不起来了，哪还能要了还想要。” 陈阳阳回复了四个字：“好色之徒。” 战远说：“难道你不好色？” 陈阳阳说：“当然了啊，我从来都不隐瞒这点，要不然能找了你这个免费的耕牛嘛。” 战远说：“看来，我这个耕牛从北京回去后，得先把你这块地耕一下了，要不然撂荒久了，说不定会长出野草来。” 陈阳阳说：“那你需要努力了哦，地都荒了很久了，我怕牛会累死。” 战远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么？” 正聊着热血澎湃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了，看了下号码，是倪俊飞。战远按了接听键，倪俊飞的声音传来：“远哥，到北京了？” 战远笑道：“上午就到了，现在领导们都去忙了，我自己正无聊呢。” 倪俊飞说：“卧槽，你去北京不是采购啥设备么？怎么还让你闲着，那你去干啥？在家老实赚钱多好。” 战远说：“这哪里是我能说的算的，领导们就是这样定的。” 仇宇不带着战远去公司，其实是有猫腻的，不管是哪行哪业，采购里面的门道都是最多的。当然战远一开始明白了这点，不过设备虽然是战远负责的，他现在却还是什么都不懂，要等到回山城后才能慢慢学习。 倪俊飞说：“那行吧，和你说一下，今天还是两车，你的那份是我给你转过去？还是等你回来再给你？” 战远笑道：“转什么啊，我就两三天就回去了，你先替我保管着，回去我找你拿就是了。” 倪俊飞说：“行，回来带点礼物啊，可别空着手。” 战远说：“这个我不敢保证，北京这地方有啥能带的，我都不知道，而且我哪都不敢去，只能在宾馆附近溜达溜达。” 挂断电话后，战远刚喝了口咖啡，杯子都没有放下，电话又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居然是尹小破打来的。 “大远，你去哪里了？咋好几天都没有见你了。”尹小破的声音有些低落，或许是心情不佳。 “怎么着，尹总有什么指示？”战远调侃道，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对于尹小破这个人，战远已经有了提防的心理，虽然想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不知不觉间，他的态度还是发生了些变化。 “啥指示啊，最近算账都是倪的在管了，你也不露面了，我总觉得心里没有底，所以打电话问候你一下。”尹小破扭扭捏捏的说道。 “我出差了，现在在北京呢，你除非来北京找我，要不然肯定是见不到我的，至于算账的事，都是哥们嘛，你自己那份钱没有少你就行了呗。”战远敷衍道。 尹小破说：“我那份钱是没有少我的，可是我最近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呢，总感觉你们在疏远我似得。” 战远笑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心里还觉得不踏实了？” 第130章 甩了锅换马甲 战远闲逛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宾馆又睡了一个多小时，仇宇和王兵三人才回来。 晚餐的地点是一家叫京味斋的餐厅，雷江热情的介绍着北京烤鸭的历史和吃法，众人也都听的很认真。 “北京烤鸭据说是来自明代的南京板鸭，当时的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才慢慢在北方传播开来。”雷江说道。 陈青山问：“不是说北京烤鸭最有名气的是全聚德么？” 雷江说：“其实我个人觉得，烤鸭的做法都是差不多的，全聚德无非是历史久一些，给人捧上天了而已，况且现在的全聚德，早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高攀得起的了，一只烤架几百块钱，我们这些人想要吃饱吃好，那就算花光在坐所有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不见得够用。” 战远吃惊的说：“一只烤鸡要几百块钱？皮是金子的还是骨头是金子的？” 仇宇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品牌效应，据说人家全聚德的股票要上市了，到时候还卖什么鸭子，股票来钱不是快多了。” 战远记得听过一句话，股票学只是经济学里的九牛一毛，他不懂股票学，也不懂经济学。他很疑惑的说：“开饭店的不好好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靠着炒作和股票，能走多远？不是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嘛？一都做不好，却都想着直接去做万物，会不会摔跟头？” 雷江说：“好一个万道归一，小伙子挺有见识。” 战远却为自己说的话后悔，我出个屁的风头啊，玛德！全聚德摔不摔跟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非要多这个嘴，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闷声发财不是挺好的嘛！ 仇宇的老婆插嘴说：“咱们能想到的，那些有钱人能想不到嘛，我觉得人家肯定还是有办法的，真到了走不下去的时候，说不定把锅一甩，再换个马甲，接着忽悠。“ 战远心说，真不愧是仇宇的老婆，帅锅换马甲的丝滑小连招张口就来，果然是一脉相承。 “咳咳”仇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说什么全聚德，烤鸭不好吃嘛。” 王兵笑道：“仇科长说的对，大家都多吃点，争取把雷江给吃破产。”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一行人去了故宫、颐和园和八达岭长城等地方游玩，一路上战远好像保姆一样，帮大家拿东西、买票、跑腿，谁让他最年轻呢！到八达岭的时候，战远看着陡峭险峻的长城，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几百年前的建筑？他们一行六个人，除了王兵往上爬了一段距离，其他人早已是望而却步。 第四天的时候，众人登上了返程的火车，战远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采购设备的模样，王兵告诉他，设备已经用物流寄回了山城。 回到山城的第二天，陈青山就病倒了，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了，大冷天里坐了两趟长途火车，估计确实是累着了。仇宇把陈青山的工作交给了王美兰，三份省林业厅要求申报的先进事迹材料，王美兰哪里写过这么复杂的材料，于是她也果断的也生病了，转了一圈，材料又回到了仇宇的手里。 仇宇把战远叫到了办公室，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他说道：“这是三份先进事迹的申报材料，大概的内容我已经写好了，你再整理一下后，去找李春生书记，让他带着你去市政府盖上山城市政府的公章，然后邮寄去省林业厅。” 战远接过文件袋，疑惑的问：“以前不是都直接给陆局长审批嘛？这次怎么换成李书记了？” 仇宇犹豫了下，说：“陆局长出门了，让他找李书记，可李春生一直都和我不对付，我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去找他，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办好了。” 战远心说，果然是甩锅一家人。可仇宇是自己的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难道也去装病不成。 回到办公室后，战远把三份材料抽出来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仇宇不去找李书记。 在这三份材料里，先进集体是林业局，先进典型是陆春华，先进个人是仇宇。作为林业局二把手的李春生直接被仇宇忽略掉了，啥好处没捞到！如果材料直接交给陆局长，这事情应该也就蒙混过关了，可现在需要经过李书记的手去市里盖章，仇宇自然是心虚的很，才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战远。 战远觉的阵阵头疼，摊上这么个科长简直是找罪受，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李书记的滔滔怒火，好处得不到，还得给隔着锅台上炕的下属擦屁股，估计这回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百分百会被李书记认定是仇宇的狗腿子。 牢骚归牢骚，工作还是得做。战远抽出表格，工整的把事迹材料填写进去，而后又去了高军的办公室，盖上了林业局的公章。 整理好材料后，战远还是硬着头皮给李书记打了个电话：“李书记，您好，我是战远，我们科长交给我三份材料，说是陆局吩咐的，需要请您去市政府盖上山城市政府的公章。”战远小心翼翼的措着词，生怕自己说错话，招来李春生的不满。 李春生不耐烦的声音从话题里传来：“我知道这个事，你直接打车到市政府吧，我现在就在大厅这。”说完就毫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战远急忙拿起了文件袋，火急火燎的出门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市政府而去。 刚进大厅就看到了李春生不耐烦的站在那里，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这么慢，仇宇怎么教的，干点工作磨磨唧唧的，耽误了时间去哪找领导盖章。” 战远心说，现在才上午十点多，离中午休息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可这话怎么敢说出口，只能违心的道着歉。 “材料呢？拿给我看看？”李春生伸出手说。 战远急忙把文件袋递了过去，李春生三两下就打开了缠绕的绳结，把材料抽出来后，看了起来。 “这材料是谁写的？”李春生眯着眼睛问道。 “大部分是我们科长仇宇写的，就是最后我整理了一下，然后填的表格。”战远老老实实的说。 “那先进事迹的人选是谁定的？”李春生盯着战远问道。 “是我们科长定的。”战远没有替仇宇隐瞒的意思。 “你检查过么？有没有什么问题？”李春生问。 第131章 这屁股怎么擦 “你仔细检查过没有？”李春生见战远发愣，不耐烦的追问道。 “没有问题啊。”战远有些奇怪，李春生为什么这样问。 “没问题就行，我就是随便问问。”李春生把材料装回了文件袋，招呼战远说：“你跟着我，去找领导签字。” 战远跟着李春生进了电梯，电梯里李春生一句都没有说，只是仰着头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让战远感觉格外漫长。 “走，跟着我。”李春生撂下一句话后，就自顾自的走出了电梯，战远老实的跟在后面。 李春生走到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后停了下来，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张秘书，忙着呢？“李春生对里面的人说。 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的张秘书抬起头，手指轻轻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原来是春生啊，有什么事情么？” 李春生走近了几步，客气是问道：“张秘书，庞市长有空么？我来找他盖个公章。” 张秘书站起身，说：“春生你稍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领导。” “麻烦您了，张秘书。”李春生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战远也不由的紧张起来，乖巧的站在他的身后，丝毫不敢乱动。 不大一会，张秘书就回来了，说道：“春生，你过去吧，领导现在有时间。” 李春生道了谢，用眼神示意了战远跟着他。 战远跟在李春生的后面，温顺的好像一个小媳妇，来到庞市长的办公室门口，李春生轻轻的敲了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战远略微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打量着庞市长的办公室，它的面积估计有一百平方米左右，正对着门口摆放着一些植物，右侧是数张棕色的真皮大沙发，沙发的后面是一排展示柜，上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工艺品，看起来都好像价格不菲，庞市长坐在左侧的一张四米多长办公桌后面，好似正在审阅着什么文件。 “这办公室简直比一般人家的房子都要大，都要豪华，和自己的狗窝比起来，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底下。”战远心想。 “是春生来了啊，什么文件要盖章？”庞市长轻声问道。 “庞市长，您好，很久没有和您汇报工作了，今天是我们陆局长安排我过来的，局里申报几个先进典型，需要市政府盖个章。”李春生连忙上前了几步，回答着庞市长问话的同时，他打开了手里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申报表格，给庞市长递了过去。 庞市长随手翻看了几下，问道：“三个先进，都是你们局里的啊，这是你们林业局的班子研究后定下来的？” 李春生说道：“是我们陆局长定的，我就是跑个腿。”说完这句话，李春生才想起战远还跟在自己后面，本能的往后看了一眼，见战远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李春生才略微放心了些。 庞市长笑了笑，说：“看来春华还是很强势啊，到哪个岗位这个脾气都改不了。”说完后，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公章，对着表格上对应的位置盖了上去。 庞市长貌似随意的把表格往桌子上一丢，李春生连忙上前拿好，小心翼翼的放进文件袋里，说：“那庞市长您忙着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庞市长挥了挥手，战远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跟着李春生离开了，路过张秘书的办公室时，李春生又和张秘书寒暄了几句，两人坐着电梯，到了市政府的大厅。 出了市政府的大门，李春生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战远，说：“你确定这个文件没有错误对吧？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就和我没有关系了。”说完话后，不等战远回答，快步走下了市政府大楼的台阶，坐上自己的本田轿车，一溜烟就没影了。 战远觉得很是奇怪，从自己走进市政府的大楼算起，李春生一共询问过自己三次有没有错误的问题，难道真的有什么错误，自己没有发现？他连忙打开了文件袋，仔仔细细的查看表格上填写的内容，果然在先进典型的那一张表格里，发现了错误，陆春华的名字虽然是正确的，但是相关资料信息都是老局长张大才的。这可能是仇宇一时失察，把原来的资料直接拿来用了，李春生和张大才搭过班子，对陆春华的履历也很熟悉，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错误在哪里。 战远是从陆春华的出生年月日上看出的端倪，又发现工作经历中，曾任职务上缺少了组织部副部长这个职务，他这才惊觉履历上资料是张大才，而不是陆春华的。战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这可是重大失误，这样的材料送到省里，别说先进典型黄了，整个林业局都将会变成市里的笑柄。到时候追查起来，仇宇是第一责任人，可他的尿性战远很了解，这个屎盆子他会毫不犹豫的丢到自己的身上。自己作为经手人，一没有背景、二没有身份，下场肯定更惨，估计护林队都回不去，直接就被丢回林场搬木头去了。 站在市政府大楼前的台阶上，手里紧紧攥着文件袋，凉凉的秋风吹过战远的脸颊，让战远感到分外的凄凉。“一时疏忽就得卷起铺盖滚蛋了，难道自己走到这一步就玩完了？”可是现在市政府的公章都盖完了，自己要是回去和仇宇解释，以他和李春生恶劣的关系，就算自己被骂的狗血喷头，李春生都不可能再跑一趟市政府，最后还是得让他去当炮灰，给仇宇擦屁股。 “这特么真是倒了血霉了！”战远哀叹道。 第132章 蒙混过了这关 “如果自己重新做一份材料，直接送给庞市长，会不会被张秘书赶出来？”战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如果自己这样干，那是完全不符合体制内规则的。转念又一想，自己都要卷铺盖滚蛋了，还在乎屁的规则，先蒙混过了这关再说。 确定了想法后，战远急忙打了个出租车赶回林业局，用最快的时间重新做了一张表格，并把内容填写完，上楼找到高军重新盖了林业局的公章，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市政府。到了电梯门口，他看了下时间，只用了半个小时多一点的工夫，庞市长应该还在办公室。 出了电梯，战远让自己努力冷静了下来，感到呼吸顺畅了些后，缓步走向庞市长的办公室。路过张秘书的门口时瞥了一眼，只见张秘书还在低着头奋笔疾书，顿时又觉得轻松了些。 敲门的声音响起，正在看书的庞市长抬起头，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庞市长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说：“进来吧，你有什么事情？” 战远心想，果然领导都是健忘症患者，庞市长半小时前还见过自己，现在看他的表情，却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不过也是，堂堂一个市长，正厅级的干部，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怎么可能被他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和一个小角色计较程序的对错，看来自己过度担心了。 “庞市长，您好，我是林业局的战远，刚才和李书记一起来找过您的的。”战远突然觉得信心爆棚，紧张感一扫而空，说话的语气十分流畅。 “啊，怎么？不是盖完章了么？还有什么事嘛？”庞市长一脸的迷茫，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来意。 “是这样的，庞市长，刚才因为我的工作失误，有一张表格出现了错误，所以我回林业局重新做了一份拿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再麻烦您盖一次章，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战远仔细斟酌着每一个字句，尽力把话说的谦虚礼貌，避免引起庞市长的不愉快。 “原来是这样啊。”庞市长轻声说道，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本小说，他随手把书页折了一下，放到了旁边，说：“这是小事情，你把材料给我吧。” 战远急忙走上前，把先进事迹的表格递了上去。 庞市长接过后，仔细的看了起来。战远笔直的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卑不亢，其实他的心跳止不住的快了起来，生怕庞市长给李春生打电话询问情况。 “字写的不错，像模像样的。”庞市长轻声表扬了一句，拿出抽屉里的公章，盖了上去。 战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小伙子，收好了啊，再出意外，我可就不管了。”庞市长微笑着把表格递了过去。 战远连忙双手接了过来，感激的说道：“给您添麻烦了庞市长，那您先忙，我告辞了。” 庞市长依旧是挥了挥手，继续坐下看起了小说。 战远的余光扫过，看到了小说的名字《鬼吹灯》。 离开的时候，战远的脚步轻快了很多。心想着，就算被张秘书拦住质问，只要自己的脸皮厚点，就算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也要当成春风拂面，不能表现出一点不愉快。不过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张秘书还沉浸在文字堆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战远自然是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抓紧时间溜了。 出了门后，战远长舒了一口气，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却感觉像是过了整整一天，本以为这回死定了，没想到又稀里糊涂的蒙混过了关，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回到林业局，战远先把材料交给了仇宇，准备得到他的确认后，再邮寄到省林业厅去。 “这么快就把章盖完了？”仇宇握着战远递过来的文件袋，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是啊，李书记直接带我去的庞市长办公室，盖完了章，他就离开了，我自己回来的。”战远把整个过程说了一下，只是省略去了自己回来修改材料和第二次去市政府找庞市长盖章的过程。 仇宇脸上带着不相信的表情，问：“李春生没有难为你？很痛快的就带你去盖章？” 战远说：“痛快肯定是不痛快，前前后后和我确认过好几次，先是问我先进都是谁定的，又问我材料是谁写的，看模样是不高兴了，可是嘴上却啥都没有说。”战远心说，我没招谁，没惹谁的，差点被你们俩当成炮灰了，我可犯不着为你们遮掩什么，谁问什么我都实话实说，就算是我给你们俩加点油，让火烧的旺点，我也看看热闹。 仇宇闻言一副正该如此的表情，说：“我就说，这瘪犊子不可能没有意见，你好好想想，他都说过什么牢骚，一点细节都不要落下。” 战远故作沉思了一会，说道：“有个事情，不知道说出来对不对。” 仇宇连忙追问道：“你说啊，不要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战远说道：“在市长办公室的时候，庞市长问李书记，这几个先进是不是林业局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的。” 仇宇着急的问道：“李春生是怎么说的？” 战远故作沉思了一会，说：“好像是说，是陆局长自己定的，还说他就是个跑腿的，庞市长听到这话后，说了句，春华的工作作风还是这么强势，到哪个岗位都改不了。” 仇宇紧张的握着拳头，迫不及待的说：“他真是这么说的？你亲耳听到的？” 战远说：“应该是这个意思，当时我离的远嘛，我这小角色，您知道的，听了个大概意思，应该差不多！” “好，好，好。“仇宇连续几个好字：“李春生你看我不去陆局那告你，这事情没完。” “科长，你可不能和陆局说，这是我说的啊，真的，你要是让我去和李春生对质，那还不如整死我呢！我还不想回林场搬木头。”战远心里暗笑，这俩货掐起来才好呢，他才不信陆局会为了这屁大的事情大动干戈，都是处级干部，这点城府肯定是有的。 “你看你这点出息，把你吓得，我还能把你卖了嘛。”仇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 战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现在在林业局的根基实在是脆弱了，想要在机关里生存下去，只能装孙子扮弱小，他可不想被仇宇顶在前面当枪使唤，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33章 这个人不简单 “佟浩哪里去了？”战远敲开了倪俊飞和刘宝生两人房间的门问道。 “今天走了啊，没和你说么？”刘宝生有些意外，见到是他，连忙招呼他进屋。 “没有啊，我刚才去他房间敲门，没人开，老板说他退房了，我才知道的！这人咋这样啊，一声不吭就撩杆子了！”战远不满的说着，走进房间，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倪俊飞正躺在床上，脸上的肉都有些下垂了，战远遏制住上去掐一把的冲动，说：“倪的啊，你这段时间越来越富态了啊，脸上的肉都能炖一锅红烧肉了。” 倪俊飞气的一枕头打了过来，刘宝生“嘿嘿”笑道：“你看，远哥也这样说，你就不能少吃点，就你这样以后结婚的时候婚纱都得让你撑破！” 倪俊飞叫嚷道：“你要是不想要我了，就直说，老娘可不稀罕。” 刘宝山讪讪的笑着，不再说话了。 “远哥，这段时间一共发了二十车樟子松苗子，你是不是赚了二十万了？”倪俊飞问道。 “我哪有那么多，还有各种开销呢？木材检查站不得打点啊，手续不需要钱啊？”虽然战远并没有花多少钱打点，但是倪俊飞等人并不知道，还都以为他花了不少钱走关系，战远自然也不会和他们实话实说。 “说的也是，我估计就咱俩的开销最大。”倪俊飞的开销确实挺大的，她本来就是个爱吃爱玩的人，战远算过账，她和刘宝生一天吃饭、住宿和玩乐最少得大几百的。 “你就算是开销再大，也还有个三十几万吧，别和我哭穷，我又不和你借钱，哈哈。”战远后来的十几车苗子其实也有二十几万的收入，这个秘密只有他和佟浩知道，倪俊飞等人都不知道，战远正考虑要不要给自己买个房子，不过当务之急是先买台车考个驾照是真的，没车实在的太不方便了，去哪里都得坐别人的车，坐公交车又太耽误时间。 “明天开始苗子就停工了，你知道吧，远哥。”倪俊飞突然说。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佟浩和你说的？”战远疑惑的问，他确实不知道停工这个事情。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林业局的工作，苗子的买卖都交给了倪俊飞和尹小破，和佟浩之间也很少交流，只是每次发完了苗子后，佟浩就会把额外的钱转账到他的卡上。 “今天下午发完苗子，佟浩说的，我也和钱老黑还有那两个工头说了，具体什么情况，他也没有说，只说是等他的通知，我还以为他和你说了呢。”倪俊飞也是莫名其妙，搞不懂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和我说个屁啊，要是说了，我还能来找他嘛？连个屁都没放。”佟浩刚来的时候，办事也是中规中矩的，和尹小破的事情败露后，就突然变得缩头缩颈，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得。 “好像是工地那边的问题，今天下午佟浩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些，通辽那边都下雪了，施工难度太大了，而且容易出危险。”刘宝生插嘴说道。 “那也有可能，马上都要十二月了，这几天说不定咱们这也得下雪，到时候人工费也会涨价，而且就咱们那个场地的情况，四不像上去实在太危险了，我都怕四不像翻车。”战远看着窗外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杨树，光秃秃的树干格外的丑陋，也预示着秋天过去，冬天来了。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又是一年即将开始。 “你不给佟浩打个电话？”倪俊飞问道。 “应该打一个，不过晚点的吧，这个时候他估计还在车上。”战远其实是担心和佟浩聊到钱的事情，所以找了个借口。 战远正想告辞，电话响了，是郑勇打过来的。见倪俊飞和刘宝生都看着自己，战远笑道：“一说停工，咱们还没有着急呢，卖树的先急了！” 倪俊飞和刘宝生的嘴角泛起了默契的笑容。 “喂，郑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电话就打过来了。”战远客气的和郑勇说道。 “老弟，我听说明天停工了，怎么个情况？”郑勇问道。 “郑哥，是这样的，现在天气不是冷了嘛，工地那边下雪了已经，而且这几天咱们这边也降温了，为了安全考虑，只能先停工了，再说你那个樟子松的场地，你心里还能没有数么？万一下个雪，四不像翻了，可就是大事了！咱们赚这点钱，还不得再搭进去！” “老弟，你说的道理哥都懂，可是哥现在渴啊！”郑勇貌似喝了酒，说话的声音很是沮丧：“你哥我现在是破船万人捶，卖这四万棵樟子松的八十来万，我一共才给了钱老黑十万块钱，剩下的都被我拿去堵窟窿了。” 战远吃了一惊，问道：“郑哥，你到底多大的窟窿？” 郑勇叹了口气，说道：“老弟，算了，你就别问了，你帮哥个忙，把这剩下的十多万樟子松都卖出去就行了，哥先谢谢你了。” 战远安慰道：“郑哥，你别这样说，说起来你应该算是我的老板，毕竟没有你的资源，我上哪里赚这个钱去，虽然我赚的不多，可是你要知道，我一个月才几百块钱的工资，在你这赚的钱都赶上我二三年的工资了。”战远总觉得郑勇这人太复杂，所以含蓄的表达了自己赚的不多，你要是想借钱，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挂了电话，倪俊飞问道：“是卖苗子给咱们的那个人？” 战远点了点头，说：对，不知道抽什么风，和我诉了半天的苦，不过我总觉得郑勇这个人不简单，说不定还有别的目的。” “远哥，我发现你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呢！咱们赚钱又不违法，怕什么啊！”倪俊飞有些不以为然的说。 第134章 来和我做邻居 战远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总把人往坏处想，咱们干的这个活，没有实业支撑，也没有强力的背景，甚至连个营业执照都没有，就是个二道贩子。有的人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自己是苗木中介人，要是再早个十几年，这就是投机倒把，不判刑就不错了！人家和咱们客气，那是咱们还有点用处，要是人家知道了咱们的底细，估计早就甩开咱们单干了，人家合理合法的卖东西，你能把人家怎么样？找关系难为人家？那都是下流卑鄙的招数！” 战远想到了一句话，没说出口，别把自己太当人，也别把别人当傻子。 “那要是人家真的把咱们甩了？挖了咱们底沟，咱们就这样认了？”倪俊飞觉得很不服气，仍然不死心的问。 “就山城这个小地方，但凡有一点实力的，都能找到点关系，要是找到领导和你说，你说这个面子你能不给？”战远说的是实情，郑勇的情况就不用说了，他的父亲就是副市长。就连林业局旁边那些饭店和经销店，都和林业局的某些人是亲戚。“你要是不给人家面子，硬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估计你这买卖也是做到头了。”战远说道。 古代中国讲的是“情、理、法”。现在虽然总说是法不容情，可情理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威力，一个不讲情面，六亲不认的人，别想在体制里立足，因为你会成为一个异类，会被整个体制排除在外。做生意，混社会也是一个道理，俗称不懂事。 从倪俊飞住的宾馆出来后，战远一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他那个租的房子里太冷清，可能是缺少人气的原因，有时候他半夜醒来，看着空空荡荡，什么装饰和家具都没有的房子，总是感觉说不出的凄凉。 正在纠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只手用力的在自己后背一拍，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嗨，干啥呢？” 战远吓了一跳转过身，只见张丽一脸恶作剧的看着自己，她头上随意的扎着一个马尾辫，穿着一件灰色的及膝羽绒服，让她本就娇小的身材显得有些滑稽。 “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水缸成精了呢！”战远笑嘻嘻的说道。 “说谁是水缸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张丽瞪大了双眼，作势就要打人。 “大姐，公共场合，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我看你以后是不想找对象了是不是？”战远作势躲了躲说。 “找不到对象也不用你负责，你怕个屁！”自从张丽上次和战远喝过酒后，完全放飞了自我，原本的一丝矜持全都荡然无存，女汉子的本性全都暴露了出来，他几乎是拉着战远在走。“那咱俩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我一看你就是最近发财了，赶紧请客吃饭，别想溜走。” “行、行、行，你下手轻点就行，你是不是高中时候是练铅球的，手好像钳子似得呢。”战远被张丽半拽着，感觉又好笑又无奈。 两人来到上次的那家烤冷面店，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两人，打趣说道：“哎，我说你们俩今天是不是又来表演猪八戒背媳妇了啊？” 战远明明记得上次背着张丽的时候，已经离这个店的距离很远了，没想到还是被老板娘看到了。他有些讪讪的说道：“不了，今天不喝酒，来两瓶汽水就行。” 张丽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毫不在乎的对老板娘说道：“大姐，是不是我家大哥不肯背你啊？没事，他不愿意背你，肯定有人愿意，你信不信？不信我上街上给你问问？” 老板娘正拿着两瓶汽水走过来，一听这话顿时就给气笑了，说：“死丫头，你这嘴真是……不饶人啊，一点亏都不吃。” 张丽“嘿嘿”地笑了笑，转头对战远说道：“哎，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徘徊，是不是在等我呢？” “我怕了你了，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没有对象，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这个性！”战远告饶道：“我刚从朋友那出来，嘿，刚好在想事情，然后就被你给截胡了。” “想啥事情呢？春天早就过了，哥们，马上就是冬天了。”张丽说着，眉头还向上轻轻的挑了挑，看起来十分的猥琐。 “扯哪里去了你！”战远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虚：“我是在想，要不要给自己买个房子呢，总这样租房子住也不是个事啊。” “啊，你想要买房子？”张丽有些吃惊的说。 “是啊，怎么，我不能自己买房子啊？”战远反问说。 张丽的身体向后仰了仰，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说道：“你这个奸商，看来这段时间没少赚钱啊，都要买房子了，明天我也辞职跟着你混算了，这一个月千八百的工资，实在的和你比不了啊。” “你再这样，我走了啊，这么久没见面，见面怎么总是损我呢！”战远故作生气的说。 “哈哈，哎呀，还生气了，是不是老爷们啊？这么小心眼！说真的，你想买哪里的房子？我帮你参谋参谋。”张丽用手抹了把刘海，神态端正了些。 “最好是我们单位附近的，我上班方便点，也不用太大的房子，两室就可以了，当然要是价格合理的话，三室的也可以，楼层最好是五楼以下的，其他的，我还没有想好。”战远早就想好了一样，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嘿，你看这附近的房子可以么？”张丽伸出手，对着她身后比划了一圈说。 战远说道：“行啊，这地方离我们单位也不远，走着去都用不上十分钟，挺合适的。” 张丽笑了笑，说：“要不说咱俩就是有缘分呢，我家楼下的邻居刚好要搬走了，房子和我家一样大，八十五平方米的三室，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做个邻居什么的？” “你家楼下？”战远有些心动，张丽家他去过，知道这小区是这两年新建的，在山城算是高档一点的小区了，林业局里也有不少人住在这里。可这样的小区，价格肯定会比别的地方贵出很多，想到这里他有些犹豫的问：“你家这小区的房价应该挺贵的吧，大概得多少钱？” 第135章 官道人家的房子 张丽家住的小区叫官道人家，顺着小区门前的路往东走大约一公里就是山城市林业局。小区前面的路叫官道岭，据说清代初期这里就是官道，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官道人家这个小区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山城的市委和市政府大楼正好坐落在官道岭市区的起点上，因此有很多迷信的人说，这里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这些年来，山城市连续几任领导都升了官，使这种说法更加的甚嚣尘上，新的市委市政府大楼地址都选好了，可无论是市委的王书记，还是市政府的庞市长，都没有提过搬迁这茬，老旧的市委市政府大楼依旧是山城的中心。 “恩，我上次听我爸说，二楼的邻居好像是想要卖十一万来的。”张丽继续说道。 八十五平方米的房子十一万，一平方米的价格接近一千三百元了，这在价格普遍一平米七八百块钱的山城来说，几乎是翻了一倍，属于妥妥的高价了。 “那也太贵了吧？”战远吸了口凉气说。虽然自己腰包里不缺钱，他也不想被人当成冤大头给宰一顿。 “看你怎么想了，我爸说邻居的房子装修花了很多钱，而且全套家具都不带走，你要是有心，我就带你去看看，说不定你就看中了呢。”张丽倒是挺希望战远和自己做邻居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在体制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我家邻居以前是个领导，儿子好像是在外地，他现在退休了，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也孤单，就想把房子卖了找儿子去，你要是有想法，就抓紧时间，这个小区的房子可不缺人惦记。”张丽见战远不说话，于是又补充道。 “家具什么的无所谓，估计用了很多年，都破旧的不成样子了，不过我想去见识见识领导的房子是真的。”战远半开玩笑的说。 张丽看了看时间，说：‘现在才六点多点，时间还来得及，要不然咱俩现在就过去？” “你这么猴急干啥？不是说来吃饭的嘛？”战远转头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来两份炒冷面，再来两个炸鸡排，两个香肠，两个干豆腐卷。” “你是猪嘛?这么多东西，能吃得完么？”张丽笑道。 “我这么大的体格，都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哪像你，一看就是个省粮食的。”战远回答说。 两人吃完饭后，战远跟着张丽来到了她家，进门的时候战远的心里有些打鼓，上次背着张丽回家时的尴尬还记忆犹新，他生怕被张丽爸妈再数落一顿。 “爸、妈，这是我朋友战远，上次你们见过吧？背着我回来那个。”张丽毫不在意的说道。 战远心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局促不安的和张丽的爸妈打着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张丽的母亲扯出艰难的微笑，点了点头，倒是张丽的父亲很热情，拉着战远坐下后，又使唤着张母倒茶，不停的询问起战远的工作情况。 战远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张丽适时地阻止了父亲好像查户口一样的行为：“爸，你快别啰嗦了，我朋友来是有正事找你的。” 张父一愣，有些奇怪的问道：“有正事找我？啥正事？”他看向战远的眼神立马就犀利了很多。 战远被他看的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是这样的张叔，张丽和我说，你家楼下的邻居想要卖房子，正好我想买个房子，我想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你要买老赵家的房子？”张父问道。 “也没确定，我想先看看。”战远老实的回答说。 “我女儿和你说了老赵打算卖多少钱了么？”张父继续问道。 “说过了，是十一万对嘛？房子的格局和您家的一样，也是三室的。”战远说着，不由自主的往周围看了几眼，张丽家房子的格局还算合理，客厅的一面是窗户，另一面是三个卧室，侧面是厨房和卫生间。 “那你不觉得这个房子卖的贵么？”张父问。 战远老实的说道：“张叔，说实话，我确实觉得有点贵，不过张丽和我说，他家装修的很好，所以我才想去看看，要是真的觉得合理，我肯定会考虑买下来的。” “你家里是干啥的？也是山城体制内的？”张父以前是老市长的司机，因为自身的文化程度低，所以老市长高升后，只能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不过他依旧对山城的领导们很熟悉，印象中好像没有一个领导是姓战的，难道是哪个新上任局长家的孩子？张父暗想。 “张叔，我爸妈不是体制内的，都是普通人，我妈在松树镇开店，我爸之前一直给林场拉木头。”战远诚实的说道。 张父闻言第一个反应是，这小伙子没有说实话，在忽悠自己呢！他不由的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带着疑问。 “他说的是真的。”张丽一股屁坐到张父旁边，说：“爸，人家买房子的钱，是自己赚的，不是和家里人要的，我和你说，我这个朋友厉害的很，才几个月就赚了一套房子的钱。”战远没和张丽说自己有多少钱，但是张丽猜想他都要买房子了，那肯定是腰包里的钱够了，所以她才这样说。 张父观察着张丽，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眼光一直很高，朋友介绍了几个事业编的小伙子，都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给打发走了，本来他以为女儿是看上了战远，可是现在又觉得不大像，“难道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帮忙？”想到这里，张父说道：“那我带你下去看看吧，不过具体的事情，还得你和老赵两个商量。” 战远连忙道谢：“给您添麻烦了，张叔。” 第136章 人生的第一套房 张父披了一件衣服，带着战远出了门，张丽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却被张母一把拉住，说道：“你把这小子带回来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张丽一下就红了脸庞，梗着脖子说道：“妈，你说啥呢，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这不是碰巧遇到一起了嘛，帮个忙而已。” “呸，普通朋友你上次还被他灌多了背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长点心，这要是吃了亏，咋办！”张母用手指戳着张丽的脑袋，生气的说道。 “哎呀，妈，我都多大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子似得了。”张丽眼看父亲和战远已经下楼去了，连忙甩开了母亲，说道：“我先下楼去了，一会回来再和你说啊。”她一溜小跑的下了楼，却把张母气的直跺脚。 张丽的母亲和所有的母亲一样，期待着女儿找个有本事的英俊小伙，又总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受骗吃亏，恨不得把自己半辈子的经验掀开脑门给女儿灌进去。可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充满好奇，张丽这些年亏是没少吃，而且就算吃亏，也觉得津津有味，和自己的母亲的观念自然也是背道而驰，对于自己吃的亏，她是一半懒得讲，一半没法讲。 张父敲了几下门，门就开了，一个地中海老头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睡衣，见到张父后，热情的打着招呼，应该就是张父说的老赵了。 “有事啊？老张。”老赵头满脸笑容的问道。 “怎么，家里藏着人呢？磨磨叽叽的才开门。”张父开着玩笑，看来他和老赵头很是熟悉，不过这聊天的方式怎么让战远感觉似曾相识。 “藏什么人，都多大岁数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老赵头看了看张父身后的战远和张丽，说：“这还带着两个孩子呢，也不嫌丢人。” 战远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对张丽悄悄的耳语说：“原来你说话噎人的根源在这呢。” 张丽狠狠的掐了一把战远。 “老赵，你不是要卖房子去儿子那嘛，正好我女儿的这个朋友想买个房子，带你这来看看，你们俩合计合计？”张父说道。 “原来是这事啊，那你们进来吧，别在门口杵着了。”老赵头说着，转身拿了三双拖鞋放到地上。 战远走了进去，仔细的打量着这间房子，格局和张丽家一模一样，只是装修的更高档一些。 老赵头指着客厅电视机说道：“这电视机是五十寸的，还是我儿子去年从上海给我买回来的呢，用了还不到一年呢，你要是买这个房子，就都送给你了。”又指着木质的沙发说：“这都是咱们山城木器厂第一批出产的家具，当时给我们每人定制了一套，用了五六年了，一点破损都没有。”老赵头介绍着房子的每一件物品，眼神里透露出不舍。 战远好奇的问道：“赵大爷以前是哪个单位的领导？” 张父说：“老赵以前是城建局的局长，五年前退休的。“ 老赵头摆了摆手，说道：“不提了，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战远说道：“赵大爷，你要实在舍不得，可以把家具托运过去，应该也用不了多少钱吧，还可以留个念想。” 老赵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这么多的东西，折腾孩子干什么，还是别讨那个厌了，能好好的养老就不错了。” 战远在屋里转了会，对这个房子很满意，装修的也还不错，而且所有的家具家电都是现成的，省的他再折腾了。他很干脆的说道：“赵大爷，我觉得你这房子很好，张叔也和我说了，你想卖十一万，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您，能不能便宜点了？” 老赵头说道：“便宜是不能再便宜了，我要是想便宜卖的话，早就卖出去了，何况这些家电家具也得值个几万块钱，你花十一万块钱买了这个房子，不吃亏。” 战远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不磨叽了，就十一万块钱，我明天取钱过来，咱俩把合同签了。” 老赵头的房子卖了个高价，很是高兴说道：“小伙子有眼光，看着是个有魄力的人，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战远恭维道：“那我就借您的吉言了，好歹这也是住过局长的房子，说不定能沾些您的气运呢。“ 战远和老赵头约定第二天上午签合同交钱，然后再去房产把房子过户，等一切都商量好后，战远告了辞，张丽把他送到了楼下，说道：“你这买房子也太快了，也不抻个几天时间，说不定还能便宜点呢。” 战远笑道：“算了吧，这房子我真的看好了，何况那么多的家具家电，我要是买新的，山城能不能买到两说，就算买的到，也得个三万四万的。” 张丽说道：“那倒是，好像那个电视机就一万多块钱呢。” 战远说：“以后你想看电视了，就来我家看就行。” 张丽说：“那你得给我配个钥匙，嘿嘿。” 战远说：“配钥匙可以，不过你可不冒冒失失的闯进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有裸睡的习惯，你要是起了针眼，我可不负责。” “哎呀，什么人啊，你快滚吧你。”张丽故作生气的骂道。 第二天战远取了钱，就去和老赵头家里签了合同，两人又到房产管理处办理过户手续，房产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见到老赵头这个老局长后，立马就给开了个绿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手续就都办完了。 战远拿着房产证，对老赵头说道：“赵大爷，您不用着急搬走，我那边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呢，你就慢慢收拾，啥时候收拾完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老赵头笑道：“我老头子没啥东西收拾的，这段时间已经把一些要紧的东西邮走了，我儿子已经帮我买好了车票，我这两天再把一些行李收拾收拾，最多三五天就去上海找儿子去了，等我走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你搬过去就可以了。” 战远笑着和老赵头握了握手，说道：“那我就祝您一路顺风了。” 第137章 女人有钱之后 宾馆里，倪俊飞坐在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前聊着qq，最近她在网上新认识了几个朋友，每天都和他们聊的不亦乐乎，尤其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男生，言语特别的风趣，时不时就逗的她笑出了声。 “你这死神经病，钱把你脑袋给烧坏了？整天傻笑什么？”刘宝生以为倪俊飞是因为一下赚了太多钱，心里太高兴了才发笑，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刘宝生对网络不熟悉，不知道倪俊飞在正和小男生聊的火热，还以为她是在网上找一些绿化苗木的求购信息，就算他偶尔走到电脑前查看，倪俊飞也会熟练的切换到别的界面。 一阵敲门的声音传来，刘宝生开了门，战远走了进来。 “远哥，两三天都不见你了，忙啥去了？”刘宝生问道。 “嗨，这几天买了个房子，刚办完手续，怎么样，这两天帮我搬家去啊？”战远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了自己的房子后，心里好像莫名的多了份依靠。 “买房子啊？可以啊，远哥！花了多少钱？”刘宝生问道。 “山城的房子不贵，十万块钱就买了个三室一厅，这要是在你们沈城，估计连一半都买不下来吧？”战远说。 “十万块钱买了个三室一厅？那是真不贵！沈城估计多两倍都买不来的。”刘宝生摇了摇头，好像有些无奈。 “小倪在干什么呢？”战远和刘宝生聊了半天了，倪俊飞一直坐在那边玩着电脑，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这让战远觉得有些诧异，以前自己每次来，倪俊飞都好像八哥一样叭叭个不停，今天怎么哑巴了。 “嗨，最近她在网上找客户呢。”刘宝生笑着解释道。 “找客户？找到几个了啊？”战远站起身，走到倪俊飞的身后，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倪俊飞利落的关闭了qq的对话框，有些紧张的说：“远哥……。” 战远狐疑的看了看电脑上的屏幕，一语双关的说道：“你这瘾头也太大了点吧，网上的东西真真假假的，你可别被骗了。” 倪俊飞有些紧张的说道：“远哥，看你说的，我都多大的人了。” 战远认真的看着倪俊飞的眼睛，说道：“多大你也是个女人，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有时候很容易失去判断能力，作为买卖人，这可是大忌。” “哎呀，你就放心吧，瞧你啰啰嗦嗦的，好像一个小老头子。”倪俊飞不满的说。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倪俊飞虽然外貌有些中性，现在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的小富婆了。女人有了钱，会不会也和男人一样？战远有一种感觉，倪俊飞很可能不是在找什么客户，可自己和她也只是生意的合作伙伴，话说多了难免惹人厌烦，所以他也就点到为止了。 “远哥，我明天就回沈城了。”刘宝生插话说道。 “怎么好端端的，要回沈城？”战远转过头，有些奇怪的问。 “现在不是也没有活了嘛，我想回家去看看，在山城这么久了，家里的老人也总惦记，回家看看爸妈。”刘宝生说道。 “那确实是应该回去看看，小倪也一起回去么？”战远问道。 “我先不回去，在这里再等一段时间。”倪俊飞眼神飘忽的说。 刘宝生回沈城后，倪俊飞马上就换了一身衣服，原本的西服被她往床上一丢，翻出了一件咖啡色的风衣，前前后后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虽然有些差强人意，可她自己的身材自己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出门打了个出租车，倪俊飞来到了山城师范大学门口，急切的寻找着和自己聊天的奶油小生，两人昨天在qq上约好了这个时间，在这里见面。 一个烫着卷发，身穿酒红色风衣的男生走进了她的视线，穿着正是约定的衣服款式和颜色，倪俊飞紧张的走上前去，小声的问道：“你是金宝隆么？ 金宝隆的眉头皱了皱，虽然倪俊飞说过自己长的有些胖，可是没有想到这么胖，圆圆的脑袋，粗壮的身材，一米六的身高，风衣更让她显得臃肿，好像一个成了精的地缸！ “妈的，我是找富婆，也不是找对象，挑肥拣瘦的干什么！”金宝隆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抖动出艰难的微笑说：“我就是，你是倪姐么？” 倪俊飞突然觉得有些羞涩，眼前的小男生和自己男朋友完全就是相反的类型，刘宝生这个钢铁直男就好像他那一身的腱子肉一样，硬邦邦的，感觉不到一点温柔。金宝隆的身材修长，皮肤白白的，笑起来的模样很是可爱。倪俊飞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心想“小奶狗”这个词应该说的就是金宝隆这样的男生了吧，让她忍不住想去他脸上咬一口。 “你是倪姐么？”金宝隆见她没有回答自己，还双眼发直的盯着自己，有些奇怪的又问了一遍。 “啊，我是我是，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倪俊飞慌忙回答道。“那个啥，咱俩找个地方吃饭吧？想吃啥，倪姐请你。” 金宝隆矜持的说道：“都行，我听你的，倪姐。” 倪俊飞笑道：“那行，咱俩打个车走，我知道胜利路有家饭店的饭菜做的很不错的。” 金宝隆貌似随意的问道：“倪姐，你自己不是有车么？怎么不开车来啊？“ 倪俊飞根本没有察觉到金宝隆言语间的试探，正挥手召唤着一辆出租车：“我不会开车啊，车被别人开回沈城去了，要不然放在这也是落灰。” 金宝隆“哦”了一声，出租车这时候停到了面前，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倪俊飞说：“师傅，去胜利路的金达莱。”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到了金达莱饭店的门口，这是一家朝鲜族特色饭店，门口的牌匾上有汉字，也有朝鲜族的谚文。倪俊飞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找了个角落招呼着金宝隆坐下，把菜单递给他说：“你喜欢吃啥就点啥，姐今天请你。” 金宝隆客气的推脱道：“还是你点菜吧，姐，我对这里也不熟悉，不知道啥好吃。” 倪俊飞闻言毫不客气的说道：“那行吧，我来点。”她转头大声的吆喝了一声：“服务员，点菜。” 朝鲜族的菜式并不多，倪俊飞熟练的点了苏子叶拌牛肉，煎沙参，辣白菜五花肉，辣拌明太鱼丝和大酱汤。“四菜一汤，咱俩应该够吃了，你看行不？” “姐，太多了吧，咱俩吃不完。”金宝隆有些腼腆的说。 “没事，吃不了就放着。”倪俊飞看着金宝隆白里透红的小脸，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嘴唇。 第138章 浓茶伤五内 战远正忙着和王兵学习摄像和编辑，松下615摄像机操作起来很是麻烦，王兵十分耐心的给他讲解着各项功能，战远认真的记着，也时不时的提出一些疑问。 “你现在也不用懂太多，先学会简单的摄像操作就可以，毕竟你们单位主要是拍专题片和做新闻的素材，有些功能不一定能用上。”王兵说。 “王叔，我有点着急啊，现在整个宣传科，哪个人不是各自管一摊事，就我一天天好像二溜子一样，闲的没事情做。”战远说。 “那也不能着急，现在设备有了，你把技术都学会了，以后说不定你就是最忙的了。”王兵抽着烟，说道：“ 你和我去找仇宇，得单独给你整个办公室，你现在的办公室里有三个人，一堆的桌子、椅子和柜子，挤成那个样子，这么多的摄像设备，哪里能放的开，万一要是把这些昂贵的设备磕了碰了，损失可就大了。” 战远闻言很是高兴，他自己可以单独一间办公室，之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王兵带着战远来到仇宇的办公室，把办公室的事情说了。 仇宇沉吟了一会，说道：“确实应该有个单独的办公室，要不然这么多的设备，确实很不方便，我去找陆局反应一下，王兵你和我一起去吧。“ 王兵干脆的说道：“行，咱俩一起去。” “科长，王叔，那我回办公室等你们？”战远见两人要上楼去找局长，起身准备离开。 “还特么的叫王叔，以后你得叫人家师傅，你现在可是王兵正儿八经的徒弟了。”仇宇笑道。 王兵微笑着没有说话，战远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老老实实的鞠了个躬，说道：“师傅，以后还请你多照顾我这个笨徒弟。” 王兵说道：“行，你这个徒弟我收了啊，你是我第三个徒弟，估计我退休之前，也不会再收徒弟了。” 战远好奇的问道：“我还有两个师兄？” 王兵说道：“对，一个去长春自己单干了，还有个也是在市电视台呢，有机会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 战远回到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想，是不是应该给王兵送些拜师礼，这些天和王兵相处下来，他感觉王兵对自己确实很照顾，是个值得尊敬的长着，做他的徒弟一定能学到真材实学。 快中午的时候，仇宇和王兵才回来，战远听到动静就来到了隔壁的科长办公室，问道：“科长，师傅，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仇宇骂道：“别提了，局长办公室门口却是排队办事的，这还是插队了呢，要不然今天上午都排不到我们俩。” 战远偶尔也见到过局长办公室门口的长龙，不过这些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问道：“那陆局答应了嘛？” 仇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才说道：“答应了，陆局是组织部的出身，对设备的事情当然也是门清，当时就把江辉叫到办公室了，下午应该会再整理出一个办公室，到时候你把设备和你的办公桌搬过去就行。” 战远答应着，然后在仇宇的柜子里翻出一次性的杯子，给王兵也倒了杯茶水，说道：“师傅，你就用一次性的杯子对付一下吧。” 王兵笑道：“没关系，你坐吧。” 仇宇笑骂道：“这当了师傅就是不一样了啊，都开始给端茶倒水了，这小崽子平时都想不起来了给我倒茶，今天真是出息了。” 战远说道：“科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房间的卫生都是我给打扫的呢，是你自己说自己喝的茶浓，怕我掌握不好度，才不让我给你弄的。” 仇宇“啧啧”了几声。 王兵起身看了看仇宇喝的茶叶，说：“老仇，你不能这样喝茶，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嘛？温茶淡茶解百岁，浓茶伤五内。你喝的茶太浓了，对身体很不好的。” 仇宇不以为然的说：“就扯淡，我都这么喝多少年了，能有啥事。” 王兵耐心的劝解道：“凡事过犹不及，老祖宗留下的话，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 战远也附和道：“我也觉得喝浓茶不好。” 仇宇笑骂道：“这就和你师傅穿一条裤子了？赶紧回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别以为自己一个办公室了，就不归我管了。” 王兵站起身说道：“行了，我就先回电视台了，这都中午了，我也得回去点个卯，要不然领导该找我毛病了。” “师傅，你中午就在这吃得了呗。”战远说。 “得了吧，我还是回去露个脸吧。”王兵说完就告辞了。 王兵走后，战远把他用过的一次性杯子丢到了洗手间的垃圾桶，又回到仇宇的办公室，用抹布擦干净了茶几上残留的水渍。 “大远，把门关上，我和你说点事。”仇宇突然说道。 战远闻言，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坐到沙发上问道：“什么事啊，科长，这么神秘？” 仇宇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把李春生和庞县长打小报告的事情和陆局长说了。” 战远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问：“那陆局咋说的？” 仇宇得意的说：“嘴上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脸色很是不好，李春生这事情干的不地道，你知道不？要是没有陆局长，李春生根本当不上这个书记，现在翅膀硬了，就开始背后捅刀子了，什么玩意。” 战远摇了摇头，说：“我觉得对李春生也没啥影响，毕竟这个事情摆上不台面来，只能给陆局提个醒，留个心眼罢了。” 仇宇说道：“那你可就说错了，别小看了陆局长的手段，人家组织部出来的，玩的就是人心，他虽然没有权利把李春生给撸了，但也有的是手段折腾他，不信你就走着看。” 战远对上次的事情仔细的回忆了一遍，虽然仇宇做的也不对，颇有些拿战远顶缸的意思，不过他只是自私自利之心强一些，不是故意针对他下套子。李春生就不一样了，他在明显的发现了材料上的错误后，不但没有当场指出来，还任由这个错误扩大化，要知道这份错误的材料上报后，不但仇宇和战远会倒霉，陆局和整个林业局也会因此而丢脸。 可是战远不能把这个事情和仇宇说，以他的个性，肯定会立刻告诉陆局，这固然会让陆局对李春生更有戒心，可战远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不说，还会因此受到批评，毕竟他违反了组织程序，直接去找了庞县长盖章，这种隔着锅台上炕的事情，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 第139章 与领导同乘 有很多影视剧里，对于权力的运用往往是直接的和神秘的，直接的表现形式通常是直白的争斗，口水横飞、拳脚相加甚至动刀动枪。神秘点的就会充满各种阴谋论，他站错了队伍，或者他犯了什么罪，这种简单的区分派别或者犯罪理论，都掩盖了体制内的本质。 体制内的本质是什么，其实也就是权利的平衡，比如陆春华和李春生，两人分别担任局长和书记，同属于局级干部，在级别上不分高低，只是在工作分工上不同。如果两人各司其职，互相配合，就是所谓的权力平衡了。如果两人互相争斗，但是也可以通过妥协和交换达成共识，那也是一种权力平衡。 仇宇和陆春华说，李春生在庞市长办公室时说了他的坏话，陆春华是不大相信的。他早就知道，仇宇和李春生之间有矛盾，作为单位的一把手，下属之间有争斗，他不但不会阻止，还十分乐见其成。如果下属们都团结一致，反而会让他寝食难安了。在组织部当副部长的时候，陆春华就非常擅长这种权力平衡的运用，要么他会想尽办法，将一些人的权力剥夺，让自己完全的掌控所有的权力。要么他会利用提拔、调动和退休的手段，进行权力的再分配，改变原有的权力结构，达到自己理想中的平衡。 宣传科的两个办公室都在三楼的西边，战远的新办公室却安排在四楼的东边，紧挨着资源科科长石俊的办公室。他和宣传科的距离离的远了，仇宇对此颇有微词，感觉自己的下属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不过战远却顾不上这些。很是兴奋的招呼了几个年轻的同事，搬来了办公座椅和柜子，然后又组装起了电脑和编辑设备。 刚把所有的设备整理好，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战远一接通，就传来了仇宇急吼吼的声音：“赶紧的，带着摄像机下楼，陆局长要和王副市长去林场视察工作，你去把视频资料采集好，回来编辑成新闻，给市电视台送去。” 战远问道：“就我自己？科长你不去么？” 仇宇有些郁闷，以往领导下乡的时候，都是由他陪同的，今天陆局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就提出同行，可陆局却说道：“你们宣传科的小战以前在森防中心的时候，不就是写材料的嘛，他一个人摄像，再做记录就可以了。”不能跟在局长的身边，让仇宇很恼火，好像自己的宠爱被战远夺走了，他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说：“费什么话啊，让你自己去，我可和你说啊，这是你第一次给领导服务，可得给我把活干好了，要是整叉皮了，回来我可要收拾你。” 战远无奈的说：“科长，我才刚学了几天的摄像，还没熟悉操作呢！” “废什么话，你赶紧下去，陆局在门口等着呢！”仇宇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战远放下电话后，麻溜的打开柜子，取出松下615摄像机，安装上电池，又装好了磁带。确定没有什么遗忘的事宜后，他从楼梯飞奔下楼，没有选择电梯，是因为怕耽误时间，反正他从四楼走下去也很快。 林业局的大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三菱帕杰罗，战远快步的走了过去，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陆局的笑脸：“小战，快点吧，就等你呢。” 战远第一次和领导同乘，难免有些紧张：“不好意思，陆局，我刚才在整理设备，所以慢了些。” “没事，你抓紧时间上车吧。”陆局的态度看起来倒算和蔼。 战远拉开帕杰罗后座的车门，抱着摄像机坐了进去。帕杰罗的车体很是宽大，真皮的座椅，高高的视野，比战远坐过的所有汽车都舒服。 帕杰罗缓缓的启动，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府的门前，副县长王林的黑色雅阁见到帕杰罗到了，响了下喇叭，一个加速就冲到了帕杰罗的前面，两台车一前一口的往城外驶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来到了林业局下属的升平林场。 升平林场的场长付云浩，带着林场的几个副场长，整齐的站在楼门口迎接。 汽车一停下，付云浩就急忙迎了上来，说：“欢迎王副市长和陆局长来升平林场指导工作，我代表升平林场的全体职工表示热烈的欢迎。” 这种不痛不痒的欢迎词就好像车轱辘话一样，毫无新意，可基层的干部却不得不说，说了可能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不说，领导很有可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尊重，暗中给你记上一笔，所以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很多基层的干部宁愿让领导觉得自己是台复读机，也不想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云浩啊，场面话就不要说了，王副市长得知升平林场扑火队购置的新设备到了，专程过来指导工作，你们抓紧时间，先带我们去看看吧。”陆春华说道。 “好的，王副市长，陆局，请这边来。”付云浩小跑了几步，走到前面引着路。 陆春华伸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王副市长笑呵呵的跟了上去。 战远知道自己现在就应该开始采集影像了，他利落的打开了松下615摄像机的开关，然后把摄像机扛在肩膀上，跑到了队伍的前面，认真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一见有人摄像，王副市长立刻收起了笑容，挺直了身子，迈着四方步和陆春华交谈了起来，付云浩也在旁边不停的比划着，貌似在介绍着林场的情况，几个副厂长亦步亦趋的跟着后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第140章 只好装模作样 战远本来是有些忐忑的，走在领导们的前面让他感到有些许的不安。他想起王兵告诉自己的话，你现在应该把自己当成一个记者，即使你不是，但是你干的就是记者的工作，记者是无冕之王，不能考虑职位的高低，只需要考虑作品是否成功就好。 战远坚定了心神，肩膀上的摄像机平稳了许多，认真的开始摄像。 松下615摄像机镜头里看到的画面都是黑白的，只有把视频转换到编辑器上后，才会显示彩色的画面，战远注意到摄像机的顶部电源灯闪烁了起来，这是提示电池容量不足的信号，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了让电池发挥最大功效，这块电池一直没有充电，本想着把电量耗尽后再充电，没想到着急之间忘记了这回事。 山城林业局的八个林场里，有四支用于森林消防的扑火队，这其中有两支扑火队属于全职的状态，升平林场的扑火队就是其中一支。每到防火期的时候，所有的扑火队队员都要在林场全天候值班。这次升平林场采购的装备包括一台四轮驱动的大型运输车，十台风力灭火器，还有若干辅助设备。 不远处一辆红色的帕拉丁疾驰而来，车刚停稳，森防中心的王长胜就快步走了过来，战远微笑的对着他挥了挥手，王长胜也看到了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王副市长和陆局长的身边。 “不好意思，王副市长、陆局，中午的时候接到一个火情通报，所以来晚了，耽误了工作，在这里向领导检讨。”王长胜微微的弓着身子说道。 战远迅速的调整好位置，把这个画面录了下来。 王副市长说道：“长胜也是为了工作嘛，火情最重要，这有什么可检讨的，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升平扑火队购置的新装备。” “扑火队建立之初，受制于资金的紧张，采购过四台212吉普车用做人员的运输，每个扑火队分了一辆。看起来很公平，可是吉普车一次只能坐五个人，再去掉了司机，一次只能运输四个人。森林火灾蔓延的速度很快，如果火情严重，就是把吉普车跑冒烟了，也不能及时的调动扑火队员。”王长胜到了后，迅速占据了话语权，他在森防中心工作了十多年，扑火队的情况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介绍起情况来流畅无比。 付云浩已经变成了陪衬，不过他也只是保持着微笑，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王副市长站在扑火运输车面前，这是一台客车模样的车辆，只是车体更高大，硕大的车辆表明了它四轮驱动的身份。“长胜，这台扑火运输车一次能运载多少扑火队员？”王副市长询问道。 王长胜回道：“这台车一共有二十五个座位，一般情况可以运输二十四名扑火队员，不过因为车体宽大的原因，紧急的情况下，还能装载更多人，也能装载更多的扑火设备。” “好、好、好”王副市长貌似很满意，连续说了三个好字。 战远的头上布满了汗珠，眼前的镜头已经变的漆黑一片，摄像机前头的红色电源灯刚才也没有了反应，也就是说，电池没电了。可是战远不敢声张，只能装模作样的保持着摄像的动作，期盼着领导们快点结束，自己的任务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王副市长好像正在兴头上，不断和陆局、王长胜攀谈着。山城市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机一直不够用，一般情况下他这个末位的副市长一个月也上不了几次新闻，他不知道战远是林业局的职工，还以为他是市电视台的记者，能够在市电视台上露面，宣传自己的政绩，这种事情哪个领导不高兴。 来到扑火队的物资器材仓库后，王副市长兴奋的提起一台风力灭火器，明显感觉到有些沉重，感慨着说道：“这就是风力灭火器了吧？还挺重的，要是没有车辆运输，靠着人扛去林区灭火，实在是太耽误事了。” 王长胜连忙说道：“那可不，以前咱们没有车辆的时候，遇到火情都是靠着肩扛人抬的方式去灭火，要是天气热点，体质差点的扑火队员，还真是扛不住。” 领导们看了一圈后，工作终于结束了，战远松了口气，他做了个关机的动作，把摄像机放下了肩头。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付云浩走过来说：“王副市长、陆局，林场在餐厅安排好了饭菜，各位领导吃了晚饭再回山城吧。” 陆春华微笑着问道：“怎么样？领导给个面子，在我们林场吃顿便饭？” “行啊，看看你们林场有什么好吃的。”王副市长答应着，由付云浩等人陪着，向林场的餐厅走去。 升平林场的餐厅并不大，但是也有包间，估计是专门为领导就餐准备的，王副市长自然是坐到了上首，陆局坐在了他的左侧，王长胜坐在了右侧，然后是升平林场的付云浩，往后依次是几位副厂长。 战远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和司机们一起坐在了大厅的桌子上，森防中心的司机王力一脸贱贱的表情凑了过来，说道：“你个森防中心的叛徒，现在都混的和陆局坐一台车了，看起来小日子过的不错啊。” 战远对于王力这种口无遮拦的行为十分头痛，不过他也知道王力并没有坏心：“王哥，我就是个干活的，领导让干啥就干啥，难道王主任让你开车往东，你还能往西么？” 王副市长的司机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这小伙子不是市电视台的记者么？” 王力介绍说道：“他是我们林业局宣传科的战远。” 王副市长的司机有些意外：“是林业局的啊，我还以为是是电视台的呢，那你拍摄完了，是给林业局留存资料么？” 战远说：“林业局需要留存资料，不过我也要编辑好新闻送到市电视台，电视台审阅通过过后，就会在咱们山城新闻里播放。” 王副市长的司机说：“那你也是市电视台的通讯员，也算是帮他们干活了。” 战远还不明白通讯员是什么意思，心想应该自己的工作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局的司机冷厉散着烟，插话说：“他是担心你录了像，不发新闻，领导不高兴。” 王副市长的司机和冷厉很熟悉，伸手接过了香烟，装作生气的模样说道：“就特么你知道多，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成哑巴。” 战远闻言有些担心，自己采集的资料会不会不够做新闻的，如果明天市电视台没有播放王副市长检查升平林场扑火队的新闻，那岂不是会让王副市长不满意。 第141章 不能掉链子 回去的路上，战远还是坐在后座上，陆春华突然转过头，问道：“小战，你摄像头前面的红灯为什么一会亮，一会不亮呢？” 战远愣了一下，脑海中迅速闪过寻找借口的念头，不过他马上冷静了下来，老实的回答说：“陆局，红灯不亮的时候，其实是摄像机没电了。” 陆春华“哈哈”的笑了起来，说：“小战是个老实人啊，摄像机没电了还扛着装模作样的录呢，王副市长被你忽悠的吐沫星子都干了。” 连司机冷厉都跟着笑了起来。 战远没敢笑，而是小心的解释说：“摄像机只有一块电池，我想着把电池的电都放光了再充电，没有想到突然有任务，结果录到一半的时候没电了。那时候王副市长正在兴头上呢，我要是突然不录了，怕领导多心。”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没有错，不过只有一块电池确实也不够用，其实在你们去北京采购设备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吧，你回去打个申请，把需要购买的电池型号都写清楚，再买一块电池，可别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战远连忙点头答应。 陆春华又问道：“那今天的采集的影像资料够了么？会不会不够编辑新闻的？” 战远说道：“应该是够了，我前后采集了十多分钟的视频资料，进仓库的时候电池才没电。” 陆春华笑道：“那就行，要不然王副市长好寻思我在哪找了个假记者忽悠他呢，哈哈哈……。” 到林业局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晚上七点了，距离下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战远回到办公室，给编辑机接通了电源，又打开摄像机取出了里面的磁带。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今天的视频资料到底能不能够用。 视频画面刚转换完成，战远就发现了新问题，今天明明是个大晴天，光线很足，可是他采集的画面明显有些色调不正常，整个画面偏黄色，这让他很是抓狂，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只有打电话问问师傅了，战远无奈的给王兵打了个电话，客气了几句话后，说：“师傅，今天下午王副市长和陆局长去林场检查工作，我去摄像了，视频采集完后，为什么整个画面色调不对，颜色有点偏黄，虽然不严重，可看起来还是有些别捏，明明下午摄像的时候，都是正常的啊！” 王兵毫不犹豫的说道：“你肯定是没有打白平衡吧，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如果你之前摄像的地方光线发生了变化，比如室内和室外，那你就找一张白纸，给摄像机重新打一下白平衡，要不然色调就会变的不正常，而且松下615的监视器是单筒黑白的，在摄像的过程中你根本不会发现任何问题，只有采集完后，才会发现色调不对。” 战远想起来，王兵好像确实说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自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现在还在单位呢？”王兵问道。 “是啊，师傅，我刚回来没有多久。”战远说。 “这样吧，我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补救一下，这是你第一次给领导做新闻资料采集，可不能掉了链子。”王兵说道。 战远十分感动的说：“师傅，太感谢你了。” “客气什么，你等着吧，我一会就过去。”王兵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过来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王兵到了，进了办公室后，他左右打量了一番，赞叹道：“你们林业局就是待遇好啊，上午说的换办公室，下午就搬过来了，这效率也太高了。” 战远笑道：“还不是师傅提出来的，我这是跟着借光了。” 王兵说道：“什么借光不借光的，你原来那个办公室里有三个人，哪还有地方摆这么多设备。” 战远现在的办公室大概有三十多个平方米，编辑器就已经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如果是挤在原来的办公室里，确实是忙活不开的。 王兵坐到编辑器的位置上，检查了一下画面说道：“确实是白平衡没有打好。”他仔细的把视频资料都看完后，补充道：“看来你上身的平衡感很好，拍摄的画面没有抖动，不过怎么只有十分钟左右的画面，虽然说王副市长的级别，市电视台只能发个几十秒的简讯，但是你既然和领导在一起了，就得多采集一些资料，谁也说不上哪个画面就能用的上。再有一个原因，你作为摄像，不表现的积极一点，当官的会心里不舒服，懂不？” 战远认真的听完王兵的话后，才解释说：“师傅，不是我不想多采集点画面，是当时电池没有电了。”他把原因仔细的说了一遍，又把和陆局的谈话也和王兵说了。 王兵听完战远的话后，说道：“幸亏你实话实说了，陆局以前在组织部，就接触过摄像设备，肯定是懂这个原理的，你当时要是撒谎了，他对你的印象肯定就不好了。” 战远点头称是，随后又问道：“师傅，那这个画面还能补救么？” 王兵摆弄了一会设备，说道：“没啥问题，把亮度调高一写，虽然看起来会有些突兀，不过一般人发现不了的，一会我直接把素材带走，你明天就不用再跑一趟送到市电视台了。” 战远松了口气，有师傅的帮忙，自己好歹是把这第一关给过去了。 王兵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说道：“瞅你紧张的，没有多大的事，我告诉你，现在市电视台的记者采集的画面，水平都不如你呢，还不是照样发新闻。” 第142章 电视台的八卦 战远给王兵倒了杯茶水：“师傅，刚才我都忘记给你倒水喝了，您说市电视台的记者拍的画面没有我的好，真的假的？” 王兵吹了吹茶杯上飘着的茶叶沫，说道：“那我还能骗你嘛。”他拿起茶杯，仔细看了看后，表情夸张的说道：“哎呦，你这个杯子不错啊，还是青瓷的，哪整的？” 战远以为王兵担心杯子是别人用过的，解释着说道：“师傅你放心喝吧，这杯子是新买的，一共买了两个，我那边一个，您手里是一个，您要是喜欢，就把这个带回去好了，我还有一个呢。”他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另一个杯子说。 王兵说道：“算了，这玩意到我那，没几天就得丢。” 战远笑道：“师傅，你就开玩笑。” 王兵说道：“你还不信，我和你说，我们电视台那现在可是乱的很，什么玩意都能进来上班，动不动就得少点啥。上次有台摄像机坏了，让我去看看，我过去一瞅，整个机器里面都是水，也不知道是咋弄的。” 战远狐疑的说：“啥玩意都能进去上班？” 王兵看了看门口，说：“我们赵局长那个人，谁给他送好处他就给谁办事，根本不管来的人素质咋样，能不能干好工作。” 战远说：“这也太夸张了，送钱就可以进电视台工作？” 王兵“嘿”了一声，说道：“也不一定是送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还把他三个情人都整到电视台来上班了。” 战远一顿张口结舌，说：“这，这么嚣张的嘛，都没有人告他？” 王兵摇着头，说道：“那谁知道，不过他现在还是局长，但我看他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 王兵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我们这个赵局长，也是个多情的种子。睡了哪个女人都必须要负责到底，非得想办法让人弄进电视台来，可问题是我们电视台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你把你的人塞了进来，就一定会挤占别人的位置，一来二去的，不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会干活的人眼看没什么盼头，也开始消极怠工，设备也没有人认真管理了，上上下下都搞的一团糟糕，乌烟瘴气的。” 人都是动物，所谓的高级动物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一种说法而已，在动物的眼里，哪有什么高级和低级的区分。动物有发情期，人也会贪图美色，不过这些毕竟都只是欲望的宣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虽然追求的过程有些刺激，可得到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多了一种经历，一种体验而已，男人对女人的体验，就好像是比其他人多种了一亩地，多开过一台车，多看过一本书，谁能当真！ 从另一个方面上看，电视台的这位赵局长在这个问题上，还真是严守初心，负责到底了。可惜他是用错了地方，哪怕他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整进来上班，也不会让战远觉得意外，可把和自己睡过觉的情人都搞到一起，难道他就不怕东窗事发了嘛？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古时候的老爷了，三妻四妾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战远说道：“师傅你没有被影响到吧？” 王兵翻了个白眼，骂道：“扯犊子，能影响到我什么，再有几年我就退休了，我现在啥都不想管，不过就是苦了你的那个师兄了，他一天天累的和狗一样，到现在连个编制都没有呢。” 战远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听到王兵后面的话，他也没有解释。 原本战远并不清楚编制和编制之间的区别，来到机关工作后，才搞懂自己的企业编制和机关的事业编制有多大的区别，别人一个月能拿八百多，自己只能拿三百多，别人可以当科长，自己只能当大头兵，要不是自己现在有了副业，可以卖点树苗子，恐怕也早就撑不下去了。“师傅，我师兄也没有编制？那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屁的身份都没有，临时工呗。”王兵恼火的说道：“你这个师兄，是个命苦的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说起来，他还是给市电视台立过大功的，他有个远房亲戚，在省电视台工作，去年他跑了春城好多趟，给市电视台申请下来了二十万的经费，市里给电视台的三个事业编的名额里，其中一个就是给他的。” 战远愕然道：“那他怎么还是临时工？” 王兵点燃了一根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战远急忙去拿了烟灰缸过来，放在旁边。王兵点了点头，说：“我们赵局长把三个事业编的名额都给了他三个情人了，别说你师兄了，就连老局长的亲儿子的编制，都被他给占用了。” 战远大吃一惊，这不是作死嘛！他问道：“老局长儿子的编制，都敢占用？那老局长还不翻天了！这个赵局长，是疯了吧？” 王兵说：“谁知道呢，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咋想的。” 战远说：“我师兄打算怎么办啊？” 王兵说：“编制确定后，他病了一段时间，前段时间才康复过来，昨天和我说不想在市电视台干了，想到外面闯荡闯荡。其实我也同意他出去走走，锻炼锻炼，外面的世界大的很，说不定运气好，就能混个名堂出来呢。我另外一个徒弟现在在春城单干，混的就还不错，最起码的收入能比在山城这个小地方强，我觉得那就可以了。” 战远默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出去闯荡过，不过他也经常会有这个年头，想出去走走看看。年轻人哪能没有野心和欲望，就算混不出什么名堂，有年龄的优势在，无非是从头再来而已。 战远想到这里，对王兵说：“师傅，今天还早，要不然，你把师兄叫出来，我和他认识认识，都是您教出来的，以后我们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王兵想了想，说道：“好，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咱们三个一起找个地方喝点酒。”他转身摆弄了一会编辑器，把剪辑好的素材拷贝到了磁带里后，说：“你这边的事也整完了了，我把你这个磁带先拿走，明天送到新闻部去。你明天要是有空，去市电视台找我取一下。” 市电视台战远一次都没有去过，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他见王兵已经开始打了电话，也没有着急询问，只是拿起他的茶杯，又给他加了点水。 第143章 人挪活树挪死 齐志林正在家里躺尸，他的手机很久都没有响过了，这个两百块钱买来的二手机本来就不大好使，连手机的铃声都非常的小，响了半天后，他还以为是自己母亲的手机在响，见没有人接听，他还奇怪的对着客厅里看电视的母亲问道：“妈，你手机都响了半天了，咋都不接啊？” 齐母翻出手机摆弄半天，奇怪的嘀咕道：“没有电话打过来啊，哪来的铃声。”过了一会，齐母好像反应了过来，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志林，是不是你的手机啊？我怎么听着声音好像是在你屋里发出来的。” 齐志林这才反应过来，这好像确实是自己手机的铃声，他慢慢腾腾的爬了起来，在自己的包里翻腾了半天，才找到压在最底下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的号码，居然是师傅打来的。 王兵原本是新闻部门的主任，赵局长为了能多安置一些人，把原来的新闻部门分成了民生和时政两个部门，王兵虽然资格老，水平高，可却没有什么背景，先是被赵局长踢去了传媒公司，后来有的工作实在离不开他，只能又把他调了回来，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 王兵虽然不是主任了，可齐志林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心里的秘密和他说，不过王兵现在也是普通科员一个，实在是帮不上他什么忙。“师傅，什么事情啊？”齐志林的声音懒懒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王兵骂道：“年纪轻轻的，一点挫折就趴下了？你收拾收拾，一会和我去喝酒。” 齐志林想问，为什么喝酒？有什么好事情么？可话到嘴边上，却又咽了回去。因为他觉得，师傅能有什么好事，找自己喝酒多数还是因为无聊而已，于是他还是懒懒的回复道：“好，去哪里？” 王兵把手机往外侧挪了挪，询问战远说：“去哪里？” 战远没有多想，就回答道：“这个时间了，就吃烧烤得了呗，林业局旁边就新开了一家叫桦树林的烧烤店，听说烤兔子做的不错。” 王兵“嗯”了一声，对着手机说道：“去吃烧烤吧，林业局旁边有一家叫桦树林的烧烤店，你打个车直接过来，我去那里等你。“ 齐志林仍旧是慢悠悠的说道：“好，师傅。”放下电话，齐志林呆呆的坐了一会，在市电视台做牛做马了好几年，付出了努力和心血无数，为了能进事业编，他甚至不惜去贴远房亲戚的冷屁股，求爷爷告奶奶的申请来了二十万的资金，结果领导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编制给了别人，找他谈话的时候还要求他理解，美其名曰年轻人需要多锻炼。你的几只破鞋怎么不锻炼？也不对，只是人家锻炼的方式和他不一样！可恨自己两腿之间多了个东西，不能和她们一样，躺着就可以得到提拔。 齐志林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精神上的打击让他懒惰无比，这种懒惰不是体力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他其实心里很清楚，一个人要是精神上过于懒惰和颓废，那这个人基本就是要报废了，他也想要振作精神，可又实在精神不起来。 齐志林行尸走肉似得穿上了外套，拖动的双腿好像两个会移动的木桩子，走出门口后，正想关上门，又嘶哑着嗓子和母亲说道：“妈，我师傅叫我去吃饭，我出去了。” 齐母头都没回的“嗯”了一声，说了句：“早去早回。”就继续吃着“康乐果”看电视了。 战远和王兵早就到了烧烤店，战远撸着烧烤店上菜速度最快的干豆腐串，含糊不清的询问道：“师傅，我那个师兄会不会走丢了？” 王兵说道：“走什么丢，他都二十五了，比你还大呢！”正说着，只见齐志林颓废的身影走了进来，王兵急忙招呼道：“志林，过来，这边。” 战远转头望去，齐志林那好像鸡窝般乱糟糟的头发就映入眼睛，黢黑的脸庞一脸的阴郁，身上穿的外套还有很多皱褶，看着活像医院重症监护室走出来的病人。 齐志林好像僵尸一样挪动了过来，双手还插在兜里，僵硬的坐到了王兵的旁边。 王兵随手打开一瓶啤酒，给齐志林面前的酒杯倒着，说道：“志林，这个是你的师弟，战远，算上你的话，是师傅收的第三个徒弟。”他又给战远介绍道：“大远，这是齐志林，你们俩怎么称呼，就随便看着办吧。” 战远拿起酒杯，客气的说道：“师兄，来师弟敬你一杯酒。” 齐志林没精打采的拿起酒杯，和战远碰了碰后，仰起脖子就喝了下去。 连续几杯酒下了肚，齐志林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嘴里的话也慢慢的多了起来。战远感到了他的变化，于是开口问道：“师兄，听说你打算出去走走？” 齐志林看了看王兵，后者点了点头。他纯粹的本能的看向王兵，又马上明白了过来，自己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苦笑了一下，说：“是啊，不都说人挪活树挪死嘛！我想去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走走看，说不定能混个名堂出来。” 王兵宽慰他说：“你其实早就应该这样了，你现在还年轻，路还长着呢，不出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你看你师兄，不也是空着手去的春城，现在混的不比咱俩强多了，山城这边就是给他个局长当，他都不一定能回来。” 战远附和说：“对，师兄，三十五岁之前，当不上科长，在体制里的前途基本上就没有了，何况就算当了科长也不好往上爬。就说我吧，现在还是企业的工人编制，干的活比别人多，工资比别人少一多半，提拔的时候更是没有我啥事！你出去混的好了，说不定我也去投奔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假装不认识我啊！” 第144章 人生不过一场游戏 都说北方的经济状况不好，可去酒吧看看，多少有钱人在挥金如土，多少美女在贩卖青春。要是再看看宾馆，贞操能值多少钱？去工地看看，尊严在生活的窘迫前算什么？去医院看看，在健康面前金钱又算的了什么？如果再去殡仪馆，什么金钱、尊严和健康，又都变的微不足道了。人这辈子，除了生死，其余的事情全都不值一提。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健康的活着才重要，至于其他的追求，不过是顺便而已。 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刚喝了一会，齐志林就进入了状态。他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脑袋，一捋头发就被揪了下来，战远甚至清楚的看到了他白色的头皮。 “你们看看，我现在头都快要秃了，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啊，真不知道我哪天会不会突然嘎了。”齐志林面无表情的说，自顾自的倒了酒，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战远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两人的境遇虽然差不多，可自己现在好歹有了条后路，以后也能够保证衣食无忧。 齐志林突然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恶狠狠的说道：“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世道成了这样，老老实实干工作的人没有立足之地，走歪门邪道的人混的风生水起。” 烧烤店的老板探着头看了看，估计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见三人还安稳的坐着喝酒，他也没说什么，撇了撇嘴后，就继续回去烤串了。 王兵用手拍了拍齐志林的肩膀，说：“现在不都是这样嘛？咱们都是普通人，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能随波逐流而已。” 战远独自回到官道人家的家，把鞋子往地上一甩，就瘫坐在沙发上，酒喝的没有多少，却有点上头。这也难怪，和齐志林在一起聊的都是些负能量，自己也被他带的心情低落了起来。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战远打开看了看，居然是张丽发来的消息。“你回家了？” 战远觉得有些头晕，原来租房的附近一个熟人都没有，随便自己怎么折腾。现在买的房子楼上就是张丽家，自己反而要谨慎了，毕竟动静稍微大点，人家就知道了。看来以后陈阳阳过来的时候，都得低调点了，或者干脆去宾馆算了，省的自己还没有结婚，好色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战远回复说：“刚进屋里，你在哪看到我的？大晚上的，你眼神挺好使啊！” 还没等到张丽的回复，又有电话打了进来，居然是刘宝生的，战远有些疑惑，刘宝生一向和自己很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倪俊飞沟通的。 “宝生，怎么想起我来了？”战远接通了电话，问道。 刘宝生没有和他寒暄，语气有些焦急的说：“远哥，你最近和我对象在一起没有啊？我今天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战远奇怪的说道：“没有啊，我这两天忙活单位的事情，也没有去找过她！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出什么事情？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电话没有看到。” 刘宝生有些担忧的说：“不会啊，以前她白天要是睡觉了，醒了就会给我回电话的，可是今天一天都没有给我回电话，我开始的时候打过去没有人接，后来还关机了。” 战远安慰道：“宝生，你不要着急，我马上收拾收拾，去宾馆看看。” 刘宝生说道：“麻烦你了，远哥，大晚上的，还要折腾你一趟。” 战远客气的说：“说啥呢，都是哥们，就这样吧，我马上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战远穿着外套，翻看着张丽发来的短信。 “我刚好无聊，就趴在窗口发呆，看到你摇摇晃晃的回来，是不是又喝多了？”张丽说。 战远开了门，边往楼下走，边回复说：“我还要再出去一趟，一起做买卖的那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对象让我去帮着找找，先不说了，有空聊。” 倪俊飞住的宾馆就在小区的正门附近，走过去都没有用上五分钟的时间，老板正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听到门开的声音便抬起了头，见是战远后，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了，小伙子，今天晚上要住这么？” 战远笑呵呵的递给他一根烟，问道：“老哥，我那个朋友在房间里没有啊？” 老板摇了摇头，说道：“她房间没有退，不过二三天都没有回来住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战远奇怪的说道：“行李都在房间里？就是人没有回来？” 老板说道：“是啊，东西都在，怎么？找不到人了？” 战远说道：“可不是嘛，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倪俊飞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他只好写了一条回电话的短信发送了出去。“电话还关机了，真是个神仙，去哪也不说一声。” 老板说道：“我看那个小姑娘可不是个善茬子，你就别瞎搀和了，搞不好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战远问道：“老哥，这话什么意思？“ 老板说：“你们最近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吧？这小姑娘打电话的时候我偶尔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好像是约了什么人去买什么东西。” “买什么东西？”战远狐疑的想，难道是倪俊飞去哪里买树苗了，也不应该啊，这事情没有必要瞒着自己啊！ 从宾馆出来，战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给刘宝生打了个电话，把宾馆里没人的情况说了，同时又问起他，倪俊飞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苗木采购单子。 刘宝生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仔细的回想了，过了一会说道：“应该没有啊，她从来都没有提过，要是有苗木采购的单子，她应该会用到车啊，就她那个养尊处优的，还能坐车去看苗子嘛。” 战远心想也是，看来可以排除倪俊飞去找树苗子的可能性了。他想起上次倪俊飞在电脑前那神神秘秘的模样，难道这小丫头去寻找人生的第二春了？ 第145章 鄂市的大手笔 刘宝生听到了一个消息，鄂市准备要投资几十个亿的绿化资金进行矿山植被恢复绿化，他第一时间就准备告诉倪俊飞，结果一天都没有联系到她，实在没有了办法，才给战远打的这个电话。 “鄂市要投资几十个亿？消息准么？”战远一直在山城这种小城待着，对于动辄投资几十个亿的大项目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多大的工程啊！！！会带动多少人发家致富啊！！！ “准确，这次中标的绿化公司就有两百家，我朋友是在一家绿化公司做监理的，今天刚到鄂市去。”刘宝生说道。 “是通辽工地的那个监理么？”战远询问。 “对，就是他？”刘宝生愣了一下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去跑一趟看看？”战远问道。 “去看看也行，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了上什么苗子，远哥，你觉得怎么安排好？。”刘宝生说。 “最好是去一趟看看，我要是有时间，我也跟着你们去，长长见识。”战远也心动了，如果真是这么大的项目，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机会，运气好的话，还能大赚一笔。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倪俊飞的电话才打了过来，战远正在办公室看着报纸，见是她的号码后，拿起电话，问她说：“倪老板，失踪了一天去哪里潇洒了？” 倪俊飞慵懒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远哥，我潇洒什么啊！昨天我家里出了点事，着急赶过去，手机也忘记充电了，这不是才开机嘛！看到你的信息了，就第一时间给你打过来了。” 战远说道：“你这个理由我一点都不信，小倪，作为朋友，我得劝你一句，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最难得的是真心，宝生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可别辜负了人家。” 倪俊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哎呀，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到底啥事？” 战远说：“你没有给宝生打电话么？” “还没有啊，我给他打电话肯定得啰嗦好半天，就先给你回的电话。”倪俊飞说。 “那我和你说吧，上次宝生去通辽工地认识的那个监理和他说，鄂市今年投资了几十个亿搞绿化，宝生知道后就找你，结果没找到，就把电话打我这来了。”战远说。 “我去，这么大的手笔嘛！那我得抓紧问问。”倪俊飞立马就来了精神。 北方的绿化工程受到季节的影响，基本都在春天和秋天两个阶段施工，这两个季节树木都处在休眠期，树木的干茎里没有水分，等到夏季生长期的时候树木复苏过来，成活率就会高很多。冬天受制于土地冰冻的原因，施工成本会大大提高。夏天因为树木正在生长，成活率会很低，所以少有工地会冒着风险在夏天栽植树木。 随着天气转冷，很多绿化工程都停工了，战远觉得通辽工地的停工，也可能是这个原因。鄂市要在这个时候开工，似乎很不合理，不过还是得到现场看过，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坐在家里瞎猜可做不成买卖。 下班后，战远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去找了倪俊飞。 进了房间后，战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倪俊飞这次也没有玩电脑，只是总感觉倪俊飞憔悴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和宝生沟通完了么？”战远问道。 “啊，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这家伙就是不相信我，怀疑我在外面有人了，远哥，你也帮我解释解释啊。”倪俊飞说道。 战远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华子”，点燃了一根说道：“我可不管你们俩的事，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是你朋友，不是你爹！” 倪俊飞嘟囔道：“真不够意思。” 战远继续说道：“说正事，鄂市那边你们有什么打算？” 倪俊飞说道：“开车过去一趟呗，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反正通辽的工地也停了，闲着不也是闲着嘛。” 战远想了想，说道：“趁着周六周日这两天休息，咱俩明天早上去沈城找宝生，我和你们俩个一起去鄂市。” “远哥，你也要去？”倪俊飞愕然道。 “对啊，正好我不是休息嘛？怎么，不欢迎我一起啊？”战远笑着说道。 “那怎么能不欢迎呢！咱们不是合作伙伴嘛。”倪俊飞说。 第二天一早，战远背上双肩包，去宾馆叫了倪俊飞，一起赶到长途客运站。在大巴车上坐了三个多小时后，两人在沈城的北站客运站下了车，一出客运站的大门，就看到了倪俊飞的那辆醒目的橙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不远处，刘宝生站在车旁，正用力的挥着手。 “远哥，好久不见吧。”刘宝生热情的说道。 “哪有多久，一个月都没有呢。”战远笑道。 “哈哈…，是嘛，我怎么感觉过了很久呢。”刘宝生说。 倪俊飞说道：“远哥和咱俩一起去鄂市。”大巴车上不能抽烟，这一路给战远和倪俊飞憋坏了，两人掏出香烟，和刘宝生一起站在路边喷云吐雾。 刘宝生高兴的说道：“那感情好啊，三个人还热闹。” 战远说道：“就是辛苦你了，一个人开车，好像这一路得有一千多公里吧？” 刘宝生说道：“好像得一千四五百公里，我也没有去过，慢慢的走吧。” 战远盘算了一下，一千四五百公里，估计开车得十个小时能到，来回就得二十多个小时，说不定可以赶在周日晚上回到山城，应该不用请周一的假了。 “你鄂市那边的朋友，打过招呼了吧？可别去了再和他说，人家要是没有时间，那可就闹笑话了。”战远叮嘱说。 “放心吧，远哥，今天一早我就和他打电话和他说过了，我们要是走的快，应该今晚就能到地方。”刘宝生说道。 战远把烟头掐灭，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又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是十一点多，咱们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今晚到鄂市，明天上午看工地，下午往回走，说不定晚上就能赶回来。” 倪俊飞把烟头往地上一丢，大声的说道：“出发，鄂市我们来了。” 第146章 荒山造林工程 很多事情都是计划的很好，结果操作起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战远以为一千四五百公里的路程，车开十多个小时就能到，结果却是一直开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四点多才到达鄂市，匆忙的找了个宾馆住下，早晚都没吃，三个人都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起来，一直睡到到了中午，才被刘宝生叫醒了过来。 “远哥，我朋友打电话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找他。”刘宝生两个黑眼圈好像熊猫似得，看来昨天一路实在是给他累的够呛。 战远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脑袋说：“咱仨吃点东西就过去吧，让人家等着也不好。” 刘宝生答应了，又去叫倪俊飞起床。 倪俊飞好像一摊猪肉一样瘫在床上，刘宝生吆喝了半天，她才艰难的爬起来，三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出门找了家拉面馆，简单吃了碗面，然后就再次出发了。 鄂市到处都在大兴土木，路上经常可以看到霸道和路虎之类的高档越野车，就是没有多少行人。途经一个广场的时候，一个高十几米的大显示器正在播放着新闻，战远看到一个老人孤独的站在那里扭动着身体，周围除了各种漂亮的建筑，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这地方怎么好像鬼城似得，连个人影都没有，要不是建筑物都是新建的，我都快以为自己到兰若寺了。”战远吐槽说。 倪俊飞打着瞌睡，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抬起搭拉的头说道：“远哥，你这嘴能再损点不？大白天的，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咱们好歹是来谈买卖的，多不吉利！“ 战远笑道：“你看看你那小胆子，我就是看到这里人少，想起《倩女幽魂》那个电影了而已。不过我也很好奇，这里建了这么多高楼大厦的，也看不到个人，难道房子都打算空着么？” 刘宝生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说道：“建了这么多的楼房，自然就是为了让人过来住的吧！要不然咋卖钱啊！就算现在人少，将来把周边的农民都迁过来，再吸引一些外地人，慢慢人口不就多起来了嘛！” 战远说：“农民都迁到市区里来住？那土地怎么办？他们又没有工资，难道天天开车去乡下种地？外地人在这长期住?靠什么生活？” 倪俊飞说道：“这可不是当官的考虑的问题，人家让你迁过来住，你就得过来住，你要是不来，人家有的是办法。我们老家就把县里所有的中小学都取消了，孩子要是想上学，只能去县城，家长没有办法，只能在县城买房子，这一下人口不就多了嘛！房价也跟着就上来了。” 战远第一次听说还能这么干，有些诧异的说：“这套路可是挺损的，不过这不是杀鸡取卵嘛！把老百姓那点家底都掏光了，以后咋办？” 刘宝生“哼”了一声，说：“那就是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那些人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该倒霉的，也不是那批人了。” 倪俊飞也说道：“远哥，你看吧，没有几年，山城那边也得按照这个套路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开了半个小时的车，终于见到了刘宝生说的朋友。 这里同样是一栋宾馆，不过看起来可比战远三人住的宾馆要大的多，刘宝生把车停到门口后，打了个电话，不多时间有个个子不高的小胖子就走了出来。 刘宝生走上前和小胖子握了握手，对战远介绍道：“远哥，这是郎洪海。”又对郎洪海说道：“这是战远，比咱俩大点，都是好哥们。” 战远客气的和郎洪海握了握手，说道：“哥们，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也是第一次来鄂市，不知道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郎洪海很客气是说道：“远哥，客气啥呢，都是哥们。” 战远问道：“洪海午饭吃了没有？” “早吃过了，就等你们呢。”郎洪海说。 “那咱们先去工地看看，回来再一起吃点，行不？”战远试探着问道。 郎洪海干脆的答应说：“行，工地离这里也挺远的呢，咱们现在就去吧，抓紧时间，早看完早结束。” 倪俊飞和战远坐到了后座，郎洪海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给刘宝生指着路，一个小时后才来到了郎洪海公司中标的工地。 说是工地，其实就是一大片的荒地，战远下了车，有些疑惑的问道：“洪海，这是工地？怎么啥都没有？” 郎洪海笑道：“荒山造林嘛，不就是这个样子，这次鄂市五十多个亿的绿化，都是这种情况。除了荒山造林，就是矿山的植被恢复，咱们这个工地的土质还算好的呢，要是矿山恢复的工地，还需要回填土壤，栽植情况复杂不说，造价还高，苗木的成活率也低。” 战远恍然大悟，说道：“那就和造林一个道理呗，按照一定的间隔种植树苗？” 郎洪海回道：“对，咱们这个工地是一米五乘两米的间距种植，一亩地种植二百二十五棵树苗，工程完工后还需要养护三年呢。” 刘宝生问道：“种植什么苗木定下来了么？” 郎洪海说道：“应该还是种植云杉和樟子松之类的苗子，也可能会选择一些杨柳树之类的，鄂市的气候和通辽差不多，都属于干旱一些的地方，需要种植的肯定是耐旱的树种。” 战远三人点了点头，目前他们接触多的树种也只有云杉和樟子松这类针叶树种，要是太小众的树种，恐怕他们还真是无能为力了。 郎洪海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工地一共是四千五百亩的面积，需要种植的苗木是一百多万棵，总工程造价是四千多万，我估计不会种植成本太高的树种，如果种植云杉或者是樟子松的话，应该会是营养杯的苗木，要是柳树或者杨树，那应该是裸根断干的。” 战远有些愕然，这样的规格要求，可选择性就变的小的多了，倪俊飞和刘宝生应该是同样有些担心，两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战远问道：“哥们，种什么苗子大概什么时间能定下来？” 郎洪海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好像领导要求今年冬天必须要栽植一批苗子，过年之前就要验收呢。” 第147章 苗贩子聚集地 郎洪海住在宾馆的五楼，走道上暗红色的地毯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两旁排列的木门油漆斑驳，门锁还是那种普通的球形锁。由此可见，这家宾馆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整个楼层大概有二十多个房间，只是隔音效果明显不是很好，偶尔还会传来其他屋里的吵闹声。战远站在门口处听了一会，对郎洪海说道：“没想到这个宾馆里住的人还挺多的呢，比我们之前住的那个宾馆的人多的多啊。” 郎洪海嗤笑一声，说道：“这个楼层基本上都住满了，不过白天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一到了晚上人就都回来了，一直到半夜都是吵吵把火的。” 倪俊飞诧异道：“这宾馆生意这么火嘛？那白天人都去哪里了？” 郎洪海道：“这个宾馆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倒腾苗子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对缝的，一会咱们去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前后左右聊的都是苗子的事情。” 战远和倪俊飞对视一眼，原来这里是苗贩子聚集地啊，果然二道贩子的消息都很灵通，哪里有什么项目这些人肯定都能知道，别管能不能赚到钱，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郎洪海的房间是标准的双人间，一张床睡觉，另一张床上堆满了各类图纸和衣物，桌子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文件盒之类的。“洪海，你是把宾馆当成办公室用了啊？”战远指了指凌乱的房间说。 “没办法啊，现在没有正式开始施工，很多东西改来改去的，我也不能总往项目部跑。”郎洪海回答说。 “项目部离这里很远么？”战远询问。 “也不算很远，关键是有的时候老总发神经，大半夜的让我改东西，折腾了我几次后，我就买了个打印机在宾馆里工作了，鄂市这地方晚上坐个车实在是太难了，跑一趟项目部，我就得在沙发上睡一宿了。”郎洪海无奈的说。 “看来你也是被逼出来的机智啊！”战远说。 下午六点多，郎洪海带着战远三人来到了一家叫“聚贤庄”的饭店，这里距离他住的宾馆只隔着一条街，正好是晚餐的时间，大大小小的桌子上几乎都坐满了人。 几人就在大厅里找了张桌子坐下，互相谦让着点了六个菜，如果是在山城，四个菜就足够他们吃了了。不过战远第一次来鄂市，不知道这里的菜量大小，况且今天是招待郎洪海，不能显得自己小气，于是多点了两个菜。 果然整个饭店里的食客讨论的内容大多是苗子，不少人嘴上动辄几千万上亿的工程，战远估计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吹牛b，真正能接到单子的估计少之又少，说不定还有些就是职业的骗子，故意在这里谈天说地的，引诱一些新入行的苗贩子上当受骗。 旁边那张桌子的几个人明显也是倒腾苗子的，其中一个人的嗓门很大，不过在这样嘈杂的饭店里，如果说话的声音小了，可能确实听不清楚。 “老李，你那个六十高营养杯樟子松，工地中标的价格想四十块钱，市场价也就六七块钱的玩意，你给那个姓杨的苗贩子一棵三十块钱，你还赚什么钱啊？”那个大嗓门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那个叫老李的喝着酒，摇晃着脑袋说道：“我不给他三十块钱一棵，他能放心的给我送过来嘛！先让他放心的送货，送几车苗子后，我就一直押他的钱，他不给我送货就是他违约，到时候想给他多少钱，还不是我说的算嘛。” 大嗓门伸出大拇指，说：“老李，你这招真特么高。” 战远皱了皱眉头，靠近郎洪海说道：“你听到他们说的了话了嘛？” 郎洪海喝着茶水，表情淡定的说道：“听到了，这套路一点都不新鲜，鄂市的水深着呢，两百多家绿化公司，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反正你把钱送到位了，就能拿到项目，政府只要验收合格了就行，哪有人会管苗贩子的死活。” 倪俊飞担心的问：“那咱们公司没有问题吧？不会也套路我们吧？” 郎洪海笑道：“不是有我呢嘛，放心吧，咱们都是捆在一起的，你们吃亏，我不也赚不到钱了嘛！” “洪海，你说的对，咱们哥几个就捆在一起做，利润咱们三家平分，你一份，我一份，宝生和小倪一份。”战远说完后，又对刘宝生和倪俊飞询问说：“宝生，小倪，这么整行不行？ 其实这都是战远在路上和刘宝生、倪俊飞商量好的说辞，他们两人自然不会反对，立马表态说没有问题。 郎洪海本来想着是，每车苗子都赚提点就不错了，没想到战远三人这么大方，直接给了他一个干股，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整个脸都涨红了起来，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不大好吧，我就是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的。” 战远笑道：“洪海，都是年轻人，没有必要整那么多的弯弯绕，谁能嫌钱多烧手咋的？咱们哥几个，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自己也说了，鄂市可是三年的工程，不管是养护，还是施工，不都得继续上苗子么？给你分成，也不是让你做甩手掌柜，鄂市这边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你把这里盯住了，我们几个才能放心的在外面采购，你说对不？” 郎洪海不停的点头，说：“远哥，你说的对，这边的事情你们就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给你们整的明明白白的，但凡出一点问题，都算我的。” 吃完了饭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战远喝了不少了酒，脚步有些踉跄。把郎洪海送到了宾馆，他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呢，握着战远的手，激动的说道：“远哥，你们太够意思了，干监理这些年，就没有遇到过你们这么敞亮的哥们，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系，咱们自己的买卖，我要是不上点心，那不成了傻子了嘛！” 战远搂着郎洪海的肩膀说道：“洪海，钱不是一天赚的，咱们哥们慢慢的处，我们三个就先回东北了，这边你多上上心，我们等你的消息。” 战远几人上了车，驶出一段距离后，还能看到郎洪海在远远的挥着手。 倪俊飞突然问道：“远哥，你也太大方了，真给郎洪海分干股啊？那可是很多的钱啊！” 战远点燃了一根香烟，又给倪俊飞和刘宝生两人都分了一根，说道：“小倪，宝生，刚才旁边那桌的对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他们能够明目张胆的坑人，肯定是有恃无恐的！鄂市这的水太深了，咱们在这里没有根基，想要不吃亏，没有一个知道根底的人在这里，肯定站不住脚，到时候别说赚钱了，老本可能都得撂进去， 倪俊飞和刘宝生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刘宝生说道：“远哥，你说的对，我和小倪都听你的。” 第148章 侃了一路大山 战远想要连夜赶回山城，如果按照从山城到鄂市的时间计算，现在从鄂市出发返程的话，估计第二天早上才能到达。虽然刘宝生和倪俊飞两人不大理解，不过他们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聊着天就驾车返程了。 一路上刘宝生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倪俊飞倒在后座上呼呼大睡。战远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说道：“宝生你把车靠边，我来开一段吧。” 刘宝生诧异的说道：“远哥，你不是没有驾驶证么？” 战远说道：“我是没有驾驶证，但是我会开车，之前在森防中心的时候，就经常用科里的金杯练手，现在就差个证了。” 刘宝生纠结了一会，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换了战远开车。开始的时候，他瞪大了眼睛，好像很怕战远把车开到沟里去的模样。后来看到战远车开的很是平稳，刘宝生这才放下了心，说道：“远哥，车开的挺好的，回去抓紧时间考个证吧。” 战远这段时间也打听了驾驶证的事，王力说，只要花两百块钱，就能在山城买个驾驶证，而且保证是真的。战远听刘宝生提起这个话茬，于是就把这个事情和他说了。 刘宝生闻言说道：“那你还不抓紧，有这样的好事，给小倪也整一个，省的考试了。” 战远笑道：“驾驶证都能花钱买，山城的风气啊，还真是差劲，不知道将来会创造多少马路杀手出来。” 刘宝生不以为然的说：“不都是这样的嘛！和咱们又没有关系。”过了一会，他又说道：“远哥，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郎洪海干股？他只是一个监理，按照行规来说，一车苗子给他拿个几百块钱就够了，可是我们一下子分给他三分之一的利润，是不是太多了。” 战远暗想，刘宝生和倪俊飞到底还是做买卖的，只追求利润的高低，根本不会思考长远的利益。他紧握着方向盘，思考着怎么和刘宝生解释这个事情，有的话不能说的太直接，或许会引起反感，所以得绕个弯子说。 战远斟酌着语句，认真的说道：“宝生，其实做买卖有的时候就和体制内是一个道理，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别人觉得你有利用的价值，自然是对你客客气气的，可是一但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会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你踢开，为了赚钱，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能够做大做强的买卖人，都是那些有毒辣手段的家伙，比如咱们今天吃饭时候，旁边的那桌子人，为了能够得到更大的利润，挖了个大坑把别人骗进来，要是咱们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也会麻了爪？” 刘宝生点了点头，说道：“今天那桌人确实挺黑的，这可是打算让送苗子的人倾家荡产了。” 战远接着说道：“电视上的很多专家，学者和企业家，整天都在讲什么国学，讲什么大道，吹嘘着自己创业的艰难，其实他们到底是怎么赚到第一桶金的，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就不信他们事业起步的时候没有一点的灰色收入，现在他们的钱赚的够多了，担心别人再用相同的手段侵占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开始劝导大家要讲规矩，做事要本分。说白了，咱们年轻人想要创业，就不能遵守那些所谓的规矩，不说不择手段吧，起码不能墨守成规，咱们不害人，但是也要提防着被别人算计了。” 刘宝生好像有些懂了，说：“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不给郎洪海更多的利益，他也有可能会算计咱们？” 战远说道：“其实也不能这样说，不过你想想，咱们在鄂市没有根基，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郎洪海一个人，好比之前通辽的工地，佟浩说停工就停工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一点都不清楚，即使再开工，会不会还找我们给上苗子，我们心里也没底。所以我担心，鄂市要是也遇到类似的情况呢？与其那样，不如打个提前量，直接给郎洪海股份，这样即使有别人找他，他也不会轻易动摇，如果郎洪海确实有能力，说不定还能多占据几个工地，说不定咱们就把一只脚踩进鄂市的大门里了呢。” 刘宝生若有所思，战远见状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是苗贩子，但是我们不能和大多数人一样，赚点钱就满足了。咱们都还年轻着呢，年轻人就应该有血性，有欲望，有追求，凭借着这股子劲头，说不定就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刘宝生笑着说道：“远哥，听完你说的这番话，我心里突然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好像自己有一天也能变成成功人士似得呢。” 战远伸出手，对着刘宝生挥了挥，说道：“给我拿一根烟。” 刘宝生掏出香烟，递给了他，战远把车窗开了条缝，抽着烟说道：“我说这些话，可能不一定对，说不定咱们没有抓住机会，还是和上次一样，赚了一笔就黄摊子了，不过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别人能行的事，咱们哥们不行？郎洪海之前，应该也没有遇到过咱们这样大方的哥们，我主动提出给他股份，送给他这儿大的好处，也是希望他能把咱们的买卖当成他自己的事情办，别辜负了我一片苦心。” 第149章 我最好的哥们 开了一个晚上的车，三人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回到了山城，刘宝生和倪俊飞把战远送到林业局后，就去找宾馆睡觉去了。战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四楼，心里暗自庆幸，还好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这要是在之前，估计仇宇催促他上班的电话早就打过来。 昏昏沉沉的熬到了午餐时间，战远把办公室的门一锁，把鞋子一脱，两只脚放到桌子上，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直到手机铃声把他吵醒，掏出手机一看，是刘宝生打过来的电话，战远看了看时间，都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宝生，什么事啊？”战远接通了电话问道。 “远哥，快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吃饭不？”刘宝生嗓音沙哑的问道。 战远觉得有些头痛， 他用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回答说：“拉倒吧，这趟鄂市跑的都快要吐血了，你们自己吃点吧，我睡了一天了都，一会简单吃口东西就回家睡觉了。” 刘宝生笑道：“那行，那咱们等明天身体都缓过来了，再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战远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把屋里收拾了收拾，他又想起，今天应该去市电视台取摄像机的磁带的，看起来只能明天去了。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仇宇，战远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仇宇眯着眼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一天都没有看到你小子，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来上班呢。” 战远敷衍说：“哪能啊，上周不是和领导下去检查了嘛，我这是第一次做新闻采集的视频，有些不熟练，今天一直在办公室里学习呢，中午饭都忘记吃了。” 仇宇不知道战远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两个人的办公室拉开了距离，也不能再时刻盯着战远，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说：“工作认真是好事情，但是也不能不吃饭，现在你的摄像工作已经变成宣传科的中心工作了，可别平时整的挺明白，关键时候拉稀了。” 战远笑呵呵的应付着仇宇。 第二天早上，战远先去市电视台取回了摄像机的磁带，然后才回到林业局的办公室。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的时间变的十分自由，仇宇找不到他的时候，偶尔也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得知他在市电视台送新闻资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样的事情往复几次后，仇宇对他已经是一种放任的状态了。 “大远，最近忙啥呢？都看不到你的人影！”尹小破已经很久没有和战远联系了，突然给他打电话，让战远还有些意外。 战远知道这小子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他毫不客气的问道：“有事说事，你小子肯定不会没屁搁喽嗓子。” 尹小破“嘿嘿”的笑了笑，说：“咋能这么说我，我可是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哥们。” 最好的哥们是尹小破的口头禅，他每次和陌生人介绍朋友的时候，都会这么说，这句话在护林队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笑料，只是没有人会点破而已。 战远问道：“你到底有事没事？我可忙的很，不说正经事，我可挂电话了。” “哎，你别啊，我说还不行嘛！”尹小破连忙说道：“我有个朋友，和我要点水曲柳，我寻思咱俩这关系，不得带着你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你货源找到了？”战远问道。 “货源都找好了啊，客户也看过树了，都安排妥了，你就等着分钱就行了。” 战远心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尹小破自己的客户，自己的货源，还上赶子跑来给自己分钱，能有这样的好事？他追问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说明白，别和我玩这些小心眼子。” 尹小明吞吞吐吐的说道：“嘿，是这样，水曲柳不是二级保护树种嘛，我和山城林业站还有林业派出所的人不熟悉，我怕出事，你现在不是在机关嘛，和他们打个招呼，这买卖算咱俩的。” “我就说你小子不会这么好心，遇到难啃的骨头了，才想起我。”战远问道：“多大的水曲柳，要多少？利润有多少？我看看值得不值得伸手。” “值得，值得，我和你说，这老板是沈城的，胸径十三公分的水曲柳要一千多棵，一棵树给一千二百块钱呢，咱们买一棵树才一百块钱，算上人工费，有三百多块钱就够了，一棵树能有差不多九百块钱的利润呢，把这一千多棵树干完了，那可是能赚九十多万元呢！”尹小破兴奋的说着，战远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的那头比比划划的模样。 “利润倒是挺高的。”战远盘算着，觉得可以研究一下试试，便说：“这样吧，我先和林保还有林业站的人打个招呼，看看他们怎么说，要是人家不同意干，这个事情就拉倒把，你也知道水曲柳是二级保护树种，咱们不能为了赚钱，把自己送进去，那就不值当了。” “我懂，我懂，那你先打听一下，我等你的消息。”尹小破说。 战远又详细的询问了尹小破，水曲柳的货源地在哪里，属于哪个林业站和林业派出所管辖，把所有的事项都打听清楚后，他才挂了电话。 战远抽着烟，仔细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水曲柳和樟子松、云杉这类针叶的树种不一样，而且还是二级保护树种，自己一定要谨慎点，不能为了赚钱把自己搭进去。 战远先给山城的林业站打去了电话，林业站的站长穆大鹏之前在森防中心的时候见过几次，战远把事情说了一遍后，穆大鹏倒是没有说什么准话，只是说这种事情太敏感，言语间他暗示战远，林业站并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变相的答应了。 战远又给山城林业派出所的周立国打过去电话，两人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但也算熟悉，周立国倒是很干脆，痛苦的答应了战远，并直接告诉他，有什么突发情况会及时通知他，战远客气的道了谢。 林业站和林业派出所是林业案件的主管部门，和这两个部门都打完招呼，得到默许后，战远才放下了心。他给尹小破回了电话，告诉他水曲柳可以采挖，不过还是叮嘱他，有什么突发情况一定要及时和自己联系，千万不能大意。 第150章 落入算计之中 尹小破放下电话后，就高兴的哼起了歌，李红看他那个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揪着尹小破的耳朵骂道：“你个败家的老爷们，明明咱们自己能赚几十万的买卖，为什么要把钱分给别人，是不是刚赚点钱就开始烧包了。” 李红和尹小破马上就要结婚了，两家的老人都已经商量好了，过了年就给两人办婚礼。得知自己的地位稳固了，李红也是越发强势了起来，以往还能装装温柔，现在却是完全撕掉了柔弱的伪装，越发彪悍了起来。 “哎呦，我的亲媳妇，你把手先放开。”尹小破的耳朵被李红扯的生疼，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两只手一起用力才掰开了李红的手。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大声叫道：“你现在怎么下手这么狠，想要我的命啊？” 李红掐着腰，恶狠狠的骂道：“怎么？后悔了？后悔也晚了，老娘们就要对自己老爷们狠点！我告诉你，这都是轻的，以后你要是敢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让老娘知道了，看我不整死你。”见尹小破讪讪的，不说话，她继续说道：“别在那里装哑巴，我问你话呢，为什么要分给战远一半的钱，你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咋的，这么大方！” 尹小破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个傻老娘们， 懂个屁！” 李红一听这话，顿时又把眼睛瞪的溜圆，作势就要上去挠他，尹小破急忙后退了几步，惊慌的说道：“行，行，行，怕了你了，我告诉你咋回事。” 李红这才停下了动作，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面，二郎腿一翘，用手指着尹小破说道：“说，今天不说明白，晚上别想上老娘的床。” 尹小破嬉笑着凑了过来，屁股慢慢的挪到了李红的旁边，他先用双手握住了李红的手，然后贱兮兮的说道：“媳妇，你不知道咋回事，这个客户虽然是我的，不过货源可不是咱们找到的。” 李红奇怪的问道：“货源不是你找的？你是说树不是你找的么？” 尹小破说道：“对，这个树是海龙找的。” 李红不明所以的问：“那你为什么和战远说，这个树是你找的？” “不和他这样说，他能放心的和我干么？这个单子，就算不给战远分一半，也得给海龙分，可是海龙那小子是真的黑啊，不但利润想要和我平分，连树的价格上还想要扒我一层皮，明明一棵树人家老百姓卖一百块钱，这瘪犊子和我说三百块钱，要不是你老公我聪明，看完了树又开车回去打听了一圈，早让海龙这个瘪犊子给熊了。”尹小破耐着性子解释说。 李红问道：“海龙，不是和你都是护林队的那个人么？办事这么不讲究的嘛？” 尹小破说道：“确实和我都是护林队的，不过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喝喝酒，吃吃饭啥的，也没有一起办过事，不知道这小子是这个屌样子啊！” 李红说道：“那你把海龙甩开了，和战远合作，那不等于刨了他的底沟了么？这个事他能和你算完么？” 尹小破“呸”了一声，说道:“怕个屌啊，到时候有战远顶着呢，海龙不就是有个舅舅是什么林场的场长嘛，手能伸的这么长嘛！还能管到山城这边嘛？” 李红问道：“那你不打算把海龙的事情告诉战远？万一海龙直接去找他呢？” 尹小破说道：“放心吧，他们两个人不对付，以前战远在护林队的时候，海龙就看不上他，现在早就不联系了。” 战远并不知道尹小破把自己给算计了，他还在仔细的思索这件事有没有被他遗漏的地方。之所以倒腾树苗子，是因为他清楚，如果只是老老实实的工作，那可能混到退休，自己也就能混个事业编制。对于自己这样没有根基的人来说，想要混出个名堂，就必须踩着红线去做事，利用规则和人脉来给自己创造利益。当然，前提是一定不能引火烧身，要把风险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尹小破要采挖的水曲柳虽然是二级保护树种，不过只要不是大树，就不会构成犯罪，最多就是行政处罚。如果是木材，那就另当别论了，材积达到三立方米可是就够判刑的了。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战远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胸径十二公分的水曲柳，其实已经不是树苗了，按照省林业厅的规定，胸径超过八公分的苗木就属于大树的范围了，在采挖和运输的过程中，不能再使用原本的两证一签手续。而是需要进行采挖设计审批，运输则是需要搬运证。规定虽然严苛，可是执行起来完全不现实，在规模大一点的苗圃里，胸径八公分以上的树苗都是以万棵为单位的，即使是胸径十二公分、十五公分、甚至是二十多公分的树，都得有个千八百棵甚至更多。这么多的树，林业部门根本不可能给设计审批，也不可能提供搬运证，那得占用多少采伐指标。所以这些规定根本就是形同虚设，没有人会把他当回事。当然了，如果是你确实得罪了人，故意要整你的时候，这条规定也会被拿出来用一下。 采挖的时候，尹小破特意找了宾县的工人，宾县属于辽省，和吉省的山城是邻居，用那里的工人来干活，要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他可以推的一干二净，毕竟只是行政案件，谁也不能跨省去把人抓回来处理，毕竟那点罚款都不够办案经费的。 把工人领上了山，四不像、挂车和钩机也都到位了，尹小破正想躺在车里眯一会，电话突然就响了，尹小破看着陌生的号码，有些纳闷，不过还是接通了电话，拉长了语调问道：“哪位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请问是尹老板嘛？我是你的老朋友啊！听说你最近发了大财了，我特意打电话过来向你道喜啊。” 尹小破被这个高帽子砸的有些发晕，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只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他试探的问：“发什么财啊!无非是赚了笔小钱而已，你是老张嘛？” 第151章 有朋自远方来 “什么老张，尹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乌鲁木啊！”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啊，乌鲁木啊！这多久都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咋想起老弟我了，有什么好事照顾我咋地？”尹小破口中的乌鲁木，名叫乌振林，比尹小破大三岁，原本尹家开砖厂的时候，乌鲁木的父亲是当地的镇长，因为父辈的原因，两人经常厮混在一起，不过后来乌鲁木的父亲调走了，两人就渐渐没了联系。 “嘿，哥哥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做生意，很少回到山城来，这几天回来办事，听说我老弟混的不错，就寻思约你出来聚聚，怎么样，给个面子聚聚？”乌鲁木说道。 “现在啊？”尹小破有些为难的问。 “怎么？你现在走不开？咱俩多少年不见了，我可不管你有事没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了，你也得过来。”乌鲁木有些不高兴的说，过了一会，他可能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大友好，又神秘兮兮的说：“别说老哥不想着你，老哥这可是领着好几个美女呢，你要是不来，我可就送给别人享用了。” 好像为了证明乌鲁木所言非虚，话筒里传来了娇滴滴的女人声：“小哥哥，快点来吧。” 尹小破最近被李红看的很紧，已经很久都没有偷腥了，家里的白菜早就拱的他鼻子都酸了，每天晚上都得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才能硬起来。这时候一听到女人的声音，顿时就来了兴致，心想自己去玩几个小时应该不会耽误事，这边不是有工头盯着呢嘛！ “乌哥，你在哪呢？我现在过去找你！”尹小破问道。 乌鲁木笑骂道：狗日的尹小破，真特么没白瞎你这个外号，一听到女人就有时间了。我在“喜来登酒店”的316号房间，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尹小破放下电话后，心里就好像猫抓的一样，恨不得马上就飞去找乌鲁木。他简单的和工头交代了下，就开着车直奔“喜来登”而去。 山城的“喜来登”共有四层楼，是个集住宿和洗浴一体的酒店，不过和那家牛b的国际连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不过是个道上混的暴发户灵光一闪，借用了这个名字而已。 尹小破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出了电梯后，直奔316号房间。一个女人给他开了门，走进去就看到乌鲁木正搂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沙发上腻歪着，茶几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啤酒、白酒、香烟和水果，还有一些奇怪的矿泉水瓶子，旁边的床上睡着一个坦胸露乳的女人，看起来似乎是喝多了的模样。 “哎呀，我兄弟到了，快过来坐。”乌鲁木叫嚷着，挥着手招呼着尹小破过去。 尹小破闻到了一种特别奇怪的味道，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这时候的他已经被美色迷住了眼睛，他来到乌鲁木的旁边坐下，满脸通红的说道：“乌哥，看你现在混的不错啊，左拥右抱的，都是美女啊！！” 乌鲁木大笑着，指着刚才给尹小破开门的女人说道：“听见没有，我弟弟着急了，你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伺候伺候我弟弟。”那女人闻言，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尹小破的大腿上，双臂很是自然的攀着他的脖子，两个大肉馒头被挤的扁扁的。 尹小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把即将流出的口水吞咽了回去，他刚伸出手抱住女人的腰，还没有等他下一步的动作，女人的右手突然迅速的探进来尹小破的裤子，一把就抓住来他的要害，放肆的调笑说：“哎呦我去，反应的挺快啊，这就硬实起来了啊！” 尹小破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瞬间就手忙脚乱起来，女人伸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子，递到他的嘴边，说道：“来，小帅哥，整两口提提神。” 那矿泉水瓶子的模样怪怪的，尹小破有些奇怪的问：“这是啥玩意？” 乌鲁木笑道：“弟弟，你看像什么？” 尹小破拿着矿泉水瓶子看了看说道：“好像一个水烟袋。” 坐在尹小破腿上的女人顿时笑个不停。 尹小破不明所以的抽了一口，一种奇怪的愉悦感直冲脑门。 ---------------------------------------- “大远，你起这个苗子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电话刚接通，周立国就语气急切的问。 “得罪什么人？不会啊，怎么了？周哥，出什么意外了嘛？”战远一头雾水的说。 “那怎么有人不停的打举报电话呢，我们所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接到了。”周立国说道。 战远觉得有些不妙，看来自己得详细的问问尹小破，这到底怎么回事。“周哥，我问问在现场的朋友，一会给你打过去。” 电话刚挂断，林业站穆大鹏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说的内容也差不多，就是有人不停的在打举报电话。 战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给尹小破打去了电话，可是连着打了好几次，这小子就是不接，气的战远直骂娘。 周立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道：“大远，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举报人已经把电话打到王副县长那去了，刚才秦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下去查，我找了个借口，不过我估计拖不了多长时间，过一会，说不定这犊子自己就找过去了。” 战远说道：“周哥，你处理过这样的案子多，你给我出个主意，我怎么办好。” 周立国想了想，说道：“举报人把装车的位置说的得很清楚，你现在最好是把人和车都撤走，这样秦祥下去看不到什么东西，我再从中间说说话，这事情就遮掩过去了。” 战远感激的说道：“行，周哥，我马上和那边联系，让他们把人和车都挪走。” 周立国叮嘱道：“如果来不及离开山城，就把车先找个地方藏起了，等我们检查完了，你再让他们走就行。” 战远又道了谢，然后又不停的给尹小破打起了电话，终于，电话接通了，还没有等到那边说话，战远就破口大骂道：“你个瘪犊子，死哪去了，现在才接电话？” 第152章 喝凉水塞了牙 战远气急败坏，尹小破却有些不耐烦，他语气一反常态的说道：“怎么了？有啥事啊，你不知道我在这边干活，忙的很嘛！” 战远没注意到尹小破的反常，以为他只是因为忙碌所以才有些焦躁：“你挖的这个水曲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交代清楚？现在有个人一直在举报咱们呢，林保那边都已经压不住了。” 尹小破说道：“我哪里有瞒着你的事情，我可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呢！” 战远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于是说道：“先不说这些，马上林保的要下去检查，你抓紧时间把人都撤了，机械和挂车都开走，他们去了看不到人和车就行，先把下去检查的人糊弄过去再说。” 尹小破说道：“不行啊，现在人和车都撤不走。” 战远有些意外的问道：“撤不走？为什么？” 尹小破说道：“现在苗子刚下山，都堆在路边呢，怎么撤？”好像为了配合战远的问题一样，尹小破又大声喊道：“哎，那个钩机司机，你把钩机往后一点，你靠那么近干什么，刮到大车上的人怎么办！多危险啊！” “你看，这边事可多呢，一时半会根本完事不了啊！”尹小破继续说道。 “那你需要多长的时间能把人和车撤走？”战远问道。 尹小破“嗯……”了一声，说道：“应该还得四五十分钟的时间吧。” “那好，人家给了咱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要是四五十分钟能完事，就把人和车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检查的人看到就可以了。”战远叮嘱说道。 “行，那没有问题。”尹小破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行，你可千万别把事整叉皮了，有什么意外及时和我沟通，别耽误了事。”战远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厌其烦的说道。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办事你知道，绝对没有问题。”尹小破拍着胸脯保证说。 战远心说，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呢，可是还是继续叮嘱了尹小破几句话，然后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战远总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头，右眼皮也跳的厉害，不过他一时也没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要把不安驱散掉一样，拿出手机给周立国打过去了电话：“周哥，我安排好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现场就把车装完了，然后让他们先找个地方藏起了，到时候你再带人过去，行不？” 周立国十分讲究的说道：“大远，那我过两个小时再过去吧，这样能准成一点。” 战远感激的说道：“那太感谢你了，周哥，两个小时的时间，车都能到辽省交界了。” 周立国笑道：“自己兄弟，客气什么，你把事情安排好就行。” 挂了电话，战远心说，到目前为止，整个事情都还算顺利，虽然出来一个举报人，一直盯着现场不放，可是有周立国的帮忙，应该能够把这个事情应付过去。按照惯例，出现林业案件的时候，是不能够重复执法的，所以有林保的人下去检查了，林业站和其他部门的人也就不会再去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给林业站的穆大鹏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和他说明了一下。 穆大鹏了解清楚后，也表示那自己就不管这个事情了，也叮嘱战远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好，省的给他带来麻烦，毕竟战远也是林业系统的工作人员，要是背上一个行政处罚，在林业局里可就丢脸了。 两个小时很快就要过去了，战远心中越来越不安，回想刚才给尹小破打电话的经过，尹小破那边似乎有点太安静了，好像说话的时候还有回音，这和挖树现场空旷的环境不相符啊，难道这小子再骗自己？再给尹小破打电话，他又不接了，这让他十分的烦躁：“看来，我真的应该自己买个车，考个驾驶证了，要不然有什么突发情况，根本不能及时赶到现场去。” 战远正想包个出租车赶去现场的时候，周立国的电话打了过来，战远一接听，话筒里就传来周立国恼火的声音：“大远，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一个小时人和车就能挪走的嘛？现在都两个小时了，我和秦祥一到这里，两台挂车都停在路边，工人也都坐在路标聊天呢，这不是被抓了现行了嘛，你这咋搞的啊。” 战远懵了，有些结巴的说道：“哥，你说啥？人都在路边坐着？车也都闲着？” 周立国无奈的说：“可不咋的，这些人都好像无头苍蝇似得，你抓紧想别的办法吧，我看秦祥这狗日的不能善罢甘休了，你得心里有个准备。” 战远问道：“哥，你在现场找个人，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周立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答应了。 没过多久，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战远接通了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你好，我是带工的工头，有什么事情么？”男人的声音很小，似乎有些害怕。 战远说道：“我是尹小破的朋友，大哥你不用害怕，我两个多小时之前，就和尹小破说了，林保的要下去检查，让你们工人和车都先撤走，他没有安排嘛？” 男人“啊”了一声，说道：“没有啊，尹老板不到中午就走了啊，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我们给他打电话也不接，现在林保的人开着警车在这，我们都吓死了。” 战远在心里骂了一声，安慰男人道：“没什么，你们都是干活的，林保的人不能难为你们，现在树装完车了么？” 男人说道：“早就装完车了啊，都闲在这里快半个下午了。” 战远心里这个气啊，尹小破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关键时刻人丢了，稳稳当当的事情，被他搞的一团乱麻，摊上了这么个货，真是喝凉水都能塞了牙，他继续询问了男人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周立国陪着秦祥把挂车司机、钩机司机和带工的工头都做了登记，出于对穿制服的畏惧感，这些人也都很配合，不过都被抓了现行，能跑到哪里去？秦祥非常认真的盯着每一个人，周立国也不好放水。 秦祥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看了看号码后，秦祥皱了皱眉头，又把手机装进了裤袋里，看他这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让周立国在心里默默的为战远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要脱层皮了啊！ 第153章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战远之前在森防中心的时候，帮秦祥写过几次个人总结和述职报告之类的材料，但是两人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他抱着试试的态度，接连给秦祥打了几个电话，可不管用手机还是座机，秦祥就是不接电话，战远心里明白，秦祥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两台挂车在一辆警车的押送下，开进了林业局的停车场，战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内心很是不安，水曲柳可是二级保护树种，如果按照野生的标准处理，那可是会判刑的。就算按照行政案件处理，罚款至少也会是苗木价值的三倍。 战远心里十分纠结，这次挖树自己并不是主事的人，尹小破才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他玩失踪的原因。现场的工人、钩机司机和挂车司机都没有见过自己，战远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得到一分钱，如果他放手不再管这个事情，和林保科说自己只是帮尹小破的忙，那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不过尹小破估计就惨了，就算不进去，肯定也会损失很多的钱。 一时间战远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尹小破卖了。 周立国敲了敲门，然后直接就走了进来。战远连忙招呼他坐下，给他泡了杯热茶，又递上了香烟。 “周哥，这个事情是不是很麻烦？”战远忐忑的问道。 周立国抽了口烟，眯着眼睛，问道：“大远，你和哥哥说实话，这两挂车的水曲柳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战远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周哥，我实话实说，这个事情我是从中帮了朋友一个忙，不过这里面确实有我的分红。” 周立国又抽了口烟，缓缓的说道：“大远，这个事情很可能要闹大，你顶不住的，我在现场问了一下，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和你有关系，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把自己装进去，把这个事情推了算了。” 战远闻言更纠结了，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可毕竟自己受人之托，没有忠人之事，不免觉得心里有愧。 “周哥，这事情会不会判刑？”战远问道。 周立国说道：“现在还不知道，要等科里的刘成立去现场做鉴定。”他见战远没有说话，又说道：“其实林保科的人都不会为难你，毕竟你以前是森防中心的，咱们都在一个楼层里，都是一个主管局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秦祥这个人很难说，要不你一会去试探试探他的口风也好，他要是点头，咱们就好操作了，不过我觉得他够呛能答应。“ 战远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是说这个人挺那啥的嘛？难道我给他送钱，他也不收？” 周立国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不是林业局的人，都不用你送，他自己就和你要了，可你现在在林业局的年轻人里也算是拔尖的了，他哪里还敢要你的钱，何况这个事情是市里交办的，他恨不得把你牵连进来，踩着你到领导面前炫耀他自己，好把自己的屁股挪到大队长的位置上呢。” 送走了周立国，战远又给尹小破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这让他有些担心：“这小子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吧！” 出门吃了口饭后，战远回家取了三千块钱，又返回林业局找了个信封装了起来，然后上了六楼的林保科，直接来到了秦祥的办公室，门开着，只有秦祥一个人在，他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 秦祥看到是战远进来了，皱了皱眉头，问道：“小战啊，有什么事情嘛？” 战远心说，你狗日的装什么装，我下午给你打好几电话，你都给我挂断了，我现在来找你，你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咋回事吧。 “领导，我下午给您打电话了，您可能是因为忙，没有接听，下午你们科里扣的两车苗子，是我和我朋友一起整的，我寻思来和领导请示一下，能不能网开一面，罚点钱算了。”战远的语气非常客气，自己现在算是落到了秦祥的手里，他不想再引起秦祥的不满，给自己添麻烦。 秦祥眯起一对三角眼，心里很舒服，林保科的科长空着很久了，他名义上挂着个政委的头衔，却没有几个人听他的指挥，林业局里大多数人也都没有把他当回事。战远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让他又找到了些以前当大队长的感觉。“小战啊，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的，老老实实的工作不好嘛？非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可和你说，你这回闹的动静可是不小，搞不好你工作都得丢。” 战远做出恭敬的样子，听着秦祥的说教，虽然他深知秦祥这人的人品堪忧，可是毕竟现在自己的尾巴被人家抓住了，只要秦祥能抬抬手，别说让他数落自己，就算照着自己的脸上来几巴掌，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脸送上去。 可是秦祥说了半天，还是在原地兜圈子，根本扯不到正题上，战远只好小心翼翼的插话说道：“领导，我知道错了，您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把这个事情压一压，我认交罚款行不行？”战远嘴上说着，他掏出身上的信封，轻轻的送到秦祥的面前。 秦祥的双眼一瞪，语气严厉的说道：“这是干什么呢，小战你还不知道我秦祥嘛！我是徇私枉法的人嘛？”他嘴上说的义正言辞，眼神却忍不住的往信封上瞟去，那信封的厚度一看就知道，里面绝对不可能只有几张票子，秦祥的眼神瞬间变的热切起来，面部表情管理几乎失控，他努力的绷着脸，才让自己的嘴角没有扯出笑容。 战远把这一切都看到眼里，心说，看来周立国还是小看了秦祥的贪婪，只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秦祥真是和传说的一个德性，要不然他的名声也不会烂大街了。他把装钱的信封往桌子上一放，手指又轻轻的往前推了推，说道：“领导，你就当我是你的晚辈，犯了错，你给我个机会改正，行不？” 秦祥故作沉思了一会，好似勉强的点头说道：“行吧，小战，说起来，我和你三叔也熟悉呢，你还真是我侄子辈的。这样吧，秦叔帮你想想办法，你别担心，这个事情最多就是行政处罚，绝对不会构成刑事犯罪的。” 战远见秦祥松了口，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秦叔，实在是太感谢您了，那我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和我说就行。” 秦祥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战远见秦祥眼神飘忽，立马反应了过来，说道：“秦叔，那你先忙，我就先走了。” 秦祥好像这时候才听到战远说话一般，语气热情的说：“行，大侄子，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秦叔给你打电话。” 见战远走远了，秦祥连忙拿起桌上的信封，把信封里的人民币抽了出来，吐了口唾沫在手指头上后，认真的数起了钱。 “小b崽子，一出手就是三千块钱，还真特么的有钱啊！”秦祥把钱数完后，反而觉得有些愤恨，战远这小子肯定没少赚外快，要不然不可能出手这么大方！他右手握着信封，轻轻的拍打着左手的手心，暗暗的盘算着什么。 第154章 花钱买个平安 秦祥其实并不打算对战远网开一面，在他看来自己不趁机加把火就已经是好大的面子了，他把信封里的钱装进了裤兜，拿起电话给主管副局长迟敏打了个电话，把自己检查的情况如实的汇报了一遍，他没有提起战远，不是有意包庇，而是现场的所有人根本都不认识战远，没有证据的事情，如果自己说了，很可能会弄巧成拙，让领导对他产生误会。 迟敏对这种小案子也没有多上心，之所以他安排秦祥下去检查，无非是因为有人把这案子举报到了王副市长那里，王副市长又安排给了陆春华，然后才到了他这，一级压一级下来，迟敏不得不认真一些。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种案子在山城哪个月都得有十个二十个的，领导即使亲自过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迟敏勉励了秦祥几句话后，把情况和陆春华做了汇报，然后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第二天早上，战远老早的就被电话给吵醒了，一看号码居然是尹小破打过来的。 “你个瘪犊子，我还以为你死哪个犄角旮旯了呢？”战远接通电话就破口大骂。 “大远，咋回事，我听说出事了，水曲柳都被林保科给扣了？你不是和我保证说没有问题嘛？这是咋回事啊？”尹小破顾不上战远恶劣的态度，一连串的问题好像连珠炮一样的抛了过来。 “你特么的还好意思说，我问你，你昨天到底干啥去了？”战远追问道。 尹小破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战远急眼了，大声说道：“你不说是不是？行，我现在就和林保科的说，这个水曲柳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了，让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哎，别啊!远哥，你是我亲爹行了吧？你要是不管了，那我不得进去了嘛！我告诉你，还不行嘛！”尹小破一听战远要撒手不管他了，顿时就慌了神，竹筒倒豆子似得说道：“昨天我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有几个美女，我寻思时间还来得及，就去找他了，结果到了他那里，也不知道他给我整的啥玩意，一下就迷糊了，今天早上才清醒过来，看到你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我才知道出事情了。” 战远明白了过来，他之前听林保科的人说过那种东西，能让人好像做梦一样迷迷糊糊的，意识都会变的不清楚，尹小破看来是着了道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玩意能碰嘛？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和我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我都真以为你还在现场忙活呢!闹了半天，你小子是躺在床上和我编瞎话呢！”战远终于搞清楚了，尹小破这小子和他通话的时候居然还在梦游，害的自己信以为真。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那个女的拿给我，我还以为是水烟袋呢……。”尹小破说道。 “行了吧，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不？”战远打断了尹小破的话，问道。 “知道，听工头和挂车司机说了，他们都吓尿裤子了，工头现在都已经跑路了，挂车司机要不是因为车被林保科的给扣了，估计也早跑没影了。”尹小破沮丧的说道。 “你知道就好，我一会去单位看看什么情况，你电话保持畅通，咱俩随时联系。”战远叮嘱道。 “远哥，不，亲爹，这事情能压住不？可别让我进去啊！我才二十几岁，不想进去遭罪啊！”尹小破吓得嗓子已经有点破音了，他带着哭腔说道。 “放心吧，我昨天送了三千块钱出去了，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你就等我信吧。”战远说道。 “哎，你都找完人了啊？那就好，那就好，你早点和我说啊！都要吓死我了！”尹小破听战远这样说，顿时放心了不少。 “要不是你个瘪犊子拉稀了，昨天根本啥事情都不会有，咱俩还能赚上一大笔钱，这可好，我一分钱没有赚到，还倒赔了三千块钱，尼玛的，我告诉你，这钱你得给我报销。”战远听尹小破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开口骂道。 “远哥，你放心，这钱算我的，只要你把事情摆平了就行。”尹小破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战远挂了电话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下楼买了两根油条吃，到了上班的时间，他直接到林业局六楼去找了周立国。 周立国的办公室和秦祥的办公室隔着几个房间，不过战远还是谨慎的关了门，小声把昨天去找秦祥的事情，和周立国说了，他并没有说给了秦祥三千块钱的事情，只是说自己给秦祥送了点东西，而且他也收下了。 周立国纳闷的问道：“秦祥把东西收了后，怎么表态的？” 战远回忆了一下，说道：“他和我说，这个事情交给他就行，还说要帮我想想办法。” 周立国“哼”了一声，说道：“这个瘪犊子，光收好处不办事，一个楼的兄弟都忽悠，林保科还是正常走程序呢，他根本屁都没有放过一个。” 战远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老b灯这么操蛋！明明答应我的，转头就不认账了？” 周立国想了想，说道：“也不能这样说，他收了你的东西，应该不会添乱了，估计就是想让你多出点血，到时候他好在迟副局长那好交代，其实这样也好，就当你花钱买平安了。” 战远知道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点了点头说道：“周哥，你说的对，接下来怎么办，我听你的。” 第155章 有才但不懂事的人 确定了秦祥不会添乱后，战远和周立国商量好了对策，就是快刀斩乱麻，把这事按照行政案件迅速办结，不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战远给尹小破打去了电话，让他主动去林保科接受处罚，左不过就是行政案件，无非是罚款缴纳的多少而已。 “远哥，你不会是想拿我去顶雷吧？”尹小破有些狐疑的问。 “说啥呢？你要是不相信我，还找我干啥？听我的，你来就行了，这边我都说好了，就是交罚款，不会拘留的。”战远说道。 “罚款？罚多少钱啊？”尹小破还是有些不信，犹犹豫豫的问道。 “还要等鉴定呢，你抓紧过去把笔录都采完，把这个案子做成行政案件，省的夜长梦多，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战远催促道。 “真的不会有拘留？”尹小破十分害怕，不停的啰嗦着。 “你就放心过来吧，我现在就在这等你呢。”战远尴尬的对周立国笑了笑，对着手机说道。 尹小破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现场所有的人都和他有关系，想赖账都不可能。 挂断了手机后，战远对周立国笑道：“见笑了周哥，我这个朋友胆子不大。” 周立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说：“这很正常，这事情换任何一个人都会害怕，咱们林保的大灰子，你知道吧？办了多少案子，抓了多少人，去年进检察院的时候一样腿突突，几个月的时间头发都白了。” 战远对大灰子的事情也听说了些，不过却没有什么兴趣。 两人喝着茶水，抽着烟，闲聊了大概一个小时，尹小破才磨磨蹭蹭的过来，战远和周立国点了点头，周立国起身带着尹小破去取笔录，战远轻声的安慰尹小破说道：“这是周哥，都是自己家兄弟，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实话实说就行，遇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会暗示你的。” 尹小破的眼神好像一个怨妇，茫然的点了点头，战远笑道：“你看看你自己这德行，现在知道害怕了，昨天甩手跑去嗨的时候咋想的，就不怕出意外？” 尹小破哭丧着脸，说道：“玛德，这一次就记住了，远哥，我工作没有影响吧？” 战远说道：“你就放心吧，行政案件而已，不会有事的。” 周立国在不远处的审讯室里探出头，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战远拉着尹小破走了过去，周立国说道：“小战，你先回办公室吧，一会完事了我让他下去找你。”说完招呼尹小破进了审讯室。 尹小破拖着脚走了进了屋里，看着旁边的一张铁凳子，有些茫然。 周立国指了指铁凳子说道：“你坐这吧，不用紧张，一会就完事了。” 尹小破把屁股轻轻的挨在铁凳子上，这凳子是用铁管子焊接的，上面刷了黑色的油漆，屁股坐在上面非常的不舒服。 “这就是老虎凳嘛。”尹小破心想。 战远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找了负责勘察现场的刘成立。 刘成立今年四十多岁，在整个林保科里是个万金油一样的人物，因为有些才华，所以对科里的大老粗们很有些看不上，以前的吴副局长对他很是头痛，曾经评价他说：“这个人有才，但是不懂事。”这句话注定了刘成立在林保科不可能有什么发展，永远只能是个干活的科员。 刘成立在工作之余，也喜欢写一些通讯稿，和战远偶尔也会有些交集，不过两人也就是点头之交。 “刘哥，忙着呢？”战远进了勘察室后，和刘成立打招呼说。 刘成立正在写勘查记录，听到战远的声音后，他抬起头，笑着说道：“哎呀，小战来了，快坐。”刘成立的脸上挂着程序化的笑容，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看起来非常的假，但是这种笑容在机关里最是司空见惯，战远早就已经适应了。 “刘哥，昨天那个案子你去勘察过了么？”战远开门见山的问道。 刘成立说道：“一早上就去过了，几十个树坑，一会就完事了，怎么，这个事情……？”话说道一半，刘成立拉了个长音，眼睛里带着探寻的意思问。 战远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刘哥，你是林保科的大拿，所有的案子都得经过你的手，这个树是我一个朋友整的，刘哥给我透露透露？现场勘察的结果怎么样？会不会处理的很严重？”虽然和周立国商量过，但是战远却装作心里没底的模样，机关的人都很在乎程序，把这当成自己的脸面，如果战远说，自己和周立国商量好了，那万一刘成立觉得战远没有把他当回事，执意把事情往严重写，那可就麻烦了。 战远一句林保科的大拿，让刘成立的心里很是舒服，这也是实话，林保科里不管是谁的案子，都得他去现场做勘察，只要他动动心思，轻一点，重一点，都不在话下。刘成立虽然不贪婪，可是送上门的好处他还是不会拒绝的，何况战远和他本来就认识，还是一个单位的，在他手里分一杯羹，根本不用担心出问题。 刘成立说道：“这我知道，立国和我提了一嘴，这个案子其实也简单，现场我去看过了，虽然水曲柳是二级保护树种，可是采挖的都是人工繁育的树，虽然没有苗圃证和采挖手续，最多也就是乱采乱挖，属于是行政案件，无非也就是罚款的多少而已。” 战远知道行政案件的罚款一般都是三到五倍，两车水曲柳，四十多棵树，价值大约在七八万元左右，就算三倍罚款，那也是二十几万了，这么多的罚款，还不如让尹小破进去蹲着了呢！ “刘哥，能不能想想办法，罚款少一点？这两车苗子一共也赚不了多少钱，要是一下子罚太多了，我那个朋友就算倾家荡产也交不上啊!”战远试探的问道。 刘成立脸上的褶子堆积了起来，把他的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线，声音非常低沉的说道：“也不是不行，你和立国都说话了，我哪能不帮忙呢！” 战远一听就明白了，他连忙说道：“刘哥，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这忙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帮忙的，晚上我就让我朋友好好感谢感谢大家，我给他担这个保。” 刘成立闻言，脸顿时灿烂成了一朵花，他皮肤并不算黑，甚至很白皙，这灿烂的笑容发自内心，和刚才程序化的笑容截然不同。 战远也是吃了一惊，原来刘成立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第156章 就怕没好人啊 刘成立拿出了现场勘察表，指着上面的记录说道：“我在现场清点了树坑，一共是四十五个坑，也就是说，一共挖走了四十五棵水曲柳，对吧？”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刘哥，我没有去过现场，挖了多少棵树我不清楚。” 刘成立说道：“有多少树坑，就有多少树，这个做不了假的。”见战远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所以在数量上面，咱们没有什么可操作性。” 战远问道：“那怎么办？” 刘成立笑道：“立国和我都研究过了，经过测量，这两车水曲柳都是八公分的幼树。当然，个别也有十公分粗的，问题不大，按照三倍的处罚标准，也就是罚个二万多块钱，你那个朋友交了罚款，这两车树就可以拉走。” 战远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每棵水曲柳能赚九百块钱，四十五棵就能赚四万多块钱。去掉罚款和上下打点的钱，也还能有一万块钱的盈利，已经是稳赚不赔了，还要啥自行车！“刘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你放心，下班之前，我肯定来找你。” 刘成立知道战远说的回来找他是什么意思，他不露声色的说道：“我的时间不一定，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有事，要是我不在，你找立国就行。“ 战远心说，刘成立也太谨慎了，这是打算让我把他的那份给周立国，他自己是一点风险都不想沾啊。 战远回道：“行，那就这样定了。” 回到办公室，战远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尹小破才取完笔录过来。 一进门，尹小破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战远看着他这副德性很是无语，讽刺道：“怎么了？尹老板昨天操劳过度了？” 尹小破“嘿嘿”的笑了笑，说道：“别提昨天的事情了。你刚才也不进审讯室陪我一会，我都快被林保科那个姓周的吓死了，那个铁凳子是不是老虎凳啊？真特么的硌屁股啊。” 战远“哼”了一声，说道：“你在审讯室那取笔录，我在里面陪你？像什么样子？再给迟副局长或者秦祥看到了，咱俩这事情还能有人敢给操作嘛？到时候整个林业局都没人敢帮忙了，你不被人整的脱层皮才怪。” 尹小破讪讪的说不出来话了。 战远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说道：“咱俩先吃饭去吧，估计下午这个事情也就完事了。” 战远和尹小破走出林业局，在旁边找了个朝鲜族风味的汤饭馆子。这馆子并不大，只有六张小桌子，战远拿起菜单看了看，上面只有几种汤饭，菜也只有高丽咸菜和炒鸡蛋、江米条之类的。 尹小破很是随意的点了两碗牛肉汤饭，对战远说道：“怎么找了这么个破地方，菜单上都是咸菜，有啥吃的！” 战远看了看他，说道：“我说你的心真的大啊，咱俩现在该干啥你不知道么？简简单单的对付一口就得了，你还想来几个好菜喝两口咋的？” 说话间，女老板已经把牛肉汤饭端了上来，两个大铁碗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肉汤，几片薄薄的牛肉漂在里面，还有两个盖着盖子的小铁碗，里装的是米饭。女老板还端上来八个装着各式各样咸菜的小碟子，有黄豆、有黄瓜、有地瓜梗、还有咸土豆和辣白菜。战远和女老板道了谢，转头对尹小破说道：“八个菜呢，尹老板要不要来瓶白酒。” 尹小破翻了个白眼，端起肉汤喝了一口，说道：“真特么的咸。” 战远同样喝了一口，大酱的味道很冲。确实有些咸。他又吃了口米饭，说道：“上午我和林保科的研究了一下，估计罚款得有二万块钱，再算上打点的钱，怎么也能剩个万八千块钱，虽然不多，也比亏本强了。” 尹小破虽然很不甘心，可是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他还是问道：“那咱们交完了罚款，还能不能继续在那个地方挖树了？” 战远说道：“哥们，你真是不怕死啊！要是咱们在一个地方响了两次炮，神仙都救不了你，你要是真的打算把牢底坐穿，可别连累我。” 尹小破还是有些不明白，奇怪的问：“不是说不够刑事责任的嘛？咱们再打个招呼，偷摸的干着呗。” 战远懒得和他解释，翻了个白眼，正想要问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所以一直被举报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是林业局的座机号，却不知道是哪个办公室的。 “大远，没在办公室里？”手机接通后，周立国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哥，我在外面吃口汤饭，你吃没吃？要不要过来一起？”战远回答说。 周立国说道：“我一会去食堂吃，有个事情先和你说一下，那个案子我和领导汇报过了，领导同意按照行政案件来处理，不过缴纳罚款的数额提高了。” 战远的正用勺子喝着肉汤，闻言楞了一下，连忙询问说：“提高了多少？” 周立国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像要缴纳七万块钱罚款。” “多，多少钱？”战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道。 “七万块钱。”周立国又说了一遍。 “卧槽，怎么这么多？疯了吧!两车苗子罚款七万，一车苗子就罚款三万五千块！以前不是最多就罚款一万嘛？怎么到我这就涨价了？”战远吃惊的说道。 尹小破这时候正听着他和周立国的对话，一听到要缴纳七万块钱的罚款，顿时把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周立国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可能是有人和领导说了什么，领导才把罚款额度提高了。” 战远心想，这真是就怕没有好人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这么多嘴，几句话就让他们多掏出去五万块钱。 第157章 成了赔钱买卖 “周哥，你说会不会是秦祥和领导说了什么？”战远经过短暂的思考，觉得水曲柳在这个案子上，林保科的经办人没有几个，能够在领导面前说上话的人，就只有秦祥、周立国和刘成立三人，周立国和刘成立应该不可能，他们两个人在没有得到自己任何好处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帮忙了，唯一有可能在自己背后放枪的，就只有秦祥了。 周立国和秦祥一直就不对付，之前两人还曾经拳脚相机加过，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就做出判断，而是冷静的说道：“这事情先不考虑，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缴纳这个罚款吧，领导已经拍板了，就只能这样了，我们无能为力了。” 战远挂了电话，和尹小破两人胡乱的扒了几口饭，付完了饭钱，就往准备回林业局去，刚出小馆子没有多远，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叫卖声。 “卖驴打滚呦……。”一个大姐推着辆不大的手推车，边走边叫卖着。 尹小破摸了摸肚子，说道：“远哥，没吃饱，买个驴打滚颠颠肚子吧。” 战远的汤饭只吃了一半，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走，看看咋卖的。” 卖驴打滚的大姐见来了客人，满脸都洋溢着热情：“这两个兄弟，吃驴打滚嘛？咱家的驴打滚好吃，还不贵。” 推车上的驴打滚好像摊好的大饼，一层层的摞在一起，上面撒满了金黄色的豆粉，看着很有食欲。 尹小破看了看，问道：“咋卖的？” 大姐说道：“不贵，二块钱一斤，你俩想来多少？” 战远心想倒真是不贵，于是说：“来两斤吧，分成两份，我俩一人一斤。” 尹小破说道：“哪能吃的了那么多。” 战远无所谓道：“吃不了放着慢慢吃，大姐麻烦你，快点，我们赶时间。”说着就递了五块钱过去。 大姐给战远找回了一块钱，又麻利的拿起刀，“啪啪”两声，就切好了两大块来。 战远觉得这一刀下去应该不止一斤了，说道：“大姐，你是不是切的多了？” 大姐说道：“放心吧，兄弟，我这手上有准头，一点都不带差的。” 大姐把驴打滚放到秤上幺了幺，战远看的仔细，这都有二斤半多了。 大姐有些尴尬，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双手麻利的把两份驴打滚包了起来，嘴硬的说道：“驴打滚两份，两斤高高的。” 战远觉得有些好笑，接过驴打滚后，说道：“大姐，你这么做买卖得亏死啊，我刚才都看到了，这两份加起来都快三斤重了。” 大姐却很是敞亮，摆了摆手说：“就按两斤算就行，要不然我刚才说的话像放屁似得。” “那怎么行。”战远掏出刚才那一块钱塞了过去，然后拉着尹小破快步走了。 大姐在后面吆喝了几句，似乎是吃好了再来买之类的话。 战远直接去找了周立国，不过缴纳的罚款数额是领导亲自定的，周立国也是无能为力，几个人研究了一个中午，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最后还是战远提出，罚款缴纳后，再挖两车树，用来弥补损失，周立国想了想后也同意了。 “远哥，再挖两车树，也就能赚四万块钱，再加上咱们打点的钱，不还是得亏好几千块钱嘛？咱俩这事整的，这不成了赔钱买卖了嘛？”尹小破跟在战远的身后，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战远没有理他，径直回到了办公室，坐下后点燃了一根香烟，随手扔给了尹小破一根，说道：“在林业系统里，咱们都只是小虾米而已。咱们这个事情能操作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把损失降到最低就好了，就别再想赚钱的事情了。” 尹小破狠狠的抽了口香烟，说道：“行吧，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个罚款的钱，咱俩怎么分摊？” 战远笑道：“扣去利润，也就是损失几千块钱，咱俩一人一半。” 尹小破点了点头，说道：“还好前段时间的樟子松大赚了一笔，要不然就是砸锅卖铁都拿不出来这些钱啊！” 战远说道：“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下午到了上班的时间，战远先是带着尹小破去林保科罚款缴纳，七万多块钱啊！战远和尹小破都觉得十分肉疼，林保科负责收取罚款的女警赵玲打趣尹小破说：“林保科一年的罚款任务是一百万元，你要是再使使劲，一个人就能贡献十分之一。” 赵玲高高的个子，头发上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一身制服让她显得格外有气质。 尹小破立马就忘了肉疼，舔着脸和赵玲套起了近乎。 战远一巴掌打到尹小破的鸡冠头上；“带你来干啥的？正事都没有忙活完呢，又开始嘚瑟了。”他拖着尹小破往外走去，尹小破还不忘和赵玲挥手。 赵玲在后面笑了起来。 来到林业局的停车场，两个挂车司机早在这里等好一会了。尹小破拿出林业局开具的处罚决定书，交给两人说：“这玩意你们收好，这可是七万块钱买来的，有这个东西在，你们路上就不用担心麻烦了。” 送走了挂车，战远才让尹小破继续安排第二天挖树的事情。尹小破这时候又害怕了起来，担心的询问说：“林保科的人不会再去收拾咱们一次吧？” 战远安慰他说：“放心吧，我和周哥认识很久了，他敢答应的事情，就不能差的。”转念又想到，要是秦祥答应自己的话，他肯定不敢去，这家伙实在太阴险了，收了自己的钱还黑自己一把。 尹小破想了想又说道：“妈的，忙活了好几天，最后成全了林保科的罚款业绩了。” 战远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想起了答应刘成立的事情：“对了，一会我给周哥和刘哥一人拿一千块钱，这个钱咱俩过后再算吧，先把明天的事情整完再说。” “急啥，明天都完事了再给他们呗，咱俩也不会跑。”尹小破不以为然的说。 “一会就给他们，七万块钱都掏出去了，难道还差这两千块钱嘛？”战远有些恼火的说道。 周立国可能不会在乎这点好处，刘成立他却有些吃不准，反正这个钱早晚都得给，所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送去，省的引起别人的反感，再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58章 爱情和交配权 生活中最常见的几种谎话。一是说马上就到的人，总是黄花菜都凉了人都没到；二是说工资面议的，说明工资肯定不会高；三是说改天请你吃饭的，这顿饭多数都吃不到；四是借钱说马上就还的，说这种话的人，估计都是打算只借不还的。 战远不想被人觉得自己不准成，说了下班的时候兑现，就要说到做到。他找了两个信封装好了钱，给周立国送去，周立国却说什么都不肯要。战远无奈，只好把刘成立的那份给了他，拜托他转交。 第二天果然一切顺利，连手机都很少响，这让战远一度怀疑之前发生的种种意外会不会是被人设计了。 到了晚上，尹小破把那两车水曲柳送走了，两人对了下账目，扣去罚款和其他的费用，居然还剩了五千块钱，两人各分得了两千五百块钱。 战远拿着钱，调侃的说道：“还好是两千五，不是二百五。” 尹小破说道：“这活干的不就是二百五的活嘛!” 战远感觉和尹小破在一起做事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他甚至怀疑两人会不会八字不和。 山城的天气越来越寒冷，林业局的领导们也都趴了窝，没人想在这个季节下去转悠，天冷是一个原因，山城路况复杂，领导们都很惜命，工作永远都干不完，身体可是自己的，万一出了意外实在不划算。 战远的工作又变的清闲了。办公楼里三十度的温度和室外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反差太大。战远从电梯口走到办公室就不断的出汗，进了办公室就得急忙把外套脱了，换上轻便的衣服，再脱了棉鞋，换成单鞋，这才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 收拾完了卫生，屁股刚落在椅子上，就听到有脚步声在自己门口停下，战远抬头一看，就见陈阳阳闪了进来。 战远微笑的问道：“你怎么来了。”自从他和陈阳阳有了亲密的关系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两人在机关大楼里总是刻意的回避着对方，很少单独在一起。 陈阳阳坐到沙发上，说道：“怎么，你不欢迎我来？” 战远笑道：“怎么会，咱俩是什么关系，就算心里没数，身体也有数。” 陈阳阳羞红了脸，骂道：“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骨子里都是流氓。” 战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的脸皮早就修炼的很厚实了，陈阳阳说话一向也是直来直去的，他丝毫不以为意，还是笑呵呵的问：“你这是在哪里受刺激了，跑我这里来宣泄一下火力？” 陈阳阳撇了撇嘴，说道：“没什么。”她转头看着窗户上凝结的霜气，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昨天我去相亲了。” 战远想起之前陪她去见网友的事，笑道：“怎么？又遇到什么奇葩了？” 陈阳阳摇了摇头，说道：“谈不上，我经历过这么多事，早就明白了，一个人只要活着，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要去经历的。可能有的人，有的事，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去试着接受。也许时间久了，不管好坏，都会有感情。就好像你每天对自己说一百遍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就算你很讨厌这个人或者这件事，过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会真的喜欢上了。” 战远开玩笑的说：“你这是给自己洗脑而已，感情又不是你养的一条狗，召之即来，喝之即去。” 陈阳阳说道：“我觉得人的感情还不一定能比的上狗，至少狗的感情很真实，喜欢的时候就摇着尾巴凑上来，不喜欢的时候就呲着牙想咬人。” 战远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陈阳阳笑着说：“没什么啦，只不过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战远说：“好端端的，你突然说这些，和你以前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如果现在是晚上，你蒙着脸和我说这些话，我肯定会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陈阳阳问道：“我以前什么样？” 战远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直来直去，畅所欲言，率性而活，不计后果。” 陈阳阳说：“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虎b娘们。” 战远笑了，说道：“那可不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做做，在这个机关里，能做到这点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了。今天你突然和我聊起感情的事情，还说的这么透彻，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阳阳摇了摇头，说道：“屁的感情？不过是大脑的一种情绪而已。你把对方的身体据为己有，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后欺骗自己的大脑说，这是爱。有一天，你发现对方并不属于你了，或者说还有别人和你一起拥有，你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对方原本就不属于你，而是你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战远默然不语，仔细的想了想陈阳阳说的话，难道是对自己有所指？自己和她的关系一直都是肉体上的欲望，从来都没有升华到感情上。难道真的是女人被男人睡的多了，就会潜意识的爱上那个男人嘛？ “你说这个话的意思，是指的咱俩之间的关系嘛？”战远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阳阳白了战远一眼，呸声道：“咱俩都多久没有见了，有一个月了吧？你是又有新欢了？还是给自己禁欲了？” 战远说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问你话呢。” 陈阳阳站起身，指着窗外的来往的汽车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汽车特别的少，偶尔看到公路上有拉货的汽车经过，我们都会追在汽车的后面，高兴的叫嚷着，如果司机按一下喇叭，都会把我们乐的够呛。现在路上的汽车越来越多了，路上跑的也不都是货车了，有客车，有轿车，还有越野车。没听说那句话嘛？白霸道，黑路虎，副驾都是小公主。不少男人穿的人模狗样，开着昂贵的车晃悠一圈，就会有女人投怀送抱，爱情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招招手的事情，汽车也不再是生产工具了，而是成了交配权的象征。” 战远说道：“按照你这个逻辑，是不是道德和爱情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一定的实力，就可以得到交配权，人和动物都一样，就像孔雀的尾巴，即使没有什么用处，却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第159章 色胆包天的家伙 陈阳阳说道：“你看过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吧？我记得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春天到了，万物开始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动物世界里，哪会有人类社会的法律和道德，它们的世界里有自己的法则，为了生存和种族的延续，所有的动物都会不择手段的去获得交配的权力。“ 战远说道：“可我们毕竟是人，不是动物，人类社会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任何对社会的反叛，都会受到制度的惩罚。这是社会属性范畴的东西，不是动物属性范畴。交配权是动物属性范畴，人的世界里，有爱情，有婚姻，有家庭，有责任，哪能和动物一样，只有原始的欲望。” 陈阳阳说：“是啊，虽然人对感情的占有欲会私有化，但还是要受到社会属性的约束。” 战远不知道陈阳阳今天是哪里来的感慨，都有些让他应接不暇，如果继续和陈阳阳这么说下去，搞不好一个下午都讨论不完。战远不再说话，而是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看了看，看到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后，他转过身体，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又把门反锁了起来。 陈阳阳见战远锁了门，又走了过来，仿佛是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陈阳阳有些慌张的偏了偏头，战远坐到了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轻轻的俯下身去。 下午办公室的光线有些阴暗，受制于沙发的局限性，让战远浪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陈阳阳身上碍事的衣服脱去。陈阳阳有些紧张，这可是在机关大楼，不是在战远空荡荡的家里。办公室里的偷情，让她觉得既刺激，又害怕。她的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转过身体背对着战远，裸露的背部和纤细的腰肢，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就好像一只破茧的蝴蝶，还没有舒展开美丽的翅膀。 战远伸出手，绕过陈阳阳的后背，握住了那两团柔软处，陈阳阳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转过头说道：“你真是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在单位都敢对我下手。” 战远笑道：“只要你咬紧牙关，别像在我家里那样大声，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陈阳阳松双臂展开，攀上了战远的脖子，幽怨的说道：“坏人，就知道欺负人。” 战远办公室的沙发是最廉价的产品，两人的汗水浸淫在黑色人造革上，湿哒哒的一片，根本渗透不下去，两人的身上都有些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 快要下班的时候，战远才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战远的办公室因为有很多昂贵的器材，所以换成了铁皮的防盗门。旁边是资源科科长石俊的办公室，用的和其他办公室一样，都是木质的门。 战远刚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石俊就微笑着走了过来，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门。战远见是他，连忙走了出去，打招呼说道：“石科长，有事嘛？”石俊是战远在林业局的第一个科长，算是他的老领导了。 石俊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没啥事情，想让你帮我个忙。” 战远说：“好啊，有啥我能做的，您尽管吩咐。” 石俊带着战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还是战远离开护林队后第一次进入石俊的办公室。虽然两个人的办公室紧挨着，但现在战远和他并不是一个主管领导，两个科室的职能也完全不同，平时的来往自然也不多。 石俊指着他办公桌后面的一张单人床说道：“这张床太老了，我和行政办公室申请换了张床，我看你的办公室里还空的很，你帮我把这张床给消化了吧，我把床还给行政办公室的话，他们也是放在仓库里落灰，放在你那，中午你还能午睡一会。” 战远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却忍不住想道，要是昨天石俊把床给自己的话，下午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和陈阳阳挤在沙发上折腾了。 木质的单人床不大，战远把石俊的被褥整理好，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石俊站在旁边，脸上时不时露出奇怪的笑容，搞的战远很有些莫名其妙。 掀开床板后，战远突然发现石俊床头位置的墙上有个方形的洞，他用手摸了摸，这应该是原来安装电源或者网线盒的位置，洞口处的光亮告诉他，这个洞口和他的办公室应该是通着的。 “不会这么倒霉吧……。”战远偷眼看了看石俊，瞬间感觉自己脸上烫的厉害，终于明白了石俊为什么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原来下午自己开启了现场直播！现在看来，自己锁门的行为，好像掩耳盗铃似得，不知道石俊听到了多少，要是自己，估计会把耳朵都贴到墙上去……。 “石科长，你的新床送来了。”正在战远尴尬的想用脚趾头抠个地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江辉说话的声音。 石俊转过头，对江辉答应道：“这么快，小战还没有帮我收拾完旧床呢。” 江辉这才看到了办公室里面蹲着的战远，他快步走到跟前，不客气的打趣说道：“动作这么慢，给领导干点活磨磨唧唧的，怎么为领导服务的？” 自从和江辉生疏以来，战远从来都没有觉得他的脸如此的亲切过。借着江辉的话头，战远说道：“江主任，石科长原来这张床给我吧，正好我办公室也有地方放。” 江辉笑道：“我没有意见，反正还给行政办公室也是扔仓库里闲着。” 江辉带了两个帮手，人多了自然动作就快了很多，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旧床搬到了战远的办公室，战远客气的说道：“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吧，你们还是先去给领导服务吧。” 江辉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你不自己来，还让我给你服务咋的。”说着就招呼着那两人去给石俊组装新床去了。 等他们走了，战远把沙发挪开，蹲下身子后，清楚的看到了那个方形的洞口。 “特么的，这回真是丢脸丢大了。”战远抹了一把脸，自言自语的骂道。 第160章 奇怪的事年年有 随着一场冬雪的到来，天气也变的越来越冷了，战远本以为今年树苗子的买卖已经结束了，却出乎意料的又接到了倪俊飞的电话。 “远哥，鄂市要一车樟子松，两米半的。”倪俊飞接通电话后，一点都没有客套，直接就说事。 战远有些诧异的问：“现在上货？一棵苗子给多少钱啊？这可都上冻了，给的价格要是够不上，可干不了啊。” 倪俊飞说道：“啥啊，人家就要树，不要坨，一棵树给四十块钱呢，多合算。” 战远有些不明所以，追问说：“只要树，不要坨？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呢。” 倪俊飞解释说：“就是不用挖土坨，就把树从根部砍断，然后修的尖尖的，但是不能伤到树。 战远都懵了，这是什么奇葩要求。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这是啥意思？这不就成了糊弄人的买卖了嘛？” 倪俊飞说道：“哎呀，远哥，你管他们糊弄谁呢！人家给咱们钱，咱们就按照人家说的干就完了呗！我听郎洪海说是鄂市的领导要检查绿化进度，那边又一直没有开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应付一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问多了也不好。” 战远放下电话后，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根的树，根本就活不了，估计检查一结束，这些树也就只能烧火用了。也只有拿着公家钱挥霍的人才能琢磨出这样缺德的招数，要是让这些人用他们自己的钱，不得肉疼死才怪呢！真是奇怪的事年年有，今年更比往年多啊，他这回真是涨见识了。 倪俊飞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来到了林业局，她知道战远自己一个办公室，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丢给战远一根香烟后，翘着二郎腿说道：“远哥，怎么样，干不干？” 战远对于送上门的钱自然也不会拒绝，他接过倪俊飞的香烟随手点燃后，说道：“你光说干不干，我到现在就知道个价钱，要多少棵苗子啊？啥时候开工，你也不吱声。” 倪俊飞吐了个烟圈，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 战远有些激动，问道：“十万棵？” 倪俊飞摇了摇头。 战远又问：“一万棵？” 倪俊飞依然摇头。 战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打什么哑谜，痛快的说得了。” 倪俊飞笑嘻嘻的说道：“就要一车。” 战远顿时被倪俊飞气到了，笑骂道：“就特么一车苗子，装什么神秘兮兮的，直接说就得了呗！” 倪俊飞说道：“可不能这么说，虽然就是这一车苗子，这可是咱们在鄂市的第一笔买卖，以后能不能做大做强，就看这次了。” 战远一想，倪俊飞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说道：“坨都不要的树，就砍树杆似得，根本没有啥难度，你打算啥时候整？我好安排工人。” 倪俊飞说道：“明天开工就行，今天把工人安排完，我跟着车去鄂市。 战远当着倪俊飞打起了电话，工人、四不像、还有卖樟子松的钱老黑和郑勇，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后，战远问道：“宝生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倪俊飞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他来干什么，整天好像粘糕药似得，烦得很。” 战远不疑有他，笑着说道：“谈恋爱不都是这样的嘛，要是和老夫老妻那样，你又好说人家想换口味了。” 倪俊飞小声嘟囔道：“偶尔换换口味也没什么不好。” 战远没有听清倪俊飞的自言自语，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倪俊飞和刘宝生两人又闹了什么别扭。 倪俊飞这次没有开车来，战远又叫上了尹小破，第二天一早就赶去了华光镇。 “远哥，你怎么不自己买个车呢？上次赚的钱不够咋的？”倪俊飞问道。 倪俊对副驾驶有种特别的执着，每次上车的时候，都会抢占那个位置。 战远和领导下乡的时候，基本都是坐在后座上，所以他觉得，在车上坐哪个位置其实都一样。 “驾驶证已经整完了，就是我对自己的水平还不大自信，哪天用小尹的车练练手，把技术练好了，我再买，”战远开玩笑的说。” 尹小破闻言“艹“了一声，说道：“这你可别想了，我这车就是我的命，比我对象都精贵。” 他这话一说，顿时引来了战远和倪俊飞的共同嘲笑。“你可拉倒吧，就你那德行，整天在外面招蜂引蝶的，你对象那块地多久没耕了！你也不怕便宜了别的牛？”战远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倪俊飞却问道：“远哥，你驾驶证都到手了？” 战远说道：“还没有呢，正办着呢，估计也快。” 尹小破问道：“是你上次说的二百块钱就给办的那个证么？” 战远说：“是啊，我们单位王力给办的。” 尹小破骂道：“现在这群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驾驶证都敢这么倒卖，这是开玩笑的事情嘛！再让哪个山炮玩意把汽车当成碰碰车开了，那得出多少交通事故。” 战远伸手照着尹小破的脑袋拍了一巴掌，说道：“说谁山炮呢？你才是山炮，你全家都是山炮。” 尹小破摸了摸脑袋，说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别人。” 战远骂道：“你操那个闲心干啥，这些事是咱们能管的么？他们这么整，早晚得出事，和咱们又没有关系，趁着他们有路子，给自己行个方便就得了。” 尹小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又问道：“大远，这车樟子松，有没有我的份啊？” 战远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话憋了一路了吧？” 尹小破“嘿嘿”的笑了笑。 战远说道：“肯定带着你，不过不能给你分一半了啊！” 尹小破问道：“那你给我问多少？” 战远笑道：“看你的表现吧。” 尹小破的车刚停稳，工头姜立国就快步走了过来，他一直不敢让工人动手干活，这时候见到战远来了，连忙询问道：“战远啊，你整准了么？这樟子松不用挖坨，就在根部砍断就行了？” 第161章 张飞去了泰国 没等战远说话，倪俊飞就急吼吼的喊道：“卧槽，老姜，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干活？等啥呢在这？” 姜立国根本没有搭理倪俊飞，在他眼里，战远才是真正的老板，倪俊飞就是个对缝的二道贩子。他依旧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战远，等着他的回答。 战远看姜立国这模样，也不再卖关子了，说道：“立国，你就放心吧，我啥时候不是整准了才安排你干活的？这个是甲方的要求，你就这么干就行了，别担心。” 姜立国说道:“关键是这回也太稀奇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活，都没有遇到过你这种的，光要树干，不要坨，那树没有坨就没有根，那还活个屁啊！” 战远笑道：“人家就是装个门面，把面子给撑起了，到了开春再重新种上树就行了。” 姜立国招呼着工人上山干活，嘴里还嘟囔道：“有钱人的世界俺们老百姓不明白，这是拿钱打水花玩呢。” 两米五高度的樟子松，根茎只有四公分左右的粗细，工人们根本就不用费力，几下就砍断了。没了土坨，本来装一千棵树苗的挂车装了一千五百多棵都没装满，车箱里还有很大的空间，但是战远觉得也够用了，对倪俊飞说道：“小倪，差不多了，装太多了也不好，别以后按照这个标准让咱们装车，那可就麻烦了。” 倪俊飞觉得是这个道理，也就同意了。两人算了算账，这车苗子一共是六万块钱，去掉苗木款、四不像和人工费，还剩下两万两千元多块钱。战远和倪俊飞两人一人分得了一万一千块钱。 尹小破舔着脸凑了过来：“战老板，分钱了啊？我那份能给多少啊？” 战远数出四千块钱，递给他说道：“给你四千块钱，行不行？” 尹小破先接了钱，然后才问道：“真不和我平分了，你这不够意思了啊。” 战远皱了下眉头，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不知足啊，难道因为你介绍了一个货源，以后我每一笔买卖都要和你平分嘛！ 倪俊飞在旁边说道：“哎呀，尹小破你这还不知足呢！我告诉你要是换成我，这次肯定都不能带你的份了。” 尹小破讪讪的不说话了，不过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战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树都装完了，打算在这山沟里过夜咋的。” 回去的路上，尹小破的话明显少了很多，倪俊飞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个劲的发着手机短信。战远索性双手抱在胸前，蜷缩在后座，一觉睡到了山城。 倪俊飞下车后，坐上个出租车就要走，战远喊住她，问她去哪里住，倪俊飞吭哧憋肚的说不出来，搪塞道：“晚上去亲戚家里，你就别管了。” 看着倪俊飞走远了，尹小破突然来了一句：“小倪子肯定是不干好事去了。” 战远其实也早有怀疑，只不过他不想管这个闲事而已。他听到尹小破的话后，头也不回的问道：“你这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了呗？” 尹小破“呸”了一口，说道：“谁特么和她心灵感应，你别不信，我看小倪回来的路上就不停的发短信，肯定是约小白脸去了。” 战远笑了笑，说道：“你自己回家吧，我打车走就行了，你不用管我了。” 不等尹小破回答，战远也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尹小破看战远离开，却没有着急回家，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去“喜来登”玩玩。他上次也赚了二十万，今天又分了四千块钱，虽然最近挥霍了很多钱，可这钱赚的实在是太容易了，尹小破已经完全失去自控能力了。 -------------------------- 倪俊飞坐着车来到了山城师范旁边的如意宾馆，前台的女孩见到是她，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在电脑上看电影了。 倪俊飞刚打开门，金宝隆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一把就把倪俊飞扯进了房间，搂着她的熊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胡啃。 倪俊飞上次卖完樟子松后，刘宝生拿走了二十万，去还两人之在沈城买房子的借款。倪俊飞还有十多万，可她这段时间被金宝隆这个小奶狗迷的神魂颠倒，今天花一千给他买衣服，第二天花八千给他买手机电脑，过几天又花二万还帮他还债，不知不觉间，金宝隆已经把倪俊飞的钱包掏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今天赚了一万多块钱，恐怕过几天连饭钱都没有了。 这次回来，倪俊飞本来是下定了决心，和金宝隆断了，老老实实的和刘宝生过日子。可是一进门就被金宝隆的热吻把话堵在了嘴里，分手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反而是脑袋一热，把眼前的小奶狗拦腰抱起，两人就这样滚到了床上。 一番翻云覆雨过后，倪俊飞打着呼噜睡了过去，金宝隆藏好了装着蓝色药丸的小盒子，然后毫不客气的打开了倪俊飞的包，把里面的一万多块钱毫不客气的全都拿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金宝隆看着床上的那摊肥肉，觉得有些反胃。他拾起倪俊飞散落在地上衣服，从里面掏出一盒香烟，又随手把衣服往地上一丢。 “特么的，死肥猪可真够难伺候的。”金宝隆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抽着香烟，看着宾馆外面来往的年轻情侣们，不由的感到一阵酸楚，看看那些如花似玉的妹子，小腰细的能一把握住，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一坨，简直好像是张飞去了泰国，李逵当了公公，难为自己这小身板了，每天要不是有蓝色药丸顶着，估计床都没上，就尿裤裆里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倪俊飞睡的正香甜，完全没有半点反应。金宝隆正握着象鼻子看窗外的风景，被这铃声吵的心烦意乱，他骂骂咧咧的翻出倪俊飞的手机，只见屏幕上闪烁着“老公”两个字，金宝隆看了看床上酣睡的倪俊飞，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第162章 华光林场的意外 仇宇最近很是忙碌，拉着战远到各个林场和林业站转悠，嘴上说去寻找新闻的素材，可战远跟他走了两次就搞懂了，仇宇这是跑下去化缘了，每到一个地方，仇宇都会要回些蜂蜜、人参和鹿制品之类的土特产。几趟回来后，仇宇也说了实话，每到年底，局里都要组织各个科室去上级单位走访，说是走访，其实就是给人家送些礼，维持好了人际关系，才能方便工作的开展。 “局里啥都不给么？还得科室自己解决？”战远有些奇怪的问。 “哎呀，别的科室都有资金，咱们科室是清水衙门，哪里有那个条件啊，还不是得靠着我这个科长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要来点东西。大远啊！你说我这个科长当的容易嘛！”仇宇摇晃着他那喝的红通通的大脑袋说。 战远对于仇宇的说法一点都不信，不过没几天华光林场的场长光明就给他解惑了。 这天在华光林场吃饭，趁着仇宇尿遁的功夫，关明对战远说道：“你们科长真是会打如意算盘，局里给每个科室五万块钱的走访费，他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再出来和我要一份，那五万块钱就成了他自己的钱了。” 战远笑了笑，其实他对此早有猜想，不过作为科员，反正那钱自己也捞不到，他不会和关明在背后说自己的领导，关明能和自己说这些，难保转过头不会和仇宇说自己。 “关场长，我敬你一杯酒，之前我在森防中心的时候，做了很多傻事，您一定要多多包涵。”战远拿起酒杯，转移着话题。 关明笑呵呵的和战远喝了一杯酒，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门口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人，来到关明的身边，俯下身子对他说了几句话。 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小，战远模糊的听到了几句，什么检查出问题了之类的话。 关明瞬间就黑了脸，站起身就走了出去，林场其他的几个人和战远打个了招呼后，也都跟了出去。 仇宇回来后，见到只有战远一个人在，有些奇怪的问道：“关场长人呢？” 战远也是一头雾水，说：“刚才进来个人，对关场长说了几句话，关场长就带着人出去了。” 仇宇坐到椅子上，压低了声音对战远说道：“我刚才看到市财政局的人来了，可能是在关明这里查出问题了。” 战远奇怪的说道：“不会吧，财政局查账也就是走个形式，这个点过来，不都是蹭个饭就走嘛，还能动真格的？” 仇宇摇了摇头，说道：“那谁知道了，说不定财政局的哪个大爷心情不好，关明这边没有伺候好呗。” ------------------- 关明怒气冲冲的来到财务室，只见办公室里两个铁皮柜子都已经被打开了，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类账本，财政局的三个检查人员正兴致勃勃的翻看着。 关明扫了一眼，见财务小田的那串带着蝴蝶挂饰的钥匙插在铁皮柜上，人却不住。“小田人呢？”关明问道。 身后几个人都茫然的摇了摇头，副厂长谭小军说道：“估计吃饭去了吧。” 财务小田今年只有十八岁，是关明一个朋友的孩子，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里待业，托了关明的关系才进到林场当了财务，平时工作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的模样，如果不是关明的原因，早就被开除了。 关明低声说道：“赶紧去把她叫回来。”马上就有人转身跑了出去。 关明走到财政局三人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几位领导，这都中午了，先别忙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我们在食堂都已经准备好饭菜了，就等着几位领导过去呢。” 财政局两个年轻人根本不搭理关明，仍旧是埋头查看着账本。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男人倒是给了关明些面子，放下手里的账本，笑着说道：“关场长这里真是让我们大长见识啊，林场居然有两套账目，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放在财务室，让我们很是意外啊。” 华光林场确实有真假两套账本，不过是分别存放在两个铁皮柜里的，光明不只一次交代小田，真账本一定要保管好，不能给任何外人知道。没想到小田完全没有把关明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到了吃饭的时间，她觉得肚子饿了，就把财务室的钥匙往铁皮柜上一插，跑去食堂吃饭了。财政局的检查人员只看到那套假的账本，他们本来也就是来走个形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准备走了，结果发现旁边的柜子上还插着钥匙，心想既然来了，就打开看看吧，结果打开柜一看就坏事了，原来林场给他们看的账本是假的，这个柜子里装的才是真的账本。 财政局的检查人员顿时兴奋异常，没想到混个饭吃都能有意外收获，这事要是做实了，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功一件啊。 关明也没了办法，人家把自己抓了个现行，怎么抵赖都没有用处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财政局的三个人把林场的账本都打包好，装进袋子里装上车走了。 财务小田这时候才回来，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的问道：“关叔叔怎么了啊？我刚才吃几口饭就把我叫回来了。” 关明恼火的转过头看着小田，不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拖着双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小田还在原地嘟囔着：“没事情叫我回来干啥，人家正吃饭呢！” 仇宇和战远这时候已经准备回林业局去了，行政办的司机杨半截子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见两人出来，就绘声绘色的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不过他根本没有进过林场的财务室，形容的事情大多也是臆想多于事实。 “林场的账本被财政局的人带走了？”仇宇问道。 杨半截子说道：“对啊，我亲眼看到了，他们提着挺大的一个袋子呢，杨厂长一直跟在后面说好话，人家理都不理。” 战远知道华光林场这是出了大乱子了，对仇宇说道：“科长，你不去看看关场长？” 仇宇说道：“看个屁啊，他这时候是火烧屁股了，咱们就别去添乱了，赶紧走得了。” 第163章 翻脸好像翻书 战远很了解仇宇的德性，这是个翻脸比翻书都快的家伙，他不去关明那根本不是怕给人家添乱，而是他觉得关明要完蛋了，自然是巴不得离的远点，可人家前脚刚送你一堆特产，你后脚拍拍屁股就跑了，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演绎的明明白白。不过战远和关明之间也没有什么来往，他也不能给人家提供什么帮助，更不会去拿自己的热脸贴这个冷屁股去。 坐在杨半截子的皮卡出林场大门的时候，一辆212吉普车和他们擦肩而过，战远看到车里的司机好像是海龙。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战远回过头看了看，212已经飞快的开了过去。 回到林业局没有多久，王力就找了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到战远的办公室，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后，嘴里“啧啧”的说道：“你小子现在越混越好了啊，自己一个办公室，爽的要起飞啊。” 战远虽然不在森防中心了，但是和这些哥们一直相处的不错，没事的时候也会上楼找他们侃侃大山，他招呼着王力坐下后，给他倒了杯茶水。 “力哥，我不过是借了这些设备的光，要不然肯定得在三楼和科里的老人挤在一个办公室，再说了，自己一个办公室也是普通科员，无非就是地方大了点而已。”战远对自己的位置认识的很清楚，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和别的科员有什么不一样。 王力的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夹子丢给战远。“你的东西整回来了。” 战远伸手接住，打开来一看，是自己的驾驶证。 “力哥，你这太有效率了，一个多月就整完了。”王力答应给战远办证后，和他要了几张相片就没了动静，战远还以为这事情黄了，现在对他来说，二百块钱也不算什么，没想到王力真的把驾驶证给他办回来了。 王力的表情很是得意，说道：“你当你力哥说话和你们科长一样好像放屁似的呢！力哥虽然人品差点，但是从来都不放空炮。” “那是，那是，我力哥是个讲究人。”战远知道驾驶证要是正常考的话，肯定没有这样快，也没有这么容易拿回来，王力确实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力哥，晚上一起吃饭啊？我请客，好好谢谢你。”战远把驾驶证放到抽屉里，说道。 “得了吧，我晚上有事呢，把这顿饭留着吧，以后你再还给我。”王力站起身，看样子准备走了。 “力哥，帮忙帮到底，你给我研究个二手车呗，这玩意我不懂，你门子广，给兄弟想想办法。”战远见王力要走，连忙拦下他说。 “卧槽，你小子这是盯上我了咋的？咋就可一只羊薅羊毛啊！”王力假装恼怒的说道。 “嘿，我这不是也不认识别人嘛，领导咱说不上话，知道力哥你认识的人多，只能麻烦你了呗。”战远笑着恭维说。 王力笑骂道：“行，我帮你想想办法，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啊，买车可不是小事，万一办不成，你别怪我就行。” 战远笑道：“哪能呢，那我就拜托你了。” 送走了王力，下班的时间也到了，战远到洗手间把茶杯洗干净后，收拾了下桌子，又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准备回家去。 来到大门口，行政办公室的人正在往楼里搬着东西。 战远见江辉叼着烟比比划划的好像在指挥似得，心说这小子专门挑下班的时间干活，是做给领导看的嘛。 “江主任，下班时间都到了，还忙活啥呢？”战远走到江辉的面前打着招呼。 江辉装作才看到战远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哎呀，行政办公室的人哪里有正点下班的，局里过段时间不是要开晚会嘛，这都是给晚会准备的东西，整这些玩意可是费老了劲了。” 战远看着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个个都包裹的很严实，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林业局要筹备一个晚会的事情，他也听仇宇说起过，很多科室也都开始排练节目，不过战远没有任何节目，因为到时候他肯定是要录像的，仇宇还说要把录像制作好，刻成光盘分发给各个科室。 “你们这都是准备的什么啊？东西也太多了吧？这是要打算搞的和春节联欢晚会一样嘛？”战远问道。 江辉有些鄙视的看了看战远，“哼”了一声说道：“你个土鳖，知道个屁，这回陆局可是说了，要办一个高标准高质量的晚会，我告诉你，现在采购晚会各类物资的钱，都已经花了七万多了。” 江辉自从当上行政办的主任以后，就越来越嚣张，机关内部很多人对他都颇有微词。可人家在林业局有李春生罩着，在市里还有个常务副市长叔叔，就算江辉把林业局的大楼捅出来个窟窿，都会有人主动帮他填上。 战远笑了笑，说道：“那江主任快忙吧，土鳖就不耽误您的工作了。” 江辉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走吧，也不知道帮帮忙，真没有眼力见。” 战远心说，以前也没少帮你的忙，你特么的屁都没有放过一个。 手机很是时候的响了起来，战远掏出来一看，是刘宝生的打过来的。 “喂，宝生啊，有什么好事啊？”战远接着电话，和江辉告了个别，走出了林业局的大楼。 “大远，你最近看到小倪没有？”刘宝生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没有啊，有些日子不见她了，我还以为她和你在沈城呢，咋的了？出什么事情了么？”战远问道。 刘宝生沉默了片刻，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倪可能是外面有人了。” 其实战远对倪俊飞早有怀疑，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刘宝生和倪俊飞都是他的朋友，他不想在这里面牵扯太多，他装作不知情的问道：“不能吧，你听谁说的？” 刘宝生哽咽着说道：“她都好久没有回家了，我给她打电话也总是不接，今天我给她打电话，是个男的接的，我问那男的是谁，结果那狗日的和我说，你老婆睡着了，有什么事情和他说就行。” 第164章 翻脸情侣堪比仇人 有一种男人睡了别人的老婆，还会和自己的朋友大肆宣扬一番，而他的那些朋友们，大多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这男人如何有本事，然后会问起那个被绿的男人是谁，大家一起来鄙视那个被带了绿帽子的窝囊废。这些人通过在别人伤口撒盐的方式，用别人的不幸，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无聊和空虚。现在的法律已经管不到这种事情了，道德也更是无能为力。即使有人把事情闹大，一些人不但不会有所顾忌，反而会破罐子破摔，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就更无所谓，更肆无忌惮了。 刘宝生絮叨了很久，战远慢慢的明白了，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 战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种事情落到任何一个男人头上都是难以接受的。战远只能宽慰他换个角度想想，这个事情现在闹出来也好，你们没有结婚，要是结婚了再出这个事情，岂不是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嘛。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只是伤感了，都得见血才能解决了。 其实每个人在别人遇到困境的时候，都能够讲出一堆的大道理，或是宽慰别人，或是事后诸葛，又或是显摆一下自己睿智。可是一旦把两人的处境对调，所有的道理一样会变的毫无用处，不是道理不对，只是困难没有到自己身上罢了。 挂了电话，冷静下来的刘宝生也渐渐反应了过来，自己要尽快解决和倪俊飞的资产问题，他两人没有结婚，汽车是刘宝生个人所有，房子却是两人共同所有，一但倪俊飞偷偷的带着那个男人回来把房子过了户，那自己可就赔大发了。 ------------------------- 这时候的倪俊飞，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小奶狗在她身上搞不到钱，自然就是换了个面孔，别说侍寝，就连床都不让她上了。 “你说你以前和我吹那些牛逼干啥，还和我说你身价几百万，做的都是大买卖呢！和你一起这么久了，啥大买卖都没有看到，三天饿九顿倒是真的。”金宝隆毫不客气的数落着倪俊飞，丝毫不在乎她越来越铁青的脸色。 倪俊飞虽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可她已经完全被金宝隆拿捏住了，脸色数变之后，还是赔笑着说道：“宝贝，我干的这个活，是有季节性的，每年的夏季和冬季赚的少嘛，以前又没有遇到你，我也没有存钱的习惯，以后咱俩在一起，钱都是你保管，还不行嘛！” 为了哄自己的小奶狗高兴，倪俊飞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道德不道德的了，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沈城，想要把房子卖了，换成钱来继续挥霍。 可是刘宝生反应过来后，第二天就找人把房子给过户到了父母的名下。 倪俊飞和刘宝生吵了个天翻地覆，翻了脸的情侣堪比仇人，最后硬是从刘宝生的手里抠出来了二十万块钱。 “房子的事情就这样了，那车呢？”从银行取完了钱后，倪俊飞一出门就提起了那尼桑小轿车的事。 “车是我拿钱买的，和你有个鸡毛关系？”刘宝生骂道。 “什么你的我的，这些年老娘赚的钱你没有花过咋的？”倪俊飞狡辩道。 “你赚的钱？你赚什么钱了？除了这次在山城和远哥发樟子松赚到的钱，这些年你前前后后花出去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嘛？要不是我一直给你拿钱撑着门面，你早特么的去要饭了。”提起过去的事，刘宝生顿时满面的怒容，虽然今年倪俊飞赚到了几十万，可是过去的几年两人都是小打小闹的，赚的钱根本不够费用，倪俊飞是个粗鲁性子，根本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放尼玛的狗臭屁，老娘哪年不赚个几万块。”倪俊飞丝毫不肯退让，掰着手指头数起自己做成的买卖来，想要和刘宝生把账算清楚。 “一年几万块钱，一个月也就几千块钱，你自己想想，你开车出去的油钱、饭钱、抽烟喝酒还有送礼的花费，几千块钱能够么？就算我这个司机是免费的，你赚的那点钱都不够赔本的。”刘宝生恶狠狠的说道。 倪俊飞闻言也怒了，大着嗓门说道：“你当司机的钱？那老娘让你睡这么多年，就不算钱了？就算是出去卖的小姐，让你干一年也不止几万块钱吧！” 刘宝生讽刺道：“你快别埋汰小姐了，你也不看看你这大体格子，哪个小姐要是长你这样，嫖客都得吓阳痿了。” 刘宝生这话深深的刺痛了倪俊飞，她虽然对自己的外形有自知之明，可曾经的枕边人这样赤裸裸的讽刺她，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倪俊飞尖叫了一声，挥舞着爪子就扑了上去，刘宝生没有防备，顿时就被抓伤了脸。 刘宝生毕竟是健身教练出身，吃了几下亏后，几下就把倪俊飞按到了地上，不过他也没有对倪俊飞大打出手，而是“呸”的一声，吐了她一口唾沫，然后站起身走了。 倪俊飞趴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起来，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就这样蜷缩在那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倪俊飞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路边经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对着这个浑身脏兮兮的胖女人指指点点。倪俊飞胡乱的抹了把脸，对周围的行人大声骂道：“看你麻辣隔壁啊，都特么的回家看你妈去。” 倪俊飞的叫嚷没有起什么波澜，倒是引来一阵哄笑。这片嘲笑声中，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检查了一下包，确定钱还在后，走到不远处坐上一辆出租车，奔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 “我有了钱，宝隆就不会埋怨我了，只要坚持过了这个冬天，春天鄂市的工程一开工，老娘一天赚个万八千块钱，宝隆就还会乖的和小狗似得，天天趴在我身边摇晃‘尾巴’了。”倪俊飞紧紧的握着装着钱的包，胖脸上洋溢出阵阵的光芒。 第165章 计划经济的残留 华光林场的事情闹的很大，林业局内部传说关明肯定是过不了这个河了，不过战远却觉得，林场毕竟是林业局的下属单位，只要关明本人没有贪的太过分，局长陆春华如果不想严肃处理他，财政局的人也就只能干瞪眼。 假账的问题嘛，哪个单位没有？别说的那么高尚，林业局也有自己的小金库。 战远跟着陆春华一起来到华光林场，林场的气氛有些压抑，大楼里来往的人少了，还有些人远远的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关明的脸色蜡黄，下巴处没有理清的胡茬显得格外扎眼。不过他还是努力的挺直着背脊，认真的和陆春明汇报着林场近段时间的采伐工作情况。 在整个冬季，东北所有的林场都在采伐林木，这是林业局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山城林业局今年人工林的采伐指标有六十万立方米，天然林的采伐指标有五十万立方米。战远听说，民营的采伐指标已经被炒到了一立方米两百块钱，而且就算你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因为这些指标都掌握在市领导手里，一般的老百姓想要采伐自家的林木，只能卖给那些有实力的木材贩子。 战远用摄像机采集了画面，直到他觉得制作新闻的视频资料够了，才找了个位置坐下，用笔记本记录着关明和陆春华的一些谈话内容。 其实大部分的谈话内容都不可能被采用，这种并不正式的会议水分很大，时不时还会还夹杂着一些敏感的东西，战远需要抓住谈话里的重点词语，然后进一步展开，写出一片通讯稿，既不能偏离陆春华的中心思想，又不能让报道的稿子太过于单薄。 “调拨单？现在林场还有这个东西？”陆春华提高的声调引起了战远的注意，他好奇的抬起头，大脑里搜索着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词语的涵义。 关明的表情很是尴尬。“陆局，确实还有这个东西，而且直到去年都在用。” 陆春华看了看战远，见他一脸的茫然，露出一个笑容着说道道：“小战是不是都不知道调拨单是什么？” 战远回答道：“确实没有听说过。” 关明解释道：“调拨单是计划经济时期的产物，一旦接到了这个单子，就要不计成本的把单子上要求的物资运输过去，咱们林场偶尔也会接到，都是调运木材的。” 战远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计划经济时期？那时候自己好像还穿着开裆裤呢吧！ 陆春华同样觉得十分的无语，摇了摇头，说道：“改革开放都多少年了，居然还有这个玩意，可见咱们林业系统有多么的守旧。” 关明不敢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副厂长大着胆子说道：“陆局，我们也知道调拨单这种制度很不合理，可是市里领导不废除，还继续使用，我们也只能服从领导的命令啊。” 战远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副厂长，他好像叫谭傲。 陆春华生气的说道：“制度不合理，你们就不会向上级反映嘛，长着嘴是干啥的？就知道吃饭和出气嘛！”见没有人吱声，陆春华继续说道：“关明，你以前是额尔敏林场的场长，那之前怎么没有遇到这问题？” 关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陆局，额尔敏林场规模小，整个林场在职的工人只有五十多人，每年采伐的林木也不过是两万多立方米，市领导哪里能看上这点玩意。” 陆春华被气笑了。“抢东西还挑肥拣瘦的，这脸皮是不是太厚了？调拨单把木材都弄到哪里去了？” 关明犹豫的说道：“都送到咱们市里的大森林木业去了。” 战远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在山城日报上看到过这篇报道，于是插嘴说道：“是不是开发区的那个大森林木业？” 陆春华转过头问道：“你也知道？”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在山城日报看到过相关的报道，我记得上面有句话写的是，山城林业局八个林场采伐的六十万立方米木材都由大森林木业调配，其他的内容，我记不清了。” 陆春华冷笑道：“哪来的这么个大森林木业，真特么的能吹牛逼，过去咱们林场的木材是都送到那去嘛？”陆春华是年初来到的山城林业局，对于过去的政策不是很了解。林业局内部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大多都是跟过老局长的，自然不会主动和陆春华说，新来的两个副局长不负责林场的业务，自然也不了解情况。 关明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他知道现在陆春华的态度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既然事情都已经明朗了，自己主动把调拨单的盖子揭开，还能给陆春华留个好印象，也许能从轻发落他也说不定。 “陆局，大森林木业的情况其实也不复杂，那就是一个叫崔森的人的私营企业，是开发区的重点扶持单位，和市里的王书记有些关系，通过老局长张大才实行的这个政策。”关明小心翼翼的解释说。 体制里面没有秘密，虽然这里谈话的只有陆春华、关明、谭熬、战远和两个副厂长，可是谁知道这里哪个人和谁亲密，关明说的话，也许散会后午饭都没有吃，老局长张大才就知道了。关明这话一说出口，就说明他打算和老局长张大才做出切割，彻底的和陆春华站在了一起。 华光林场的另外两个副厂长，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就一言不发，好像两尊雕像一样坐在沙发上。 陆春华没有言语，随手翻看着手里的一些材料，过了一会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愣神了半天，语气非常不满的问道：“我看到华光林场有个鹿场，上面的盈利项写的是，负一百万元，这是什么意思？” 关明看了看三个下属的副厂长，见他们都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意思就是，鹿场每年可以赔本一百万元经营。” “什么玩意？赔钱经营？”陆春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战远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第166章 赔钱经营项目 战远这一笑，把办公室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他只好尴尬的低头咳嗽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战远刚开始跟着领导的时候，总是会觉得紧张，后来经过他师傅王兵的教导，开始按照记者的标准要求自己，这让他渐渐的放开了手脚，不在关注领导和环境气氛，只忠实于自己的工作。一段时间后，他的技术水平提高的很快，工作也出色了很多，人却变得越来越懈怠，不知不觉中有了无冕之王的心态，总是感觉自己游离在状况以外。 陆春华不以为意，不过关明等人看到战远这个样子就有了另一种猜想，局长出门都不带着秘书，却带着战远，而且对他的态度还这么宽容，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内幕？或是局长想要重点培养他？ 陆春华接着问道：“赔钱经营是什么意思？” 关明扭捏的解释说：“就是，每年允许我们亏损一百万元。” 陆春华闻言实在是忍无可忍，把手里的资料一摔，狠狠的骂道：“真特么是奇了怪了，头一次听说还有赔钱经营项目的，还允许亏损一百万元，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这样的鹿场还办什么？干脆把鹿挨个放血，都特么的杀了，省的养着这些祖宗糟蹋钱。” 谭傲说道：“陆局，林场这些鹿是市领导要求养的，为的就是……。”谭傲的话说了一半，见另外两个副厂长都在直勾勾盯着自己。他立马就改口说：“鹿场虽然在亏钱，可也算是一门政绩，亏损的钱可以从别的项目里补偿，这样林场就成了多元化经营，可以对外宣传第三产业获得了成功，做为一个试点，为以后的林场转型做基础。” 谭傲前面的话说了个半截，后面的官话又说冠冕堂皇。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谭傲的意思，梅花鹿作为东北的三宝之一，鹿场每年都有很多的鹿制品，比如鹿茸、鹿胎膏和鹿血酒。这些东西一直都备受欢迎，一向是迎来送往的抢手货。 陆春华“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不想得罪人，行，这个恶人我来做，华光林场立刻研究出一个方案，把鹿场的事情给我解决了，至于那些鹿是杀了，还是卖了，我都不管，以后在我的领导下，不想再看到赔钱经营的项目。” 有了陆春华的表态，林场自然也不会再留着这些赔钱货了，没了这些鹿，林场的日子肯定会过的好些，那省下的一百万元，就算用来吃喝，也够华光林场的三百名职工吃上半年的大鱼大肉了。 关明仍然有些不安，忐忑的询问道：“那调拨单的事情怎么办？” 陆春华说道：“什么调拨单，以后这玩意作废。不管是谁，想要林场的木材，都必须拿钱来买。过去的事情，我管不了，从今以后，咱们林场和林业局，再也不做赔本的买卖了。” 谭傲伸出食指，往头上举了举，问道：“那要是市领导打电话过来咋办？” 陆春华说道：“让他们打电话找我，我就不信了，哪个领导这么厚脸皮，敢直接开口要钱要物。” 战远觉得陆春华今天特别的帅气，他不但思维灵活，而且敢作敢当。从那以后的很长时间，战远都深信，山城林业局在陆春华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一定能够得到领导的青睐，进而成就一番事业。 会议结束后，陆春华留在林场的食堂吃午饭，这算是系统内部的酒宴，战远也跟着上了桌。不过在座的除了陆局的司机，哪个不比他大好几个级别，战远草草的吃了几口饭菜就下了桌。 战远来到了食堂旁边的值班宿舍，宿舍的房间都开着门，里面都有两张单人床，上面摆放着整齐被褥，不算干净，但很整齐，这是给林场值夜班工人休息的地方。 战远觉得有些无聊，摆弄着房间里的电视机，想要看看节目打发时间，可无论他怎么弄，屏幕里都是闪耀的雪花点。 “那电视没有信号，前几天卫星锅坏了，还没找人修呢。”关明的声音在战远背后传了过来。 战远转过头，只见关明提着裤子，正站在门口紧着裤带。 宿舍的尽头处，是食堂的卫生间，战远才去了一趟，关明应该也是去放水了。 “原来是没有信号，我说嘛！”战远附和了关明一声后，把电视机关了，又说道：“关场长喝了不少酒了吧？连脖子都红了。” 关明一直担心林业局会因为财政局查账的事情处理他，所以他放下场长的面子，卖力的讨好陆春华。酒宴上陆春华就算是只抿了一小口酒，关明都会毫不犹豫的把酒干掉。 关明的酒量本来就很一般，今天又是白酒啤酒混着喝，没几个回合就撑不住了。他借着尿遁出来喝了点解酒药，看到战远在值班宿舍后，他突然想，这小伙子整天跟在陆局的屁股后面转悠，会不会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消息。 “我对酒精有些过敏，领导来了，又不能不喝，哎，没有办法啊！”关明嘴上说着，迈步走进了屋里。坐到床边后，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小战，坐下，咱俩聊会天。” 战远有些奇怪，自己和关明并不熟悉，突然的亲近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坐了下去，微笑着调侃道：“关场长有什么指示？” “哎呀，指示什么指示，就是大哥和老弟聊聊天而已，我虽然比你年长几岁，让你叫我一声大哥，不占你的便宜吧？”关明很是爽朗的笑道。 战远感觉到关明应该是有事，可又搞不懂自己这个小角色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 “关大哥不嫌弃我，那就是我占便宜了，林场场长是我大哥，那我岂不是到哪都有面子。”战远心说，你不直接问我，我就装糊涂，叫你一声大哥，以后我要是到华光林场办事，你就算不能给我打个折，总不会装做不认识我吧！ 第167章 秘密藏在细节 关明眯起了眼睛，其实他对机关的这些年轻人大多看不上眼，都是些靠着父母和亲戚的关系进来的孩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就好像自己的那个外甥海龙，整天游手好闲的，听海龙说，之前这个叫战远的也是个护林员，而且还和他在一个中队，海龙之前就和他说过，这个战远屁大的本事没有，就靠着溜须拍马混进了机关。 现在看来，战远会不会溜须拍马关明还不知道，不过这小子还是有看起来些城府，也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就比大多数年轻人强很多了，那些孩子总是把喜怒都挂在脸上，安排工作也是颐指气使，自己这个场长根本不放在眼里。 “老弟，你这话说的，有你这么优秀的弟弟，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关明客气的说。 战远自从来到机关工作以来，“优秀”这个词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了，开始的时候他也得意过，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两个字。可是时间久了，他发现“优秀”这个词，已经被老员工们用烂了，每个年轻人都得到过这样的夸奖，慢慢的他觉得，这并不是用来赞扬自己这类新人的，而是老员工用来区分自己和新人的一种表述，进而显示自己的资历更久。 就好像商人说你讲诚信，你以为他在夸你，其实他是想堵住你讲价的嘴，把他经营的东西高价卖给你。 “大哥，看你说的，我就是个干活的，能优秀到哪去，林业局里像我这样的，一抓就是一大把，我就是运气比他们好点，能够经常跟着领导下个乡，混个脸熟而已。”战远谨慎的回答着，他可不会被这几句廉价的迷魂汤灌的迷糊过去。 “老弟，你快别这样说，能被陆局带在身边，肯定是因为你有特别的本事，陆局可是组织部出身，他的眼光高着呢，一般人根本看不上，更不可能带在身边。”关明貌似诚恳的解释说。 关明是借着尿遁躲出来的，不能和战远聊太久，正想怎么进入正题的时候。战远主动的说道：“大哥，我看你最近好像憔悴了好多啊。” 关明闻言顿时觉得心里有些酸楚，这个年轻人看出来了自己的窘迫。 关明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老弟啊，我的事情你也知道，哥哥现在是担心啊，上次的事情，局里还没决定怎么处理我，说不定这个场长也是干到头了，整不好过些天，我就得卷起铺盖滚蛋了。” 战远心想，果然每个人在遇到难处的时候都会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这似乎和职位高低没有关系，尤其是作为单位的一把手，平时强势习惯了，也没有什么能够交心的朋友，遇到问题后只能自己扛着，别说是出主意的人，就算能够倾听他心里话的人都没几个。 “大哥，我觉得你想的有点严重了，你好好想想，如果说局里想要把你给撸了，陆局今天还会安排你继续做好林场的工作嘛？不应该直接就安排个代理场长，把你的工作接过去嘛？”战远嘴角带着微笑，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关明沉思了一会，仍然有些怀疑的说道：“会是这样吗？”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你是当局者迷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就算咱们单位没有，别的单位也有过。如果陆局真的下决心把你给拿掉，哪里会和你客气，他会直接就让别人接替你的位置，恩……，按照程序，应该是安排个代理场长。现在你还履行场长的职责，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最严重也就是把你调到小一点的林场去，但是还会保留场长的职务。” 关明想了想，觉得战远确实说的有道理，这其实是很简单组织程序，只是他被担心和害怕蒙住了双眼，一时没有看透而已，秘密其实都隐藏在细节里，要是在平时，他早就转过这个弯了，之所以没有及时领会领导的意图，确实是因为当局者迷了。 在潜意识里，关明觉得战远被陆春华带在身边，陆春华就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些想法，所以战远的话让他觉得更可信，说不定战远只是在转述陆局的想法。 关明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月明的感觉，心中的阴郁也被一扫而空。 “老弟，多亏了你给大哥解惑，你还真是对政治非常的敏感，一下就看出来了这里面的门道。”关明由衷的赞叹道，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赞誉，不再是什么优秀不优秀的客套话了。 “大哥，你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就这么大点的事情，你现在想不明白，睡一觉，明天早上也能明白过来。”战远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很是耐心的说道。 “老弟，大哥还是想请教你，我需要不需要做点别的什么？”关明隐晦的问。 战远明白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他觉得关明问出这个问题，不是真的在请教自己，作为一个多年的林场场长，又已经打开了心结，还会不明白应该怎么做嘛！需要自己这个小年轻教？或许，关明想要顺便评估一下自己的价值，这也说不定，毕竟他管着几百人的林场，考验别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 “大哥，我觉得你这问题不应该问我，你心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就冒失的出个主意，对的话，你就听，不对的话，你就当咱俩胡侃了，行不？”战远还是决定回答关明，可能是因为骨子里的自信在作祟。 “老弟，你就说吧，哥哥我听着呢。”关明已经恢复了一把手的冷静，深邃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探寻，好像要把战远看透。 “这事情其实不需要过多的运作，否则只会画蛇添足。不过你需要单独向陆局汇报一下思想情况，私下里表个态度，紧跟着陆局的脚步开展工作。再说了，今天在你办公室里，已经站过队，就差临门一脚了。”战远说道。 关明的双眼紧盯着战远，悠悠的叹了口气。正当战远以为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他抬起手拍了拍战远的肩膀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弟你果然不简单，行了，大哥听你的，就按照你说的做。” 关明又和战远坐着说了几句话，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他回包间继续陪领导去了。 战远感觉到包间里的气氛似乎热烈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168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也许因为是系统内部的酒宴，陆春华很是放松，酒喝也有点多。回去的路上，陆春华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哼唱着不知名的调调，好像是二人转，也好像是样板戏。 战远趁机说道：“陆局心情这么好，看来对华光林场的工作还算满意。” 陆春华随口就说道：“关明这个同志还是很不错的，知错就改，而且很有大局意识。” 冷利插嘴说：“他犯的错误咋办？财政局那边能算完么？” 陆春华嗤之以鼻，说：“财政局算个屁，咱们林业局的资金都是省林业厅给的，市里和财政局截留了多少，他们心里没数嘛！想管我们林业局的闲事，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说吧。” 下车后，战远给关明发了一条短信，写道：“上曰，关明同志不错，知错就改，很有大局意识。” 关明看到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自己这一关算是安全的度过了，而且还改变了自己在陆春华心中的形象，正式被纳入局长一系。过了一会，他回复战远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以后战远和关明的关系渐渐变的熟悉起来，偶尔还会打个电话聊聊天，一次战远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辆黑色的狮跑，车窗放下来后，才知道是关明的座驾。关明非常热情的招呼他上车，战远不肯，关明干脆下了车，硬是拉着他上了车，要送他去林业局。 尴尬的是，开车的司机是关明的外甥海龙。 海龙因为之前的胡言乱语，被关明狠狠的数落了一番。再见到战远，让他很是不知所措，正在纠结如何打招呼的时候，却听到关明说道：“海龙，战远你认识吧？他是我兄弟，以后你得叫他战叔叔了。” 这句话直接把战远和海龙两人的大脑都干死机了，战远连忙摆着手，说道：“大哥，这咋行，我和海龙认识的可比咱俩要早的多。” 不等关明回答，战远转头对海龙说道：“海龙，别听你舅舅的，咱俩各论各地的，还是哥们。” 海龙没有说话，却是幽怨的看了战远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委屈。 战远觉得今天的路程格外的漫长，关明和他尬聊了一路，终于到了市林业局，战远急急忙忙的跳下了车，和关明道了别后，狮跑一溜烟就跑了。 眼看已经年底了，林业局各个科室都格外的忙碌，许多会议要开，许多事务性的工作要落实，还得排练晚会上需要表演的节目。 战远清闲了下来，领导们的日程都排的满满的，再没有时间下去走秀了。本来也就是，一个市林业局，哪来的那么多新闻素材，陆春华作为一把局长，市电视台多少也会给个面子，安排个几十秒钟的通讯。一些科长为了露脸，也总是找他下乡，正事没有多少，喝酒吃饭能折腾一天，回来后战远还要编造一篇通讯稿子出来，即使是这样，市电视台也不一定会给发。那些人还总会跟着他的屁股不停的追问，自己的新闻什么时候能发，为什么市电视台上没有看到。 战远为此和仇宇说了几次，像那些采伐设计，林政稽查，打击涉林犯罪之类的新闻，一个月有一次两次就够了，频率太多就会显得太做作。自己也不过是市电视台的通讯员，没有决定发什么新闻稿的权利，就算靠着师傅王兵的面子，也不能总是蹬鼻子上脸吧，市电视台也不是只为林业局一家服务的。 仇宇打了个哈哈，敷衍了战远几句。 虽然仇宇不怎么干涉新闻的事情，却对战远的摄像机管理的很严，但凡有科室想要找战远录像，都需要经过他的允许。有几次，王长胜私下找战远去采集视频，毕竟是老领导，又 是自己的伯乐，战远不好意思拒绝，等他一回到林业局，就被仇宇叫去一顿臭骂，说他这是不懂规矩，隔着锅台上炕，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科长放在眼里，威胁他如果再给王长胜干活，就让他滚蛋。 战远知道，仇宇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科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服软，又和王长胜解释了自己的难处，王长胜哪里不知道仇宇的小九九，痛骂了仇宇几句后，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王叔，一切尽在不言中。”战远无奈的对王长胜说道。 ---------------------------- 周五的晚上，战远正准备休息，尹小破的电话打了过来，战远觉得有些稀奇，这个家伙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难道又有什么项目了？ “尹老板，怎么想起我来了？”战远接通了电话后，有些讽刺的说道。 尹小破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你想买台车？” 战远想买车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林业局里，他还伪装成一个靠着工资艰苦度日的上进青年，平时就连坐出租车上班，都要让司机停靠在距离林业局远点的地方。 “你是听谁说的？”战远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尹小破说。 “我听王力说的啊，那天我在交警队办事，遇到他在那和副大队长打听淘汰车的事情，我问他是不是要买车？他说是给你问的。”尹小破倒是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战远心里埋怨王力的大嘴巴，含糊的对尹小破说道：“我这不是驾驶证拿到手了嘛，那天就随便的和王力说了一句，要是有便宜的车，帮我留意一下，没想到他还真的上心了。” 尹小破“嘿”了一声，说道：“你别和我装了，你赚了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嘛？买台车还不是绰绰有余，瞒着我有意思嘛！” 战远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你到底想要干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第169章 随手买了一台车 尹小破也不生气，笑着说：“我这有台捷达，你有没有兴趣？” 战远问道：“你哪来的捷达？” 尹小破很干脆的说：“我朋友的捷达，他前段时间欠了我点钱，还不上了，把车抵给我了，你有没有兴趣，有兴趣我就把这台车便宜点给你。” “那行啊，明天你带我去看看呗。”战远答应道。 第二天上午，尹小破来到战远家的楼下，他一直不知道战远买了房子，只以为他还是租的房子。 “你咋又搬到这里来了？”尹小破见到战远后，问道。 “这小区的名字好嘛！前面不就是官道岭嘛！领导们都住这，我说不定能借借人家的气运呢！”战远随口敷衍道。 尹小破却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这小区风水很不错的。” “咦，这哪来的现代？”战远见尹小破换了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有些好奇的问道。 “嘿，我家老爷子才买的。”尹小破得意洋洋的说道。 “直接走呗？”战远上车后，尹小破又问道。 “走呗，难道还有别人么？”战远回答说。 尹小破讪笑了一声，大力的一脚油门，现代轿车快速驶出了小区。 车大约开了半个小时，两人来到了一个好像旧工厂的地方。 战远下了车，打量着四周的破旧设备，问道：“这是干啥的地方？” 尹小破说道：“这是我朋友他家的木制品厂，现在市场不景气，停工了。” 战远“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尹小破走进一间好像办公室的房子，不大一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跟着他走了出来。 “怎么的，哥们，是你要看车啊？”男人态度不是很友好的问。 战远有些奇怪的说道：“尹小破不是说这车是顶账给他的嘛？难道他和我扯淡？“ 尹小破在旁边有些挂不住脸，男人哼哈的应付了几句，走到一块大帆布面前，几下就把帆布扯开了，露出里面一辆白色的捷达车出来。 捷达车看起来有些破旧，战远拉开了车门，往里面看了看，一层的灰，不过内饰看起来还可以。 尹小破在旁边说道：“怎么样，这车板正吧？” 战远对车一点都不懂，却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头，说道：“这车，看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尹小破不以为然的说道：“大远，这你就不懂了，看车不能只看外表，要看大底，看发动机。”嘴上说着，他还趴到了捷达车的底下，装腔作势的寻摸了一圈。“大底多好，一点锈迹都没有。“ 尹小破又打开了机箱盖子，比比划划的说道：“你看看这发动机，多新，保证一点毛病都没有，一加油还不直往前蹦啊！” 战远虽然有些吃不准，但还是觉得尹小破刚跟着自己赚了那么多钱，应该不会为了这三瓜俩枣的跑来忽悠自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王力，把这台车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王力问的很详细，哪年的车、什么颜色的、有没有出过事故、发动机咋样和大底咋样之类的问题问了一大堆。 战远问了尹小破旁边的那个男人后，得知这台车是1996年的，车有过小剐蹭，没有出过大事故。但是发动机和大底之类的问题，战远回答不了，男人自然是往好了说的。 王力又问道：“这车打算卖多少钱吧？” 战远转头问了尹小破。 尹小破连忙说道：“这车是他五万块钱抵账给我的，你要是要，给我四万就行。” 王力在电话那头有些奇怪的说：“六年的捷达，车况要是好的话，四万块钱是真的合适，不过我总觉得不大可能，这玩意市场价应该是五万左右，你这是什么朋友啊，给你让了这么大的优惠？” 战远笑道：“尹小破呗，你也认识。” 王力犹豫道：“他啊……，要是他的话，你和他办事小心点，这小子不准成，满嘴跑火车。” 战远挂了电话，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尹小破虽然不准成，这么明显的赔钱买卖也不可能做，可他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而且自己确实着急想要台车。 “怎么样啊？战老板，兜里装着几十万呢，四万块钱的车还扭扭捏捏的？”尹小破见战远还犹豫，忍不住催促他说道。 战远咬了咬牙，说道：“行吧，四万就四万，不过你得帮我把这车收拾收拾。” 尹小破的脸顿时好像花一样绽放开来，说道：“好，这活我熟悉，交给我就行。” 战远给尹小破取了钱，然后跟着他一起把捷达车开到一个刷车厂。 捷达车被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车身经过清洗后看起来很干净，内饰和四个轮子也打了液体腊，战远围着车身转了一圈，果然看起来利索了很多。 “说不定尹小破终于准成了一回。”战远安慰自己说。 “走吧？咱俩去车管所把车过到你的名下去。”尹小破说道。 “走，你在前面，我跟着你。”战远想试试车，于是回答说。 一路上车开着还算顺畅，战远也终于放下了心。 到了车管所才知道，车还需要先去检测，合格了之后才能过户。 尹小破主动说道：“车钥匙给我吧，我正好有个朋友做这个的，咱俩去吃饭，把车扔他那就行。” 战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早饭都没有吃，确实觉得有些饿。他没有多想，把车钥匙交给尹小破后，先是跟着他送了钥匙，然后两人一起去吃了饭。 下午回来后，车已经过户好了，拿车钥匙的时候，战远看到了尹小破的那个朋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战远把捷达车停在了自己的楼下，虽然是台二手车，但也是自己的第一台车。他压抑不住内心隐隐的小兴奋，站在窗户的位置往下看了又看。 不管怎么说，战远好歹是有台自己的车了，买了房子之后，虽然他手里还有不少钱，可要是拿出十多万买台新车，他还是是舍不得。在战远看来，车和房子不一样，房子是安身立命的窝，车不过是一种生产工具，只要能够创造价值就行，不用在乎新旧和档次。 话虽然这样说，可男人喜欢车的心情，就好像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样。如果战远赚够了钱，自然也是很愿意买台高档车享受享受的！ 第170章 晚会上的小插曲 山城林业局的晚会很热闹，十几个科室，加上八个林场都有节目表演，有跳舞的、有唱歌的、有朗诵诗歌的，还有有表演小魔术的。战远不能和大家一样坐在位置上吃喝，他有自己的工作。他把摄像机架在三角支架上，像个桩子一样杵在那录像，还专门找师傅王兵借了个小摄像机，不时录一些特写的镜头，打算制作晚会视频的时候做穿插的特写。 晚会上不只他一个人录像，仇宇和王美兰也会拿着相机拍一些相片。 林保科新来了一个刘武，也拿着出现场的微型摄像机，也在装模作样的录着像。 仇宇和王美兰毕竟和战远是一个科室的，拍照的时候会刻意的避开战远的摄像机，就算有时候不小心遮住了，战远提醒他们后，也会迅速的让开。 刘武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总是拿着摄像机大模大样的挡着战远的镜头，战远本不好意思说什么，可他一站就是好一会，严重影响了他采集的画面。 不得已，战远只能走过去拉了一下刘武，用手指了指自己放在不远处的摄像机，提醒他道：“刘哥，你别总是站着不动啊，我这画面要做成光盘发给每个科室的，到时候镜头里都是你的画面，还怎么看节目啊！” 没想到刘武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录着。 战远也有些恼火，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究，过了一会他好像也明白了，刘武是故意在镜头前面晃悠。陆局和几个局领导都坐在那个位置，他刚到林业局，八成是想借此刷个脸熟。 战远冷笑，刘武的这点小心眼都写在脸上呢。 见刘武无动于衷，他索性也不管了，刘武一挡住他的镜头，他马上就拿起小摄像机去拍特写。 几次下来后，刘武也有些烦了，不再和他纠缠，恨恨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战远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没有想到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刘武主动找了过来。 “你刚才拉我那一把，是什么意思？”刘武问道。 战远被他给气笑了，回答说：“刘哥，我今天晚会上录像是陆局交代的任务，我不知道你录像是谁安排的，可你总在我镜头前面晃悠，等我做好了视频，给领导看的时候，都是你在镜头前晃悠，你觉得这样好嘛？” 刘武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录到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录你的，我录我的，你跑过去拉我一把，是想和我动手咋的？” 战远听说过刘武，他原本是林业站的，在林业局里有很多亲戚，他家山城公检法系统里也有不少的亲戚，所以才从林业站调到林业局的林保科。以前护林队的副大队长刘涛，就是他的表弟，现在也去了林政科。 “刘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也都是为领导服务的，我没有必要和你怎么样，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和我动手吧？咱俩虽然不是一个科室的，林保科和宣传科却也经常合作，你们科年底的汇报总结，还有去省里评选的先进，都是我们科给整的，你刚到林保科没多久，要是和我整个大红脸，以后还怎么合作？”战远这话没有吹牛，前几天他刚帮林保科做了个宣传片，去省里评选先进事迹。这年头摄像机可是稀罕东西，别的林业局播放的都是ppt，林保科的宣传片一播放，档次立马就上来了，先进自然就拿到手了。 刘武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说道：“你这是威胁我？” 战远笑道：“刘哥，你真会开玩笑，你比我大好几岁吧，在林业系统里比我资历老多了，我还能威胁得了你嘛？” 刘武“哼”了一声，说道：“不是威胁就好，我告诉你，以后和我态度好点，别以为你整天跟在领导后面就牛逼了，我们家在林业系统多少年了，别说你就是个科员，就算你当上科长，也得把尾巴夹起来。” 战远笑道：“那肯定，我早就听说刘哥家里不一般，拿的都是世袭制的铁饭碗，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土鳖能和你比嘛！” 刘武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仇宇掐着照相机走了过来，说道：“小刘，怎么？吃饱喝足了？和小战讨论摄像技术呢？” 刘武立刻就换了副面孔，脸上堆满了微笑，说道：“哎呀，仇科长，您这是忙完了啊？我和你们科室的小战讨论一下摄像技术。” 仇宇毕竟是当过副书记的人，刚才在不远处虽然没有听清战远和刘武的对话，但是察言观色也猜出了个大概。他原本并不想搀和这两人的矛盾，只要的火不烧到自己的身上，他一向都是装糊涂，根本不会用任何手段干预。可今天毕竟是晚会，领导和系统内部的科长、场长都在呢，要是这两人争执起来，在晚会上出了啥幺蛾子，自己也会跟着丢脸。 “小刘，你别看小战年纪小，摄像的技术是真不错，他老师是市电视台的王兵，小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你和他多学学肯定有好处。”仇宇很是随意的说道。 “恩，我这不是就在和小战学习呢嘛！”刘武放低了姿态，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科长，刘哥摄像机玩的很熟练，我们俩不一定谁和谁学习呢，你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战远打着哈哈说道。 “仇科长，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啊。”刘武挥了挥手，迅速回林保科那边去了。 仇宇见刘武离开，转过头询问道：“小战，刚才咋回事啊？我怎么看他好像还要和你动手？” 战远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他不是总是挡住我的镜头嘛，我提醒了他几句，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跑来和我叫板，我真搞不懂，林保科是不是就没有几个正常人啊！” 仇宇急忙打断战远，说：“哎，别特么瞎说，今天晚上人这么多，再让人家误会了！” 战远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兜里钱多了，他感到自己的底气越来越足。以前他总是怕得罪这个，怕得罪那个的，却没有几个人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他腰杆子硬了，也想换个生存的方式，只要不得罪领导，把钱赚够了，其他的那些猫狗，爱谁是谁，都去特么的吧！ 第171章 男人背后的女人 捷达车战远刚开了十多天，就不知什么原因抛锚了。把车送到了修理厂，修理工上手一看，居然是车的后桥断掉了。战远一听就急了，掏出电话给尹小破打了过去。 “喂，大远，啥事啊？”尹小破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啥事，你这是整了个什么车啊，才开了几天，后桥就断了。”战远生气的说。 “后桥，那玩意还能断了？你是不是撞到哪了？”尹小破带着怀疑的语气问。 “我撞你脑袋个抓，就在一个坑颠了一下就断了，刹车管都折了，开到修理厂的时候，刹车都完全失灵了。”战远气急败坏的说道。 “那就修呗！花个几千块钱就修好了！车嘛，开久了都这样，多大的事啊！”尹小破没心没肺的说道。 “小尹，你把车卖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战远尽量压着火气说道。 “我怎么说的？”尹小破反问道。 “你说看车不能看表面，要看底盘，看发动机，这后桥不在地盘底下嘛？你趴在那瞅了半天，没看出来毛病？”战远说。 “哎呀，我又不是专业的车贩子，也就是看了个大概嘛！”尹小破解释说。 “行，你小子可以，和我玩套路，你特么给我等着。”战远放了狠话后，咬着牙挂断了电话，他对尹小破是彻底的死心了，这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对他再好都没用。 挂了电话，尹小破握着手机沉默不语，李红问道：“怎么的?你帮大远买的车出问题了。” 尹小破没心没肺的说道：“爱出啥问题出啥问题，当时他跟我一起去的，不是也没发现什么嘛，现在又来怪我。” 李红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这是你朋友的车，你一手托两家，大远带着你赚了那么多钱，咱们不能坑人家啊！” 见尹小破不说话，李红突然灵光一闪，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是不是从这里面赚钱了？” 尹小破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啊！” 李红见他这个表情，哪能不明白，无奈的说道：“你特么的还不说实话！就你这个吊样，一撅腚，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粑粑！说，你到底吃了多少回扣。” 尹小破仍旧不肯承认，嘴硬的说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别瞎琢磨。” 李红火了，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尹小破“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伸手就抓向李红的头发，李红不慌不忙，抓住尹小破的胳膊就是一个抱摔，把他一下就摔在地上。 “还敢和老娘动手，我今天不把你收拾服了，白瞎了警校三年的培养！”李红嘴里骂着，手上丝毫没有耽误，对着尹小破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粉拳。 尹小破被揍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告饶道：“我说，我说，给了我五千块钱。” 李红“呸”了一口，骂道：“老娘摊上你这么个货真是倒了血霉了，就知道贪小便宜，人家战远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呢，你就算不给他溜须拍马，也不能给人家心里栽刺啊！万一人家混的好了，给你穿个小鞋啥的，就你这副德行，还不得让人给坑死。” 尹小破趁机翻了个身，拉开了和李红的距离，他一只手揉着肩膀，低眉顺目的说道：“这不是前段时间给你安排工作花了不少钱嘛，手里剩下的钱不多了，我才这样干的。” 李红在春城警校毕业一年了，一直都没有落实工作。尹小破最近听说，山城的交警队要招一些女警员，于是托了亲戚，想把李红安排进去。这段时间为这个事情，他已经前前后后的送出了七万块钱，眼见钱包越来越瘪，工作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这才饥不择食起来。 李红有些感动，却还是说道：“就算这样，咱也不能坑战远的钱。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你跟着他肯定能赚更多的钱，为了这几千块钱，把人得罪了，太不值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尹小破说道。 “你现在就去找他，用这五千块钱，帮他把车修好。就说是你事没办明白，拿自己的钱给他修车。”李红说道。 “五千块钱都给他修车？不用这样吧？给他拿个一千两千的，就行了呗！”尹小破还是有些犹豫。 见他这一副烂泥扶不墙的模样，李红顿感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尹小破的鼻子骂道：“你现在就给老娘去，要是这件事办不明白，今天晚上就别回家！” 尹小破嘴里嘟囔着，磨磨蹭蹭的穿上外套，在门口慢悠悠的穿着鞋。李红气急了，对着尹小破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出了门。 战远见尹小破来了，有些意外的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尹小破说道：“那有啥难的，你这附近一共就这么两家修理厂，我刚转了一圈，就看到你了。” 见战远不说话，尹小破舔着脸了凑了过来，说道：“还生气呢？打你电话都不接。” 战远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找你买这个车，是因为相信你，你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我坑了你，你不生气？” 尹小破“嘿嘿”的干笑了几声，走到修理工的面前，蹲下身子问道：“师傅，这车修好得多少钱啊？” 修理工抬了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大概得三四千块钱吧。” 尹小破心里有了底，转身走进修理厂里面办公室。找到了老板后，指了指捷达车，掏出身上的现金，数出了四千块钱，递给老板说道：“老板，那台捷达看到了吧，修车的钱我先给垫上，要是还有剩下的，你直接给车主就行了。” 战远见尹小破在修车厂晃悠了一圈，又转了回来，奇怪的问道：“干啥去了？” “你修车的钱我给过了，我和老板说了，要是有剩下的，你直接收着就行。”尹小破摆出一副讲义气的模样说道。 “啥玩意？你这个铁公鸡也知道拔毛了？”战远有些不可置信。 尹小破的为人他知道，以前还觉得他只是贪小利，吃了亏才知道，这家伙饿极了，谁都会坑一把。他能出钱给自己修车，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第172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别这样看着我，我给你联系的车，出了问题当然得我负责，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最好的哥们。”尹小破生硬的说着李红教他的台词。 战远有些稀奇的看着尹小破，过了一会说道：“走吧，送我去林业局。” “好嘞，为战老板服务！”尹小破非常狗腿的说道。 战远来到林业局，大楼里冷冷清清的。他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五楼。秘书室的门关着，局长办公室的门却很是稀奇的大开着，这要是在平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战远有些心虚，虽然他之前也给科长送过礼，可都是些水果和酒水之类的东西。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战远活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抬手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陆春华埋着的头抬了起来，见到是他，笑道：“是小战啊，快进来吧。” 战远的脸上带着微笑，边往里走边说道：“提前给陆局拜个早年了。” 陆春华笑道：“你这个年，拜的有点早啊，怎么？你也想提前回家去嘛？” 战远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的工作您知道的，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有事了，我还是坚守住岗位的好。” 陆春华伸出食指，指了指战远，说：“战远是个好同志啊，难得在林业局还有能坚守住岗位的，我刚才在楼里转了一圈，能跑的基本都跑了，我估计现在这个大楼里连二十个人都没有。” 战远没有接过这个话茬，这种话作为一把手的陆春华说出来没毛病，可是战远要是发表了什么意见，这话再传了出去，他可就成了整个林业局的靶子了。 “小战，你不请假，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嘛？”陆春华问道。 战远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陆春华的办公桌上，这里面他装了两千块钱，不多，但是也够用，按照他的身份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陆局，要过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陆春华摆出拒绝的手势，说道：“心意我领了，可你刚上班多长时间，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快拿回去吧。” 战远说道：“陆局，没多少钱，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战远听仇宇说过，组织部就是个清水衙门，那里出身的干部都缺钱。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认识的领导特别多，需要打点的关系自然也多。陆春华虽然到林业局有快一年的时间了，但是战远知道他现在肯定还是缺钱的，因为他还没有理顺好林业局各个方面的关系，不敢太过放肆的搂钱。 自己的便宜大哥关明也和战远说，他给陆春华送了一万块钱，既然如此，战远相信陆春华的婉拒一定只是客套而已。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陆春华也就顺势收了钱，并且还说道：“那我就谢谢你了，小战。” 战远顿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摆手道：“陆局，你千万别这样说，我都吓到了。” 陆春华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小战，你工作很优秀，人也不错，好好干，明年解决你的问题。” 得到了陆春华的承诺，战远感到十分兴奋，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整个人都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战远也想早点回家陪爸妈，不过他刚才还是忍住了，没有和陆春华提出这个要求，两千块钱的人情不能这样浪费。再说就算陆春华允许他提前离开，仇宇也会再把他叫回来，说不定还会被仇宇批评一顿，所以他只能在林业局坚守岗位。 没想到还真给他接到了一个大活，财务科需要往省厅上报明年的工作计划。这种大材料的写作工作都是陈青山的活，退一步也是仇宇的，可是现在这两人都提前走了，于是仇宇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战远。 战远感到一阵头大，从森防中心到宣传科后的一年时间，他都是写一些通讯稿子，这种几千字的材料再也没有涉及过，这实在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财务科的计划材料十分复杂，很多数据需要反复的对比，战远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写了六千多字，才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不过从这份计划材料里面，战远也发现了机会，明年林业局要在干沟筹建一个木材加工园区，计划把山城境内所有的木材加工厂都迁移过去。材料上说，计划投资两个亿，但是战远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宣传手段，俗称吹牛逼，真正操作起来，估计两千万都没有。 这几年经济数据造假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道理很简单，经济增长和领导的政绩挂钩，没有政绩，领导怎么往上爬。山城这种浮夸风也是越来越严重，前任的市委书记，打造了一个旅游度假项目，宣传说每年游客几百万人次，年收益达到一个多亿。那地方战远当护林员的时候经常路过，一年到头都没有几个人。但是这并不影响那位书记靠着这个政绩，升到了省里。 山城现任的王书记也是一丘之貉，投入很多资金，建了一个所谓的菜篮子工程。在一个本来挺富裕的村里大兴土木，建了一堆的大棚。结果那个村子的地势到了冬天，光照只有四个小时，造成大棚里面的蔬菜大面积死亡，把农民折腾的够呛，赔了个底掉，没有多久这个项目就黄了摊子。农民把大棚拆了，继续种地。只剩下田地里荒废的水泥墙，好像在讽刺着这种一拍脑袋就上马的坑人项目。 战远对此无能为力，他也在山城的日报上发表过一篇类似的文章，题目是《山城林蛙养殖业达到五十亿产值》，数据是产业办提供的，稿子是仇宇要求写的，他只能服从。他明白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污点，张丽有一次和他吃饭的时候，开玩笑似得和他说道：“我们镇书记看到了你写的文章，指着你的名字问我，这个叫战远的是不是林业局办简报的哪个？以前写的东西还算符合实际，现在怎么这么能吹牛逼！” 第173章 催婚像三堂会审 大年三十的那天，战远终于回了家，他把捷达车里塞满了买来的年货，父亲喜欢的酒和茶叶，母亲喜欢的漂亮衣服，还有一些水果糕点之类的。父母的年纪大了，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自己买这些东西回去，免不了一番数落，不过战远知道，他们心里还是高兴的，不是因为东西是不是贵重，是多是少，只是因为是自己儿子买的而已。 战远中午离开，快到松树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松树镇据说是清代闯关东时期建立的，民国的时候渐渐发展了起来。原本叫汪家街，现在的松树镇小学就是在汪家大院的基础上改建过来的，据说前几年翻修的时候，还挖出过几尊土炮，当时汪家人在松树镇的地位可见一斑。时移世易，现在整个松树镇上都没有姓汪的人家，也不知道是搬走了，还是绝户了。 战家和大多数松树镇人一样，都是山东过来的移民。战远父亲那辈是兄妹六人，三男三女，目前只有三叔战文胜混的风生水起，在镇上有五家木材加工厂，这几年三叔的事业明显越做越大，已经有脱离松树镇进入山城市内发展的趋势。 每年过年的时候，战远的叔叔姑姑，兄弟姐妹们都会凑在一起，在战远的爷爷奶奶家里过个热闹的新年。因为三叔战文胜的关系，每年的年货都会准备的极为充分。各种肉类、蔬菜和水果不说，就连鲍鱼、龙虾这种昂贵的海鲜也是不缺的。 爷爷奶奶家的地方不大，屋里却摆了三张桌子，男人们都在吃着瓜子和花生之类的零食打扑克，战远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在炕上吵闹着。战远是自己一辈里第一个上班的，所以他一到地方，立刻就被一群弟弟妹妹拉上了炕，叫嚷着让他掏红包出来。 开饭的时候，战远自然是和弟弟妹妹们坐在了一起，这顿饭吃的很快。酒足饭饱之后，天也黑了下来。 战文胜的心情非常好，领着一群孩子来到他在松树镇上的一个木材加工厂。 加工厂新建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院子里也铺上了水泥的地面。 院子很大，战远估计得有两千个平方米，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原木，和一些粗加工出来的木料。 战文胜兴奋的带领着他们，燃放着烟花，战远的弟弟战磊凑过来说道：“哥，三叔家真有钱，买这些烟花花了好几万呢！” 战磊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因为小时候总是生病，上初中后，战文武给他找了个大仙算了算，然后才改了这个名字。战远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自然是不信的，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也默默的接受了。不过这几年战磊的身体素质确实是越来越好了，刚上初中的他都快和战远差不多高了，只是言语间还有些孩子气。 从加工厂回来，长辈们都已经围坐在电视机前看起了春节联欢晚会。 战远被姑姑们拉到了一边，七嘴八舌的询问着他的婚姻大事。 这是战远最为惧怕的事情，这好像成了一种必然，只要是长辈们聚在一起，作为小辈里最大的孩子，他总是毫无悬念的被催婚。 三个姑姑还有两个婶婶，包括战远的母亲，把他围在中间，坐成了一个圈，向他提出了一堆的疑问，偶尔还会议论一下别家的孩子，这家生了个大胖小子，那个生了个漂亮丫头之类的。 战远想起了一个词，三堂会审，自己就好像一个被审问的犯人，说出的任何话语都被当成了狡辩，他只能哼哈的答应着，敷衍着战斗力爆表的姑姑婶婶。 “我觉得长辈说的很对，你作为老大，当然要以身作则，第一个成家立业，要不然我们这些小的，连恋爱都不敢谈，生怕坏了规矩，你说你这不是要耽误我们的终生嘛！”战远大姑家的弟弟张岐在一旁落井下石的说道，气的战远恨不得把他拖到外面的雪里灌他的雪肠。 “你在大学有对象了？”战远灵机一动，反问张岐说。他不敢在长辈的面前太放肆，只能转移姑姑和婶婶们的注意力。 这话一出口，姑姑和婶婶们关注的重点果然都转移到张岐的身上。三婶立刻就转过头问道：“哎呀，听这个意思，张岐是有目标了啊，快和我们说说，那女孩是啥情况啊？有没有相片给我们瞅瞅。” 张岐自然知道长辈们的厉害，立刻就被吓的偃旗息鼓，找了个理由就溜了。战远急忙说道：“这小子居然不交代清楚就想跑，我去把他抓回来。”借着这个理由，战远也跟着溜了出去。 出了门，战远才恢复了精神，张岐凑了过来，问道：“哥，有烟么？” 战远看了看他，掏出香烟递了过去，说道：“学会抽烟了啊？” 张岐点燃了香烟，美美的抽了一口，顺手把整盒香烟装进了兜里，漫不经心的说道：“高中三年累的和狗似得，到了大学后还不都得报复回来，啥都想试试，啥都想尝尝。” 战远笑道：“看来我大姑他们不知道你会抽烟，憋坏了吧？” 张岐说道：“哎，说不知道是假的，只不过我不敢在他们面前抽而已，这几天可把我给憋坏了。” 战远说道：“你已经上大学了，家里也不能管你了吧。哎，别说这个，和我说说你对象，是你的同学么？” 张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啥对象啊，还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呢，现在就是挺好的朋友。” 战远说道：“大学可是就那么几年，不抓紧机会，以后你毕业了，可是就各奔东西了，到时候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再想在一起，就难了。” 张岐问道：“我不也是担心这个问题嘛，她家是南方的，我不可能去南方，她也不可能到东北。” 战远笑道：“你一个男人想那么多干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先骗上床再说，以后成不成，你都是赚了。” 张岐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瞪了战远一眼，说道：“哥，你真个是流氓。” 第174章 省报来了女记者 刚过了初七，战远就接到了仇宇的电话，让他赶快回去。 “科长，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战远问道。 “省报来了两个女记者，说是来采访咱们陆局的，陆局点名让咱们科接待，你抓紧时间回去，我已经往回走了。”仇宇的语气有些着急的说道。 战远搞不懂，省报的记者来采访陆春华，让他回去干啥，又不是要采访他，可既然仇宇让他回去，不管是陆春华的意思，还是仇宇的意思，他都得回去。 “好的，科长，我一会就赶回去。”战远回答说。 战远告别了父母，开着他的捷达车回了山城林业局，门口的保安杜大爷看到他回来，奇怪的问道：“大正月的，你怎么回来了？” 战远笑道：“不是说省报来了两个记者嘛！陆局要求我们科对接，科长就把我叫回来了。” 杜大爷“哦”了一声，诧异的嘟囔说：“你们科长真能折腾人，这点事情他自己处理不就行了嘛！” 战远说道：“那不得有个跑腿的，毕竟是我领导嘛，岁数也大了，要是需要端茶倒水的话，哪有我用着方便。” 杜大爷笑了笑，再没有说话。 战远回到办公室，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然后给仇宇打了个电话。 “科长，我到局里了，去哪找你啊？” 仇宇有些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你找个车，到乌拉草沟的铁锅炖来，我和陆局都在这呢。” 战远答应着，出门打了个辆出租车，往乌拉草沟赶去。 战远已经来过乌拉草沟好多次了，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人都说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和貂皮。其实按照老人的说法，三宝应该是人参、鹿茸和乌拉草。乌拉草和它的名字一样，就是一种草本植物，据说喜欢生长在坟头上，冬天把它垫在鞋里，脚会特别暖和。乌拉草沟的乌拉草特别的多，但是垫在鞋里是不是真的暖和，战远就不知道了。东北有很多直接粗暴的地名，比如有一个地方叫木锨子沟，是因为有个典故说“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面。”这是形容这地方进去的路窄，里面的面积却很宽敞。 来到乌拉草沟的铁锅炖，战远老远就看到了陆局的座驾，那辆白色的帕杰罗。战远和老板打听了一下，得知他们在六号包房，于是直接过去敲下了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两男两女，男的是陆春华、仇宇，却没有见到司机冷利，那两个女人，应该就是省报的两位女记者了。陆春华正聊的高兴，见到战远进来后，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陆春华介绍道：“这是我们宣传科的战远，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 战远十分礼貌的和两位女记者问好，然后坐到了旁边。 省报的两位女记者，一个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一头的短发很是干练，眉宇清秀，很有职业女性的味道。只是化的妆容略重，好像有些泼辣。她眼神放肆的在战远身上打量了一番，说道：“陆局长一表人才，身边的小伙子也都是帅哥，一看这模样就是个有素质的，还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陆春华“哈哈”一笑，说道：“林业局暮气太重，我来了以后就挑了很多年轻人上来，战远是其中的一个。” 女记者点了点头，很是自然的伸出手说道：“小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丽丽。” 仇宇突然在旁边干笑了几声，然后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粗鲁的用手抹了抹嘴，说道：“吃饱了，你们先坐着啊，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推开椅子，就走了出去。 战远注意到陆春华皱了皱眉头。仇宇一直都是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如果他还是年轻人，这种行为可以说他涉世未深，不懂礼节。可仇宇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是这个模样，就显得没有素质了，还给人一种十分油腻的感觉。 另一位女记者也是个美女，但却是很小巧玲珑的那种。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眼睛大的好像会说话，睫毛很长，鼻子很尖，嘴唇薄薄的，有些青涩，看起来好像还未成年的模样。战远想到了以前自己学校的一个女同学，因为个子不高，所以有个外号叫小不点。眼前的美女却不只是个子小，她的皮肤很白，甚至可以说苍白的那种，整个人好像溪水一般柔美。 陈丽丽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实习记者赵明月，她大学刚毕业，这是第一次跟着我出来采访，你可别欺负她哦！” 赵明月有些紧张的伸出手，和战远握了握说道：“你好，我叫赵明月。” 赵明月的手非常小，也非常柔软，手指白的好像是透明的，握在手里好像没有骨头似得。 陈丽丽开玩笑的说道：“在我们报社，都管明月叫小一号。” 赵明月有些害羞的埋怨道：“陈姐，你怎么这样。” 陈丽丽笑道：“好，好，好，姐不开你的玩笑了。” 陆春华也跟着笑了起来。 战远心想，小一号的意思，就是说赵明月什么都比别人小一号，这外号倒也贴切，不过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小一号？ 仇宇又回来了，他带着一身的凉气，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也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又继续吃了起来。 战远感到有些丢脸，哪有人吃到了一半，告诉别人自己吃饱了，然后出去拉了个屎，又回来继续吃的。 赵明月脸上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陈丽丽却还是淡定的和陆春华聊着，两人不时的交换一些看法和意见，说到一些重点的时候，陈丽丽还记在笔记本上。 战远见赵明月面前小碟子上空空的，问道：“你没有吃什么东西嘛？” 赵明月好像没想到战远会和她说话，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啊，没有，我吃的少。” 赵明月说话的声音很小，却很是悦耳，战远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挠他的耳朵。 仇宇插话说：“这小姑娘这样可不行啊，社会是老虎，将来还不得把你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仇宇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可他却非常不合时宜的伸了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猥琐。 第175章 奇怪自信的来源 陈丽丽的目光正好看过来，讽刺的说道：“仇科长,这是怜香惜玉了？” 仇宇似乎想说什么，可当陆春华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一下就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了，他有些局促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我怜什么香惜什么玉啊，可别瞎说。” 陈丽丽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嘲讽，转头对陆春华说道：“陆局，不如今天就到这吧，明天上午，我们再去你办公室继续吧。” 陆春华非常干脆的说道：“好，那你们今晚就住林业局的招待所吧。” “我们听您的安排。”陈丽丽回答说。 从铁锅炖出来的时候，战远和赵明月落在后面，战远小声的说道：“你别在意啊，仇科长就是这样，胆子小还爱玩，不过他家有母老虎，根本就不敢嘚瑟的。” 赵明月被他的话逗的莞尔一笑了，也同样小声的说道：“没关系。” 战远又说：“你好像胆子不大。” 赵明月说道：“这已经好多了，工作以来，这样的事情遇到好多次了，比这更过分的都有。” 战远笑道：“恩，那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免疫了。” 赵明月说道：“我妈也这样说。” 战远觉得赵明月好像白纸一样，和她聊天都感到有些吃力，于是他不再说话，默默的跟着众人的后面出了门。 陆春华的车只能坐五个人，战远非常识趣的说道：“陆局，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 其实这种情况，仇宇应该和战远一起留下来，可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竟直接拉开车门，坐到了车后座上。 陆春华不好意思发火，毕竟是他自己提拔上来的人，倒是司机冷利憋不住了，走过去和仇宇说着什么。 赵明月主动说道：“陈姐，你和陆局先回去吧，我和战哥一起打车回去，正好让他给我介绍一下山城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陈丽丽笑道：“好啊，让小战带你好好溜达溜达，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人家给拐走了。” 陆春华借着这个话头，开玩笑的说道：“拐走也没事，正好小战还是单身呢！” 帕杰罗开走了，战远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有些没话找话的说道：“今天还挺冷的呢。” 赵明月有些迷惑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在路边站着，直到出租车来了，上了车，战远和司机说了去句山城林业局，又和赵明月继续尬聊了一会，车开到了地方。 战远把赵明月送到招待所，陆春华和仇宇都已经离开了，战远不好多待，临走的时候，他本想要一下赵明月的手机号码，可又没好意思开口。 战远离开后，陈丽丽打趣的问道：“明月，这个姓战的小伙子咋样？有没有兴趣？” 赵明月有些羞涩的说：“陈姐，你就别总开我玩笑了，和你说了，我有男朋友的。” 陈丽丽“嘿”了一声，说道：“你那个男朋友，有没有都一个样，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早晚得分。” 见赵明月有些难过，陈丽丽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抓紧洗漱一下，早点休息，今天也累坏了。” 赵明月心说，大过年的，从春城坐了几百公里的车，哪能不累，嘴上却说道：“陈姐，时间还早呢，你要是累了，就先去吧。” 陈丽丽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呀，年轻就是好啊，折腾了一天还不觉得累，姐姐我都要累死了。”她不再管赵明月，自己走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就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赵明月反而觉得有些无聊，拿出了包里的一本小说，翻到自己折着的那页，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赵明月是今年才进入省报的新人，虽然大学里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可真正到了实践中才知道，学校里教导的东西和现实中还是很不一样的。 为此赵明月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她很漂亮，也很聪明，角色转变的非常快，接受能力也很强，又很有耐性。可现实的社会环境里，并不只考虑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如何。往往有时候，一个给你提鞋都不配的家伙，却混的比你更好。这是无奈，也是现实。赵明月还处在试用期，不是省报的正式员工，却也对这背后的内幕早有听闻。她的内心很是反感，可又实在是无能为力，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漂泊在狂风暴雨里的一条小船，早晚都会沉到那条冰冷漆黑的江底里。 也正因为赵明月的不合时宜，省报里先后安排她跟过几个老记者见习，都闹的很不愉快。直到最近，陈丽丽才把她接了过来。 陈丽丽也是省报里资深的记者，为人个性鲜明，还有些放荡不羁，在省报里是个十分另类的人物。她没有在意赵明月的不合群，反而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刚踏入社会时候的影子，一直在背后默默的鼓励她。偶尔赵明月在工作中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比如一些想要用利益引诱她的领导，陈丽丽并不会义愤填膺，也不会劝她逆来顺受，而是会清醒的帮她分析利弊，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如果说王长胜是战远的引路人，那么陈丽丽就是赵明月的引路人了。 赵明月对战远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只不过是觉得他和自己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所以心理上才觉得安心一些。不过她还是隐隐的觉察到，战远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自信，面对单位的领导时，不像她那样拘谨，而是在享受过程似得，就好像在玩游戏，这着实让赵明月感到稀奇。 “难道战远是个富二代？上班只不过是在体验生活？”赵明月心想，转念又觉得不对，之前仇宇无意间说过，战远正在农村的父母家过年，所以赶回来有些匆忙，这也就是说，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农村里的孩子。 “阿……欠。”在办公室里摆弄着电脑的战远，突然间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奇怪的嘟囔道：“这是谁想要暗算我咋的！” 战远卖苗子赚到钱的事情，即使在林业局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钱是男人的腰杆子，赵明月也不会想到，战远是因为兜里有了钱，心里才不慌了，心态才变得好了。要是赵明月早来几个月，看到那时候的战远，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第176章 林业系统的转型 第二天的采访，是在陆春华的办公室里开始的，然后又去了华光林场。 关明穿了一身崭新的冲锋衣，胡子清理的也很干净，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和上个月那个一脸倒霉相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华光林场以林木采伐为主要业务，天然林和人工林加起来的话，每年大约有二万立方米左右采伐指标，这个数据每年都不一样，有时候多，有时候少……。”关明对陈丽丽和赵明月介绍着华光林场的情况，偶尔还会趁着陆春华不注意的时候，冲着战远挑挑眉毛。 战远的心里嘀咕，你这个老不正经的。 一行人来到林场堆放原木的料场看了看，陆春华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今年没有领导再用调拨单来说事？” 关明说道：“怎么没有，不过我和他们都说，今年林场的木材都是林业局统一调配的，要是想调拨木材的话，就得去找林业局，然后他们就没有动静了。” 陆春华“嘿”了一声，说道：“没给我打电话，估计是这些人知道我不能答应。” 陈丽丽走了过来，说道：“关场长，林场一年盈利是多少？” 关明看了一看陆春华，见他不打算说话，于是说道：“采伐这块的总产值大约是一亿多元，毛利润大概在二千万左右。” 战远在旁边心想，林场的毛利润虽然多，可这些钱别说是林场，就连林业局都不一定能留下多少。就算别说盈利，据他所知，国家每年都会拨给山城林业局八个林场三千万元的油补，还有很多其他的补贴，可这些钱都被市里给截留，用来填补财政上的亏空了，林场一毛钱都得不到。 林场的工人没有耕地，因为他们是工人，不是农民，所以每个月只能靠着三百多的工资，艰难度日。 陆春华和关明自然不会和陈丽丽她俩说这个，即使说了，省报也不会采纳，更不会报道出来。 省报的和山城的日报一样，直管的单位是宣传部，而宣传部是属于党口，也就是俗称的官媒，是政府的喉舌。就好像山城林业局的宣传科一样，任何文稿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先是科长、然后是主管局长，最后是局长。宣传科不可能报道林业系统的负面消息，省报也不可能报道省内的负面消息。 “陆局长认为木材采伐就是山城林业系统的主营业务嘛？您对山城林业事业的发展有什么规划嘛？”来到华光林场的会议后，陈丽丽刚一坐下，就开口问道。 陆春华根本不用任何稿子，张口就回答道：“木材采伐虽然是山城林业系统目前最盈利的业务，但却不是长远之计，随着天保工程的实施，木材采伐总量一定会逐年下降，不只是山城林业系统，全国的林业事业都会面临转型。” 陆春华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正计划发展以木材精深加工、旅游、药材种植和涉林产业为依托的第三产业项目，努力推进林业事业的转型。在明年，我们会先做几个试点看看，摸着石头过河嘛，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去尝试。” 陈丽丽十分佩服，恭维道：“陆局长真是个未雨绸缪，高瞻远瞩的领导，连国家的政策都能领悟的这么深刻，您将来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啊。” 陆春华笑道：“这可不好说了，转型意味着打破很多人的饭碗，将来我是被歌颂，还是被钉在耻辱柱上，都不一定啊！” 陆春华的话，让战远想起了春节前的那次茶话会。茶话会名义上是老干部局组织的，可其实都是山城林业局张罗的。这些林业系统退休的老干部，被邀请回林业局，和在职的班子成员们，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他们人虽然都退休了，参政的热情却十分高涨，平时他们都不过是在广场上跳舞的老头老太太，到了会场，立刻化身最佳辩手，一个个官气十足，摆出一副指点江山模样。 战远当时在旁边录像，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他心中想到一个词，倚老卖老。这些老干部们，离开岗位的时间太久了，对于目前国家的方针政策根本就不了解，凭借着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肆无忌惮的放着空炮，反正是说错了他们没有责任，说对了还能和别人炫耀一下自己。 但是这些老干部的能量还是不容小觑的，山城市的下面有个信安县，距离山城只有二十公里不到，地域上完全可以划归到山城市的行政范围内。山城市一直想要把信安信县变成自己的一个区，可刚开始研究这个议题，信安县的领导班子就听到了风水，他们不敢公开提出反对的意见，于是就找了一些退休的老干部，跑到省里去哭诉，硬生生的把这个事给搅黄了。 林业系统的老干部们，对陆春华关于林业系统转型的想法都持反对意见。按照他们说法，山城林业局之前也进行过类似的试点，可最后都失败了，还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有的项目直到现在都没有收拾干净。对于林业系统这个庞大的单位来说，根本不需要发展什么第三产业，按部就班的采伐林木就够所有的职工安稳过日子了。至于国家的政策，落实到地方肯定会水土不服，各地的情况不一样，哪能一概而论，说要完全禁止天然林的采伐，根本就是危言耸听，这怎么可能呢。 战远很想要和这些老干部辩论一番，所谓的安稳过日子，说的只是你们这些干部吧，普通的林业工人过的什么日子，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怎么会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也会装糊涂。这些人就好像盲人摸象，根本没有掌握事物的全部，只有自己片面的感知，然后又凭着片面的感知，做着不靠谱的判断。改革开放都多少年了，你们还想要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当山城的山大王。 采访进入了尾声，李春生才后知后觉的赶到了华光林场。 省报记者来采访，没有通知李春生，让这位二把手有些恼火。 回程的时候，战远被安排坐上了李春成的雅阁，李春生黑着脸，前言不搭后语的对司机小吴说道：“人啊，要常怀敬畏之心，不能动坏心眼，要多为别人考虑，这样才能有好的结局。” 战远闻言在心里冷笑不已，李春生干过多少缺德事，他心里没数嘛？远的不说，自己和他无冤无仇的，就因为他和仇宇的过节，就暗算自己一把，要不是自己反应的快，估计自己早就卷铺盖卷滚蛋了。 第177章 卫生间里故事多 采访结束后，陈丽丽和赵明月就离开了。 还没有出正月，机关大楼里人少的可怜。 仇宇来了几次后，也不再来了。战远因为自己在家无聊，才会会偶尔来办公室玩玩电脑。 林业局的产业办和宣传科一样，都是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后新成立的科室，科长马东原来是林业总站的科员，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破格提拔成了科长。 “小战，在办公室干啥呢？”马东和战远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他突然给战远电话，让战远感觉有些意外。 “啊，马科长？大过年的能有啥事情，怎么的，您有什么指示？”战远客气的说道。 “叫什么科长，这么见外，叫马哥就行。”马东的语气十分客气，说道：“你要是闲着没啥事情，来我这帮我看看材料？” “行啊，正无聊呢，有点事干也挺好的。”战远满口答应。 放下电话，战远就来到了二楼的产业科办公室。 产业科的办公室有三间，一间是科长和副科长的办公室，还有两间办公室里是四个科员的办公室。 战远敲了门，得到回应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马东见他来了，十分热情的和他打了招呼，用手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草稿，说道：“我这整个汇报材料，舞弄不明白了，你也知道，我们产业科都是业务科室出身的，让我们整理数据可以，让我们写材料就好像写天书一样，怎么都玩不转啊！看到你来单位了，才让你来给帮帮忙，指点一下。” 战远笑道：“指点啥，都是一个单位的，互相帮忙而已嘛！” 马东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哈哈……。” 战远说道：“小意思，交给我就行。” 马东笑嘻嘻的泡了杯茶水，放到了桌子上。 产业办的汇报材料很简单，就是几个项目的说明，把产业办明年想要发展的项目整理出来，只不过马东不懂得怎么润色，整个材料写得凌乱且生硬。战远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帮马东把汇报材料整理好，然后叫了他过来。 “马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战远说道。 马东把汇报材料飞快的浏览了一遍，拍了一下大腿赞叹道：“哎呀妈呀，行，就这样，你说就这么个玩意，你们宣传科的人整出来后，咋就不一样了呢！” 战远笑道：“无非是熟能生巧罢了，你要是天天写，练个几个月，就也能写出来了。” 马东摇着头，说道：“拉倒吧，这玩意我看着就脑袋瓜子疼，要不是其他人都放假呢，我都不带碰这个玩意的。” 战远打趣他说道：“你是科长嘛，是领导我们这些小兵干活的，哪能亲自动手。” 马东说道：“老弟这是用话挤兑我呢！” 两人客气了几句，战远说道：“没啥事情，我就先上楼了，着急上厕所，你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马东大手一挥，说道：“去吧，可别把膀胱憋坏了，以后还得用呢！” 战远小跑到二楼的洗手间，却看到门上面贴着一个纸条，写着“维修”两个字。 “这特么的……。”战远骂了一句后，转身上了楼梯，往三楼的洗手间跑去。 还好三楼洗手间的门开着，战远拉开最里面的那个隔间的门，解了裤子就蹲了下去。 刚释放完，正准备清理一下的时候，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又有人来到了洗手间。 “大正月的，坚守岗位的人还真不少啊。”战远心想。 “喂，我让你买的电话卡，你买了没有啊？”刚进来的那个人似乎不是来解决问题的，一进门就打起了电话。 那人的声音很轻，但是战远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李春生的声音。 林业局的三楼是宣传科、党办和行政办几个科室，因为还在正月里，所以没有人来上班，李春生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放松了警惕。 “去买个二手的手机，没多少钱，再买个手机卡，用一次就丢了。能有什么风险？你放心吧，就给纪委打一个举报电话，出不了事情的。”李春生打着电话，突然拉开了洗手间里隔间的门。 李春生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查看着洗手间隔间。 战远蹲在最里面的隔间，出了一脑门的汗。 李春生见第一个隔间里没人，又拉开了第二个隔间。 “李书记，你在里面嘛？”正在战远提心吊胆的时候，卫生间外传来马东的声音。 “哎，我在呢，马上就出去。”李春生听到马东的声音后，停下了动作，拉开门走了出去。 战远的腿都蹲麻了，他意识到，李春生这是想整某个人的黑材料，至于他想整的人是谁，简直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战远挪动着麻木的腿，想站起身来。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战远突然想起来。 “狗日的李春生，差点害我掉一裤裆粑粑。”战远咒骂道。 战远没有着急从卫生间出来，他又在里面坚持了半个小时，确定安全以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李春生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之前李春生玩了个手段，害的战远差点丢了工作，可那是因为仇宇的关系，那以后李春生也没再起什么波澜，那件事就这样安静的过去了。 战远毕竟只是个科员，没有能力报复单位的二把手，不过他还是决定给陆春华报个信，能出口恶气也好嘛！就算不能报复到李春生，也应该给陆春华提个醒。况且陆春华心里有了这个疙瘩，没准以后就会给李春生上个眼药之类的，就算伤不了他的皮毛，也能膈应一下他。 “怎么给陆局提这个醒呢！”战远有些头疼，直接和陆春华说这件事的话，万一陆春华嘴巴一秃噜，自己可就要倒霉了，李春生的小鞋还不得让自己换着穿。 “要不然，把这个事情告诉仇宇？”想了想，还是不行，仇宇的嘴更是没有把门的，谁知道他会怎么添油加醋，没准用不了几天，整个林业局都得知道。 战远琢磨了半天，都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第178章 妖风不管庙大小 仇宇今天也来了办公室，他把战远叫了过来，关上了门后，神秘兮兮的说道：“纪委派人来调查陆局了。” 战远心说，纪委的人真够辛苦的，大正月里也不休息，李春生这才举报了几天时间，就过来调查了。他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说道：“陆局来林业局才一年，纪委怎么突然来调查他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仇宇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今天一早上，就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纪委要来调查，我就赶紧跑来单位看看。” 战远继续问道：“有人说什么了嘛？”既然有人给仇宇打电话，那就说明这个事情现在已经传播开了。机关单位不论是大庙小庙，妖风就从来没有断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就算一件很小的事情，都可能被说成是狂风暴雨。 仇宇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之前华光林场查出过问题，关明却屁事都没有，说陆局没有收他的好处，鬼都不带信的！而且听说过年的时候，陆局可是收了不少钱呢。现在整个局机关里都传开了！” 战远闻言愣住了。关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不过关明肯定不会和别人说，陆春华自然也不会到处嚷嚷，所以只要他们两个不承认，这件事就是死无对证。过年收礼就更是扯淡了，机关单位里，迎来送往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嘛。不说陆春华，哪个下属不给领导送礼？哪个单位不需要到上管单位走访？级别低点的送的少点，级别高点的自然送的多些。就是这么个社会环境，几千年都是这个样子，古时候圣人都不能免俗，何况这些凡人？要是用这个罪名来调查陆春华，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可要是认真起来，也不算冤枉陆春华。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后，沉淀了大半年，才开始大规模的人事调整，这些动作确实也提高了各个科室的工作效率，也把权力更加集中到了他的手里。显而易见，这侵害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反抗，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跳出来推波助澜一番，就算是没有效果，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战远又想到自己，李春生的事情，自己不也是想借题发挥的嘛。所以说人都特么是一个德性，谁都别说谁大度，只要被侵害了利益，都会想着法子报复回去。 战远说道：“要是过年送礼也算违纪的话，那咱们去上级单位走访，是不是也违纪了？” 仇宇被他这话整的无语了，吭哧了半天，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啊！一个科室五万的走访费，整个林业局加起来的话，走访的费用还不得七八十万了。” 战远暗笑，仇宇整天说宣传科没有走访的费用，这下他自己就说秃噜嘴了。 仇宇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停的喝着茶水，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战远主动说道：“还有什么说法嘛？” 仇宇定了定神，说：“有人说，陆局这把是栽了，最好的结果也是去人大养老了，下一步估计是李春生接替他的位置，做咱们林业局的局长。” 如果陆春华真的被处理，这样的结果并非不可能。 战远点了根香烟，仇宇皱起来了眉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陆局被调走，李春生当了局长，那这个举报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战远抽了口香烟，摆出一副分析利弊的模样说道。 战远不能直接说，自己听了李春生的墙角，何况他所谓的分析也合情合理，李春生作为最大受益者，想把自己拉出来的屎盆子躲开是不可能的。以仇宇自私毛躁的个性，肯定会到陆春华那里添油加醋一番。 仇宇想了想，说道：“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这么回事，李春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意外。” ------------------------- 陆春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听到纪委来调查他的消息后一点都没有惊慌。他先给纪委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打探了一下消息。一通电话之后，陆春华内心平静了很多，朋友和他说，他刚来林业局不久，小错虽然免不了，严重的问题肯定不会有。所以这很可能就是一次例行性的调查，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纪委来了两个同志，一个年龄略长的女同志，看起来有些眼熟，自己在组织部的时候应该和她有过交集。另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却很是眼生，眼镜后面的双眼目光闪烁，明显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新人。 “陆局，您好，我是纪委的段华，这是我同事小陈，我们来和您了解一下情况。”年龄略长的女同志段华开口说道。 陆春华从段华对自己的态度上就看出来了，自己这回屁事不带有的。 “好啊，我一定尽力配合组织，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的，你们请说。”陆春华语气镇定的说道。 段华打开笔记本，问道：“陆局来林业局也有一年时间了，据我们所知，您对林业局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成立了很多的新科室，提拔了不少人。不过对于一些犯错误的同志，您却格外的宽容，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嘛？” 陆春华回答说：“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调整了林业局的科室，也就是你们说的改革，这只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在咱们山城，林业系统是个非常庞大的单位，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因为彼此都太过于熟悉，所以工作中敷衍了事，得过且过的情况很多。经常有人说，林业局是个世袭制的单位，要是不来一次彻底的改革，根本就是隔靴搔痒，解决不了本质上的问题。” 段华问道：“所以，您进行改革，不是得到了一些人的好处，为了安置他们才设立的新科室？“ 陆春华笑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可以去新设立的几个科室看看，他们是不是都和其他的业务科室一样忙碌，也可以看看他们手里的项目是不是真的。” 段华赞叹的说道：“陆局不愧是组织部出身的干部，解释问题一针见血，丝毫都不拖泥带水，非常的敏锐，也非常的犀利。” 第179章 抓老鼠就是好猫 陆春华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再解释第二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对一些犯过错误的同志格外宽容，我想，你指的应该是华光林场被财政局查出做假账的那件事，对不对？” 段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陆春华说道：“华光林场在整个山城林业的系统里，是个规模较大的林场，仅在职的林场职工就达到了三百多人，如果算上在编不在岗的人员，就得有七百多人。关明虽然是林场场长，但他也是刚从额尔敏林场调任过去的，还没有完全熟悉华光林场的各项具体工作。财政局检查出问题后，山城林业局也立即对此进行了跟进。经过详细的调查核实后，确认主管财务科的副厂长黄某，应该对这次事件负主要责任。局党委研究后，决定将涉事的副厂长黄某和财务科长杜某，以及相关的参与人员做出了免职和开除的处罚决定。至于场长关明，毕竟不是主要责任，我们也对他进行了处分，关明对于自己监管不到位，管理不严格的错误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同时也向林业局的领导班子保证，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 段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在纪委工作这么多年来，对于这类弃车保帅的套路早已见怪不怪了，不过她心里也很明白，纪委这次派她过来，并不想把陆春华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关明作为华光林场的场长，还是负有一定责任的，不过既然林业局的领导班子已经处理过这个问题了，那么我们也不会再越级处理。陆局长觉得，应该怎么和上级报告些问题呢？”段华问道。 陆春华说道：“如何向上级报告，我觉得这里的韵味就多了。这可以说是一种政治智慧，还可以认为是留着人才，以观后效。甚至也可以说，这是实事求是的解决问题，没有牵连过大。毕竟我们已经把主要的责任人处理过了嘛！如果纪委的同志认为这样的处理结果并不够，还想要继续追责，那么我们山城林业局也只能认真的执行。不过我还是衷心的希望，纪委能够尊重我们林业局的领导班子，让我们自己处理自身的问题，这样的话，向上我们有个交代，向下不会造成管理混乱。有位伟人不是说过嘛！不论是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这也是具有大局观的政治智慧。” 段华说道：“这一句政治智慧，总结的很到位。” 她翻了翻笔记本，然后接着问道：“也就是说，您对林业局进行的调整，还有对于华光林场场长关明的宽容，都是出于公心，完全不是为了排除异己，也不是为个人谋取利益？” 陆春华说道：“这些问题，其实刚才我已经解释过了，关明的处理结果是整个领导班子的意见，不是我个人的，这个你们可以去查看会议记录。工作调整完全是为了林业局的发展进步，以便为林业局下一步的工作转型打好基础。我来到山城林业局的时间毕竟只有一年多，之前一直都是在组织部门工作，虽然已经熟悉了林业系统的工作情况，但是还不能做到和每个干部都熟悉。既然连个熟人都没有，那我如何去排除异己？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陆春华打趣似得开了个玩笑，段华和那个年轻人也跟着笑了笑。 陆春华继续说道：“至于说我谋取个人利益，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把具体的业务部门都交给了别的班子成员负责，如果我有这个想法，不应该把这些部门都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嘛？” 段华说道：“你这个说法很对，道理确实是这样的。” 陆春华说道：“我可以和你们保证，虽然我来到林业局工作的时间并不算久，但是经过我的努力，可以说已经掌握了很多情况。虽然说，任何人的判断都会带有个人的视角，出现思维上的盲区和和误区，但是我还是敢保证，我对于全局的掌控还是很全面的。如果别人对我的工作提出别有用心的误导，我保留个人意见。” 陆春华心里很明白，这类调查往往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根本不在乎调查的对象说了什么，而在于调查者需要什么。尺度的把握，完全不在于被调查的对象，而在于调查者的主观倾向。即使他心里明白，但还是积极的配合了段华两人的工作，他认为自己的态度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纪委的调查组在林业局里掀起了好大的风浪，之后却悄无声息的走了，就好像旱地里的惊雷，动静很大，雨点很小。 仇宇呼吸急促的敲响了陆春华的门，见陆春华神态轻松，他悬着的放才放下，但还是不安的问道：“陆局，纪委的人咋说的？” 陆春华的情绪没有一点的波动，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开玩笑的说：“怎么，仇科长怎么这么紧张？” 仇宇确实很紧张，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后，他就把自己的屁股挪了过去，有了一把局长的撑腰，本就嚣张的他更加肆无忌惮，早已经把二把手李春华得罪的彻彻底底。如果陆春华调走了，他这个科长也当到头了，才刚尝到了些利益的甜头，刚捂热乎就让他放手，这让他怎么舍得。 仇宇坐到沙发上，拍着大腿骂道：“林业局的这些忘恩负义的瘪犊子，好不容易来了个干实事的领导，还有人在背后捅刀子，简直是一群狼心狗肺。” 陆春华对仇宇粗糙表达方式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说道：“这也很正常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种小手段和我在组织部经历的那些，也都是小场面而已。” 要是在以前，陆春华只会一笑而过，根本不会和仇宇说这些话。不过今天仇宇第一个来表态，这多少让他有些感动。就算他明知仇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有些别的原因，陆春华都选择性的忽视掉了。 仇宇往门口处看了看，见门关的很严实后，起身走到陆春华的身边，微微的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陆局，我觉得纪委的这个举报，和李春生那个屌人脱不了关系。” 陆春华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这个话，有什么根据嘛？” 第180章 佛渡有元人 陆春华并没有完全相信仇宇的话，他和李春生认识的年头也不短了，虽然一直知道这人在小节上有亏，但毕竟自己一直都对他不错。当年要不是陆春华在组织部的时候拉了李春生一把，李春生还现在连正局级的书记都混不上，最多就是个副局长而已。就算李春生不懂得知恩图报，也不应该恩将仇报才对吧！ 纪委的人走了之后，也许是因为陆春华的沉稳，散布在机关里的谣言明显有所收敛。很显然，这样的局面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的，一些沉不住气的家伙开始上蹿下跳，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又迅速传播开来。 有人说，陆春华即将调走，李春生将以书记的身份暂时主持林业局的工作，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有人说，市领导有意把陆春华调任人大副主席一职，可是陆春华不同意，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往市领导的办公室跑，就是不想放弃林业局局长这块肥肉，还在做困兽之斗呢！甚至有人说，陆春华原本就是市委书记王振国的人，现在王振国即将升去省里，市长庞成海即将接任市委书记，如果不是看着王振国的面子，陆春华早就被就地免职了。 不管林业局里的传言多么离谱，战远都当成热闹来听，这段时间他倒是过得很惬意，领导们的斗争和他这个小虾米没有多大的关系，不管林业局再换谁做一把手，都不大可能给他的命运带来什么改变，他也不大可能再被踢回护林队去了。 面对机关的这些风言风语，战远很是理智，他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清醒的观察着机关的局势。 下班的时候，战远走进电梯，看到李春生和江辉两人正在里面兴高采烈的聊着什么。 “李书记好，江主任好。”战远对两人打着招呼。 “小战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嘛？“李春生看起来心情很好，难得的和战远开了个玩笑。 “他能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一天天傻吃磨喝的！活的没心没肺的。”江辉在旁边说。 “江主任说的对，我哪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就是活的没心没肺一些而已。”战远不想和江辉纠缠，嬉笑着说道。 李春生对江辉说道：“别打岔，你刚才背到哪里了？” “额，我还是算了吧，我这点本事能和李书记比嘛，佛学实在是太深奥了，领悟的实在是不够，背到空即是色就打住了，后面的都想不起来了。”江辉嬉笑着说道。 战远心说，好嘛，这两人这是研究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了。这让他很是无语，不说党员不能有其他的政治信仰，就说你们俩这个德行，佛祖不直接把你们下了拔舌地狱就不错了。 虽然心里想的恶毒，战远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恭维道：“李书记这是给江主任指点佛法啊。” 李春生说道：“什么指点，就是和这小子一起学习学习。” 江辉说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佛渡有缘人。” 战远笑道：“佛渡有元人，这句话我也知道。”又随口敷衍了几句，电梯门一开，他就急忙逃了出去。 次日一早，战远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了陆春华司机冷利的电话，电话里冷利的语气很是着急，让他赶快到办公室把摄像机准备好，领导要带他一起去林场调研。 按照正常的程序，一般都是仇宇安排战远的工作日程，这次冷利直接通知他，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决定。不过也有可能是昨天领导太忙，一时没记得他，临到出发才想起，需要带着他一起。 林业局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战远看了看，其中有两台白色越野车的牌照是省厅的号段。省厅的领导不可能一大早过来，也就是说，昨天省厅的领导就到了，看来昨天就定下了工作日程，只是有人忘记通知他了。 “小战，看什么呢？快点，就等你呢！”冷利对战远嚷道。 战远答应了一声，迅速跑去自己的办公室里取了摄像机。 陆春华的帕杰罗车里已经坐了三个人。其实在体制内，领导们一般都是坐在司机的后面位置，据说这个位置是整个车里最安全的位置。副驾驶一般都是领导秘书的位置。级别再高些的领导，会让秘书和自己一起坐在后座，副驾驶的位置上会安排一个警卫员。 陆春华的级别勉强有个秘书，可他的秘书高军有些尴尬，不会写材料，所以只让他负责陆春华的起居，以及一些日常的工作。 陆春华比较喜欢副驾驶的位置，每次都坐那个位置。 战远上车的时候，产业办的科长马东正咧着嘴，笑呵呵的坐在里面。“老弟，别介意啊，昨天我们都忙着伺候省厅的领导了，忘记通知你今天去林场工作，临近出发的时候，才想起来。” 战远笑道：“没有关系的，马科长，不耽误工作就行。” 两人说话间，冷利大力的踩了一脚油门，帕杰罗一个提速，冲出了林业局的停车场。 路上马东和战远介绍，今天来的领导是省厅的副厅长乔致远，山城林业局计划在今年大力发展涉林产业，这需要省厅的资金支持，乔副厅长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下来调研的。 调研的第一站就到了华光林场，关明带着几个副场长，老早就等在了办公楼的门口。 陆春华没有和关明寒暄，甚至连车都没下，放下车窗直接说道：“关明，你去前面带路，直接去现场看，领导的日程都很紧张，咱们别耽误事情。” 关明大声的答应着，上了自己的车，在前面领路。 车队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停到了一大片的白桦树林旁边。 战远迅速下了车，找了个适合的位置站好后，把摄像机打开，做好了采集视频的准备。 领导们走到白桦林的旁边，马东走到前面，指着林子说道：“这片白桦林大约有一千亩，我们计划在这里发展‘返魂草’的种植项目，目前已经和山城的东林药业签订了收购意向合同，计划在今年五月份正式动工。” 乔副厅长好奇的问道：“返魂草？这个名字听起来可是听唬人的啊，真能起死回生咋的？” 第181章 被时代抛弃的人 马东解释道：“没有那种功效，只是叫这个名字而已。”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见乔副厅长没有继续追问，于是继续说道：“返魂草也叫紫苑，是一种菊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主要用于治疗咳嗽和肺部疾病。” 乔副厅长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和武侠小说里的返魂丹似得，能起死回生呢！” 众人都是一片笑声。 从白桦林出来后，一行人又来到了青韵蓝莓基地。 说起青韵蓝莓基地，就不能不提老板任可平。在九十年代末期，任可平就敏锐的发现了蓝莓的市场前景，他走遍了大江南北，采购了三十多个蓝莓品种，带回山城试种。经过了两年的实验，任可平终于找到了适合在山城气候繁育的蓝莓品种，而后他变卖了家产，又贷了很多款，借了很多钱，租了很多土地，开始种植大规模种植蓝莓。 然而和大多数创业者一样，任可平的第一次创业失败了。毕竟，小规模繁育的成功，并不意味可以大规模的发展。他的数百亩蓝莓园，在一次暴雪之后，所有的蓝莓都被冻死了。无数的债主逼的任可平喝了卤水，当时的交通条件不好，蓝莓园距离医院太远，如果等人到了医院，估计早就咽气了。任可平的老婆当机立断，去化粪池里舀了一勺子粪水，给他灌了下去，一顿翻江倒海的呕吐之后，任可平的命终于被救了回来。 捡回一条命的任可平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他继续咬着牙进行蓝莓的抗寒实验，也因为他寻过一次短见，债主们也不敢再逼他太紧。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仅仅是又过了一个冬天，任可平就真的找到了给蓝莓越冬抗寒的办法。 任可平的办法很简单，甚至有点傻，他赶在冬季到来之前，蓝莓树落叶后，把树放倒，然后再用土掩埋好，上面再堆放一些用来防风的玉米秸秆。所有人都觉得他走火入魔了，结果就在那个春天，任可平那些从土里刨出来的蓝莓树，居然又长满了绿色的叶子！这让许多人都悄悄的闭上了尖酸刻薄的嘴。当秋天里任可平第一批蓝莓收获的时候，所有在背后嘲讽他的人，瞬间就转变了态度。 任可平的蓝莓基地发展的很快，很多农民都很乐意把土地租给任可平，或者干脆加入到他的合作社里，用自己的劳动和土地换取一定的股份。在这个农民每亩地年收入不到两百元，只能满足温饱的时代。种地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最为低贱的职业，农民的称呼从来过去的农民伯伯，变成了农民兄弟。现在又从农民兄弟，蜕变了成农民工。农民一词不再只是一种身份的表述，而是演变成社会最底层的形容词。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勤劳，只是他们被时代抛弃了而已。 没有人不想过的富裕，没有人不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老婆孩子，也没有人不想得到别人的尊重。 任可平的成功给他周边的农民带来了很大的刺激，原来土地除了种植粮食，还可以发展蓝莓等经济作物。这个单纯的群体在经历了早期的观望和犹豫之后，迅速的加入了进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让任可平的蓝莓基地发展壮大了好几倍。 陆春华在得知了这个情况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任可平的蓝莓基地观摩学习，并向任可平提供了五十万元的担保贷款，这让任可平很受感动。随后他十分干脆的答应了陆春华的条件，帮助华光林场建立一个蓝莓种植基地，以市场价格提供蓝莓树苗，并免费提供技术支持。 乔副厅长走在青韵蓝莓基地的蓝莓园里，这个季节的蓝莓树还都埋在土里，地表只露着一堆堆的玉米秸秆，证明着这片土地和传统农田的不同， “乔副厅长，这个季节的蓝莓都埋在地下，如果秋天的时候您过来，这里就是大片的蓝莓，到处都是忙碌的采摘人群。您不要小看这片土地，它的产值大大高于传统的粮食种植，每亩蓝莓大概可以带来一千块钱毛利润的收益。”任和平的长相好像一个朴实的农民，介绍起蓝莓的时候却语气流利，粗犷的外表和他专业的说辞让人感觉总有些格格不入。 一行人只在蓝莓园里停留了不久，就来到了青韵蓝莓基地办公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有些阴冷，不过还是比室外要暖和一些。 “各位领导，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青韵蓝莓还处在发展阶段，各项支出自然是能节省就节省。冬天办公楼里上班的人不多，所以也没有供暖，请各位领导多多海涵。”任可平解释道。 任可平又指着会议桌上的一些饮品和蓝莓制品，说道：“这些是我们蓝莓基地生产的蓝莓饮品和食品，包括饮料、果干和鲜果等，今年秋天就已经投入市场进行销售。” 乔副厅长喝了口蓝莓饮品，赞叹道：“味道真的很不错，你们还真是了不起啊！” 陆春华说道：“任老板已经答应帮助我们建立一个蓝莓种植基地，而且免费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有了他们的帮助，华光林场的蓝莓种植基地一定可以迅速的发展起来，相信在明年的时候，乔副厅长就能吃到咱们林场自己生产的蓝莓制品了。” 战远好奇的拿起一瓶蓝莓饮品，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味道甜甜的，还有一种特别的蓝莓果香。 调研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任可平非常热情的邀请乔副厅长留在青韵蓝莓基地吃饭。 乔副厅长婉拒道：“还是算了吧，你们的事业还在上升期，办公楼里连供暖都舍不得，我们这些人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任可平有些讪讪的说道：“我们再困难，请各位领导吃一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陆春华开玩笑的说道：“明年华光林场的蓝莓开始种植的时候，乔副厅长肯定还会来的，任老板到时候再好好表现就行。“ 任可平态度诚恳的点头说道：“肯定没有问题，陆局交代我的事情，我哪能不用全力，您可是我们青韵的恩人。“ 陆春华笑着说道：“严重了啊，任老板。” 乔副厅长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任可平解释道：“乔副厅长，陆局长在我们青韵蓝莓最困难的时候，无私的提供了帮助，这样的恩情，我任可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陆春华微笑着解释了几句。 乔副厅长微笑着说道：“那你更应该支持春华的工作了。” 一行人从青韵蓝莓基地离开，原计划到市里吃饭，可走到额尔敏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领导们显然都饿坏了，大家只好就地找了个饭店，吃了顿午饭。 第182章 猪肉里面灌些水 如果按照乘车的标准来说，无论的陆春华的帕杰罗，还是省厅的两台丰田越野车，都属于超标车型。毕竟什么级别的官员，所乘坐的汽车的品牌、配置和排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可事实上，很多资金充裕的单位都没有把这些规定放在心上，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规避这些规定，比如陆春华的座驾，就是挂着森林防火指挥车的名义。既然得指挥森防工作，那肯定就需要上山下河，就必须是大排量的越野车才行，陆春华的座驾自然就变成了三菱的帕杰罗越野车了。 战远不可能和领导们一起用餐，他和领导们的司机，还有一些陪同人员一起在隔壁的包间里吃饭。这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如果有级别高的领导过来，都是如此安排。 不过战远却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司机们聚在一起的氛围很放松，聊起各种八卦也肆无忌惮。省林业厅的两个司机显然是这桌人员的主角，他们把饭店里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后，才用开玩笑语气说道：“领导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反正也不用咱们自己掏钱。” 一定意义上说，冷利等人就是为两位省厅的司机服务的。 “你们吃好就行，我们山城是个小地方，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冷利说的话很是直接，没有一点遮掩。 一个司机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吃完饭，我们的车得去加油了。” 冷利笑道：“那肯定，咱们都是大排量的越野车，这么跑一圈下来，油不得下去一多半了。” 另一个司机笑道：“不过得把发票给我们，我们回去还得报销。” 这话的意思，并不是他们自己出钱加油，然后再回去报销，而是山城林业局出钱给他们把油加满，还要把发票给他们，他们回到省厅还要再报销一次。 冷利十分痛快的说道：“那肯定的，这点事，我还是明白的。” 省厅的两个司机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着说道：“大家吃饭。”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战远老早就吃饱了，却也只能和大家一起干等着，一直到领导们吃饱喝足之后，才开始返程。 回到山城林业局，又来到会议室。 乔副厅长对这次调研做出了总结：“从这次调研的结果看，山城林业局的工作做的很是扎实，很多计划都走在了全省的前面，可以预见，山城的林业事业一定会在春华同志的带领下，得到又好又快的发展。” 陆春华很是谦虚的寒暄着。 乔副厅长继续说道：“当前，我省的经济正处于稳定增长的态势，可是全省的林业事业的发展还存在瓶颈，很多基层单位的工作还是过于保守。山城林业局给我们省的林业事业树立了一个很好的典范，你们能够主动的去寻找新思路和新方向，计划内的产业项目可行性也很高！不过在我们的调研后，还是发现了山城林业工作存在的一些问题，主要是在经济数据统计方面，根据我们的了解，山城的林业经济数据还存在一定的漏报情况，统计工作做的不够严谨，所以省厅希望，你们能够把林业经济数据重新统计一遍，把那些遗漏的项目，都统计出来，更加合理的向省厅做出汇报。” 这些年来，国家非常重视经济数据的增长，已经成了官员的考核和提拔的首要依据。作为一个传统的重工业和农业大省，由于工业中心不断向南方沿海城市的转移，而导致重工业备受打击，很多重工业工厂都已经相继倒闭了。山城在九十年代，还有很多重工业的配套工厂，比如：为大庆生产石油机械的石油机械厂，为一汽生产汽车零件的汽车配件厂，还有一些金矿、铁矿和稀土等工矿企业，都早已破产关门了。整个山城，目前仅存的重工业企业，只剩下硕果仅存的山城钢铁厂了。而农业虽然是生存的根本，每年也都会提出一些发展计划之类的，但是所有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那只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毕竟全省所有的农业经济数据加起来，都占不到全省经济的百分之十，再说自古以来，哪有种地发家致富的例子。 林业系统的领导想要政绩，拼命砍木头肯定是不行的，木材的质量已经越来约差，采伐量也正在逐年减少，想要提高林业经济数据，只能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战远坐在角落上的一张椅子上，做着会议记录，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了头。乔副厅长这话说的其实已经很直白了，意思就是山城的林业经济数据统计过于保守，说的再简单一点，就是卖猪肉的需要往猪肉里面灌些水，让猪肉变的更压称，更重一些。 省内确实也有一些林业局，依靠着地域和环境的优势，完成了林业事业的转型。比如在山城隔壁的混江市，有一个林业局依靠着温泉旅游项目，年盈利达到两千多万元。还有一个林业局，利用林区内优质的水资源，创立了自己的矿泉水品牌，据说是已经达到了上亿的规模。 战远突然有一种感觉，陆春华在之前大力提倡发展林业产业，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所以他才能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一意孤行的确定了这个方向。而今天乔副厅长的态度表明，陆春华的思路完全正确，你可说他是政治投机，也可以说他具有前瞻性。不过毫无疑问的是，陆春华的另辟蹊径，让他纳入了省厅领导的视线，这就等于为他以后的工作开了绿灯，计划申请的项目一定会得到省厅的大力支持。 站在陆春华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他没有这个思路，就不会得不到省厅的支持，加上对林业系统内部的不熟悉，说不定会让他不能完全的掌控整个林业局，那么即使他还坐着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最后获利的，说不定就真是书记李春生了。 战远心想，或许陆春华下这盘棋，并不只是为了林业事业的发展，也是为了更好的掌控住权利。 第183章 始终如一的男人 省厅来山城调研的领导离开后，林业局内的也明显更忙碌些。 战远刚从市电视台的新闻部取回了摄像带，正坐在王兵的办公室里喝着茶水。 “你们科长最近怎么总是往我们单位跑？”王兵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战远莫名其妙的说道：“是嘛？我不知道啊，我现在和他不在一个楼层，见面并不多。” 王兵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弧度，笑的很是暧昧。 战远奇怪的问道：“师傅，你有话就直说，笑的这么猥琐是啥意思？” 王兵翻了个白眼，故作威严的说道：“怎么和你师傅说话呢！” 战远起身给王兵的茶杯里蓄了茶水，打趣道：“师傅，你就别卖关子了，和我还有啥话是不能说的。” 王兵往门口看了看，战远会意，起身关了门，然后坐到他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师傅，快说吧。” 王兵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没听说嘛？你们科长看中了我们这的一个播音员，想把她整到你们科室去？” 战远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他是科长，这事情他可不会和我们说的，再说，要个人过去，也没啥稀奇的吧？” 王兵摸着下巴，隐晦的说道：“那女的叫陈萍，还不到三十岁，在我们这的风评不大好。她离过婚，在市电视台也没有编制。仇宇之前来找过我，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 战远不知道这个陈萍是谁，不过能在市电视台做主持人的，模样肯定都不会差。他疑惑的问道：“市电视台就算没有什么油水，可是我们科室也不算什么好地方，两者都是半斤八两，她去我们那，也没什么意思吧。” 王兵说道：“仇宇说，你们局今年要制定一些奖励政策，按照不同的发稿级别给予金额不等的奖金。级别越高的媒体，奖金就越高，如果在省级媒体发一篇稿子，会有五百元的奖励，陈萍之所以想过去，也是这个原因。” 战远喝了口茶水，有些郁闷的说道：“这事情他都没有和我们说……。” 王兵笑道：“估计这事情定下来的话，林业局就会下发正式的文件了，到时候你们也就知道了。” 战远继续问道：“这个陈萍，有什么优点，能让仇宇高看一眼？” 王兵“嘿嘿”一笑，说道：“女人优点，不一定就在于工作能力有多强，或许她本身就是优点。你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嘛，男人最是始终如一，在十几岁的时候，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在二十多岁时候，还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就算到了四十岁，五十岁，还是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 战远瞬间就懂了。 战远对仇宇想调陈萍来宣传科的事情并不感冒，毕竟人家才是科长，怎么安排人员是人家的权力。他倒是对稿费的事情有些心动，这才是关乎自己利益的问题，省级媒体一篇稿子五百元，都超过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就算自己一个月发一篇，也是一份不小的收入。 捷达车转弯的时候，战远不小心压到一个冰块，车身传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异响。他把车靠边停下，趴在地上寻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个发出异响的所在。 “这特么的破车。”战远骂道：“尹小破个狗日的，肯定是把我忽悠了。”捷达车最近总是会出点这样那样的小问题，要么是车窗失灵了，要么是暖风不好使了，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却也整的战远不胜其烦。 “小尹，你在哪呢？”战远给尹小破打过去电话，问道。 “我没事啊，正准备回我爸妈那吃饭呢。”尹小破说道。 “你没事情，过来找我一趟，把我这个车开到修理厂检查一下，这个车底盘不知道哪里总是有异响。”战远压着心中的不满，尽量平和着语气说道。 “啊，行，那我一会去林业局找你。”尹小破倒是没有说什么，答应的也挺干脆的。 从市电视台回到林业局，都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战远一路上没看到一个同事，他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上了三楼。他想去仇宇的办公室看看他在不在，刚从楼梯间出来，就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闪进了仇宇的办公室，随后办公室的门就关上了。 战远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只听到“吧嗒”一声，仇宇办公室的门被反锁了起来。 走廊里空无一人，战远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走过仇宇的办公室，来到王美兰和陈青山的办公室，轻轻扭动了门锁，不出所料，办公室也锁上了，并没有人在。 一个恶作剧般的想法迅速出现在脑海中，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仇宇的办公室门口，伸出手摸了摸门框上面的位置，果然，仇宇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就放在那。 战远退回了楼梯间的位置，给尹小破打过去电话问道：“小尹，你到哪里了？” “我刚到楼下，正准备上去找你呢。”尹小破说道。 “哦，我突然有点事，你直接去我办公室的桌子上拿车钥匙吧，办公室的钥匙就放在门框上面，你直接打开门进去就取就行。”战远说道。 “你办公室？在几楼来的？”尹小破问道。 “哎呀，你可真是笨，就是三楼一出电梯口正对着那个办公室，你不是来过嘛！”战远说道。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搬别的地方去了吧？”尹小破不确定的问道。 “搬什么搬，你快点的吧，我还要去找领导办事呢。”战远有些不耐烦的说。 “行，行，行，我都到电梯口了，马上就上去了。”尹小破说。 挂断了电话后的几分钟时间，战远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似得，一直等到电梯门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才忍不住从楼梯间探出头，看到尹小破快步走到了仇宇的办公室门口，麻利的伸手摸到了钥匙，然后就打开了那扇门。 不出意外的，里面传来了一声惊叫，尹小破直接就愣在了门口。 战远忍住笑，从楼梯间走出来喊道：“小尹，你干啥呢？” 尹小破艰难的转过头，脸上的肌肉抖动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战远边走边说道：“不是让你去我办公室找我嘛，怎么来我们科长办公室了。” 第184章 设套骗我钻进去 办公室里，仇宇的一只手提着散着腰带的裤子，另一只手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好像一块硕大的肥肉似的，瘫软在沙发上。 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侧着身子，坐在仇宇的对面，故作镇定的整理着衣服。 战远心里想道，这女人应该就是陈萍了，两人动作的还挺快，这么一会功夫衣服都穿上了，不知道是刚开始就结束了，还是就差打一个冷战了。 “科长，不好意思啊，小尹是来找我的，以为我还在三楼呢，所以走错房间了。”战远说着，目光却扫到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巾。 “啊……，大远啊，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吧。”仇宇明显还在懵逼中，说话都语气还有些错乱。 “没什么事，我就和小尹上楼了，科长，有啥事情你叫我一声就行。”战远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想和仇宇过多纠缠，这可是林业局的机关办公楼里，万一再有人过来看到这个场面，可是就弄巧成拙了。 “啊，好、好、好，你快去忙吧。”仇宇说道。 战远拉了一把尹小破，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又给关上了。 尹小破好像才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说道：“卧槽，你们科长玩的挺花啊，在办公室就干上了，这女的谁啊？看着还挺漂亮的。” 战远忍住笑，问道：“你这虎逼朝天的冲了进去，都看到什么了？” “你快别特么提了。”尹小破骂了一句后，继续说道：“我开门的时候，里面好像就反应过来了，稀咚咕咚的，等我打开门，那女的正提裤子呢，两条大白腿真特么的白。你们科长倒是和我来了个坦诚相见，大象鼻子晃的我都快起针眼了。” 战远憋笑憋的很辛苦，这回仇宇的把柄可是被他握住了，以后仇宇要是再想给他穿小鞋，可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对啊，我记得你打电话的时候和我说，让我去三楼找你的啊。”尹小破好像想明白了，拉了一把战远，问道。 “放屁，老子说的是，我要去三楼找科长，让你去我办公室取车钥匙。”战远自然是不会承认，不过事情已经结束了，就算尹小破知道自己下了套，战远也不担心，难道尹小破会去和仇宇告状，说是自己骗他过去的嘛！ 尹小破一脸的迷茫，边走边嘟囔道：“是这样嘛，难道我记错了，妈的，这下可真是扯到蛋了！大远，你们科长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穿什么小鞋，他也不是傻子，这事情现在就咱俩知道，你管住自己的嘴，别出去乱说就行，以后保证他会对你客客气气的。”战远安慰道。 “咦，也是啊，这可是个大把柄，以后找他办什么事情肯定十拿九稳了,嘿嘿……。”尹小破好像才想到这里面的关键，笑的有些阴险。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五楼的办公室，战远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尹小破扫了一眼桌子，问道：“车钥匙呢？你不是说放在桌子上了嘛？” 战远做出一副找车钥匙的模样，寻摸了一圈，最后还是从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故作懊恼的说道：“哎呀，车钥匙在这里呢，我怎么记得是给你放在办公桌上了，你看我这记性。” 尹小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恨恨的说道：“你个狗日的，这特么肯定是你设的套，骗我钻进去的！” 战远说道：“真不是，你看你，我骗你干啥，我也不能未卜先知，还能提前知道我们科长在办公室里干啥？别胡思乱想了，这就是个巧合，是个误会。” 尹小破有些不信，不过他也没有和战远翻脸，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那女人是谁啊？你们科的嘛？” 战远说道：“好像是市电视塔的一个播音主持人，之前好像见过。” “市电视台的主持人？你们科长都能勾搭到手？”尹小破摸了摸下巴，狐疑的说道。 “是播音主持人。”战远纠正说道。 “管她是什么主持人，她连你们科长那副肥猪一样的德行都来者不拒，肯定是个骚娘们。不过那女人看着还挺漂亮的，有机会你帮我联系联系，再不济，我也比那个胖老头功夫好吧。”尹小破嘴上说着，舌头还伸了出来，舔了舔嘴唇，那模样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战远有些跟不上尹小破的思维节奏，这才刚抓了人家的现行，就打上主意了。“你特么的真是生冷不忌啊，也不怕染上病。” “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她有把柄在咱手里，说不定更容易拿下呢。”尹小破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来真的？”战远皱了皱眉头问道。 “真的，你帮我想想办法。”尹小破说道。 “去尼玛的吧，老子可不是拉皮条的，你要是真的想，就自己想办法去。”战远忍无可忍的骂道。 “我怎么想办法，我也不认识她，我还能去市电视台打听嘛？”尹小破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不认识，我特么的就认识了？你有本事，就去找我们科长去，说不定你俩还能茬个伙，一起玩个三p。”战远说道。 尹小破摸了摸下巴，嘀咕道：“找他……，说不定真行哈。” 战远后来从朋友那里了解到，尹小破在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开过按摩院，这小子放学后就直接睡在店里，耳濡目染之下，让他的性格发生了扭曲，只看中利益，对于道德的标要求格外的低，也分不清是非黑白。 “行了吧，赶紧去把捷达给我整明白了。我告诉你，那个车可是你给我的，这才开了多长时间，就这么多的毛病，我和你讲，要是那个捷达趴窝了，我就把你那台刚买的现代开走。”战远不想再和尹小破继续纠缠下去，转移了话题说道。 尹小破把车钥匙套在食指上，转着圈，说道：“放心吧，那车就是年头久了点，开着还是没有大问题的，再说哪个车没有小毛病，你别看我那个现代车看着挺好，开起来更闹心，上次换了个保险杠，你猜多少钱？一千多块钱！还好是我家老爷子掏钱，要不然我特么都想用铁丝困困，将就一下就算了。” 战远懒得和他磨叽，说道：“赶紧去干正事，别在这和我扯犊子了。” 尹小破这才离开了，出了门却又把他那鸡冠子头探了回来，不死心的说道：“哎，我说，你可别忘了啊，有机会帮我问问那个女主持人的电话。” “赶紧滚！”战远有些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第185章 没结婚就是单身 那边风调雨顺，这边狂风暴雨。 仇宇压着嗓子破口大骂：“这两个瘪犊子，跑我这里整事来了。”他被人抓了个现行，又不敢扯开嗓子喊叫，只觉得憋屈的要命。 陈萍却很是冷静，有些不给面子的说道：“现在来能耐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吓得要爬窗户。” 仇宇被堵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那小子突然开门，我一时有些紧张了。” 陈萍问道：“不是，为什么他们会有你办公室的钥匙？” 仇宇懊恼的说道：“我平时都是往门上面放一把备用的钥匙，没想到会让他们钻了空子。” 陈萍数落道：“我就说咱俩去开个房，没多少钱，你非得在办公室里找刺激，这下玩大了吧？” 仇宇闻言更加郁闷，梗着脖子不再说话。 陈萍见状，伸出双手环抱着仇宇的脖子，说道：“其实你不用太担心，那个战远就是你们科的，他要是以后还在想你们科里混，就不可能把咱俩的事情捅出去。” 仇宇恨恨的说道：“这事情哪里有这么巧，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陈萍说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关系，那小子刚来林业局不久，把你整下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我看他也就是想趁机抓住咱俩的小辫子，好在以后占点便宜，你以后多给他几个甜枣吃就行。” 仇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这样了，妈的，就是这口恶气出不来，真特么的憋屈。” ------------------------ 尹小破把捷达车开到了修理厂，和他熟悉的修理工把车检查了一遍后，说道：“这啥破车啊，大底都烂掉了，开这玩意上道也不怕在路上散架了。” 尹小破问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修理工说道：“这可不好说。” 尹小破想了想， 说道：“你把车调理一下，糊弄糊弄不耽误开就行。” 修理工奇怪的看了看尹小破，说道：“行吧，你说咋整就咋整，反正我话也说了，出了啥事可和我没关系。” 尹小破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 第二天，尹小破把战远的捷达车送回了林业局。 尹小破自然没有把修理工的话告诉战远，他的原则是能糊弄一天是一天，战远询问起异响的原因，他也只是哼哈的表示，那都是些小问题。 “特么的，这才刚到机关几天，就把自己当领导了！”从林业局出来，尹小破有些恼火，觉得战远这是把他当成跑腿的了，总是呼来喝去的使唤自己，他来林业局上班可是比战远还要早一些，虽然他还是护林员，可这个身份却被尹小破省略掉了。 快到开发区的时候，尹小破注意到路边新开了一家叫“如意饭店”的饭馆子。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早饭都没有吃呢。 尹小破把车往饭店的门口一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饭店里的陈设都很新，空气中还有些油漆的味道，尹小破见没人来招呼他，于是大声喊道：“有人没人啊？做不做生意啊？” “哎，来了，来了。”一个青涩的女声答应着。随后，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孩从后面跑了出来。 尹小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们家开门做生意，怎么不好好在前台待着啊？” 女孩有些紧张的解释说：“不好意思，大哥，这个时间吃饭的人不多，我们也是刚开门，我刚才到厨房去帮忙了。” 尹小破眯着眼睛打量着女孩，她头上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圆圆的脸蛋有些婴儿肥，皮肤也很是白皙。 “小姑娘，你多大啊？”尹小破问道。 女孩瞬间就红了脸，有些腼腆的说道：“我刚十八，大哥你要吃点什么？” 尹小破找了个位置坐下，问道：“才十八岁就不上学了？怎么来这当服务员？” 女孩说道：“学习不好啊，只能下来打工了。” 尹小破继续问道：“你家是这个村的嘛？” 女孩说道：“是啊，你也是这个村的嘛？” 尹小破说道：“对啊，我爸是咱们村的村长，你爸是谁啊？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爸是孙宝柱，你认识？” 尹小破对孙宝柱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他还是信口胡诌道：“认识啊，我和你爸爸吃过饭呢，你爸是不是长的挺黑的。” 女孩瞪大了眼睛，说道：“对啊，我爸是挺黑的，是因为干农活晒的，所以就是脸显得黑，你还真认识我爸？” 尹小破笑道：“对啊，我管你爸叫叔叔，那你就是我妹妹了，妹妹你叫什么啊？” 女孩一脸单纯的说道：“我叫孙琪。” “哎呀，这不是咱们村长家的大公子嘛？怎么跑我这来吃饭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尹小破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村里开小卖店的高波。 “大波的，这个饭店是你开的啊？”尹小破问道。 高波走过来坐下，掏出香烟递给尹小破，说道：“对啊，刚开张一个礼拜，你家离着这么近，怎么跑这来吃饭了？” 尹小破胡诌道：“这不是一早上去林业局找领导办事了嘛！回家还得现忙活，太麻烦了，就寻思随便找个地方吃一口，没想到这饭店是你开的。” 高波点了点头，问道：“点什么菜了？” 孙琪连忙说道：“老板，这个大哥还没有点菜呢。” 高波说道：“咱家菜量大，你一个人，来一个菜就行了。” 尹小破“哦”了一声，对孙琪笑道：“小美女，你给我来个香辣肉丝，再来个二两米饭就行了。” 孙琪红着脸答应着，转身去厨房了。 尹小破一直盯着孙琪的小腰，直到看不到人了，他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对高波说道：“大波的，你这个小服务员长得挺俊的啊。” 高波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宝柱的姑娘，都是一个村的，你可别乱整。” 尹小破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乱整？我又没结婚，没结婚就是单身，单身就有恋爱的自由！” 高波说道：“你别和我扯犊子，你不是有对象呢嘛？” 尹小破不满的说道：“大波的，你可别瞎鸡巴乱说，坏了我的好事，我可是和你没玩。” 尹小破一家在开发区的信安村里，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不说他父亲是村长，一多半的村民都和他家有亲戚，高波一个开饭店的，还真是不敢得罪尹小破。他纠结了一会，还是说道：“小尹，孙琪他家条件不好，高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你可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尹小破根本没有搭理高波，见孙琪从厨房出来了，笑嘻嘻的说道：“孙琪，在这上班不累嘛？有机会尹哥带你去市里转转，比这强的地方多了去了。” 孙琪看了一眼高波，有些局促的说道：“尹哥，不用了，我在这干的挺好的。” 第186章 无处发泄的邪火 小姑娘的不上套让尹小破十分恼火，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被隔离在玻璃窗外面的野狗，明明看到了屋里的肥肉，馋出了满嘴的哈喇子，却怎么都吃不到。 尹小破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团邪火，吃完饭后家都没有回，开车来到了东林一条街上的酒吧。他是这附近的常客，叫了几瓶啤酒后，就开始寻找起了猎物。 “玛德，今天是咋的了，一个年轻的妹子都没有呢！”尹小破在酒吧里坐了一个下午，只见到了几个半老徐娘，一个能看上眼的都没有。 从酒吧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大片的雪花好像柳絮一样在风中散落着。尹小破开着车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驶了回去。 路上，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引起了尹小破的注意，他停下车，放下车窗问道：“怎么了，美女？” 女人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拉开车门就坐进了车里。“师傅，去东庆花园。” 尹小破回过头，说道：“美女，你整错了，我这不是出租车。” 车里很暗，不过恍惚间还是能看到，女人的长相还算过的去。 “什么玩意，你就赶紧走吧，我肯定不差你钱就是了。”女人说话间，打了个酒嗝，一股浓浓的酒气顿时弥漫了开来。 尹小破说道：“我这真不是出租车，你还是下去吧。” 话音刚落，再看那个女人，已经歪头睡了过去。 尹小破心中恼怒，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正想把女人拖下去的时候，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找了一个下午的女人，居然有自己送上门的，还不用花钱，我特么的想啥呢！”尹小破咽了口唾沫，笑了起来。 附近有不少的小宾馆，尹小破随便找了一家，付了钱后，把女人背进了房间。 女人穿的很厚，身体又好像烂泥一样，尹小破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她的衣服给脱了。 忙活完后，尹小破感觉自己终于把火气发泄了出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感觉哪里不大对头。他打开女人的提包，翻出一百块钱，自言自语的说道：“老子伺候你一次，不能还搭上开房钱。” ---------------------- 战远正看着那份财务科的工作计划材料，这是他留下的备份。 材料里说林业局今年要在额尔敏镇建一个木材加工园区，陆春华也曾在多个场合证实过这个消息。对于刚刚开始接触工程的战远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但能赚到钱，还能掌握自己施工的经验。 “计划投资两个亿?”战远看着材料上的这段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开什么玩笑，在山城这个地方，能够投资两个亿的项目，市委书记都得给你敲锣打鼓。山城的木材加工厂都是什么德性，战远心里明镜似得，大多数都是些加工木方、木板和地板块的粗加工厂子，一年能赚个百八十万都是多的。也有一两家有点实力的，一年的利润也就几百万上下。战远估计，木材园区真实的投资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万元，再去掉占大头的土建工程，绿化的投入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万元。 战远拿着材料，来到财务科科长刘成的办公室，进了门寒暄了几句后，说道：“刘科长，上次我给你们科里整工作计划材料，上面说今年要建个木材园区，这个项目是你们财务科负责嘛？” 刘成笑道：“小战，你啥时候见我们财务科负责过项目施工？” 战远其实早想到了这点，可是他不知道具体负责的科室，又不能在局里胡乱打听，只能来问刘成了。 “那是哪个科室负责的？和我说说呗！”战远笑道。 “怎么，你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刘成上下打量着战远，心中很是怀疑，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木材园区的基建工程，真实的投资是七百万元，他可不信战远这个小年轻能有这个实力。 “刘科长，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我一个亲戚，想要承包项目里的绿化工程，托我来给问问。”战远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不管战远能不能承包下来这个绿化工程，都得假借别人的名字，否则就可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都是体制内混的，这点道理要是不明白，就趁早老实上班领死工资吧。 刘成却是误会了战远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原来你是给你三叔打听消息的。” 战远一愣，反问道：“怎么，我三叔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 刘成奇怪的说道：“你不是给你三叔问的？” 战远说道：“不是啊，我和我三叔就过年见过一次，他也没提这个事情啊！” 刘成“哦”了一声，半信半疑的说道：“那是我误会了，不过这个项目盯着的人可不少呢，你三叔也打听过，不过最后这个项目交给谁，还是得看陆局的意思。” 战远恍然大悟，心想自己确实是悟性差了点，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又老早的放出了风声，参与竞争的人估计都排上队了，自己真是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刘成隐晦的说道：“你还是和你三叔合计合计吧，最近他好像和陆局走的挺近便的。” 第187章 背后放枪的家伙 战远纠结了很久，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三叔战文胜打电话，询问木材园区工程项目的事情。 在长辈们的世界里，晚辈只要乖乖的听话就好，战远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每次和家人提起做买卖的事情，就会遭到数落，让他老老实实的上班，混个编制，端上个铁饭碗就好。 ------------------------ 宣传科但是很平静，不过仇宇对待战远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从以前的颐指气使，到现在的和颜悦色，战远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不过仇宇不提，他也就装着糊涂，对他来说，仇宇可能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利益，但只要平时给他批假痛快点，不给他小鞋穿就足够了。 让战远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在他背后放枪的人，居然是看起来与世无争的陈青山。 这天，战远刚到林业局，就看到大厅里围着些人，看着什么东西。 自从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后，每当有什么政策或者人事调整的时候，都会在大厅里进行公示，不管是不是真的民主，起码也让大家有了知情权。 战远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稿费的公示，内容和他之前了解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些奖励的条件，不管是视频，宣传稿，汇报材料还是论文之类的都有奖励。 战远投稿主要都集中在市电视台，这让他很是高兴，市级一篇稿子奖励五十元，他一个月起码能在市电视台发七八个通讯，单单是这个级别的稿费就已经超过他每个月的工资了。 刚到办公室，没等战远把屁股坐热乎，仇宇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到了过去，一番没有营养的闲聊之后，才进入正题，原来说的是稿费的事情。 “大远，咱们局里要制定一个文字材料的奖励标准，这个事情，你知道了吧？”仇宇问道。 “啊，知道了，今天早上刚进大楼，就看到大厅里贴着的公示。”战远说道。 仇宇继续问道：“有一个事情，我和你说一下，你不要激动。” 战远一头雾水的说道：“啥事情，科长，你说就行了。” 仇宇说道：“是这样的，有人和局长反映，说你占用着摄像机，又经常和领导下乡，所以市级别的媒体你有先天的便利条件，领导研究后决定，市一级的媒体，取消你的稿费奖励。” 战远一听就急眼了。“什么玩意？那我的活就白干了？是那个瘪犊子在我背后放枪的？” 仇宇说道：“你看，你看，我都和你说了不要激动嘛！” 战远有些怀疑的看着仇宇，心说不是这家伙在背后给自己使坏的吧？难道是因为上次自己撞破了他的好事，现在来报复自己了？ “科长，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哪个家伙在我背后放枪，你要是不说明白，我肯定得去找陆局，说我占着便利，那咱们宣传科谁没有便利？陈大爷手里的汇报材料，王阿姨的简报，他俩都算稿费，单单就是我不行？”战远心想，大家都上了桌子，却不让自己吃饭，那不如把整个桌子都掀了，大家都别吃了。 仇宇连忙说道：“你看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你小点声，我和你说咋回事。” 战远闻言安静了下来，等着仇宇的解释。 仇宇说道：“其实这个人就是老陈头，是他找陆局提的。” “陈大爷？科长，你没有搞错吧！”战远有些不信的问。 仇宇叹了口气，说道：“唉，谁说不是呢！要不是陆局亲口和我说的，我也不能信啊！你可千万别去找他，要不然就把我卖了！” 战远狐疑道：“我也没得罪他啊，对他也很是尊敬，为啥要在背后捅咕我？” 仇宇说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嘛！他一篇稿子最少几千字，你一篇通讯才几百字，这他心理能平衡嘛？”仇宇其实是无所谓的，陈青山这样做没有影响到他的利益，所以他内心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科里的人互相争斗，他这个科长反而更放心，更何况战远这小子吃了个闷亏，也等于给仇宇出了口气。 战远努力平复着心情，仇宇继续说道：“你一会去一趟陆局那，陆局怕你有什么想法，所以想和你亲自谈谈。” 战远说道：“没有想法才怪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嘛！” 从仇宇的办公室出来，战远去了五楼，局长秘书高军把他领进了局长办公室。 “小战，来坐。”陆春华和谐的说道。 “陆局，我们科长说，您让我过来。”战远说道。 “恩，仇宇和你说了吧，你市级媒体稿费的问题。”陆春华问道。 陆春华并不在乎一个科员的想法，之所以能够高看战远一眼把他叫上来谈话，一是因为这个小伙子总是和自己下乡，难免会接触到自己一些敏感的事情，如果战远太浮躁，那他就得考虑一下换人了，他可不想在自己身边放一颗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二是战远来到宣传科负责摄像和编辑工作以来，各项任务都完成的不错，和市电视台沟通的效果也很好，确实取得了一些成绩，陆春华不想为此打击了战远的工作积极性，给以后的工作带来负面影响。陆春华虽然把举报的事件处理好了，可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仍然谨小慎微，作为一个成熟的官员，绝对不会因为一件小事，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即使是很小的可能性。 战远其实也想不明白，对于自己这样的小角色，陆春华完全没有必要特意做出什么解释，他之所以这样做，难道是想要培养自己？进而表达对自己的信任？或许还有别的意思，只是自己没能体会到？ 陆春华接着说道：“小战你来到宣传科也有好几个月了，工作做的很出色，人也非常聪明，市电视台的领导还和我提出想要借调你过去，说你不但摄像技术好，文章也写的行云流水，最重要的是人很谦虚，知道上进，也懂得进退。” 战远明白，陆春华说的知道上进，懂得进退，不是在表扬自己，而是在暗示自己，不能贪图稿费的奖励，要为领导考虑，也就是说，要牺牲掉他的利益，用来平衡其他人的关系。 第188章 宏观微观的界限 陆春华说道：“我看过一个你发的通讯，其中有个画面，提到了市委的王书记，当时你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用日出的镜头？” 战远想了想，他对那个通讯有一些印象，是关于山城林业事业发展的新闻。“是这样的，我记得当时那个通讯介绍的是山城林业的一些计划中的发展项目，其中有提到山城市委和政府的领导，包括王书记，可是我没有那些领导的画面，于是我用了日出的画面来代替，我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觉得还算合适，是不是您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嘛？” 陆春华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这样做的效果0很好，也说明你很有政治敏感性。” 战远和陆春华的级别差的太多，如果不是因为他工作的特殊性，两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对于陆春华来说，战远只是一个下属，而且是最底层的下属。这样的交谈，对于战远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迫切的想要利用这次机会给陆春华一个好的印象，即使没什么用处，他也不想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战远说道：“陆局，我到宣传科工作也有几个月了，是您把我从森防中心调过来的。我也担心会给您丢脸，所以非常努力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我在工作中有什么不足之处，您尽管批评，我一定虚心改正。” 陆春华摆了摆手，说道：“你的工作做的很好，我只是希望，你能更有大局的观念，遇到事情，能多为林业局的发展考虑。你做出的成绩，我也都看在眼里，你好好干，明年我会考虑你的问题。” 战远觉得，陆春华这话是给自己的一个暗示，他会在明年解决自己的编制问题。不过今年才刚开了个头，公历还不到三月，陆春华说的是明年，也就是说还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考虑他的编制问题！ 陆春华见他没有说话，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战远意识到，自己的沉默或许引起了陆春华的反感，以为自己贪心不足，想要更多的承诺。他连忙解释说：“抱歉，陆局，您突然这么说，让我刚才有些高兴过头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有奢望能进编，我只想好好完成工作，没有想那么复杂。” 陆春华闻言，笑道：“这怎么行呢，工作要干，饭也要吃，我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干工作的吧。” 战远的回答让陆春华很是满意，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思想却很是成熟，一点都不焦躁，让他放弃到手的利益也没有任何的不满，这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陆春华是村小老师出身，在基层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他非常了解基层人员的难处。一边是可以解决自己生存问题的真金白银，一边是牺牲自身的利益，换来一句轻飘飘许诺。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没有面对过这种两难的选择，只有过来人，才知道这样的许诺多不可靠，他不由得有些悲哀，只不过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就会让下属感激涕零，乱了心神。 战远倒是觉得无所谓了，一个月大几百的稿费，对于去年的他来说，还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可是自从他开始倒腾树苗子以来，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了，赚到的钱，就算他在单位里一直干到退休，都不可能赚到。他之前对于陈青山的背刺义愤填膺，不过是因为觉得不公平，同样都是干活，为什么其他人能够得到的奖励，自己却要被舍弃。现在和陆春华聊过之后，他已经明白这个结果不可能改变，既然是这样，倒不如顺水推舟的卖个人情，自己还年轻，抓住机会往上爬才是正理。 这世界上有太多挂着羊头卖着狗肉的例子，就连那些所谓的专家和圣人，不也是嘴上叫嚷着无私奉献或是克己复礼，自己却卖身给当权者，做着他们的喉舌和走狗。往近了说，那位拆了北京城的近代着名学者，为了他的仕途和地位，不惜用孙子的名义给苏俄的那位领导人拍马屁。往远了说，那位孔大圣人，一生不都在谋求自己的政治报复，说白了，也是为了当官。这些都是嘴巴坚硬无比，身体却诚实可信的典型例子，他们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这个凡人。 战远上学的时候，有人说某个人实在，那多半是对他的认可和夸奖。可是在体制内，如果有人说你实在，那多半就是贬义词了。没有心计的人，在体制内是走不远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个科员，领着那份固定的工资。 陆春华继续说道：“咱们国家的体制，是两条线，不管是政府，还是军队，都由党和政分别负责。我个人觉得，这是最合理的体制，很符合哲学的精神。哲学的观念里，世界不都是分成宏观和微观两部分嘛！其实国外也有这样的例子，比如英国的上下两院，美国的议会和政府，都可以归纳成宏观和微观。只不过他们分的太细，派系太多，议员太多，分歧太大，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到了吵架上了。想要办成什么事情，实在是太难达成共识了。就好比联合国，如果没有了五常国家，那就好像是村头的一群妇女吵架，没人在考虑宏观的问题，都在微观上打转，争取着个人的利益。而我们国家的体制，区分的非常清楚，对于宏观和微观的管理及时切有力。” 陆春华说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突然话痨了起来，战远还是个刚工作不久的小年轻，对于这些深奥的问题根本不可能理解太深。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一笑，可能是因为最近总和战远下乡工作，两人偶尔会开开玩笑，彼此间熟悉了，所以有了些亲近感。再就是他最近压力很大，作为林业局的一把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聊天的朋友，以前还可以和李春生一起聊聊天，现在闹出了个举报的事情，李春生又是嫌疑人，自己怎么可能再和他有交流，这让他有了些孤独感。 战远却突然说道：“陆局是不是想说，宏观和微观的界限容易被模糊？毕竟这两者都是权力机构，而且很多时候，党委的权利大于政府，所以会有人越界指挥，党委插手政府工作，也就是该负责宏观的，却跑去抓了微观？” 陆春华吃了一惊，战远居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还隐晦的指出他潜藏的想法。 陆春华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重新审视起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第189章 权力当成自留地 陆春华哈哈一笑，用手指着战远说道：“我就说你很有政治敏感性，你和我说说，在咱们林业局里，宏观和微观有没有区别好？” “这是一道送命题！”战远在心里嘀咕着，几乎想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刮子，他是想要引起陆春华的重视，可这个话题是自己能谈论的嘛？这明显关乎陆春华和李春生两人之间的争斗，自己却傻傻的掺和了进来，而且还滔滔不绝的说了一些自以为是的分析。李春生是真正的小人，之前不过是因为战远代替仇宇送了个材料，都差点被殃及池鱼，现在他一顿乱放炮，成功把自己带到了沟里。 “我一定得把这个自作聪明的毛病给戒了。”心里暗暗发誓的同时，战远也在思考着怎么回答卢春生的问题，交出完美答案的同时，最好还能暗示陆春华，李春生在他背后举报的事情。 战远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陆局您来到林业局后，整个机关的工作作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但确实有些人一时半会还没有适应过来，跟不上您的脚步。站在宏观的角度上说，整体的工作开展的很好，各项计划符合实际，我也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山城的林业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 陆春华却仍旧不想放过他，微笑着说道：“你继续说。” 战远无奈，只能继续说道：“但是站在微观的角度上说，再好的计划，没有合适的人执行，也落实不下去。很多人思维方式陈旧，工作得过且过。但是权力欲望却很重，把权力范围当成了自留地，就算是搞的乱七八糟，入不敷出，也不允许别人插手，只想安于现状，不想改革进取。把那些想要创新发展的人，当成了异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战远的前一段话本是想偷换一下概念，把这段讨论应付过去，却让陆春华一下就发现了猫腻，不过战远的后一段话里，确实说了些实际的问题，林业局内部最大问题就是思想僵化，认人为亲，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其实不单单是林业局，整个山城都存在这个问题。战远在最后一句话里，还影射了陆春华的境遇。 陆春华敏感的意识到，战远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于是试探道：“前段时间纪委来局里调查的事情，你知道吧？” 战远老实的回答说：“知道，那段时间局里简直就是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陆春华笑道：“都说什么谣言了？你给我说来听听，看看和我知道的一样不一样。”关于那段时间的谣言，陆春华的司机冷利也曾和他说起过一些，这也是陆春华怀疑李春生的原因之一，毕竟如果是他出了问题，李春生可是最大的受益人。 战远说道：“无非是说一些您要被调走，李书记要接任的话，版本虽然有出入，但是结论都差不多，有说您要去人大的，也有说您要被免职的，有说李书记暂代局长职务的，也有说他要书记局长一肩挑的。” 陆春华黑了脸，沉吟了一会，问道：“谣言止于智者，之所以没有断绝，不是因为有人相信了，而是有人把谣言当成手段了，咱们单位就是有一些人，整天正事不干，就是喜欢研究人，喜欢卖弄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 战远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有的手段和计谋也很合理。比如您正在大力推进的几个林业产业项目，在我看来就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不但能够推进林业事业的发展，也能证明您思想的正确性，这种阳谋手段，在我看来更应该说是政治智慧。也可以从这里看出您的格局很大，和那些鸡鸣狗盗的家伙是不一样的。系统内部也有一些明眼人看明白了，没有盲目的跟着那些人瞎蹦跶。” 这个马屁显然是拍到了陆春华的痒处，他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说道：“领导对于权力的把控，其实是一个中性词，类似篮球和足球比赛中的身体对抗，属于合理冲撞。但是如果用黑哨、犯规那样的手段去争取胜利，那就是玩起了阴谋诡计了，背离了游戏规则了。” 战远很是郑重的说道：“陆局你说的太对了，在游戏规则之内的手段，都属于合理冲撞，可以说是阳谋，也可以说是政治智慧。作为体制内的一员，也都应该具有这种智慧。换句话说，就是不能犯规，更不能犯法，阴谋诡计会败坏整个系统的风气。好像那个在您这里打我小报告的人，本可以和我公平的竞争，可他却用这种龌龊的手段获取利益，踩着我的脑袋上位，这就是犯规。同样的，那个在您背后搅弄浑水的人，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获取他的利益，也是一种犯规。这两个人的行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行径。” 陆春华笑道：“小战，你好像对于这两个人都很熟悉，难道你心里都清楚，这两个人是谁？” 战远说道：“喜欢损人利己的人，往往都是为了获取利益，何况这样的手段并不高明。我觉得对于纪委的那件事的始作俑者，陆局早就猜到了，只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而已。就好像市级媒体奖励这件事，就算我亲口听到那人和别人承认了，就是他干的，可却不能找别人证实，只能做到心里有数而已。” 陆春华问道：“你听到了他和别人说起举报的事情？” 陆春华并没有说李春生的名字，也没有说举报的是什么事情，仿佛在说纪委的举报，也仿佛在说市级媒体的奖励事宜。 战远说道：“当时我们俩都在洗手间里，或许他觉得那天是休息日，所以放松了警惕吧，没发现我也在。” 陆春华沉吟着，他之前虽然也对李春生有过怀疑，却是从受益人和谣言源头上分析的结果。战远的一番话，让他确认，举报自己的就是李春生，这让他有些心寒，却也是没有多少意外。 第190章 莫名其妙的债务 战远不知道自己和陆春华说的这番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他相信这颗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长出他所期待的果实。 从陆春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高军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大远，你和局长聊啥了？说了快一个上午。” 战远搪塞道：“还能说啥，稿费奖金的问题呗，咱们都是刚参加工作的，一个月几百块钱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了。再说了，大家都有的东西，就我没有，我心理能平衡嘛！” 高军压低了声音，安慰道：“说的也是，那些老家伙是什么德性，大家心里都有数，领导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平衡一下关系！咱们和那些老家伙们比不了，唉，还是得慢慢的熬吧。” 战远轻声说道：“你是说，等把他们都熬仰壳了？咱们就出头了呗？” 高军“哈哈”的笑了起来。 -------------------------------- 刚才在陆春华的办公室里，战远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回到办公室后，他掏出手机，见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好几个电话。 战远回拨了过去：“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你是大远吧？” 战远奇怪的答道：“是我，你是哪位？”能够叫战远大远的，基本都是和他很熟悉的人，可是战远非常确认，这个声音听着很是陌生。 男人说道：“我叫金宝隆，咱俩没见过，不过我总是听小倪说起你。” 战远问道：“你是小倪的朋友啊？” 金宝隆说道：“我是他男朋友。” 战远恍然大悟，原来是倪俊飞的那个小白脸，他压抑住内心的恶心，问道：“咱俩好像不认识吧？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嘛？” 金宝隆对战远不友好的语气丝毫不在意，说道：“是这样的，小倪和我说，你还欠她二十万块钱，我想问问，什么时候你能把这笔钱还给她？” “我欠小倪二十万块钱？”战远笑出了声，说道：“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欠她的钱？”金宝隆继续追问道。 “哥们，咱俩连面都没有见过，你突然打这么个电话过来，你觉得我有和你说的着嘛？不管我有没有欠她的钱，是不是都和你没有关系？要问，也应该她来问我吧？我可不管你是她什么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战远虽然对小倪的行为很生气，但那是人家的私事，自己和她毕竟还有合作关系，也从她身上赚了第一桶金，没准以后两人还会有合作的机会。他和金宝隆本来就不认识，对于他的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回答。“小倪呢？让她接电话。” “小倪不在，要不然我也不能给你打这个电话了，是不是？”金宝隆仍然不想放弃，想要继续追问。 “行，就这样吧，我给她打电话。”战远不想和金宝隆继续磨叽，挂了电话就给倪俊飞打了过去。 倪俊飞很快就接了电话：“远哥，有什么好事？” 战远压着火，问道：“金宝隆是谁？” 倪俊飞沉默了一会，反问道：“远哥，你咋认识他的？” 战远说道：“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我想不认识也不行了啊！” 倪俊飞的声音提高几分，问道：“他给你打电话了？” 战远说道：“是啊，上来就问我，是不是欠你二十万块钱，搞的我莫名其妙的，我什么时候凭空多了二十万的债务。” 倪俊飞说道：“远哥，你不用管他，我就是骗他的。” “你骗人，也不能拿我当挡箭牌啊，还有，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战远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哎呀，远哥，咱们不说这个，和你说这正事！那个，鄂市快要开工了，你知道不？”倪俊飞说道。 战远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不知道啊，啥时候开工？现在定下来要什么苗子了嘛？” 倪俊飞却问道：“宝生没和你说？” 战远说道：“没有啊，我和他也很久没有联系了。”平心而论，战远觉得刘宝生这男人真是挺不错的，长相虽然一般，还有些小心眼。可他能和倪俊飞相恋这么多年，可见对她的感情确实是真心实意，这点也让战远佩服不已。 倪俊飞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前几天我给郎洪海打电话了，过几天就要开始上苗子了，三公分的小城黑苗，两米断干，裸根，一棵苗子给十块钱。” 战远问道：“小城黑，是什么玩意？“ 倪俊飞说道：“你是不是林业局的啊？小城黑你都不知道？小城黑就是是杨树！黑杨的一种，工地说了，小黑系列的杨树都可以，不管是小城黑还是小黑14都行。“ 战远笑道：“杨树一共有三百多个品种，我也不是百科全书，你突然和我说个小城黑，让我上哪知道去？要多少数量说了没有？ 倪俊飞说道：“那还能小了嘛！一百万打底啊！不过这十块钱里面要给郎洪海提三块钱提点，而且还是送到结算。” 战远说道：“不是上车结算？那能准成嘛？货到地头死啊！可别到时候把咱们给坑了。” 倪俊飞说道：“不能吧，郎洪海人挺实在的。” 战远说道：“谁不实在？我看你也挺实在的，不也把处了好几年的对象蹬了，换了个小白脸！” “哎呀，远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老妹呢！你到底向着谁啊？”倪俊飞大声说道。 “我特么谁也不向着，我就是觉得你这事干的太山炮了，丢了芝麻捡了西瓜，你啊，早晚有后悔的那天！”战远说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事情了，你赶快找货源吧！这可是个大单子，除了小城黑，还有樟子松、云杉、银中杨和油松呢，鄂市这个工程要干三年呢！”倪俊飞有些兴奋的说。 第191章 小城黑实在难找 小城黑杨树苗并不是山城的乡土树种，战远打听了好几天，只找到了大约一万棵左右的黑林五号杨树。黑林五号也是黑杨系列的品种，可是这个规格的苗子，一挂车就能装八千棵，再去了不符合标准的，一万棵苗子很可能都不够一车货。 “兄弟，你最近在忙活啥呢？听说你到处打听小城黑杨树？”关明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给战远打电话询问道。 “是啊，大哥，我有个朋友，给鄂市的工程做采购，让我帮着找这个苗子。”战远说道。 “找的咋样的了？”关明笑着问道。 “哎，别提了，找了好几天了，一车货都没有找够。”战远颇有些无奈的说。 “你怎么没有来华光镇跑跑？”关明问。 “华光镇？我打听过了啊，也没有啊！”战远说。 “咱们山城最大的苗木合作社就在华光镇，就算这里没有小城黑苗子，你也可以来找人打听打听嘛！不要只在山城附近转悠，咱们吉省这么大呢！说不定别的地方有呢。”关明说道。 战远心想也是，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多发动一些人，说不定真能有意外的收获。 战远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钟，想到今天没有什么工作，于是他下楼来到了仇宇的办公室，想要请个假。 仇宇办公室的门开着，陈青山正在里面和仇宇说着什么，战远瞥了一眼后，听了几句。原来陈青山对刚刚修改过的奖励标准仍旧是不满，正和仇宇争辩着什么。 “仇科长，我一篇汇报材料几千字，五百块钱，你一篇通讯稿几百字，也是五百块钱，你说这样公平嘛？”陈青山的嗓门很大，战远在走廊上都听的很清楚。 仇宇的声音就小了一些，很克制的说：“老陈啊，你也是老同志了，这个稿费的奖励标准也不是我定的，是局里研究定的，上次你不也去找过陆局了嘛?把人家小战的稿费都给砍了，你这还不满足，你说人家在市级媒体上有便利，你自己不也是在汇报材料上有便利嘛？” 陈青山是返聘人员，领着退休金的，仇宇拿他没什么办法，平时都是哄着他干活的。 陈青山嚷嚷道：“那我管不住，反正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个活我就不干了！” 仇宇说道：“你找我也没有用啊，这事情你还得找陆局。” 陈青山说道：“你是科长，我不找你找谁，都让我自己去，那要你这个科长干啥？” 战远也听的差不多了，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大声说道：“科长，哎呦，陈大爷也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仇宇见战远来了，似乎是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大远啊，有啥事啊？” 陈青山虎着脸，坐在沙发上没有吭声。 战远也坐了下来，说道：“是有点事情找你，不过不着急，陈大爷你先来的，你先和科长聊完了，我再说就赶趟。” 陈青山怎么可能当着战远的面说稿费的事情，他虽然不怕仇宇这个科长，但是也不能把背后捅咕战远的事情摆到台面上来。“我和科长已经聊完了，你说你的吧，我先回办公室去了。” 陈青山走了，战远对仇宇笑道：“科长，这老家伙又来找你麻烦了？”以前他对陈青山的态度很是尊敬，人前人后都是称呼他陈大爷，可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战远对他的印象一下就大打了折扣，也不在乎什么尊敬不尊敬的了。 仇宇摸着脑袋，愁眉苦脸的诉苦道：“大远啊，我是真没有想到啊，这个老陈怎么这个德性啊？口口声声说返聘回林业局不是为了钱，现在一听说有稿费，眼睛都绿了！上次在背后捅咕你，现在又说自己的奖励标准不合理，让他去找陆局还不去，非逼着我去。他那么大的岁数了，我是骂也不敢骂，说也不敢说，都要被他整抑郁了。” 战远心说，当初要不是你不想让我学太多东西，自己还想着偷懒，能把这个活祖宗请回来嘛！现在的难受，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仇宇问道：“你有啥事情啊？” 战远说：“我下午想和你请个假，我想去一趟华光镇，办点事。” 仇宇故作沉吟了一会，问道：“你手里的工作都干完了呗？” 战远说道：“那当然了，不把工作都干完了，能和科长请假嘛！我可和人家比不了，我在林业局还要混很多年呢。” 仇宇艰难的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虽然现在是春天了，可是有的地方积雪还没有化开呢，你可别不当回事。” 战远客气的说道：“放心吧，科长，我一向很惜命的！” 战远请好了假就直接下楼，开上他的那台捷达车就往华光镇赶去。 到了华光林场，战远直奔关明的办公室，关明见到他很是热情，打趣他说道：“兄弟你可真是厉害啊，一边上着班，一边赚这钱，啥都不耽误，我这个当大哥的都应该和你学习啊！” 战远笑道：“大哥你快别埋汰我了，我这点小钱能和你比嘛！你可是一场之长，几百人的领导呢！” 关明说道：“场长有个屁用，不也是领工资的。”说话间，他扔给战远一包香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根抽了起来。 战远接过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很自然的把剩下的香烟揣进了兜里。 关明见状说道：“你这都当老板的人了，怎么还咔嚓我啊！” “大哥，你快别和我哭穷了，林业系统里谁不知道，林场场长年薪几十万呢，这得我发多少车的苗子才能赚到，我又不和你借钱，在我这玩这套可不好使。山城一共有八个林场，每个林场场长的年薪都有几十万上下，具体的数目战远虽然不清楚，但是华光林场可是个大林场，关明的工资绝对不可能少。 山城林业系统有三千多林业工人，这些人的工资只有三百多元，林场场长的年薪却有几十万元，这是一个非常不合理的现象。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不合理的规定多着呢，每次会议上不都是全票通过嘛？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被代表的一群人，连参加会议的资格都没有。 第192章 方法论里的智慧 关明说道：“你们科长仇宇居然能在工作时间让你跑我这里来溜达，看来你把他给降服了啊！” 战远说道：“怎么降服了，大哥就你瞎扯淡，他是科长，我是科员，我怎么降服他。” 关明说：“别和大哥玩路子了，你们科长是个什么玩意，整个林业局里谁不知道。那就是个属狗脸的，前一秒还和你称兄道弟的，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战远笑出了声，说道：“有那么夸张嘛？” 关明说道：“夸张？我之前没少给他东西，结果我出事的时候，让他给陆局说点好话，也不让他白忙活，结果这犊子和我说什么，他的人情都得留着，等他儿子毕业的时候用的，你说，这说的是人话嘛？” 见战远没有说话，关明把身体探了探，继续问道：“哎，我听说，他整了个年轻的娘们去你们科，是不是真的？” 战远看了看关明，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关明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市电视台那个女的，是个骚娘们，和她睡过的人可是不少！你们科长能要她过去，肯定是和她有一腿了，你等着吧，仇宇家的那头河东狮子可不是个善茬，这下他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战远想起了自己忽悠尹小破去堵仇宇的事，不由的有些担心，万一这事情真的闹大了，仇宇会不会以为，是他把消息传出去的。 战远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事情要是真的闹大了，我们科长会不会以为是科里的人把消息传播出去的？” 关明说道：“这种破事，他还敢摆到台面上说咋的？” 战远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科长啊，要是有人和他说是我说的，他还不得给我小鞋穿。” 关明笑道：“老弟，你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有看不明白的事情？” 战远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好奇的盯着关明看了看。 关明“嘿嘿”的笑了笑，把抽完的香烟丢到了烟灰缸里，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战远。 战远掏出兜里的香烟，递了过去，又给他点燃后，催促道：“大哥，我可是真心和你请教的，你就别卖关子了。” 关明用手指着他，笑道：“这特么可是我的烟，你就拿这个打发我了？” 战远笑道：“这就叫借花献佛，大哥，你就快点说吧，中午我请你吃的还不行嘛！” 关明摆了摆手，说道：“你请客就算了，毕竟是我的地面。不过吧，这世上的事情，不明白的隔着山，明白的隔层纱。如果你不是在这个位置上，肯定需要和自己的直接领导搞好关系，但是你这个工作很特殊，整天都和陆局那些领导们在一起，不是秘书胜似秘书。你只要和陆局的关系处好了，谁能动的了你？当然，也不是说你不需要维护好和你们科长的关系，能过的去的话，还是得把关系维护好。” 说完之后，关明站起身，拍了拍战远的肩膀，说道：“走吧，吃饭去，中午我们可是约了人的。” 不是秘书，胜似秘书。和陆局处好关系。果然是言简意赅的道理，战远这个工作性质本就特殊，一个月里得有大半个月都和领导在一起，只要他把工作干好了，得到了领导的信任，他的工作就没人能够撼动。也就是说，只要他维持好和陆春华的关系，其他所有的矛盾都变的微不足道，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根本，也不需要去浪费脑细胞担心烦恼。 道理原来这么简单。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担心太多。体制内的事情，其实也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情。人心最难测，只要是和人打交道，就难免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让人束手束脚，犹犹豫豫。自从战远来到林业局机关工作以来，让他最头痛的问题，就是和自己上级的相处问题。有时候他也会琢磨，以前那个率性而活，敢打敢拼的自己到哪里去了？今天关明的一席话，让他明白了过来，自己总是处理不好复杂的人际关系，是因为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总是想和所有人都处成朋友，把人际关系梳理的完美些，结果却是越搞越复杂，除了给自己多了个软柿子的外号，什么都没有得到。 关明在前面走着，见他还在后面磨蹭，转过头说道：“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问的战远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什么书？就是小说看的多啊，武侠的，历史的，最近正在看一部盗墓题材的小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关明却说道：“你们这一代人，怎么都不喜欢看伟人的着作，其实你应该多看看毛主席的理论，那里面蕴含着很多的大智慧。比如他老人家说的方法论，就非常适合你现在的处境。看起来艰难无比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思路捷径的错误，只要你找到了一种逆向思维，一切就会变的简单无比。” 战远理解了关明这番话的含义。同时他也想到陆春华之前和自己的那次聊天，还有高军拦住自己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高军当时就已经意识到，陆春华对待自己态度不同的意味，陆春华当时就是在暗示自己，他的位置已经稳固了。 这好像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自己却过了好久都没有意识到，还是经过关明的点醒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点。 中午吃饭没在华光林场的食堂，而是和关明来到了镇上，找了家大锅菜馆子，虽然看起来不大，却也算干净。 包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在里面，见到关明后，纷纷站了起来。 关明自然是坐到了上首，其实也就是桌子的最里面，东北的酒桌文化其实很简单，最里面的位置就是最尊贵的位置，然后向两边依次排开。战远被关明拉到了身边坐下后，指着他身子另一个的男人对战远说道：“这是咱们华光镇苗木合作社的李刚，他可是个风云人物啊，当年我们林场造林，买错了苗子，他把林场不要的苗子都收了过去，种到了自家的地里，结果没几年，风向变了，人家就发了，现在都成了大老板了。” 李刚连忙站起身，和战远握了握手，关明介绍道：“刚子，我这兄弟别看年纪小，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你可别看人家长的年轻就轻视了他。” “哪能呢，关哥，你的朋友我可不敢小瞧了。”李刚和战远客气了几句，介绍着另外两个人说：“这两个是我的弟弟，李铁和李勇。” 战远和他们都握了握手，客气的打了招呼。 第193章 原来还有农博会 五个人的菜不好点，按照山城的菜盘子来看，四道菜就完全够他们吃了，可大家都是好面子的人，一起吃饭也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关明和李刚客气了一番后，陆续点了六道菜和一个汤。 “老弟，你在找小成黑苗子？”众人一起喝了杯酒后，李刚询问道。 “是啊，李哥了解哪里有这个货源嘛？”战远十分客气的回答。 李刚笑道：“这个苗子在咱们这里还真不好找，关哥和我说完这个事情后，我就给一些同行打电话问了问，据说是松余市那边比较多，不过还没有确准。”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嘛，我都打听好几天了，几乎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李哥要是找到了，和我说一声。” 关明说道：“你们哥几个都是干这行的，以后都互相照应一下，说不定能一起赚点钱嘛。” 李刚说道：“那是，有关哥在这呢，以后肯定有合作的机会。” 李刚的弟弟李铁突然插嘴道：“战老弟，这苗子是往哪发的？” 战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往鄂市发的。” 李铁“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从饭店出来后，战远和李刚互相留了电话号码，李刚说道：“过几天春城有个农博会，你去不去？” 战远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问道：“农博会是啥意思？我之前没听说过啊！” 李刚笑道：“农博会就是全省的农业企业和个体户，把自己的产品拿到农博会上推销。也有苗圃经营者会去推荐自己的苗木，绿化施工方也会发一些采购清单，老弟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就算没有什么收获，也可以去长一下见识。” 战远说道：“那是应该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回到林场，关明有些歉意的说道：“这个李刚，原来和我说的他啥苗子都能找到，这怎么还秃噜扣了，兄弟，你可别埋怨我啊！” 战远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本来就没抱什么期待。不过他从李刚那知道了农博会的事情后，动了想去看看的念头：“关哥，你知道农博会的事情嘛？” 关明大大咧咧的说道：“知道啊，不过咱们林场和林业局都没去参加过，老局长根本不重视，林场场长都是给公家干活的，也不可能自己掏腰包去。“ 战远说道：“我这几天有机会和陆局提提，我觉得他肯定会感兴趣。“ 关明眼睛一亮，说道：“哎，你这想法不错，我也觉得陆局肯定会想去。” 从华光林场回到林业局，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战远在办公室抽着烟，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去和陆春华说下春城农博会的事情。可他不能直接去找陆春华，否则就是白白送给仇宇一个隔着锅台上炕口实。 快到下班的时候，战远不想在琢磨了，与其在这里干坐着，不如直截了当的去电梯间来个偶遇，说不定能等着陆春华。 一直在电梯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陆春华才带着高军走了过来，战远按了电梯后，和两人打了招呼。 陆春华笑着说道：“小战，你这走的挺晚的啊？” 机关大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很多的人估计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就已经跑路回家了。 战远说道：“我整理视频资料来的，不知不觉就晚了点，陆局您这走的也很晚啊。” 陆春华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不一定啥时候就有事啊！” 电梯门打开了，战远做了个请的手势，陆春华微笑着走进了电梯。 战远和高军随后也进了电梯。 战远抓住机会，问道：“陆局，您听说过农博会嘛？” 陆春华说道：“农博会？没听说过啊，咱们省的嘛？” 战远说道：“我也是今天刚听别人说的，说是过几天春城要开农博会，有很多林业系统的都会参加，推销一些自己的林业产品。” 陆春华奇怪的说道：“这怎么没接到过通知？小高你知道这个事情嘛？” 高军一脸茫然的说道：“没有啊。” 电梯到了一楼，陆春华率先走出了电梯间，走了几步后，转过头对战远说道：“小战，你好好了解一下，农博会开始的具体时间，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也应该去看看。” 战远十分高兴的答应了。 陆春华上车走了，高军有些后知后觉的呢喃道：“农博会……，这么都没听过。” 战远拍了拍高军的肩膀，说道：“我也是听朋友说的，刚才看到陆局，突然想到他说的要发展林业产业的事情，说不定去农博会看看，能有啥收获。” 高军说道：“说的对，多看看人家的经验，总是好的。”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 战远回家后，给赵明月打了个电话，询问她知道不知道农博会的事情。 “农博会啊，我听报社的同事说过，应该是下周一开始，一共五天呢，怎么，你们单位要来参加嘛？”赵明月十分痛快的回答了战远的问题。 “我们单位参加不参加我还不确定，不过我挺想去看看的。”战远说道。 “怎么？你自己有什么产品需要在农博会上推销？”赵明月的声音十分好听，软软的。 战远本想开个玩笑，不过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说道：“就是想去学习学习，赵美女有没有时间，一起溜达溜达？” 赵明月没有直接拒绝，委婉的说道：“我不见得有时间，毕竟是工作时间，到时候看情况，咱俩再联系吧。” 战远说道：“行啊，你可别忽悠我啊！”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战远去了陆春华的办公室，把从赵明月那里了解的春城农博会事宜汇报了。 陆春华想了想，说道：“你准备准备，下周日就出发去春城。” 战远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工作？带什么设备嘛？”他之前虽然经常和陆春华一起下乡，可都是在山城范围内转悠，这是他第一次和领导出差，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陆春华笑道：“你就把平时工作的东西带上就行，采集点视频资料，至于别的工作不需要你做，有高军呢。” 第194章 吃了一个闭门羹 吉省的省会春城，gdp占比达到了全省的百分之七十多，是东北地区的中心城市之一，也是国家最大的汽车工业城市。 吉省的农博会创办于2000年，展会地点设在经济开发区的春城农博园，这次展会已经是第三届了。 陆春华这次带上了山城八个林场的场长，还有书记李春生和林业局的产业科，林业总院站等一些业务科室的负责人，浩浩荡荡的开了七台车，一行人兴致勃勃的杀到了农博会，结果到了才知道，居然还需要入场券才能进入。 “陆局，李书记，今天是第一天，需要入场券，明天开始就是自由展览，大家就都能进去了。”战远和保安了解了一番后，回来和陆春华汇报说道。 陆春华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上车吧，明天咱们再过来。” 战远上了车，冷利有些郁闷的说道：“啥农博会，还得有入场券才让进，搞的比人大开会都夸张。” 陆春华“嘿”了一声，说道：“咱们东北这块，就喜欢整一些不合理的规定，你没听说嘛！前段时间，浙商来春城谈投资，一个负责接待的副省长喝多了，牛逼吹大了，第二天一早那些浙商就都吓跑了。” 战远没听过这事，不好插嘴，只是安静的坐在后面，他现在有些担心，陆春华搞了这么大的阵仗过来，要是没有什么收获，会不会对他有想法。 李春生说道：“要不人家都说投资不过山海关嘛！” 陆春华没有情绪的说道：“那些官僚确实耽误事，又想要经济增长，又不想放权。” 说话间，一行人回到住宿的宾馆。他们所有的成员，分成了两个区域。陆春华和李春生自然是一个一个房间，其他人都住的两人一间的标准间，战远和冷利住在一个房间里。 吃午饭的时候，陆春华说道：“难得来一次春城，大家都自由活动吧，喜欢溜达的出去走走，不想出去的可以在房间里休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听说可以自由活动，饭一吃完，所有的人就都各奔东西去了。 冷利陪着陆春华出去溜达了，战远一个人回到房间，有些不知所措。也就是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赵明月打过来的。 “赵大记者，今天不上班嘛？”战远接通电话后，笑着问道。 “在上班啊，今天可是周一呢，你到春城了嘛？”赵明月问道。 战远说道：“昨天晚上就到了。” 赵明月说道：“去农博会了嘛？” 战远说道：“别提了，上午去了一趟，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农博会还需要入场券才能进去，我们哪里有那玩意，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赵明月说道：“明天就不需要入场券了啊？” 战远说道：“是这么说的。” 赵明月问道：“那你们今天就没事情了？” 战远说道：“对呗，所以赵大记者有没有时间赏个脸，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赵明月“嗯”了一声，说道：“行，晚上下班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后，战远睡了一觉。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春城的风实在是太凛冽了，只是打车的功夫就冻的战远直打哆嗦。 战远来到和赵明月约好地方，老张咖啡，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她坐在那挥手。 战远坐下后，环顾四周，这个咖啡馆很大，顾客也很多。装饰很有意思，好像80年代的居家环境。黑白的电视机、脚踩的缝纫机，书架还上摆放着很多漫画书和一些武侠小说之类的书籍。 “看来这个老板也是个八零后啊，把咖啡馆装修成他小时候家的模样了。”战远笑道。 赵明月喝了口咖啡，抿着嘴笑道：“怎么，这环境让你想起小时候了？” 战远感叹道：“我小时候家里可没有这么富裕，这屋里我最熟悉的，也就是那个脚踩缝纫机了，漫画书只有班上一个家境好的女孩子买过，武侠小说更是初中毕业才开始看，对于我来说，那些可都是奢侈品。” 赵明月问道：“怎么，你小时候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 战远说道：“好像我快上初中的时候，家里才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 赵明月捂着嘴笑了笑，问道：“你要吃点什么？” 战远老实的说道：“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还是你点吧，一会我算账就好。” 赵明月说道：“我是主，你是客，怎么能让你请客。”她挥手叫来了服务员，给战远点了杯咖啡后，又要了一个披萨。 许是还不算忙碌，服务员很快就把咖啡和披萨端了上来。 战远举起咖啡杯，说道：“几个月不见了，能再次见到你，很高兴。” 赵明月端起杯子，有些调皮的说道：“咱俩隔着几百公里，说不定下次见面又得几个月，到时候你还会不会高兴，可就不一定了。” 战远说道：“那怎么会，只要能和你见面，我就高兴。” 赵明月托着下巴，作出思考的样子，说道：“有什么高兴的，说来听听。” 战远说道：“能和美女坐在一起，当然就高兴啊。” 赵明月说道：“那你是见到美女高兴，可不是见到我高兴。” 战远说道：“美女也要看适合不适合自己，有的人见一次就有心动的感觉，有的人整天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感觉。” 赵明月说道：“只要时间足够，相处的日子久了，也会有感觉的。” 战远说道：“那也得有时间，我可没有足够的时间，我还是相信第一眼的感觉，好像一见钟情。” 赵明月说道：“你那是见色起意，不是一见钟情，最近不是流行一句话嘛，时间就好像女人的什么，挤一挤就会有的，关键是看你去不去挤。” 战远笑道：“那也不能见一个去挤一个吧？我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啊！” 赵明月说道：“你不是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战远盯着赵明月的眼睛说道：“你说的也对，要不然，我试试？” 赵明月羞红了脸，低着头喝了口咖啡，小声的说道：“不正经。” 战远穷追不舍，说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明明是你让我试试的，怎么又说我不正经，你这不是耍赖嘛？” 第195章 沧浪之水的故事 玩笑归玩笑，战远和赵明月都很清楚，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两人并不是一个频道的人，即使偶尔会有交集，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赵明月之所以来和战远吃饭，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只不过时间虽然打发掉了，心情却更加阴郁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和你见面吗？”赵明月问道。 “为什么？”赵明月的话让战远有些迷糊。 赵明月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觉得人生来就好像是来受苦的。” 战远闻言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赵明月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是不至于，不过确实不怎么乐观。” 战远说道：“我觉得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强很多了。很多人在你这个时候，还在找工作呢，而你一毕业就进了省报，起点不知道比我高了多少，我还比你大呢，现在连个编制都没有混上，一个月才三百多块钱的工资，每天起的比鸡都早，睡的比狗还晚。” 赵明月说道：“进了省报又怎么样？一样是每天勾心斗角的，好的资源早就被人给瓜分了，能留给我的，只是一些渣子，要是想更进一步，就得做出牺牲。” 战远听出了赵明月的潜台词。不过他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山城的林业局里何尝不是如此，别的科室不说，仇宇就占用了宣传科所有的资源，干最少的活，领最多的钱。如果不是因为战远工作的特殊性，估计也早就被仇宇给边缘化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想得到更多的资源，比如领导的重视，好的待遇，多的工资。人会想尽办法去争取利益，名义上是追求公平，其实换成谁都是一样，都是为了得到更多而已。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你是不是跑题了，并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赵明月仍旧是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无数次都想过辞职不干了。我们单位就是一个个势力范围，好像自己的苞米地一样划分出来，都是某个人的权利自留地。” 战远对此一点都不陌生，山城林业局不也是如此嘛！只不过现在来了个强势的陆春华，才把权力集于他一身。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一块块小的苞米地，合并成了一个大的苞米地，一个个小地主变成了一个大地主。 “你说的对，体制内估计都是一样的，其实也不只是体制内，也许企业里更龌龊，只是我们没有去体会过而已。”战远有些无奈的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我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了。”赵明月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陈姐之前带我和领导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陈姐当时也暗示过我，但我看着他那张油腻的肉脸，实在是很不甘心。现在我虽然还是厚着脸皮在单位坚持着，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战远有些吃惊，虽然他对于机关单位的乱象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还是让他接受不了。“你们单位这也太过分了吧？这已经是犯罪了吧！” 赵明月说道：“我记得台湾有叫余世维的讲师说过，体制就好像一个金字塔，每个人都是里面的砖头瓦块。小时候看革命电影，也经常听到那句‘革命同志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可你身处体制之内，成了一块砖瓦，就把自己当成其中的一份子，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如果某块砖瓦出了问题，那肯定不是体制出了问题，而是自己出了问题。换而言之，就是一块破砖烂瓦，根本不适合在这个体制内生存。我就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战远真的是对赵明月刮目相看，她对于体制结构的比喻简直就是一针见血。但是他却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否则他俩的谈话肯定会更压抑，赵明月的心理也会更加阴郁。 “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想，这个体制既然能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那肯定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不管这个体制的规则是不是不合理，它都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我记得有个故事，说的是屈原在楚国灭亡后，想要投江。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渔翁，渔翁问屈原为什么要投江？屈原回答说，他要和楚国共生死。渔翁闻言却高声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浊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我足。其实我们也都活在这个故事里，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处境，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改变，要么适应。根本没有第三个选择。可能也会有人选择逃避，但就算换个别的环境，还是会遇到其他的体制规则，如果不能适应这里的规则，又凭什么说能够适应别的规则？” 赵明月说道：“我不是想要逃避。而且我也知道，到哪里都有不一样的规则。我也明白你说的两个选择，要么改变，要么适应。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改变其实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适应。” 战远问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试着去适应呢？” 赵明月说道：“我不我不去适应，而是这些人都是利益团体，我想要适应或者加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获得利益。领导凭什么让我获得利益？就好像去超市买东西一样，必须付出才能得到交换。可是我不愿意和他们交换，我觉得那是一种侮辱，那不是心灵上的升华，也不是欲望的宣泄，而是赤裸裸的交易。” 战远笑道：“按照你这样说，我可是没有任何前途了，权力，金钱和肉体，我是一样都没有。” 赵明月笑道：“这就是刚才那个问题的所在了。上次去山城林业局采访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之所以和你见面，也是对你有些好奇，既然你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心态却这么好，好像一个旁观者似得面对着一切，是你真的无欲无求？还是你有什么别的依仗?” 第196章 不一样的脑回路 赵明月的话让战远愣住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他问道：“我是这样的嘛？”都说人最难了解的就是自己，战远确实不知道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不过他隐隐也有些感觉，自从倒腾苗子赚到钱以后，他心态发生了变化，仿佛有了一种依靠，不用再为那些未知的困难担惊受怕了。 赵明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说道：“你自己不清楚？但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或许只是你不想和我说吧。” 赵明月的坦率让战远心生好感。尽管他认为自己的副业不过是刚开了个头，还不能算是一份倚仗，不过也算是做了个两手准备，给自己找了条后路。当一个苗贩子虽然不是长久之计，却也让他赚到了钱，认识了很多生意上的朋友，即使这些朋友只是因为利益拴在一起的。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何尝不是一块属于自己的苞米地。只是在这个方面上，赵明月实在是不可能插得上手，也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战远端起咖啡杯，这才发现咖啡早就已经见底了，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坐下后，说道：“其实我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咱俩的情况差不多，我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迷茫和纠结，不过后来我偶尔发现了另一条路，让我赚到了一些钱，给自己买了房子和车子，虽然是二手房二手车，却也满足了我些许虚荣心。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体制内的前途上，所以就有了一种你说的那种心态，只是我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赵明月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也是你有本事，说明你还是很有头脑的。” 战远举起水杯，和赵明月的咖啡杯碰了碰，笑着说道：“我相信，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的，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 赵明月莞尔一笑，说道：“但愿如你所说的吧，不过我现在非常看好你，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怎么给自己找另一条出路。” 战远说道：“那我算是什么？一只优质的潜力股？还是你的备胎？” 赵明月说道：“当然是优质化的潜力股，备胎什么的就算了，我这可是一条轮胎都还没有呢！” ------------------------------------- 农博会的第二天，会场的氛围和前一天完全不同。一到门口就看到不少个体经营者在散发着传单，推销着自己的农林产品。战远收集了厚厚的一叠传单，想要带回去仔细看看，能不能有小城黑杨树的信息。 “小战，你可真是来学习的，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啊！”马东看着战远手里的传单，感慨的说道。 “我这不是想着多搜集一点资料嘛，总归是没有坏处。”战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总不能和马东说，自己是为了寻找小城黑杨树的货源才收集这些传单的吧。 陆春华和李春生在前面走着，时不时还会驻足查看着各类展台。 “咱们真应该多出来看看，要不然都成了井底之蛙了。”陆春华手里拿着一棵营养杯的蓝莓幼苗，感慨的说道：“这棵蓝莓苗是嫁接过的三年苗，人家一棵卖一块二毛钱，这在咱们山城的话，都卖到三块五毛钱了，贵了快两倍了。” 关明和展台的商家聊的火热，要了不少的资料后，还要了几棵不同品种的蓝莓幼苗。华光林场计划在今年建立一个蓝莓产业基地，他自然是对此格外的上心。青韵蓝莓的任可平虽然承诺会提供蓝莓幼苗，但是多个渠道，多做一手准备，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一行人在农博会上转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出来的时候战远看到了李刚和他的两个弟弟，三人收集的传单比战远多出了几倍，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厚厚的一叠。正准备往车上放的时候，突然吹起了一阵风，把很多传单吹散了，顺着风就飞了出去，兄弟三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到处拾捯着传单。 战远冲着关明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往李刚三人的方向看去。 关明这才看到他们，两人会心的笑了笑，却都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 陆春华突然问道：“关场长，你和小站两个挤眉弄眼的干啥呢？” 关明连忙解释道：“陆局，看到了一个华光镇的熟人，和小战一样，正在收集传单呢！” 陆春华也看到了三人滑稽的模样，笑着说：“这风也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他看了看战远手里的传单，说道：“他们三个的传单确实是比小战的多不少啊。” 关明却说道：“陆局，这三个人是亲兄弟，老大叫李刚，是个很有想法的。去年，他也是把这些传单都收集起来，再把各家各户的经营项目和联系电话整理出来，翻印成通讯录，又跑回农博会卖，一本通讯录卖两百块钱，据说他一天就卖了一千多本，二十多万。” 陆春华“咦”了一声，说道：“人家都是来卖产品的，结果他是来卖信息的，这个人的脑回路不一般啊，能另辟蹊径，琢磨出不一样的赚钱门道。” 战远插嘴道：“就好像美国当年的西部大淘金，都是去挖金子的，结果最后发财的两个人，一个是卖牛仔裤的，一个是卖水的。” 李春生也说道：“哎，就是这个意思，有不一样的思维的人，往往就能成功。” 陆春华问道：“关明，这个人是林场职工嘛？” 关明说道：“是倒是，不过他早就停薪留职了，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林场上班了。” 陆春华说道：“有机会问问他，愿不愿意回林场担任个职务，要是他愿意的话，在你们林场也成立一个产业科，就让他当科长。” 关明点了点头说道：“行，回头我就问问他。” 李春生闻言，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把头微微的转了个方向。 第197章 内裤卫生纸的用处 尹小破的父亲老尹头被抓进了林保科。 战远接到尹小破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整理在春城拍摄的视频资料。 战远想把这次春城农博会之行，和华光林场的蓝莓产业项目结合起来，和市电视台合作，做一期访谈节目。陆春华做了工作，不管有没有效果，作为宣传人员的他，需要让更上级的领导看到陆春华的成绩和能力，这会极大的提高陆春华的声誉，也会给他的工作业绩添彩。这是他近一段时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有的干部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在平时说话的时候妙语连珠，可是一到会议上，就变的官腔十足，讲话也变得枯燥乏味，让人昏昏欲睡。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正式的场合里人多嘴杂，大家都怕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讲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宁可只喊喊口号，也不想给人留下口实。再就是因为，那些话都是文职人员给他们写出来的，代表的是整个单位的意见，而不是本人的想法，所以难免会有些晦涩难懂。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战远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看都没有看就按下了接听键，听到是尹小破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嘎哈？” 尹小破对于他这种语气早就习以为常了，人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的地位超过了他，即使你的态度恶劣一些，他也会觉得这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可是一旦你失势了，他又会觉得这种态度是对他的不尊重，就算不会马上翻脸，也一定会对你反唇相讥，甚至恶语相向。 尹小破说道：“我爸被林保科的人带走了，你帮我找人打听一下，看看事情严重不严重。” 战远和老尹头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对他的印象很模糊，谈不上好，但是也不坏。虽然老尹头爱端着村长的架子，拿拿把把的，可毕竟也是个长辈，他总是要作出些关心的意思出来。 “因为什么事情，能被林保科抓起来？你说的明白点，别那些乱七八糟的扯犊子。”战远问道。 尹小破说道：“就是开了几十亩的参地，林业站都罚完款了，不知道为啥，林保科的人又来把老爷子给带走了。” 战远有些不信，老尹头当了十几年的村长，在当地是有名的坐地炮。只是开个参地就被抓，这怎么可能？林业法规里规定，毁林开荒超过十亩地就够罪，不但需要罚款，还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可现实却是，这些人往往都会多找一些人来分担责任，保证每个人名下的参地不会超过十亩地。林业部门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罚上一定数额的罚款就结案了，参地罚款这项可是林业站的主要收入来源，如果都认真的照章办事，严格禁止开垦参地，那林业站早就变得入不敷出了，估计连冬天的取暖费都交不起。 “你爸是自己一个人的名义开的参地，还是找的别人顶替的名字？之前和林业部门都打过招呼么？”战远详细的询问道。 “肯定是找几个人顶替的啊，和各个部门也打过招呼了，该办的事情，一件都没有落下，咱都是靠这个吃饭的，规矩怎么能不明白。”尹小破说道。 “那就奇了怪了，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战远不解的说道。 “先别管这些，你去林保科帮我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嘛？”尹小破催促道。 “是周立国他们所去的人么？”战远问。 “好像……，是一个姓周的，对，对，就是叫周什么国的。”尹小破说。 “那行，你也别着急，周立国他们所就在我楼上，我现在就去给你问问。”战远挂了电话后，又坐了一会，把事情琢磨了一番后，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上了楼。 林保科的审讯室里鸡飞狗跳，拍桌子的声音，厉声呵斥的声音此起彼伏。 “看来抓回来不少人啊。”战远心想。 来到周立国的办公室，战远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在森防中心的时候，战远就和周立国很熟悉，帮他写过述职报告和工作总结之类的材料。周立国也帮过战远，上次战远和尹小破采挖水曲柳的案子，就是他帮着摆平的，所以战远和周立国相处的一直不错。 一进门，就看到老尹头那个瘦拉咔叽小个子，蜷缩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周哥，你这是审案子呢？”战远问道。 周立国原本是背对着门，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后，才转过身子。见到是战远后，他严厉的表情略有些缓和，问道：“是大远啊，有啥事？” 老尹头听到说话的声音后，也把头抬了起来，看到是战远后，好像立马就有了精神，两只眼睛好像狐狸一样，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战远在心里骂道：“这个老逼灯，肯定是个难啃的茄子。”他不再关注老尹头，而是对周立国说道：“周哥，有点事情，你出来一下行不？” 周立国点了点头，和战远一起来到走廊。 “怎么回事？周立国问道。 “周哥，和你说话我就不遮掩了。里面那个老爷子，是尹小破他爸，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让我问问事情严重不严重？他说是林业站那边不是都处理完了嘛！怎么又惊动你们下去查这个事情了？”战远说道非常直白，没有一点掩饰的意思。 周立国皱了皱眉头，好像有点为难。 战远掏出香烟，递给他。“你要是觉得为难，我就直接和他说，帮不上他，让他自己想办法。” 两人一起抽着烟，周立国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说的这个尹小破，是不是护林队里的那个鸡冠子头？” 战远说道：“对，就是他。” “上次和你一起整水曲柳的，是不是也是他？”周立国继续问道。 战远说道：“对，是我和他一起整的。” 周立国“哼”了一声，说道：“兄弟，这个尹小破，你还是离他远点好，这个吊玩意不是个东西，办事太不讲究了。” 战远对于尹小破恶劣的人品早有领教，不过他确实有一些价值。就好像周星驰在国产凌凌漆里的台词，哪怕是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 第198章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周立国只说尹小破不是个东西，却没有说到底是咋回事。不过战远听明白了，老尹头被查的原因应该和尹小破有关。 战远和周立国分开后，没有着急回办公室，而是刻意在走廊放慢了些脚步，偷听了一下审讯的进度。 从偷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分析，林保科的那些人是想让分担责任的几个人松口，交代出顶替名额的事实，以此拿到老尹头毁林几十亩的证据。 回到办公室，尹小破居然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到战远回来，他急急忙忙的问道：“咋样了？到底是咋回事？” 战远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门，和尹小破一起进了办公室，两人坐下后，他说道：“你家老爷子这个事情不好办，人家这把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尹小破气的破口大骂：“他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在背后捅咕我们家。” 战远想起周立国的暗示，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得罪什么人了？” 这话一下就把尹小破问的愣住了，心虚的说道：“哪有，你还不了解我嘛，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啊！” 战远双眼紧紧的盯着尹小破，把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啥？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战远虽然和尹小破的家人接触的不多，但还是有一种感觉，他们的人都不大靠谱，喜欢卖弄小聪明，谎话假话几乎是张口就来，不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还是火烧眉毛的大事，都喜欢用谎言来对付。对他们来说，说谎就是一种习惯，甚至成了家族传承。 战远有些恼火，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遮遮掩掩的，想找人帮忙就得说实话，要不然你就去找别人，别在我这磨磨唧唧的！” 尹小破吭哧憋肚了半天，最后耷拉着脑袋说道：“那个什么……，确实是有个事情，我要是和你说了，你可别看不起我。” 战远不耐烦的说道：“赶紧的说，你再这样磨蹭下去，你家老爷子的案子可就报检，到时候在林业局内部找人可是不好使了。” 尹小破这才说道：“前段时间，我看上了一个小姑娘，后来用了点手段上了，可是没想到，才忙活几次，她就怀了……。” 战远鄙视的看着他，追问道：“然后呢？” 尹小破偷看了下战远的脸色，继续说道：“后来她哭着找我，我……，我就给她扔了两百块钱，让她自己去想办法，谁知道她根本没去医院。一直到显怀了，被她姐姐给看出来了，找我要五千块钱补偿，我没给，然后她姐姐就开始折腾我们家。” 战远抹了抹脸，指着尹小破说道：“你特么的真是人事不干啊！这么丧良心的事情，也能干出来。你说你把人睡了，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这也就算了，然后还不管人家了，你以后可别说和我认识，和你当朋友我都觉得丢人。” 尹小破舔着脸说道：“别啊，一码是一码，我可是把事情都和你说了，你怎么也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战远一言不发，抽出了根香烟给自己点上。尹小破嬉笑着凑了过来，伸出手想要一根。 战远根本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吞云吐雾说：“你赶紧的，先把钱给人送过去，你又不缺钱，干了这么王八犊子的事情，难道你还觉得自己亏了咋的？” 尹小破扭捏的说道：“大哥，我哪还有钱了！” “什么？你没有钱了？前段时间咱俩一起赚的那些钱哪去了？”战远很是不信，自己卡里还剩下二十多万呢，尹小破虽然没有他赚的多，起码也能剩下十多万才对。 “那个啥，前段时候耍钱，输了一些，老爷子开参地，我也拿了一些投资，现在也没剩下多少了。”尹小破说道。 战远翻了个白眼，说道：“五千块钱都没有？我可不信！你别和我讲鬼故事了，告诉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再说了，要想你家老爷子不进去，可不是几千块钱能搞定的事。” 尹小破说道：“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确实没有剩下多少钱了！” 战远说道：“别和我整没用的，我还能去借钱给你擦屁股？” 尹小破一脸讨好的说道：“你别和我哭穷了，你肯定有钱，你又不耍钱，也没有啥花钱的地方。” 战远说道：“我刚买的车，还买了个房子，哪里还有钱了。” “你啥时候买的房子？”尹小破问。 “你不是去过嘛？就在官道人家。”战远说。 “那房子是你买的？不是租的嘛？”尹小破说。 “我原来住的地方是租的，要是租房子，我用得着换地方嘛？”战远皱着眉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琢磨明白。” “那我这么办……。”尹小破嘀咕道。 “我不管你怎么办，抓紧去把事情整明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别总用下半身思考？你是个人，不是动物，别好像到了发情期似得，见到漂亮姑娘就想着弄上床去。”战远贬损他说。 尹小破追问道：“那我要是把钱给了，她不认账咋办？” 战远骂道：“你特么以为人都和你一样不是个玩意呢？赶紧给我滚去把钱给人家！我可和你说明白了，不抓紧时间，可就不赶趟了，局里这块还需要打点呢！” 后来战远直接把尹小破领到了周立国那里，让他们直接对接，他相信周立国的大刀绝对不会和尹小破客气的，肯定会让他们家狠狠的出一次大血，让尹小破长长教训。这也是他们家活该，再说他既不是林保科的办案人员，也不是林业局的领导，能给尹小破牵个线搭个桥就不错了，至于能平到什么程度，他可就管不着了。 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龌蹉，他不愿意趟这个浑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麻烦甩出去。 “或许擦屁股纸也应该发挥一点用处了。”战远心里琢磨着，开发区的村里可是有不少的来钱道的。 第199章 村长不是大干部 老尹头最终还是被判了个缓刑，罚款缴纳的金额也被提高了，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起码没进去蹲巴驴子。 尹小破对这个结果很有些不满意，甚至叫嚣着去报复。战远说道：“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家现在就好像一个四处漏风的破船，不过好歹还有点底子，人家可是啥都没有，你把人家惹急了，再给你来这么一手，你爸可就是真得进去蹲着了。” 村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干部，能量却很大，在村里就算不能只手遮天，也能为自己谋取很大的利益。而且老尹头是市经济开发区的村长，他们家在开发区有个梅花鹿养殖场、一个饭店和一个六十多亩地的料场。这么大的家业，难道是靠勤俭持家来的？ 而且人家的举报，只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尹小破自然很清楚这点，很听话的不再提这个话茬了。问道：“你今天怎么寻思来我家了？” 战远说道：“你整天和人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有好事的时候，就想不到我了？” 尹小破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有些诧异的问：“我有什么好事情？你说清楚点。” 战远说道：“开发区不是新建了一个楼盘吗？叫什么浑河家园的，你家老爷子和开发商熟悉不？” 尹小破说道：“是新建了个楼盘，不过才建了一半，一年后才能开始交楼。开发商是张铁，那块地就是我们村的，和我爸还是战友，怎么你是想在那买个房子吗？” 战远问道：“能搞个内部价格么？” 尹小破想了想，说道：“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张铁之前就和我爸爸提过这事，你有兴趣的话，我就给你问问。不过，你有那么多钱嘛？” 战远说道：“先看看呗，我倒是有兴趣，不过我也没有多少钱了，还是得想办法贷款。” 尹小破说道：“贷款买房子？你疯了吧！万一还不上咋整？” 战远说道：“现在全国的房子都在涨价，我看报纸上说，房地产有可能在一两年后达到高峰。趁着山城的房地产还刚起步，在最低价的时候，压上几套，说不定以后就能赚个大的。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趁着咱们都还年轻，也还输得起，要是再过几年，咱们都成家了，有了孩子，再有这样的机会，也不一定敢去赌了。” 尹小破还是觉得冒险，见战远已经拿定了主意，于是答应道：“好，你要是觉得行，我就和老爷子一起去给你问问。” 几天后，尹小破就回复了战远，门市房一平米八百元，住宅一平米伍百元，着实是比山城市区的房价低了不少，确实是山城房地产市场上最低的价格了。 尹小破说道：“张铁现在资金不够，咱们买的还是期房，再加上我爸的面子，才给了这个友情价，你要是想好了，直接去售楼处付款签合同就行，不过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一下，房产证可不知道啥时候能下来。” 战远先是去银行咨询了一下，尹小破又给他介绍了个朋友，是银行信贷部的主任。战远把他在官道人家的那套房子抵押了，那套房子他花了二十多万，却贷款了四十万。总共拿出了近五十万，去售楼处买了三套两百平方米的门市房。这三套门市房挨着，一共六百多平方米。 见战远这么大的手笔，尹小破吓了一跳，一个劲的问：“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三套门市，可是快五十万了，你知道一年的利息是多少钱吗？万一要是房子不涨价，你可是就掉到坑里去了。” 战远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放心吧，我很清醒，开发区现在是市里的重点工程，虽然目前什么大型项目，但是我还是很看好这里的前景。而且我听说，市里计划在这里建设一个火车站，还要把师范学院搬迁过来，到时候这里的房子肯定会涨价，就算房价只上涨十分之一，利息都够了。等房价涨起来后，我就先卖掉一套门市房，回笼一部分的资金，把贷款都还了。即使房价不张，我把房子原价或者是赔一些卖出去，最多也就是亏的利息钱。” 尹小破说道：“五十万一年的利息也得好几万了啊，你到时候要是没有钱，房子还卖不出去，你咋办？” 战远笑道：“那我就当老赖了呗，等我去你家要饭的时候，你可别不开门就行。” 战远之所以敢于冒险买房投资，是因为一个借调到国土局工作的同事，那人曾经和他说过，建设用地的财政收入已经成为了政府的主要资金来源，而林业局这种靠着粗犷式发展的资源型单位，早晚会没落下去。 山城因为地势的原因，建设用地非常的少，老城区因为拆迁成本的因素，大型项目很难实施。如果山城想要发展，就必须要把城市的中心外移，这样一来，城市的规模肯定会进一步的扩大，开发区现在虽然还是城乡结合部，两年后说不定就变成山城的中心了。 战远心想，就算二年后房价只上涨二三百，自己卖掉两套，也可以把贷款还清了，到时候自己还能剩下一套，怎么看都是稳赚不陪的买卖。 从售楼处出来后，尹小破拉着战远去他家里的饭店吃饭。 老尹头满脸潮红的正坐在门口抽烟，见到战远后，打着酒嗝说道：“你们小哥俩把事情都整完了？” 战远把手里拿着的整条香烟递给他，这是他刚刚在旁边的小卖店买的。“尹叔，一点小意思，您可别嫌弃。” 老尹头也丝毫没有客气，接过香烟后，说道：“这也就是我出面，要是别人，肯定不好使，老张不带给这个面子的。” 战远恭维道：“那肯定是，要不然我能来找您嘛！” 老尹头眯起了眼睛，说道：“我看你们小哥俩处的不错，我在后山有二十亩的落叶松林子，现在岁数大了，也没有精力管了，就送给你们哥俩吧。” 战远一愣，二十亩落叶松林子，怎么不也得价值十万八万？老尹头怎么这么大方，张嘴就送给自己和尹小破了。尹小破是他儿子，送给他正常，自己算咋回事？难道是他喝多了，说秃噜嘴了。 第200章 天上不一定掉馅饼 这片落叶松林子的长势很不错，位置也很好。战远看完后，忍不住也有些心动，他试探着问道：“尹叔，要不然你直接把林子卖给我吧，该多少钱我给你。” 老尹头摇头晃脑的说道：“卖什么卖，我说了是送给你们哥俩的，你要是给我钱，那算什么事。” 战远有些纳闷，难道老尹头酒喝多了，把脑子烧坏了？他问道：“这林子没有纠纷吧？还是差什么手续？” 老尹头说道：“有我这个村长在，林子能有啥纠纷，手续也是齐全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林业站查档案。” 战远说道：“尹叔，咱有什么话说在前面，我白拿你们家的好处可不行。” 老尹头叹了口气，说道：“林子倒是没有问题，就是该好好收拾一下，清个林什么的，把那些杂树清理清理，这难免需要一些费用，我们家出了这个事，实在也是拿不出钱来了。” 战远问道：“那得需要多少钱？” 老尹头盘算了一会，说道：“我估计最少得几千块钱，多的话可能得上万。” 战远心想，即使是花一万块钱清林，二十亩的落叶松也很合算，于是说道：“行，那我答应了，清林的费用算我的，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啊，要是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到时候尹叔你可别埋怨我。” -------------------------------------- 战远到开发区林业站查过了档案，又和林业站的工作人员攀谈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连林业站的人都说，那片林子不错，将来肯定能升值。可他总是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是林子的问题，而是出于对老尹头父子人品的担忧，两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突然献起了爱心，要么是得了绝症，要么是有什么圈套。 战远蹲在路边，打量着自己的捷达车，车看起来倒是挺板正，可是小毛病着实是不少。 “妈的，难道是我小人之心了？”战远嘀咕道。 --------------------------------------- 战远走后，尹小破埋怨道：“爸，你脑袋进水了？二十亩落叶松，就这么白送给战远一半？一半林子咋不值个四五万块钱，你到底咋想的？” 尹小破早就忍耐不住了，要不是刚才战远还在，他早就急眼了，一直忍到现在才爆发，了把他憋的够呛。 老尹头颇为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这脑袋真是不随我，一点都不好使。” 尹小破一脸迷茫的问道：“这里面有啥说道嘛？爸，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说说，我都快要急死了。” 老尹头解释道：“你自己想，这林子要是卖给他的话，也就值个四五万块钱，可是清林就得一万块钱，这林子现在才十几年，到四十年采伐还得要三十几年呢，这期间还得清多少次林子？花多少钱，这账你算过嘛？” 尹小破有些明白了，不过还是追问道：“爸，你的意思是说，一到清林的时候，就让战远那小子拿钱呗？” 老尹头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不咋的，他白捡的林子，难道不应该多出点钱？要是他中途不干了，想把林子还给咱们，那可不是咱们的原因，是他自己想赖账的，我一分钱都不会退给他的。” 尹小破恍然大悟，说道：“爸，还是你厉害，不用咱们自己花钱，就找了个冤大头给咱们花钱清林子。” 老尹头扬了扬战远送给他的那条香烟，说道：“找我办事，一条烟就想把我给打发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他看了看自己儿子，有些不放心的叮嘱说：“我可和你说啊，林子的事情你别管，战远这小子可不傻，咱们不能把他给逼急了，得慢慢的熬他，一点点把他的钱挤出来。” 尹小破说道：“放心吧，爸，他要是问我，我就说我啥都不懂，让他来找你。” 老尹头说道：“不管多聪明的人，都会有犯傻的时候，这小子估计现在还没有看明白这里面的道道，隔三差五的，你得和他透透风声，就说，有人看好这片林子了，想要买，但是我觉得林子年头不够，以后肯定更值钱，把那些人都给撵走了。” 尹小破说道：“这事我会干，不就是忽悠他嘛！保证没有问题。”他突然又想起战远说的房地产会上涨的事情，问道：“爸，战远和我说，这两年房价肯定会大涨，让咱家也压几套房子，你说这事情，准成不？” 老尹头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吐了口浓痰，说道：“放他妈的狗屁，咱们山城一共才多少人，这二三年都建了多少楼房了，这么多房子都特么空着，卖给鬼啊？别听那小子瞎逼逼，依我看，房子将来肯定都得白菜价，那小子就等着赔钱吧！哎，对了，过两年他要是赔了个底掉，拿不出钱清林了，到时候这林子我可就不给他了。不行，我得和他签个合同，别到时候这小子再和我玩埋汰的。” 尹小破听的连连点头，其实他和老尹头一样，都是只能看到眼前利益的人。这种短视的眼光，让人很容易忽略别人的重要性。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就难免会损害别人的利益，无法建立起长久的人际关系，也不可能实现更大的长期利益。 随着社会的发展，利益驱动的思维，在人们心中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亲情淡薄，友情淡薄，很多人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都只会关注眼前的利益，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伤害到别人。换个角度想想，战远也是被眼前的利益迷了眼睛，才会被这两父子钻了空子。 第201章 真正做生意的人 鄂市的绿化工程，战远一直很上心，尤其在倪俊飞打过电话后，更是把他的期待值直接拉满了。原本以为这次有郎洪海这个卧底在，这个单子肯定是十拿九稳了。却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给鄂室抓苗子的，会是佟浩。 这天，战远刚在食堂吃过午饭，想在床上眯一会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是佟浩的号码。因为之前樟子松差点被刨底沟的事情，他对佟浩很有些意见，难免在说话间也带了些情绪出来。 “佟老板，怎么想起我来了？”战远忍住不快，问道。 佟浩对他不大友好的语气丝毫没有在意，仍旧是热情的问道：“大远，在单位呢嘛？” “在啊，怎么了？”战远懒懒的回答。 “你下楼啊，我都到你楼下了。”佟浩说道。 “到我楼下了？”战远闻言，站起了身子，走到窗口看了看。只见停车场的角落处，一台银白色的suv旁边站着一个打电话的人，依稀就是佟浩的模样，正转着脑袋往楼上张望着。 “我去，你真在楼下呢？等着啊，我马上下去。”战远挂了电话就急忙下了楼。 佟浩看到战远过来，离着老远就伸出了手，握手的时候还用力的摇晃了几下。说道：“兄弟，好久不见，可真的是想死我了！” “可不是，你怎么不打个招呼，突然就过来了？”战远嘴上客气着，心里想的却是，佟浩这家伙才是真正做生意的人，别管之前的事情办的有多龌蹉，面子上让人一点都挑不出来毛病，一脸的真心实意，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哎呀，我这不是路过嘛！想着我兄弟在这上班，就顺路过来看看你，怎么，你不欢迎我啊？”佟浩故作埋怨道。 “怎么可能，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战远和佟浩说话间，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从驾驶室走了过来。 佟浩急忙给战远介绍道：“来，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佟伟，咱们之前发的樟子松，都是我大哥接收的。” 佟伟的面容和佟浩还真有些相像，得知两人的亲兄弟，战远恍然大悟，原来上次在佟浩背后遥控指挥的人，就是他啊！ 战远和佟伟握了握手，开玩笑的对佟浩说道：“我就说嘛，你不说你不会开车吗？怎么突然开车过来了，原来是大哥开的车。” 佟浩说道：“哎，谁说我不会开车的！我是开车的水平不行，所以不开车。不是不会开车，你可别搞错了。” 佟伟说道：“我总听小伟提起你，一直都想过来认识认识，今天正好路过山城，我就和小伟说，必须和你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啥的。” 抬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为了赚钱，大家都是互相利用而已，何必和钱过不去。战远心里想着，脸上也堆满了笑容，说道：“佟浩的大哥，就是我大哥，来山城了能找我那是给我面子。正好中午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大哥有啥喜欢吃的没有？” 佟浩转头看向佟伟，问道：“哥，你想吃啥？” 佟伟说道：“咱们就在附近随便吃点得了，别麻烦，下午还要赶路呢！” 战远点头说道：“行，那就去后面那条街上吃吧，之前我和佟浩也经常在那边吃。” 林业局旁边的路上，新开了一家名叫“外婆家”的朝鲜族风味饭店，一开张就火了起来，不过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口，没什么客人，三个人点了四个菜，然后就聊了起来。 “大远，最近都忙什么呢？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佟浩抽着烟，调侃道。 战远说道：“还能忙啥，单位的事情呗，我可和你们这些做大买卖的人比不了，我还得努力工作，赚我那三瓜俩枣的生活费呢。” 佟浩说道：“你快别和我扯犊子了，上次那些樟子松，你可是赚了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别和我整那副好像活不起似得死出。” 战远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我赚的再多，能有你们多啊？” 佟浩说道：“我们赚的真没有你们多，都是些辛苦钱。” 战远说道：“行了吧，哥们，这行的利润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贪心，该是你的，我也不打主意，咱们彼此心里明白就行了。” 战远从郎洪海那里已经知道了樟子松的价格，所以现在心里有底多了。战远做的是上车价格，当天挖树当天算账，根本不需要成本，也几乎没有什么风险。佟浩他们做的是送到价格，虽然利润很高，但是风险却大。首先，需要很多的周转资金，用来垫付苗木款和运输费用；其次，万一有不合格的苗木，工地拒接，那损失可就大了。 战远见气氛一时有些冷场，主动的问道：“两位这么老远跑来，应该不是来旅游的吧？” 佟伟笑道：“那肯定是出来看苗子的啊，现在季节快到了，不抓紧时间找货源，等开工的时候，不得抓瞎啊！” 战远问道：“那在山城这块有什么苗子能合作的？” 服务员这时候把饭菜端了上来，战远招呼着说道：“你俩跑了一路，肯定又累又饿，抓紧时间，先垫吧几口。” 佟浩拿起筷子，又见佟伟坐着没动，有些紧张的用筷子敲打了下盘子，被佟伟瞪了一眼后，缩了一下脖子。 “大远，咱们之前合作过，我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了，这次的单子比上次大多了。” 战远微笑着看着佟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佟伟说道：“这次主要是抓三公分的断干小城黑杨树，两米和三米的樟子松，还有两米、三米的云杉。” 战远一愣，这不是倪俊飞之前说过的鄂市单子嘛！ 佟伟还在继续说道：“这个单子对苗木的质量要求很高，当然价格也合理。不过小城黑这个树苗，恐怕在山城不大好找，我和佟浩出来转了好几天了，都没有什么收获。不过樟子松和云杉都是你们这的乡土树种，在你们山城做的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战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佟哥，你这个单子，是不是鄂市的？” 这话一出，佟伟顿时吃了一惊。佟浩更是口快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战远嘴角扯出个笑容，“嘿”声说道：“那肯定是因为之前有人和我要过这些苗子呗。” 佟伟问道：“谁啊？叫什么名字，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认识。” 战远自然不会说是倪俊飞要的，而是随口扯了个瞎话，说道：“我前段时间听说鄂市有工程，就和朋友开车去了一趟，在那边看了几个工地，大概是半个多月前吧，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要上这几种苗子，规格也和你说的一样，所以你刚才一说，我就知道，肯定都是鄂市的单子。” 佟浩有些诧异的说道：“大远，你还去了趟鄂市呢？” 战远说道：“是啊，我这刚入行的，不多跑跑看看，心里没底啊！” 佟伟说道：“难怪了！你刚才一说，可是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单子满天飞了呢！” 战远问道：“什么叫满天飞？” 佟浩解释道：“就是一个单子撒给很多人。” 战远问道：“那怎么了？” 佟浩说道：“那不把整个市场都搁喽起来了？到时候价格就乱了，货越抓越贵，卖树的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值多少钱了，都当成宝贝留着，咱们还去哪赚钱？” 佟伟却说道：“鄂市的这个工程盘子太大了，单子早晚都得满天飞，咱们也就趁着前期多赚点钱吧，后期肯定是个麻烦！” 第202章 这事要鸡飞蛋打 佟伟和战远敲定了樟子松和云杉的合作关系，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彼此都有了互信，过程自然也顺利。小城黑战远没有找到货源，只能先按住不提。 在研究价格的时候，佟伟说道：“价格的事情等开工的时候再研究，你也知道，我们哥俩做的是送到，现在运输的成本还没有算出来，等我们把细节都敲定了，再和你研究价格。” 战远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佟伟还要开车，所以他们都没有喝酒，吃过饭后，两人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沈城去了。 回到办公室，战远马上就给刘宝生打去了电话，想要询问他鄂市的工程进度，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接连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听。 “人哪去了？”战远嘀咕道，他知道刘宝生和倪俊飞很可能是闹翻了，难道是因为这个，连生意都不做了？那也太小孩子气了。 给倪俊飞打电话时就顺利多了，电话才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小倪，在忙什么呢？”战远问道。 “远哥啊，我还能忙啥，在家里等开工呢呗！闲的都快要长毛了。”倪俊飞声音倦怠，好像刚睡醒不久似得。 战远把佟家兄弟来山城的事情和她说了，然后问道：“郎洪海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嘛？“ 倪俊飞纳闷的说道：“我也奇怪啊，按理说也应该有动静了。” 战远说道：“你还是问问吧，别的工地都开始抓苗子了，他那边还不抓紧时间，别等人家把货源都折腾差不多了，他再开工，那价格肯定得上涨。” 倪俊飞答应道：“行，我马上问问他。” 金宝隆在倪俊飞旁边玩着电脑，见倪俊飞挂了电话后，问道：“谁打的电话？” 倪俊飞把被子往上扯了一把，遮了遮光溜溜的大胸脯子，说道：“还能是谁，远哥打的电话呗！我说，暖气是不是停了，怎么他娘的这么冷！” 金宝隆皱了皱眉头，追问道：“啥事情啊？是有项目了嘛？” 倪俊飞说道：“还是之前鄂市的那个项目，远哥说别的工地单子已经出来了，都开始抓苗子了，让我问问我朋友，他那边啥时候开工。” 金宝隆一听有钱赚了，立刻就来了精神，游戏也不玩了，大声的说道：“那你特么还不抓紧时间问啊，咱们这都快没钱吃饭了。” 倪俊飞慢悠悠的说道：“急啥，我这不是正打算问呢嘛！” 她翻出郎洪海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了解了情况后，她挂断电话，说道：“郎洪海他们的工地还得等一段时间，现在还在平整土地，挖植树坑呢。” 金宝隆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说道：“特么的，我看这个郎洪海也是个山炮，火上房子了还不抓紧时间，吃粑粑都赶不上热乎的，我看这个事情整不好要鸡飞蛋打。” 倪俊飞说道：“我朋友是项目经理，工程啥时候开工，也得听他们老大的。”她又给战远打过去电话，把郎洪海的话转达了。 战远听完倪俊飞的解释后，也有些担忧，现在看来，郎洪海那边缓慢的施工进度很可能会拖他们的后腿。 战远正在埋头思量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先是探头看了看，见战远低着头，没有注意到门口，于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几步就跨到了桌子前面，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大声的叫了声：“哎，发什么呆呢！” 战远吓了一跳，站起身一看，是林政科的副科长周春来。 周春来是新任石山林场场长周峰的儿子，刚毕业就进了林业局工作，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进了事业编制，还混成了副科长。他年纪比战远还小，在林政科的处境有些尴尬，在整个林业局也属于不大显眼的人物。 战远问道：“有什么指示？周科长。” 周春来纠正说道：“是副科长，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承受不起。” 这话说着没有毛病，听着却有些古怪，甚至有些不大友好。不过战远却没放在心上，周春来是林政科的副科长，也不是宣传科副科长，根本不用在乎那些细节上的讲究。 周春来似乎也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忙不忙，要是手头没有工作，跟着我下去一趟呗？” 战远奇怪的问道：“去哪里？你说清楚点啊！” 周春来说道：“刚才接到个电话举报，说是有人非法采伐树木，我们科长安排我下去查一下，顺便问问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帮我们做个新闻，在市电视台上宣传宣传。” 林业局的老干部们，对于宣传科的工作都很不以为然，觉得他们科室完全是多余的存在，多少年了，工作不都是这样干的嘛？需要什么宣传！又不是自家的买卖。可是架不住局长陆春华重视，时间久了，年轻一些的干部也都意识到了这点，自己科室的工作宣传好，不就是给陆春华做宣传么！陆春华涨了脸，自己还能没有好处嘛！ 战远答应道：“我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我得和科长请示一下。” 周春来点了点头，说道：“也对，那你抓紧吧。” 战远给仇宇打了个电话，得到他的批准后，迅速的组装好了摄像机器，和周春来一起下楼出发了。 第203章 这人也是苗贩子 周春来估计是闲太久了，好不容易摊上个活，生怕耽误了事，让挖树的人跑了。他不停的催促着司机孟凡成提速，老孟把林政科的小车开的飞快，一路上风驰电掣，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地方。 铁厂镇，因为铁矿产丰富而得名，民国时期就已是遍地的铁作坊，被称为小春城。现在却破败的不成样子，放眼望去一片萧条，只剩下那些井架、栈桥和林立的大烟囱，围绕着错综重叠的厂房，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像被人随意丢弃的时光。 战远老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在挥舞着铁锹和镐头，卖力的挖着路边的绿化用云杉，周春来用手指了指，让司机老孟把车停到了旁边。 “都别干了，谁让你们在这里挖树的？”周春来下了车，厉声的喊道。 工人们都停了手，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胆小的人还把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个穿着整齐的眼镜男，那人大约四十多岁，个子很高，身上还背着一个挎包。战远一眼就看出来，这人和肯定也是个苗贩子。 眼镜男快步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让干啊？” 周春来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是领头的？” 眼镜男说道：“我是来买树的，卖树的人和我说，这些树都是审批过的，为什么不让采挖啊？” 周春来说道：“你们要是审批好了，我们能过来嘛？我和你说别干了，就别干了。” 眼镜男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周春来笑道：“你给谁打电话都白搭。” 两人争论的功夫，战远已经打开摄像机开始录像，那些人不知道他是干啥的，也没有阻拦，就是硕大的摄像机让他们有些紧张，眼镜男更是直接背过了身子。 眼镜男打完电话没有多久，一辆捷达就开了过来，车刚停稳，就跳下来三个理着小平头的年轻人，一个个嘴里叼着香烟，流里流气的模样。 眼镜男和中间的一个年轻人嘀咕了几句后，那年轻人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年轻人的语气很不友好的问。 周春来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干啥的？” 年轻人说道：“这树是我整的，怎么自己家的树还不能卖了？” 周春来“哼”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卖，但是采挖需要林业部门的审批，你们啥手续都没有，就硬干，那不是成了滥采滥伐了嘛？这可是违法行为。” 年轻人说道：“手续去办了，可是效率实在是太慢了，人家买家着急，我们后期再补上不行嘛？” 周春来说道：“那可不行，你们必须先办理了采挖手续，才能干活。” 年轻人颇有些不服气，瞪着眼睛盯着周春来看着，好一会后，才不甘心的说道：“那行吧。” 周春来说道：“把挖倒的树给我按回坑里埋好，我不管这树是谁家的，没有手续就是不能动！这可是在大道边上的行道树，别把这弄的像狗啃的似得就不管了。” 战远走到一棵打好包装的云杉面前看了看，这棵树大约有四米多高，生长的很是茂盛，用草绳子缠绕着树冠，土坨按照两根手指的距离打的密包，是标准的锅底坨模样。 眼镜男一直观察着战远的动作，见他好像很懂行的模样，走过来递上一根烟说道：“哥们，你在研究啥呢？” 战远接过香烟，说道：“我看你们这土坨的密包打的挺专业啊，正好两指头的距离。” 眼镜男闻言，顿时就来了兴趣，问道：“哥们懂行啊，也整过苗子？” 战远笑道：“去年整过些樟子松，咱俩也算是同行了。” 眼镜男伸出手，说道：“我叫徐志林，哥们怎么称呼，交个朋友呗。” 战远笑道：“我叫战远，徐哥干这行多久了？” 徐志林说道：“哩哩啦啦的，干了得有五六年了吧。” 战远说道：“那你干的年头多，应该赚了不少钱了吧。” 徐志林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赚什么钱啊，今天这个部门抓一次，明天那个部门罚一回的。今天估计又得栽了，别的不说，人工费就得搭上一两千块钱。” 战远没有说话，静静的抽了口烟。 徐志林试探的问道：“哥们，我看你和那伙人一起过来的，能不能帮我说说，让我把这几十棵树挖了算了，我这边单独给你们意思意思，行不行？”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够呛，不瞒你说，我和他们也不是一个部门的，再说你这个事情是领导交办的，那边的哥们也是听吆喝的，他肯定不敢答应。” 徐志林有些失望，沉默了一会说道：“哥们，你能不能帮我找点四米高度的云杉。这几车树是山西要的，催了我好几次了，实在是着急啊，要是再不发两车应付应付，以后我这买卖还咋做啊！” 战远说道：“这个规格的树应该好找啊，你为啥非要挖这点行道树啊？” 徐志林说道：“我这不也是抓瞎了嘛！寻思这点玩意，到黑就整完了，没想到刚挖了几棵树，就把你们给招过来了。你要是有货源，咱俩留个电话呗。” 战远干脆的答应了，两人迅速的交换了手机号码。 战远问道：“你这个规格的云杉，卖多少钱？” 徐志林说道：“一棵树卖四百块钱，哥们，你放心，我做生意就是实在，保证不和你玩心眼子，咱俩要是合作，利润一人一半，你看行不？” 战远说道：“那行，我一会回了单位，给你问问。” 他俩在这边聊天的时候，那三个小年轻却一直纠缠着周春来，又是递香烟，又是要请客吃饭的，把周春来烦的不轻。工人们老老实实后的把挖好的云杉又种了回去，周春来见到工作结束了，立刻就对战远吆喝道：“大远，走了，还在那磨叽个啥。” 战远和徐志林点了点头，拎着摄像机上了车。 在回去的车上，周春来问道：“你刚才和那边那人嘀咕啥呢？” 战远笑道：“我看他们活干的挺不错，寻思问问他们是哪的工人。” 周春来这才想起来，战远也倒腾苗子，半开玩笑的说道：“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个兼职。你可别过后了，再跑这把树偷了，那可是给我们科添麻烦了啊！” 战远说道：“你可拉倒吧，就这种树，咱们山城都快要泛滥了？也就这几个生瓜蛋子，敢跑到大道上干，我可没那么缺心眼。” 周春来笑了笑，不说话了。 第204章 我这人最讲诚信 到了林业局，周春来和老孟回了林政科。战远来到宣传科王姨和陈青山的办公室，他听说市电视陈萍调来的事情黄了，所以想来八卦一下。屁股刚沾到沙发上，徐志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哥们，你找到四米的云杉了嘛？” 战远颇有些无奈，说道：“哥，我刚到单位，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徐志林说道：“不着急不行啊，我这刚和工地说今天发不了车了，工地就急眼了，把我一通臭骂！” 战远安慰道：“你放心吧，我马上给你问。一会就能给你消息。” 徐志林说道：“好，好，你可快一点啊，我是真的要急死了。” 战远说道：“徐哥，咱俩今天才认识。有些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咱俩合作，谁都别玩心眼子，买卖做不做无所谓，伤了感情，引起什么误会，可是就不好了。” 徐志林在那边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义正言辞的说道：“哥们，我这人最讲诚信，你和我办一回事就知道了，大哥我之前是当老师的，办事绝对讲究，卸磨杀驴的事情咱可干不出来。” 战远不知道徐志林听没听懂他话里的威胁，说道：“那就好，我一会给你消息。” 王姨等他打完了电话，问道：“大远，这是又倒腾什么苗子呢？” 战远正在走神，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刚认识的一个人，说要点四米高的云杉。” 王姨说道：“四米的啊？那我家的云杉苗子不够高啊。” 战远诧异的问道：“王姨家还有云杉苗子呢？” 王姨说道：“对啊，咱们林业局里谁家没有点苗子和林子，靠山吃山，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那倒是。”战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王姨想了想，说道：“你去问问咱们科长，好像他家也有云杉，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四米的高。” 正说着，仇宇推门走了进来，见到战远坐在沙发上后，语气夸张的说道：“哎呀，这是刮什么风了，把四楼的给吹来了。” 要是在以前，仇宇一天至少得吆喝战远好几次，诸如打扫卫生和给花浇水的工作，都是他的活。自从战远撞破仇宇的好事后，仇宇就很少吆喝他了，他这话虽然听着是开玩笑，却有些酸酸的味道。 战远笑道：“科长，你就埋汰我，我在哪不都是你的下属，你让我干啥我不都是痛痛快快的，哪有磨洋工的时候。” 仇宇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王姨笑道：“科长，你才是稀客，不在办公室摆弄花草，跑我们这屋里干啥？” 仇宇摸了摸脑门上的头发，说道：“哪有心情摆弄那些玩意，最近烦心事太多了。”他叹了口气，转头对战远说道：“林政科的活干完了？” 战远说道：“完事了，一共也没有多大点事，算上来回坐车，也就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仇宇哦了一声。 王姨说道：“科长，你家是不是有四米高的云杉？“ 仇宇说道：“有啊，老爷子种了不少呢，也没有人要，我让他都砍了，他还舍不得。” 王姨一拍手，说道：“我就记得你和我说过，大远刚接了个电话，说要四米的云杉，你俩赶紧合计合计。” 仇宇一听就来了兴趣，对战远说道：“真的？要多少棵？什么价钱？” 战远笑道：“我还真没有仔细问，本来以为这玩意不好找，所以也没怎么当回事。既然科长家里有，那我就当帮忙了，我马上就给你具体问问。” 仇宇十分高兴，站起身说道：“那我回办公室了，一会你问完了过来和我说一声。” 仇宇走后，战远给徐志林打了个电话。“徐哥，四米的云杉找到了，我一个领导家就有，不过时间太紧张了，我还没去看呢，他让我问问你，你打算要多少棵？一棵给他多少钱合适？” 徐志林一听找到树了，立马高兴的说道：“我一共要一千棵，价钱你定就行，反正你也知道咱们卖多少钱。” 战远说道：“那就按照市场价，四十块钱一棵树吧，你看行不行？” 徐志林很干脆的答应了。 放下电话，战远问王姨：“那个电视台的陈萍，不来咱们科了？” 王姨小声的说道：“还来什么来，科长他老婆都到单位来找局长了，好一顿吵吵。” 战远奇怪的说道：“调个人过来干活，和科长他老婆有什么关系？” 王姨说道：“还不是因为陈萍的名声太臭了，一听她要过来，科长老婆就炸毛了，非说科长想扯犊子才要人过来的，逼着科长去和局长说，把陈萍给退回去了。” 战远说道：“那陈萍能算完啊？” 王姨说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战远心说，看来陈萍是来不了了，也难怪仇宇这段时间夹着尾巴做人，看来是心里吊着魂呢。那女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仇宇占了人家的便宜，却没给人家办事，估计他以后的麻烦不会少了。 战远听完了八卦，来到仇宇的办公室。 “科长，你问问老爷子呗，你家四米的云杉有没有一千棵，人家给四十块钱的价格。” 仇宇说道：“你先坐，我马上就问。” 苗木这行其实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把规格弄明白了，是个人都能做这门生意。仇宇的电话打过去，几句话就说清楚了，放下电话后，他对战远说道：“老爷子说行，四十块钱已经是高价了，以前他二十块钱都卖过呢！” 战远心里暗骂，这特么是价格给高了！不过二十块钱的利润也不算什么，他估计挖树装车的成本不可能超过六十块钱，一棵树怎么都能剩下三百块钱。 “那行，你把老爷子电话给我，我一会就让我朋友去找他看苗子，行的话，明天就开工。”战远说道。 仇宇把电话号码给了战远。 战远试探着问道：“科长，我怎么看你最近好像没有什么精神？出什么事情了嘛？” 这句话问的仇宇悲从心来，说道：“唉……，大远，别提了，你仇叔叔最近可是吃了个大亏。” 战远故作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吃什么亏了？” 第205章 捡来的狗会咬人 仇宇说道：“还不是陈萍那个事情，你婶也不知道听谁嚼舌头，来单位这顿闹啊！非逼着我找局长把人给退了回去。” 战远故作惊讶的说道：“啥时候的事情，这我怎么都不知道啊？”见仇宇没有说话，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说：“科长，这事情可是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可是一点话风都没有露过。” 仇宇说道：“我不是怀疑你，这事情不怪你，是陈萍之前有个……朋友，和你婶说的。” 战远这才松了口气，心说，什么朋友，估计是那个姘头吧，我管你是谁说的，只要别把我刮进去就行。 “既然是陈萍的原因，科长，你就把话说明白就行了呗，反正你也没吃亏，还不是你的责任。”战远笑嘻嘻的说。 仇宇心虚的说道：“话是说了，可谁知道陈萍那个娘们能不能算完啊！” 战远安慰道：“那你管她呢，反正也不怪你！现在这事情多了去了，哪个单位没有几个？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科长你又没有来硬的。” 仇宇骂了他一句，嘟囔着说道：“我特么这么大岁数了，硬上也不行了啊！” 陈萍来不了宣传科工作，战远是乐见其成的。如果她真的过来上班，那肯定会安排到自己的办公室，癞蛤蟆虽然不咬人，却实实在能膈应人。 战远没有把徐志林介绍给仇宇，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万一仇宇家的云杉很多，那两个人勾搭到一起了，那他不成了白忙活了！苗木行里，掏底沟的现象实在是太多了，战远其实也清楚，如果徐志林有这个心，那他做什么准备都白搭，可是他宁愿画蛇添足，也不想稀里糊涂的被甩。 他和仇宇请了个假，说要先去看看云杉，仇宇想要赚钱，自然是欣然同意。 战远接了徐志林，一起去了仇宇老爷子家。 老仇家距离山城市区有二十公里的距离，只是位置有些偏僻。 老仇头穿着一身的迷彩服，手里还拎着一把斧头，站在路口处等着他们两人。 到了云杉苗地，徐志林兴奋的一头就钻了进去，战远时不时听到他扯着嗓子的叫喊声：“哎呀，这棵树行啊，这棵也行。” 战远和老仇头聊着天，老仇头问道：“你这个朋友，是专门给你看苗子的嘛？” 战远笑道：“不是，他之前没有来过咱们这边，我们也是第一次合作，他可能是有点担心，现在看到苗子了心里觉得有底了。” 老仇头摇着头，说道：“我看他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好像三毛野兽似得呜呜喳喳的！一看就是个嘴上没毛的，办事肯定不带牢靠的。” 老仇头的话，让战远若有所思，路边捡来的野狗，不见得会报恩，也可能会反咬你一口。不过买卖这种事就是这样，不冒险试试，永远都不知道结果，要是每笔买卖都能顺顺当当的赚钱，哪还会有人老老实实的上班。 徐志林刚从苗地里出来，就对老仇头说道：“老爷子，你这苗子行，价钱也公平，我先给你交五千块钱的定钱，咱俩把事情定下来，你看行不？然后我明天就带人过来起苗子。” 老仇头看了一眼战远，见战远点了点头，于是说道：“行啊，我一会给你打个条。” 云杉苗子既然看中了，价钱也谈妥了，那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了，两人签了个简单的合同，徐志林抓紧时间开始联络工人。 战远在这笔买卖里，只是扮演了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其实就是个对缝的，用老话说，就是个二道贩子。不过这苗子毕竟是科长仇宇家的，他也不想把自己摆到台面上来，否则无论他赚不赚钱，仇宇都会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第二天一早，徐志林就带了工人过来，战远也起早过来帮着忙活了一会，不过没多久就被仇宇一个电话叫了回去。 “那边不是有人在看着嘛？还有我家老爷子，你还需要在那盯着嘛？”仇宇有些奇怪的问道。 战远解释道：“科长，这树是你家的，我不上点心能行嘛！” 仇宇说道：“你介绍来的人，不是你的朋友嘛？你还不放心？” 战远故作担心的说：“科长，我和那人也是碰巧认识的，还不熟悉，这是刚好你家有他要的树，我才给你们搭个桥，万一那小子玩什么套路，把老爷子给骗了，那我怎么和你交代？” 战远这是提前给仇宇打个预防针，万一真出了什么问题，他方便把自己摘出去。 仇宇连连点头，语气也是愈加温和：“大远，仇叔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咱们单位的工作，你也不能放下啊？刚才陆局还问我你去哪了？我只能说你去市电视台了。苗子的事情虽然重要，可是我也不能让你为了帮我，把工作丢了啊！你放心吧，苗地那边有老爷子在呢！那小子要是玩什么花样，咱们也不怕他。” 仇宇啰嗦了半天，也表明了对战远感激的态度。却一点都没有提战远的好处，战远其实也明白，仇宇就是这样的人，属貔貅的，光吃不拉，别说他一个科员，是仇宇的下属，估计就算是陆春华，都没有收到过仇宇的好处。 “那好，科长，我马上就回去，我一会和老爷子打个招呼，让他多加注意。”战远也只能答应，毕竟还要在仇宇的手底下混饭吃。 挂了电话后，战远先是和徐志林打了个招呼，徐志林还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拍着胸脯和战远保证，这边有他在，什么意外都不会有。 老仇头却只是爱搭不理的哼哈了几声，这让战远很是感叹，不愧是父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德性都好像一个模子出来的。 徐志林的云杉挖了一星期才结束，这期间战远在林业局的工作也多了起来，他经常需要和陆春华下乡，这使他很少能去现场监督。好在每天云杉装车后，徐志林都会和他打电话沟通，装了多少棵树，卖了多少钱，都会和他说清楚，这也让战远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第206章 这是白忙活了 有一天装完了车，徐志林又和往常一样，打过来电话，一番沟通之后，说道：“哥们，这边的树都完事了，你再找点两米的云杉，这是别的工地和我要的。” 战远说道：“一千棵都发完了呗？” 徐志林说道：“是啊，都完事了。” 战远说道：“那大哥，咱俩先把账目算一下吧，然后再继续找别的云杉。” 战远感觉到，他提出算账的时候，徐志林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恩，也对，那我和你嫂子合计合计，看看给你拿多少钱合适？”徐志林低声说道。 战远问道：“怎么？徐哥，你想不认账了？之前你自己咋说的，都忘了？” 徐志林说道：“那怎么会呢，只不过我这买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客户都是你嫂子联系的，我怎么都得和他打个招呼，你说对不？” 战远冷笑道：“行，那你尽快吧。” 徐志林直到一小时后才回电话，装出一副真诚的态度说道：“哥们，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人吃马喂的费用也不小，我和你嫂子和商量了一下，就给你拿一千块钱先用着，你看行不？” 战远被气的笑出了声，问道：“那怎么的，徐哥，你之前的承诺都当放屁了呗？” 徐志林说道：“你看，哥们，你怎么还急眼了，徐哥我可是实在人，要是换了别人，这一千块钱都不一定能给你，你说你一共也没干啥活，就开车拉着我走了几趟，这些钱其实也不少了。” 战远说道：“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差那一千块钱。” 徐志林不死心的说道：“哥们，你徐哥我教过书育过人，也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还年轻，不能把钱看的太重，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太贪心……。” 战远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特么的，还真是白忙活了。”战远气愤的骂道，徐志林这个瘪犊子，就是典型的满嘴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既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他同时还有些庆幸，还好这笔生意不大，他没有带着徐志林去大面积的苗地，要不然自己损失就更大了。 战远抽了根烟，然后换上了笑脸，来到仇宇的办公室，毫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说道：“科长，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啊！” 仇宇问道：“怎么，活干完了？” 战远笑道：“一千棵树都完事了啊，老爷子没和你说？” 仇宇说道：“还没有呢，大远啊，这树基本都是老爷子弄的，仇叔我也不能和老爷子要好处，不过你放心，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 战远“哈哈”一笑，说道：“拉倒吧，仇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不知道你嘛！我婶子把你兜搜刮的比脸都干净。” 仇宇作势骂道：“这混小子，开始埋汰长辈了，没大没小的。” 正说话间，老仇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仇宇放下电话后，和战远说道：“大远，仇叔真是很感谢你，老爷子这次赚了整整四万块钱，这要是光靠着种地，几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战远摆了摆手，说道：“仇叔，我是你的长辈，你和我客气啥，。” 仇宇继续说道：“老爷子说了，哪天我带你回去，他整点好吃的，好好招待招待你。” 战远心说，得，这回饭都省略了，等着和仇宇回老爷子那吃饭，不定得啥时候了。 战远这段时间虽然忙碌，可是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小城黑杨树苗子，从农博会上收集的传单都快被他给翻烂了，李刚偶尔也会给他提供一些小道消息，可都没有什么收获。 倪俊飞明显是比他更着急，每天至少会打两次电话，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不只是询问苗子的情况，还和战远借了七千块钱。 “你之前赚的几十万呢？这么快就没了？倪俊飞之前和战远一起发樟子松的时候，可是赚了四十多万，这么快就把钱花没了，让他有些难以相信！ “哎，这不是和刘宝生闹翻了嘛！之前我俩把买房子的几十万块钱还了，然后他把房子卖了，没给我分钱。”倪俊飞含糊的说道。 战远诧异的问道：“你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宝生一点情分都不讲？这么不讲究？” 倪俊飞有心心虚，说道：“谁说不是呢！你没和他联系过嘛？” 战远说道：“我给他打过电话，可他一直都不接我的电话。” 倪俊飞说道：“我听说，他好像凑了一百万去南方干旅游项目去了。” 战远有些意外：“苗子这行，现在这么赚钱，他就扔下不干了？” 倪俊飞叹了口气：“那谁知道了，反正现在也和我没有关系了。” 晃荡了一圈，战远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气，徐志林这一手借鸡生蛋玩的着实不错，把他当猴耍了，让他觉得心中有一股邪火憋着。可是想报复他却不大容易，这需要机会，更需要耐心。 战远迫切想做一次减排运动。 唯一能给他提供这个帮助的，也就只有陈阳阳了。 和战远关系密切的女人并不算多，张丽算一个。两人偶尔也会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如果有机会，也会一起出来坐坐，吃个饭之类的。可也就仅限于此了，张丽是个很理智的女人，两人基本不可能发生擦枪走火的事情。战远有的时候也会挣扎和纠结，既想着美餐一顿，又担心负不起责任。其实他觉得，就这样闻闻味道也挺好的，真要是得到了人家的身子，说不定两人之间的神秘感就没了，只剩下活塞运动的乐趣，没什么悬念感和吸引力了。 赵明月的情况还不一样，一开始战远就对她充满了兴趣，可她正处困境期，麻烦实在是太多，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况且两人离的太远，即使有什么想法，渐渐也会被时间冲淡。 可是战远毕竟是个男人，池子里的水如果满了，一定得想办法排放。陈阳阳是他目前唯一的减排渠道。他和陈阳阳的关系，就只是单纯的欲望宣泄，两个好色的灵魂一拍即合，满足对方的生理需求，不需要对彼此负任何责任。 第207章 挤出他的蛋黄子 佟伟和战远说工地决定先发云杉苗木的时候，战远着实激动了好一会。山城这地方找不到小城黑杨树苗，却根本不缺各种规格的云杉苗，他这段时间已经找到了十几万棵的货源，只是松树镇老陈头家里，就有四万棵左右，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货源不够的问题。 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佟伟给出的价格是六十元一棵树。这个季节的土地在跑潮水，土质两层皮，上面的土泥泞不堪，下面的土还冻着，挖树的成本要高一些，却也能剩下三十元钱，两米的云杉一挂车能装一千棵左右，一车的利润就是三万块钱。 一天赚三万块钱，这样的买卖去哪找。而且这一次没了尹小破和倪俊飞这些对缝的人，利润可都是战远一个人的。 工头姜立国之前给战远挖过樟子松，人也很靠谱，战远就把现场的工作都交给了他。挖樟子松的时候，还需要战远帮着联系四不像和机械，现在这些活都交给了姜立国，他不能白拿一天三百块钱的带工费。 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后，战远就回到了林业局的办公室，电话遥控着这一切。 刚干了两三天的活，姜立国就和战远说，不知道哪来了一伙人，也在他们这个场子挖起了云杉，规格也是两米的。 战远让姜立国去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原来那伙人就是给徐志林干活的。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看来山城还是太小了，这么快又碰到一起了。”战远内心隐隐的窃喜。 “怎么？你认识这伙人啊？”姜立国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你别管，你别和他们说我就行，他们要是问你给谁干活，你就说一个姓尹的老板，就是上次和我一起的那个朋友，你见过他的。”战远叮嘱道。 姜立国明显感觉到战远有些咬牙切齿，不安的问道：“你想干啥啊？可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再把我们这些给你干活的哥们给坑了。” 战远安慰道：“怕什么，有我呢！你给我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啥时候出过问题？” 姜立国放下了心，喃喃的说：“那倒是，你确实是准成。” 战远放下电话就去找了周立国，这家伙最近闲的发慌，没事就到处转悠，正好给他找点事情做。没想到他把事情和说完后，周立国却有些为难。 “大远，不是我不帮忙，松树镇是石山派出所的管辖范围，我插不上手啊！”周立国说。 战远顿时有些气馁，说道：“那怎么办？这小子坑了我好几万，现在把柄送我手上了，不收拾他，我真是出不来这口气。” 周立国笑道：“其实也没啥事，石山派出所的所长你也认识，把这事交代给他不就好了。” 战远问道：“现在谁是石山派出所的所长？”他自从离开森防中心后，和林保科里的人生疏了许多，除了熟悉的人，其他人都很少来往。 周立国说道：“现在所长是小凯，以前总找你打扑克的那个。” 周立国说的小凯，名叫王凯，年纪比战远大几岁，是个非常活跃的人，在林保科里也是个万金油的角色，经常变换工作环境。“要不，我先给他打电话说一下这个事？”周立国问。 战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周立国给王凯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就在林业局呢，于是叮嘱让他办完事情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王凯敲门走了进来。 “怎么的，有什么好事情想到我了？”王凯一进屋，就扯着嗓门嚷道。见战远坐在沙发上，他“咦”了一声说：“大远也在，看来真是有事情啊。” 周立国说道：“你能不能小点嗓门，整天好像大喇叭似得到处制造噪音，强j别人的耳朵。” 战远笑道：“确实有点事情，得麻烦你这个大所长一下。” 王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手伸了伸，说道：“找我办事还不赶紧上烟，就出溜嘴能好使嘛？” 战远笑呵呵的掏出香烟，给他点了一根，王凯抽了一口，问道：“啥事，说吧？不过我可要提前说好，要是违反纪律的事情，你们可别找我，我这个所长的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别再让你们俩给我整下课了。” 周立国故作埋怨说：“说什么呢，都是哥们，我们俩还能坑你咋的。” 王凯翻了个白眼，声音压低了些，说：“别和我玩那些里格楞，你们俩折腾的事情还少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大远挖水曲柳的那个事情，我可是都听说了，罚款就交了好几万！他没把工作丢了，敢说这里面你没有帮忙？” 战远连忙说道：“凯哥，这回是给你找点活，不是让你帮着平事。” 王凯问道：“啥活？” 战远说道：“有个小子之前黑了我些钱跑了，现在松树镇挖云杉呢，有没有兴趣去查查？” 王凯“呦”了一声，说道：“这活行啊，他没有手续嘛？” 战远说道：“老陈头的苗圃地，有个屁的手续，我现在也有工人在那干活，两伙人在一块地忙活呢，他的一举一动我都门清。” 王凯调侃说：“怎么地，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他都没有手续，让我一起没收了呗！” 周立国说道：“你就别吓唬大远了，都是一家人，扯什么王八犊子！” 王凯“嘿嘿”的笑了几声，说道：“这事情好办，只要他没有手续，就算定不了滥采滥挖，也可以定他个无证运输！三倍的罚款他是躲不过去的！” 战远问道：“能不能再把苗子扣一段时间，让他遭点罪？” 王凯把手上的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掐，说道：“那有啥不行的！”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约定好云杉苗木装车的时候，让工头姜立国打电话通风报信，等战远的挂车出发后，王凯再去查徐志林的车。 战远走后，王凯对周立国说道：“大远这小子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的一肚子的坏水？” 周立国问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要是你让人黑了几万块钱，你能不想报复？” 王凯瞪大了眼睛，说道：“他特么能把他蛋黄子都挤出来！” 第208章 新年第一笔业绩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姜立国的电话打了过来。 “咱们这边装完车了啊，马上就发车了。” 战远问道：“那伙人呢？他们的苗子装完了没有？” 姜立国说道：“他们还得一会呢，苗子刚装了多半车。” 战远说道：“那你们都跟着挂车走吧，路过山城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把钱给你们送下去。” 战远之前和王凯商量过，等自己装苗子的挂车开走了，王凯再去堵截徐志林的挂车，在给王凯打过了电话后，战远就静静等他的消息。 一个多小时后，姜立国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到山城林业局楼下，战远下楼给他送了工钱，又去吃了个饭，王凯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大远，和你说一声，车堵着了啊，现在往所里走呢。”王凯说道。 “那恭喜你了呗，今年罚款的任务完成一部分了。”战远调侃他说。 “我这不是借你的光嘛！再有这好事，你可还得想着我，不能把哥哥我给忘了。”王凯心情很好的说。 山城每一个执法部门都有罚款的指标，有的单位一年的罚款指标甚至有几千万。林业局能执行罚款的部门有林保科、林业站和木材检查站。松树镇派出所的罚款指标有一百万元，王凯刚调来当所长，徐志林的云杉苗子成了他新年的第一笔业绩。 “对了，信息费还有两百块钱呢，等我这边结案了，给你送过去。”王凯突然想起来，根据规定，举报人都会有两百块钱的信息费。 “得了吧，那两百块钱你留着请所里的兄弟吃饭吧，我可不要！”战远就是想要出口气，那两百块钱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那我替兄弟们谢谢你了呗，哈哈。”王凯笑呵呵的说道。 “客气啥，不过你处理完了，是什么结果，别忘记和我说一声。”战远说。 “怎么着？你还不相信我？我还能给你上眼药咋的？”王凯反问道。 “啥啊，我是想自己的心情更加愉悦，说不定你和我说了，我晚上就能多吃两碗大米饭呢，哈哈。”战远回答。 “那行，你等我消息。”王凯干脆的说。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战远没有开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光，铃声不停的响着，那是徐志林的号码。 “喂，什么事？”战远接通了电话。 徐志林一连打了五多个电话给他，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战远终于接听了电话。 “哥们，我拉云杉苗子的挂车被扣了，你能不能帮大哥想想办法，给我要出来？”徐志林已经乱了方寸，接通电话后连客气话都省了，连珠炮一样的说道。 “被扣了？那个部门扣的啊？”战远忍住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好像是松树镇林业派出所的人，所长好像姓王，你也是林业口的，你帮我打听打听，能不能交点罚款，把我的车给放了，我这可是打头车的货，要是出了问题，和工地没法交代啊！”徐志林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淡定，又回到了挖四米云杉被抓的状态，不过那时候苗子没装车，把树恢复原状就可以，现在这车云杉被抓了现行，交罚款已经是最轻的处理方式了。 “哦，你这车苗子有手续嘛？”战远继续问道。 “有什么手续啊！你也是干这行的，这里面咋回事，你还能不知道嘛？哥们，你就别再问了，抓紧帮我打听打听，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忙活就是了。”徐志林催促道。 “行，那你等等吧，我一会给你问问。”战远敷衍道。 “好、好、好，拜托你了，哥们，你放心，哥哥我记得你这个恩情，不会让你坐蜡的。”徐志林信誓旦旦的说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战远也没有揭穿他，挂了电话后，等了半个小时后，给王凯打了过去。“凯哥，你们那边定下来怎么处理了嘛？” “现在可以确定这车苗子肯定是不够刑事责任的，不过一个无证运输肯定是跑不了了，一会我们会通知当事人，先来缴纳苗木价值的三倍罚款，大概也就是六万块钱，至于扣不扣车，还有待于研究。”王凯的身边好像有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些官腔。 “你们这个罚款的依据好像不对吧？三倍罚款六万块钱，也就是一棵苗子二十块钱，这是按照买苗子的价格，还是市场价格确定的？”战远笑道。 “恩，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规格的苗子，难道不是二十块钱嘛？”王凯疑惑的问。 “卖苗子是二十块钱，不过装上车的价格就不是了，市场价是六十块钱左右，别人我不知道，我还卖过七十块钱呢，最低价格也得要五十五块钱。”战远说。 “哎呦卧槽，那这车苗子不是得十二万了？三倍的罚款，不就是三十六万？那我今年的任务一下就完成了三分之一啊！苗子这玩意行啊，比木材罚款来钱快啊！”王凯激动的说道，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你看看，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就少了很多的业绩！查案子我不行，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可靠的价格依据啊，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我。”战远说道。 “是、是、是，等我整完了，请你吃顿好的。”王凯高兴的说道。 战远的心情格外畅快，哼着小曲打开了灯，原来报复的滋味这么爽，甚至比赚钱的感觉还要刺激。 “徐哥，我刚才给你问了一下，你放心吧，你这车苗子是苗圃地里出来的，充其量也就能算你个无证运输，根本够不成刑事责任，最多也就是罚点钱就拉倒了。”战远给徐志林打过去电话说。 “恩，我刚才也托别人打听了一下，和你说的差不多，确实没有多大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之前咱俩闹的那么不愉快，你还帮我忙前忙后的。”徐志林的语气镇静了很多，应该确实是找了别人打听消息。 战远心中好笑，说道：“我也没帮你什么忙，不过是打了个电话。” 徐志林说道：“这样，哥们，等我忙活完了，去山城请你吃饭。” “那就不用了，咱俩都挺忙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战远说。 徐志林不疑其他，还以为战远没有多大的能力，而且软弱可欺，他痛快的说道：“行，那就等咱俩都有时间再说吧，我这边还忙呢，一会得去林业派出所商量罚款的事情，有机会再打电话。” 第209章 送上门的吉祥物 徐志林没有车，也不会开车，乡镇打车又难，等他折腾到松树镇林业派出所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派出所的人自然不会为他一个人加班，早就关门回家了，徐志林给联系他的王所长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今天下班了，明天再说。” 不等徐志林说什么，那边就把电话挂断了。他只好在镇上找了个小旅店过夜。 第二天，徐志林吃了早饭，踩着上班的点，来到林业派出所。 一进院子，就看到了自己那台装满了云杉苗子的挂车，徐志林忐忑的走进派出所，一个年轻的森警正好从办公室出来，他连忙问道：“你好，我是来缴纳罚款的，请问王凯所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年轻的森警上下打量着徐志林，问道：“院子里那一挂车的云杉是你的？” 这人的眼里好像冒着光，徐志林被他看的直发毛，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看一个金元宝。 “是我的，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徐志林虽然心中奇怪，可也不好问的太多，只能做出一副谦卑的态度，客气的回答。 “麻烦什么，不麻烦，我们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你直接上去就行。”年轻森警笑嘻嘻的说，还伸手拍了拍徐志林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他。 徐志林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上了楼，刚走上楼梯，就听到楼下传来了阵阵笑声。 一个端着茶水的老森警走到年轻森警旁边，努力努嘴，问道：“这就是那个冤大头？” 年轻森警笑道：“就是他，看他心情还不错，估计还不知道这回自己要出多少血。” 老森警说道：“别说他不知道，我在所里干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玩意这么值钱，一车木材原来最多罚款三五千，去年才上调到三万到五万。一车树苗子罚款三十多万，这哪是来缴纳罚款的，简直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鹅，是咱们派出所送上门的吉祥物！” 年轻森警说道：“老张啊老张，怪不得都说你是，原来干啥，现在还干啥，现在我是明白了。你这个嘴啊，真是太损了，哪个领导要了用了你，半夜放个屁都得夹紧屁股。” 徐志林来到一间写着所长室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后，听到一句“请进”后，推门走了进去。 王凯昨天喝了不少的酒，然后就失眠了，他睁着眼珠子看了半个晚上的天花板，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徐志林进来的时候，他正揉着脑袋头疼。 王凯抬头看了看进来的人，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还身匀称，五官也很端正，身上的衣服很整洁，看打扮似乎还有些书卷气，和他印象中的那些二道贩子很不一样。 徐志林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热情的说道：“请问您是王所长吧，昨天您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来缴纳罚款。”他嘴上说着话，几步就跨到了王凯的桌前。 王凯点了点手，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徐志林坐下。 徐志林也伸出了手，却不是和王凯握手，而是直接塞给他一个信封。 王凯经过一瞬间的蒙圈后，觉得十分的恼火！这人懂不懂规矩，怎么一上来就来这一手？王凯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扬了扬手里的信封，想要还给徐志林，不过出于本能，他手指上用了用力，估计了一下信封的分量，差不多得有一两千块钱吧！这样直接的送钱，要么是个二逼，要么就是想设局陷害自己。 徐志林却是后退了两步，怎么都不肯接过信封。 王凯无奈，只能绕过桌子，把信封硬塞还给他。 徐志林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王凯的手，说道：“王所长，我这就是一点小意思，您千万别推迟。”他见王凯执意不收，干脆把信封往桌子后面的椅子上一扔。 王凯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无赖，看着斯斯文文的，一肚子花花肠子，他脸色难看的说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徐志林搓着手，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说道：“王所长，是这样的，昨天我那车苗子不是被你们扣了嘛！之前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折腾我，没想到您给我打电话说，缴纳了罚款就可以让我把车开走。我干这行好几年了，第一次遇到您这样开明的领导，说句实在话，要是所有的森警都和您这样为老百姓考虑，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哪能这么艰难，我没有别的办法表达感激之情，只能给您包个小红包，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王凯明白了，徐志林是想收买自己，达到他少缴纳罚款的目的。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打着官腔说道：“我通知你过来，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正常的办案程序，需要你配合，把笔录取了，然后到财务室缴纳罚款，其他人是不能经手这个罚款钱的。”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都会明白这是赶人的意思，也会识趣的起身告辞。王凯也做好了准备，转身去椅子上拿起了那个信封，正想送下楼的时候，却发现徐志林还站在原处，一动都没动。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王凯问道。 徐志林茫然的说道：“那我应该去哪里啊？” 王凯说道：“你下楼，去最大的那间办公室，先找人把你的笔录取了。” 徐志林说道：“王所长，您是不是先给他们打个招呼。” 王凯一阵无语，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你下去吧，我一会下楼和他们打个招呼。” 徐志林顿时喜上眉梢，屁颠屁颠了下了楼。 王凯说的打个招呼，是取笔录的程序。徐志林理解的打个招呼，是对他从轻处理。两个人虽然用词一样，却一直都没在一个频道上。 王凯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这特么哪来的山炮，脑袋是让门挤过，还是让飞机翅膀子给刮过。” 第210章 我们是有法可依 徐志林迈着四方步飘下了楼，来到王凯说的那间大办公室，敲了门后，咳嗽了一声说：“那个，王所长让我来录个笔录。” 办公室里的四个森警面面相觑，那个和徐志林见过的年轻的森警先反应了过来，问道：“你不就是院子里那车云杉的货主嘛？你都来了半天了，怎么才下来？” 徐志林走进办公室，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这不是刚才和王所长聊了一会嘛！耽误了点时间，本来他要送我过来的，我没好意思，就自己先过来了。” 年轻森警一脸的诧异，愣了下后，脸上闪过了一丝讥笑，点着头说道：“啊，那我明白了，你跟我过来吧，咱俩先把笔录给取了。”他翻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又对旁边的一个森警说道：“张哥，你跟我一起来吧。” 还没等森警把徐志林带到审讯室，王凯就走了过来，徐志林笑嘻嘻的正想搭话的时候，却看到王凯直接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年轻森警，指着徐志林说道：“这是这人给我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你一会和他核对一下，直接入账，算他的罚款里面。” 徐志林脸色憋的像猪肝一样难看。 “三十六万元罚款？”徐志林不可置信的咆哮道。他之前缴纳过苗木罚款，最多也不过是一万多元钱。见到王所长不开面以后，他虽然心里没底，却也抱着侥幸的心理，左不过是多交点钱，大不了这车苗子不赚利润了而已！可是三六十万的罚款数额实在是刷新了他的认知，甚至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是对面的年轻森警数错了小数点。“是不是搞错了？我这车上拉的是云杉苗子，不是红豆杉苗子！” 年轻森警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知道你车上拉的是云杉苗子，要是红豆杉苗子，你直接就进去了，我们还在这和你聊啥了。” “那这三十六万元的罚款是哪来的？你们这是乱罚款乱摊派。我不服！”徐志林不死心的叫嚷道。 张森警严肃的说道：“这三十六万元的罚款并不是信口胡说的，我们都是有法可依的。根据《森林法》的第六章第三十九条的相关内容，滥伐森林或者其他林木的，由林业主管部门责令补种滥伐数量五倍的树木，并处滥伐林木价值二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罚款。山城市涉林行政处罚的补充意见规定，无证运输林木幼苗，等同于滥伐森林和林木，处罚林木幼苗价值的三倍罚款，情节严重者没收涉案资产，并对涉案人员行政拘留。” 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行政法规，这也是法律允许的，我们国家实在是太大，各地的实际情况都可能有所不同，虽然理论上地方的行政法规效力要次于宪法和法律，但是实际上，很多部门仍然以行政法规为准。这里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公安部关于枪支认定标准的法规，哪怕只是一把玩具枪，只要是动能大于等于1.8焦耳\/平方厘米时，一律认定为枪支。 徐志林无力的申辩说：“市里的行政法规？这是不是不大合理啊？” 张森警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就去找市长，市委书记提提意见呗，问问他们，为什么制定这么不合理的行政法规。” 徐志林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机械的回答着两个森警提出的问题，最后又在笔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走出林业派出所的时候，徐志林整个人都弯下了身子，好像背着一座大山似得，再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人在欺骗别人获取利益后，总会给自己找借口开脱，要么鄙视法律的不健全，要么认为别人太笨自己太聪明。可一旦自己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立马就会换上一副嘴脸，感叹着社会的不公平，自己的运气不佳，完全忘了才刚拉出来的屎都没擦干净，还热乎乎的贴在裤裆里呢。 战远在中午的时候就得知了确切的处理结果，他盘算了一下徐志林这段时间的收益，大约也就三十万左右的样子，三十六万元的罚款完全是让他赔了老本，估计他这段时间都不可能再来山城整苗子了。 传统观念里，一直都讲究情、理、法，虽然情和理排在法的前面，可是普通人哪有这个运气，大多数的人都需要直面冰冷的法律。 出乎意料的是，徐志林完全没有了动静，似乎是认命了一般。不过战远心里知道，这人估计已经明白了味道，猜到这事情多少和他有些关系，所以放弃了自己这条线，在寻找别的出路呢。 王凯的一通电话证实了战远的猜想。“大远，这个案子恐怕要有变动，我和你说一声。” 战远问道：“什么变动，出什么事情了？” “也不知道徐志林通过谁找到了市领导，给咱们迟副局长打电话说情，迟副局长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把罚款的数额降一降。”王凯解释道。 “徐志林找到了市领导？没看出来，这老瘪犊子还挺能蹦跶啊！那你打算把罚款的数额降多少啊？”战远问道。 “迟副局长的意思是，降到十二万。”王凯说。 有市领导和迟副局长的插手，战远的小胳膊不敢再和大腿较劲，这个结果虽然让他不大满意，却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他手里的刀，还是和王凯借的。“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把这车苗子多扣押几天。”战远不甘心的问。 “大远，咱们不能这样胡搅蛮缠的，你要是这样钻牛角尖，以后我可是不敢和你一起办事了。咱们都是体制里混饭吃的，不能逮个蛤蟆攥出尿来，小鱼小虾的无所谓，领导要是卷了面子，不就是在打领导的脸嘛？那不是断了自己的前程嘛。”王凯解释的很通透，大多数领导都记不住你的好处，但如果你让他不舒服了，那他肯定能记得你一辈子。 “我知道了，凯哥，你就正常处理吧。反正我的气也出了，再纠缠下去也不好。”战远说。 “那好，有机会咱俩再合作。”王凯说完后，挂了电话。 徐志林居然还能找到市领导，这出乎了战远的意料，难道这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老虎？那他可是要提高警惕了，可不能再被他算计了。 第211章 一个电话的事情 “我看你纯粹就是瞎几把担心，那家伙要是和市领导有关系的话，还能罚他的款嘛？迟副局不得亲自出马把那车苗子给他送走，你是想多了，我估计他是花钱找人了，市领导就是帮他打了个电话而已。”周立国对于战远的担心不屑一顾，他每年经手案子太多了，打过交道的大小领导更是遍布山城的各个部门，这样的事他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战远冷静的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没有错，他不由的哑然失笑，果然人都是关心则乱，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都是满嘴的道理，到了自己头上就乱了分寸。 ------------------------------------- 徐志林花了八百多块钱请客，虽然心中肉疼，脸上却仍旧是挂满了笑容，他端着酒杯，恭恭敬敬的说道：“王老弟，这回真是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老哥损失可就大了。” 王元和徐志林喝了杯酒，不客气的说道：“老徐，不是我吹牛逼，你这个事情，也就是找了我，要是换成别人，不可能给你免除这么多罚款。” 徐志林赔笑道：“是啊，是啊，老弟啊，哥哥我这回亏了十几万，实在是难受啊！这还不算给领导的那些钱呢？” 王元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要你五万块钱觉得多了？” 徐志林连忙摆手，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说道：“不是，不是，老弟，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王元“哼”了一声，鄙视的说：“老徐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一副抠抠搜搜的吊样，太小家子气了！告诉你，我这个本家哥哥能量可是大着呢，他哥哥是咱们省的常务副省长。你花这五万块钱平事，也算是在他面前露了个脸，山城这块以后咱们也算插进来脚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好的项目，说不定咱们就能沾上点光，到时候别说五万了，就是五十万五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徐志林脸上的笑容不减，不停的奉承着，心里却是骂道：“狗日的，是你插进去脚了吧，我连领导长啥样都不知道，门都特么的没让我进去。” 徐志林问道：“老弟，那你看我这个云杉还继续干不？” 王元看了看他，说道：“干啊，赚钱的买卖干啥不干？你和钱过不去啊？” 徐志林忐忑的说：“那要是林业派出所的人再来呢？” 王元笑道：“领导都给你打过招呼了，你还担心什么？这次给他们交了罚款，是给他们面子，林业派出所的人要是再找事，领导肯定要他们好看。” 徐志林这才放了心，喃喃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王元吃了口菜，说道：“你先别谢，你想继续干这个活，得拿点诚意出来才行，别红口白牙的一张嘴就完事了。” 徐志林这才回过味来，问道：“那……，我还得给领导拿多少钱能够啊？” 王元说道：“也不多，一棵树你拿出二十块钱就行。” 徐志林张大了嘴巴，不甘心的哀求说：“一棵树二十块钱还不多？这都是一多半的利润了，我一棵树卖六十块钱，成本就三十多，那我不就只剩下几块钱了嘛！” 王元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不满的数落道：“老徐，你当我第一天入行嘛？和我玩什么套路？这个规格的苗子最少卖七十块钱，而且你要的量大，买树最多也就十几块钱，算上人工费也就三十块钱左右，你最少能剩下四十块钱，就算领导拿走二十块钱，你也有二十块钱的利润呢。” 徐志林心虚的嘟囔道：“那也不少了啊，我这忙前忙后，累的和狗似的的，领导就打个电话，就拿走我一半的利润。” 王元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要是有本事，还能用着领导嘛？还不是你自己完犊子，平不了事情，钱不是一个人赚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嘛？没领导罩着你，你一毛钱都赚不到，还得把老本都赔进去。” 徐志林不敢说话了，心里却想到，早知道还不如和战远合作呢，这特么的拿出去一半利润不说，还把之前赚的三十万赔了一半。 王元见徐志林不吱声，心中也是愈发的不满意，站起身说道：“不吃了，真几把没意思。” 徐志林连忙道歉，他现在已经和战远闹翻了，再得罪了王元，山城这块他就真的玩不转了。 王元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做够了姿态，又是一番呵斥，徐志林唯唯诺诺，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王元随口安慰了徐志林几句，饭他也确实不想吃了，两人正打算离开，王元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吆喝着服务员，说道：“把这些菜都给我打包，我要带走，这么多的好菜，没吃几口呢，浪费了实在可惜！” 王元之前是在大连做工程绿化的，去年接了个绿化项目，他为了节约成本，把设计的华山松偷偷换成了红松，本以为同样都是五针松，能够漫天过海糊弄过关，却没想到验收的时候，红松因为水土不服大量死亡，这一下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也因此惹上麻烦，甲方不但要求他退还预付款，还要求他赔偿损失。为了躲债，他带着自己的小情人躲到了山城。正缺钱的时候，徐志林找到了他。 王元的亲戚王玉亭，是山城的工会主席，虽然当的官不算大，他大哥王金亭却是省里的常务副省长，有这么个哥哥在，哪个领导不会给他几分面子。于是在得了四万块钱的好处后，他给林业局的迟副局长打了个招呼，只不过在他看来，这点钱还不值得他露脸，一个电话就够了。 第212章 敢闹事就抓起来 王元作为中间人，自然是从中截胡了一万块钱。 回到宾馆后，王元见时间还早，便给王玉亭打了个电话。“大哥，再次对您表示感谢，帮我的朋友解了围。” 王玉亭打着官腔，说道：“小元啊，这都是小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上次说的项目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元连忙说道：“就快了开工了，不过大哥，我看中的那片林地真的不会有问题嘛？那可是民营的林子，都已经分给个人了，咱们去那里挖树，老百姓会不会反对啊？要是有人闹事，那可麻烦了。” 王玉亭满不在乎的说道：“什么人敢闹事？你就给我把项目盯住了，不用担心这些没用的。到时候我会和公安局的局长打招呼，老百姓要是敢闹事，我让他把人通通抓起来，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和我刺毛。” 王元奉承道：“还是我大哥有力度，这以后有你罩着，我在山城还不横着走啊。” 王玉亭说道：“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哥干就行了，等再过一段时间，山城的绿化项目确定了，还需要你帮着我参谋参谋。我和你说，大哥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我知道，那是个大项目，几千万的总造价呢，我现在已经运作的差不多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王元连忙说道：“那肯定没问题啊，我就是大哥手下的兵，随时听从大哥的召唤。” 王元又说道：“大哥，我这个朋友还打算继续发苗子，林业派出所那边您是不是打个招呼，我和他说好了，他以后每棵树都给你提十块钱，虽然不怎么多，但是这次也要发几万棵，怎么也能有个几十万块钱进账。” 王玉亭说道：“倒也可以，反正也就是我一个电话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 “战远，那个姓徐的，又来这片地里干活了。”姜立国给战远打过来电话说。 徐志林在偃旗息鼓了两天后，又带着着工人开始挖云杉了。 战远说道：“人家干人家的，咱们干咱们的，你把活干好就行了，管别人干啥。“ 姜立国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愣神了很久，心里想，前几天不是刚收拾过那小子嘛！怎么才过了两天，又好像没事人一样回来了。他之所以这么积极，可不是想为了战远摇旗呐喊，苗圃地里的云杉一共还剩下不到四万棵，如果只有他们这伙人干活，就能干四十天，每个工人都能赚到两万多块钱。可如果徐志林那伙人在，就只能干二十天了，每个工人的收入也会打对折，只能赚一万多块钱。万一这片地的云杉挖完了，再换个好像华光镇樟子松那样的山坡子场地，不但他们的收入要打折，人也得累的够呛。 战远放下电话后，也十分奇怪，透过窗户正好看到王凯的车，知道他来了林业局，于是去了周立国的办公室，又打电话把王凯约了过来。 “凯哥，那个姓徐的，又在你们那干活了？”三人胡吹乱侃了一会后，战远开口问道。 “可不咋地，这小子不知道通过谁，靠上了棵大树，迟副局长说了，让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反正之前也罚了他不少钱了。”王凯看了看战远，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说道：“你这口气不是都出来了吗？怎么得，还不想算完咋的？” 战远说道：“啥啊！我就是好奇，他怎么这么快找到靠山了。凯哥，你知道不知道那棵大树是谁啊？” 王凯皱了皱眉头，说道：“迟副局长说，那人是市工会的主席，好像是姓王。” 周立国插话道：“扯特么王八犊子，一个工会主席算个屁，能让迟副局长给这么大的面子？” 王凯提高了嗓门，说道：“我还能忽悠你们俩嘛！就是迟副局长和我说的，姓王的工会主席。” 三个人大眼对着小眼，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周立国明显是更有经验，他沉思良久后，分析说：“我觉得不一定就是这个工会主席厉害，也有可能是他背后的人厉害，或者说他的圈子里有人厉害，要么是他的靠山，要么是他的亲戚朋友。” 王凯一拍手，赞叹道：“还是老周想的明白，肯定是这么回事。” 战远却是担心的说道：“这小子现在有恃无恐了，会不会在背后捅咕我？” 周立国说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俩之后是不是再没有联系过？” 战远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王凯说道：“那特么的是我的地头，他还敢炸刺不成？” 周立国说道：“你的地头咋了？要是人家饶过你，直接调别的执法部门过去，你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嘛？” 王凯不坑声了，别说他并没有从战远这边分一杯羹，就算是这买卖里有他的份子，他也不可能真的为朋友两肋插刀，把自己的前途牺牲掉。 战远虚心的问道：“立国哥，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周立国说道：“你这回的盘子太大了，与其等事情闹大了再找人，还不如提前计划好，你可以从你的利润里拿出一部分钱，把关系打点好，这样一来，就算是这小子在背后捅咕事，也是白费力气。即使是事情压不住了，天塌下来了，不是也有个子高的顶着嘛。” “个子高的？”战远琢磨着周立国话里的味道，小心的问道：“你是说……。”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用手指了指迟副局长办公室的方向。 周立国笑了笑，说道：“这事情，你不能出面，得让小凯去。” 王凯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去和大远去有啥区别？” 周立国解释说：“你以前不是给迟副局长开过几个月的车嘛！你和他说话能近便点，大远和他终归是没有太深的交集，冒冒失失的找过去，难免会让领导多想。” 战远识趣的没说话，等着王凯的意思。王凯沉默了一会后，问道：“那我应该怎么说？” 第213章 一举三得的事情 周立国说道：“你就这样说。这个季节发苗子的越来越多了，有很多人都是带着关系来的，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况且大多数苗子都是合法的，只不过是差一个手续，要是都按照罚款来处理，也不合情理。你琢磨了一个以罚代批的想法，每车苗木缴纳一千元的罚款，用来代替两证一签，这样既解决了运输手续难办理的问题，也省了那些关系户的啰嗦，同时还给林保科创了收，一举三得的事情。” 战远赞叹道：“立国哥这个办法好，领导肯定能同意。” 王凯也佩服的说道：“立国你这个脑袋是咋长的，让你当个所长真是太委屈了你，我看你当个局长都绰绰有余。” 周立国笑骂道：“你们两个马屁精，别扯犊子了，咱们是三个臭皮匠，估计都是在基层老死的命，想当局长，估计得下辈子了。” 王凯去找迟副局长汇报，战远和周立国对坐着，喝着他新买的铁观音茶。战远不大喜欢这个味道，觉得这种茶香味有余，口感却不足。周立国却很是喜爱，哧溜哧溜的一杯接着一杯，时不时还咂吧咂吧嘴，一副享受的模样。 “立国哥是真的喜欢铁观音啊!”战远笑道。 周立国笑道：“你也应该多喝品品，茶亦醉人何需酒嘛！” 战远调侃道：“拉倒吧，我是个粗人，小时候就跟着我父亲一起用大茶缸子泡茉莉花，什么好茶叶到我嘴里，都是牛嚼牡丹花，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周立国闻言笑了笑，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了一盒巧克力，递给战远，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咱俩来点甜食！” 战远拿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包装放到嘴里，说：“这玩意我喜欢吃，就是不敢多吃，怕胖。” 周立国用两根手指捏着一颗巧克力，若有所指的说道：“好东西是个人都喜欢，可是贪多了嚼不烂，能掌握好尺度，才是本事。可送上门的好处又让人忍不住，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战远听出他言语中的暗示，自己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肯定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刚起步的时候，他可以自私一点，靠着一些人脉来获取更多的利益。可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不能只耍嘴皮子了，需要付出真金白银才行，否则就会引起更多人的嫉妒，或许他们不能帮自己成事，却完全能坏自己的事。 周立国摇晃了一下茶壶，明显是水已经喝光了。战远连忙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电水壶，来到饮水机处接了水，又放回了电插座上，按下了电源开关。 见周立国取了一包新茶，战远又拿起茶壶，去洗手间把里面的茶叶倒掉，仔细清洗了茶壶。回来后，他拿起周立国的茶叶，打开包装看了看，似乎是一包金骏眉。他把茶叶小心的倒进茶壶，等水烧开后迅速注入茶壶，又立刻把水倒出，然后再注入开水，静待一分钟后，提起茶壶，先给周立国倒了一杯茶水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周立国说：“你这套手法，挺熟练的啊。” 战远笑道：“什么熟练不熟练的，无非是喜欢看些茶道的杂书，再加上和你们一起时间久了，不会也会了。” 周立国说道：“那你也是个有心的人。喝茶的人很多，没见过几个人专门去找书看的，说明你还很认真。认真还用心的人，总是能抓住机会成功的。” 战远笑道：“也不见得吧，总还是需要有个好伯乐的，咱们这个国家有十几亿人口，最是不缺少人才的。” 周立国闻言点了点头，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自己在基层蹉跎了这么久，还不就是因为没有人提携嘛！工作干的再好，也只能得到几句轻飘飘的表扬，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付出的不只是努力，还要有金钱和领导的助力。体制内的复杂不只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夹杂着权利和欲望，自己就是因为不屑于攀附，才一直在原地打转。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说出来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根本无法收回，万一传了出去，就会给他带来祸患。也难免有牢骚的嫌疑，会显得自己不够城府。他和战远虽然目前的关系很好，可是一旦战远换了位置，两个人肩膀不一样平齐了，就有可能种下祸根了。 周立国说道：“是啊，就是林业局内部，人才也不少。” 战远问道：“立国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事情做的有些幼稚，不应该因为一时的气愤，报复别人？我和他还在一个地方干活，弄的不好，也会惹火上身？” 周立国先是没有说话，而是给战远倒了一杯茶水，仔细斟酌了一下后，说道：“每个人对待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既然你问我了，我也就坦白的和你说说我的想法。无论是生意上，还是体制内，就没有公平交易的原则，所谓的公平公正无非都是强者的说辞，那是为了遏制住弱者的手脚，使他们不能威胁自己的地位。如果你吃了亏，只能忍气吞声，那你就注定只能安于现状，当个小角色，混吃等死。再者说，你用了一些手段，可能会有些过激，甚至是损害了别人的利益，那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当个中等的老板或是中层干部，不过也是不上不下的模样。能够把买卖做大的，或是平步青云的，都是那些有手段的人，为了赚钱，为了升职，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任何法律的漏洞，任何人脉的资源，都可以利用起来，成为自己进阶的踏脚石。” 战远疑惑的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问题？” 周立国说道：“你这么做其实并没有错，只是你手段还不够老练，你虽然报复了别人，也获得了一些利益，但是却没有想到给自己留一条出路。你能用的手段，别人同样可以用，如果别人用相同的手段对付你，你怎么办？你没有选择，你也只能认命，选择破财免灾，你们两个人不断互相碾压，最后成全的只会是拥有更大权力的人。” 第214章 要解决编制问题 如果说战远通过王凯算计了徐志林，是个阴谋的话。那周立国这个以罚代批的主意，就是阳谋了。这一手如果成功了，就彻底断绝了徐志林报复的机会，大家都交一样的买路钱，公平的竞争，谁也奈何不了谁。 周立国说道：“咱们都是在体制内混的，那些阴谋诡计就算玩的再溜，也上不了台面。总有一天要收起来，规规矩矩做人，本本分分做事，才是正道。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反噬。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试试。总会有一条路，适合自己。” 战远听后，若有所思，周立国这话的意思，是劝他多走正道，什么是正道，在东北这块土地上，正儿八经的工作就是正道，也就是老话说的有正式单位的工作，体制内自然是正式单位里最好的选择了。也就是说，周立国希望他不要一门心思的赚钱，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仕途上。 战远苦笑道：“立国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是林场的工人编制，连个事业编制都没有，就算是我想在仕途上努力，也进不去这个门啊，就是编制问题这一项，就把我的上升渠道给断了。” 周立国吃惊的说道：“你来林业局工作有两年多了吧？怎么还是林场的编制？没去找过领导嘛？” 战远说道：“怎么找啊？我一个职高毕业生，能进机关就不错了。刚进机关的时候，和我熟悉的最大的领导就是科长了，现在是有了摄像工作的便利，才能经常接触到陆局，可是这话怎么提啊？没有科长和分管局长的意见，我能隔着两个锅台上炕嘛？” 周立国却说道：“你赚着林场的钱，却干着林业局的工作？事业编工资是林场职工的三倍，编制问题不只是影响你的进步，更关乎于你的生存。而且你这个工作性质十分特殊，万一哪天你生活陷入困境，耽误了重要的工作，那怎么办！” 战远闻言一愣，低着头想了想，笑道：“立国哥，你可真是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啊！” 周立国话说的这么直白，战远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香烟恭敬的递了过去。 周立国摆着手说道：“不要了，抽多了恶心。”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说道：“你刚才那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不会是变着词损我的吧？” 战远笑道：“怎么会，我就是太激动了，顺嘴就秃噜出来了。”边说着，边把香烟塞给周立国，说道：“这根香烟你必须抽，这是我表达对你的敬意。” 周立国笑呵呵的接过来，说道：“咱俩心照不宣就行，我啥都没有说，你也啥都没有听到。” 战远连连点头，说：“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王凯推门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后，说道：“哎呦卧槽，可给我渴坏了。” 战远问道：“凯哥，你去了可是挺长时间啊，得有一个小时了吧？” 王凯看了看时间，说道：“谁说不是啊！迟副局今天的问题太多了，说的我口干舌燥的，还不敢吱声，可给我渴完了。” 周立国说道：“那以罚代批的事情，迟副局同意了没有？” 王凯点头说道：“嗯呐，当然同意了，不过他也说了，这个办法就是权宜之计，不能大面积推广，先在我们所那块试行一下，看看效果。” 周立国说道：“这也很正常，这办法归根结底只是个临时起意，以后还是以正规手续为准的。” 王凯笑道：“迟副局还问我呢，说我这段时间进步不小，都能想出这种灵活的主意了。” 战远说道：“那你没把立国哥卖了吧？” 王凯说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守口如瓶！我和你们说啊，我当时灵机一动，想到林业站以罚代批处理参地的办法，就说我是这么想出来的，迟副局长就信了。” 周立国说道：“你这么说，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王凯说道：“那当然了，我也不是白给的，你俩别总是拿我当傻子。” 战远说道：“哎，我们俩可没说过这种话，是你自己说的。” 王凯恼火道：“就你小子一肚子坏水，你一撅腚我就知道要拉什么粑粑。” 以罚代批的办法实行后，松树镇的苗木行业进入了一个短暂的稳定期，相对公平的环境让苗贩子们放弃了争斗，都在忙着寻找苗源。无论什么行业，掌握货源和销路就能获得最大的利润，苗贩子大多数没有一手的销售渠道，也只能在货源上下功夫。 一直忙活了半个多月，松树镇这片苗圃的苗子终于都挖光了。 苗圃地里一共有四万棵左右的云杉，去掉一些高度不够的，大概还有三万五千棵。战远让姜立国又调来了七个工人。这样一来，他们的效率就比徐志林高出了很多，有时候一天可以上两车苗子。徐志林气的干瞪眼，却没什么办法。 战远算了算账，他一共卖了将近两万棵云杉苗子，去掉各种开支，剩下的利润还有五十多万。 装最后一车云杉苗子的时候，战远也去了苗圃。 “战老板，咱们今天就挖了七百多棵云杉，装不满一车啊！”姜立国有些局促的对他说。 “怎么就挖了七百多棵？苗圃里没有树了？”战远问道。 “可不就是没有树了嘛!你看咋整啊？”姜立国说。 战远指着不远处大堆打包好的云杉，问道：“那些打包好的云杉是谁的？怎么都扔在那？” “还能是谁的！老徐的呗，这老小子看咱们人多，这几天也不和咱们拼速度了，就一个劲的挖，然后就打包，也不着急装车运走，就放那放着。”姜立国解释道。 战远笑道：“那还等什么，让咱们的人去他们那边装二百棵云杉，凑够车就走。” 姜立国心虚的问道：“那能好嘛？万一人家找过来咋整。” “咋整？你们不会装糊涂啊，就说装错了呗，找过来再说，找不过来照样算你们的人工费。”战远说道。 不用挖树打包，装个车就算人工费，这样的好事姜立国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连忙招呼着自己的工人上手，半个小时就把车装满了。 眼看着挂车开走了，战远给姜立国算了账，又把苗木款交给了他，叮嘱说：“这片地就完事了，你一会把苗子钱给老陈头送去。这两天在家里歇一歇，我过几天还要去别的地方继续挖苗子，你等我电话。” “好嘞，交给我了妥了。”姜立国痛快地答应了。 第215章 人总要努力一次 周立国之前的话触动了战远，人总要努力一次，他还年轻，确实应该在仕途上多努力，就算以后自己并不如意，对于已经不缺钱的他来说，也只是浪费了些时间，再时候考虑后路也来得及。 战远把车停在了皇冠酒店楼下，到前台开好了房间，径直上了楼。他在路上就已经和陈阳阳约好了，进屋后才告诉她房间号，之所以这样，当然是不想有人碰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战远虽然买了新房，可是张丽就住在楼上，如果和陈阳阳再去家里打牌，难免会被张丽和她家人看到，为了保险起见，两人只能到酒店解决问题了。 皇冠酒店的客人并不多，却有个洗浴中心，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也会直接从洗浴那边过来，开好房间叫上服务的女孩，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必用身份证登记。 陈阳阳到的时候，战远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两人拥抱了一下后，陈阳阳去了洗手间，战远推开门，朝里面看了看，见她已经脱光了衣服，正迎着花洒洗着白白的身子。战远往被窝里一钻，迅速脱掉了仅存的内衣，焦急的等待着。 陈阳阳洗完了澡，用浴巾围着身体，走了出来。他的头上也包着毛巾，两只手不停的搓着。 战远拉开被子，一下就把她扯到了床上。陈阳阳的身材并不算好，肩部略宽，可能是个子高的原因，双腿显得格外的修长，她的小腹平坦，依稀有腹肌的形状。战远记得，好像有哪部电影里说过，男人和女人一起睡过六次，就会对彼此产生依赖的感觉。他也觉得，越来越迷恋这具身体。如果有一定要找出些理由的话，可能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彼此的肉体都熟悉了，因而配合更加默契了吧。 “你听说了没有，明天省厅有人要来调研。”陈阳阳好像八爪鱼一样，盘在战远的身上说道。 战远刚来了两个冲刺，正处在休养生息的状态，闻言问道：“具体是哪个领导，你知道嘛？” 陈阳阳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听说，省厅的人只是陪衬，据说陪的是国家林业局的领导。” 战远来了精神，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不知道这次负责接待的是哪个科室，到现在都没有通知他。他用手机拨通了陈阳阳的号码，问道：“你手机呢？” 陈阳阳不明所以，拿出手机递给了他。 战远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把两个手机放到了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陈阳阳奇怪的问道。 战远笑道：“我要让我的手机停机。“ 陈阳阳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 战远说道：“你猜猜。” 陈阳阳想了想，鼓着腮摇头说：“猜不出来，你快点说。” 战远说道：“其实也没有啥，那些接待领导的科室，总是等到快出发的时候才想起我，搞的我知道消息的时候，都和火烧屁股一样着急，我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明天早上陆局找不到我，骂他们一顿，他们就长记性了。” “你这样，自己不也会倒霉嘛？你们科长不也得骂你？”陈阳阳问道。 “仇宇肯定会急眼的，不过我有合理的借口，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还想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命嘛？何况我们科长还欠我一个大人情呢，也就是骂我一顿了，又不能把我开了。”战远说。 “什么大人情？”陈阳阳好奇的问。 “恩，就是上个月，我帮他家卖了点苗子，让他家赚了几万块钱。”战远并不打算把仇宇的风流韵事告诉陈阳阳，只是把卖苗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呦，你还有这个本事呢？我怎么不知道？”陈阳阳用手掐着他的脸，问道。 “这算什么，他也没有分给我一毛钱，我成了妥妥的冤大头。”战远抓住了陈阳阳的手，说道。 陈阳阳说：“仇宇一点好处都没给你？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难道他以后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战远说道：“仇宇不就是这样的人嘛！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我在森防中心的时候，他可能还会和我客气一点，现在成了他的下属，他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做了。” 陈阳阳说道：“所以你这次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战远说道：“也不能说给他一个教训，我是想让领导知道我的重要性。以前没有摄像机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在乎宣传工作，就是现在，很多人只是应付差事而已。不过是因为陆局重视，他们才跟的风。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想要有人给他们干活，就得把干活的人伺候好了，别把我当成个物件似得，是个人都能吆五喝六的。” 战远并没有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他这种操作，知道的人越少，就越保险。陈阳阳和自己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可两人毕竟只是互相需求，并不是以身相许。 从皇冠酒店出来，战远就回了家，捷达车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车身抖个不停。 战远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这两天就去买台新车，把这破玩意换了。 第216章 拉不出屎怪厕所 战远早上八点准时到了单位，刚进办公室，仇宇就冲了进来，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怎么才来，一大早上干啥去了？” 战远故作疑惑的问道：“仇叔，你这是咋了？我也没迟到啊！” 仇宇差点在原地蹦了个高！叫嚷道：“你电话怎么停机了？我都给你打一个早上的电话了。” 战远问道：“我电话停机了嘛？我也不清楚啊。”他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摆弄了下，说道：“还真是停机了，我这几天没钱了，忘记交话费了，到底咋了？仇叔，出啥事情了？” 仇宇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可是耽误事了，国家林业局的领导过来检查工作，你电话打不通，陆局一大早就让人找你，冷利开车去你家小区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你人影，要是知道你家住哪个楼，他都上楼去找你了。” 战远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说道：“国家林业局来检查了？那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啊！是今天早上来的嘛？” 仇宇顿时噎住了，国家林业局的领导在省林业厅人员的陪同下，昨天就到了山城，负责接待的科室是产业科。仇宇也跟着去混了顿饭，当时哪有人把战远当盘菜了，都已经使唤惯了，想着第二天一早打个电话，让他拿上设备跟着就行了，之前不都是这样的嘛！没有想到战远的手机停机了，这一下大伙都抓了瞎，又不能让领导们干等着，临时联系市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不及了，又不能让领导干等着，只能先出发了。 “你手机停机，也不能耽误工作啊！我告诉你，以后你每天早上七点钟必须来单位报到，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仇宇脸红脖子粗的吼道。 “那凭什么？我又不比别人多拿钱，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本来就比别人少了，还让我提前一个小时上班？”战远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丝毫不给仇宇面子。 仇宇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两个人的嗓门都越来越大，没多久门口就多了几个看热闹的。战远见火候到了，也不再故意和仇宇置气，放缓了语气说道：“科长，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说。”他连仇叔都不叫了，直接叫仇宇的职务。 仇宇说道：“你去找陆局问吧，我是管不了你了。”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 仇宇走后，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人也都陆续散了。资源科科长石俊没走，笑呵呵的问道：“小战，你怎么惹你们科长了，发这么大的火，整个林业局都听到你们俩吵吵的声音了。” 战远说道：“我也不清楚啊，我刚到办公室，科长就给我一顿骂！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明白！就说因为我手机停机，耽误了国家林业局来检查工作，让我以后早上七点来单位上班。” 石俊是知道国家林业局领导来检查的事情的，不过和他们科室没有关系，他也没去接待，所以具体情况他也不了解。 “好像昨天国家林业局的人确实是来了，说是下来检查什么东西，还有省林业厅的人员陪着。”石俊说道。 “国家林业局昨天下来检查了？都没有人和我说啊！我也不是算命的，还能未卜先知咋的！”战远发着牢骚说。 “行了，你也别在这瞎猜了，下去和你们科长好好说说，都是为了工作，没必要搞的像仇人似得。”石俊觉得战远有些冤枉，国家林业局的人昨天就到了，过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人通知他，等到快出发了才想起他来。这本就是接待人员的失误，怎么能怪到战远的头上。 看着战远关了门，着急的下了楼，石俊仍有些为他愤愤不平，嘟囔道：“产业办那帮人，就知道围着领导转圈，拉不出来屎就怪厕所，这回看他们怎么收场。” 战远敲了敲仇宇的们，听到他说了声“进来”后，带着笑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仇叔，还生我气呢？” 仇宇知道这事情不怪战远，早上被陆局一顿训斥后，甩锅甩习惯了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找战远撒气，没想到被战远一顿抢白，他反而被说的没了脾气。仔细想想，陆局也确实和他交代过，让他提前通知战远，可昨天他喝的五迷三道，哪还记得这个。 看到战远进来后，仇宇故意端着架子，板着脸说道：“你还来干什么，你现在能耐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你几句都不行。” 战远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说道：“哪能呢，仇叔，没有你，哪有我的今天！我刚才就是一时冲动，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吧！” 仇宇说道：“我知道这事情不是你的责任，可你让仇叔说几句能咋的，刚才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这让人家咋看咱们科，一点上下级观念都没有。” 战远赔笑道：“都是我的错，仇叔你就别生气了。要不然我把门打开，你大声的骂我几句，消消气，也让那些看热闹的闭上嘴。” 仇宇说道：“得了吧，我可用不着装那个像！我也知道你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不够花，日子过的艰难。仇叔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心里有牢骚也正常。” 战远说道：“仇叔，我真没有对你发牢骚，刚才那不是话赶话嘛！不过我真的是到现在都没整明白，你到底因为啥发火！什么国家林业局来检查，你能和我说清楚点嘛！” 仇宇叹了口气，把国家林业局来检查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有些担心的说：“这回咱们科可是丢了大脸了，还不知道陆局那边怎么交代呢！” 战远问道：“国家林业局这次来检查工作，能待几天啊？” 仇宇说道：“还能待几天？那些大老爷是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嘛？哪次不是扎一头就走了？山城这个庙太小了，他们能待一天就不错了，昨天下午他们就到了，估计今天晚上就得走了。” 战远说道：“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们肯定会回市区吃饭，再继续下午的行程。我先把设备准备好，等他们吃完饭再跟着，下午采集的视频，也应该能够发新闻。” 仇宇这才转忧为喜，说道：“对、对、对，只要能把新闻发出来，就不算耽误事了，陆局那边也好交代了。” 第217章 理想主意的外套 果然在中午的时候，国家林业局和省厅的检查人员都回到山城市区吃午饭。战远急忙带上了设备，赶了过去，等在陆春华座驾的旁边。 “小战，早上电话怎么还停机了？”陆春华上了车后，头都没回的问道。 战远解释道：“不好意思啊，陆局，这几天没钱了，就没给手机缴费，耽误了工作，实在是不应该。” 陆春华说道：“年轻人花钱要有个计划，不能发了工资三天乐呵，也要留点钱应急。” 战远小心的说道：“陆局，我就是再怎么计划，一个月三百块钱工资，也坚持不到月底啊。” 陆春华这才转过头来，诧异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小战你还是林场的编制是吧？” 战远说道：“是啊，陆局，要不然我也不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一到月底的时候，饭都吃不上了，哪还顾得上手机停不停机。” 冷利插嘴道：“一个月三百块钱确实是不容易，就算是顿顿吃面条，也坚持不到月底。” 陆春华笑道：“那看来这个事情，还真的不能怪你！是我们当领导的考虑不周了。” 战远连忙说道：“陆局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放心，我以后手机绝对不会再停机了，也不会再耽误工作了。” 陆春华安慰道：“你别多想了，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沉默了一会，他问道：“咱们机关，还有人和你情况一样嘛？” 战远想了想说道：“像我这种情况的，应该有好几个吧，最起码护林队调入机关工作的都是这样，比如陈阳阳。不过张超好像是已经进了自收自支编制。” 冷利说道：“张超他大爷是以前的张局长，张局走之前自然是给他安排好了。” 陆春华说道：“冷利你记得提醒我一下，这个事不能忘了。咱们不能让年轻人勒紧裤腰带干活，就算是一时半会不能给他们解决编制问题，也得保证他们衣食无忧，都什么年代了，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怎么行。” 领导们走马灯似得的看了一圈，下午的工作就结束了。战远采集了一些视频画面，估计着资料够了，露脸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全力救场的行为落在陆春华的眼里，无形中也会为他加上几分。陆春华虽然说了事情不怪他，可战远心里清楚，工作要是没有干好，板子最终还是会打在他的身上。就像领导常说的那句话，不看过程，看结果。 回到林业局后，战远麻利的把资料整理了出来，送去了市电视台。做完了工作，他想着去看看师傅王兵，可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动静，推开门后，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王兵已经被免除了职务，发配到广场负责大屏幕维护去了。 战远赶到了广场，见王兵正撅着屁股维修着电线，他的心里不由的泛起酸楚，说道：“师傅，你怎么到这来了啊？” 王兵回过头，见到是他来了，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双手随意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脏兮兮的工作服和之前那个整洁的人简直判若两人。“这算什么！伟人都有三起三落，我们这些小人物，难道还能一生顺遂嘛？总是要经历些磕磕绊绊的，说不定哪天，师傅就又混成小领导了。” 广场上有很多台阶，王兵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问道：“有没有烟，给师傅来一根。” 战远连忙掏出香烟给他点上，自己也坐到旁边，两人一起喷云吐雾的时候，战远给他讲起了今天的事情。 “你这么整一下也行，人不能总是逆来顺受的活着，偶尔也要闹出点动静，既让人知道了你的重要性，也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有时候，人就是要耍点手段，露出嘴里的牙，就算是咬不到人，也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脾气。”王兵作为战远的师傅，对他一直很关心，不但尽心的传授他知识，还经常给他分享工作的经验和心得。” “师傅，我最近整苗子赚了不少的钱，还买了一套房子。可我到现在都没有编制，林业局里，比我年纪小的人，有的都混上科长和副科长了，我在这里熬着，还有必要嘛？”战远虽然有继续努力的目标，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否定自己，让他非常的不自信。 王兵耐心的说道：“你看看你们局长陆春华，原来不也就是个村小的代课老师！他走到今天，经历过什么，谁知道？人都是只看到别人的成功，却看不到他们受到的磨难。你所经历的，说不定也是别人的人生，你还年轻，将来的事情，一切都有可能，谁能说的准？” 是人都会遇到难处，都会在面对选择的时候迷茫。向左走，还是向右走，不只是一个选择题。也是在选择自己前进的道路，这世界虽然乱七八糟，但是总有一些人的存在，会让你发现生活的意义。 王兵曾经和战远说过，他在一次火灾现场采访中遇到了危险，差点被倒塌的房子压住，同事和领导汇报后，领导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反而一再强调，要保证设备的安全。王兵从那以后就转变了态度，不再为工作盲目拼命，他经常会说起一段电影台词：“俗世洪流，站得住脚就已经千辛万苦，想出人头地，恐怕比登天还难。” 战远依稀记得，这句台词来自一部很老的电影，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了理想共同努力，不过电影的结局并不好。体制内有理想的人，只会有两个结局，要么被现实剥去理想主义的外套，只剩下灰色的内衣。要么受尽磨难后，选择了安于现状，接受自己平庸的一生。 第218章 好歹给个安慰奖 陆春华的效率很高，作为一把手，在林业局里，他自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早上一到办公室，他就把财务科长刘成给叫了过来，看着他送来机关人员工资表，问道：“机关大楼里，从林场借调的人员还有多少？这些人每个月工资是不是都只有三百块钱？” 刘成介绍道：“机关目前从林场领工资的还有二个人，分别是公益林办公室的陈阳阳和宣传科的战远，不过服务中心还有还有两名临时工，他们连林场编制都没有，也是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 陆春华原本问道：“这些人一个月三百块钱的工资，能满足生活的开支嘛？” 刘成闻言一愣，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临时工们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生还是活和他有个屁的关系。 “应该……，家里边，帮衬着点吧。一直不都是这样嘛！”刘成吞吞吐吐的说道。 陆春华想了想，说道：“咱们不能光给人家画大饼，年轻人也不容易，还是应该多为他们考虑考虑。” 刘成连忙附和道：“还是领导考察的周到，这是我的工作没有到位。” 陆春华摆了摆手，说道：“你是照章办事，没什么到位不到位的。” 刘成问道：“可是陆局，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咱们林业局的编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给他们安排编制，需要市里领导的同意。” 陆春华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你就不能思维灵活一点，变通一下嘛？” 刘成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小心斟酌着语气，说:“陆局，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怎么变通。” 陆春华无奈的叹了口气，林业局的暮气实在是太重了，科室长基本都是些老八板，脑袋都是属于转盘珠子的，手指拨弄一下，才慢腾腾的动一动。“就算进不了编制，也可以先解决他的生活问题嘛！把他们的工资和事业编挂钩，该有的待遇都给他们，这样一来，即使他们没有编制，也没了后顾之忧嘛！” 刘成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办！他连声赞叹道：“还是局长英明，这样一来既不违反原则，也解决了他们的工资待遇问题，没了后顾之忧。” 很多事情，其实就隔着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会发现，根本就没多大点事。可是大多数人，连一层窗户纸的责任都不敢承担，何况还是为了别人的事情，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就这样办吧。”陆春华吩咐道。 刘成的办公室，战远也来过几次，不过通常都是办完事就走。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战远还以为有稿子需要自己帮忙，连忙就过来了。 刘成正埋头写着什么，战远敲了门，走了进去，客气的问道：“刘科长，您有什么指示。” 刘成的听到战远的话后，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你先等一会，我看完这个文件和你说。” 财务科长拥有着很大的能量，即使和战远没什么工作上交集，却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战远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沙发上，琢磨着刘成叫自己上来的意图。他心里十分清楚，要想进编制，没有个几万块钱是办不成的，他本想着这两天就去找陆春华，探探他的口风，有了上次的铺垫，说不定真能办成。可看刘成那装腔作势的模样，八成也和这事情有关，可他一个财务科长，就算是消息再灵通，又能给自己提供什么帮助？还是说，他是帮哪个领导探自己口风的？ 刘成放下了笔，客气的说道：“让你久等了啊，我手里的文件，刚才正看了一半，不看完的话，一会又得从头看一遍，实在是岁数大了，精力跟不上了。” 刘成也就四十多岁，却说自己岁数大，让战远有些迷糊。 战远恭维道：“你是咱们林业局的财神爷，林业局几千职工的生计，都掌握在你手里，这和岁数可没什么关系，能胜任的人本来就不多。” 刘成暗自皱眉，突然觉得有些厌烦。他对战远的印象并不算好，一个没有根基的职高毕业生，靠着耍嘴皮子混到了机关，要不是这个人还有些用处，能帮财务科写一些材料，自己才懒得和他聊什么。 “是这样的，陆局今天上午和我研究了一下，林业局内部有四个人，工资待遇仍然偏低，这里面就包括了你。陆局也很为难，咱们单位的编制一直很紧张，一下安排你们四个人进编制，显然是不现实的。考虑到这点，我向陆局提出来，可以先解决你们的工资待遇，这样即使你们没有编制，也可以解决生活的问题。陆局当时也很为难，毕竟咱们单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由于我的力争，还介绍了你的情况，表扬了你的工作成绩，反复的争取后，陆局才答应按照这个办法实行。我把你叫来，也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对这个办法没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先决定了。” 战远有些傻了，这不是偷梁换柱嘛？不给编制，只给待遇？听刘成这话的意思，好像自己还得感谢他？ 刘成见他沉默不语，于是问道：“怎么？你对这事有什么意见？” 战远心想，这话问的，明明是领导决定的事情，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他当即调整了心态，说道：“感谢刘科长的帮助，解决了我的生活困难问题，以后我再也不用为吃不上饭发愁了，我坚决服从安排。” 真特么是偷鸡不成啊，不过好歹给个安慰奖，虽然距离解决编制还很遥远，但是起码工作待遇的问题解决了，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刘成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你现在和有编制的待遇一样了，以后就要好好工作了。我听说，前天你还因为电话停机耽误了工作，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发生。我可不希望别人说，你们这几个人只享受待遇，却不好好干活。” 战远心想，虽然工资是你们财务科负责发的，我干什么工作又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他这是暗示我得了他的照顾，人情是他的么？他不想无谓的争辩，毕竟自己的根基不够，只是谦虚的说道：“请刘科长放心，我一定认真工作，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 口号喊的冠冕堂皇，其实屁的用处都没有，反正动动嘴皮子也没什么损失，只要不是从他口袋里掏钱，让战远喊上一天都没有问题。 第219章 是天灾更是人祸 山城的大雨下了一个星期，时断时续，时大时小。额尔敏镇旁边有个水库，常年都被一个企业承包下来养鱼。眼看着水位不断上升，额尔敏镇政府的人员找到企业的负者人，要求他们打开水库的闸门放水，企业的老板嗤之以鼻，我把水放了，水库里的鱼怎么办？你们镇政府出钱赔偿我的损失嘛？镇政府自然不可能出钱赔偿，也惹不起企业的老板，放水的事情就这样耽误了。 这两天水涨的实在吓人，水库的管理人员看着严重超过警戒线的水位，腿肚子都在转筋。企业老板还是不信，带上了山城水利局的局长，来到水库视察工作，当看到再有几十公分的高度，洪水就能漫过水库的时候，水利局长当场就吓的瘫软了，被两个下属架着身子上了车，宛如惊弓之鸟般的逃了回去。 企业老板见水利局长一句话没说，就趴下了，不死心的追上去询问。 “来不及了，现在就是放水也来不及了，洪水的水位太高，放水的话，水库都得被冲垮了。”水利局局长语无伦次的哆嗦着，两条腿还在抖个不停，这雨要是再下两天，水库肯定会垮掉，到时候他这个水利局局长，肯定就玩完了。 企业老板这才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这要是水库垮了，整个额尔敏镇都得被淹了，他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山珍海味估计是吃不了了，搞不好会吃颗要命的花生米。 “既然这么严重，你怎么还跑了？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啊！”企业老板无力的问道。 水利局局长翻了个白眼，大吼道：“洪水马上就要越线了，咱俩要是还留在那，万一大坝垮了，咱俩立马就得去见马克思了。” “那……，那也要想想办法啊，你可是管水利的啊！”企业老板哀求道。 “管水利的……，我管的了人，还能管得了老天爷嘛？老天爷要下雨，我能让他憋回去？不是我说你，之前让你放水，你就放了得了呗，非舍不得你那点鱼苗钱，这下完犊子了，万一水库垮了，你第一个完蛋，我也跑不了。”水利局局长哀叹道：“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啊！” ------------------------------------------ 战远被雨声吵醒，他打开窗帘，站在楼上往下看着，路上到处都是无处排放的积水。春季的东北，下这么大的雨，很是不常见。汛期提前到来，除了防汛，所有的工作都陷入了停顿。苗子也起不了了，这样的天气里干活，纯粹是有那个命挣钱，没那个命花钱。 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战远接通了电话。王力的声音传了过来：“大远，你在家呢嘛？” “这大雨天，我不在家里能在哪啊？”战远奇怪的问道：“这么早，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嘛？” “你赶紧收拾收拾，跟着我去额尔敏镇，那边是咱们林业局的防汛责任区，今天早上发大水了，陆局他们已经去了，安排你和我一起过去。”王力一连串的话说的又急又快。 重点工作划分成责任区已经成了惯例，不只是防汛工作如此，森林防火工作和计划生育工作各单位都有自己的责任区。 “发大水了？行，我马上下楼。”战远知道耽误不得，连忙胡乱的穿了些衣服，奔下楼去。 王力带着战远去单位取摄像机，又接上了王长胜，路上战远给仇宇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想报告一下行程，却都没人接听。 一出了市区，恰好赶上了大雨，公路上积了一层的水。王力把雨刮器开到了最大，能见度依然很低，有的地方积水太深。一路看到了好几起车祸，要么是撞车，要么是车掉进了壕沟，最严重的地方，铁路都已经被冲塌，只剩下两根铁轨支楞在那。王力只好把车开上了绿化带行驶，这才堪堪的赶到了地方。 王长胜铁青着脸，一路上紧张不已，防火办的主任要是牺牲在抗洪的路上，那可就成了山城的笑料了。 额尔敏镇的一处高地上，陆春华和额尔敏镇政府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起，紧张的看着被洪水淹没的东岔村，整个村子变成了一片湖泊，幸存的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屋顶上，无助的依偎着，等待救援。 战远赶到的时候，他们仍然停留在高地上，没有人敢下去救人。时不时还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快看，那边的房子的房子要塌了。” “好大的一头牛啊，我的天，洪水一下就给卷走了，这也太吓人了。” 战远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难道是来看热闹的？他走到陆春华的身边，打招呼说道：“陆局，您在这啊。” 陆春华回过头，看到是他后，说道：“小战，到了啊。一会武警要过来救援，你跟着采集一下画面，说不定能用的着。” 战远有些不安的问：“别人救援，我不能帮忙，还跟在后面，这样好嘛？” 陆春华说道：“小战，现在洪水这么大，市电视台的人应该到不了了，你干的就是新闻记者的活，要用记者的标准要求自己，救援不差你一个人，可后期的宣传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能让那些先进的事迹被埋没了。” 陆春华这番话说的战远热血沸腾，心想道，是啊，不管发生再大的事情，都需要新闻工作者的宣传报道，这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那些逆行者的事迹，那些为别人救助而奉献出自己生命的勇者。 第220章 堪比猎犬的嗅觉 救灾的武警赶到东岔村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只是乌云还挡着太阳，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怵。战远跟在几个武警战士的身后，只感到肩膀上的摄像机似乎越来越重。冰冷浑浊的积水没到了他的胸口，冻的他直打哆嗦，两条腿早就被冻的没了知觉，只是机械般的挪动着。那些武警战士们，却仍旧像不知道疲倦似得，救出了一批又一批困在房顶上的村民。 山城报社的两名记者是跟着救灾武警一起来的，一位上了岁数的男同志胆子很大，一直和战远一起，拿着照相机对武警官兵进行了跟踪摄影。另一位年纪略轻的女同志胆子略小，不敢下到洪水里，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偶尔也会拍一些照片。战远注意到，她拍摄的镜头好像是自己和那位山城的男记者。 快到中午的时候，洪水明显有减退的模样，不少地方的水位都下降了。额尔敏镇的机关干部好像也都反应过来了，穿梭在村子里水势低的地方，刷着存在感。 李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战远后，就凑了过来，不停的在镜头处晃荡，出于本能，战远自然是摄录了一些他的画面。 李春生对战远关注武警救援的行为有些不满，走过来问道：“小战，我看你怎么一直跟着那些武警录像啊？” 战远有些奇怪的说：“李书记，这些村民不都是人家武警给救出来的嘛？不拍他们，难道只拍现场受灾的情况嘛？” 李春生说道：“你虽然干的是记者的活，可你也不能真把自己当成记者了，你用的设备可都是咱们林业局的，你应该多留意一下林业局干部的救灾行为，为咱们林业局宣传才是你的主要任务。”李春生这话就差把他的身份证号码都说出来了。这周围只有他一个林业局的领导，只要战远多录些他的画面，在市电视台上放出来，他在市领导面前就算是露脸了，对于他的风评立马会提高几个层次，陆春华的风头都会被他盖下去。 战远这才反应过来，抗洪救灾不只是一次救死扶伤，也是一次很好的政治宣传，李春生的心眼子是真的不少，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这个，果然人家走到这一步，靠的不全是实力和运气，对于政治作秀的敏感嗅觉堪比猎犬，自己那点道行和人家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战远连连点头，接连给李春生摆拍了好几个镜头。虽然表面上热情，心里面想的却是，陆春华到哪里去了，自己得赶紧去找他，万一这新闻发出来，没有陆局的画面，自己这个篓子可是就捅大了。 一名年轻的武警战士蹚着水走来，背上还背着一个老奶奶，李春生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做着搀扶的姿势，再就是一顿番嘘寒问暖。战远趁着这个机会，拎着摄像机就跑了。李春生忙活了半天，得意的转过头，想着把正脸对上摄像机的镜头，再说几句台词，却发现战远早没了影子。 “麻辣隔壁，这小子又跑哪去了！”李春生气急败坏的骂道。 年轻的武警战士一脸的诧异，问道：“这位领导，你是在骂我嘛？” 老奶奶明显是也听到了这句话，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些孩子忙前忙后的救人，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啊？” 李春生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他，我是说我们单位的一个同事。” 年轻的武警战士一言不发，转过头逆着洪水继续救人去了。老奶奶也不再搭理李春生，被同村的村民搀扶着走了。老奶奶不停的回头，对着李春生指点着，嘴里也在念叨着什么，几个村民露出鄙夷的眼神，还有人吐了口唾沫。 战远好不容易找到陆春华，他正带着王长胜等人研究救援的方案，怎么才能把剩下的群众救出来。战远不好上前干扰，只能边拍摄画面，边找机会。 受灾的村子只剩下地势低的几栋房子，还滞留着十几名村民，只是周围的洪水依旧湍急，冲锋舟都靠不过去。一个武警战士看了看电线，说道：“我们能不能从电线上过去？” 陆春华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电线的承受能力有限，这样做太危险了，而且就算你们过去了，怎么把人带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可都没什么好的办法。 陆春华仔细看了看水势，分析说：“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天也晴了，雨也停了，和早上比起来，水位已经是下降了不少。我看那几栋房子也很坚固，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再等等，如果洪水继续减退，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行动，不但救人的几率更高，武警战士也不会有危险。” 陆春华这段分析合情合理，却没几个人敢说出来。毕竟话说出来容易，收回去就难了。万一真出了险情，提出意见的人肯定会被清算。不说话的人就算没了功劳，可即使将来要清算责任，也应该由提出意见的人承担。 陆春华似乎早有预料，他也根本没有指望其他人会愿意和他共同承担责任。既然自己敢于提出意见，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在场的除了林业局的人员，还有额尔敏镇的干部和几个武警战士。 山城只有一个武警中队，这次洪灾又过于突然，参与救援的武警明显有些人力不足。这几个武警由一个班长带领，出于安全考虑，他表态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听这位领导的。” 果然如陆春华所说，只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水位就又下去了一大截。后来战远了解到，在这次洪灾中，山城十七个乡镇里，受灾最严重的三个乡镇，都是山上植损害严重的，山上的没有了树，就没有了蓄水固土的阻拦，暴雨直接形成了山洪，来的快，去的也快。受灾最严重的四块林子镇，通讯和电力都断了，就连道路被塌方阻隔了近一个月。 第221章 帮市电视台救场 太阳出来后，水位又下降了不少下降了，洪水的警戒解除了。武警战士没经历什么危险，救出了最后滞留的十几名村民。战远坐着王长胜的车回去的时候，看到市委王书记的专车刚来到东岔村。市电视台的记者郑军坐在车的后座上，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和战远打了个招呼。 战远到单位后，就马上整理出了视频资料。第二天一早，他把资料送去了市电视台。 新闻部编辑章晓晨兴奋的看着战远的视频资料，说道：“你拍的这些资料真是太好了，能不能给我留一个备份，不只是新闻需要，我们后期也能用的上。” 战远十分大方的说道：“这些资料我留着发挥不出应有的价值，还是你们留着更好。不过嘛！发新闻的时候，你可要照顾一下我们陆局，多给几个特写，别把他的画面给漏掉了。” 章晓晨笑道：“你放心好了，咱们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事我们还能不懂嘛！”她着手拷贝着资料，又小声的说道：“我们单位的记者郑军，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就拍了些领导视察的画面，洪水肆虐的画面，还有武警救援的画面一点都没有。我们正为这个发愁呢！你这个资料送的真是太及时了。” 战远说道：“郑军，我在东岔村看到他了，是和市委王书记一起去的吧？” 章晓晨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单位车太少了，记者都是跟着其他单位一起出行的。” 战远说道：“那应该就是了，他去的时候，洪水都退了，人也救完了，他当然拍不到什么了。” 章晓晨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一到关键时候就拉稀。要不是有你的画面，我们这期抗洪救灾的新闻发出去，台长都得被市领导骂死。” 战远说道：“也不能都怪记者，市领导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你是不知道，我去水灾现场的时候有多吓人，去的路都被洪水冲塌了，拍这些画面的时候，我是站在齐胸的洪水里拍的，要不是有武警跟着，我好几次都差点被洪水给冲走了。” 章晓晨赞叹道：“你胆子真大，这活你本来不需要这么拼命的。”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对了，你最好和你们领导汇报一下，让他们和我们局长打个招呼。” 章晓晨痛快的说：“那是肯定的，这个人情我们不能白拿。这次是你救了我们电视塔的场，晚点我就和台长汇报，让他和你们局长通个气。怎么着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不是。” 战远笑道：“那就谢谢了。” 到了山城新闻的时间，战远看到了用自己拍摄画面制作的新闻。陆春华的曝光度仅次于市委书记王振国和市长庞成海，着实是出尽了风头。 直到新闻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看到了李春生在里面一闪而过。“额……，李春生这回可能要发飙了，摆拍了那么多的镜头，给的画面还没有放个屁的时间长。” ----------------------------------- 陆春华自然也看到了新闻，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镜头会有这么多，甚至超过了几个副市长。他不由的想，这难道是某种政治信号嘛？他还不知道，那几位副市长根本就没有及时赶到水灾现场，仅有的画面都是拼凑出来的，为了保证新闻的可信度，市电视台只能压缩了市领导的画面。 市电视台赵台长的电话为陆春华解了惑，原来电视台用的都是战远拍摄的画面，也就是林业局的资料。赵台长对此表示了感谢，如果没有林业局的支持，这次的救灾新闻一定不会这样精彩。 陆春华很是高兴，这一定会给他的政绩上加分。当然，这些功劳和战远有一定的关系，他虽然不会有什么具体的表达，起码也要表扬他几句，算是鼓励吧。 李春却生气的摔了杯子。他对战远交代的那么直白，又费劲巴拉的忙活了半天，却成了妥妥的陪衬，新闻里的自己好像一个普通的救援人员，根本看不出领导的风范。 “这个狗仗人势的小王八蛋，就知道拍陆春华的马屁，把老子当成傻子来糊弄！我说他当时怎么突然就没影了，原来是跑陆春华那边捧臭脚去了。”李春生咬牙切齿的骂道。 ----------------------------------- 战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后，打开了今天的山城日报，看着上面的标题。报纸上全都是抗洪的消息，军民抗洪的大幅照片，领导的视察，还有在抗洪救灾中涌现的各种先进事迹。 “咦，这人怎么看起来好像是我自己？”战远看到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照片，虽然只有一张侧影，却十分熟悉。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照片上备注的小字，上面写的是“山城电视台的记者在洪水第一线采访”，这果然是他的照片！ “卧槽，我上报纸了！”战远心跳骤然加速，这一定是那个报社的女记者拍的照片，怪不得她当时跟在自己背后拍照，原来是为了这个。 正在偷着高兴的时候，王力走了进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敲门，脚步也放的很轻。 看到战远死盯着他，王力咧着嘴一笑，从他的裤兜里翻出一张折着的报纸，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看今天的山城日报没有？猜猜我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战远笑道：“我已经看到了。” 王力夸张的大叫道：“你看到了？牛逼啊，哥们，都上报纸了！你现在可是咱们林业局的风云人物了！” 战远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凑巧而已。” 王力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嚷嚷道：“什么凑巧了，我咋就凑不上这个巧？还是你活干的好，才让别人注意到你了。” 战远轻声说道：“大哥，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音，你在我办公室里这么大声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精神失常了呢！” 第222章 旁观者自以为清 一年一度的林业系统会，通常由主管林业的副市长主持。各个乡镇政府主管林业的副镇长、林业站长、木材检查站站长，林场的领导班子和机关的全部工作人员都要列席参加。近些年来，林业事业江河日下，这个会的主持者，也悄悄的换成了林业局长。 陆春华坐在主席台上，手里拿着份山城日报，挥舞着说道：“你们看没看今天的山城日报，头版的照片上有一个人看到了没有？” 台下的人群交头接耳，有的人早就知道了，有的人却一无所知。 陆春华继续说道：“这是咱们林业局的战远，因为他在抗洪抢险工作中的出色表现，上了咱们山城的日报。这样的荣誉可不是靠着运气得来的，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向这个年轻的同志学习，用务实的工作作风，认真努力的完成各项工作和任务，为咱们市的林业事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战远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脸上保持着沉静的表情，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自鸣得意，越往后听，反而有些恐惧。自己一个编制都没有的人，拿到这样的会议上做典型，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可能也有些人会认为，他这是实至名归的。不过战远深信，绝大多数人只会眼红他出了风头，因嫉生恨之下，他向上的阻力肯定会更大。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会议一结束，王力就找了过来。嚷嚷着让战远请客，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来，立了这么大功劳，进编还不是早晚的事情，或许转头就当了科长也说不定。 所谓旁观者清，都是旁观者自以为清。战远是因为身在局中，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他心里很是清楚，体制内鱼龙混杂，自己的根基不够，很可能会不小心翻船。可是他又无力反抗！去找陆春华说清楚？陆春华哪会在乎这些，在他看来，这不过都是屁大的小事。看着王力兴奋的表情，战远颇有些无奈，这个狡猾的家伙，只有事情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精明起来。每个人对待别人的事情，总是不自觉带上旁观者的心态，自以为是的认为看的很清楚，其实根本没有看清本质。与其说旁观者清，不如说旁观轻松。因为在旁观者的眼里，再复杂的事情都很简单，除了黑的就是白的。体制内的事情怎么能分得清黑白。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 让战远更吃惊的操作还在后面，没过几天，他又在山城日报上看到一篇通讯报道。说的是某位记者，在抗洪抢险的工作中，奋不顾身的冲锋在救灾第一线，冒着生命危险和武警战士们救援受灾的群众，并记录下了珍贵的录像资料。可是这个人的名字，却不是他，而是市电视台的记者郑军。 郑军在那天干了什么，战远自然是心里清楚，那家伙直到洪水退去才赶到，连个像样的画面都没有拍到，章晓晨对此还发了牢骚，说他一到关键时候就拉稀。 “见鬼的事情年年有啊！没见过冒名顶替还这么嚣张的，还敢在报纸上发通讯！”战远拿着报纸，往陆春华的办公室走去。 陆春华接过战远递过来的报纸，看了看上面的那篇通讯，笑了笑说：“小战，咱们不要计较这些，不过是送他们一个空头人情，你又没有损失什么。” 对于陆春华来说，这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于战远来说，冒着生命危险的成绩被人冒领了，他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工作也成了白忙活，自然是心理不平衡。要是市里表彰抗洪抢险的先进个人，只会记得郑军，哪里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陆局，我到现在连编制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一次出头的机会，要是再被别人给顶替了，还能有出头的机会嘛？”战远也不装了，趁着陆春华正对他印象还好，索性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你不是说没多大的事情嘛？那你倒是解决问题啊，别光用嘴出溜人。 “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呢！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陆春华说。 见战远若有所思，陆春华解释说：“这个郑军，你认识的吧？”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认识，他和我原本就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只不过他高了我一级，算是我的学长吧。” 陆春华笑道：“原来你们俩还有这个渊源，那你知道他父亲是谁嘛？” 战远茫然的摇了摇头，心想着，不会又是个官二代吧。他问道：“不会又是哪个领导的儿子吧？” 陆春华笑道：“你说对了，他爸就是原来的市电视台台长，现在是退休了，不过还是市人大的代表。” 战远明白了，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陆局，您的意思是说，这次他是用我工作的成绩做垫脚石，如果我把事情捅出去，自己也会跟着吃瓜落？” 陆春华说道：“对喽，我估计下一步，郑军就会被提拔了，这肯定是他爸操作的事情，那小子还没有这个本事，你要是把这事情捅出去了，得罪了人不说，自己的事情也难办了。” 机关内部的工作调整不需要市领导的首肯，可要是想进事业编或者行政编，亦或是担任更高的职务，没了市领导的点头，是完全不可能的。自收自支的编制倒是可以林业局内部决定，可那种编制，最多只能混个科长，战远哪里能看的上。 “小战，你好好干工作，我争取今年解决你编制的问题。”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嘛，你虽然没有编制，也不是不能进步的。” 这是在暗示自己就算没有事业编制的身份，也能得到提拔？战远知道，确实有过这个先例，比如江辉的弟弟江明，还在临时工的时候，就已经当上了劳动局的行政办公室科长了。 “陆局，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战远连忙表态说。 所谓的不辜负期望，就是表达忠心的意思，得了陆春华的提拔，自然就成了他队伍里的人，这个忠心不能红口白牙的张张嘴就完了，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第223章 完全没有市场价 要怎么表达感谢，这个问题难住了战远，随便送个几千块钱肯定是不行的，这点钱都不够陆春华几天消费的。林业局服务中心崔蕾的男朋友，在公路收费站上班，每天下了班第一件事，就是去酒吧潇洒，据说他一个晚上的花销就有上千块钱。山城有个潜规则，事业编制的价格是五万块钱，这已经是体制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战远并不是进编制，完全没有市场价作为参考。战远琢磨了很久，认为陆春华最多只能安排他一个宣传科副科长的位置，这个位置能值多少钱，实在是不好估算。 无奈之下，战远想到了师傅王兵，只能找到他，给自己出出主意。 王兵对于一个副科长的职位很是不以为然，没有级别的职位，完全就是口头支票，随时有鸡飞蛋打的可能。不过也对战远来说，确实是一次进步的机会，沉思良久后，说道：“给他两万块钱表示一下吧， “两万块钱，会不会少了点？”战远问道。 王兵抽了口烟，说道：“其实我觉得一万块钱就够了，你要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现在还是林场的编制，要是这回你送的多了，要是提拔科长的话，你打算送多少？进编制的话，你又送多少？” “你说的对，确实是这个道理。”战远点头答应道。 王兵又提起了郑军在山城日报的那篇通讯，得知战远已经和陆春华讨论过这件事后，感慨的说道：“郑军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挺实在的人，没有想到也会来这么一手。这回市里批给他一个先进事迹的典型，我们单位还开了表彰会，听说马上就要提拔他当主任了。” 战远撇了撇嘴：“陆局说，他爸爸是以前的市电视台台长？” 王兵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现在还在人大当代表呢，这回的事情，估计和那个老家伙脱不了关系。” “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个当官的爹，确实是不一样，比我们这些坐爬犁下山的土鳖是强多了，累死累活干点出点成绩，放个屁的功夫就成了别人的了。”战远忍不住吐槽道。 “你要在体制内混的时间还长呢，这才哪到哪！”王兵说道：“劳动局的那个十八岁的行政办主任江明，你听说过没有？” 战远点了点头，说：“不就是我们单位江辉的表弟嘛？” 王兵一愣，反问道：“江辉是江明的表哥？那他爸就和江副市长是亲哥们？” 战远说道：“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他怎么能当林业局行政办的科长。” 王兵说道：“怪不得，原来是一家子。” 战远问道：“师傅，你刚才说江明怎么了？” 王兵说道：“江明去劳动局的时候才十七岁，干了大半年后，满十八周岁了，看上了行政办这个位置。可原来的主任刚任职几个月，又没有什么错处，江副市长就安排组织部门的人找他谈话，让他主动辞去职务，否则就给他扣帽子。” 王兵叹了口气，好像有些伤感的模样。 战远追问道：“后来呢？” 王兵说道：“后来那个主任没有办法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主动提出来，结果还是被发配到乡镇去了。” 战远看了看满天的乌云，遮蔽的阳光都透不出来，一语双关的说道：“这个天，什么时候能亮啊！” 王兵却说道：“天永远都是这样的，咱们都是小人物，管不了那么多，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 不知道哪来的野狗，趴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翻腾着里面的残羹剩饭。战远说道：“有时候感觉，人活的真特么的累！都不如这些猫啊狗啊的，吃饱了就行，就算是要死了，也不过是找个舒服的地方一躺就行。” 王兵说道：“人可不行，就算死了，也要交火化的费用，说是不浪费耕地面积，可咱们这地方又不是寸土寸金的北上广，哪家火化完不还是照样埋在地里？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钱，人死了都不放过，还得榨干尸体的价值。” 聊着聊着，两人就到了饭店里，一直喝到了半夜，战远才踉跄着回到了家。 第二天一早，剧烈的敲门声传来，战远以为又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思考就跳下了床，只穿着条内裤就打开房门。 “啊……，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张丽发出一声尖叫，捂着脸转过头去。 “不好意思，你等一下啊。”战远连忙跑回了卧室，穿上了衣服。 “我刚才以为是我们单位的人来了呢，一着急就直接来开门了。”战远难为情的解释说。 张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这都快中午了，你怎么还在睡觉？” 战远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时间，果然是十点多了。“我去，这么晚了都，这回上班可迟到了。” “你睡迷糊了啊？今天是周六，你们单位不休息嘛？”张丽“咯咯”的笑出了声。 “啊……，周六啊？哎呀，我昨天晚上喝多了，这一早上都蒙圈了。”战远摸着头笑着说。 “怎么，不请我进去嘛？”张丽问。 “请进，请进，来我这还客气啥，又不是不熟悉。”战远连忙拿了拖鞋，招呼着张丽进屋。 张丽穿着一身的粉色运动服，鼻尖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俨然是刚锻炼回来。 “你这是去跑步了？”战远问道。 “嗨，最近有些胖了，我就想着跑跑步，运动一下，给自己减减肥。”张丽十分洒脱，一点都不把战远当外人。 战远打量着她，说道：“看起来也不胖啊！”穿着运动服的张丽，身体的曲线都被勾勒了出来。他突然觉得有些焦躁，下体的帐篷升了起来。 “你往哪看呢啊！”张丽作势打了他一拳，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 战远松了口气，她应该是没发现自己刚才的尴尬。“你先坐一会，我去洗漱一下，大早上的，脸没洗牙没刷的，就被你从被窝里揪出来了。” “去吧，我等着。”张丽靠在沙发上，转着头打量着屋子。“你这里换了不少的东西啊，花了不少的钱吧？” 战远在洗手间里回答道：“还行吧，也没花多少钱，都是些小玩意。” 第224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丽对他有好感，战远其实早就知道。可他一直都装着糊涂，把两人的关系谨慎的保持在朋友的位置上，绝对不越线。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张丽强势的个性，使得战远完全没法子把她当成女人看待，也只有在家里单独相处的时候，心里才会偶尔悸动，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和感情无关。 “你要换车？现在这个捷达开着不是挺好的嘛？”张丽有些意外，她知道战远买这台二手捷达的时间也不长，现在又要换新车，肯定是又赚到钱了。 “别提这台破捷达了，坏在路上好几次了，不是这响就是那响的，都找不到出问题的地方。”战远无奈的说道：“还好买的便宜，不过换车的话也要赔不少钱。” “那你打算换什么车？”张丽的眼神颇有些赞赏，不论在什么时候，会赚钱的男人对女人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没想好，你今天要是没事，和我一起去溜达溜达？”战远问道。 “行啊，反正今天休息，也没啥事。”张丽痛快的答应道。 吃了早饭，战远开着捷达，带着张丽一起，来到山城的开发区附近，这里有好几家汽贸公司，各种档次的汽车都有。 两人一上午逛了好几家汽贸公司，快到中午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累了，随便找了家馆子点了两个菜，聊起了看过的那些车。 “新车也太贵了，稍微好点的都十多万，再算上购置税，估计都得奔着二十万去了。”战远有些沮丧的说道，在他的思维里，车就是创造价值的代步工具，越开就越贬值，即使他能拿出二十万，可还是舍不得。 “要不你就开着这个捷达得了，啥时候快报废了，不能开了再换新的。”张丽劝说道。 “恩，其实也行。”战远嘴上表示赞同，其实心里还有些不甘心。 张丽看透了战远的纠结，一脸微笑的问道：“你们单位的人知道你有车嘛？” 战远说道：“哪敢让单位的人知道，我平时就算开车去单位，都把车停到很远的地方。” 张丽说道：“还是小心点好，你现在还在爬坡的阶段，太高调的话，很容易遭人的嫉妒，咱们山城这个地方，能开的起车的还是不多的。退一步讲，你现在开个二手捷达还好，要是开个十多万的车，万一被人知道了，就可能用这个借口给你制造麻烦，那就不合算了。” 战远心里一惊，张丽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确实应该低调行事才对，自己在林业局可是扮演着贫困的励志青年，要是被人发现有私家车，不是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都是伪装的，其实一点都不缺钱，还比大多数人都有钱。 因为山城日报的事情，他明显感觉到，确实是开始遭人记恨了，又处在陆春华准备提拔他的关键时期，可不能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进去。 “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现在确实应该低调做人，不能把尾巴露出来。”张丽的话，让战远非常感激，他把双手合十，真诚的说道：“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张丽得意的扬起了下巴，说道：“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 星期一的时候，战远找了个时间，来到陆春华的办公室，把宣传科用来邮寄简报的大号信封放到了桌子上。陆春华扫了一眼，信封的厚度和大小告诉他，里面大概会有多少钱。 “小战，我和班子成员研究了一下，局里将会做一次微调，你有个心理准备，把宣传科副科长这个担子挑起来。”陆春华缓缓的说道，语气平静的就好像在和朋友聊天。 战远明白，自己这才算正式上了陆春华的船。“陆局，您放心，您把我放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好好干。” “恩，仇宇的年纪也大了，身体还不好，下一步你进了事业编制，就需要考虑接替他的位置了。”陆春华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平时要加强学习，不能停留在摄像工作上，也要把大材料的写作接下来，技多不压身嘛！” “是，我听您的，一定加强这方面的学习。”战远顺从的答应道。 “这次提你当副科长，我还是承担了一些压力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给我丢脸啊。”陆春华开玩笑似得说道。 ----------------------------- 林业局的班子成员会安排在下午，讨论的议题是调整一部分的科室长，与会的人员不多，只有陆春华、李春生、三个副局长、人事科、财务科和党办主任参加。 陆春华在会议之前，就已经和其他人有过沟通，三个副局长和科室长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有李春生有些不满，但在这种形势之下，他也不敢公然唱反调。 陆春华开场说道：“自从我来到林业局后，已经先后两次，对各个科室的干部进行过调整，理顺了各科室的职能，发挥了一些作用，提高了工作效率。不过目前还有些位置空缺。我想了想，既然不能一步到位的安排好，也可以先把一些合适的人选安排一下，做到人尽其才嘛！因为是局部调整，所以程序也相对简单，我先把这次需要调整的职位公布一下，大家讨论过后，再进行表决。大家觉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陆春华环顾了一下与会的人员，似乎在等着其他人的意见。 众人的目光落在李春生身上，作为林业局的二把手，这时候应该由他发言。 李春生轻咳一声，说道：“这件事是应该尽早解决，由于客观上的原因，林业局的人事安排上一直存在空缺，我和陆局之前也沟通过，既然不能一步到位，小步快跑也是可以的。” 副局长邰中仁说道：“我觉得陆局的想法很正确，既然不能一步到位，我们就多研究，多讨论，阶段性的做好认识调整工作，这样既加快了进度，也不会耽误工作的正常开展。” 金吉副局长和迟敏副局长都表示同意，三个科长自然也不会反对。 第225章 园林处的大项目 第二天早上，战远在大厅看到了自己担任宣传科副科长的公示信息，仇宇还非常的夸张的表示了祝贺。不过他心里也明白，副科长就好像鸡肋，虽然没什么营养，他却不得不吃！这个位置屁大的权力都没有，就算仇宇立刻中风倒下了，科长也不见得会轮到他。战远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好像一颗棋子，完全被陆春华拿捏着，想用的时候就出来晃晃，不想用的时候就随手往旁边一丢。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做别人的棋子，可是换个角度想想，那些执棋的人，何尝不是更高职位者的棋子？ 尹小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他打过来电话，讨好着说道：“战科长，以后你要是当了局长了，可不能忘记了我这个最好的兄弟啊。” 战远开玩笑道：“怎么，你还想当个副局长咋的？” 尹小破说道：“副局长就算了，我是没那个本事，到时候我给你开车就行了。” 战远说道：“行，等我下辈子当了局长，肯定让你当我的司机。 “草”，尹小破说了句脏话。“下辈子，说不定我还是市委书记呢！” “别扯淡了，那片林子清理的怎么样了？”战远已经给老尹头拿了一万块钱，用来清理那片落叶松林子，按照之前说好的，这几十亩林子就成了他和尹小破共同所有了。 “这才刚开始清理，前段时间一直都在下雨，你都上报纸了，还能不知道？”尹小破说。 战远心想也是，叮嘱道：“行吧，有什么事情，你及时和我说，可别一拍屁股就自己干了。” “清理个林子，又不是采伐，能有个屁的事情。”尹小破说。 战远正要挂断电话，尹小破连忙说道：“你先别挂电话，我还有事情和你说呢！” “什么事情？”战远问。 “那个，小倪和小佟他们两个，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啊？”尹小破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怎么了啊？”战远说。 “奇怪了，我给他们两个人打电话，他们都不接呢！”尹小破嘟囔道。“你真的没有和他们打过电话？” “水灾之前联系过，后来就没有了，现在马上都夏天了，绿化的活也过了季节，又没有项目，打电话聊什么？”山城近一个月来，先是连续的降雨，之后又是洪灾，很多乡镇连道路和通讯都断了。等一切都恢复好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树叶都绿了，这时候发苗子，死亡率肯定会很高，哪个苗贩子敢冒这个风险。 “这可咋整，这一个春天一分钱都没赚到啊！可真是急死我了！”尹小破说。 战远自然不会把自己发云杉的事情告诉尹小破，他心里也觉得惋惜，如果不是因为洪水的影响，这个春天他一定能赚更多的钱，当个百万富翁都有可能。 “你听说没有？市园林处的绿化工程马上就要开始了。”尹小破又说。 “市园林处还有工程？你听谁说的？”战远也来了兴趣，好奇的问。 “我一个朋友在园林处上班，他说今年园林处的绿化工程有个大项目，三千多万呢！设计的都是丛生的白桦树，说是哪个市领导提出了个口号，叫什么打造“白桦林之城”。咱们林业局也提供了五百万的资金，你和陆局熟悉，有机会问问他，白桦树本来就是咱们山城的乡土树种，哪个林场没有，既然咱们林业局掏了钱，要下来点活总是可以的吧？到时候咱们也跟着送进去一些，钱不就来了嘛！”尹小破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 战远听着尹小破的话，琢磨着这件事的真实性，白桦林之城这样的口号，应该不是他胡乱编造的。可这么大的绿化项目，轮到他们伸手的几率堪比彩票中奖。他对此没抱什么期望，他不理解的是，园林处为什么要选择在五月份做绿化工程，难道他们不知道反季节种植的风险？想到这，他不由的嗤笑出了声，园林处的人也是常年和花草树木打交道的，怎么能不知道这么基础的问题！ “哎，你说话啊？到底行不行？”尹小破见战远没了声音，还以为他没当听到，焦急的追问着。 “你鬼叫个屁，几千万的工程，是咱们能伸手的嘛？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呢！”战远不耐烦的说。 “切，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就行呢！”尹小破依旧不死心的说。“你就去找领导研究研究呗，难道你不想赚钱啊？” “你以为领导是我爹啊？说试试就试试？我不得找个机会啊？”战远说道。 战远自然不会找陆春华询问，而是给便宜便宜大哥关明打了个电话，美其名曰一起吃个饭聚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吃饭的馆子就在关明家楼下不远，而且海龙也来了。虽然说只有三个人吃饭，却也点了不少的菜，关明神神秘秘的抱着一瓶白酒，说是要给战远出一道题。 “酒神……，这白酒的名字起的，是说这酒的味道神？还是喝酒的人能成神？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嘛？”战远看着白酒包装上的名字，不明所以的问。 “酒肯定没有什么门道，不过人是有门道的。”关明打着哑谜说。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我是真的猜不到。”战远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这个白酒的牌子他也听说过，最近在电视广告上炒作的很火，只是这里面和什么人有门道，他实在的猜不出来。 打开了白酒的盖子，战远给关明和海龙都满上了一杯，最后才轮到自己。三个人昂起脖子一饮而尽，关明砸了砸嘴唇，嘀咕道：“这味道也一般啊，还特么的卖这么贵，真他奶奶的……，” 战远奇怪的问道：“大哥，你也是第一次喝？” 关明说道：“是啊，昨天才送来的，正好你今天找我，我就拿了一瓶过来，没想到这个白酒完全是名不符其实啊！” 战远喝不出白酒的好坏，只觉得辛辣无比，笑着说：“一瓶酒而已，又值不了多少钱，下回咱们换个别的牌子。” 海龙突然插嘴说：“想要换个牌子，估计得明年了。” 战远诧异道：“什么意思？难道有人逼着你们只能喝这一种酒？” 海龙“哼”了一声，说道：“倒不是只能喝这一种酒，可一下被人塞过来几千瓶，想要都喝完，最快也得明年了。” 第226章 瞠目结舌的数额 战远从海龙的嘴里得知，原来是陆春华给华光林场摊派了三千瓶的“酒神”白酒，每瓶价格是一百五十元，合计高达四十五万元。 “这么多的酒，还这么高的价格，林场喝到猴年马月能喝完。”海龙嘟囔道。 “谁这样大的本事，能请的动陆局长，亲自给推销白酒？”战远吃惊的问道。 陆春华是林业局的一把手，又已经完全的掌握了权力。他和书记李春生之间的党政分工越来越明确，李春生明显再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唯一能插手的，就只是党务工作了。这几次科室长调整，就很好的证明了这点。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连党务方面的工作，李春生都得和陆春华主动请示汇报了。难道说，正是因为如此，陆春华骄傲了起来，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伸手了？可是卖酒的套路会不会太低级了？山城一直有“一财政二民政三国土四地税五林业……”的机关单位排名，林业局作为靠前的好单位，掌握着几十万立方米的采伐指标，陆春华如果缺钱，只要他稍微的暗示一下，送钱的木材贩子都得排着队上门。 关明肯定的说道：“不是陆局自己的业务，他可不至于靠这种手段敛财。” 战远看着关明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的好奇愈加强烈，试探着问道：“大哥，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有话就直说吧，别打哑谜了。” 关明压低了声音，一副怕被人听到的模样。“邮政局的那个叫杜菲的业务经理你知道嘛？” 战远当然知道这个女人，而且还见过她几次。杜菲长得虽然不算美女，却有一种特别清冷的气质，年近四十岁了，身材保持的非常好，尤其在夏天，总看到她穿着紧身的裙子，在林业局各位领导的办公室之间穿梭。听说各个科室的报纸和杂志之类的，都是这个女人给推销进来的。 杜菲最初只是邮政局的一名邮递员，属于临聘人员，俗称临时工。因为年龄偏大了，几乎没什么进步的可能，可她和邮政局长的关系特殊，各方面都受到了照顾，先是调到去了文职，后来又跑起了业务，擅长交际的她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了邮政局的销售王牌，没过多久，就被提拔成了业务经理。 战远看过一些老上海的电影，里面经常会提到交际花这个词，在他看来，杜菲就是一朵名副其实的交际花，真正的社交界明星，山城有很多单位的领导，都和她有来往。 “你是说陆局和杜菲……？”战远对这样的事情其实很理解。交际花一样的女人，完全就属于公共资源，你也可以鄙视的称呼她为公交汽车，只要你买了票，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坐上一段路程。可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白酒，会不会有些太过，况且这还只是一家林场，山城林业局可是有八个林场呢！即使有的林场规模小，八个林场累加起来也是一笔吓人的数额。 “应该是这样，要不然陆局凭什么这样帮她，但愿陆局别为此惹上什么麻烦才好。”关明有些担心，他和战远已经上了陆春华的船，万一陆春华昏了头，自己引爆颗炸弹，把这条船给搞沉了，他们俩的前途也都交代了。 战远安慰道：“算了，这不是咱俩担心的事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正主都没有担心什么，咱俩瞎操的哪门子心。” “也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关明笑道。 “大哥，你这个比喻就不对了，咱们都是功能健全的大老爷们，和太监可挂不着边。”战远也开了个玩笑。 关明笑了笑，问道：“老弟，你今天找哥哥出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吧？” 战远说道：“啥事情都瞒不住你，确实有点事情，想和你打听打听。” 关明的表情一肃，认真的说道：“你说。” 战远说：“大哥，你不用这样紧张，这事和咱们单位没有关系。我最近听说，园林处有个挺大的绿化工程项目，总造价有三千多万，都是丛生白桦的树种，我想托你打听打听，能不能插手进入。” 海龙正在努力干饭，听到三千万这个金额，立马就停下了筷子，两个眼珠子都好像在发光。 关明想了想，说道：“我好像是听别人提起过这事，只是园林处和咱们单位刮不上边，那可是城建局的下属单位。再就是这类项目，虽然那些大领导不一定看的上，盯着的人一样也不会少，那些不上不下的官，还有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有可能插上一手。要轮到咱们，估计连汤都喝不上。” 战远不以为意，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才找关明打听一下。“大哥，你城建局有没有相关的朋友，打听一下，就算咱们插不上手，林业局也不缺树，本地运作起来，成本也合算。难道他们会舍近求远，高价钱去外地采购嘛？” 关明说道：“确实有个朋友，城建局的副局长段连春，是咱们林业局过去的，和我是同学。不瞒你说，他们最近有个暖房子工程，需要借调不少人，我正打算找他一下，把海龙整进去试试呢。” 战远高兴的说道：“那感情好啊，海龙要是去了，打听个消息就更方便了，有什么事情，直接交给他不是更好，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关明掏出了手机，说道：“我先问问他，要是真有这么个事，让他帮着研究研究。”他找出段连春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一番交谈后，关明挂断了电话，悻悻的说道：“你说的这个工程确实是有，情况也大致和你说的一样，不过已经交给别人了。” 战远问道：“什么人动作这么快？” 关明说道：“具体叫什么，老段没说，只说是一个大连来的老板，市工会王主席介绍过去的，人家的动作很快，货源都已经找好了。” 战远吃惊的说：“动作这么快，看来他们早就开始运作了。” 关明摇了摇头，说：“这也不好说，有可能这个项目就是给他量身设计的，这个王主席我听说过，好像他有个弟弟，是咱们省的常务副省长。” 第227章 一群饿死鬼托生 市工会，王玉亭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对王元说道：“这个破工会真是没什么意思，一年到头都没有油水，想整点经费还得去别的单位化缘，好像讨饭的一样。” 王元笑道：“这对大哥来说，能算事嘛？让王副省长打个招呼的事，山城的领导还不麻溜的给您换个好地方！” 王玉亭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和弟弟王金亭的关系其实没那么要好，要不是老爷子还在，王金亭都懒得搭理他。不过这些事都是他的秘密，没打算告诉王元。“不说这些，过几天工地就要开始挖坑了，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元说道：“我办事，大哥尽管放心！我早都安排好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上人，三千棵丛生白桦，最多一个月的时间，肯定能干完。” “工人是哪的？干活可靠嘛？”王玉亭问道。 “放心吧，大哥，工人都是上次挖云杉的那伙人，那小子得了您的恩惠，哪敢整什么幺蛾子，他拍着胸脯和我保证了，工钱他全额垫付，等咱们这边拨款下来了，再给他结算就可以。”王元拉出徐志林垫背，可徐志林并不想垫付工资，王元就对他说，以后要是还想在山城这片干活，就必须得按照他的规矩来，徐志林不敢得罪王元，或者说不敢得罪他背后的王玉亭，只能咬着牙应承下来。 “那小子还算懂事。”王玉亭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哥，那片林子真的没有问题嘛？”王元有些不放心的问。 “我说没有问题，就肯定没有问题，你磨磨唧唧的干啥？是不相信大哥的实力？”王玉亭虎着脸，似乎有些生气。 王元连忙奉承道：“大哥，你知道我，一向是谨慎惯了的，难免就多问几句。” 王玉亭“哼“了一声，说道：”一会你去一趟园林处，见一下孙处长，就说我让你去的，让他把工地那边的事情都整明白。林子那边你不用管，不过是民营的林子嘛，村里我已经协调好了，那个村长也挺懂事，已经把林子收回村集体了。到时候我再和公安局打个招呼，让他们准备几个人，要是有闹事的，马上就抓起来。老百姓嘛，吓唬吓唬就怕了，谁敢捋我的虎须，先让他进去蹲几天再说。“ “好嘞，大哥，我现在就过去。”王元讨好的说道。 高丽城子村原本是山城的一个乡，合村并镇了之后，变成了额尔敏镇的一个村。王玉亭和王元看好的白桦林就在这里，因为是次生林，长势并不好。林权改制的时候，村里把白桦林分给了村民，那些可以采伐的、长势更好的柞树林保留在村集体。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集体的林子就被村长卖的差不多了，只是卖的钱去哪了，就没人知道了。 近几年来，国家对绿化事业越来越重视，原本值钱的采伐类林木渐渐贬值，反而是次生林那些不成材的小树越来越值钱。王玉亭和王元盯上这片白桦林后，为了把它据为己有，指使村长找村民贱买，结果被拒绝。村长不敢得罪王玉亭，就想出了把林子收回集体的办法，他找来了本村的几个亲戚，利用村民代表大会的名义，把这片白桦林收了回去。 “归了村里，不就是我这个村长说了算嘛！领导想怎么干，只要是说一声，就是过到您的名下都没问题！”村长对王玉亭讨好的说。 王元到了园林处，孙处长得知他的来意后连忙保证，王主席交办的事情他早就安排好了，园林处的工人们正在工地挖植树坑，估计最多三五天，就可以种植了。 “王老弟，我们园林处是个清水衙门，这回难得有个大项目，能不能照顾照顾我们，给我们支援些经费？”孙处长客气的问道。 王元知道小鬼难缠的道理，虽然有王玉亭坐镇，工程现场的监理和经理却都是园林处的，这些人都是雁过拔毛的主，有了孙处长这个直接领导参与，也会给他节省不少力气。 “孙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领导是领导，咱们之间处咱们的，都是哥们，我能让你这个大哥白忙活嘛？您就放心吧，我都打算好了，每棵树里都会有您的一份，这个活干完了，别说园林处的经费有了，孙哥也能整两套新房子住住。”王元信誓旦旦的说道。 孙处长心里乐开了花，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痛快，自己稍微暗示一下，人家就懂了。“老弟，你放心，园林处这边的工作就交给我了，到时候我亲自安排人盯着，哪个家伙敢找事，我就砸了他的饭碗。” “那就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共同富裕。”王元伸出手，笑呵呵的说道。 孙处长也伸出手，和王元握在了一起。 出了园林处，王元一口浓痰吐到了门口的石狮子上，骂道：“一群饿死鬼托生。” “老徐，人安排的怎么样了？”王元上了车后，给徐志林打去了电话。 “王老弟，人手恐怕不大够啊！”徐志林哀叹道。 “你怎么搞的，两个月前我就和你打过招呼了，现在火上房子了，你和我说梯子没了？”王元恼火的说。 “老弟，你是和我说过要用人，可也一直没动静不是？那些工人又不是我儿子，不可能天天坐在炕头上等咱们啊！这一等就是两个月，谁不得养家糊口啊？”徐志林说的是实话，挖树工人赚钱只有春秋两个季节，到了夏季就会出门打工，毕竟都是小老百姓，要是不不赚钱，在家里干靠，老婆孩子就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那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把工人安排够了，要不然你以后就别想在山城干活，我可是在领导面前打了包票的。领导对你的印象也不错，你要了关键时候顶不上去，就别怪我和你翻脸。”王元厉声说道。 徐志林被王元抓住了七寸，他只要还想在山城做这一行，就不能得罪王元，否则就是断了自己的财路。“那你多给我点时间，我再想办法，找别的工人。” “那行，你抓紧时间，这几天就要开工了。”王元说。 “王老弟，你要的这个丛生的白桦，我家那边也有一点，要不然你和领导说说，帮我处理处理行不？”徐志林不等王元挂电话，连忙说道。 “你家还有丛生白桦？不会是你在哪里偷的吧？”王元问道。 “怎么会呢！都是我家老爷子留下来的林子，面积大的很。”徐志林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到时候看看的吧，要是这边的数量不够了，就去你家那挖点，不过既然是你家的东西，价格上你得多给我让点。”王元说道。 “自己家的林子说啥了，价格上好说。”徐志林讨好的说。 第228章 高丽城子一口井 “高丽城子一口井，能买半个混江城。”山城依混江而建，古时候也叫混江城。这顺口溜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早已经无法考证。在唐朝时期，高丽城子隶属于是高句丽政权，地位和丸都山城类似，是扼守都城的重要门户。薛仁贵征东的时候，高丽城子的高句丽人，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沉到了井里，又把井口踏平。这顺口溜，说的就是这个典故。 建国后的七十年代，山城的一位领导突发奇想，认为高丽城子残存的古城墙是封建社会的象征，一定要坚决消灭。之后就发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把那道存世一千多年的古迹，彻底拆除殆尽。 现在的高丽城子村，住有一百多户村民，也早就没了古城的痕迹。战远把车停到路边，下了车后，打量着眼前的白桦林。转过头问：“老姜，徐志林和你说的就是这片林子？” “对，他带我来看过，问我这个活能不能干。”姜立国凑了过来，回答说。 “他怎么想到找你了？”战远奇怪的问。 “他说这个活太大了，他手底下的工人忙活不过来，才找的我。”姜立国有些不安，问道：“你觉得这活我能接嘛？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咱俩光看林子能看出来什么！还是在附近找个人，打听打听吧。” 徐志林找不够人挖树，正发愁时，一个给他干过活工人提醒，之前在松树镇不是有二十几个工人和他们抢过云杉嘛！那些人干活麻利，和他们还留下过联系方式，既然工人不够，不如把他们叫来。徐志林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姜立国叫了过来，让他看了看白桦林的作业条件，再合计工费。 姜立国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却还有两个担心。一是徐志林和战远不对付，他害怕自己被殃及。二是挖天然林的大树风险很大，姜立国不相信徐志林的能力。人工种植的苗木就算是手续不全，最多也就是罚款处理。天然林就完全不同了，没有采伐指标的情况下开工，很可能会构成刑事犯罪。出力赚钱和蹲巴驴子哪个更要命，这账是个人都能算明白。 战远就近往村里溜达着，姜立国跟在他身后。见一个男人刚走出院门，他连忙掏出香烟，打着招呼说道：“大哥，和你打听个事呗。” 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穿着很是朴素，只是脸上沟壑看起来有些沧桑。战远注意到，他接香烟的双手很是粗糙，满是辛苦劳作的印记。 “想打听啥事啊，小伙子？”男人很是热情，咧着嘴笑呵呵的问道。 “是这样的，大哥，我们是额尔敏镇过来的，听说你们这有林子要卖，担心介绍活的人不准成，就想和你打听一下情况。”战远递上香烟，随口编了个理由。 “林子？我们村能有啥好林子，那些够采伐林子的早就被村里给卖光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破烂了，我们烧火打柴都不够用呢。”男人抽了口烟，似乎觉得和自己平时抽的味道不一样，他看看了香烟的牌子，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道：“你是木材贩子？” 采伐林木需要审批采伐指标，还需要林业站设计，要缴纳设计费和还林保障押金。老百姓想要采伐自家的林木，根本就申请不到指标。木材贩子却能利用关系网，囤积着大量的采伐指标，再用低廉的价格收购老百姓手里的林子，或者高价转卖出去，或是采伐后卖木材，所以木材贩子的名声普遍不好，老百姓更是对他们又恨又嫉妒。 “大哥，你真能开玩笑，你看我这个年纪，能有那个本事嘛？”战远满脸笑容的说。 男人打量了他几眼，缓缓的说道：“确实不大像，看你细皮嫩肉的，好像个机关干部。” 战远说道：“啥机关干部啊，我就是刚毕业，在学校里养的，现在开始干活赚钱了，可能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我姑娘和你年纪应该差不多，在外地上了几年学，回家连农活都不会干了。” 战远问：“是上大学吧？”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啥大学啊，就是个大专。人家都说，出门上学的孩子，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忘了爹和娘，我这姑娘今年正好第三年了，也是越来越不着家了。” 许是战远和他谈论孩子的话题，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男人渐渐放松了警惕。战远乘机问道：“大哥，前面那一大片的白桦林看着不错啊，是你们的山场嘛？” 男人“呸”了一声，说道：“可不就是俺们的山场嘛！一共有十几家人呢！也不知道村里发什么神经，去年村长和他的几家亲戚，整了个什么代表大会，也没有通知我们，就把林子给收回集体了。你说他收回就收回呗，总得给我们一片打烧火柴的地方吧，村长是一问一耿耿，到现在都不给个说法，就一直这么拖着我们。” 战远说道：“那也太欺负人了吧，你们就这么算了？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是小老百姓，不算了能咋整！” 战远问道：“这林子卖了，你们知道吗？” 男人犹豫道：“前段时间，听说是一个大官看上那片林子了，村长说要卖给他，可这几个月也没有看到过来人啊。” 战远说道：“不瞒你说，大哥，我也是来看这片白桦林的。” 男人有些诧异，奇怪的问道：“小伙子，那片破林子有什么好的？都是些二茬林，树都长的不大，除了当烧火柴，能顶啥用？你要是买回去，不得砸手里头？再说了，这十几家人，能不找你麻烦？” 战远说道：“大哥，我不是买林子，我想买个货车跑运输，有人和我说，这几天要挖那林子里的白桦树，我来看看运输距离，算算运费。可是听你这么一说，这林子的所有权应该是你们的，这活我就不大敢接了。” 男人提高了嗓门，说道：“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在理，村里不和我们商量，就把我们的林子拿回去卖了，这道理到哪都说不过去。不管是谁要来挖树，我们都不带答应的。” 战远说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嘛！咱老百姓再实在，也不能被别人当傻子忽悠。这事干的太丧良心了，我都看不过眼了。” 第229章 还是领导有力度 男人问道：“你这个消息准成嘛？那个大官这几天就要来我们村？挖那片白桦林子里的树？” 战远说道：“肯定准成，要不然能到我嘛？我也不能张罗买货车搞运输啊！” 男人说道：“那行嘞，小伙子，我谢谢你了，能和我说这个事，我得抓紧时间和大家通通气，商量个办法出来，怎么都不能稀里糊涂的白吃这么大的亏。” 战远笑道：“行，大哥，你快忙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男人走远后，姜立国凑了过来，一脸的愤愤不平道：“怎么回事？这林子是村里老百姓的，当官的钱都不给就白拿走了？” 战远说道：“你刚才不是都听到了嘛？” 姜立国说道：“这事干的也太王八犊子了吧？老徐那瘪犊子还让我来干活，这不是把我往死里坑嘛！到时候村里的老百姓还得拿铁锹把我给打出去！” 战远“哼”了一声，说：“他们不是坑你，是没把老百姓放在眼里。” 姜立国说：“这几把活，谁爱干谁干，我特么是不来掺和了。” 战远说道：“你不来干可以，不过别和老徐说咱俩来村里打听消息的事，他要是问你为啥不接这个活，你就说在别的地方接了活，抽不出时间过来。” 姜立国笑道：“这我懂，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想收拾他一把？” 战远说：“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背后捅咕事的？“ 姜立国一脸的鄙视，撇着嘴说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老徐上回就让你坑一把了，搂草打兔子，这回你能不趁机捅咕他？” 战远说道：“这回人家找了个大官撑腰，咱还真不一定能整疼他，说不定还会扣个帽子，来个杀鸡儆猴。” 姜立国说道：“咋的，村里这么多老百姓，他还能都抓起来咋的？” 战远悠悠的说道：“自然不会，可只要抓几个人，剩下的人也就怕了。” 王玉亭自然不会亲临现场，他还端着当领导的架子。开工当天，徐志林带着挖树工人，跟在王元的屁股后面，来到高丽城子村。工人们刚开始干活，附近的村民就听到了动静，三十多号村民呼呼啦啦的围住了他们，死活都不让他们挖树。两个岁数大的老太太更是直接躺到了车轮子底下，吓的徐志林腿肚子直转筋。 “王老弟，你和领导汇报了没有？他是怎么说的？这些老百姓这么整，咱们这活也干不下去啊！”徐志林是真的是着急了，工人到了现场，干不了活，责任可都是他的，工钱还要照给的。他要是不给钱，工人就算收拾不了他，名声臭了。以后也没人给他干活了。 王元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还用你来问我，我刚才就和领导汇报了。” 徐志林追问道：“领导咋安排的？” 王元“嘿”了一声，说道：“领导把公安局的人派来了，一会就到，我看这群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到时候还敢不敢和咱们嘚瑟。” 话音刚落，一辆警车拉着警笛疾驰而来。 “还是领导有力度，挂了电话才多大会功夫，就把警察叫来了。”王元赞叹道，带着徐志林迎了上去。 警车刚停稳，一个胖胖的中年警察就走下了车，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协警。胖警察环顾四周，厉声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谁报警的？” 王元连忙说道：“警察同志，我报的警，我们是给山城市政做绿化的，这些老百姓莫名其妙的阻碍我们的施工。”他把身子又凑近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你们是王主席安排过来的嘛？” 胖警察点了点头，王元的底气顿时就上来了。 胖警察带着两个协警走到村民面前，大声说：“你们谁是带头的？过来一下。” 村民们畏畏缩缩的，有人大着胆子说道：“没有带头的，这些人要挖我们林子里的树，还不给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胖警察说道：“你们说这片林子是你们的，那你们有林权证嘛？” 一个男人说道：“都是村里给分的，哪有那个玩意。” 胖警察说：“没有林权证，就不能证明这片林子是你们的，你们这是阻碍政府正常施工，是违法行为，赶紧回家，我可以网开一面。” 另一个男人质问道：“就算我们没有林权证，可是挖树的话，不也需要采伐手续的嘛？他们有这个手续嘛？ 什么手续都没有，就来我们这挖树，这是合法的嘛？” 胖警察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了王元。 王元急忙说道：“我们都有正规合法的手续，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村长。” 村民们叫嚷道：“村长早就撩杆子了，你们说有手续，拿出来看看啊。” 一众村民都附和道：“就是，就是，把手续拿出来看看啊，别光说我们，他们呢？” 王元凑到胖警察身后，低声说道：“兄弟，你得帮帮忙啊，这个项目可是市里的重点工程，开工第一天就拉胯，这是打市里领导的脸啊！” 胖警察的脸色阴晴不定，小声的说道：“你们的手续呢？怎么不拿出来。” 王元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说道：“我们是个村长签的买卖合同，原来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就没带在身上，你看能不能先把这些人弄走，手续之后我给你送过去。” 胖警察还在犹豫，王元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后说了几句，然后把胖警察拉到了旁边，把电话递给了他。“王主席的电话，兄弟，你接一下。” 胖警察接过电话，王玉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是市工会主席王玉亭，你是哪位？” 胖警察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说道：“王主席，您好，我是高丽城子派出所的所长高波。” 王玉亭一听是个派出所所长，心中顿时涌起了不满，他亲自给公安局局长打电话，结果就派了这么个小角色应付自己，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小高啊，这个绿化项目市领导高度重视，你辛苦辛苦，把闹事的刁民都处理一下，你要是觉得为难，我就给你们汪局长打个电话，让他直接和你说一声。” 第230章 为领导排忧解难 高波打了个冷战，立马就挺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说道：“请王主席放心，我马上就把闹事的家伙都处理了。” 王玉亭“呵呵”一笑，夸奖道：“小高是个好同志啊，能够为领导排忧解难，看来你前途无量啊！” 高波连忙说道：“领导说哪里的话，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高波的电话一放下，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招呼了两个年轻的协警，大步流星的走到村民们面前，厉声训斥道：“我刚接到市领导的电话，这片林子里的树是建设市重点工程施工使用的，所有的手续齐全，特事特办，任何阻碍施工的人，都将被严肃处理，你们要是还不离开，我可就要抓人了。” 村民们一阵交头接耳，胆子小的人害怕了，悄悄的溜出了人群，两个躺在车轮子旁边的老太太也爬了起来，身体颤抖着，眼神里满是恐惧。 一个胆大的男人仍旧不信邪，高声叫嚷道：“大家不要害怕，他们肯定是和那些贪官穿一条裤子的，跑来吓唬咱们的！我就不信了，他能把我们几十号人都抓起来。” 高波的手一指，对两个协警吩咐说：“把这个闹事的家伙抓起来，带到派出所去。” 两个协警冲了上去，两三下就把那个男人按倒在地，拷上了手铐，两人麻利的拖着他，把他塞进了警车。 那男人还想反抗，一个协警上去就是个大耳刮子，男人没了声音，认命的低下头去。 这一幕瞬间吓住所有的村民了，大家纷纷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众人陆陆续续的散开了来，只剩下个别不死心的，还徘徊在不远处观望着。 王元掏出一盒香烟，塞给高波，说道：“兄弟，今天幸亏有你帮忙，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的喝一杯。” 高波知道眼前这人八成是王主席的掮客，和他多接触一下，说不定就能得到领导的青睐。他态度热情的说道：“老弟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什么帮忙不帮忙的，都是为领导服务的嘛！” 王元说道：“咱俩留个电话，晚上我忙完了找你。” 高波试探道：“王主席能有时间嘛？” 王元说：“王主席不一定有时间，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他打电话汇报，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哥们，又是自家兄弟，王主席肯定不会忘了你的。” 高波心满意足的说道：“行，那我就先回所里了，你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马上赶到。” 王元挥着手，直到警车看不到了，才转过头。 徐志林讨好的说道：“还是领导有力度，一个电话就把事情解决了。” 王元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就说你不用担心，这点事情在你看来了不得，在领导的眼里，就是屁大点事，都不值得他挪一下屁股。” 徐志林点头哈腰的说道：“是啊，是啊，要不说王老弟你跟对了人嘛，以后你要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能把我甩了，我现在是跟定你了。” 王元笑道：“你只要把活干好了，我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 战远躲在远处的林子里，放下了手中的单反照相机，这是宣传科仇宇的专用相机，他找了个借口才借出来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这群家伙的胆子真不小啊，还有穿制服的给他们站队，明目张胆的公器私用，还敢抓人。”战远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战远为了不被徐志林他们看到，小心翼翼的绕了个大圈子，才回到车上。 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战远把照片拷贝到电脑上，又把相机里的留存删除了，确定没任何遗留的痕迹后，给赵明月打去了电话。“赵大记者，最近在忙什么呢？” “哎呀，是你啊，你这么久都没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赵明月开玩笑说。 “哪能呢！我就算忘了吃饭，也不能忘了你啊。”战远厚着脸皮说。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这张嘴甜。你是不是有啥事，别和我弯弯绕绕的，有话就直说。”赵明月笑道。 “你看你，没事情就不能和你联络联络感情嘛，我这只癞蛤蟆就算吃不到天鹅肉，还不能做做梦嘛！”战远依旧是贫嘴的说。 “你不说正事，我可挂电话了啊，我还在车上呢。”赵明月说。 “车上？你要去哪里啊？”战远问。 “还能去哪里，下去采访呗！我干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事啊？要是没事，咱俩有空再聊吧。”赵明月说。 “等等，我确实有点事情，想和你咨询一下。”战远急忙说。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哼，还和我玩心眼子。”赵明月假装生气的说。“说吧，啥事情？” 战远把高丽城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我就认识你一个记者，只能问你了，这事情能不能上你们春城日报？” 赵明月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这个可能。春城日报的直管单位是宣传部，宣传部属于党口。所有的稿子都需要三审，不只是需要编辑审阅，还需要总编辑终审。这种负面新闻，等于是给政府的脸上抹黑，根本不可能过稿。” 战远有些失落，追问道：“那要是想把新闻发出去，有没有别的办法？” 赵明月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她才下决心似的说：“你要是实在想发这个新闻，我认识几个网站的撰稿人，他们或许会有兴趣。” 战远来了兴致，说道：“那也可以啊，你能给我介绍介绍嘛？” 赵明月说道：“那有什么不能的，一会我用短信把他们的联系电话发给你。”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赵明月就把短信发了过来，一共有三个人的电话号码。战远随便挑了一个打过去，对方很快就接听了，得知战远有个负面的新闻后，立刻就来了兴趣，这种新闻不被官媒看好，但可以迅速点燃网民的情绪，给网络媒体带来大量的热度。 第231章 领导也不好使了 战远写了个简单的稿子，把高丽城子村的事情经过写清楚了，连带着相片一起发给了那个网络撰稿人。 “发这个稿子，需要什么费用嘛？”战远问道。 “不需要任何费用，当然，也没有稿费之类的。”对方说道。 战远的目的是搞风搞雨，自然不会把稿费当回事，他巴不得把自己参与的痕迹都抹除干净。 ------------------------------------ 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盗挖树木抓人判刑，耸人听闻的标题一下就引爆了网络，迅速成了热门的帖子，各式各样的言论在网上激烈讨论。战远趁机发帖，把更多的内幕透露了出去，偷笑的同时，也不由的感叹网络的可怕。 山城的宣传部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新闻，并针对此事发了一份舆情通报。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网络的力量改变的事情的走向，高丽城子村那个被抓走的男人已经被拘留了五天，第一时间就被放了出来。高波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只是说看他表现好，并且放出话，再有人闹事，拘留十四天，如果行为严重，还有可能被判刑。 王元对此一无所知，他调来了两台钩机，在白桦林里修出了几条小路，方便四不像运输。村民们早已经放弃了抵抗，忍气吞声的看着这一切，这片白桦林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徐志林安排人手确实很有一套，开工的当天就挖了三挂车的白桦树，按照这样的进度，最多四十天，这个工程就会顺利完工。王元的状态越来越兴奋，他不断的催促着徐志林增加工人，继续加快挖树的进度，尽早把工程干完。 王元正兴奋的时候，王玉亭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王，你让工人都停一停，这段时间先不要继续干了。” 王玉亭的话，让王元摸不着头脑，他连忙问道：“大哥！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要停工啊？现在干的正顺利呢，再有个一个月左右，工程就能完工了。” 王玉亭说道：“还干个屁，王振国书记刚给我打过电话，让咱们马上停工，说咱们这个事情闹大了，在网上都传开了，我就纳闷了，好端端的怎么还上了网了。” 王元说道：“上网了？哪个媒体敢报道这事？大哥，以你的力度，不能让他们闭嘴嘛？” 王玉亭没好气的说道：“我倒是想，那也得找得到他们才行，几家上不得台面的小网站发的新闻，这几天才发酵，转载的人越来越多，可网络上我哪管的到！我就是想找他们，也根本找不到。” 王元不懂得网络的强大，只觉得匪夷所思，居然还有政府管不了的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只要政府发个通知，那些小网站还不得吓的屁滚尿流，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可是王玉亭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只能乖乖听他的吆喝。 王玉亭继续说道：“现在这个事情搞的半个山城都知道了，有人乘机和振国书记打小报告，说我低价买集体的树，再高价卖给市里。还说什么……，我是空手套白狼的行家，这特么的，真是喝凉水塞了牙，倒了血霉了！这高丽城子村是不是风水不好？这才干几天活，咋就这么多事呢！” 王元闻言也紧张了起来，却仍是不死心的问：“可是，大哥，现在把采挖停下来，工程那边怎么办？” “你不是苗贩子嘛？这事情怎么来问我，你立刻去找别的货源，一定要保证质量，还要合理合法。最好是去外省采购，这样一来，既省了麻烦，也堵住了别人的嘴，跨省采购的成本自然是要比本地高的嘛！”王玉亭说。 “对，对，对，大哥，我这一时着急，把自己的老本行都忘了。黑省那边白桦树也很多，正好我还有那边的朋友，我一会就打电话，联系那边的货源，保证把事情给你办漂漂亮亮的。”王元连忙保证道。 “恩，那就好，你抓紧时间吧，最好是你直接去一趟。”王玉亭吩咐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王元跳下车一路小跑，却没留神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他一下被绊了个大跟头，狗吃屎一样的扑到了地上，摔的他半天都没爬起来。 过了好一会，王元才缓过神，两手撑地，想站起身的时候，又觉得触手粘稠，抬手一看，满手的粑粑，还黏着半张用过的擦屁股纸。王元气的脑瓜仁生疼，破口大骂道：“哪个瘪犊子随地拉屎，拉完了不知道用土埋一下，麻辣隔壁的！” 徐志林顺着声音跑了过来，看见王元这幅德性，想笑又不敢，只能生生的憋着。“老弟，你咋过来了？” 王元问道：“你身上有没有纸？给我擦擦手。” 徐志林翻了翻兜，还真的找出了几张纸巾。 王元擦着手，嘴里仍旧在骂道：“这些工人太没有素质了，到处随地大小便，一群有人生没人养的货。” 徐志林小心的解释道：“这条路是咱们后开的，工人在这方便的时候还没有路呢。” 王元突然一阵反胃，俯下身子一顿干呕。 徐志林一拍脑袋，转过身喊道：“谁水壶里有水，赶紧拿过来。” 一个工人拎着水壶跑了过来，帮王元冲洗着手上的残留。 只是那屎特别的有粘性，清理起来十分困难，王元中间吐了几次，又从工人那收集了不少的纸，才又看到了手指的模样。 “老徐，赶紧的，让工人都停下来，抓紧时间下山。”王元边洗手，边说道。 徐志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现在停工？这还不到中午呢！” “王主席来电话了，现在事情闹大了，赶快把活先停了，这地方不能干了。”王元见徐志林满脸的疑惑，不耐烦的催促道：“你特么的快点，领导让你干啥就干啥，别磨磨唧唧的！” 徐志林连忙叫来了几个工头，交代他们先停工，收拾工具下山。 一个工头问道：“那挖好的树呢，就这样扔了不要了？” 徐志林看向王元，他心里早就发毛了，完全乱了方寸。 王元也觉得肉疼，想了想，说道：“挖好的树，打包装上车，运到工地，其他的人都撤了。” 几个工头去安排事了，徐志林忐忑的问道：“老弟，到底是咋回事，领导也不好使了？” 王元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知道咋回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这地方肯定是不能干了，过两天换个地方吧。” 第232章 各怀鬼胎的家伙 打发了干活的工人，王元开着车，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市工会，来到王玉亭的办公室。 王玉亭看到王元进来，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问道：“那边都安排妥了？” 王元恭恭敬敬的应道：“都安排好了，到底咋回事啊，大哥？这事情怎么突然就闹大了？” 王玉亭伸手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示意王元坐下。他反问道：“小王，你在高丽城子村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王元愣神了半天，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都是些农民，偶尔去逛荡一圈，也不会停留太久。” 王玉亭百思不得其解。喃喃的说道：“真是见了鬼了！这事情怎么会闹大呢！” “大哥，现在怎么办？”王元问道。 “能怎么办，既然高丽城子的树挖不了了，就去出去采购呗，无非是花一点成本，我们少赚些利润。”王玉亭说道。 王元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无奈的服从，从王玉亭处出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黑省。他在那边也有朋友，货源上倒是没什么问题。 战远正在办公室喝着茶水，翻看着网络上的热帖。这感觉好像小时候啃食骨头，食肉吸髓，回味无穷。 王元在黑省停留了两天，看好了货源，敲定了合作细节，由于对方坚持上车付款，他只能从自己的兜里掏钱垫付。几天下来，他从徐志林那里对缝得来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迫不得已，他只能给徐志林打去了电话。 徐志林立刻就接通了电话，没等王元说话，就说道：“兄弟啊，你这么多天都去哪了？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啊，你都不接，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王元的语气很是淡定，说：“我跑什么路，高丽城子的树不能挖了，我这几天都在找新的货源地呢，哪有时间和你扯淡。” 徐志林道：“我家不是有现成的嘛！你还找什么？” 王元说道：“得了吧，就你家的那些破烂，送到工地不是给领导脸上抹黑嘛！” 徐志林嘟囔道：“价钱也便宜啊！”他又继续问道：“那你这几天货源找的咋样了？” 王元说道：“没什么问题了，那边打样的树发过来了几车，质量都合格了，就是资金上有些紧张，老徐你有没有兴趣入个股份。” 徐志林顿时换了副嘴脸，叫屈道：“入什么股份啊，我这人工费都没结算呢！这几天工人都追着屁股和我要钱，我都快要愁死了。” 王元说道：“老徐你个瘪犊子，别和我哭穷，我知道你的底子，这点人工费能把你怎么地？我是看咱们兄弟不错，才拉上你一把，你可别不识抬举。” 徐志林仍旧不肯松口，说道：“兄弟啊，我是真的没有钱了。” 王元威胁道：“老徐，这个项目你也知道，三千多万的造价，利润最少有一半。就算去掉了领导的股份，也能剩个七八百万，要是我撑不下去，把活干黄了，之前你垫付的那些钱，可就得自己担着了。” 徐志林顿时就慌了，这个春天他一共赚了二十多万，那些工人的工资、四不像、勾机和拖欠的包装费，已经有十多万了，要是都算成他的，那他可就白忙活了。“别啊，兄弟，咱俩合计合计呗！” “没什么合计的，你要是能干，就过来和我一起。你要是不干，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王元心里十分有底，徐志林就是个见利忘义欺软怕硬的货，到嘴的肥肉他绝对不可能吐出去。不过王元也只是想利用他的资金，等到分钱的时候，能把本金还给徐志林就不错了。 不成想徐志林也不傻，他咬了咬牙，说道：“入股可以，不过你要和我签个合同。” 王元说道：“老徐，你这么玩可就没意思了，这么久的兄弟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徐志林仍旧坚持道：“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一码归一码，别最后因为钱伤了感情。” 王元心想，就算和徐志林签了合同，只要有王玉亭在，这种合同纠纷的官司，让王玉亭打个招呼，把官司压下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行，那咱俩就这样说定了，你准备好钱，咱俩把合同签了。不过咱俩可提前说好了，到时候你别和我玩套路，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王元威胁道。 徐志林说：“那肯定没有问题，你等我一下，我把钱准备好就去找你。” 放下电话，徐志林冷笑着想，这个王元，完全把自己当成毛头小子了！等自己签了合同，进了工地，就能和王主席接触上了，到时候凭着自己的本事，把王元这小子踢出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网上的帖子沸沸扬扬了一阵，就突然消声灭迹了。战远不明所以，给赵明月打了个电话询问，这才得知，原来还有个专门控制网络媒体的部门。可以直接删除网站的帖子，也可以直接设置关键词语屏蔽，让任何搜索引擎都搜索不到相关的内容。 “居然还可以这样玩？”战远吃惊的说。 “那你以为呢，没有政府监管不到的地方，只看他们想不想搭理你而已。”赵明月说道。 战远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他就是想顺手给徐志林这伙人制造点不愉快，现在气也出了，他也不想再折腾了，凡事过犹不及，万一把自己暴露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王玉亭他们肯定不会再去高丽城子村采挖白桦树了。山城针对此事的处理很有戏剧性，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相关部门正在处理涉事人员’，根本没有继续审查的意思。 园林处的工地在沉寂了几天后，又再度忙碌了起来，从黑省发过来的白桦树质量很好，市领导们在视察了施工情况后，对此表示了满意。 王玉亭对王元愈发满意，徐志林也和他混了个脸熟，三个各怀鬼胎的家伙，经常聚集到一起推杯换盏，讨论着今后的生财之道。 这一天，战远在看报纸的时候，偶然的看到了一条新闻，内容是山城投入巨额资金，从鄂市引进了大量优质白桦树，改善了山城的生态环境，丰富了绿化景观带，打造出了一个美丽的白桦林之城。 “真尼玛能扯犊子，现在的报纸，除了年月日，没一字是真的！”战远骂道。然后他把报纸揉成了一团，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 第233章 其实你也挺不错 “领导，我家那边也不缺白桦树，价格便宜，量又足，运费还低。为啥要跑黑省去采购？这不舍近求远嘛！”徐志林跟在王玉亭屁股后面，一路小跑着说道。 没等王玉亭说话，王元就讽刺说：“老徐，你家那些破玩意能和我从黑省调来树的比嘛？你睁开狗眼看看，这可都是一级货，哪棵树都是干直帽圆三叉九顶！就你家的那些破烂，能比的了嘛？” 徐志林喃喃道：“一棵要一千多块钱，能不好嘛！要是去我家那边上树，五百多块钱都顶天了。” 王玉亭之前的话都没听进去，最后一句话却听到了，他转过身，瞪着牛一样的眼睛问道：“在你家那边，一棵树只要五百多块钱就能下来？” 徐志林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心虚的说道：“我说的五百多块钱是成本价，要是在作业条件好的地方，应该是差不多。” 王元插嘴道：“老徐，你特么的满嘴跑火车，和领导都没一句实话，就你家那些破树，五百多就算天价了，还分什么作业条件。” 徐志林嘴硬道：“你这话说的，有的地方，就是作业条件不好嘛！又是坑，又是坡的。说不定五百块钱这个价格就是下不来嘛！” 王玉亭想了想，说道：“小王，你和老徐一起，去他家一趟看看，那边的树，要真是五百多能下来，就整一些过来。” 王元说道：“领导，他家那边的树，我之前是看过的，质量和黑省的没法子比。” 王玉亭说道：“你是榆木脑袋啊，你不会把质量不好的树种到犄角旮旯嘛？非种到明面上给人看？” 徐志林拍马屁道：“还是领导英明，一下就想出了办法，我们哥俩捆在一块都和您差的远呢。” 徐志林找的树，不但高度不够，皮色也不够白，质量也差的很多。但是价格便宜，运费也低，这就给工程节省了很大一笔资金投入，降低了成本。王玉亭收到园林处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再加上王元和徐志林自己垫付的资金，完全能撑到项目完工，这样一来，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就是毛利润了。 战远开车闲逛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那些刚刚种植好的白桦树，绿化的效果确实不错。他没时间嫉妒别人，林业局牵头的额尔敏木材加工园区项目已经开始施工了，战远正在想办法，希望能把绿化的工程拿下来。 三叔战文胜的木材生意越做越大，最近又和陆春华走的很近，战远经常能看到他的奥迪车停在林业局的停车场里。“这两个人看来是看对眼了。”战远心想，听母亲赵琴说，三叔准备介绍个条件不错的女孩给他认识，据说是某个领导的女儿，他对这种拉郎配的方式很是抵触，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解决终生大事！这段时间，他看到三叔的车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三叔看到，抓他去相亲。 可是现在的通讯方式实在是发达，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战文胜看不到战远，索性给他打过了电话。 “你在哪呢？”电话刚接通，战文胜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三叔，我在单位上班呢。”战远说道。 “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对象？”战文胜一点都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问道。 战远心知躲不过去，灵机一动，说道：“三叔，我才刚谈了一个女朋友。” 战文胜一愣，这和他了解的情况明显不一样，他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哪来的对象，你爸妈咋都不知道？你可别忽悠我。” 战远硬着头皮说道：“三叔，我真的没有忽悠你，那女孩就是我们单位的，只不过人家的条件好，我担心将来成不了，所以没和我爸妈说。” 战文胜这才相信了几分，仍然追问道：“你们单位的女孩，叫什么啊？我认识不认识？” 战远脑海中闪过一个人，说道：“她叫陈阳阳。” “哦，陈阳阳啊，是陈立民的女儿吧？”战文胜问。 陈阳阳的父亲陈立民，是清河林场的场长，战文胜木材贩子出身，自然和他打过交道。 战远说道：“是啊。” 战文胜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劝说道：“大远，陈立民是林场场长，年薪几十万，手底下管着百十号人！他就这一个姑娘，人家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你这是不是有点……高攀了？” 其实战文胜是想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自己的侄子是癞蛤蟆，那他这个当叔叔的，不也成了癞蛤蟆！ 战远说道：“我倒是也知道，可是现在我们俩都已经在一块了，总要试试吧。” 战文胜说道：“那行吧，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挂了电话，战远连忙给陈阳阳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过来。 “啥事啊，电话里还不能说？非让我过来。”陈阳阳一进门，就埋怨道。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的说道：“有个事情和你说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陈阳阳却是误会了，她盯着战远问道：“怎么，有新欢了？想不想和我腻了？” 战远说道：“不是，不是。” 陈阳阳说道：“那是咋回事，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爷们！” 战远说道：“是这样的，我三叔刚才找我去相亲！” 陈阳阳说道：“那怎么了，我都去相过好几次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战远说道：“可是我不想去啊！有你那些例子在前面摆着，我可不想再去踩一遍雷！” 陈阳阳“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你啥意思，笑话我是不是？” 战远说道：“你听我说，我被他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骗他说我有对象了。” 陈阳阳说道：“这办法也行啊，那你找我来干啥？” 战远没说话，只是看着陈阳阳。 陈阳阳反应了过来，大声说道：“好你个缺德带冒烟的，是不是用我当挡箭牌了？” 战远说道：“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嘛！你还别说，用你当挡箭牌真好使，我三叔立马就偃旗息鼓了，还教育我了一顿，说你家庭条件太好，我配不上你。” 陈阳阳说道：“你真够缺德的，你就不怕我爸知道了，找你的麻烦？” 战远说道：“那没事情啊，你回家和你爸解释一下，就说是帮我的忙，应付一下家里。” 陈阳阳说道：“你是没事了，麻烦都扔给我了。” 战远嬉皮笑脸的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这都多少日夫妻了，这点忙你都不帮，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陈阳阳说道：“行了，行了，别和我念秧子了，又不会缺块肉，这个麻烦我认了。” 战远说道：“够意思，不枉我卖力的伺候你！” 陈阳阳白了他一眼，说道：“死样吧，到底是谁伺候谁！” 战远说道：“要不等下班了，我再好好伺候伺候你？” 陈阳阳说道：“今天不行，不方便。” 战远失望的“哦”了一声。 陈阳阳说道：“没事了吧？那我就回去了。”她走到了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莫名其妙的说：“其实你也挺不错，要不然咱俩，将错就错得了。” 第234章 温茶淡茶保百岁 战远名义上是副科长，仇宇有事却从来不和他商量，或许在他的看来，副科长就是个摆设，事实也本就如此，不管哪个科室，只要有科长在，副科长和科员也没什么区别。 可能是仇宇有担任乡镇副书记的经历，他非常喜欢开会。最近宣传科的工作少了，他的官瘾又犯了，只要是局里布置了什么工作，或是开过什么会，他立刻就会把科里的其他三人叫到他的办公室来，煞有介事的开个小会，把领导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然后再添油加醋一番。 陈青山对此非常抵触，他的年龄本就是很大了，在林业局的大会议坐上两三个小时后腰酸背痛，还得在仇宇的办公室里坐上半天，这对他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终于，陈青山爆发了，扯着嗓子就和仇宇吵了起来。 “局里开完了会，你还得开一个会，怎么的，你觉得你自己比局长高明？”陈青山虽然年纪大了，嗓门却仍然不小，嚎叫起来中气十足，颇有些狮吼功的味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开会是为了落实领导的指示，领导在会后不也说了嘛！要我们回来后，自己琢磨琢磨，散会不能散思想……。”仇宇辩解道。 陈青山说道：“什么散不散思想的，你别拿这些来当借口，你就是想过自己的官瘾，我和你说，以后你再整这些屁磕，我可不伺候了，林业局给我的那点补贴，都不够我塞牙缝的。”陈青山早就开始领取退休金了，他属于林业局的返聘人员。没有工资，只有补贴，要不是因为有稿费奖励，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仇宇气急，说道：“你爱干就干，不干就回家，又不是我请你回来的。” 陈青山也恼了，站起身推门而去，出了门还嘲笑道：“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底细，在乡镇乱搞男女关系，连累的整个班子都被撤了。” 仇宇只觉得头晕目眩，瘫倒在椅子上。 王美兰急忙把陈青山推走，又关上了门，对仇宇安慰道：“科长，老陈岁数大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战远并不奇怪，陈青山作为林业局的老人，知道的八卦肯定不少，这人是个爆脾气，只能他占便宜，一点亏都不吃，估计是想给仇宇个下马威，才故意把这个旧账翻出来的。 仇宇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他的右手不停的抚胸，似乎是想给自己顺顺气。“宣传科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我一会就去找陆局，陈青山这个人坚决不能留在咱们科里。” 战远看着仇宇满头的大汗，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说道：“仇叔，你是为了公事，也不是为自己争天地，还是算了吧，和他置气不值得。” 仇宇仍旧是不肯，坚持道：“你们都别劝我，我决定了，今天这个事情，必须和陆局说明白。” 战远和王美兰见他这个模样，也都默契的没在劝他，仇宇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又让战远给他蓄满了杯子。 仇宇喜欢喝普洱，而且是很浓的那种，他总是把茶杯里的茶水泡的浓浓的，然后一饮而下，那场面不像在喝茶，倒像是在拼酒。 战远忍不住说道：“仇叔，温茶淡茶保百岁，浓茶伤五内。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动不动就迷糊，不能再这样喝茶了，太伤身体了。” 仇宇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才不信那些扯犊子的玩意。”他不但喜喝浓茶，还特别喜欢吃肥肉，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导致他肝火旺盛，满身的肥膘。 见仇宇态度坚决，战远也没再说什么。仇宇坐了一会，感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出了门，想要上楼去找陆春华。 战远和王美兰聊了几句，正想回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电梯口传来一阵叫喊，他迷惑的看了过去，只见几个人吃力的扶着仇宇的身体，大声的叫嚷道：“战远，你快点过来，你们科长昏过去了。” 仇宇被送到了医院，做完了全身检查后，战远得知，仇宇身上的毛病还真是不少，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还有冠心病。医生叮嘱道：“都这个岁数了，火气该小一点了，平时一定要注意清淡的饮食，酒和茶都不要喝了，烟也不要抽，要多锻炼，把体重降下去。” 仇宇早就醒过来了，却还是嘴硬的嘟囔道：“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吃，活着还有个屁的意思。” 医生生硬的说道：“你要是想多活两年，就得按我说的做。” 仇宇的老婆赶到医院后，战远和王美兰就告辞了。陈青山也许是觉得，仇宇的晕倒和他有一些关系，便和领导请了个病假，溜回家了。 宣传科的三个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战远和王美兰都有些不适应，只能希望这段时间的工作少一点，只靠他俩还真顶不住。 “大远，咱们科长要是缓不过来，你八成就要扶正了。”王美兰用开玩笑语气调侃说。 战远笑了笑，说道：“拉倒吧，王姨，科里就剩下咱们俩人了，工作一多，还不得忙的脚打后脑勺，没几天就都得累趴下，还什么科长不科长的。 宣传科的文字材料工作越来越繁多，不只是宣传方面的工作，还要帮一些科室处理汇报材料，党办更是直接把大部分工作都安排了过来。搞的他们要经常加班写作，要真是只有他们俩人干活，电脑键盘敲冒烟了都干不完。 仇宇就这样休了病假，陈青山在观望了一阵后，大概觉得风头过去了，舔着脸又回来上班了。宣传科的三个人中，王美兰和陈青山都是返聘人员，战远还有副科长的头衔，在领导的安排下，他以代理科长的身份开始履行工作。 林业局里除了江辉，战远是最年轻的科长，虽然这里面还有些水分。 刚代理科长没几天，宣传科就来了一个老熟人，借调国家林业局的封巨阳回来了。 看着封巨阳那张颓废的面容，战远忍不住问道：“你这一年多是咋的了，怎么憔悴了这么 多？” 第235章 说实话真不容易 封巨阳无精打采的说道：“借调国家林业局一年多，我以为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算混不上公务员编制，也能给个好点的位置，安排个二级局的副局长之类的！结果呢？不但局长秘书的位置没了，连个科长都没给我，直接混成科员了，你说我能不憔悴嘛？” 战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样的情况是谁都预料不到的，领导的承诺不但过期作废，就算没过期，人家不认账了，还能去和领导理论不成？那就把自己的前途彻底断了，冷板凳都得坐秃噜皮。“算了，哥们，既然回来了，就别想这么多了，咱们科你也知道咋回事，先混着吧。你是咱们林业局里学历最高的，说不定你哪天就又起来了。” 封巨阳哀叹道：“那我还能咋样。不过战科长你可要多关照我一下，我写材料的水平不行，这你是你知道的。” 战远笑道：“你借调国家林业局的说明材料都是我写的，我还能不知道嘛。” 两人相视一笑。 ----------------------------------- 额尔敏木材加工园区的项目推进的很快，作为陆春华重点推进的项目，战远自然很是重视。负责监督工程进度的是林政科副科长周春来，战远经常蹭他们科室的顺风车，跑去采集视频资料，回来在市电视台上发一些通讯类新闻。当然，他也不全是为了工作，从工程中分一杯羹的心思，他一直都没放下过。 木材园区的一期工程都是木材粗加工的厂房，四面都透着风，看着好像简易作坊。粗加工就是把风干后的原木，加工成木板和地板块之类的，加工厂的利润空间不大，自然没有实力去搞厂房建设。 “这里看着一点都不像正规军，倒像是土匪的窝棚。”周春来戏谑道。 额尔敏林业站负责园区的老邹说道：“这就不错了，第一批进驻的加工厂都是些小规模的，兜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能把这些棚子建起来，已经是尽力了。” 战远问道：“那些有实力的厂子，怎么不过来呢？” 没等老邹说话，周春来就说道：“这还用问嘛！有实力的肯定有背景，一时半会请不动他们呗！” 老邹说道：“不过也就是早晚的事，把木材加工业集中起来，是市里的硬性要求。” 战远再次问：“那园区的一期工程，投资了多少钱？” 老邹打了个“嗝”，有些心虚的说道：“两个亿。” 周春来冷笑一声，说道：“你好好说话，别瞎几把忽悠。” 老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两千万。” 周春来根本不给老邹面子，说道：“你把你的嘴从腚眼里掏出来，再说一次。” 老邹讪讪的说道：“两……，两百万。” 战远整个人都麻了，说道：“投资两百万，你们就敢吹成两个亿，咋寻思的？” 老邹叹了口气，说道：“这不都是领导要求的嘛！” 战远闻言，顿时陷入了纠结，自己报道的时候，是按照领导宣传的两个亿投资，还是按照实际投资的两百万呢！ “春来，你给我出个主意，这个报道怎么写。”战远问道。 “这事我可不掺和，你自己研究吧。”周春来知道这是个麻烦，躲都来不及，怎么会自己送上去。 其实战远心里清楚，他并没其他的选择，领导定下的事情，要是他在新闻上说了实话，岂不是公开打了领导了脸。到时候副科长的位置肯定是没了，就连宣传科都不会留着他，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回护林队骑摩托车了。 “说话容易，说实话真不容易啊。”战远感叹。 在体制内工作，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思维最为致命，简单的一个道理，别人都看不懂，你为什么懂？难道你比领导更英明？很明显，大家都只是在装糊涂。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跳了出来，说了些和领导意见相反的话。那么不论你说的是对是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会被人毫不客气的推下山，再往你身上扔几块石头，确保你再也爬不上来。即使你的位置不高，也会有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坐上去。 周春来和战远接触的多了，关系也越来越近，见战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边安慰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是个写东西的，数据都是别人提供给你的，就算是出了问题，最多也就是被人骂几句，板子又不会打到你的身上。” 战远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总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好像吃了个苍蝇的恶心。” 周春来说道：“经济数据造假，也不是只有咱们单位才有，从上倒下不都是这样嘛？你看看咱们山城，上到人口规模和纳税总额，下到修路挖沟和种地养殖，有几个数据是真的？就算是哪天，天真的掉下来了，也是先砸个子高的，咱们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是屁用都没有。” 这些年来，国家越来越重视经济增长的数据，甚至把这项指标和官员的升迁挂了勾。官员们都在绞尽脑汁的招商引资，以此来增加地方的税收，给自己的前途铺路。可是思维陈旧的官僚体系，恶劣的营商环境、领导的利己主义和落后的配套设施，都在制约着这块土地的发展进步。他们是既想要升官，还想要发财，就是不能真的撸起袖子加油干，所以只能把纸面上的数据先写满。 “是啊，我们也只能随波逐流罢了。”战远无奈的说。 回程的时候，周春来问道：“听说了没有，陆局打算新成立一个信息科？” 战远说道：“信息科？我没听说啊，啥时候的事情？” 周春来说道：“你现在也是科长了，就算是个代理的，也的紧跟形势，要不然怎么进步？” 战远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代理的，成立新科室的事情，领导们会和咱们通气嘛？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准成嘛？” 周春来说道：“消息肯定准成，连候选人都定好了。” 战远笑道：“别告诉我，你要去当这个科长。” 周春来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说道：“在下不才，也是候选人之一。” 战远问道：“候选人之一？那还有别的候选人？“ 周春来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还有封巨阳一个，不过他的希望不大，老局长都退休了，他离开咱们单位又一年多了，和我竞争的希望不大。不过，说不定也能给他个副科长，毕竟是在国家林业局锻炼过的人，看在老局长的面子上，不给个安慰奖总是不大好的。” 第236章 雁过拔毛的地方 车回到市区的时候，正赶上下班的时间，晚高峰让山城道路造成了短暂的车辆拥挤，司机老孟一时心急，接连的按了几声喇叭。 不远处两名女交警听到了喇叭声后，迅速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指挥着老孟靠边停车。 老孟把车停靠在路边，不停的解释着什么，女交警一点都不肯让步，掏出小本子就准备开罚单。“你别解释了，这个路段禁止鸣笛，牌子都挂上一年多了，你一个本地的车，能不知道？” 老孟无奈的搓着手，他是从林场调上来的司机，平时在乡道驰骋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场面。 周春来把手里的香烟一丢，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们是林业局的，这是单位的办公用车，下乡刚回来，这个大哥是林场借调的，乡路走习惯了，不大熟悉市区的情况，两位能不能抬抬手，都是机关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个面子行不？”周春来说话间，掏出了工作证递了过去。 一个女警接过证件看了看，说道：“还真是林业局的，好吧，这次就算了，你们下回注意。” 老孟连声道谢，两位女警却理都不理，转身就走了。 上车之后，老孟仍是心有余悸，说道：“周科长，刚才幸亏了你啊，要不然我这罚款是交定了。” 周春来安慰道：“都一个科室的，说那些干啥。你来单位也好几个月了，你怎么一看到交警，话都不会说了？你就和她们说是机关单位的车，一般的小违章，都会给面子的。” 老孟说道：“我刚才都懵了，哪想到这个了！不过以前也没看到过女交警啊，啥时候整的？” 周春来说道：“好像就是上个月安排的，编制上不是警察，都是公益性岗位，不过也都穿警服。” 战远插嘴道：“公益性岗位的女交警？是为了装面门吧。” 周春来“嘿”了一声，说道：“都是些小领导家的亲戚朋友，工资都是靠着罚款发的，要是罚款的任务没有完成，工资都发不出来。” 山城市内的每一个交警和城管队员，都是背负着罚款任务上班，市区收拾完了，偶尔还要去农村扫荡一遍。过路的司机给还给山城起了个雅号，“雁过拔毛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早已经屡见不鲜。山城有个二十五万人口的县，被称为全省的十大经济强县，县委书记还被评为了全国百强县委书记。这个县的财政供养人员达到了一万人，县城的居民却只有一万三千五百户，几乎是每家都有一个吃财政饭的。作为省里的经济强县，这个县每年要向省财政交纳一亿元的税收，额外还需要缴纳一亿元的经济税收。这就相当于，这个县每年最少要负债一亿元，这还不算一万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福利。县里的企业，税收已经提前收取了二十年，国有的财产（土地和政府大楼）也都抵押做了贷款。 为了做好面子工程，每一任领导都绞尽了脑汁，《国家级森林城市》、《国家级园林城市》、《国家级卫生城市》和《国家级文明城市》等等荣誉拿了个遍，为的不只是领导的政绩，也是为了每个荣誉的五百万元奖励拨款。 几年下来，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每任县委书记却都升了官，还有人成了市委书记，但就是没人把这个事情给捅出来，继任者的想法都很一致，都想方设法的跳出火坑，再把这些烂摊子甩给了下一个继任者。 回到林业局，周春来说道：“晚上你叫上封巨阳，咱们三个人一起去乐呵乐呵？” 战远说道：“你啥意思？让我们俩给你庆祝一下？” 周春来说道：“我和封巨阳不熟悉，他现在在你们科，你叫他出来好一点，说不定下一步他就和我一个科室了，咱们都是年轻人，提前沟通一下感情，方便以后工作嘛！” 战远想了想，觉得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年轻人的思维都还算干净，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行，我一会看看他在不在办公室，给你打电话，咱们商量个地方，一起过去。” 战远直接去了三楼的办公室，封巨阳正打算下班，看到他后，说道：“科长，你这是下乡才回来啊？” 战远笑道：“大哥，你能不能别叫我科长了，我就是个代理的，过几天正牌科长回来，让他听到了，不得给我小鞋穿！” 封巨阳笑道：“那不是更应该叫你科长嘛！让你这几天好好过过瘾。” 战远说道：“快别扯了。对了，我听说你要调到新成立的信息科去了？ 封巨阳的脸色有些尴尬，说道：“不好意思啊，陆局问过我的意见，可我看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就没和你说。” 封巨阳并没有说实话，林业局里和他最熟悉的人，除了退休的老局长张大才，就是给陆春华开车的司机冷利了。所以当他从冷利口中得知，要成立信息科的时候，立刻就准备了礼物，找到了陆春华。作为林业局里学历最高的人，又经过了国家林业局一年多的锻炼，封巨阳有资历，也有实力，却也只是得到了一个副科长的承诺。 战远不以为意，体制内谁没有点小心思，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守前的口如瓶，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第237章 洗浴中心遇熟人 “别瞎担心，咱们都是一起进机关的，你能有个好位置，我也高兴。对了，周春来让我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三个人，一起去坐坐，联络联络感情。”战远问道。 “我听说，周春来可能是信息科的科长是不是？”封巨阳问道。 “可能是吧，他倒是说了也要去信息科，不过现在局里还没有公布科长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战远有些谨慎的说道，不想抢了周春来的风头。 “那就去，反正晚上我也没啥事，玩多晚都没事。”封巨阳干脆的答应说。 战远看了看时间，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咱俩直接过去找他吧，然后一起走。” 上楼找了周春来，三人一起下了楼，打了一辆出租车。周春来似乎有些兴奋，摆起了科长的谱，对两人说道，晚上要是喝不醉酒，谁都不准回家。 三个人吃了饭，也喝了不少的酒，出了饭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春来提议，去泡个澡，发发汗，醒醒酒。他们三个都是单身汉，战远和封巨阳又是自己住，都很是干脆的答应了。 泡澡自然是去皇冠洗浴了，那是山城最大的洗浴中心，澡堂子里能同时容纳几十个人，配套的服务也多，关键是看着比较干净，不用担心拖鞋传染脚气。三人刚走进去，就遇到了一个熟人，行政科的科长江辉。 江辉喝的很醉，只在下半身裹着条浴巾，手里还拿着香烟，看到他们后，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浴池的旁边，好像随时会睡着的模样。 “居然能遇到你们三个，走，跟我上楼去坐一会，光在这泡澡有什么意思。”江辉打着酒嗝说道。 洗浴的楼上是什么，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战远还算清醒，说道：“拉倒吧，泡泡澡就回家睡觉了，整那些没用的干啥。” 封巨阳也说道：“江科长，我可是小胳膊小腿的，享受不起那些。” 江辉闻言，瞪大了眼睛，说道：“说什么呢，我能让你们花钱嘛！不是和你们吹牛，皇冠现在就是我第二个家，一年到头我都在这住着。”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咱们林业局不缺钱，行政科就能给报销了。” 江辉不由分说，拉着他们往楼上走。 战远嘴上说是不想上楼，其实心里还是隐隐有所期待的。 三个各怀鬼胎的家伙，故作矜持的上了楼，每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清楚了。 女服务员见到江辉来了，热情的叫了句，江局好，还是老规矩嘛？ 江辉伸手拍了下女服务员的屁股，夸赞道：“这小嘴，越来越甜了啊，给我找个大点的包间，我今天要和我三个哥们好好玩玩。” 女服务员答应了一声，摇晃着圆滚滚的屁股走了，周春来好像眼睛里长出了手，羡慕的说道：“江科长看来是没有吹牛啊，那女的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老情人来了一样，老实交代，是不是和你有一腿了？” 江辉眉毛上扬，得意的说道：“不是和你吹，皇冠的两百多个小妞，就没一个能逃出我的手心的。” 女服务员一会就回来了，带着他们进了包间，江辉随口点了些东西，交代了几句后，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随手指了指其他的位置，示意三人坐下。 江辉在他们面前，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要说背景，他亲叔叔是山城的副市长；要说地位，他是林业局里的管后勤的行政科科长。再看看他们三个人，周春来科长的任命没下，现在还是副科长。战远是即将打回副科长原形的代科长。封巨阳是即将上任副科长的科员。都和江辉差了半级。战远以前和江辉走的很近，现在却暗暗的告诫自己，自己和他早就不是一个肩膀平齐的哥们了，和他在一起一定要绷紧了神经，人家是有根基的人，捅了篓子也不用担心，自己可没那个本事。 江辉按了下桌上的电铃，叫来了服务员，又点了些啤酒。 战远说道：“这都喝一个晚上了，还是不喝了吧？” 江辉说道：“那不行，今天，一是给封巨阳接风。二是嘛，我听说，春来也要当科长了，更需要庆祝一下。” 酒很快就上来了，服务员打开了瓶盖。江辉掐着酒瓶，说道：“咱们今天晚上都不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子吹，瓶子不能空，我看看谁不给我这个面子。”江辉拿起啤酒，和三人挨个碰了一下，仰起脖子就喝了起来。 战远无奈，也只好和江辉一样，拎着啤酒瓶子灌起了自己。 封巨阳对这样的喝法很不适应，几口就被呛到了，他俯下身子一顿猛咳，啤酒从鼻孔喷了出来。 江辉却仍旧刁难说：“封巨阳这回不算啊，应该再喝一瓶。” 封巨阳连连摆手，说道：“我是真喝不下去了，再喝下去，我就要呲花了。” 江辉不肯答应，说道：“喝酒的时候，我们也得有个酒长，负责监督那些偷奸耍滑的人，咱们四个人里，我的职位最高，这个酒长的位置，自然就是我了！我让你喝多少就喝多少，我让谁喝就谁喝。” 江辉越来越强势和霸道，战远三人都不想和他闹矛盾，只好由着他耍酒疯。 封巨阳喝完了这瓶酒后，身体已开始打晃了。 江辉又对准了周春来，拎着酒瓶子和他碰了一下，说道：“春来马上就也是科长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信息科是干啥的，不过最起码解决了你的科长级别，应该庆祝庆祝。” 这话说的很不中听，周春来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是耐着性子和他喝了一瓶。 战远心想，这么喝下去，用不了多久就都得趴下了。 江辉又说：“春来是不是和封巨阳马上就一个科室了？你们俩不一起喝一个？” 战远说道：“他俩刚才都喝过了。” 江辉的眼睛一瞪，说道：“我没看见，所以不算数，战远你这话说的不对，应该也罚你喝一瓶。” 战远觉得，江辉就是故意这样的，借着酒劲耍他的派头。或者说，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喝酒之前是一个样子，喝酒之后又是一个样子。因为他那当副市长的叔叔，林业局的领导们，也都很纵容他，都在尽可能的和他保持良好关系。 江辉不断的怂恿着他们三人喝酒，总是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出来。周春来喝的最多，明显有些坐不住，身体开始往下滑了。 第238章 意外篡改了命运 战远实在是不想和这个酒蒙子纠缠下去了。他借口要上厕所，下楼穿上衣服跑了。迷迷糊糊的回了家，趴在马桶上猛吐了一气，吐过了之后，倒上床就睡着了。 这一晚睡的并不好，翻来覆去的难受至极。早上起来后，仍觉得头痛欲裂，精神萎靡，他不由感叹着酒精的杀伤力，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能跑就赶紧跑，坚决不和他们磨叽。他只觉得胃里烧灼的难受，饿的不行，却不想吃早饭，也不想动。直等到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才下了床，冲进卫生间洗漱好，穿戴整齐了出门，下楼买了两根油条，胡乱的吃了几口，赶到了单位。 几天后，信息科成立，人事上的安排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科长不是周春来，而是一直被不看好的封巨阳。没过多久，江辉也被免去了行政科科长的职务，调去了下面的乡镇。 战远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江辉的后台，绝不可能会被莫名其妙的免职。江辉去年挪用的公款就有几十万元，年底的时候交不了账目，江副市长只是一个电话，就把这事给平了。出了什么事情会让他悄无声息的调走，这让战远百思不得其解。 仇宇回来上班了，他的身体瘦下去不少，精神头也不是很足。战远一进他的办公室，仇宇招呼他坐下，试探的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怎么样？” 战远自然要挑好听的话说：“仇叔，没了你的领导，我还真是不适应，没想到科长的事这么多，有时候我都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仇宇有些得意，说道：“现在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咱们科都是些出力不讨好的活，还有个倚老卖老的陈青山，能把这些事安排好的，也就只有我了。” 战远恭维道：“那是，那是，没您的坐镇，还真是不行。” 仇宇的话锋一转，一脸神秘的说道：“这几天局里都出过啥事，你知道嘛？” 战远奇怪的问道：“啥事情？没发现啊！” 仇宇嘴里啧啧了几声，说：“你这段时间都在忙后啥，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战远说：“仇叔，你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了，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仇宇说道：“江辉莫名其妙被调到乡镇去了，周春来到手的科长也飞了，反倒是一个借调回来的封巨阳捡了漏，你不觉得奇怪嘛？” 战远说道：“这事情，我也觉得奇怪呢，板上钉钉的事黄了不稀奇，江辉居然会舍得这个行政科这个肥差！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江副市长搞不定的？” 仇宇说：“倒不是搞不定，是这事太丢人。江辉和周春来几个人，在皇冠洗浴被扫黄的给抓了。” 战远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和他们在一起的那天？皇冠洗浴里有特殊服务，这他是知道的。江辉曾和他吹牛说，他在那里夜夜当新郎。皇冠酒店是山城的一位社会大哥的产业，据说很有背景，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就出了问题。“这是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啊！”战远感叹道，却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把他们两个人抓了，封巨阳却没事。 仇宇还在兴奋的说着八卦，没注意到战远的沉默，仍旧是唾沫横飞的说：“江辉这个小瘪犊子平时牛逼的不行，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回是彻底栽了，以后他再想回林业局，估计是不可能了。” 战远从仇宇办公室出来后，就去找了周春来，可他并没来上班，给他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封巨阳倒是很深沉，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经历了此事后，周春来开始一蹶不振。一个前途光明的准科长，却被人一丝不挂的从床上揪了下来。那画面深深的烙印在周春来的脑海里，他强迫自己忘记，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个年轻的协警，用他脚上的黑色皮鞋，踩着他的底裤，踢着他的屁股，旁边还有个人在拍照。这种羞耻深深的刺痛了他，以至于他在很长的时间里，对生理需求都提不起兴趣了。 周春来在家里躲了很久，甚至不想见任何人。他想和江辉一样，换一个工作环境，可他家的人脉关系都在林业系统，实在是无能为力。得益于江辉的背景，林业局没对周春来做什么处理，可再想把副字摘掉，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更是完全躺平，对待工作得过且过，坚决不肯加班，休息日更是电话都不接，放假了就出去旅游，彻底没了上进的心思。 战远后来也见过江辉几次，据他所说，这事情恐怕和封巨阳脱不了关系，他也怀疑过战远，可他并没有从这回的事里受益，后来也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江辉去了乡镇后，照样混的不错。一年后就把编制升级成了公务员，后来还当上了副镇长。如果不出意外，慢慢还会是镇长，然后是乡镇的党委书记，最后再调回市里，到某个局当个局长。 封巨阳是这次事件中妥妥的受益者，战远非常确定，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至于他怎么做到的这点，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了周春来的竞争，封巨阳顺利的当上了信息科的科长，行政科的张莹被调了过去了，成了唯一的科员。 行政科科长的位置，换成了林保科的徐正文，科里也来了一次大换血，除了开车的司机，全都换了人。 徐正文的经历复杂，先后在公安派出所、林业派出所和林保科工作过，和老局长张大才关系亲密。据说徐正文在林业派出所担任所长职务的时候，检察院曾经去调查过他，现场清查出违规放行的木材运输单据有一尺多高，本来第二天就要收监了，过了一夜他不但没事，还调到了林保科当上了案件科的科长。由此可以看出，徐正文着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行政科管着林业局的后勤，徐正文这种万金油一样复杂的人担任行政科科长，对一把手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可反常的是，陆春华竟然也对他青睐有加，在多个场合都暗示过，对徐正文的支持。 战远没有想到，他和徐正文第一次接触，是在三叔战文胜的厂子里。 第1章 把头节和海洋哥 每年的农历三月十六日，长白山脉有一个特别的节日“把头节”。相传，老把头是个闯关东的山东人，名字叫孙良。他和老乡一起到长白山脉挖野山参，结果和老乡走散了，他没有独自返乡，独自沿着河寻找老乡，食物吃光了后，倒在了一处河边。弥留之际，孙良咬破了手指，用鲜血在石头上写下了一首绝命诗：家住莱阳本姓孙，翻山过海来挖参，路上丢了好兄弟，顺着蛄河往上寻，三天吃了个蝲蝲蛄，不找到兄弟不死心。家中有人来找我，顺着蛄河往上寻，再有入山迷路者，我当作为引路神。 当代很多文章中，都认为孙良写的蛄河是错别字，于是改成了古河。其实是因为，这条河里盛产一种类似小龙虾的甲壳类动物蝲蛄，因此这条河才叫做蝲蛄河。孙良说他吃的三个蝲蝲蛄，就是蝲蛄的别名。直到现在，孙良的墓还在山城的蝲蛄河边，战远是护林员的时候，经常会路过那里。 从清代开始，那些参客、伐木工、放排的人和靠山吃饭的人，都把孙良尊崇为掌管长白山的山神爷爷，把头节也由此信仰而起。每到这一天，所有靠着山林吃饭的人，都会祭祀他，在山神庙前烧纸焚香，磕头祭拜。乞求这位山神爷爷老把头，保佑全年风调雨顺，除害化灾。 讽刺的是，山神庙里香火旺盛，孙良墓却破败不堪。 战远的三叔战文胜是木材贩子出身，祭拜山神的节日自然不能落下。每年的这天，他都会把战家人聚集在一起，摆上猪头香案，叫上相熟的好友，一起过把头节。 母亲和姑姑婶婶们一起，在厨房张罗饭菜，长辈们陪着客人聊天，他和弟弟妹妹们成了家里的服务员，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 让战远意外的是，今年的把头节，陆春华也带着徐正文来了。 陆春华完全没了局长的架子，反而变的平易近人，在和长辈们的交谈中，偶尔也会提到战远，对他也不吝赞赏。 “爸，徐正文之前就和三叔很熟悉嘛？居然还把陆局长给请来了？”战远找准了机会，向父亲战文武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战文武看了看屋里，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三叔是做木材生意的，徐正文以前是咱们这的林保科科长，他俩能不熟悉嘛？要是喂不饱徐正文，你三叔的木材还能运的出去嘛？你上学的时候，也见过他的！” 战远对徐正文完全没有印象，一脸的茫然。 战文武说道：“你应该不记得了，几年前徐正文调到林保科的时候，你正好在山城上学呢。” 战远说道：“怪不得三叔这几年越做越大，原来是有他们保驾护航，看来想要把生意做好做大，没钱开路是玩不转啊。” 战文武呵斥说：“你小声点，让你们局长听到了，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啊！” 战远道：“我这不是在你面前说的嘛，在他们面前，我哪敢说这些。” 战文武说道：“你三叔和陆局长关系好了，你也能借点光，可千万别犯傻气，抓紧时间把编制问题解决了，端上了铁饭碗才是正事。”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爸，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一辆挂着五个八的黑色奥迪车停进了院子，驾驶室跨出了一个年轻人。战远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这不是当年叱咤山城的海洋哥嘛！一晃几年过去了，居然在今天见到他了。副驾驶的车门几乎在同时打开，也有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战远认识他，是山城检察院的反贪局局长战朔。虽然都是姓战的，战朔和战远家其实没亲戚关系。 成海洋完全不记得战远，只是对他们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询问道：“这是战文胜的厂子吧？” 战文武说道：“是战文胜的厂子，你们是来过把头节的吧？” 成海洋说道：“对，是他叫我俩来的。” 战文武说道：“他在屋里呢，还没开饭，你们来的时间刚刚好。” 战朔笑道：“我们俩就是踩着点来蹭饭吃的。” 战远没打算和成海洋叙旧。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再想起那段青葱岁月，只让他觉得荒唐。成海洋八成也早就忘记了他，他换上热情的笑容，把两人领进了屋里。 战朔和战文胜几人很熟悉，大声打着招呼，并给他们介绍了成海洋。 “这是成海洋，他现在是庞市长的秘书。”战朔的话音刚落，战文胜、陆春华和徐正文等人就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秘书有很多种，有负责工作的秘书，也有负责生活的秘书。按照规定，县处级别以下的领导，是不能有专职秘书的。县处级领导的秘书，主要是工作秘书，也可以说是文字秘书，工作内容就是给领导写文字材料，性质其实和林业局的宣传科差不多。市厅级的领导都有专职秘书，工作内容也相对繁杂，既要给领导写文字材料，还要安排领导的工作日程，甚至要照顾领导的生活起居。 不过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很多地方的县处级领导，都有两个以上的秘书，一个负责工作，一个负责生活。山城下面的一些县区，甚至成立了为领导服务的秘书科。这在配置上，已经和省部级领导的配置相同了。 成海洋例行公事般的和大家握了手，战文胜把他俩拉到了上座的位置，才开始安排饭菜上桌。 成海洋、战朔和陆春华都是处级干部。虽说在级别上都一样，成海洋却是市长秘书，他地位无需置疑，自然是坐了主位。战朔坐在了他的左边，陆春华坐在了右边。 战朔调侃道：“文胜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领导，都有点紧张了。” 成海洋笑了笑，说道：“战哥，你赶紧坐下吧，我看你家人这么多，应该不缺你一个人忙活吧！” 战文胜说道：“行，那我就不忙活了。”他坐到了陆春华的右边，徐正文坐到了战朔的左边。 第2章 想不起来的名字 宴席开始后，众人也慢慢熟络了起来。成海洋端起酒杯，对战文胜的款待表示了感谢。“战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把头节这个节日，今天和你借光了，也祝你的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大家都在鼓掌，徐正文还夸张的叫了几声“好”。 成海洋继续说道：“我听说，战哥已经开了五个厂子，这让我很是佩服，战哥的年纪也没大我们多少，却能够自力更生，以一己之力，推进山城涉林产业的转化升级，成了发家致富的典型人物。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应该向你多学习啊！” 这个高帽子戴的有点大，战文胜有些不好意思。 成海洋侃侃而谈的模样让战远无比陌生，现在的他，简直和那个曾经的江湖大哥判若两人。虽说成海洋即兴的说辞，有些官话的味道，却也是条理清晰，挑不出什么毛病。 成海洋的爷爷，是山城曾经的市委书记，父亲是检察院的院长，母亲是纪检委的副书记。毫不夸张的说，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在东北经济困难的时期，成海洋每个新年中睁开眼睛，被子上都会铺满数不清的红包。从小到大，无论他惹出什么乱子，都可以全身而退，所有的麻烦都会被家人处理干净。直到那一次，他冲进了武警部队，被那些当兵的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吃了亏的成海洋，意识到强权的重要性，他在家人的帮助下，进入了体制内工作，只用了八年的时间，就混到了处级干部，成了庞市长的秘书。 “海洋，咱家大姐的孩子是不是快满月了？”战朔问道。 “是啊，马上就满月了。”成海洋吐出了嘴里的脆骨，说道：“这猪耳朵上的脆骨怎么这么硬，咬不动。” 战朔打趣道：“咬不动是你牙口不行，不是骨头硬。” 成海洋用筷子夹起那块脆骨，作势往战朔的嘴里送去，说道：“反贪局局长的牙口肯定是没有问题，要不你来试试？” 战朔说道：“拿一边去，你吃剩下的骨头给我，真够埋汰的。” 成海洋笑着把脆骨丢到了地上。 陆春华问道：“孩子摆满月酒时候可别忘了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去捧捧场。” 成海洋点头道：“那肯定的，你们能去，是给我捧场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战朔说道：“孩子的名字起了吧？” 成海洋说道：“起了，名字叫商官耕耘。” 众人皆是一愣，战文胜不明所以的问道：“姐夫家是复姓？上官？” 成海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姐夫姓商，商人的商。官是官员的官，简单解释就是，他家是做买卖的，我家是体制内的，两家人也算是强强联合了。” 战朔解释道：“他姐夫是咱们山城东林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东林集团就是以前的康威药业，董事长商金贵原是名警察，虽然职位不高，却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娶了一个国营药厂厂长的女儿，过了些年，老厂长退休了，后来经过他的运作，药厂成了他的产业。 商金贵拿下药厂后，下大力气推广一款胃药，在各级电视台上，用铺天盖地的广告狂轰滥炸，这款药迅速的占据了全国的胃药市场，东林药业也借此一跃成为了山城制药界的龙头企业。几年后，才有了现在的东林集团。 “商官耕耘……。”战远在心里嘀咕着这个名字，感叹这名字起的真是不错，忙活了一阵后，他却把名字忘了，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商官勾结……，不对，商官什么来的，怎么忘记了。” 不论是“耕耘”还是“勾结”，透漏的信息都差不多，官员没有财富最支撑，注定不会走的太远，即使他能够抓住机会，成就了一番事业，却也只能清苦的过日子。商人呢，没有权力做依靠，也好像无根的浮萍，随时都有被清算的可能。 远的不说，战远有个朋友在药监局上班，有一次接到了举报，说是东林药业的胶囊严重不合格，含有一定的毒性，原材料里甚至还有废旧皮鞋。当时他刚参加工作不久，心中还存在着些许的正义感，立刻就拽上了同事赶到了药厂，本以为他俩会成为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英雄，却没想到药厂的保安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门都没让他们进。没多长时间，两人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就把他俩赶了回去。 后来局长消了气，对那两个人说，不是他不想做事，也不是他不了解药厂的那些龌龊事，东林药业是山城的纳税大户，但凡是哪个部门想对他们有一点动作，只要商金贵的一个电话，市委书记王振国就会立马让他们滚回家抱孩子。 徐正文作为行政科的科长，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至少他比江辉要强的多，也因此陆春华才把他带到了身边。战远感觉到，他和战朔的关系应该也不浅，言语间很是随意，完全看不到处级和科级之间的差距感。 或许这样的人，才适合在体制内生存吧，战远心想到，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只不过徐正文这种圆滑的处事方式，肯定是不适合他，他心里还残存着年轻人廉价的骄傲，幻想着自己是块被埋没的金子。 战文武好像看穿了儿子的想法，低声的说道：“你看看徐正文，你应该和他多学学，即使做不到他这样，也不能看清他。” 战远犹豫的说道：“爸，那你当初怎么不和他学呢？” 战文武明显是一愣，他没想到儿子会问的这样直接，看了看战远表情，似乎也没有恶意，也许只是单纯的好奇吧。“我这辈子，就是吃了宁折不弯的亏，好多机会都错过了，也害得你们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和我一样，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 战远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了父亲的肩膀。 第3章 官和吏两种制度 在中国古代的官场之中，有官和吏两种制度。当代的体制内，虽然没有了官吏的称呼，本质上其实还在沿袭着这个制度，不过是换了名称。一定意义上，公务员就是官的延续，升迁的机会更多。这其中也有区别，诸如国家级的公务员，省级的公务员。事业编制就是吏的延续，最多能升迁到科级干部，想要再往上走，就要变成公务员编制，没有一定的根基，基本是不可能。至于那些自收自支编制，公益性岗位编制，都只是赚个工资而已，想升迁就别想了。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区别。严格意义上讲，只有党政一把手才是官，其他的人员都是吏。对于一些县级地区来说，正处级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就是最大的官了。可是到了省里，随便一个厅的处长都和他们平级，所以对于更上级来说，县官也是吏。 说起来很复杂，其实官和吏站在一起，普通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那些颐指气使的，肯定就是官，那些点头哈腰的，肯定就是吏。 成海洋的级别是处级，在市政府工作的时候，总是一副谦卑的模样，永远保持着低调做人的原则，恪守着一个秘书的本分。现在他离开了领导，本性完全的暴露了出来，大口的喝着酒，大声的谈论着一些体制内的秘密，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徐正文是他们几人中，级别最小的科级干部，行政科本来就是为局机关服务的，也是为陆春华服务的。他拿出了行政科科长的本色，忙前忙后的为领导们服务，一会换茶水，一会热饭菜。战家在后厨干活的姑婶们哪见过这个阵势，请你们来吃饭，还把主人当成服务员来使唤，她们被折腾的怨声载道，恨不得把徐正文抓过来暴打一顿。 成海洋大声的谈论着某位领导的隐秘，他特别享受别人认真倾听的眼神，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权威感，好像在这一刻，他不再是跟在领导屁股后面的秘书，而是和领导一样的一方大员。“我那天去找市委的郑书记，看到他把椅子搬到了办公室的窗户旁边，眼睛一直都盯着外面，我当时就奇怪啊，问他，这是干啥？结果话音刚落，就看到郑书记一个健步冲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就说什么，赶紧躲起来吧，找你算账的来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成海洋是提着嗓子的，那腔调特别的滑稽！ 陆春华笑道：“能让郑书记通风报信的，肯定也是哪个市领导，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战朔却问道：“啥事情，这么严重，还得让郑书记站岗放哨。” 成海洋说道：“当时我也纳闷啊！我说，郑书记，这是来了阶级敌人了咋的，你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战文胜问道：“郑书记告诉你了嘛？” 成海洋说道：“郑书记当时用手抹了把脸，严肃的和我说，这都是为了山城领导班子的团结啊！” 成海洋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的模仿了一下，引起了一阵哄笑。 战朔和成海洋是发小，两个人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说起话也没什么顾忌。见他只顾着卖弄，似乎有些着急，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说话痛快点，别磨磨唧唧的，快点说，到底是咋回事。” 成海洋白了战朔一眼，说了句“急什么”，然后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郑书记是给王书记报信呢，王书记那点爱好大家也都听说过，外面可是留了不少的风流债，又不给人家兑现，就总有女人来找他算账，哈哈哈。” 战朔说道：“王书记都多大岁数了，还喜欢玩这个，身体能行嘛！” 成海洋笑道：“身体不行，不是还有手嘛！你没听过那个故事嘛。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娶了个十八岁的姑娘。新婚之夜的时候，老头把手掌分开，挥舞着五根手指头。姑娘害羞的说道，讨厌，人家可是第一回，你就要来五次。老头却说，宝贝，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想要哪根手指头，哈哈哈。” 在座的都是男人，知道手指头是什么意思，所以这次的笑声中就带了些猥琐。 恰好菜上来了，陆春华端起酒杯，说道：“这些新鲜事也就海洋能和咱们说。咱们这些基层的小干部，见到市领导的时候，尾巴都吓得夹起来了，哪敢去打听这些东西。” 成海洋摆了摆手，看着上菜的战远，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这个小伙子看着有些眼熟啊，在哪里上班的？”成海洋比战远大五岁，两人看起来年龄相仿。他叫战远小伙子，是因为他在饭桌上，战远却在服务。成海洋理所当然的认为，战远是个小角色，称呼他小伙子，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表达。 战文胜接口道：“这是我侄子战远，现在在陆局长手底下工作，也是林业局的。” 战远和成海洋点了点头，说道：“成秘书，您好。” 成海洋想了想，似乎还是没想起来战远，心想可能是偶然在哪里见过，便不再琢磨了，笑道：“叫什么成秘书，太正式了，以后叫成叔叔。” 曾经的大哥成了叔叔，战远内心五味杂陈。陆春华说：“小战，以后和你成叔叔多来往来往，他可是前途无量的人物，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局长，甚至是副市长了，他随手给你指点一番，就够你少奋斗几年的了。” 成海洋表情夸张的说道：“怎么，这小伙子在陆局长手下干的不好？陆局长想把人甩给我了。” 徐正文借着酒劲，插嘴说：“哎，这可不是，战远在林业局干的挺好，前段时间山城发大水，他还上了山城日报的报纸呢，一张挺大的照片，陆局还专门在系统大会上表扬过他。” 战朔说道：“咱们战家人这么优秀嘛！那陆局长给安排什么职位了？” 战远不敢接话，如果他说了实话，说不定会引起陆春华的不满，况且就算他说了，也不一定会有用处，这些人都喝了酒，谁知道他们酒醒了之后，会不会记得自己。 陆春华主动说道：“我刚给小战安排了个副科长的职务，打算明年再提拔他一下。” 战文胜说道：“大远，听到了没有，赶紧感谢下你们陆局，没有他的提携，你现在还在山上当护林员呢。” 第4章 还是要用自己人 战远随手拿了个酒杯，倒满了白酒，一脸认真的说道：“在座的都是领导和长辈，我既是下属，也是晚辈，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多亏了各位的提携，我才能有进步的空间。这杯酒是我敬各位领导和长辈的，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我虽然年轻，但是懂得感恩，我干了这杯酒，你们随意就行。”说完后，他仰起脖子，满杯的白酒一饮而下。 战朔却从战文胜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问道：“怎么？我这大侄子是干护林员的？” 战远说道：“是啊，我原来是林场的护林员。” 战朔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编制？” 战远看了看陆春华，老实的说道：“我现在还是林场的工人，不过陆局为了照顾我，把我的工资待遇调整了，现在和事业编一样了。” 战朔说道：“那也不行啊，没有编制，怎么进步啊，陆局长刚才说的话里，有水分啊，工人能当科长嘛？” 陆春华有些尴尬，徐正文连忙找台阶的说：“陆局长对这个事情早就有考虑了，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明年机关有人退休了，就会有空出来的名额，大远的事情，就跟着一起解决了，都是自家兄弟的孩子，陆局哪能不上心。” 战朔语气夸张的笑道：“是这样嘛？那是我误会春华了啊！来，我自罚一杯，向春华赔礼。”说话间，战朔给自己倒了杯酒，把酒杯伸了过去。 陆春华连忙和战朔碰了下杯子喝了酒，解释道：“正文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想等机会，解决小战的编制问题。你们都是当领导的，不知道我们这种单位的难处，要是单独给小战解决了问题，那些老家伙都得上蹿下跳的折腾。” 成海洋问道：“林业局里，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很多嘛？” 陆春华说道：“我在组织部的时候，也不了解林业局的情况，到了这个林业局才知道，局机关一百四十多人，公务员少的可怜，大多少都是事业编制，还有几十个自收自支编制，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出来一个位置，最少有几个人盯着，不是这个科长的儿子，就是那个场长的女儿，说是狼多肉少，一点都不夸张。” 战朔说道：“那些人都是外人，能和自家人一样嘛？你好歹也是领导，不能放着自己人不用，好事都便宜了外人吧。别的不说，上回你被举报的事，虽然用的是黑卡，可我找人查过定位，信号就在你们林业局大楼附近，肯定就是你们机关内部人干的。” 徐正文说道：“这特么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陆局长一心一意的工作，都是为了林业事业的发展进步，居然还有人吃里扒外，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战朔白了徐正文一眼，说道：“所以说，还是得用自己人。别咱们在前面冲锋陷阵，让那群瘪犊子在后面捞干的吃，吃完了一抹嘴，还特么捅咱们一刀子。” 陆春华点着头，说道：“你们说的对，确实是我顾虑太多了。” 成海洋问道：“背后捅刀子的谁，春华你心里有数嘛？” 陆春华说道：“说起这件事，还是小战给我提的醒。”他微笑的看着战远，问道：“小战，你上次和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战远，战远知道他表衷心的机会到了，连忙说：“陆局，之前没和您说清楚，不是我有所保留，实在是不清楚您和我三叔的关系，我担心冒冒失失的说出来，会让您多心。” 战文胜假装生气的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和陆局说，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天天就知道瞎琢磨。” 战朔说道：“哎，你这话说的不对啊，大远这话说的有道理，机关里谁不是一百个心眼子，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肯定，哪个是朋友，哪个是对手？” 成海洋说道：“小战，你说吧，你现在是小辈，我们都给你撑腰呢！别说你是实话实说，你就是喝多了说起胡话来，我们都不能怪你。” 战远连说道：“我没喝多，说的肯定都是实话。”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再犹豫，把他之前在洗手间里听到的话，以及当时的情况，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徐正文最先叫了起来，说道：“我就知道是李春生这个瘪犊子干的，这个狗逼最不是东西了，一肚子的坏水。” 战朔笑道：“老徐，你之前怎么不说是他？” 徐正文讪讪的说道：“之前不是没有证据嘛！现在有了大远的证词，我才能确定的。” 战朔骂道：“你这老东西就是个马后炮。” 成海洋却说道：“李春生在背后捅刀子，是想把春华搞下去吧？看来他还想着混个局长当当。” 战朔说道：“春华你之前不是还提携过他嘛？他能当上这个书记，不都是你从中间帮忙的原因，这小子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成海洋嗤之以鼻，说道：“这还用说，把春华搞下去了，他不就局长和书记一肩挑了！” 徐正文明显是有些喝多了，骂骂咧咧的说道：“这瘪犊子做梦呢，换条……换谁上去，也不能让他上去。” 战文胜见徐正文喝多了，连忙说道：“你多吃点菜，压一压。” 成海洋见徐正文总是胡言乱语，心中也有些不满。一个科级干部，在他们三个处级干部面前接连失态，要不是因为徐正文是陆春华的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陆春华很的敏感，注意到成海洋的脸色有些不对，连忙对徐正文吩咐说：“正文，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没有，弄两个凉菜上来。” 徐正文摇摇晃晃的下了桌子，往厨房走去，交代了两个凉菜后，就有些支持不住了。战远见他喝多了，上去搀扶了一把，徐正文却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战远只好把他扶到了小屋里炕上躺下，又给他脱了鞋，找了个毯子盖上。徐正文翻了个身子，打起了呼噜。 第5章 关公面前耍大刀 天气热了起来，捷达车的空调系统又不好，战远出了不少的汗，副驾驶的陈阳阳更怕热，t恤都被汗水浸湿了，胸口处的衣服紧贴着肉，两团肉一颤一颤的。 陈阳阳的两只手无力的挥舞着，似乎想给自己降降温度。“你不好好开车，总往我这边看什么啊？”陈阳阳问道。 战远强忍着把手伸进去，揉搓那两个肉团的冲动，说道：“这才刚过五月，你就热成这样，到了三伏天的时候，你不得把舌头伸出来。” 陈阳阳立即问道：“我为什么要伸舌头出来？” 战远坏笑道：“伸舌头可以降温的，这你不知道？” 陈阳阳一脸的茫然，说道：“是嘛？我怎么没有听说。” 她见战远一脸的坏笑，愣了一会后，反应了过来，伸出手就掐了战远一把，生气的说：“好啊，你说我是狗！你这个坏人！” 战远不敢反抗，只好连连求饶。“我错了，这不是逗你的嘛！别闹了，我开车呢，可别出事故了。” 陈阳阳这才放过了他，说道：“不行，我得罚你。” 战远说道：“刚才在宾馆不是都罚过了嘛！我现在腿都是软的。” 陈阳阳恼怒道：“你怎么一点正形都没有，我哪是这个意思？” 战远笑道：“好了，好了，你说吧，怎么罚我。” 陈阳阳打量着战远，说：“你以前看起来挺正经的，怎么现在变的这么色？看来以前你都是装的，骨子里就是个流氓。” 战远笑道：“你没听说过嘛？男人本色！” 陈阳阳“哼”了一声，满脸的鄙视。 陈阳阳和父母住在山城的盛世华都，这是山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盛隆集团开发的住宅小区，也是山城房产价格最高的几个小区之一。 战远把车停到了楼下，打开车后备箱，搬出陈阳阳放在里面的纸箱子，有些茫然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陈阳阳含糊的说道：“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装在一起了。” 战远有些无措说：“这么沉，你家里没人嘛？让你爸下来接你一下不行嘛？” 陈阳阳说道：“我刚才打电话了，我爸说他不在家，你就帮我搬上去吧。” 战远有些为难，问道：“这样好嘛？万一被你家里的长辈看到了，会不会误会？” 陈阳阳说道：“这么大的老爷们，胆子这么小，就是同事帮我拿个东西，又能咋的。” 战远无奈，硬着头皮跟在了陈阳阳的后面，双手抱着那个沉重的纸箱子，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进了屋，战远吃惊的发现，陈阳阳家里哪里是没有人！陈场长就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旁边还坐着一个和他面容相似的老人，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陈阳阳的爷爷。 陈阳阳故作惊异的和家人打着招呼。“爸，你不是说你不在家嘛？怎么爷爷也来了？今天咱家是有什么活动嘛？” 战远抱着纸箱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陈阳阳介绍道：“这是我们单位的同事战远，他今天正好没事，我让他帮我搬了点东西回家。”说完后，他转过头，对战远说道：“这是我爸爸，那个是我爷爷。” 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似乎在准备着饭菜，陈阳阳又说道：“那是我妈。” 战远和陈阳阳的父亲陈立民见过几次，只是这个情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硬着头皮打招呼说：“陈爷爷好，陈叔叔好，婶婶好。” 陈母漠然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战远坐下后，陈立民问道：“小战，你是在宣传科仇宇的科室吧？” 战远道：“是啊，已经快两年了。” 战远之前也见过陈立民，由于他之前只是个科员，陈立民对他并没什么关注，最近听说，他当上了副科长，陈立民这才稍微上了点心，却也只是一点而已。 陈爷爷问道：“小战，你是什么编制？” 战远心想，哪有这样直接问别人编制的，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现在是石山林场的企业编制。” 陈爷爷“哦”了一声，说道：“那就是工人身份了。”企业编制就是工人编制，只是说起来好听一些，陈爷爷的直接让战远有些难为情，看来人家丝毫没打算给他留面子。 陈阳阳连忙说道：“爷爷，战远是他们科的副科长，陆局长很喜欢他，进事业编是早晚的事。” 陈爷爷的眼皮抬了抬，又问道：“小战的爸妈是干什么的？” 战远耐着性子说道：“我爸爸妈妈都是下岗工人，现在在松树镇上开了个小店，勉强能维持生活。” 陈爷爷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似乎没有什么聊下去的兴趣了。 陈阳阳在一旁，捏着衣角，一副担忧的模样。 陈立民清了清嗓子，问道：“小战你进林业局，靠的是谁的关系？” 战远说道：“没谁的关系，当时我是个护林员，后来参加了局里的演讲比赛，拿了个第一名，被森防中心的主任王长胜看中了，他找的老局长张大才，把我调进机关的。” 当时的情况可没有这么简单，战远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以陈立民的道行，不可能猜不到，自己说的太多，反而有关公面前耍大刀的嫌疑。 陈立民说道：“听说你现在还是单身？” 战远说道：“是啊，我现在一事无成，不想太早成家。” 陈立民点了点头，说：“以你的家庭条件，太早成家确实不大合适，以后在单位好好努力，说不定能混个事业编制，叔叔要是看到了合适的姑娘，给你介绍一下。” 陈阳阳有些着急，开口道：“爸……。” 陈立民严厉的看了陈阳阳一眼，陈阳阳不敢再说话了。 战远这时候哪还能不明白，陈阳阳这是把自己骗回来，给家长相看呢！只不过陈家人根本没看上自己，这也难改，人家是有钱又有势的家庭，自己是下岗工人的孩子，到现在连个编制都没有，能看上自己，那就是大白天见鬼了。 战远站起身，保持着礼貌说道：“陈爷爷，陈叔叔，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了。” 陈爷爷没一点反应，倒是陈立民说道：“行，你路上慢点。” 陈阳阳有些难过的把战远送到门口，故作镇定的说道：“谢谢你帮我拿东西啊，改天我请你吃饭。” 战远笑道：“多大的事，吃什么饭，你快进屋吧。”挥了挥手，战远走下楼去。 陈母这时候才从厨房走出来，后知后觉的问道：“人这就走了？饭都不留人家吃啊？” 陈爷爷黑着脸，说：“吃什么饭，阳阳，你整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最后就看上这么个玩意？连个事业编都没有的临时工？能有什么发展！” 陈阳阳反驳道：“爷爷，人家挺有本事的……。” 不等陈阳阳说完，陈立民就打断了她的话，呵斥道：“行了，我不管你和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抓紧时间断了，那么多好小伙子你看不上，看上个临时工，这让你爹的脸往哪放。” 陈母插嘴说：“我看这小伙子挺精神的，长的也挺帅。” 陈立民说道：“长的帅的多的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都是你，整天带着女儿，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韩剧，让她就知道看脸。” 陈母“哼”了一声，嘀咕道：“当年要不是看你长的帅，我能被你忽悠到手！” 陈立民噎了一下，只好假装没有听到，对陈阳阳说道：“不管怎么说，阳阳你不能找个没编制的，要不然你们以后怎么生活？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陈阳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第6章 白桦林里种枫桦 战远开着车，心里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为陈家对他的轻视，而是陈阳阳搞的这手，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劝道，算了吧，人家陪了你这么长时间，也许是对你有了有感情呢！自己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想一直白占她人家便宜。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想不开很郁闷，想开了其实根本没什么。战远把车停到了路边的公园处，新种植的白桦树很是漂亮，作为一个苗贩子， 他在本能驱使下，沿着白桦林越走越远。 “咦，这里的白桦树怎么好像不一样。”靠近路边的白桦树树干雪白，树冠繁盛，可是越往里面走，白桦树的质量就越差，树干更细，还有些明显的红色，稀稀拉拉的树冠上，根本没几根枝条。“这哪是白桦树，这不是枫桦嘛！园林处的人可真能糊弄，整一些便宜的枫桦冒充白桦，这不是滥竽充数嘛！” 枫桦的成活率低于白桦，所以少有人种植。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市场对于枫桦几乎没有需求，就根本没人繁育，也就是说，这个公园里种植的枫桦都是野生的，甚至有可能的盗挖的。 战远意识到，这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旦爆炸了，就可能成为山城巨大的丑闻，市政府的重点工程，采购的货源居然来源不明，甚至有可能是赃物，这要是传了出去，市领导的脸上哪还有光。 可是说到底，这是园林处负责的工程，园林处隶属于城建局，和他这个小小的副科长没有半毛钱关系，和林业局更是刮不着边。 战远在公园里闲逛的时候。王玉亭、王元和徐志林三人，正因为工程利润的分配比例闹的不可开交。王玉亭还是在任的官员，他既没出钱，也没出力，可这个项目是他拿下来的，自然要占个大头。他毫不客气的拿走了利润的八成，王、徐两人都不敢有任何意见。剩下的两百万，王元却想拿走一百五十万，只给徐志林分了五十万。 徐志林当场就蹦了高，你王元就是个跑腿的货，工人是我找来的，本钱是我垫的，凭什么拿的比我多！ 王元不甘示弱，破口大骂道：“没有我，你个老瘪犊子发云杉的时候就破产了，还能有这个机会跟着领导赚钱？早特么被你家的母老虎打窜稀了。”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两人练起了拳击，王元虽然年轻，身体却虚的很，被大他十几岁的徐志林按住了一顿爆捶，揍的王元哭爹喊娘。王玉亭适时的出现，厉声呵斥道：“像什么样子，在我的办公室就打起来了！” 两人这才停了手，王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大哥，这老瘪犊子就是个白眼狼，他现在敢欺负我，将来还不得骑在您脖子上拉屎。” 徐志林连忙辩解道：“领导，你别听这小子放屁，他一贯是有好处都独占，遇到难啃的骨头就扔给我，一天天俩屁三谎的，早晚得把咱们给卖了。” 王玉亭说道：“都闭嘴，不就是为了二百万嘛！我做主了，你们俩一人一百万，谁都不吃亏。” 王元还想再说什么，被王玉亭瞪了一眼后，到嘴的话立马被他咽了回去。 徐志林满脸的得意，他这个春天一共赚了一百二十多万，腰杆子硬了，路边的野花也可以采上几朵了，家里的母老虎要是敢和他呲牙，就让她回娘家喝稀粥去。 把徐志林打发走后，王玉亭安慰王元说：“小元，不是我说你，和那条老狗计较什么，不多给他几块骨头，他能卖力气给咱们忙活嘛？难道要咱俩亲自安排工人，还要掏出老本来垫资？” “领导，您说的对，是我的眼界不够。”王元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想，你一下子拿走八百万，当然不在乎这几十万了。 王玉亭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说道：“你别看我拿走了八百万，这些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以为我刚才出去干啥了，我是给市委王书记送钱去了。” 王元问道：“王振国书记？” 王玉亭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嘛，那可是咱们山城的土皇帝，要是喂不饱他，咱们以后啥工程都别想干了。” 王元问道：“王书记那边，给了多少钱？” 王玉亭伸出四根手指头，在王元的面前晃了晃。 王元吃惊道：“王书记啥都不干，就分了四百万？” 王玉亭翻了个白眼，说道：“说你小家子气，你还不服气。这钱不但是给他的好处，也是给咱们买的平安，这回的工程，里面有什么猫腻，你心里没数嘛？没有王书记的默许，秋后算账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王元犹豫道：“不是还有王副省长在嘛？” 王玉亭说道：“有我弟弟在，只能保证我没事，那和老徐呢？我把你们俩丢出去顶雷？” 王元打了个寒颤，后怕的说道：“还是大哥您高瞻远瞩，要是没有您在，我们就算是有命赚钱，也没那个命花钱啊！” 王玉亭把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说道：“你心里知道就行了，这些话没必要和老徐说。” 王元连忙道：“大哥你放心，我一点口风都不会透漏出去的。” 王玉亭“嗯”了一声，说道：“王书记和我说了个消息，山城马上要开展暖房子工程，这可是几个亿的项目，你这段时间留点心，多联系几个工程队，等着我的消息。” 王元顿时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哥，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我肯定把人和事都给你整妥妥的。” 第7章 事业编明码标价 “陆局，我有个担心。”当陆春华和战远说，要通过组织部把他借调到城建局的时候，战远不由的想起封巨阳的前车之鉴。封巨阳借调到国家林业局一年多，回都差点坐上冷板凳。自己被借调去城建局，会不会比封巨阳更惨，到时候，城建局这个养母不待见他，林业局这个亲妈也把他扫地出门了。 陆春华笑道：“有什么担心，尽管说。” 战远小心斟酌着用词，谨慎的说道：“陆局，您和我三叔是好朋友，我是您的下属，也是您的晚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的发展考虑，才让我去城建局。可是，咱们单位封巨阳，去了国家林业局一年多，回来差点连科长都没混上，我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去了城建局，会不会……白折腾一场？您别怪我多心，实在是，我心里没底啊！” 陆春华很是放肆的笑了起来，用手指着战远说道：“都说你鬼心眼子多，看来还真是没错，你小子就是个蔫吧淘，不把你逼急眼了，肯定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 战远干笑道：“陆局，您就别笑话我了！”自从知道了三叔战文胜和陆春华的关系后，战远面对陆春华时的心态也放松了不少，不管他们的关系是真要好，还是互相利用，至少目前还维持着良好的关系，自己的脸皮厚一点，嘴巴甜一点，礼送的多点，怎么都不会被怪罪的吧。 陆春华解释道：“这次城建局借调的，都是组织部统一调配的后备干部，我把你塞进去，也是费了点心的。市里现在对编制管理越来越严格，要是等林业局空出来名额，那得猴年马月了，何况还有一群人盯着呢！你去城建局镀镀金，我在组织部给你想想办法，说不定能另辟蹊径，额外申请一个事业编制给你。” 战远闻言，连忙感激道：“让陆局费心了，是我不懂事，没想到这一层。” 陆春华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谢我，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况且就算是能有这个机会，该花的钱，你也得花，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战远小心的问道：“那我应该准备多少钱能够？” 陆春华没有说话，用他双手的两根食指交叉，比出了一个十字。 战远说道：“十万？”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这价格是给市领导的，我可是没占你便宜。” 林业局里每年都有空出的事业编名额，可这些名额，都被那些领导的亲戚和系统内部的子女盯着呢。人事关系就是政治关系，陆春华不想得罪任何一个领导，也不想为战远得罪别的人。可他又欠着战文胜不少人情，这个忙又不能不帮，只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山城的事业编都掌握在市领导手里，明码标价的十万元一个，陆春华不过的牵个线搭个桥而已，战远只要是出了钱，他既赚了面子，也赚了里子，顺便还还了战文胜的人情。 “陆局，我明白，您是为我考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哪能胡思乱想，这道理我懂，您放心，我马上就回去准备，明天就把钱交给您。”战远其实也听说过这个价格，只是他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洽，现在有陆春华从中运作，他还是很放心的。 下午的时候，战远去银行开了张新卡，存进去十一万元，又把密码写到了卡上。第二天一早，他来到陆春华的办公室，双手把银行卡递了过去，说道：“陆局，这卡里有十一万，多出的那一万，是对您的一点感谢，请您别嫌弃。” 陆春华故作推脱的说道：“这怎么可以呢！我哪能要你的钱。” 战远连忙说道：“陆局，这点钱不算什么，只是我一点心意，您找领导的时候，不也要吃个饭什么的！我总不能让您给我垫钱吧，您就不要推辞了。” 陆春华这才把卡收下，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你这个小子，和你叔叔还真像，都是怕给别人添麻烦，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回到办公室，战远依旧觉得有些心疼，十万块钱买个事业编，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本！要不是想着趁年轻，多往上赶几步，这十万块钱，都能在山城买个五十平方米的楼房了。 又过了几天，战远借调城建局的通知来了。仇宇才知道这个消息，为此专门把战远叫了过来，试探的问道：“大远，你为啥突然调城建局去了，之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春华这次没有询问仇宇的意见，这让他十分不安，甚至猜想陆局是对他有所不满，才绕过的他。 战远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了沙发上，用嘴抿了一口后，说道：“我去，这么烫！” 仇宇耐着性子看着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慢点喝，这水刚烧开。” 战远放下杯子，说道：“仇叔，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这个事情，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去报道啊！我今天还想去找陆局问问呢，我要是去了城建局，也和封巨阳似得，折腾个一年半载的，林业局还能有我的位置嘛？” 仇宇的目光闪烁，他隐约的感觉，战远可能在忽悠他，可他又没办法逼问，只能说道：“组织部的通知都下了，你不去也不行啊！” 战远说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能发愁啊！” 仇宇问道：“城建局筹建的暖房子工程，是干什么活?” 战远说道：“就是给全市的楼房贴保温板，说是这样能给楼房保温，冬天供暖的时候，屋里能热乎一点。” 仇宇在心中暗骂，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还特么的和我说发愁，我看你是早有预谋才对！ 战远根本不在乎仇宇是怎么想的，他喝了口水后，问道：“仇叔，我手里的工作怎么办？局里有安排人交接嘛？” 仇宇“哼”了一声，说道：“哪安排人了！要是能有别的人选，我还担心什么！把你调走了，工作还没有人接手，你那个活，咱们科谁能干的了，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 第8章 松树镇的包工头 仇宇坚决不同意战远和林业局的工作脱钩，战远也乐的如此，陆春华的话说的很明白，不过是让他去镀个金，顺带把编制问题解决了，能留在城建局固然是不错，可万一留不下，也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城建局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每个人负责几个小区，每天早上六点，挨家挨户的敲门做登记。暖房子工程，其实就是给楼房的外墙贴上一层保温板，再涂上水泥，刷上外墙涂料。需要通知一些住户，提前把安装空调外机，晾衣服架子和储物篮之类的拆除掉。 工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早上六点，有的人家还没起床，敲门的声音轻了，里面听不到，敲门的声音大了，容易挨骂。有的人担心是骗子，坚决不肯开门。有的人坚决不肯拆除，理由也简单，你们什么时候开工还不知道呢，我现在拆了，这段时间用什么？ 一个上午下来，战远的嘴皮子都被磨薄了，不等他休息，仇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让他立刻回林业局，跟着陆局下乡。 战远过上了火烧屁股的生活。每天早上六点，他要去城建局报到，作为借调的人员，他们这帮人连办公楼都没资格进去，就是在楼前开个会，把前一天的统计情况汇报一下。再继续去爬楼敲门，说着差不多内容的台词，受着相同的白眼。忙活到九点多，他还要赶回林业局，有时候需要陪同领导下乡，有时候需要编辑视频资料，到了下班的时间，他还要去爬楼做登记，把早上的过程再重复一遍。如此下来，只过了一个星期，战远就瘦了七八斤。 这一天早上，战远和往常一样，来到负责的小区。这个小区已经开始施工了，到处都堆满了保温板、水泥和乱七八糟的工具。 几个浑身水泥浆的人，腰上捆着根绳子，在五六楼的外墙处飘来飘去。战远注意到，他们固定在楼顶的绳子不停的摩擦着墙檐处，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好像随时会断掉，看的他心惊肉跳。 “哥们，你是城建局做登记的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 战远看了过去，一个长相成熟的青年，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是啊，你有什么事情嘛？”战远问，他很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没什么事，我是这的包工头，上面干活的都是我的人。”青年掏出了香烟，递了过来，问道：“抽烟嘛？” 战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香烟，青年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自己也抽了一根。 “我看你这打扮，就知道是坐办公室的。”青年自来熟的说。 战远也笑了笑，他指着在高空作业的工人问道：“他们就这样干活，不会出危险嘛？” 青年的嗓门大了些，说道：“肯定有危险啊，前天有个人的绳子断了，腿都摔骨折了，送医院去治疗，花了一万多块。” 战远问道：“那没有什么办法嘛？” 青年说道：“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干的就是这个玩命的活。” 战远摇了摇头，他是个外行，第一次接触这类工程，也没有好的主意。 青年说道：“哥们，咱俩看起来差不多大，我叫常明，你呢？” 战远说道：“我叫战远。” 常明问道：“你是山城人嘛？” 战远道：“不是，我家是松树镇的。” 常明的眼睛一亮，说道：“我家也是松树镇的啊，怎么没见过你？” 居然是一个镇上出来的，战远莫名的有些亲近，说道：“我之前一直在山城上学，很少回家。” 常明“哦”了一声，问道：“你今年多大？” 战远说：“二十四岁，你呢？” 常明说道：“那你比我大，我今年二十一岁。” 战远看着他满脸的胡茬子，还有隆起的肚子，有些怀疑的说道：“哥们，你这长相有点着急啊！” 常明毫不在意的笑道：“常年干这个活，成熟的快啊！不像你，坐在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要不说你二十四岁，我还以为你不到二十呢！” 战远说道：“坐办公室有什么意思，赚点死工资，都不够自己花的！你虽然没有我大，现在就开始做包工头了，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成了大老板了。” 常明说道：“拉倒吧，这活也不好干，干活倒是没什么，就是结账太磨叽，像大便干燥似得，一点一点的往外挤，要是运气不好，甲方不给钱，工人都得弄死我！到时候我就是把自己卖了都没用。” 战远吃惊的说：“这不是政府的工程嘛？怎么还拖欠工资嘛？” 常明“嘿”了一声，说道：“现在这个年月，啥工程不拖欠？我干完这几个楼，就不干了。咱的腰太细，实在是和他们玩不起。” 战远说不出话来，暖房子工程刚开工，就开始拖欠工程款，山城的财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嘛！还是说，这里面有别的弯弯绕，他在城建局的职位太低，又没什么熟人，完全没听到一点风声。 常明说道：“哥们，咱俩留个电话行不，都是松树镇出来的，交个朋友。” 战远答应了，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又闲聊了几句后，战远回了林业局。 常明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指挥着干活的工人把工具收拾了起来，回到临时租住的宿舍。 刚吃过饭，就有两个工人找了过来，吞吞吐吐的说，不想干这个活了，想要把工资要回去。 常明翻出了账本，找到了两人的名字，一番计算之后，说道：“老李，你账上还有两百块钱，老张，你账上就剩下五十块钱了。” 两个工人目瞪口呆，老张恼火的问道：“常老板，我们跟着你干了半个多月了，怎么我就剩下五十块钱了？你这也太黑了，这不是喝我们的血嘛！你今天不把账算清楚，我和你没完！” 常明冷笑一声，把账本往桌子上一丢，说道：“老张，你自己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你签的字？有一笔账目不对，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老张和老李按住账本，探着脑袋瞅了会，老张出了一脑袋的汗，喃喃的说道：“这……，这是那边的欠账啊！这怎么才半个月，就花了快两千块钱！” 第9章 提上裤子不认账 常明年纪不大，心思却很活泛，十六岁的时候他就辍学打工，十八岁干过烧烤，十九岁就带着几个同村的小兄弟包工干活。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二十多人跟着他干活了。常明有个亲戚，是在山城开按摩院店的，他去了光顾了几次后发现，这个买卖没什么成本，赚钱还容易，顿时就来了兴趣。说干就干，他在工地的宿舍旁边租了个小院，又缠着他的亲戚，找了几个半老徐娘过来。虽说她们长的不咋样，脸上的褶子能挤死蚊子，却胜在价格便宜，身体又好，用来满足那些精力旺盛的家伙完全够用。 兜里没钱怎么办？没关系！签个名字记账就行！反正你们的工资在我手里，还能跑了你咋的！ 老李的脸黑的像锅底，磕磕巴巴的说道：“常老板，没有你这样坑人的，宿舍旁边开按摩院，我们赚这点辛苦钱，毛都看不到，就都打了水漂了。” 常明的眼睛一瞪，讽刺道：“怎么地？是我逼着你们脱裤子的？还是你们不进去打两炮，我不给你们结算工资？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还埋怨起我来了！” 老张苦着脸，小声的说：“那些个骚货，每天都在门口晃悠，我们都是些撇家舍业的老爷们，哪受得了这个。” 常明说道：“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可没逼着你们进去花钱吧，签字都是你们自愿的。在里面舒服的时候，你们不知道要花钱？现在钱花完了，提上裤子想不认账了，哪有这好事。” 老李和老张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了。 常明点了根烟，吐了口烟圈后，笑呵呵问道：“怎么？你俩一共二百五十块钱，我现在拿给你们俩？” 老张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我这五十块钱，都不够我回家的车费。再说，我就是回去了，怎么和老婆交代！” 常明问道：“那怎么？不走了呗？” 老张说道：“不走了，还在你这干吧！再赚点钱。” 常明说道：“不走了也行，不过我可是和你提前说好，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别再把钱霍霍完了，又跑我这来扯王八犊子。” 老张连连点头，说：“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哪有脸回家了。” 常明“哼”了一声，转过头问道：“老李，你怎么打算的？” 老李吭吭哧哧的说道：“常老板，我也不走了。” 常明说道：“刚才我和老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老李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 常明说道：“那行，你们两个二百五回宿舍吧，明天起早干活。” 老张刚出了门，却又转了回来，犹豫的说道：“常老板，我今天还想记一次账，最后一次，明天开始，我就老实干活赚钱，把这个爱好戒了。” 常明冷笑了一声，拿出了账本，说道：“去玩呗，一会完事了，过来告诉我忙活了几次，还是老规矩，签字挂账就行。 “好嘞！“老张屁颠屁颠的走了。 打发走了他们两人，常明的心情好了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了半包花生米，又拿了瓶啤酒，用牙抵住瓶盖，啪的一声，就把瓶盖咬了下来。吃几口花生，再喝一口啤酒，咂了咂嘴，看向了远处。他们租住的宿舍是一片老城区，但是地势很高，从这里望出去，能清楚的看到绵延的混江，沿江的两条公路灯火繁华，灿烂而炫目。 常明想起了辍学离家的时候，那时候的山城还没有这么多的楼房，他的兜里只有几十块钱，茫然的游走于各个饭店，想找个服务员的工作，可他当时年龄太小，长的又瘦，根本没人肯雇他。直到他的钱快花光了，才有个老板看他可怜，用低廉的工资雇佣了他，让他不至于饿死在大街上。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常明的回忆，他连号码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谁啊？” “怎么？心情不好咋的？”打电话的人听出了常明语气中的烦躁。 常明看了看备注的名字，打着哈哈说道：“泡泡哥，有啥好事情啊？” 常明的亲戚丁大泡，他只要是一上火，嘴上就会起大泡，就得了这么个外号。他也因此把自己的按摩店起了个‘泡泡按摩’的名字，常明觉得丁大泡拗口，索性就只叫他泡泡了。 丁大泡笑道：“来了个雏，你要不要来帮我验验货？” 常明顿时兴奋了起来，叫嚷道：“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常明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泡泡按摩是个二层的门店，二楼都是包房，一楼是服务人员的休息室。丁大泡见常明进来，打趣道：“常老板啥事都不积极，就是这事最麻溜。” 常明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说道：“别扯没有用的，人在哪呢？” 丁大泡转头喊道：“李小玲，出来一下。” 一个青涩的女孩从休息室走了出来，看模样就知道年纪不大，穿着也很是朴素，一看就是那种二三十块钱买的地摊货。她的脸上没有化妆，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满脸的紧张。 常明的眼睛里都喷出了火，对丁大泡点了点头。 丁大泡会意，对女孩说道：“小玲，你跟这个老板去二楼的包间，给他按按。” 李小玲好像受惊的兔子，害怕的说道：“丁大哥，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等丁大泡说话，常明就开口道：“老妹，没什么难的，你就随便按几下就行。”说完后，他就往二楼走去，上了楼梯，见李小玲没跟上来，又转头说道：“来吧，老妹，我也不吃人，不要害怕。” 李小玲低着头，胆怯的跟了上去。 折腾了一个小时，常明摸着被抓破的脸颊走了出来，包间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他皱了皱眉头，又反身走了进去。 李小玲见他又折了回来，慌乱的抓紧了毯子，想要遮住自己裸露的身子。 “别哭了，你出来干活不就是为了赚钱嘛！早晚都得有这一天，我这是帮你适应适应。”常明说着，掏出了五百块钱递了过去。“这些钱是我单独给你的，你拿着。” 李小玲瞪着红肿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些钱，常明见状，把钱放到了床上，转身走了。 李小玲伸出手，缓缓的把钱握在了手里，一阵疼痛感袭来，她把毯子挪开了些，瞥到了床单上的那抹鲜红的颜色。 第10章 或许就到此为止 战远在走廊里遇到了陈阳阳，还没等他说话，她轻轻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走了，战远到嘴的话，顿时憋了回去。 “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看着她的背影，战远心想。其实这样也好，他努力得来的一切，对于陈阳阳来说，都是随手可得的。两个人彼此都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一直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或许陈阳阳确实动过心，上次的事情，就是她的一种试探，只是没想到阻碍这么大。 陈阳阳上个月，就已经从林场的工人编制，晋级成了林业局的自收自支编制，还调到了质检科，对她们这些系统内部的子弟来说，进编制只是早和晚的问题。 林业局里传出了一个消息，原有的林保科将要独立出去，成立市森林公安局，公安编制的吸引力太大了，林业局的各路神仙都在上蹿下跳的找着关系，都想调动过去。战远很是清醒，这样的好事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的头上，他只要是能安安稳稳的落个事业编制就满足了，期望的太多反而失望就越大。 来到办公室附近，看到关明正徘徊在他的门口，战远主动打招呼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关明看到他回来了，有些意外的说道：“我正在想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呢！上班时间，你不在办公室，这是去哪里了？” 战远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请关明进了屋里，又给他倒了杯茶水，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说道：“我借调去城建局了，都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是跑来跑去的，回办公室的时间比较少。” 关明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的说：“你借调到城建局去了？是哪个科室？” 战远笑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暖房子工程办公室。” 关明“哦”了一声，说：“原来是那啊，我之前还想把海龙搞过去，可是没成功。” 战远笑道：“不去也好，就是个临时性的科室，我在那干了这么久了，连城建局的大楼都没进去过。” 关明诧异的问：“怎么？连个办公的地方都不给？” 战远说道：“啥办公的地方啊，就是调我们去挨家挨户敲门，给人家做工作，让人家把外墙的东西拆了，就这么点活，你说能给我们分配办公室嘛！” 关明恨恨的说：“段连春这个狗日的，忽悠我，还说什么有机会进编制。” 战远说道：“也不一定是他忽悠你，可能他也没想到。” 关明对此不置可否。 战远又说道：“哥，你说段局长手里能不能有活？咱们能不能在他那要点？” 关明笑道：“我也是有这个想法，之前就找过他，可这个老逼蹬，也不给个准信啊，开工都一个月了，他还是让我等等，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战远想起了包工头常明说的话，对关明说道：“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包工头，他和我说，拨款的进度好像有点问题，他正考虑退出呢。” 关明愣住了，有些不信的说：“不会吧，这可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省里都是提前拨了款的，怎么会差钱？”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的模样，说的应该是真的。” 关明说道：“我一会约一下老段，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底细问清楚。” 战远说道：“行，等有了消息，和我说一声，我的心里也好有个数。” 关明把茶水喝完，起身告了辞。 送走了关明，战远穷极无聊间，心里难免有些长草，陈阳阳和他疏远了后，他想要泄洪都没人了。 正郁闷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是张丽打过来的。 “张大美女，怎么想起我来了？”战远接通了电话，开玩笑的说道。 张丽“咯咯”笑声传了过来，说道：“我听说你借调到城建局去了？” 战远笑道：“这都一个多月了，你才知道啊！” 张丽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咱俩楼上楼下住的，你都不知道和我说一声，我还是听同事说起来，才知道的。” 战远问道：“你同事？他怎么会知道？” 张丽说道：“我同事也是后备干部，和你一样借调到城建局了。今天聊起来，他说林业局也有个人和他在一起，之前还来检查森防工作，我问他叫什么，他说姓战，你这个姓氏很少见，我一下就想到了是你。” 战远问道：“你同事叫什么？” 张丽说了一个名字，战远却没什么印象。 “你就别想了，他已经考上公务员了，现在不用去城建局了。”张丽说。 战远说道：“那他挺厉害的，听说公务员可不好考。” 张丽说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战远笑道：“美女有约，我怎么能没有时间呢！想吃什么，说吧，我请客。” 张丽笑呵呵的说道：“就咱们俩人，简单点就行，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石锅拌饭，他家的大酱汤挺不错的，要不然，你和我去尝尝？” 战远断然拒绝，说：“不去，那玩意齁咸齁咸的，还有一股怪味，有什么好喝的！” 张丽“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那你说个地方，我听你的。” 战远说道：“咱俩去吃烤串吧？” 张丽说道：“不去，油烟太大了。” 战远又说道：“那去吃冷面，再来两条拌明太鱼。” 张丽说道：“不去，太腥。” 战远无奈，只好告饶道：“我还是听你的吧。” 张丽说道：“要不然，去吃焖面吧。” 战远哪里还敢拒绝，连忙说好。 焖面馆是一家新开的小店，只有五张不大的桌子，战远和张丽点了一个豆角焖面。服务员把五花肉、豆角和面条焖煮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打开了锅，一阵诱人的香味飘了出来。 “你还挺会找地方的，这么小的馆子，你是这么发现的？”战远是第一次吃这种面，味道确实不错。 “不错吧！我最喜欢美食了，山城哪里要是有了新开的馆子，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尝尝味道。”张丽一只手轻挽着头发，另一只手挥舞着筷子，她的嘴里塞着面条，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战远笑道：“你慢点吃，就咱们俩，我又不和你抢，你急什么。” 张丽是那种外表柔弱，内心汉子的女人，无论是走路，还是吃饭，都有些生风的味道。这样的女人做兄弟很合适，可要是被哪个男人娶回家，恐怕那个男人就会被她完全的压制住。 第11章 纪检书记的诱惑 “我有个好消息，想和你分享一下。”张丽用纸巾抹了抹嘴，挺了挺身子说。 战远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便也放下了筷子问道：“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张丽轻嗽了一声，说道：“我现在是我们镇的纪检书记了。” 战远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丽笑道：“昨天就宣布了，这次换届，全市一共有十几个新的纪检书记呢！我只是其中之一。” 战远连忙说道：“恭喜，恭喜，以后你就是领导了，我可得好好拍拍你的马屁，万一你以后到我们单位当领导了，可千万别给我小鞋穿。” 张丽的脸上浮现出夸张的表情，说道：“小鬼，好好表现，以后跟着张书记，有你的好处。” 张丽年纪轻轻就当了纪检书记，虽然是乡镇的干部，也是实实在在的科级了，况且以她家里的背景，未来的仕途必定会更加顺畅。 战远的心里有些嫉妒，自己费劲扒拉的奋斗了四年，到现在连个事业编制都没有混上，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张丽，都已经是纪检书记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张丽笑道：“怎么？失落了？“ 战远毫不掩饰的说道：“何止是失落，我刚才都想，一会走到半路上，把你绑架了，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炫耀。” 张丽笑的花枝乱颤，说：“怎么，你还打算劫个色嘛？” 战远说道：“拉倒吧，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啊！我还不知道你嘛！美女的外表下，就是个粗狂的爷们，别我色没劫成，再被你打断了腿！” 张丽嗤之以鼻的说道：“有贼心，没贼胆子的，给你机会也抓不住。”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战远只好又拿起筷子，对着面条使劲。 张丽说道：“对了，江辉是不是你们林业局出来的？” 战远抬起头，说道：“是啊，你认识他？” 张丽点了点头，说道：“对啊，这次乡镇的纪检书记里，还有他一个。” 战远毫不奇怪，说道：“他二叔是江副市长，有这个关系在，他当个纪检书记一点都不奇怪。” 张丽喃喃道：“怪不得，原来他是江明的哥啊！” 战远问道：“你说的江明，是江副市长的亲儿子？” 张丽说道：“对啊，人家现在已经是副镇长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扶正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战友的手机因为电量耗尽，已经关机了。 从面馆出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战远把捷达车开了过来，张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笑嘻嘻的说道：“司机，开车，到官道人家小区。” 战远笑道：“好嘞，您坐稳定了。” 车很快来到了楼下，战远把车停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到了战远的门口，张丽却没直接上楼回家，她声音很小的说道：“去你家待会，太早了，回家也睡不着。” 战远心跳的有些快，嘴上说道：“行，反正我也没啥事，来我家再聊一会。” 进了屋，战远先把手机充了电。然后去烧了壶热水，泡好了茶，放到茶几上。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房间里安静的吓人，只剩下吞咽茶水的声音。 张丽偷看了战远一眼，见他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自从你搬过来后，我还真没来你家仔细的参观过呢！” “单身汉的房子，能有什么好看的！还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换了一些陈设。”战远说。 张丽站起身子，在客厅里转了转，说道：“我随便看看，你不介意吧？” 战远笑道：“那有什么的！你随便看，不收你钱。” 张丽握着双手，做出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走进了卧室。 战远心情纠结的跟在她后面，走进了卧室，他伸出手，想把卧室的灯打开。 张丽却一下扑了上来，双手攀住了他的脖子，头俯在他的胸口处，轻声说道：“别开灯。” 不知道是天热的原因，还是燥热的原因，两个人贴在一起，有一种热烘烘的感觉。 战远感觉心脏都好像停顿了几秒，在内心深处，他其实是有这个期待的。可他的担心同样不少，要是和张丽超越了这层友谊，他又没能负责，说不定就会和陈阳阳一样，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不是不想，张丽要是个普通女人，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可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现在就已经是纪检书记了，万一将来真成了领导，那可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战远问道。 张丽一动没动，调皮的说道：“我不告诉你。” 见战远没有任何动作，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一个大姑娘都不担心，你怕个什么？” 这句话点燃了战远的情绪。仅存的理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双手用力，一下就把张丽抱了起来，几步走到了床前，把她放到了床上。 张丽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的抖动，她内心紧张的很，同时又有些期待。 战远握着她微抖的手，俯下身子，吻了下去。 还没碰到张丽的嘴唇，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吓得战远一个激灵，身体僵直的停在了那里。 张丽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慌乱，低声的问道：“谁在敲门？” 战远也吓了一跳，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下体的炙热迅速退去，结巴的说道：“会不会……，是你爸妈？” 张丽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声音低的好像蚊子。“我不知道啊！” 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的人没有说话，却好像知道屋里有人似得。 战远低声说道：“你别动，我去开门。” 张丽手足无措的点着头。 战远下了床，走到卧室门口，随手关上了门。 张丽也坐了起来，快速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大气都不敢出。 战远走到门口，透过门镜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哪位啊？”战远努力冷静的问道。 “赶紧开门。”一个耳熟的声音传来。 第12章 来了一个电灯泡 战远吓出了一身汗，要是开了门，看到张丽的父母站在门口，发现了女儿在他家里，他怎么解释？说张丽是来串门的？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他就算是口灿莲花，老两口也不会相信！ 战远心情忐忑的打开了门。 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进来，戏谑的问道：“怎么我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门，你才开，是不是屋里藏着人呢？” 战远没好气的说道：“这么晚了，你干啥啊！我还以为谁来了呢，吓我一跳！” 尹小破“嘿嘿”的笑了笑，说道：“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啊？我看你这屋里有情况啊！” 战远骂道：“别扯犊子，你到底有啥事？” 尹小破指了指战远身后，问道：“那是谁啊？” 战远一愣，还以为张丽从卧室里出来了，连忙转过头看去。 尹小破趁机窜进了客厅，把脚上的鞋一甩，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战远在心中暗骂，问道：“怎么着，你今天是不是皮子紧了？想让我给你松一松？” 尹小破无赖的说道：“快点，让屋里的人出来给我瞅瞅，别藏着掖着的，我又不是外人。” 战远冷着脸，硬撑着说：“哪有人，你就瞎说！” 尹小破“嘿”了一声，说道：“没人？你手机关机干啥？我敲了半天的门，你听不见？”说话间，他的眼睛看着卧室的方向，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只有那间卧室关着门，作为一个专业的流氓，这里面的猫腻哪能瞒得住他。 尹小破想进卧室看看，战远拦住他，问道：“你干啥？” “我就是想看看，你卧室里藏着的美女，长的漂亮不漂亮！”尹小破嬉皮笑脸的说。 战远气急了，正想骂他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张丽脸色从容的走了出来。 “怎么，你朋友来了？”张丽的脸上带着笑容，很是客气的问。 尹小破张大了嘴，一只手扯着战远的衣服，小声的说：“哎……，这妞不错啊！你从哪忽悠来的？” 张丽脸上的不满一闪而过，虽然尹小破说话的声音小，可毕竟两人离的不远，又是在一个屋里，她哪能听不到。“战远，你这个朋友，好像不懂礼貌啊！” 她的个性本来就彪悍，现在又有些官威加持，尹小破莫名的有些紧张。 战远一把揪住尹小破的耳朵，骂道：“瞎特么说什么呢！这是我邻居。” 尹小破疼的直咧嘴。“松手，松手，哎呦卧槽。” 张丽脸色平静了下来，说道：“行了，行了，你俩别闹了。” “你到底有啥事啊？电话都不打，就跑来砸门！”战远刚才沏的茶水还没放凉，到厨房拿了个杯子，给尹小破倒了茶水，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也得能打的通才行啊！你手机关机了，不知道啊？”尹小破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神不自觉的瞟到了张丽身上。 张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尹小破心中有些奇怪，难道刚才看花了眼睛，这女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战远拿过来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笑道：“手机没有电了，现在才充了百分之十几呢！” 尹小破把头靠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给我拿五百块钱，我有急用。” 战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之前赚的钱都哪去了？五百块钱都没有？” 尹小破挠了挠脑袋，小声说：“你痛快点，到底借不借吧？” 战远问道：“你借钱干什么？” 尹小破的眼睛直往张丽的方向瞥，一副抹不开面的模样，哀求的说道：“哥，你就借我吧，我真的用急用啊！” 战远说道：“不是我不借给你，你说有急用，却不说借钱干什么，我怎么借给你？” 尹小破说道：“我确实有急用，要不然能跑到你家里来嘛？你朋友在这呢，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张丽插话说：“哎，你俩说你俩的，别带上我啊！” 战远心中一阵烦躁，低声对尹小破说道：“你跟我过来。” 尹小破一脸的讨好，跟在战远的后面。 战远拿出钱包，抽出了五百块钱，递给尹小破说道：给你吧，借钱都追到家里了，真服了你了。”五百块钱并不算多，他却也不想借给尹小破，可毕竟张丽在，尹小破这个大个灯泡实在太醒目，让他非常的膈应。 尹小破拿到了钱，着急忙慌的就要离开。 战远把他送到出了门，叮嘱道：“钱不多，可你千万别在去鼓弄那些玩意了，万一要是上了瘾，想戒都戒不掉了。” 尹小破嬉笑道：“放心吧，那玩意我早就不碰了。”穿好了鞋，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我刚认识了一个娘们，等着我去肉搏呢！” 不等战远反应过来，尹小破一溜烟就跑了。 战远气的头皮发炸，想发火又找不到人了，只能狠狠的关了上门。 经过这么一闹，战远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冲动，冷静了下来。他也开始琢磨，张丽是真的想和自己恋爱，还是和之前的陈阳阳一样，单纯的为了宣泄欲望？偷眼看了看张丽，虽然穿着整齐了，刚刚那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仍徘徊在他的脑袋里，秀色当前，一切都要成为事实的时候，就这么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张丽不知道他心里的复杂，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你站在那干什么？买了站票了？这可是你家，还要我招待你咋的？” 毕竟没有了刚才的情绪了，战远动作僵硬的坐了过去。 张丽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意外，随即笑道：“怎么了？激情褪去了？又开始担心了？” 战远说道：“哥们，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实在是搞不懂，凭你的条件，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土鳖的？” 张丽的嘴唇微张，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张丽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后，接通了电话。 “爸，我已经到楼下了，哎呀，你担心什么，你女儿都多大了，还能丢了！我不跟你说了。”张丽挂了电话，利落的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穿着鞋，对战远说道：“不和你说了哦！我爸催我回家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战远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木讷的挥了挥手。 “晚安。” 第13章 这是肉包子打狗 张丽走后，战远仍旧纠结着。刚才的一切好像一个美梦，转瞬即逝。他虽然残存着理性，可是裤裆里的玩意，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欲望和理智之间的选择，从来都不容易。 打开了手机，一个短信蹦了出来，是关明给他的留言，让他回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关明没一点寒暄，开口就问道：“电话怎么还关机了？” “别提了，手机没电了，刚开机。大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嘛？”战远问道。 “我今天约了段连春吃饭，听到了一些暖房子工程的消息，你不是说过，有消息要尽快通知你嘛？”关明说。 听到有工程的消息，战远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过去。那点蠢蠢欲动的感觉，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大哥，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活能干不能干？”战远问道。 “段连春和我说，这次拨款确实已经到位了，可市里把钱挪到别的地方用了，干活可以，但是需要自己垫资。”关明说道。 “自己垫资？那要垫到什么时候？”战远追问。 关明犹豫道：“听他话里的意思，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喽！” “啥玩意？那就是说，市里根本不打算给钱？”战远有些吃惊。“这个工程的总面积有上千万立方米呢！几个亿的工程款，说不给就不给了？那得坑多少人啊？” 关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咱们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风气，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做决定的都是流水的官，干几年就换地方了。负债的是政府，升官的是个人，老百姓就是垫脚石，用的时候踩一脚，不用的时候就踹到一边去，想和政府要钱，下辈子都不可能。” “……。” 战远再次见到了徐志林，他从一辆新买的起亚狮跑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司机，看起来是个小老板的模样。 “呦，这不是那个谁嘛！这是又给谁跑腿呢？”徐志林原本想装作没有看到战远，又没有憋住，还是主动开了口。 对于徐志林的讥讽，战远很是不以为然，他不知道徐志林赚了多少钱，十多万的狮跑他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不想太张扬。徐志林他们以次充好的套路，他也心里有数，却还不是揭穿的时候。 “这不是徐老比卡叉嘛！几个月不见，鸟枪换炮了？怎么的，也干上暖房子工程了？”战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老比卡叉……！”徐志林被战远叫的一愣，仔细一琢磨，才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是在埋汰他，说他长的又老又难看。 “小比崽子，还是这么没大没小。”徐志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是他刚在欧亚商场专卖店买的名牌，叫什么狼爪子的。“做买卖嘛，什么赚钱干什么，重要的是跟对了人，别一天天眼高手低的，能耐不大，坏心眼子不少，看到别人赚钱就眼红，偷偷在背后使坏。” 战远冷冷的看了徐志林一眼，不屑的说道：“不知道是谁先出尔反尔的，老徐，你自己说过什么，不会都忘记了吧？” 徐志林昂着头，说：“不管怎么说，你都只是个小角色，我现在随便拔一根腿毛，都能把你压死。” 战远冷笑道：“怎么？攀上大人物了？你不过是人家的白手套，装什么大哥！”说完后，也不再搭理徐志林，转身就走了。 徐志林不知道白手套是什么意思，转头问他的司机道：“白手套是什么意思？” 司机一脸的迷茫。“我也不知道啊！” --------------------------------------- “哥们，在这寻思啥呢？这么认真。”常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拍了拍战远的肩膀，问道。 战远笑道：“没什么，在想点事情。” 常明看了看手表，说：“这都中午了，你也没啥事了吧？一起去吃个饭吧。” 战远有些奇怪，他和常明这才第二次见面，自己不过是个做登记的，又不能帮他什么忙，这家伙是不是过于太热情了。 “哥们，你是不是有啥事啊？我可不是领导，就是个跑腿的，帮不了你什么忙！”战远直截了当的说道。 常明眯着三角眼，故作生气的说道：“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啥，就吃个便饭，没多少钱的事情，走吧，走吧。”嘴上说着，还上了手，拉着战远的胳膊就走。 战远跟着常明来到了一个刀削面馆，这里只有几张桌子，人却着实不少，满地都是丢弃的纸巾。老板围着脏兮兮的围裙，胡乱的擦了几下桌子，对两人说道：“吃饭嘛？坐这就行！” 战远用纸巾擦了擦桌子上残留的汁水，打量着周围的顾客，笑道：“这地方还挺火，看来老板的手艺不错。” 常明说道：“你别看这个馆子小，味道可整的不错，尤其是那个辣拌牛肉丝，老带劲了。”给战远介绍完后，他大声的对老板叫道：“老板，来一盘辣拌牛肉丝，再来两个大碗刀削面。” 老板闷声说道：“牛肉丝都是拌好的，自己拿盘子装就行了。“说完后，他拿起一块面，对着沸腾的大锅削了起来。 常明尴尬的笑了一下，走过去拿了个盘子，装了盘牛肉丝回来。战远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没多大一会，老板就端着两碗刀削面过来了，“哐当”一声，汁水四溅，他还把大拇指放到嘴里舔了舔。 常明说道：“趁热吃，他家刀削面刚刚得劲。” 战远也没在意，他在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光顾这样的小馆子。哧溜哧溜的吃了口面，赞叹道：“确实不错。” 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常明试探的问道：“哥们，我听说政府的资金出了点问题，是不是真的？” 战远笑道：“我就知道你这顿饭不是白请的。” 常明笑嘻嘻的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嘛！我一个小小的包工头，实在是不认识别的门路，只能和你打听打听了。” 第14章 卸磨杀驴不稀罕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市里把工程用的钱都挪用了？”对于战远的话，常明有些怀疑。“这么大的工程，干活的人有好几千，政府就算想卸磨杀驴，难道就不怕事情闹大嘛？” “闹大？嘿，你们想怎么闹大？就这些平头老百姓，难道还能造反不成？”战远问道。 “那是扯淡，谁有那个胆子，……。”常明尴尬的笑道。 “那不就得了，咱都是平头百姓，都没有这个胆子干活的人拿不到钱，只能找包工头，包工头能有多少人？我这些天看了，人手最多的包工头，手底下有一百多工人。也就是说这几千个工人，连一百个包工头都没有，要是真闹起来，把这百八十个包工头一抓，下面干活的那些人，不就都老实了。”战远给常明分析道。“卸磨杀驴的事情，还稀罕嘛？这些年来，山城的领导也不是第一次玩这手了。” 常明吸了口凉气，不安的问道：“那怎么办？” 战远说道：“你尽早脱身吧，把手里的活干完，就别再接新活了。” 常明还是有些不信，追问道：“现在虽然结款慢点，可也没赖账啊！” 战远问道：“你钓过鱼没有？” 常明的大脑有些宕机，心里埋怨，我和你说正事呢，扯什么钓鱼，他脸上神色如常的说道：“我不喜欢那玩意，费劲巴拉的折腾半天，一条鱼都整不上来，想吃的话，去哪买一条不行！又花不上多少钱。” 战远笑了笑，说道：“最起码的，钓鱼需要鱼饵，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常明翻了个白眼，说道：“那谁不知道，我就算没钓过鱼，鱼钩上需要挂鱼饵，这点事，我还是明白的。” 话刚说完，常明就有些明白了，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给的钱，就是鱼饵，以后就是干钩子钓鱼了？” 战远说道：“恐怕以后鱼钩都不用了，直接就上大网了。” 常明的筷子在盘子里扒拉着，盘子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牛肉丝，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盘子里，而是被这些消息震惊到了。他心里很清楚，都是些小人物，身上的脏事还都不少，真要是想收拾他们，随便找个理由都行，都不需要和工程的事情挂钩。退一步说，如果他们和政闹起来，就等于于和政府摊牌，和权力对抗，这完全就是引火烧身。 过了好一会，常明才问战远，说道：“哥们，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战远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小人物。” 常明说：“别虚头巴脑的，都是哥们，你就看着我掉坑里啊？太不够意思了！” 战远心说，这个人也太自来熟了，这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吃饭，就开始称兄道弟的。自己毕竟是吃了人家的饭，觉得有些嘴短，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要是自己的话太多，传了出去，说不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我的工作，就是登记住户，劝说他们把那些碍事的东西拆了，就算他们不肯，我也没什么办法。”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作为体制内的人员，不该想的事情不能想，不该说的事情，也不能说。 常明说道：“我就是想听你说些不该说的。” 战远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道：“如果你现在退出，会有什么麻烦嘛？” 常明说道：“麻烦肯定是有，毕竟我是签了合同的，活不干完，就想要撂挑子，不说会不会被起诉，以后我再想吃这碗饭，可就难了。” 战远明白了，对于常明来说，这就是他的饭碗，他靠着这个吃饭，根本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的放弃了。 “或许，情况也不一定是我想的那么差。”战远笑道。 常明听到战远这样说，心里反而觉得没底，说：“那要是真的不给打款了，咋办？” 战远问道：“你们现在的账是咋结算的？” 常明说道：“一个月结算一次，不过也有时候，会晚几天。” 战远说道：“那就这样，如果结算的时间拖的太久，你就把活停下来，要是一直不给你钱，那肯定就是要出问题了，你到时候，抓紧时间，把活处理了。” 常明疑惑的问道：“怎么处理了？” 战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猥琐的嘴脸，说道：“你今天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个老头，坐着一辆狮跑？” 常明说道：“看到了啊，那人我知道，也是个包工头，姓徐，手底下有一百多人！” 战远问：“你俩熟悉？” 常明说道：“不熟悉，这个老比灯牛逼刺啦的，根本看不上我们。” 战远说道：“你和他多接触接触，这个人是山城一个领导的白手套，万一到时候，你这个活干不下去了，你就把合同和手里的工人都兑给他，他肯定非常乐意。” 常明恍然，怪不得老徐这么嚣张，总是能拿到最好施工的楼盘，也从来没听说过，他的人因为耽误工资起过啰乱。原来是背后有靠山，心里不慌啊。 常明笑着说道：“那我这段时间，就去拍拍他的马屁，炸炸他的底。” 战远笑道：“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你也别和他提我的名字。” 常明懂了，问道：“你和他有过？” 战远笑道：“是啊，过还挺深。” 战远认真观察着常明的表情，这个人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头脑也非常的灵活。看着很谦虚，甚至有些憨厚，实际上，心里的弯弯绕非常多。战远让他去接触自己的对头，他没一点的犹豫，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眼神中，偶然会闪过一丝狡诈。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狼，却偏偏伪装成哈士奇的模样，让人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惕。 看起来，只能和他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以后他的事情，能不搀和，还是要离得远点。 徐志林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让他莫名的有些心慌，自言自语的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坏的不灵，好的灵。 第15章 很黑村来的小白 佟伟给战远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下班回家。 “什么？你马上到山城了？佟哥，你怎么总是搞突然袭击呢。”战远颇有些无奈的问。 佟伟说道：“我是劳碌命啊!哪能和你比，整天在办公室舒舒服服的，我可是得处奔波啊！” 战远笑着问道：“这回过来有啥项目？” 佟伟说：“我还能干啥，发树苗子啊！” 战远疑惑道：“这个季节还发苗子？成活率能行嘛？” 佟伟漫不经心的说：“那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只要人家给钱，咱们就干呗！” 佟伟这次没带着他的弟弟佟浩，跟着他来的是一个瘦瘦黑黑的年轻人，这人下车的时候，嘴里叼着根香烟，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佟伟介绍说：“这是小白，家是克旗的。” 小白满脸的沧桑，长得也一点都不白，还带着一些江湖气，他主动伸出手和战远握了握，说道：“我是克旗很黑村的白钰，你叫我小白就行，早就听佟哥说过你，今天终于见面了。” 佟浩解释说道：“小白他们家那个村子，叫很黑村。“ 战远笑道：“你们村的名字可真是特别啊！” 得知小白的年龄比他还小两岁，战远忍不住偷看了他几眼，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心想，让小白长的这么老成。 小白特别喜欢吃酸菜，吃饭的时候还特意的点了一份猪肉酸菜炖粉条子，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战远问道：“你家那边没有酸菜嘛？“ 小白边吃边说道：“有是有，就是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不知道咋回事。” 战远“哦”了一声，又问：“你说话的口音，怎么和东北人差不多？” 小白翻了个白眼，说道：“内蒙有一部分，也是属于东北地区的啊，我也是汉族，口音当然是差不多了。” 战远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转头对佟伟问道：“佟哥，这次过来发什么树啊？” 佟伟的食量不大，这时候已经吃饱了，他喝了口大麦茶，嘴里念叨说：“树种挺多的，水曲柳、五角枫、茶条槭、白皮松、王族海棠，还有一些花灌木和草坪。” 战远说道：“白皮松？这是关内的树种吧？树种这么复杂，你俩这是接的园林的活吧？” 佟伟看了眼小白，小白说道：“这是我包的小区绿化的活，造价一共有一百多万。” 小区绿化的树种特别繁杂，通常一万多平米的绿化就需要乔木、灌木、花卉和草坪近百种，和工程绿化比起来，不但利润低很多，干起来也费时费力。要跑很多个地方采购，常常会因为一个地方的树种太少装不满车，再把车开到别处拼车。 “这活干着多费劲啊？”战远问道。“鄂市的工程不是三年嘛？你们怎么还研究起来园林了？” 佟伟说道：“鄂市那么大的工程，不可能年年都有，而且竞争肯定会越来越激烈，苗子这行，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能找到货源都可以干。前段时间，我在鄂市遇到了不少的苗贩子，之前干啥的都有，有在单位上班的，也有学校刚毕业的，最搞笑的是，还有做废品回收的。” 战远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干这行的真的是越来越多了。”战远就在小区里的小卖部老板嘴里听说，单是一个官道人家小区，就已经有七八十人在倒腾苗子，反正这行不需要本钱，只要有联系电话，有车，或者有摩托车，能下去看苗子就行。 佟伟说道：“就是嘛！所以我就想，试探着自己做大包的活，先从园林绿化这种小活开始干，造价一百多万，就算是赔也赔不了多少，等都学会了，再去研究更大的工程。” 小白插嘴道：“是啊，咱们不能一直做苗贩子，也得有个当老板的理想。” 佟伟问道：“你听说过任林这个人嘛？” 战远摇了摇头。 佟伟继续说道：“这个人是混江市的，之前就是个林场的工人，现在在鄂市承包了两个多亿的绿化工程，之前咱们送的云杉和樟子松，就都是给他的，” 混江市原本是山城的一个县级市，七十年代的时候独立了出去，鼎鼎大名的长白山，就属于混江市的行政范围。 战远不关心别人的事情，只是说道：“发展自己的公司，自己做大包，确实是个正确的想法，咱们国家就是人多，更不缺资源，以后的竞争肯定会越来越激烈，苗木的价格也会越来越低。” 佟伟笑着说道：“不过你就别研究这个了，还是好好在体制内发展吧，说不定将来能混个局长，我们俩还能借你点光。” 战远说道：“我倒是也想，不过这条路同样不容易，千军万马走独木桥，林业系统几千人，机关一百三十多人，哪个人不想当局长？更何况还有那些带帽子下来的官二代呢。” 佟伟和小白不在体制内，又都是外省的，战远和他俩聊天不用有任何顾及，可以畅所欲言。 佟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喝了口茶水，问道：“最近见过小倪嘛？” 战远说道：“没有啊！这丫头好像失踪了，很长时间都没动静了。” 小白问道：“是那个倒腾苗子的小姑娘嘛？” 战远说道：“你也认识她？” 小白说道：“之前见过一次，不过不怎么熟悉。” 佟伟说道：“我听说她和之前的对象黄了，又找了个小白脸，最近在唐山那边研究活呢！” 战远敷衍的说道：“那就不知道了，我和她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吃完饭，小白拿出了项目清单，战远打开来看了看，树种还真是不少。 “花灌木、花卉和草坪这些，我帮不上你们的忙，山城这里的苗圃种植这个的少，我们也是去辽省的开元市采购的。”战远说道。 “这几个类目，你不用看，你就看看乔木哪个能做就行，帮我们研究研究地方。”佟伟说。 小白递了根香烟，又给战远点燃。 战远点了点头，指着项目清单上的乔木类，说道：“五角枫，水曲柳和茶条槭，这三种树我们这很多，我可以给你们联系一下华光林场的关场长，我和他很熟悉，你们俩直接过去找他就行，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和他直接商量。” 佟伟问道：“山城的林场，现在也可以做大树了？以前不是不允许的嘛？” 战远解释说：“现在的陆局长和之前的张局长不一样，他的思想很开明，既然都是卖树，采伐一棵树只能卖一两百，卖大树的话，可以卖五六百，甚至上千块钱，又干嘛和钱过不起呢！” 佟伟说道：“那感情好了，林场出来的树，手续肯定是没问题，路上也不用担心出问题了。” 第16章 苗贩子聚一起了 战远立刻就给关明打了电话，把佟伟和小白的事情详细的说了，关明很干脆就答应了。林业局虽然下了通知，允许林场采挖大树，可因为北方的绿化大多是反季节种植，关明以为要等到秋冬季才能有客户，没想到战远这么快就给他介绍了生意，他自然很是高兴。 第二天一早，佟伟和小白就去了华光林场，战远并没有跟着过去，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明里暗里的交易比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都熟悉，根本不需要他安排什么。 看完了树后，佟伟很是满意，绿化树的质量标准和采伐用树的标准完全不同。绿化树要求树冠繁茂，树形低矮，也就是俗称的干直帽圆三叉九顶。采伐用树却是树高冠稀才好，最好是一根树干通到顶，这样的树，造材后结的少，品级高。 场长办公室，关明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两位看的怎么样？还满意嘛？” “关场长，你们林场的树不错，就是价格上有点高，能不能让优惠一些。”佟伟喝了杯茶水，说道。 关明笑道：“你们一种树，就要几十棵，实在是没有办法给你们优惠啊！” 佟伟要的都是胸径十五公分的大树，林场的报价是五百元一棵。价格其实并不高，这个规格的树，他送到工地的价格是四千五百元，扣掉人工费和运费，一棵树能剩下三千多元。一车能装十几棵树，他和小白一车的利润就有近四万元，即使路上出现损耗，也完全够用。 可佟伟依旧不大满足，没有人会嫌钱多扎手。“关场长，战远说你是他大哥，我们和他也是好哥们，看在我兄弟的面子上，你给我们哥俩再让点。” 关明喝了杯茶，做出了思考的模样。 小白试探的问道：“关场长，您这都是公家的买卖，多一些，少一点，没有什么关系吧？” 关明笑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也不能太过分。” 佟伟说道：“关场长，你放心，你那份我们肯定会留出来的。” 关明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了下，你们一共能在我这采购三个树种，每种几十棵，一共一百多棵树，一棵树五百块钱，一共也就是四五万块钱，没什么优惠的空间了啊！” 小白笑道：“也是啊，这回发的苗子太少了。” 关明说：“你们都是大远的哥们，我不能不给我兄弟面子，这样吧，每一车树，多送你们一棵，也算是和你们交个朋友，以后要是有继续合作的机会，咱们再研究，行不行？” 佟伟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后，也表示同意。 签完了合同，出了林场，小白不明所以的问道：“佟哥，咱们的利润完全够用，怎么还和林场讲价？” 佟伟说道：“咱们不讲价，这些人就会觉得咱们赚的钱很多，干不了几车就得涨价，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再说了，能便宜一百是一百，能便宜一千是一千，省出来的钱，干点啥不好。” 回山城的路上，战远的电话打了过来。 “佟哥，树看的咋样？满意不满意？” 佟伟轻松的说道：“很满意，合同都签完了，明天就打算找工人开整了。” 战远笑道：“那就恭喜你们了，对了，小倪也来山城了，下午一起聚一聚吧。” 乌拉草沟的铁锅炖，战远和小倪聊着天，佟伟和小白进来的时候，两人都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只有金宝隆两只手不停的摆弄着手机，随便了点了点头。 佟伟主动的问道：“小倪，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小倪笑道：“我还能干啥啊，到处联系工地呗，前段时间这边发大水，我只能到别的地方找货源，差点给我累死。” 战远问道：“倪老板，赚多少钱了？” 金宝隆“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赚个屁的钱，都搭在费用上了。” 战远看了看门外的长城h5，笑道：“这辆车怎么说也得十几万吧？没赚到钱能换这个车？我可不信。” 小倪说道：“远哥，你咋就不信呢！鄂市那边开工晚，没干上一个月就停工了，一共赚了二十几万，买了个车，就差不多了。” 佟伟问道：“我怎么听说，你这段时间在唐山发展呢？” 小倪说道：“是在唐山研究了个活，这不是就跑出来抓苗子了嘛！” 战远问道：“什么苗子啊？说来听听。” 小倪说道：“三米高的油松，二级树，你们这有吗？” 战远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还真没有这个树种，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我们这的油松特别的少，就算是有，树冠也不好。” 小白突然插话道：“三米高的油松，我那有啊，你就说要多少吧！” 小倪喝了口水，眯着眼睛问道：“什么价格啊？” 小白反问道：“那要看你要多少数量了。” 金宝隆放下了手机，说：“我们要的可多了，就看你能不能保证数量和质量了。” 小白说道：“那也得有个数吧，工程苗子数量越多，价格就越低，这个道理你们还能不懂嘛？” 金宝隆“嘿”了一声。小倪说道：“我们最少也需要十万棵。” 小白想了想，说：“那我可以给你一百五十元一棵，上车价格。” 金宝隆说道：“那太贵了，买不起。” 小白说道：“那你说个价，我听听。” 金宝隆没有说话，小倪说道：“一百五十元确实是贵了，你再研究研究。” 小白有些不耐烦，说：“嫌贵你说个价格啊，你也不还价，就说贵，我怎么给你报价格。” 战远插话道：“小倪，小白说了一百五十元，你既然觉得贵，就说个价格听听，讲价才是真买货的嘛！” 小倪想了想，说道：“一百二十元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佟伟冷笑道：“三米的油松，一百二十元，这得是三级树的标准了吧。” 小倪说道：“佟哥，上工程的苗子，什么二级三级的，刚开始的时候标准高一点，等干上几车后，标准肯定就降下来了，十万棵苗子，哪能要求的那么严格。” 第17章 就是小鬼最难缠 苗贩子是个特别有意思的行当，今天张三拿到了工地的项目清单，张三就是老板，李四给张三上树苗子。明天李四拿到了另一个工地的项目清单，李四就是老板，张三再给李四上树苗子。在这一行里，没谁就一定是老板，一个单子传来传去，层层扒皮，想把买卖做成，不只需要得掌握货源，还得靠一些狗屎运。 小倪似乎不着急自己的事，好整以暇的住了下来，整天跟在佟伟和小白的后面，忙前忙后的帮忙张罗事。 战远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头，以他对小倪的了解，这女人虽然办事还算仗义，可却实在是懒的出奇，在她自己施工现场都不积极。一向是，能坐着坚决不站着，能躺着坚决不坐着。现在居然会跑前跑后的出力气帮忙，还不求回报，要是不是认得小倪这张肉脸，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个孪生的姐妹了。 金宝隆好像贴在小倪身上的膏药，小倪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只不过他一点忙都帮不上，说出来的话也完全是外行，不懂装懂的指手画脚，实在很让人讨厌。 “今天这两车苗子装了多少棵？”第一次发车的时候，战远开着他那辆到处都响的捷达，到了华光林场。虽然有关明在这里坐镇，可人家毕竟是林场的场长，不可能会亲力亲为，他还是担心现场负责的人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战科长，这两车苗子装了二十六棵五角枫，都是胸径十五公分的。”林场负责点数的小谭凑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局促，要不是战远来这，他怎么也得刁难这些人一下，勒出来点好处。“关场长说了，每车树白送一棵，也就是按照二十四棵树算账。” 战远故作吃惊的说道：“还有这好事呢！关哥也太够意思了。” 小谭笑道：“战科长和关场长是哥们嘛!这些几个兄弟也都是你的朋友，这点面子哪能不给。” 战远转头对小白嘀咕了几句，小白点了点头，回到车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条香烟。 战远把香烟递给小谭，说道：“哥们，我朋友这点活，让你跟着受累了，这条香烟拿起抽，别嫌弃就行。” “战科长，你这也太见外了，我能拿你的香烟嘛！”小谭满脸义正言辞的拒绝说。 战远把香烟塞进他的怀里，说道：“哥们，我也是林场出来的，大家都不容易，我心里有数。都是赚钱的买卖，以后还免不了麻烦你！我不能天天来这，再有事情，你多帮帮忙，给我这两个哥们行点方便就好。” 小谭信誓旦旦的说：“战科长，你放心，有我在，这边肯定出不了问题。” 战远把香烟塞给了小谭，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聊了几句后，拿着塑料袋子走了。 小白有些疑惑的问道：“远哥，你也是林业局的科长呢！咱们还有场长照顾着，怎么还得给林场的这些小鬼拿东西？有这个必要嘛？” 佟伟插嘴道：“小白，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小鬼最难缠！就算咱们有上面的关系，实际操作的还是下面的人，要是人家心里不高兴，给你使点坏，比如说，把十五公分的树，给你改成十四公分的！再就是，给你找几棵打不住土坨的树！到时候，你是要还是不要？” 小白骂道：“特么的，现在这风气真的要命，到哪都得上点货，要不然就寸步难行！” 战远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看着在挂车旁边呜呜喳喳的小倪问道：“小倪今天一直在这帮你们忙活？” 佟伟说道：“可不是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雇来的监工呢！” 战远若有所思的说：“佟哥，有没有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佟伟诧异的问道：“哪里不对劲了？” 战远说道：“之前咱们自己的活，她都没有这么上心，整天都躲在宾馆趴窝。就算到了现场，她也是坐在车里看热闹。现在这几车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还贴上来帮忙，我怎么都觉得有些稀奇。” 小白有些不以为然的说：“我看你们俩想的未免太多了，说不定她就是个热心肠呢！” 两台挂车都扣上了苫布，倪俊飞跑了过来，顾不上满头的汗水，吆喝道：“三位哥哥，车都封完了，你们还在聊啥啊？抓紧时间发车吧。” 战远笑道：“小倪，今天可是给你忙活坏了啊？” 小倪“嘿”声道：“这有啥的，咱们现在不都在一起呢嘛！佟哥和小白抓紧把活干完了，才能去帮我发苗子嘛！” 战远笑了笑，转头问道：“林场把手续都给你们了嘛？” 小白说道：“给了，刚才就交给挂车司机了。” 战远说道：“那就发车吧。” 林场出具的手续，和苗圃的两证一签不同，是占着采伐指标的搬运证和苗木检疫证，这种手续是全省联网的，经过木材检查站的时候，只要在电脑上一刷，就能查询到具体的信息。 “佟哥，小白，你们能在这边干几天活？”看着挂车开走了，小倪询问道。 “估计也就能干一星期左右吧。”佟伟盘算了一下，回答说。 小倪“哦”了一声。 “远哥，关场长那边，怎么安排？”虽然心里有数，小白还是对战远问道。 战远看了眼佟伟，反问道：“你们打算给他拿多少？” 佟伟试探的问道：“不管每天发几车树，都给他一千块钱，行不行？” 战远问道：“一天一千块钱？” 佟伟点头说：“那肯定的啊！” 战远说道：“那也差不多够了，太少了不行，太多了也不好。” 小白说道：“远哥，我们直接把钱给你吧，要是我们送过去，担心关场长会有所顾忌，毕竟和我们俩刚认识，没办过事啊！” 其实战远就是这个意思，由他出面的话，不但让关明放心，佟伟、小白两人也不会和关明有太深的接触，以后他们直接来找关明办事，就还是得通过他。当然，这也只是降低了被甩掉的可能性，两人要是真想绕过他，单独和关明合作，他也只能干瞪眼。 第18章 撒尿结识的两人 关明看着桌子上的钱，戏谑的说道：“我这是借你光了，赚了一千块钱的外快。” 战远笑道：“一点小意思，我知道你不会把这点钱当回事，就当是我那两个哥们请你吃饭了。” 关明招呼着战远坐下，递上了根香烟，询问道：“你在城建局那边的工作，没有什么发展嘛？” 战远狠狠的抽了口烟，说道：“那边负责我们的最高领导，也就是个科长，你说能有什么发展？” 关明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问：“那为什么还要通过组织部借调后备干部过去？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战远自嘲的说：“这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能知道的事情了，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后备干部，是领导把我塞进去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关明还哪能不明白，他试探性的问道：“是陆局安排的？” 战远点了点头。 “老弟，你这是前途无量啊，陆局都亲自给你安排步了啊？”关明的声音提高了些，有些激动的说。 “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到现在还是个副科长，能有啥的前途。”战远说。 “老弟啊，这你还看不明白嘛！咱们林业局，现在就是陆局一手遮天，他能亲自给你安排事，就说明他看好你了，这是锻炼你呢！你可不能不当回事，抓紧时间，好好去陆局那表示表示。”关明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好像是真心为战远感到高兴。 战远自然不会把老底都告诉关明，而是保持着三分神秘感，他对陆春华的操作心知肚明，借调城建局是给他进编制做个铺垫，说不定借调工作结束的时候，就是他进事业编的日子。 金宝隆正提着裤子在林场院子里找厕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刚停好车，从驾驶室跳了出来。 “兄弟，你们办公楼里的卫生间上锁了。林场还有没有别的厕所啊？！”金宝隆夹紧着双腿，要不是天能再黑点，他就直接到绿化带里去解决了。 海龙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金宝隆，问道：“你是干啥的？” 金宝隆语气焦急的说道：“我是来林场买树的，兄弟，到底有没有厕所？你再不告诉我，我就要憋不住了。” 海龙笑嘻嘻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月亮门，说道：“看到没有，穿过那个门，右边有个胡同，厕所就在那里面。” 金宝隆连声道谢，夹紧着双腿，极其怪异的踮着脚，快速奔去。 海龙倒是很希望这男人尿到裤子里，还能给他提供点笑料，金宝隆让他失望了，还是坚持到了厕所，放完水后，轻松的甩着手，走了回来。 “兄弟，刚才谢谢你了啊！”金宝隆感激的伸出了手，满脸的真诚。 海龙想起了金宝隆刚才甩手的画面，心说，这缺德的小子刚才不是尿手上了吧，撒完尿手都不洗，还特么要和自己握手！ “手就不用握了吧！”海龙皱着眉头，有些恶心的说：“你啥意思啊？” 金宝隆的恶作剧被看穿了，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在意，把手随便的在身上抹了一把，说道：“没啥意思，兄弟你是林场职工吧？怎么称呼啊？” 海龙生硬的说道：“你叫我海龙就行。” 金宝隆自我介绍道：“我叫金宝隆，来你们林场买树的。” 海龙不耐烦的说：“这事你刚才说了，买树就买树呗，牛逼什么！” 金宝隆咧着嘴角，露出一个看似单纯的笑容，眼神里的狡黠只是一闪而过。“海龙，你们林场的资源真多啊，价格卖的也不贵，我看咱俩年龄差不多，你这近水楼台的，怎么不研究研究？” 海龙翻了个白眼，说：“我就算是想做这行，也得先有客户才行啊，没人来采购，我研究个粑粑。” 金宝隆说道：“你看你，没有客户，那我不是客户嘛？我们今天就在这发了两车树呢！” 海龙冷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战远的朋友嘛？他都直接去找场长了，还找我干啥？” 金宝隆说道：“战远认识场长，我又不认识，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咱俩交个朋友，以后我有什么项目，咱俩可以直接合作，就不通过战远了，你看行不。” 海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实在，只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既然别人都送上门来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不管将来能不能合作，多个客户也是好的。 “那没有问题啊，咱俩留个电话，以后你需要什么树，直接告诉我就行，林场的关场长是我亲舅，战远能拿到的条件，我照样能拿到，这点你可以放心。”海龙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那行嘞，海龙，以后我要什么需要，可是就找你了！”金宝隆掏出手机，记下了海龙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 海龙看了看来电号码，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号码也是山城的？” 金宝隆解释说：“我之前就在山城师范上学，也算是半个山城人吧。” 海龙“哦”了一声，把号码存了起来。 金宝隆说道：“那我就先过去了，有事咱俩联系。” 倪俊飞坐在车里，见金宝隆回来了，头也不抬的问道：“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撒个尿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遇到哪个老娘们，闻骚味去了！” 金宝隆骂道：“放尼玛的狗臭屁，我刚才和林场的一个兄弟聊天呢，他是这个林场场长的外甥。” 倪俊飞抬了抬头，说道：“我可和你说，战远在这片有点能力，你最好别背着他整事。” 金宝隆不以为然的说：“我整什么事？山城又不是他家的!我还不能交别的朋友了？再说了，战远是你的朋友，和我有鸡毛关系？我想干啥，他管得着嘛！” 倪俊飞说道：“也是，你和他本来就不熟悉，连朋友都算不上。” 金宝隆想了想，也觉得不放心，叮嘱道：“这事你别和战远说，连佟伟和小白也别提，这年头人都坏的很，咱们要是真来赚钱了，难保他们几个不会眼红。” 倪俊飞答应道：“放心吧，这道理我懂。” 第19章 编制问题解决了 战远从林场出来后，跟着佟伟和小倪等人回了山城。 吃完了饭，战远回了家，小倪和金宝隆跟着佟伟和小白，去了他们入住的宾馆，在他们俩的隔壁，开了个房间。 进了房间，金宝隆把鞋一甩，埋怨道：“你今天忙前忙后的挺来劲啊，那几个货也不给你分钱，你这样积极干啥？” 小倪说道：“把关系处好了，等办事的时候才更有把握嘛！” 第二天，佟伟继续带着几人在华光林场采挖大树。战远则是继续忙活着单位的工作。 佟伟和小白忙活了一个星期，一共发了十四车树，都是胸径十五公分的水曲柳和五角枫之类的大树，中间还夹着三车的丛生茶条槭。采购成本用了十多万元，采挖、机械、包装物、运费和其他费用花了二十多万元，合计的总成本大概有四十多万元。 佟伟核对着项目清单，高兴的说：“乔木类的采购差不多了，按照总造价来计算的话，咱俩这里能有四十万的利润。” 小白笑道：“要不是为了学点施工的经验，这钱赚的还真没什么意思。” 俩人做的是造价一百五十万的园林施工总承包，前期的设计费就花了三万多，算起来和上车付款的利润差不多，可能还要略少掉，可是总承包要等工程结束后，才能结算工程款，做习惯了上车付款的小白，难免有些不习惯。 “话不能这样说，咱俩这次就是为了学经验，学习的过程中，还能有利润，这不是挺不错的嘛！”佟伟说道。 小白摸出了香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他有些担心的问：“现在都是七月份了，这么大的树，种到工地上，会不会出问题啊？要是成活率太低，咱俩还得补植，那不就是亏大了？” 佟伟把手在大腿上拍了拍，说道：“小白啊，你担心的事情，哥早就想到了。我已经和工地的俊子说了，树到了后，安排人把树叶子都打掉，种的时候在树根部撒上生根粉，种完了后再打上营养液，这么多手段一起用，树的成活肯定没问题。” 小白感叹道：“还是佟哥想的周到，跟你一起干活，让我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啊！” 佟伟有些得意。“那你看看，跟着佟哥学吧，我懂的东西够你学好几年的。” 小白又问道：“这回战远帮咱俩张罗事，是不是应该给他拿点钱？” 佟伟有些不以为然，说道：“这个就算了，给多了咱俩不合算，给少了战远也看不上。以后有什么好单子，再和他合作就行了。” 小白心里有些没底，说：“这好像不大讲究吧？按道理说，这次的货源是战远给联系的，也应该算他一个股份。” 佟伟说道：“这事他又没有提前说，怪不到咱们头上。” 小白很意外佟伟会这样说，有些不放心的问：“战远会不会不高兴啊？” 佟伟笑道：“不至于，他有分寸。” ---------------------------------- 战远在城建局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外墙施工和他们这些统计人员没多大的关系。暖房子工程施工的风险太大，战远早就没了插手的兴趣。 陆春华打电话把他叫了过来，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询问道：“这段时间在城建局，干的咋样啊？” 战远老老实实的说道：“陆局，城建局的活真是一言难尽啊！城建局有十七个下属企业，根本就不缺人，我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跨单位借人。” 其实战远隐隐猜到了这里面的原因，估计这些借调的人里，也有和他情况差不多的，都需要镀金，只不过他镀金是为了进编制，人家镀金是为了往上爬。只是在陆春华的面前，战远还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他不想在领导面前，表现的过于敏锐。 陆春华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个问题。“把你叫来，是和你说说编制的问题，这事情办了两个多月了，心里是不是都没底了？” 战远连忙说道：“陆局，看您说的，有您帮忙，我哪能心里没底！我是一百个放心的，过去的两年多，都我从来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吃的好，睡的好，都胖了好几斤呢！” 陆春华“哈哈”大笑起来，伸出食指指着战远说道：“你这小子，嘴可是真甜！好了，不逗你了，你的编制问题已经解决了，编委那边已经入了档案，这几天人事科就会通知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战远从陆春华的办公室出来后，终于不用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咧着嘴笑了起来。 翻出手机，看到有佟伟的两个未接来电，为了表示对陆春华的尊重，他每次过来都会把手机静音。 “你们现在已经走了啊？”得知佟伟几个人已经在离开的路上了，战远有些诧异，自己帮他们联系的货源，关明还得了一万多元的好处呢，怎么自己啥都没有。 “工期只有一个多月啊，不抓紧时间，三伏天就到了，到时候就不敢冒险种植了，耽误了工程进度，损失可就大了啊！”佟伟忧心忡忡的说道。 “哦，山城这边的事情，都完事了呗？没有其他需要的了？”战远暗示说。 “没有了，乔木都发完了，我现在和小白去沈城周边采购花灌木，还有花卉和草坪之类的。”佟伟打着哈哈说道。 战远意识到，他们两个的交谈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一个人在说城门楼子，一个人在讲胯骨轴子。 以佟伟的精明，不可能听不懂战远的潜台词，或许他只是在装迷糊，战远虽然不知道这些大树具体的定价，但是也能估算出来大约的价格，这十四车大树，佟伟和小白最少能赚三四十万元，要是按照行规，就得分给他三分之一的利润，十几万元就这样分出去，肯定很是肉疼的。 第20章 公平是一个谎言 公平是一个谎言，不过是掌权者用来安抚人心的手段。看看人类的历史，不论哪个国家和政权的崛起，都是一部血腥的征服史。从野兽到猿人，从猿人到智人，从智人到现代人，人类几十万年的进化，就是一部吃人史。人类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原始的本能，从未改变。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看看“利益”这两个字，一个带着刀，一个沾着血。 战远心里很清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管是体制内，还是生意场，朋友和敌人都不是绝对的。佟伟和小白想要节约投资成本，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只能和他装傻充愣，厚着脸皮不给他好处。陆春华帮他进编制，也不是无私奉献，左不过是三叔寄存的人情，和他那十一万元的钞能力。 出于一种特别的感觉，战远还是提醒佟伟，事出反常必有妖，多注意倪俊飞这个人。 佟伟挂断手机后，沉默的看着前路。 小白双手握着方向盘，奇怪的瞥了一眼佟伟，问道：“佟哥，想什么呢？” 佟伟说道：“战远和我说，让咱俩多注意一下小倪。” 小白反问道：“我要是没记错，远哥这是第二次说这个事了吧？” 佟伟道：“好像是吧……，你在小倪身上，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嘛？” 小白愣愣的说：“我之前也不认识她，哪能注意到啥。” 佟伟无言以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着城市的扩大化，沈城周边很多农户在自家的田地里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树苗。一开始，他们只是为了占地的时候，能多得到些赔偿款。随着苗木行情的看涨，一些人开始发展成规模的苗圃，灌木和花卉种植时间短，能够快速转化收益，自然成了苗圃行业的首选。 不过这种模式只适合沈城这样的城市，山城这种规模小的地方就不行。它的城市规模小，需求量少，竞争激烈，行情波动太大。所以在山城，苗圃经营者们大多会选择红松、樟子松和落叶松之类的造林苗木，用来满足林场和木材贩子每年的采伐用造林需求。 “佟哥，你们在沈城这边大概要干多长时间活？”刚转完一个苗圃，倪俊飞就问道。 佟伟想了想，回答说：“灌木，花卉，还有草坪，最少也得发十天半个月的，也可能时间更久，怎么？你有什么事嘛？” 金宝隆插话说：“刚才工地来电话了，说是这几天就要开始上苗子了，让我们俩抓紧时间把货源定了。” 小白问道：“是油松的那个工地嘛？” 金宝隆说道：“可不就是油松的工地嘛！也不知道犯什么毛病，要不就不着急，打电话就说马上开工上苗子。” 佟伟说道：“所有的工程绿化都一个德行，要么不开工，开工就和火上房子似得。” 小白问道：“你们这个工地在哪？需要我提前给你们配车嘛？” 倪俊飞连忙道：“不用，不用，车我们自己找货站就行。” 佟伟说：“那这个事情还不好办了呢，我现在肯定是走不开。” 倪俊飞说道：“油松不是小白那边的嘛？佟哥，你一个人在这边发灌木和花卉之类的，让小白带我们去发油松不就行了嘛？这样一来，两边的活不就都不耽误了。” 佟伟点了点头，答应说：“也只能这样了。” 四个人简单的吃了个饭，小白就准备出发，带着倪俊飞和金宝隆回克旗看油松。 佟伟拉住小白叮嘱道：“我琢磨了，战远说的有道理，你和倪俊飞合作，一定要长个心眼，一定要让她交定金，苗子上车就得算账，不给钱坚决不能发车，记住了啊！” 小白答应的倒也干脆，一脚油门后，疾驰而去。 倪俊飞和金宝隆开着车跟在小白的后面，经过佟浩身旁的时候，还按了一下喇叭。 沈城到克旗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小白和倪俊飞三人，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三人才到了地方。 倪俊飞站在大片的油松旁边，用鱼竿比较着树苗的高度。金宝隆从长城车的后备箱取出了一把工兵锹，对着树苗的根部挖了起来，一直挖了四十公分的深度，才停下手。 “克旗都是黄土，土坨你绝对放心，不可能出现散包装的情况。”小白在一旁解释着。他对于自己的角色转变很快，在山城是时候，他是老板，倪俊飞是给他帮忙的。到了克旗，倪俊飞成了老板，他是给倪俊飞上树的苗贩子。 “小白，这片油松有多少棵？够咱们用的嘛？”倪俊飞问道。 “够，这片地里有三十多万棵油松呢！你要是把这些树苗子都用了，别的地方还有呢！”小白介绍道：“克旗别的树没有，就是油松、云杉、樟子松多，不敢说要多少有多少，每一种树几百万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行啊！你这样，明天就先给我上一车，我发到工地去打样，要是工地满意了，咱们就继续干，争取一天上了五六车货。”倪俊飞有些兴奋的说。 小白在心里盘算着，三米的油松，一挂车能装两百棵多一些，一棵树一百二十元，他的利润大概是五十元左右，一天就能赚五万多元。 “行啊，你给我交点定金，咱俩明天就开工。”小白说道。 倪俊飞笑道：“这都是小事，咱们回去再说。” 看完了油松，小白的心情好了起来，把倪俊飞和金宝带回了家里吃饭。 小白成家早，他的老婆乌日娜是个蒙古族，个性很是爽朗，倪俊飞同为女人，很快就和她打的火热，两人还留了彼此的手机号码，开始互称姐妹了。 倪俊飞从长城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了一箱茅台，又拿出了一条中华香烟，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放。嘴里喷着酒气，说道：“小白，这些烟酒是给我妹的，你可别偷摸给干光了。” 乌日娜连忙推辞道：“小倪，这又不是过年，也不过什么节日，你这是干啥？” 倪俊飞蛮不在乎的说道：“妹妹，我和你投缘，以后咱俩就是姐妹了，这点玩意没有多少钱，你不用放在心上，咱俩喝咱俩的，不管那两个臭老爷们。” 小白也见状，也没好意思再提定金的事。 第21章 浑身都冒着傻气 小白没好意思要定金，倪俊飞更没有提这茬，不过小白也留了个心眼，对于倪俊飞一天最少三车油松的要求怎么都不肯答应。开工第一天，他借口工人不够，只给倪俊飞上了一车油松。 挂车还没有封车，倪俊飞就喊了小白过来，递上一叠现金。“这是两万四千块钱，白哥你点点吧。”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这么痛快就把钱付了，自己还担心她有套路。“这么透溜，倪老板真是讲究人啊！” 倪俊飞笑道：“白哥，你办事讲究，我也不能差事，既然油松都装车了，咱也别差这点功夫了，痛快把钱给你就得了。” 小白讪讪的，接过钱点了一遍。“正好两万四，你先等一会，我去把树钱和人工费结了，晚上回我家吃饭。” “好嘞，白哥你去忙吧。”倪俊飞挥手说。 小白拿着钱，先去结算了树钱，又给挖树工人算清工资，因为是在苗圃地起的苗子，挂车直接停在了路边，所以没雇四不像或者拖拉机倒运，节省了几百块钱的费用。 “你觉得这招能行嘛？”倪俊飞走到金宝隆身边问。 “怎么不行？你看小白这一家子，浑身都冒着傻气，这办法肯定能行。”金宝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盯着远处忙活的小白说道。 “嘿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这是好面，讲究。”倪俊飞有些阴险的笑道。 装油松的挂车出发了后，倪俊飞给工地打了电话，把车牌号和挂车司机的电话都报给了工地，然后和金宝隆跟着小白去他家吃饭。 小白养过羊，他家的菜式多以羊肉为主，炒羊杂，蒜泥羊肉，羊蹄子，还有满满的一大锅羊汤。 乌日娜给倪俊飞和金宝隆各盛了一碗羊汤，乳白色的汤水撒满了葱花、黄瓜和香菜，让人食指大动。 倪俊飞一口气就喝光了碗里的羊汤，拍了拍肚子，舒服的打个了嗝。 乌日娜连忙又给她添了一碗。 倪俊飞拎着一条羊蹄子，吃的满嘴都是油，嘴上却客气道：“嫂子，我自己添汤就行了，不用麻烦你。” 乌日娜笑道：“都是姐妹，客气什么，你吃你的，多吃点，咱家不缺羊肉。” 金宝隆横了倪俊飞一眼，讽刺道：“就特么的知道吃，再这么吃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出栏了。” 倪俊飞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酒杯，和小白两口子碰了下杯子。“白哥，明天能不能多上两车树，一车一车的发实在是太慢了，工地可不只是我一个人上树，要是耽误了工程进度，咱俩可都赚不到钱了啊！” 小白喝了口酒，有些犹豫不决。 乌日娜插话道：“小倪，你不用担心，这事嫂子答应了，明天最少给你上三车油松，小白要是干不过来，我去给你忙活事。” 金宝隆诧异道：“嫂子也能带工？” 乌日娜爽朗的笑道：“老弟，嫂子干活不比你哥差，他有时候忙不开，都是我去忙活的。” 小白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开工后，小白内心十分忐忑，总会想起战远和佟伟的叮嘱，不过并没出现什么意外，油松还没有装完车，倪俊飞就十分痛快的付了钱。 “我看你就是瞎担心，小倪人挺好的。”乌日娜数着钱，红红的大票子，让她乐的合不拢嘴。 这两天天下来，小白两口子放松了警惕，和倪俊飞越来亲热。工人挖树也越来越顺手，活干的越来越快。 “白哥，我和宝隆要回趟工地，那边出了点问题。”到了第三天中午，活刚干到一半，倪俊飞找到小白说道。 “咋的啦？出啥事了？今天咱们可是上了六车树啊，可不能出问题啊！”小白吓了一跳，今天他挖了六车的油松，十几万块钱呢！要是工地出什么意外，停工了，他前两天赚的那三万块钱，可是不够赔啊！ “哎呀，你就放心吧，这活不能停就是了！是不知道从哪来了个瘪犊子，跑工地去掏我的底沟了，我得去一趟，把他打发走。”倪俊飞说道。 小白连忙说道：“那你真的抓紧时间，可别让他们把活搁喽黄了。” 说话间，倪俊飞已经上了车，摇下了车窗说道：“放心吧，我只要一回去，肯定能把他打发走。” “那个啥……。”小白欲言又止，想让倪俊飞把这六车油松的钱先付了。 倪俊飞根本没给小白机会，对金宝隆说道：“快开车走啊，咱俩到唐山可不近啊！” 长城车一下就窜了出去，倪俊飞从车窗探出了半个脑袋，吆喝道：“白哥，明天我估计赶不回来，你这边的活可千万别停啊。” 小白愣愣的挥着手，应和道：“好……好……。” 等到傍晚的时候，油松都装完了车，小白给倪俊飞打过去电话。“小倪，油松都装完车了，钱咋整啊？” “哎呀，白哥，你咋不早说呢，我还在路上呢，钱咋给你啊！”倪俊飞有些不满的埋怨道：“我钱都给你准备好了，走的似乎忘了给你了，你咋也不提醒我一下，现在都五点多了，银行也下班了，钱弄不过去了啊！”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那咋办，你附近有没有atm，转账给我也行啊！” 倪俊飞说道：“这哪有atm啊！就扯淡。” 小白说道：“那咋办啊？苗圃老板和工人都在这等着呢。” 倪俊飞说道：“你和他们商量商量，先让挂车走了。咱们也不是没办过事，怕什么？明天我到了工地，办完事了马上就给你转钱。” 小白有些不放心的问：“你明天能把钱转过来嘛？” 倪俊飞说道：“白哥，咱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你有啥不放心的？你一会把卡号给我发过来，我明天肯定给你转过去。” 小白无奈的说道：“行吧，那我和他们商量商量。” 挂了电话，小白先把银行卡号发给了倪俊飞。又厚着脸皮对苗圃老板和挖树工人解释了好一会，靠着他多年积累的信誉，才把挂车放了出去。 “小倪，挂车都走了啊，司机的电话和车牌号我也发给你了，你看到没有？”小白给倪俊飞打电话问道。 “看到了，白哥，你明天还得继续安排人挖树。我在工地忙完了，就给你转账。”倪俊飞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行，明天我等你消息。“小白有些不安的答应道。 第22章 千里之外的意外 “小倪，到工地了嘛？”第二天一早，小白就给倪俊飞打去了电话。虽然他心里很是着急，却还是要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别提了，昨天半路上车抛锚了，折腾了一宿，到现在还没修好呢！”倪俊飞打着哈欠说。 “车抛锚了？什么情况？”小白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宝隆把车拖到修理厂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呢！”倪俊飞回答说。 “那你现在到哪了？”小白追问。 “这地方叫啥来的，我也忘了，不过我记得导航上显示，离唐山就剩下不到一百公里了。”倪俊飞说：“白哥，我不和你说了，我昨晚一夜都没睡，一会还要赶去工地呢。现在得抓紧时间补个觉。” “啊……，那行，你睡吧。”小白无奈的答应着。 “哎，白哥，你今天起油松没有啊？”倪俊飞突然问。 “起什么起啊，你那边钱都没打过来呢！”小白说。 “白哥，你那边活不能停啊！钱我到地方就把钱给你转过去了，你难道还不放心我嘛！”倪俊飞语气不满的说着，仍旧坚持让小白挖树苗子。 小白随口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 乌日娜问道：“怎么，你今天不起油松了？” 小白抹了把脸。“起什么油松，昨天那六车苗钱都没给我呢！” 乌日娜心里也没了底，追问说：“小倪不会跑了吧？” “我哪知道，刚才打电话，还让我继续起苗子呢！钱不给我，我怎么起！”小白嘀咕道：“千万别让佟哥和大远说中了。” 这一天小白给倪俊飞打过无数的电话，倪俊飞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他。一会说在路上，一会又说工地的事情着急，就是不给他转账，反而不断的催促小白继续挖油松。小白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哪能再上她的当。争论了几次后，倪俊飞索性把手机关了，小白气的跳脚，却也只能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宝隆很是得意，对倪俊飞炫耀道：“你看看，还是我的手段高明吧，几万块钱的本钱，咱们就赚了近二十万，这不比老老实实发苗子来钱快。”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白那边的路断了，油松咱去哪发啊？”倪俊飞其实心里很清楚，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在苗木圈子里的名声就臭了，到时候无论她去哪，都抓不到苗子了，可是这时候的她，早就被金宝隆的迷魂汤灌晕乎了，哪还能想到以后的事。 金宝隆嗤之以鼻，说道：“我都上网查了，山西那边油松又多，又便宜，咱俩明天就赶过去。我还就不信了，有钱还能抓不到苗子，等混熟了，咱俩再来上这么一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边赚苗子钱，一边杀猪，用不了多久，咱俩就单车换摩托了” ---------------------------------- 林保科要从林业局独立出去的风水传了很久，最近终于有了动作。林业局对面原一栋属于工商局的办公楼被清理了出来，用作森林公安局的办公楼。 战远对克旗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千里之外的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在城建局的工作结束了，又回到了林业局的宣传科，重新开始了早八晚五的日子。进了事业编之后，仇宇对他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虽然表面上仍旧是客客气气，不经意间也会透漏出一丝警惕，战远从王姨那得知，仇宇是担心他抢夺科长的位置。 仇宇穿着白色的衬衣，鼻子上架着一副花镜，大背头上满是油腻，正在发着牢骚。“行政办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我这电脑总是莫名其妙的死机，让他们来修，也修不明白，真的一群废物。” 战远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通讯稿，这是他给电视台准备的，这种稿子就只有几百个字，内容很是简单。按照规定，还是需要仇宇审阅一下，偏偏仇宇和他的电脑较上了劲，到现在一个字都没看。 “仇叔，我给你看看吧。”战远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去说。 “你会修电脑？”仇宇有些意外的问。 “还行吧，要是些小毛病的话，我都能自己调理明白。”战远自己办公室有两台电脑，一台用作办公，一台用作编辑视频资料。这一年多来，他买了不少的书籍和教学光盘，自学着电脑的知识，所以遇到些常见的技术问题，他都是自己解决的。 仇宇站了起来，战远坐到椅子上，看了下杀毒软件，是单位统一购买的瑞星。 “仇叔，你这电脑里怎么有这么多的木马和病毒？平时你都上什么网站了？”战远有些奇怪的问。 “我能上什么网站？也就是看看新闻之类的呗……！”仇宇含糊的说道。 战远有些不信，仇宇虽然大了他近三十岁，却根本没有正形，虽然是一把年纪了，玩出来的花样却着实不少。想到这里，他说道：“仇叔，你能不能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把抽屉里的光盘拿来，我给你重新做一下系统。” 仇宇说道：“行，就是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嘛？” 战远说道：“对，一张单独的光盘，上面写着xp的两个英文字母。” 仇宇答应了，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出了门。 战远见他走了，打开了网站的浏览记录。 “好嘛！怪不得前几天听行政办的人说，有些科长电脑里都是少儿不宜的东西，还整天吵吵电脑出问题！原来说的就是仇宇啊！”战远看着一大串的黄网地址，捂住了脑袋。作为宣传科的科长，仇宇丢人，也等于整个宣传科丢人。而且仇宇再不堪，也是自己的科长，是林业局的老资格。在一些关键的时候，仇宇还是有些发言权的，对于追求进步的战远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 正在头疼的时候，仇宇拿着光盘回来了。“怎么样大远？电脑是什么地方的毛病？” 第23章 穿多大的裤衩子 战远接过光盘，放进电脑里开始重做系统。“仇叔，你前几天找行政科的人给你修电脑，他们是怎么说的？” 仇宇摸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琢磨了一下，说：“也没说啥啊，就说电脑里病毒多。” 战远想了想，无奈的说道：“仇叔，以后你这个电脑再出什么问题，找我就行了，别再让任何人动你的电脑。” 仇宇一下就涨红了脸，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的小秘密这是被人发现了。听战远的意思，行政科的人已经把这个事情给传播出去了，他对于小电影的喜爱，估计整个林业局都知道了。 ------------------------------------- 二楼会议室的大桌子，围坐着二十多人，林业局的主要领导坐一边，市里的木材加工业老板们坐在另一边。战远坐在角落处，调试着摄像机。三叔战文胜的目光瞥到了他，只是眨了眨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山城对每个机关单位都下达了经济任务指标，列举了一系列的考核标准，并且直接和领导的升迁挂了钩，陆春华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在这个政策的影响下，所有的单位都卯足了劲头，想方设法的，提高自己管辖范围的经济增长数据。 经济这个东西，不是你发展就能发展的，山城既没有地利和政策的优势，也没有资金和项目的扶持，要想在短时间能发展起来，只有招商引资。问题是，各地的政策都相差无几，大企业凭什么到山城这个完全没有自然优势的地方投资？ 涉林企业有先天的局限性，大企业本来就稀缺，又都偏向于沿海城市。粗加工类的企业规模小，收益少，却胜在数量庞大。陆春华另辟蹊径，向市里提出，全市的小型木材加工企业集中在一起，建立起山城的木材加工园区，虽然总的体量没变，规模却很是挺唬人。 这次座谈，陆春华把山城规模较大的木材加工企业老板都叫了过来。 陆春华开场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咱们山城木材加工企业的代表人物，我们林业局的工作，也都得到过各位的鼎力支持。现阶段，山城的林业事业正处在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各位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山城林业局一定会给予大力的支持。” 大森林木业的老板崔森首先开口道：“陆局长，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熟人了，我有话就直说了，政府希望我们加大投资，扩大产业规模，为的是什么，我们都清楚。作为企业的负责人，我们也想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问题是我们实在是有心无力！说句粗话，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裤衩子，我们这些人兜里有几个逼子，你们心里能没数嘛？” 他扭过头，对坐在身旁的战文胜说：“文胜这几年连续开了五个加工厂，每年采伐木材几万立方米，不也都是些粗加工的厂子？为什么不进行做精深加工？还不都是因为资金不够嘛！” 现在每年，山城国营和民营的木材采伐总量有近百万立方米。可大多数企业都是直接出售原木，即使像大森林木业这样的企业，也只能生产些地板块之类的白茬产品，根本卖不上价格。 战文胜有个椅子厂，生产着全实木欧式风格的白茬椅子。这种椅子到了南方，喷上油漆，就能卖几百元。可是在山城，这种椅子的出厂价只有十三元，对战文胜来说，简直好像是鸡肋一样的存在，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椅子厂的效益越来越差，工人也越来越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黄摊子关张了。 陆春华点头说道：“崔老板说的问题，我们也都考虑到了，如果只是因为资金的问题，下一步林业局将会出面为企业担保，从信用社里贷款。当然，如果贷款的数额太大，还是需要抵押物的，比如企业的土地和厂房之类的。” 崔森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却还是做出了一副感激的模样道：“陆局这真是为我们企业的发展尽心尽力了。” 战文胜插话道：“只是有资金也不行，有的技术，我们确实也不懂，况且还没有产品的销路，盲目的建厂，会不会打了水漂。” 陆春华表态道：“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只要你们把产品做好，林业局和政府一定给你们寻找销路，坚决不能让企业的产品滞销。” 战文胜轻轻的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政府的嘴，就是骗人的鬼，什么时候承诺兑现过，要是等着他们给自己找销路，他早就破产好几次了。 看着崔森信誓旦旦的模样，战文胜心想，这家伙的鬼心眼最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座谈会结束后，大多数企业老板都留了下来。在林业局食堂的包间吃了饭，陆春华作为东道主，也喝了不少的酒，崔森作为山城林业企业的领头羊人物，在饭桌上很是活跃，最后和陆春华勾肩搭背的喝了起来。 战远自然没去房间，而是等到开发的时间，才去食堂吃饭。 行政科的徐正文走了过来，把手按在战远的肩膀上说：“你过来一下，陆局长找你。” 战远跟着徐正文去了另一个包间，这个包间略小。陆春华正坐在椅子上按着脑袋，见战远进来后，便放下了手，问道：“是不是耽误你吃饭了？” 战远连忙客气道：“没有，我已经吃饱了。” 陆春华笑了笑，对徐正文点了点头。 徐正文会意，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陆春华面无表情的说：“你三叔好像对扩大产业规模不大感兴趣。” 战远有些紧张，战文胜在座谈会上的态度，明显就是对陆春华的提议不看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谨慎的回答道：“陆局，您是知道我的，我学校刚毕业就来到林业局工作了，对木材加工企业的事情实在是不了解。在家的时候，三叔他们也从没有和我聊过这个问题。” 第24章 如此明显的漏洞 陆春华不置可否，稍微过了一会后，他说道：“小战，发展涉林产业精深加工项目，实行林业产业转型升级，推进林业事业又好又快发展，是市委和市政府的决策，也是林业局的重点工作任务。你三叔战文胜的生产规模仅次于大森林木业，这项工作不能缺少他的支持，你好好和他聊聊，做做他的工作。” 战远心想，那是我三叔，又不是我爹，他能听我的？更何况战文胜是个商人，本就是无利不起早，他要是觉得无利可图，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可能动心。 陆春华说完了正事，打了个酒嗝，站了起来。“小战，你虽然进了事业编制，但也不能就此满足了，你还年轻，路还长呢，你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的。” 大饼战远也吃过不少，对此早就已经有了免疫力。不过陆春华画的大饼多少还有点实惠，他硬着头皮说：“陆局，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您放心吧。” 回到办公室，仇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急不可耐的问道：“陆局找你有什么事情？” 陆春华已经在林业局站稳了脚，真正成为了说一不二的一把手。战远现在是副科长，又有了事业编制，仇宇的戒备之心越来越强，生怕哪天被他取而代之，战远饭吃了一半就被陆春华召见，极大的勾起了仇宇的好奇之心。 战远自然不会和他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我要做好林业产业升级的宣传报道工作，说这是市里的重点工程，让我和电视台那边配合好。” 仇宇有些不是滋味，按照常理说，陆春华有什么工作应该由他这个科长负责安排。怎么能直接安排给自己的下属？他完全把自己绕过主管局长，和陆春华直接交接工作的事情抛在了脑后。“陆局既然直接给你安排了工作，那你就好好努力，别辜负了领导对你的期望。” 战远听出了仇宇言语间的酸味，笑呵呵的说道：“陆局不过是喝了些酒，突然想到的我，咱们科里的工作安排，还是得仇叔你这个科长来负责的。” 仇宇的心里平衡了些，骂了句“小滑头”后，说道：“咱爷们之间没说的，你能得到陆局的重视，我心里也高兴。” 下班之后，战远给三叔战文胜打了个电话。“三叔，今天你们吃完了饭，陆局长找我谈话，说让我劝劝您，一定要配合林业产业转型升级的工作。” “真特么的！”战文胜骂了一句，语气生硬的说道：“看来这回市里逼的挺紧，陆春华这是饥不择食了，让你来做我的工作，他也不想想，这个什么林业产业转型升级，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万一生产出来的产品没有销路，到时候怎么办？” 战远其实也觉得市里的计划很不靠谱，却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个大森林木业的老板，叫什么崔森的，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积极？” 战文胜说道：“那个屌人现在还欠我三百多万的木材款没给呢！整天坑蒙拐骗的。我估计他就是听说林业局能给担保贷款，想着能忽悠一些是一些，等钱到了他的手里，想怎么花还不是他说的算！” 战远问道：他就不怕市里翻脸？把他的厂子给收了？贷款又不是白拿的，也是需要抵押的。” 战文胜“哼”了一声，说：“那个瘪犊子和市领导穿一条裤子，他的企业都有领导的股份，要不然之前林业局的张大才为什么把林场采伐的木板拨给他？别说这点贷款了，就算山城的天塌下来，也砸不着他。” 战远心说，怪不得，原来崔森也是个白手套，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林业局想让他发展实业，结果他本钱就不想出，反而打起贷款的主意，这是连锅都想给端走。想老老实实的发展实业的人真不容易，要应付各个管理部门的刁难，还得躲过领导们的瞎指挥。这样下去，哪还会有人会干实业了，都捞上一笔再换个马甲多好，没什么风险，还能快速致富。 战远感到一阵头疼，只能无奈的问道：“三叔，那我怎么和陆局长交代这个事情啊？他可是安排我做你的工作，你要是不配合，他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战文胜嗤之以鼻，说：“别说是你了，就是玉皇大帝来了，我也不可能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去盲目投资。”他沉默了几秒钟，追问道：“陆春华没承诺给你什么好处之类的？” 战远有些尴尬，不过在自己三叔面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啥好处都没说啊，就给我画了个大饼，说他很看好我，让我好好努力。” 战文胜骂道：“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送再多的钱也没用，只想着用别人当自己的垫脚石，把别人都特么当成傻子了！” 战远没说话，静待着战文胜的下文。 战文胜想了想，说道：“陆春华要是问你，你就和他说，我这段时间正在考察项目，看看能做什么产品，计划投资五百万元，先整个小厂子试试。” 战远问道：“三叔，你真打算做精深加工的厂子啊？” 战文胜说道：“做个屁，先把这个风头应付过去。等崔森那个屌人的雷炸了，陆春华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就没有时间盯着我了。” 知道了战文胜的打算，战远也放下了心。陆春华问起他的时候，他就按照和战文胜商量好的说辞来应付，陆春华虽然着急，却也知道做生意要面临的风险，不好逼迫的太紧。 大森林木业的崔森动作倒是挺快，没过几天，就传出了他从信用社贷出了三千万元款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战远对三叔战文胜的更加的佩服。崔森项目都没有确定，就跑去贷款，如此的急不可耐，肯定是早有盘算的。 如此明显的漏洞，难道陆春华会看不出来？战远心想。 第25章 脑袋进水了咋的 大森林木业的贷款资金到位后，放出了消息，开始筹建新的厂房。 战远得到陆春华的授意，前后去了几次采集视频资料，对此进行了跟踪报道。 “新建厂房的规模很大，看来崔总很有雄心壮志啊！”战远看着规划图，由衷的赞叹道。他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自己和战文胜都误会了，崔森真的是想对自己的工厂进行产业升级，发展木材精深加工项目。 战远之前几次来，都没有见到崔森，是一个姓王的经理接待的他。这次是战远提前打了电话说明，要采集一些崔森的画面，这才见到了他。 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递给了崔森一杯茶水。 这女人大约二十几岁，模样很是漂亮，身材也很窈窕。 战远注意到，崔森看她的眼神里有种特别的意思。 “给林业局的小战也倒杯茶水。”崔森吩咐说。 女秘书“哦”了一声，扭动着浑圆的屁股走了，不大一会就回来了，给战远递过一杯茶。 “谢谢。”战远客气的说道。 女秘书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转过头走了。 战远仔细的看着规划图，注意到新建的厂房都在靠后的位置，疑惑的询问道：“崔总，我有个疑问，新建厂房的位置好像比较靠后，那靠近主干道的位置是做什么的啊？” 崔森点了根烟，有些敷衍的说道：“公司还有很多的订单没有做完，那些地方还要维持生产，不能因为新建厂房，把整个公司的生产都停了。” “原来是这样。”战远心里却有些不信，他在大森林木业转了好多次了，知道那些位置有不少的空地，新建厂房根本不会对生产有什么影响。 崔森心里肯定有别的计划，看来战文胜分析的没错。 大森林木业的扩建工程，吸引了很多的建筑商和包工头，他们托关系，找门路，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常明不知道哪里听到的消息，也给战远打过来电话，询问能不能帮他联系一下，要一些工程过来。 “你不是做轻包工的嘛？怎么也做起基建了？”战远了解到他的意图，直截了当的问道。 “哥们，轻包工的利润太低了，而且总会遇到拖欠的，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啊！”常明说。 “可是做基建，你能行嘛？前期的水泥、沙子和钢筋，可都是需要垫付的，那可是一大笔钱。”战远问。“再说了，基建难道就不会被拖欠工程款了嘛？” “这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把活联系成了就行，我这边有人给我投资。”常明信誓旦旦的保证说。 “你确定要干这个活？我可要和你提前说明白，大森林木业的水很深，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崔森肯定在打别的主意，只是他口风很严，我一点都探听不到。”战远继续劝说他。 “没事，你就帮我联系就行，不管出什么意外，我都不用你负责。”常明坚定的说。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战远也实在不好拒绝，他给王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个做基建的朋友，想要点工程。 本以为王经理会刁难一下，没想到对方很是痛快的就答应了。 战远把王经理的电话发给了常明，又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投资太多，被套进去就麻烦了。 常明很是感激，两人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暖房子工程的项目。“哥们，真让你说对了，暖房子工程现在的资金链断了，幸亏我退出的早，要不然就掉坑里了。” 战远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是你自己聪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和你聊了那么几句而已。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怎么把活甩出去的。” 常明笑道：“这可真的要感谢你，我把活都兑给那个姓徐志林了，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人。” 战远来了兴趣，追问道：“你怎么兑给他的，那老家伙可是个人精！” 常明嗤之以鼻，说道：“屁的人精，就是个老骚炮，我把他领到我开的按摩院，让那几个娘们一顿迷魂汤，就把他给灌迷糊了。觉得自己上面有人，他更是有恃无恐，不光是把我的活兑了过去，还把好几个人的活都兑走了。” “你还开的按摩院？”战远第一次听常明说，他调侃的说道：“你真是啥钱都赚啊！” “哎呀，都是些老黄花菜，你肯定看不上眼，你要是有兴趣，我给你整几个年轻的，保证把你安排的舒舒服服的。”常明笑嘻嘻的说。 “你自己留着享受吧。”战远心说，常明这个人看起来老实，看来自己是被他迷惑了。又想起徐志林当初那副得意嘴脸，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徐志林这回是赚大发了吧？” 常明哈哈大笑：“赚个屁，这老蹬自己兑的活，估计都没和他背后的领导说。现在拨款停了，他也抓瞎了，这段时间上蹿下跳的，要把活再兑给我，我特么好不容易甩出去，还能再要回来？我脑袋进水了咋的！” ---------------------------------------- 徐志林完全没想到，政府的工程也会赖账。他瞒着王玉亭兑下了不少的活，算着能大赚一笔，结果钱要不回来，又不能和政府打官司，被讨要工资的工人打了一顿后，他只能把之前做绿化赚的钱搭上了，却还是不够，还还挪用了和王玉亭、王元合伙的五十万元。 王玉亭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徐志林叫了过去。 徐志林一进门，王玉亭扬手就给了徐志林一个大耳刮子。“你这条养不熟的狗，居然还敢背着我接私活，还特么偷老子的钱。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想去巴驴子里面待上几年是不是？” 徐志林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抱着王玉亭的双腿哀求道：“领导，我是鬼迷了心窍，您原谅我这次，我保证不敢了。” 王玉亭挣了几下，可是徐志林抱的太紧，他根本挣脱不开。 王元几步就冲了过来，一脚把徐志林踢了个跟头。“尼玛的，还敢威胁起领导了，你充其量就是领导的一条狗，还敢和领导讲条件。” 徐志林蜷缩在地上，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哀嚎道：“领导，事到如今，您不管我的话，我就死定了啊！” 王玉亭恨恨的骂道：“还是王元说的对，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够，我告诉你，一星期之内，把挪用的五十多万都给我吐出来，要不然的话，我就算弄不死你，也得让你脱层皮。” 第26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 徐志林新买的狮跑suv和房子都已经抵押出去，现在他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哪还有钱给王玉亭。他心里有数，所谓的几十万不过是应付王雨亭的说词。实际上，他挪用的工程款已经有近三百万了。徐志林正在家翻箱倒柜的寻找值钱的东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音传来。 三个身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门口。 “我们是山城公安局经侦科的，需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四十来岁的胖警察，脑袋像泡了水的黄豆，圆溜溜的，语气生硬的说道。 徐志林手脚冰凉，身体止不住的哆嗦，磕磕巴巴的说：“我……，收拾一下东西，行吗？” 胖警察强硬的说道：“你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别磨蹭了，抓紧时间跟我们走吧。” 徐志林仍旧想说什么，胖警察身后的一个年轻的警察呵斥道：“麻溜的得了，磨磨唧唧的，你当我们是和你商量嘛？再不痛快点，我们就来硬的了！” 胖警察也有些不耐烦，摸出了手铐晃了晃。“徐志林，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可要给你上铐子了。” 徐志林垂头丧气的关了门，又把门反锁好了，跟着三人上了警车。 一路上徐志林都没有说话，那三个警察却聊个不停，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没把徐志林放在眼里。 到了山城公安局，徐志林被搜了身，交出了身上的手机、钥匙和钱包等物品。就连他身上的皮带都被抽了出来，徐志林提着裤子，被那个年轻的警察带到了审讯室里。老虎凳上一坐，徐志林就哭了出来。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好像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到手的一百多万赔的精光，老婆要离婚，房子也没了。山城公安局能有这么快的效率，肯定是王玉亭舍弃了他，想让他把挪用的钱都吐出来。 徐志林反复的思考着，他和王玉亭属于合作关系，即使他挪用了工程款，也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纠纷，怎么看自己都够不上判刑，用不着出动经侦来抓他。看来他们是想要给我扣上什么帽子，徐志林恶狠狠的想道。“王玉亭，王元，你们两个瘪犊子想过河拆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老子逼急了，你俩那些龌龊事，我全都给你们抖搂出去。” 胖警察拿着一个文件夹，坐到年轻警察旁边的椅子上。 审讯室里的光线很暗，胖警察脸色阴沉，目光却很是锐利的盯着徐志林。他其实没掌握徐志林什么犯罪的证据，可这个案子是领导交办的，他必须把徐志林送进去，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问了些常规的问题后，胖警察咳嗽了一声，严肃的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唐。我要提醒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我们一贯的政策，你虽然是做生意的，却是当过老师的人，道理应该都懂。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问题主动交代出来，给我们省点事，也不会影响你的大好前程。” 审讯室里格外的安静，只有年轻警察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徐志林已经冷静了不少，装糊涂的问道：“唐警官，我是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惊动了你们来抓我，我做的是合法的生意，是咱们政府的工程。政府不给我们拨款，我把房子和车子都抵押了，才给工人开出来工资，你们不表扬我就算了，怎么还说我犯法？” 不等唐警官说话，年轻的警察就先急了，厉声叫道：“我们问的不是工程款的事情！你自己有什么问题，自己心里清楚，不老实交代，等我们查出来了，让你个瘪犊子把牢底坐穿。” 徐志林想起了那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位……警官，我是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了，要不然您提醒我一下，行不？” 唐警官制止了年轻警察，劝说道：“老徐，我们现在还能和你讲道理，真要是等我们查出来了，你再交代，那可就晚了。” 警官和年轻的警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轮番上阵，想要从徐志林的嘴里撬出些东西来，徐志林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是不吐口风。 纠缠了两个多小时，徐志林依旧嘴硬。两个警察都没了耐心，耳语了一番后，年轻的警察拿了本厚厚的书，垫在徐志林的后背上，唐警官手里提着个锤子，狠狠的敲了几下。徐志林被打的双眼冒金花，肚子一阵翻江倒海，扯着嗓子哀嚎了起来。“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唐警官气喘吁吁得停了手，抓住徐志林的头发，厉声的叫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己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都给老子交代清楚。” 两个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徐志林交代违法的行为，不管的p过，赌过，还是坑过，骗过，只要罪名成立，就可以把他送进去。 徐志林眯着眼睛，说道：“你们别动手，我都说。”两个警察坐了回去，一副吃定了他模样。 徐志林继续说道：“前段时间的白桦之城项目，是我和市工会的王玉亭还有一个叫王元的苗贩子一起做的。对政府说是去鄂市采购的优质树种，其实都是质量低劣的白桦树，有的是低价采购的，有的是去高丽城子村偷老百姓的，卖给山城绿化处，换取了高额的利润。王玉亭是主谋，经手人是王元，山城绿化处的处长，财务科科长，工地的监理，都收了他的贿赂……。” 唐警官嘴张的老大，年轻的警察的笔早就停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徐志林。两个警察面面相觑，默默的收拾起文件夹子，一声不吭的退出审讯室。 徐志林长舒了口气，嘴里嘟囔道：“玛德，想整我，你们这两个瘪犊子都别想跑。” 唐警官找到主管副局长孙成海，把徐志林的话汇报了给他。 孙成海一阵头疼，王玉亭亲自打招呼，让他把徐志林送进去。孙成海本以为是件小事，很干脆的答应了。没想到徐志林还扯出了王玉亭，要是在前几年，孙成海就直接把徐志林送到看守所关起来了，可现在的政策越来越严格，他已经不敢这样做了。就算是用了手段，让徐志林签了笔录，认了罪，到了法庭上，他还是会翻供的。到那个时候，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特么的，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孙成海骂道。 第27章 猪养肥就能杀了 孙成海给王玉亭打去电话，把徐志林交代出来的那些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王哥，这个徐志林可是个难啃的骨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和老弟透个底行不？” 王玉亭闻言恼羞成怒，骂道：“这个瘪犊子这么嚣张！成海，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把他送进去蹲几年？” 孙成海无奈的解释说：“王哥，今时不同往日啊！要是早几年用这套还行，现在这样干，一个不好，我就得把这身皮给脱了。” 王玉亭也没了主意，手足无措的念叨说：“这可怎么办？” 孙成海劝说道：“王哥，实在不行，这事情就算了吧。咱都是有地位的人，不能为了个小虾米，把大好的前途搭进去啊！太不值得了。” 王玉亭怎么甘心，他这几天盘算了账目，徐志林挪用的钱款绝对不只是几十万，可能二百万都不止。要是自己的走狗都收拾不了，他这口气怎么出的来。 突然间，王玉亭想到了什么，问道：“成海，既然徐志林用劣质白桦的名义咬我，你就帮我仔细的审审他，看看他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我参与过这事情。” “那没有问题，这事情简单。”孙成海内心疑惑，不放心的追问道：“王哥，你这是有什么打算，还是和我先说清楚的好。” 王玉亭点燃了香烟，又递给孙成海一根，喃喃的说：“既然猪养已经养肥了，就能杀了吃肉了。” 孙成海有些明白了，试探的问道：“王哥，是想用那个王元把这些事顶下来？” 王玉亭悠悠的说道：“也到了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 王元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公安局，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他还在不停的叫嚣。“知道我是谁罩着的嘛？你们敢抓我？告诉你们，我一个电话，就得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乖乖的把老子送回去，现在还赶趟。” 唐警官冷笑道：“王元，隔壁的徐志林已经都交代了，你要是顽抗到底，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见王元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唐警官给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年轻的警察立马会意，过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挨了打的王元彻底老实了，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吐的干干净净。 每当王元说到王玉亭的时候，唐警官就会咳嗽了一声，暗示道：“别扯没用的，就说你和徐志林的事情。” 王元这时候已经懵了，他以为唐警官他们惹不起王玉亭，才不让他提起的，他甚至幻想着王玉亭知道消息后，会立马来这里解救他。 王元的记忆力特别的好，哪天的什么时间，给哪个人送了多少钱，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绿化处的三位科长，两个副处长和处长，得益于王元的坦诚，都跟着一起吃了瓜落。最后只有处长免于刑事责任，但也被撤职，其他几人都被刑事拘留，彻底完蛋了。 进了看守所后，王元才慢慢回过味来，透过铁窗洒进来的阳光，摸着满脸胡茬子，恨恨的骂道：“王玉亭你个老瘪犊子，过了河就拆桥，你特么的生了孙子没有屁眼。” 徐志林被判了三年，王元判了一年，王玉亭见王元识趣，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下。有了王玉亭的照顾，王元在监狱里的日子，倒也不算艰难。 ------------------------------------------- 战远从常明那里，听说了徐志林的事情。他琢磨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自从他倒腾树苗子赚钱以来，基本上很少考虑体制的内事情，万幸还落上了事业编制，混了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副科长。 暖房子工程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警惕了起来，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要是没有强大的背景，就算是赚到些小钱，也很难长久维持，说不准哪天就会阴沟里翻船，赚到的钱不一定是自己的，人说不定也会有危险。 看来今后要在仕途上多多努力，只有自己掌握了一定的权利，真正的挺起腰杆子，才能得到更好的生意资源，也能有一定的安全保障。 可是他刚进事业编，副科长的位置都没有坐稳当，如何能在仕途上取得进展。战远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想破了脑袋，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下班的时候，徐正文给战远打来了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如果闲着，就帮他去把车开回来。战远只是稍做思考，就答应了，徐正文是陆春华的嫡系，虽然为人油滑，却也算是他的长辈，这点举手之劳的小忙，他没有理由拒绝。 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徐正文是帮邮政储蓄的杜菲帮忙去了。 战远假装不认识杜菲，故作疑惑的问道：“徐叔，这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怎么想不起来呢！” 徐正文故作深沉了笑了笑。“这是陆局的一个好朋友，一个女人，自己过日子不容易，陆局安排我给她帮帮忙。” 战远“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干活。 活本来就不多，两个人没多久就干完了。 杜菲客气的邀请两人吃饭，两人连连推辞，告辞了杜菲后，徐正文找了个小饭店，点了两个小菜，给自己倒了杯酒后，对战远说：“大侄子，今天谢谢你了呗。” “徐叔，你太客气了，我本来就闲着没啥事，和你一起溜达溜达，也挺好的。”战远继续说道：“酒我就不陪你喝了，我一会还得开车，出点啥意外就不好了。” 徐正文“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挺实诚，我喜欢。” 徐正文的酒量很浅，喝了几杯就不喝了，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脑袋一上一下的直打瞌睡。 “大远，你现在进事业编了，自己有什么打算没有？”徐正文的舌头打着转，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 “徐正文和陆春华走的近，又是山城的万金油，趁着他喝多了，没准能从他嘴里探听出些消息，也说不定能给自己指条道出来。”战远本以为徐正文睡着了，没想到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正好挠到了战远的痒处。 第28章 你最好能去乡镇 “要是想好好发展，就得离开林业局，去别的单位，你最好能去乡镇，那里环境虽然差点，但是竞争少，你只有这样，才会更容易发展。现在机关里的年轻人太多了，很多人都有复杂的背景，你和他们一起竞争，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机会。你们科长仇宇离退休的时间还早，就算他退休了，你也不见得能当上科长。”徐正文打着酒嗝，脸红脖子粗的说：“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就得尽快做打算，三十五岁之前，你要是混不上处局级，就只能在科级的位置上养老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徐正文说出的话真诚了很多。战远觉得很有道理，试探性的问道：“徐叔，我觉得您说的很对，可是我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徐正文提高了嗓门，唾沫四射的叫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可以找陆局，他是组织部副部长出身，安排你去乡镇担任个职务，是很轻松的事。” “可是我现在刚进事业编制，就算去了乡镇，也不能当干部吧？”在体制内，事业编制最多只能担任科级干部，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是公务员编制。不过有一些二级局因为级别低，局长仍然是事业编制。 徐正文解释道：“事业编只能担任一些林业站长之类的职务，你现在没必要想这么多，先站住脚，然后找机会变成公务员编制， 战远有些舍不得林业局的位置，转念一想，自己还年轻，要是不努力争取一下，也实在是心有不甘，于是点头道：“徐叔，需要准备什么的话，您尽管和我说，千万别客气。” 徐正文眯着眼睛，咧着嘴笑道：“当然，不过这个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运作，我肯定得拉上你三叔，不能让这家伙在后面躲清净。” 把徐正文送回了家后，战远给张丽打去了电话，询问她在不在家里，得知她在家后，便邀请她过来坐坐。 没过多久，张丽就敲响了房门，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洁白的小腿直晃战远的眼睛，如果只是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她是个纪检书记。 张丽坐到了沙发上，一只手托着下巴，调皮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在躲我呢，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经历了上次的尴尬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联系。 战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你别误会啊，是关于我工作上的事情。” 张丽装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抿着嘴唇说：“哎呀，你这人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把我叫下来，是想和我表白呢！没想到你是叫我来聊工作。” 战远有些手足无措，小声的说：“这不是没办法了嘛！我身边的朋友，就只有你能有点主意。” “哎……。”张丽打断了战远的话，笑眯眯的问道：“朋友？你把朋友往床上抱啊？那当你的朋友可不大安全啊！” 战远被张丽怼的满脸通红，可人家说的话也没毛病。他咬了咬牙，双眼直视张丽的眼睛：“那天确实是我不对，有些趁人之危了，我向你道歉。” 张丽捂着嘴，笑了起来。“逗你玩的，你看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那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又没有强迫我，再说，其实是我主动的，你怕什么嘛！” 对于张丽的善变，战远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是琢磨不懂她的想法。 “哎，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我还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能让你觉得为难。”张丽主动问道。 战远定了定神，认真的说：“是这样的，有一个领导和我说，让我去乡镇发展，我身边只有你熟悉乡镇这方面的工作，我就想和你了解一下，如果我选择走这条路，是不是可行？” 张丽收起了笑容，表情格外的认真。“乡镇的机会确实比机关多一些，不过竞争同样很激烈的，虽然你能力很强，但是也不能保证就会得到提拔。除非……，你能确定，领导会一直照顾你，不会把你给忘了，否则的话，你只能在乡镇养老了。” 战远想了想，无奈的说道：“这种事情，可真说不准。”无论是徐正文，还是陆春华，都是看着他三叔战文胜的关系，才对他有所照顾。要是单论工作，体制内从来都不缺少有能力的年轻人，他们同样充满野心，自己要是离开了这个圈子，时间久了，难免就会被他们遗忘了。 张丽好奇的问：“你在林业局干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产生了去乡镇发展的想法？” 战远实话实说道：“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让我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在咱们这个地方，想要站住脚，不但得有钱，还得有政治地位，腰杆子才能硬的起来。否则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给盯上，钱没了不说，人恐怕都得进去，蹲上几年的巴驴子。” 张丽若有所思，略作沉吟道：“你说的我懂，不过我说实话，你可不要觉得难听。” 战远摆了摆手，说道：“你尽管说，咱俩之间，没那么多弯弯绕。” 张丽继续说道：“你家并没有强势的背景，你想在仕途上发展，肯定会很难的。那些领导的曾诺，屁都不值，他们转过头，说不定就给忘了。所以你还是要考虑清楚，不能听他们忽悠。” 张丽的话，让战远又迷茫了起来。两人又聊了一会，张丽起身告辞，毕竟她家就在楼上，要是待的太久，说不定她爸妈就会找过来了。 战远感激的握了握张丽的手，感激的说道：“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有主意，能发现很多我忽略的问题。” 张丽丝毫不领情，使劲的把手一甩。“你特么能不能轻点！都把我弄了，真把我当老爷们了咋的。” 第29章 莫名其妙的车祸 接下来的日子，战远在林业局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徐正文也没再和他提起过调动的事，似乎是被他忘记了，战远自然也识趣的没有再提。 这天，陆春华带着战远去各个林场检查工作。中午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从林场出来后，陆春华和冷利去了厕所，战远先上了车，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战远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是森防中心王力的电话。他心里有些奇怪，王力有事都是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很少给他打电话。 接通一电话，王力便问道：“咱们单位出大事了，你知道不？” 战远吓了一跳，本能的以为是哪个领导犯了错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陆局下乡呢，出啥事了？” 王力明显犹豫了一下。“陆局在你身边嘛？” 战远说道：“现在没有，他和冷哥去厕所了。” 王力松了口气：“你和陆局说一声也好，说不定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战远问：“到底出啥事了，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王力说：“迟副局长死了。” 战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懵了，他不可置信的说道：“大哥，你可别开玩笑了，早上我还看到他呢！” 王力骂道：“你哥了个尾巴的，我敢拿这事情开玩笑嘛？” 战远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 王力说：“迟副局长下乡去检查工作的时候，出了车祸，人当时就没了。” 战远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追问道：“下乡检查？是和他司机一起的嘛？就只有他一个人出事了？” 王力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迟副局长没带司机，是和老婆一起下乡的。他老婆正在医院抢救呢，能不能脱离危险还不好说。” 战远试探的问道：“是意外嘛？“ 王力说：“据说是对面突然冲出来一辆卡车，迟副局长的车躲避不及，撞破了江边的护栏，掉到混江里了，捞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撞瘪了，人也没气了。” 战远深吸了口气，心说，下乡工作带着老婆，多数是办什么私事去了，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开车，迟副局长可是有司机的。“他的司机怎么说？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王力说：“司机说，他是去松树镇检查工作，具体干什么，也不清楚。” 和王力通电话的时候，战远听到了车门的响声，抬头一看，冷利和陆春华都已经回到了车上。 战远挂断了电话，陆春华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打趣的问道：“小战，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怎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战远说：“陆局，我刚接到王力的电话，他和我说，迟副局长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 陆春华脸上的笑容迅速冷却。“你说什么？迟敏出车祸没了？” 战远点头说道：“王力是这样说的，车掉进了混江，人当场就没了。” 冷利已经关好了车门，听到战远的话后，没有启动汽车，也转过头看着他。 陆春华很是吃惊的问道：“是意外嘛？” 战远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据说是冲出来一辆卡车，把迟副局长的车挤到混江里了。” 陆春华示意冷利启动了汽车，冷利开着车，快速的往山城方向驶去。 战远把王力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陆春华神情木然的打起了电话，战远听着，应该是打给了秘书高军。 “你不知道这个事情？你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抓紧时间问清楚，及时向我汇报结果。”陆春华挂了电话，铁青着脸说道：“这个高军，一天天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一问三不知的。” 冷利插嘴道：“陆局你还是问问徐正文吧，这老家伙的消息一向灵通。” 陆春华一言不发的打过去电话。“老徐，是不是迟敏出事了？恩，能确定人已经去世了嘛？好，这件事情，你全权负责，首先要和公安局了解清楚，确定是不是意外！然后要做好善后的工作，即时和迟敏的家属沟通好，不能让他的家人寒心！我正往回赶呢，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单位了。” 挂断了电话，陆春华的脸色好了些，有些不满的说道：“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啊！高军还是年轻了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这小子简直是数转盘珠子的，要是不拨弄他，就一点不动脑筋。” 冷利却说道：“这和年轻不年轻没多大关系，小战的年纪也和高军差不多，我看他就很稳重。” 当初选择秘书的时候，仇宇确实和陆春华提过战远的名字，可当时战远还是林场的企业编制，陆春华自然是看不上他。高军有事业编制，还有老书记的关系，陆春华对他期望很高。可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高军仍旧是没什么长进，不但文字材料写不出来，连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 陆春华微微转头，观察着战远，心中把他和高军做了个对比。两人相比之下，战远明显是更胜一筹，不但精通文字材料的写作，脑袋也特别灵活，对待工作认真主动，办事也稳妥，似乎更适合做他秘书。 战远感觉到陆春华打量他的目光，却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他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挺直着身子，注视着汽车的前方。 回到林业局后，陆春华一言不发的下了车，快步往办公楼走去。 战远礼貌的和冷利打了个招呼，拎着摄像机，跟在陆春华的身后，回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第二天，消息陆陆续续的传了出来，公安局把迟副局长的车祸定性为交通事故，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意外。只是他下乡工作，却带着自己的老婆，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林业局内部也起了争论，陆春华力排众议，仍旧给迟敏申请了因公殉职，并且指派行政办公室负责丧葬的相关事宜。 战远跟着仇宇，以及科里的王姨，赶到殡仪馆。随了二百块钱的礼金后，被安排到殡仪馆的招待所里。这里几乎都是林业局的人员，有在打牌的，也有在睡觉的，还有大声聊天的，只是每个人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的难过。 要不是环境相差太大，根本分不清是白事还是红事。 第30章 着急挪他的屁股 “迟敏的运气真是不好，林保科要独立出林业局，成立森林公安局，他这个副局长马上就要转正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居然嗝屁了。”仇宇阴阳怪气的说，他一进招待所的单间，就把脚上的鞋甩了出去，往床上一瘫。 战远和迟敏的交集不多，可毕竟死者为大，仇宇用这样说，让他心里很有些反感。 王美兰也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转移着话题问道：“科长，陈青山怎么没有来啊？” 仇宇“哼”了一声。“那个老棺材瓤子，估计是觉得自己也剩不了几天了，哪能跑来浪费这个钱。” 见战远和王美兰都没有附和自己，仇宇信誓旦旦的说道：“你们俩还别不信，我看陈青山这段时间脸色发暗，弄不好是身体出什么毛病了，我把话撂这，这老壁灯肯定也快了。” 仇宇啰嗦个没完，战远生怕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到了，可不会觉得仇宇在自言自语，肯定会把他和王美兰也当成一伙的。 “仇叔，森林公安局马上要就成立了嘛？”战远连忙打岔的问。 “那还能有假，办公楼都安排好了，就在咱们林业局对面的三层楼。那原来是工商局的楼，他们单位缩编了后，那栋楼一直都闲置着，前段时间，咱们局花了三百万买下来了，现在成了森林公安局的办公楼了。”仇宇最喜欢显摆自己消息的灵通，他仿佛觉得，这是自己接近领导层的表现。 秦祥探进来半个脑袋。“呦，这屋里被宣传科给占了呗？” 仇宇立刻就闭上了嘴。“什么风把秦大政委给吹来了？” 王美兰笑呵呵的招呼道：“快进来坐，秦政委。” 战远对秦祥的印象不佳，他掏出手机摆弄了起来，一声不吭。 秦祥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床边。“我路过门口，听你们说成立森林公安局的事情，仇科长和领导走的近便，有什么内部消息透露一下呗？” 仇宇打了个哈哈。“咱俩的级别一样，都是小科长，我能有什么内部消息。” 秦祥不依不饶道：“得了吧，老仇，谁不知道你和陆局长走的近，有啥风吹草动的，你能不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仇宇架不住秦祥的恭维。“我还真听说了一些消息。”他故作深沉的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虽然说森林公安局是独立的单位，还是要隶属于林业局管辖，是二级局的级别，森林公安局局长的级别和林业局的副局长平齐。” 秦祥心说，这些事情是个人都能猜到，还用你说。心里这样想，却还是继续给仇宇戴着高帽子。“看看，还是仇科长的消息灵通啊！” 见仇宇满脸的得意。秦祥追问道：“森林公安局局长，是不是从咱们林业局内部选拔？” 战远抬了抬眼皮，心想秦祥看来是盯上了森林公安局局长的位置。 秦祥当了多年的政委，虽然是个没多少实权的位置，级别却是实实在在的科级干部，资历完全够用了，目前在林保科内部，能够和他竞争的人还真是不多。 可秦祥这人不大不讲究，属于典型的收钱不办事。据说有一次林保科抓了滥采滥伐的木材贩子，那人被抓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黑着脸质问秦祥，我一年给你上供那么多钱，都特么喂了狗了是不是？前脚和我保证，后脚都成了放屁了！秦祥被人当众戳穿了受贿行为，却没有一点的尴尬，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表示，钱我是收了，该抓你还得抓你，你不服气的话，可以去告我！ 战远原本对此有些怀疑，直到上次他因为水曲柳的事情找到了秦祥，吃了个暗亏，这才明白了空穴不来风，那些传言果然不虚，他连一个单位的同事都落井下石，对待体制外的人肯定会落井下石。 仇宇也反应了过来。“看来秦政委是想把屁股挪一挪，换一把椅子坐一坐了啊？” 秦祥看似爽朗的“哈哈”大笑。“不是我自夸，要论资历的话，林保科没人能和我相比的吧？” 仇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也不一定吧！刘建国和刘建军两兄弟，不也是科长和副科长嘛？还有那个孙辰源，也是个老资格了，虽然是个所长，却也是科级干部，要不是他之前犯了点错误，估计现在也是实职的科长了。” 秦祥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仍旧嘴硬的说：“刘建国才当多久的科长，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刘建军还只是副科。至于孙辰源，他虽然当过科长，那都是哪个年月的事情了，再过几年他都该退休了。” 孙辰源原本是林保科的科长，也是唯一一个获得过二等功的森警。他为人过于古板，很不得领导的赏识，屡屡因为案子和前局长张大才顶牛，张大才一怒之下，就把他发配到了 秦祥原本是孙辰源的下属，却对他没多少尊敬。仇宇听秦祥说退休这个词，联想到自己的年纪，他虽然离退休还有十年，却也没什么上升的空间了。 “陆局的意思是，让机关干部投票表决，用民主选举的方式，来选出森林公安局的局长。”仇宇不阴不阳的说。 战远低着头，却没有漏过两人的对话。森林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很重要，他不相信陆春华会让一个控制不了的人来担任。仇宇说的选举，可能是真的，可即使是民主选举，也有很多的操作空间。 “迟副局长的事情，有结果了嘛？”仇宇问道。 秦祥漠不关心的说道：“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实是意外。” 王美兰插话道：“迟副局长去松树镇干什么？还带着媳妇？” 秦祥“嘿”了一声。“据说是松树镇的那个马连成请客，迟副局长是去赴宴了，可能是喝了点酒，才出的意外。” 战远听到马连成的名字吃了一惊，这人是松树镇的名人，混社会的出身，没上过学，却是手眼通天。通过巧取豪夺，积累了身家，开始给自己洗白，很有些手段和心计。 第31章 八仙过海显神通 一个月后，森林公安局局长的候选人名单公布，在林业局的内部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候选人一共有四个人，分别是孙辰源、秦祥、刘建国和刘建军。 孙辰源作为老牌的林保科科长，虽然他的职务不是最高的，级别却是实实在在的科级，而且他群众基础很好，胜选的呼声最高。 秦祥虽然也是科级干部，还担任着政委的职务，可他的群众基础很差。秦祥自然是心里清楚，他干脆放弃了群众路线，频繁的和领导献起了殷勤，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不停的上蹿下跳，折腾的很是欢实。 刘建国现在的职务是林保科科长，进入候选人名单最是理所应当。森林公安局准备设立一正两副的领导班子，按照正常的逻辑，刘建国即使不能担任局长职务，副局长必定会有他的位置。 刘建军是刘建国的亲弟弟，现在担任着林保科副科长的职务，从资历上看，他的属于最差的一个，多数人都觉得，把他列入候选人名单，不过是为了充个人头。 战远对此漠不关心，这几个候选人和他都不大熟悉，森林公安局独立了出去，以后的接触就会更少了。他倒腾苗子的时候，需要和森林公安打交道，但多数是辖区内的派出所，只要派出所的人员没有调整，他就不用担心。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几个候选人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全力的争夺局长的位置。 到了下班的时间，战远不想回家，办公室里有免费的电脑，也有床。他看了会电影，觉得有些疲倦，索性把门一关，衣服脱了，躺到床上睡了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战远被手机的声音吵醒了，接通电话后，仇宇的声音传了过来。“大远，在家嘛？林业局里有任务，你赶紧收拾一下，带上设备去二楼的会议室。” 战远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站起身打开了灯，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仇叔，啥任务啊？大晚上的。” 仇宇有些不耐烦。“我特么也不知道是啥任务，陆局直接给我打的电话，你就抓紧时间过去吧，别耽误了事。” 一听是陆春华安排的任务，战远不敢怠慢，挂了电话就从柜子里取出摄像机，锁好了办公室的门，急匆匆去了二楼会议室。 二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坐满了森林公安局的人，战远和熟悉的人点着头，算是打招呼。 陆春华面前的烟灰缸里有几个明显的烟头，看来这个会议已经开了一会了。 孙辰源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说道：“大家都把手机交出来一下，放在赵玲那里，等我们出警回来，再找她取。” 森林公安的森警们纷纷掏出手机，放到赵玲面前的纸盒子里。 “看来这是有什么大案子啊！”战远想，他调入机关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战远没上交手机，他不是森林公安的森警，不属于孙辰源管辖。 孙辰源见大家都交了手机，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开口介绍起情况。 战远打开了摄像机，安静的拍摄着画面，时不时也记录一些内容。从孙辰源的发言内容里，可以听出，这是一次筹谋已久的抓捕行动。目标是东来乡的一伙盗伐林木团伙，以外号葛老狠的人为首，共有二十多人。近一个月来，这个团伙已经盗伐了一百多亩的林地，在当地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孙辰源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讲后，战远注意到参加会议的人员表情各异，有兴致勃勃的，也有脸色阴沉的。 秦祥迫不及待的责问道：“孙辰源，既然这个团伙已经作案一个月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安排抓捕？一些偷木头的，难道你们派出所没有这个能力控制局面？还要整个森林公安局出动？” 孙辰源本想稍作停顿，请陆春华做出总结后，安排抓捕任务，没想到被秦祥的质问打断。对于秦祥这个曾经的下属，现在的领导，孙辰源早已经没了任何的感情，眼神中满是不满。“关于这个案件的具体情况，我之前就和陆局汇报过了， 陆春华挥手打断了孙辰源。“这个案子，辰源早就和我汇报过了，不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抓紧布置任务吧。“ 陆春华一句话，就让秦祥偃旗息鼓了，耷拉着脑袋不再插嘴，老实的好像刚过门的小媳妇。 孙辰源看了秦祥一眼，开始布置任务。内容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把森林公安局的森警分成四组，分别由孙辰源、秦祥、刘建国和刘建军四人带队，再介绍抓捕的人员和住址，这些人在团伙中的分工，是什么年龄，会不会逃跑等等。其实每个小组的负责人都已经有了任务信息，心里也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秦祥说：“这次抓捕的人员有二十多人，东来乡又远离市区，抓捕过程中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我们是不是需要制定一个预案，预防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战远心想，秦祥这话一定是别有用心。现在已经是火上房子了，他还要制定预案！二十多人挨个考虑，等预案制定完了，估计天都亮了。人多嘴杂的，万一有什么风声传了出去，岂不是白忙活了。或许，秦祥本就想把水搅浑，期待着乱中出错。毕竟秦祥不是这次行动的主导者，如果行动因此一败涂地，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倒是孙辰源，要承认行动失败的责任。 刘建国说的比较多，这是一次很严重的涉林案件，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团伙的成员都一网打尽。不过由此看来，当前山城范围内，盗伐林木的犯罪行为很是猖獗，也可以通过这次行动，打掉这些人的嚣张气焰，进而遏制此类案件的发生。 刘建军不痛不痒的表态说，他坚决服从领导安排的任务，既然任务目标都明确了，就开始行动吧！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陆春华。 第32章 局长人选内定了 陆春华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抽空还喝了口茶水，表情也十分镇定，甚至有些高深莫测，完全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战远偷眼打量着陆春华的脸，不管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这份沉着冷静的气度，就让战选佩服不已。 陆春华声音低沉的说：“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行动吧。” 孙辰源点了点头，站起身开始布置任务。 陆春华则是点燃了香烟，表示依旧是波澜不惊。战远从陆春华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也意识到，陆春华肯定和孙辰源沟通良久，对接下来的任务布置全都了如指掌。 “或许，孙辰源已经是陆春华内定的森林公安局局长了。”战远心想。 其实在这一刻，会议室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了这个想法。孙辰源的任务安排自然得到了更多的支持。 秦祥似乎有些情绪，但是也不敢过分的表现出来。 一阵拖动椅子的响声过后，会议室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陆春华在前面带头，孙辰源紧跟在后，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往外走去。 战远关闭了摄像机，落到了最后。跟着众人到了楼下的时候，森警们大多坐上了警车，战远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有被安排车辆。 看着陆春华的帕杰罗疾驰而去，战远顿时有些抓狂，自己只是耽误了一会，就被人给遗忘了。 刘建军看到他站在原地，几步就走了过来，对正在不知所措的战远说：“怎么了，小战，没给你安排地方啊？” 战远连忙说道：“可不是，刚才在会议室的时候，我出来的晚了一会，领导都走了。” 刘建军笑道：“上我们的车，一起挤挤吧，我们还有个空位置。” 车里只剩下后座一个空位，战远打开门坐了进去上，还好那两个人的身材都有些偏瘦，战远抱着摄像机坐着也不算太挤。 车辆迅速启动，跟在车队的后面。 到了东来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整个村子都黑漆漆的，没一点点灯光，偶尔会有几声狗叫传来。 刘建军停下了车，一群人摸着黑，往目标的住址走去。 根据孙辰源的安排，刘建军负责抓捕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李姓年轻男人，在团伙中负责驾驶运输车，属于重点抓捕的人员之一。 刘建军挥了挥手，一个年轻的森警轻巧的攀过了墙，打开了院门。 战远跟着他们走进院子，刘建军敲响了房门。过了一会，房子里亮起了灯。 一个老人打开了房门，茫然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嘛？ 刘建军问道：“这是李某的家嘛？” 老人才看清刘建军身上的警服，本想叫儿子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森警早已经冲进了屋里，打开了灯，把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你是不是李某？”刘建军问道。 年轻的男人惊恐的点了点头。 炕上还有个年轻的女人，瞪大着眼睛傻傻的看着他们，完全忘记了她还半裸着身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光了。 刘建军掏出手铐，给刘某带上，两个森警一左一右的押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门，刘建军掏出对讲机，汇报道：“我是刘建军，第一个目标抓捕完成。” 李某暂时由一名森警看守，等待接收他们的依维柯到来。 抓捕第二个人的时候，却出了意外，那人家里养了狗，森警刚进院子，那人就跳出窗户逃走了。房子的后面是条小河，那人好像只穿了一条红色的裤衩，跑的飞快，一转眼就过了河，再看不见了。 秦祥刚到目的地就急吼吼的下了车，借口撒尿，偷偷摸出裤兜里的备用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不是葛老狠？” 葛老狠懒懒的声音传来。“谁啊？大晚上的。” “还特么的睡觉，森警马上要去抓你了，现在都已经到了村里了。”秦祥压低了声音说。 葛老狠一个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一个蹦高就跳了起来，顺手抓起炕头的衣服，翻出窗户。 葛老狠身边酣睡的媳妇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打着呼噜，睡得很香。 葛老狠一口气冲出村子，钻进后山上的一片小树林里躲了起来。他把回过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自己后，把手机用衣服遮着，翻看了一下刚才的来电，很陌生的号码，声音却很是熟悉。“应该是自己上的贡发挥作用了。“葛老狠心想，看来自己要出去躲一段时间了，等这个风头过了，才能回来。 秦祥挂断电话，装模作样的提着裤子，跟了上去。 秦祥小组的人已经冲进了房里，把里面的目标人物抓了出来。 孙辰源亲自带人抓捕葛老狠。葛家安安静静的，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冲进了屋里，却只见睡得迷迷糊糊的葛老狠老婆，根本没看到葛老狠的人影。 “葛老狠人呢？”孙辰源有些着急的问。 葛老狠的老婆紧闭着嘴，生怕说错了什么，把自己当家的给交代了。 孙辰源知道问不出什么，伸手摸了摸炕上的被窝。“还热乎的呢，葛老狠肯定没跑远，大家在附近搜一搜。” 几个森警打开了手电筒，在附近搜索了好一会，最后确定，葛老狠应该是跑了。 孙辰源耷拉着脑袋，来到陆春华的车前汇报了情况。 “葛老狠没抓到？”陆春华问道。 “是啊，我们把附近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他。”孙辰源有些气馁，这次抓捕他布置了近一个月，却还是让首犯逃走了。 陆春华说：“既然人跑了，就别在这里磨蹭了，安排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继续执行抓捕任务。” 孙辰源的挺直了身子，低声答应说，是，我马上执行任务。 陆春华坐在车上没动，司机冷利偷眼看了看他，心里想，首犯居然没有抓到，接下来的抓捕目标会不会再出现意外？ 抓捕行动直到下半夜才结束，二十多个目标人物，只抓到了十五个。除了首犯葛老狠，其他的重要人物，如运输车司机，钩机司机和工头等都落了网。另外几个漏网的目标，要么是听到动静跑了，要么是晚上没回家过夜的。 第33章 生存的基本需求 衣食无忧的人总会觉得，只要努力工作，就会得到幸福的生活。在当权者们看来，辖区的老百姓们在他们的带领下，也都可以安居乐业，幸福快乐，美满富裕。然而，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社会也存在着另一面，霓虹灯下有血泪，高高在上的人不了解那些黑暗面，看不到那些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人们。底层生活的民众，没有高学历，没有强力的背景，甚至没有固定的收入。他们过着寅吃卯粮的日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甚至不敢生病。崇高的理想在他们面前毫无意义，为了活下去，作为人的尊严和身体的健康都不值一提。 林区老百姓的耕地面积很少，甚至有些人根本没有耕地，也没有生存的保障，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却也经常被拖欠。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一家人活下去，就只能铤而走险，也直接导致了盗伐林木的现象屡禁不止。一些胆大的人，把212吉普车或者金杯车改装一下，就能够运输两三立方米左右的木头，一次能赚几百块钱，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多月的工资了。一些更有能量的人，不甘于小打小闹，用各种手段打通上下的环节，用个把月的冒险，换取巨大的收益。这类案件的破案率一直很低，几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者被搁置起来，或者不了了之。一方面是盗伐林木的团伙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獗。另一方面，却是林业部门的无能为力。 也正是因为这类团伙得不到有效的打击，更加助长了此类情况的泛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山城的各个乡镇都有此类情况的发生。一些有原则的森警即使撞见了，要么无力制止，要么受制于一些权势，只能罚些款了事。一些盗伐团伙还会提前和森警或林业部门打招呼，明知道他们在违法犯罪，却不敢抓捕。原因很简单，他们有实力也有后台，轻则被人暴打一顿，重则会把木材检查站长和森林公安派出所长一撸到底。 回到林业局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孙辰源很是兴奋，完全没有一点困意。他束手束脚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回。一路上都和陆春华谈论不休，对于这次抓捕行动，他明显很不满意，招呼了秦祥和刘建国刘建军三人，急冲冲的跟在陆春华的后面，进了办公室后，便开始介绍着他掌握的几个案子。 战远又困又饿，本想回去休息，可看到领导们都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只好打起了精神，提着摄像机跟了进去。 “没抓到葛老狠？辰源是不是觉得很遗憾？”陆春华笑呵呵的打趣道。 孙辰源被噎了一下，耿直的说道：“没有抓到首犯，确实有些遗憾，但是我手头上还有好几个案子，只要陆局一声令下，我马上布置抓捕。” 陆春华没有答话，抽出香烟散给孙辰源几人，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用力了吸了一口，在尼古丁的刺激下，他的精神头似乎足了些。“没有这个行动，我还真是不知道，山城盗伐林木的团伙居然这么猖狂，建国，你们有没有测量出盗伐的林地面积和林木蓄积？” 刘建国连忙说道：“已经安排刘成立去现场测量了，具体的林地面积数据还没有出来，不过林木蓄积倒是有个大概的数字，初步估计应该达到了七八百千立方米。” 七八百立方米的林木蓄积，也就是一百四十万到一百六十万之间。如此数额的涉案资金，还是二十多人的团伙作案，加上六轮子、四不像和钩机等机械设备，已经构成了重大的刑事犯罪了。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些盗伐团伙之所以猖獗，必定是有人为他们提供了保护。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不过是碍于面子，给下面打个招呼。在这个地区有句俗话，叫做带帽下来的，就是这个意思。权力在为这些人提供保护的时候，这些打招呼的领导们也许不一点清楚，他们的一个态度，就会被基层单位无限放大，甚至被滥用。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盗伐团伙通过金钱腐蚀了他们，绑架了他们的权力，甚至在当地形成了垄断。在这个时候，领导们实际上对权力已经失去了控制，那些实际的负责人早已和盗窃的团伙沆瀣一气，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刘建国作为林保科的科长，明显是需要为此负责的。只不过，他这个科长很有些尴尬，还有个和他平级的政委秦祥。林保科三十几个森警，却有两个一把手，每当他想要做点什么工作的时候，秦祥都会跳出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拦他。林保科上面还有个林业局，如果他想要布置抓捕任务，就需要和主管局长汇报，再和林业局局长汇报，这就会牵扯出不少的人，触及到各个科室的利益。刘建国是大事做不了主，小事还要和秦祥争论不休，慢慢的，他的斗志也被消磨干净了。 秦祥的情况更加糟糕，葛老狠盗伐林木得到了他的直接授意，虽然现在人没有抓到，可是他依旧担心。万一葛老狠别抓到了，让陆局长和大家知道，他居然和盗窃团伙勾结，别说他这个政委当不下去了，局长的位置更成了奢望。这也是为什么，他迫切想要森林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的原因，万一别人坐上了这个位置，把那些和自己勾连的家伙都端了，人家为了自保，把他的裤子扒了，所有人都会发现他是一屁股的粑粑，到时候就算他脸皮再厚，这身皮得扒了。 林保科的四个领导，两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顾忌，也不可能放手和这些势力斗争。今天这个案子，要不是因为孙辰源这个犟种，陆春华也达不到这个效果。所有的人都认为，陆春华这是在帮孙辰源树立威信，只有陆春华心里清楚，他是想借此机会，提高林保科的地位。按照惯例，林保科的主管局长都是公安局调任过来的，现在要成立森林公安局，难保不会再调个局长过来，如果是这样，他很有可能失去对森林公安局的掌控。这是陆春华作为一把局长，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第34章 犯罪和腐败的关系 秦祥迫不及待的表态道：“关于咱们山城的盗伐案件，我也多次和前任迟副局长汇报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方面的工作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我也一直都认为，涉林犯罪在山城已经达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每次听到这方面的事情，我都感觉十分的气愤，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这些盗伐团伙都抓完。我也私下和下面的派出所多次沟通过，大家的看法都很一致，都和我表过态度，应该通过强力的行动，震慑这些违法犯罪行为。” 秦祥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陆春华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不过这类案件的牵扯面很大，需要陆局的亲自领导，也需要采取统一的行动，形成一泰山压顶的态势，把这些团伙一扫而空。” 战远心想，这个秦祥真够滑头的，他先把责任推给了去世的迟副局长，来了个死无对证！然后又暗示这次行动也有他的功劳，最后又给陆春华戴了个高帽子。难怪这样的人能当上领导，孙辰源却在坐冷板凳，看来只是老实的闷声干工作，果然是行不通的。 陆春华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想笑。他把目光转向了刘建军，询问道：“建军有没有什么需要说的？” 刘建军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见陆春华问到了他，连忙端正了坐姿，认真的说道：“陆局，我和在座的各位，都是在派出所干过的，对于那些盗伐林木团伙的情况，不能说一清二楚，也是心里有数。他们有多大的能耐，有什么人在暗中给他们提供帮助，相信大家心里都能有个大概。这次行动虽然没抓到首犯，也还算成功，但是下一次行动就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效果了，说不准其他的盗伐团伙，现在就得到了消息，都已经买好跑路的车票了。” 刘建军以往都很低调，参加会议的时候大多是随波逐流，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突然开始放炮，让其他人都有些始料未及。陆春华原本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建议，只是礼貌性的问问，却没有想到刘建军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最大的问题。 犯罪和腐败，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就好像希腊神话中的双子星，两兄弟共用一个身体，即使杀死了一个，另一个依旧存活，而只要他的身躯还活着，就永远不会消亡，不知道哪天，又会满血复活了。之前在山城下面的一个县级市，发生过一件事情，市政府要在边境建设一座跨江大桥，会议刚结束，就有人连夜跑到项目地点买地，才不过一周时间，大大小小的建筑就在那里拔地而起。刘建军的意思很明白，在这个通讯发达的年代，所有的消息都传播的飞快。即使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守口如瓶，可是下面的人呢？如果林业局轰轰隆隆的开展了行动，却放了空炮，该抓的人没抓到，白折腾一番。那就成了山城茶余饭后的谈资，陆春华和整个林业局都会抬不起头了。 陆春华显然对刘建军有些刮目相看，他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事情明摆在这里，刘建军虽然说的隐晦，所有人其实都懂了他的意思，总不能让我直接说，怀疑森林公安里有盗伐团伙的卧底吧？很多人指责官场上的人爱说官话，所谓的官话都是废话，其实并不一定正确，确实有很多官员喜欢说一些大话和套话。可对于大多数体制内的人来说，这样说话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难道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着某人开炮？那岂不是撕破了脸皮，挑起了对立，成了仇人？以后还如何公事！ 所有人都表明了态度，打击涉林犯罪行为是必要的，关键在于怎么做，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换句话说，要是达不到效果，不如暂时放手，等时机成熟了，再开展行动。 这次小范围的会议开了二个多小时，从陆春华的办公室出来后，众人到食堂吃了个饭，战远回到办公室把门一锁，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到了午饭时候才醒，战远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森警们正在二楼的招待所开庆功宴。下午有消息传出，陆春华在庆功宴上给孙辰源敬酒，并且公开称赞他是森林公安局独一无二的局长人选。先有风声，再有陆春华的公开赞扬，林业局的所有人都认为，孙辰源成为森林公安局局长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仅仅是过了一天，很多嗅觉灵敏的人就听说了抓捕行动的事情，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漫天飞舞，数不清的人都在四处打听，想知道林业局的下一步行动。 战远和陆春华沟通过，抓捕行动的相关新闻暂时不在市电视台上发布，即使这样，他也接到了不少人的电话，都是对他旁敲侧击的询问，是不是林业局要有什么大的动作。战远心想着，要是自己没有请示过陆春华，把这个新闻在市电视塔发了出去，会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把这个责任推到他的头上。当然，信息时代藏不住秘密，就连在陆春华办公室里小范围的会议内容，也很快散了出去。战远听到有人谈论这些细节的时候，简直大吃一惊，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里面的细节，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么快消息就传开了，只能说明，是有的参会人故意把消息透出去了。目的就再明显不过了，肯定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特殊的地位，有仇宇那种脑回路的人只是少数，这个人必定是为了通风报信。 战远眼前浮现出秦祥的大脑袋，不过他并不想对此做什么文章。以陆春华的精明，自己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肯定是早已经胸有成竹了。也许不久之后，孙辰源就会走马上任，成为森林公安局的局长，刘建国和刘建军兄弟俩，也都会担任副局长。 第35章 行动草草的落幕 涉林案件在抓捕葛老狠团伙后没几天就草草的落幕了。战远从陆春华处得知，让他迅速到市电视台发总结新闻的时候，一度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很有震慑效果的行动，怎么会如此的虎头蛇尾。 “你发新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尺度，小范围会议里的谈话，最好是处理一下。”陆春华吩咐道。 战远立刻明白的陆春华的意思。“陆局，您放心，我会把画面的声音处理掉。” 陆春华轻轻的点了点头。一阵敲门声传来，秘书高军轻轻的拉开了门，探进来半个身子。“陆局，孙辰源说找您有急事。” 陆春华正要说话，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对高军说道：“让他进来吧。”然后接起了电话。 陆春华接起来电话后，突然端正了坐姿，恭敬的对着话筒说道：“王书记，您好，有什么指示。” 战远马上意识到打电话的人，可能是市委书记王振国。 孙辰源进来后，见陆春华在打电话，便找了个位置坐好，一副焦急的模样。 “王书记不亏是高瞻远瞩，您担忧的不无道理，我和您想的一样，涉林案件的牵扯面确实很大，只是一个葛老狠团伙，就已经牵连出了市里的大森林木业和木材加工园区，如果扩大化，很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陆春华态度谦卑的解释道。 不知道王振国说了什么，陆春华表态说道：“好的，我坚决落实王书记的指示，以大局为重，一定不会损害到纳税企业的声誉。” 放下电话后，陆春华深深的叹了口气。 孙辰源愣愣的听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试探的问道：“陆局，是不是咱俩的行动被领导否决了？” 陆春华无奈的说道：“行动之初，我就猜想到会有麻烦和阻力，所以没有和市里汇报。对于这些麻烦和阻力，我也做足了思想准备。可是没想到这些人的能量这么大，刚抓捕一个盗伐团伙，就有无数人给我施加压力。这不，就连市委王书记都给我打电话过来了，我们要是再不停手，估计就要被提溜去市委批斗了。” 孙辰源沮丧的问道：“就这样半途而废了？”作为这次行动的直接组织者，孙辰源原本意气风发，一心想把山城的盗伐团伙端个干净。现在只是开了个头，就让他偃旗息鼓，近一个月筹谋的心血白费了，让他怎么甘心！整个人好像身体被抽空了一样，没了精神。 陆春华抛过去一根香烟，又抽出一根放进嘴里。战远掏出打火机，起身给陆春华点燃，陆春华微笑的看了看战远，也递了一根给他。“王书记刚才强调，咱们林业局一定要考虑好抓捕行动的后果，假如会把市里的重点企业牵扯进去，就一定要慎之又慎，毕竟安定繁荣才是第一要素，如果因为几只老鼠，损害了市里的经济政策，那我们就都成了山城的罪人了。” 孙辰源狠狠的抽了口烟，被呛的咳嗽了起来。“这就已经上纲上线了……哎。” 战远却是听明白了，陆春华打击盗伐团伙的行动，并没有和上级汇报。现在行动牵扯出了大森林木业和木材加工园区，那些人担心损害自己的利益，自然会全力的反对。毕竟这种行动到最后，要追查出盗伐木材的去向，深究下去，肯定会触及到权力的保护伞，就会损害到权力的蛋糕。 怪不得这几天都看不到李春生露面，估计早就躲的远远的了，这是事先就把自己的责任撇清了，这样一来，就算将来要清算，也是由陆春华一人承担了。或许，这时候他正躲在家里，等着这颗雷爆炸，他再适时的跳出来，装成不知情的模样，趁机取而代之，顺理成章的接收一切。 陆春华或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他也没指望其他人和他共同承担责任。战远朝陆春华看了看，这个人虽然也有缺点，也贪财好色，却不是那种只会和稀泥的官僚，他敢于挑担子，敢于冒险。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论是做的好与坏，对与错，都一力承当，绝不会甩锅给别人。 只是事已至此，孙辰源也只能无奈的选择接受。陆春华的眼神闪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孙辰源说，做好善后的工作，不要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孙辰源看起来有些消沉，并没有听出陆春华话语中的潜台词。战远却敏感的意识到，陆春华似乎是另有所指。 随后发生的事情验证了战远的猜想。几天之后，公安局调任的程天民履行了森林公安局局长的职位。孙辰源从派出所调入机关，安排了案件科科长的闲职，这就说明他的仕途完全终结，注定以后只能和案卷为伴了。 王凯和孙辰源的关系类似于师徒，所以两人一直很亲近。他对孙辰源担任局长一直有很大的期望，现在出现了这个结局，让他很难接受这一切。“陆局这是玩的什么套路，我怎么看不懂啊！之前他不是在庆功会上表过态度嘛？说孙辰源是独一无二的森林公安局局长，这怎么才几天，就成了这个结果了？局长没当上，连个副局长都不给？给了个案件科科长养老，这不是玩人嘛！” 周立国骂道：“你特么的小点声，在我办公室里嚷嚷个屌啊你！让人家听到了，还以为是我在编排领导呢！” 森林公安局搬迁到林业局的对面后，周立国山城派出所的几个办公室依旧在机关大楼里，只不过从林业局的六楼，变成了森林公安局的二楼。 战远因为之前的几件事，和他们两人的关系越走越近，没事的时候，也也会过来和他们吹牛打屁。“这应该不是陆局的意思，应该是上面的领导给他施加的压力，陆局也是没有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嘛！” 王力说道：“大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别特么藏着掖着的，说出来让我们俩也明白明白。” 周立国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沏了杯茶水过来，放到战远的旁边，然后不声不响的坐在旁边，静待着战远的下文。 第36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战远把在陆春华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立国冷笑一声，喝了口茶水。 王凯琢磨了一会，犹豫的问道：“也就是说，这次打击盗伐团伙的行动，让老孙得罪了领导，这个冷板凳，是王书记亲自点名让他做的？” 战远说道：“这话我可是没有说过啊，是你自己说的。” 王凯用力的拍了战远一下，恼火的说道：“你不知道我脑袋瓜子没有你们好使嘛？能不能痛快点，别和大便干燥似得，一点点的往外挤，” 周立国的茶水喷了出来，骂道：“王凯你能不能别比喻的这么恶心！” 王凯翻了个白眼。“老周你肯定是明白了，赶紧给我分析分析，别就让我一个人稀里糊涂的。” 战远说道：“是不是王书记的直接授意，我肯定是不清楚，陆局也不可能和我解释。但是我感觉，陆局接了那个电话后，对老孙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当时老孙心不在焉的，估计是没有发现。陆局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好像也没有听懂。当时我因为还有工作没有说清楚，就在旁边听了几句，我感觉，这次行动肯定是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利益，必须有人出来背锅，老孙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当然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王凯吭哧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陆局真狠啊，这不就是卸磨就杀驴嘛！” 周立国看了看门口，确定办公室的门关的很严，骂道：“你要是觉得人生乏味了，就自己找个坑跳进去，别特么带着我和大远啊！” ------------------------------- 人事科科长金秀丽走进陆春华的办公室，把她手里的选票统计表递了过去。“陆局，森林公安两个副局长的选票已经统计出来了。” 陆春华接过统计表看了看，说道：“呦，赵振国和赵振军两兄弟的票数不相上下嘛，都是五十多票。秦祥为什么这么惨，机关大楼一百三十多人投票，他居然连十票都没有得到。” “秦祥这个人吧，工作水平一般，总是和一些木材贩子勾肩搭背的，还不注重维护同事的关系，和他关系好的人没有几个，得罪的人倒是一大把。”金秀丽毫不客气的数落起秦祥。 陆春华脸上保持着微笑。“也就是说，秦祥在森林公安局里，差不多是个孤家寡人。” 金秀丽同样对秦祥的印象不佳。“可以这么说吧。”她心里想的是，孤家寡人抬举他了，众叛亲离倒是差不多。 秦祥的名声不好，在森林公安局里没一点号召力，这次成立森林公安局的消息一传出，他就活了心思，又是请客吃饭，又是花钱送礼的，上上下下不停的打点。可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么个玩意要是当了领导，谁都借不上光，还都得帮着他擦屁股。陆春华捏了捏下巴，说：“我想把秦祥任命为副局长，你觉得怎么样？” 金秀丽苦笑道：“陆局，选举结果都出来了，要是我们随便更改，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陆春华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你就说这样说，刘建国和刘建军是两兄弟，不能都担任副局长的职务，林业局打算设立一个林政稽查大队，队长由刘建国担任。至于森林公安局的两个副局长，就由秦祥和刘建军担任，两人的排名不分前后。” 看来陆局的早有安排，金秀丽虽然搞不懂陆春华的想法，却也没胆子反对。她点头表态说：“我坚决遵守陆局的指示。“ 陆春华看了她一眼，吩咐道：“这样吧，你先和刘建国谈谈，对他要多加鼓励，务必以大局为重，不能让他有什么情绪。” 金秀丽回到会场后，并没有公布票数，而是直接公布了两个副局长的人选。这个消息好像在人群中扔下一个二踢脚，炸的所有人都懵了。刘建军大家并不意外，刘建国怎么落选了？还有秦祥这个满屁股屎的家伙，居然成了森林公安局的副局长，这怎么可能。 刘建国原本是胸有成竹的，听到这个结果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起来。 秦祥乐的满脸通红，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双手合十的对着众人不停作揖。“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秦祥在这里感谢大家了！” 秦祥这样一搞，刘建军也不好意思在椅子上端坐着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礼貌的对众人鞠躬致谢。 金秀丽走到刘建国的身边，低声说道：“刘哥，去我办公室一下，有事情和您说。” 刘建国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站起身，跟在金秀丽的后面离去。 战远对这个结果同样意外，他根本不相信秦祥这个副局长是被选出来的，他渐渐发现陆春华的每一步棋都出乎人的意料，似乎很不合理，却又找不出毛病。看着秦祥耍猴一般的行为，又看了看一脸暗淡的孙辰源，还有离开的刘建国，他心里暗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散会之后，战远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跟着仇宇回到宣传科，仇宇得意的说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王美兰恭维道：“科长是怎么神机妙算的，说出来给我们学习学习。” 仇宇故作高深的说道：“这道理还不简单嘛！刘建国在森林公安里威信很高，他和刘建军还是兄弟，要是这哥俩都当了副局长，肯定会抱成团的，那可就不好指挥了。秦祥虽然是个废物，却是个听话的狗腿子，陆局要想控制做森林公安局，就得用这样的人。” 程天民作为外调的局长，还没有走马上任。这人好不好打交道，陆春华心里没底，为了不让手里的权力流失，陆春华只能在副局长上做做文章。秦祥虽不是最好的人选，却胜在听话，再加上一个资历不够的刘建军，一旦程天民不听指挥，陆春华完全就可以绕过他。 第37章 勒紧拴狗的绳子 又过了几天，组织部的任命到了林业局，秦祥和刘建军两人正式被任命为森林公安局的副局长。 秦祥不知道在哪里喝了酒，搂着森林公安唯一的女警赵玲的肩膀，喷着酒气说：“小赵，以后要和领导多多亲近，你看你整天板着脸，这态度怎么进步？” 赵玲扭了扭肩膀，无可奈何的敷衍道：“秦副局长说的是。” 倒不是赵玲有多清高，只是秦祥是什么德行，她心里一清二楚，就算自己投怀送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不远处，徐正文有些尴尬的对陆春华说：“陆局，真不好意思，我表弟的事情让您费心了。” 几乎没有人知道，秦祥其实是徐正文的表弟，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他才能得到陆春华的关照，当上森林公安局的副局长。 陆春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带他来我办公室。”说完了这句话后，他就转身上了楼。 徐正文小跑着追上秦祥，咳嗽了一声，说道：“秦祥，陆局找你。” 赵玲听到了声音，连忙挣脱了开来，和秦祥拉开了些距离。“徐科长好。” “陆局找我？”秦祥的脑子有些短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徐正文闻着秦祥身上浓烈的酒气，没好气的说道：“你喝了多少马尿，怎么这副德行了？” 秦祥打了个酒嗝，说，这不是高兴嘛！ 徐正文说：“算了，你跟我来吧，一会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秦祥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徐正文和秦祥来到陆春华的办公室门口，见门开着，徐正文先是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秘书高军并不在，徐正文主动给陆春华沏好了茶水。“陆局，秦祥来了，让他现在进来嘛？” 徐正文已经有些猜到了陆春华叫秦祥上来的原因，他不想陪着秦祥在这里坐冷板凳，他虽然是秦祥的举荐人，却也没必要太过于亲近，表弟而已，又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让陆春华有所误解。 陆春华喝了口茶水，似乎被烫到了一下。 徐正文连忙说道：“陆局，刚沏的茶水，有些烫，您小心一些。”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你也一起坐坐吧。” 徐正文有些头疼，同时他也意识到，陆春华这是想要秦祥的态度，虽然算不上是正式的谈话，但是有他在场，就不算是完全的公事。 徐正文答应了一声，然后出了门，把秦祥带了进来。 秦祥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进了门，双手摆在身体前侧，像一只烤熟的龙虾。 陆春华指了指沙发，语气有些生硬的说：“秦副局长来了，坐吧。” 秦祥满脸通红，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难为情。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到沙发上，却也只是搭着半个屁股。 陆春华“哼”了一声。“秦副局长走马上任了，很是意气风发啊，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调戏女同事。我看再过些天，机关大楼都装不下你了。” 秦祥张口结舌的正要回答，陆春华又开口道：“程天民局长还没有到位，你现在对森林公安局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秦祥完全跟不上陆春华的思维节奏。一进门，陆春华就数落起秦祥，毫不客气的说他当众调戏女同事。他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想着如何搪塞过去的时候，陆春华又突然问起工作安排的事情。对于这个问题，秦祥完全没有思路，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应该等到一把局长程天民到位之后，才考虑的。 秦祥支支吾吾的说了句：“还没有什么想法。” 没等秦祥组织好后面的语言。陆春华就又说道：“之前你就是林保科的政委，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 ，怎么还存在等和靠的思想？要是程天民一天不到位，难道你们森林公安局的工作就停摆了？” 徐正文其实很明白，陆春华的谈话方式就是领导惯用的手段，遇到一些不好处理的人和一些悟性差的下属，领导们通常会连珠炮一样的提出一堆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情绪紧张。接下来，恐怕就会不自觉的说出一些口不对心的话，可能会言语错乱，也有可能会实话实说。 秦祥倒也狡猾，见陆春华东一榔头，西一镐头的，便开始表起了忠心。“陆局，我是您提拔上来的，工作没有做好，耽误了森林公安局的工作进度，我向您检讨。” 对此，陆春华只是“哼”了一声，没了下文。 秦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的能力不够，这我心里是清楚的，如果陆局要批评我，我一定老老实实的接受。可森林公安局刚独立出去，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来理顺。当然，我也清楚，这不是我干不好工作的借口，我是陆局的忠实部下，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没有一点的含糊，对于陆局的一切指示，我都会坚决落实。” 秦祥说的谦卑，就差说自己是陆局的狗了。 陆春华似乎满意了些。“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秦祥试探着说道：“我这几天也考虑了，程局是公安局调任过来的，对于森林公安局的工作，短期内应该不会熟悉的很快。为了不影响后续工作的开展，个人认为，我是不是可以主动的挑挑担子，如果程局到位后，再有什么工作上的变动，我再交接过去？” 秦祥说这番话的时候，陆春华依旧是一言不发，似乎森林公安局的工作和他没有什么关联。陆春华其实是个外表温和，内心却非常强硬的人，对于不好掌控的下属，他非常反感，让他有种权力流失的感觉。所以秦祥其实是非常合适的人选，陆春华要做的，只是勒紧绳子而已。 徐正文深知陆春华的脾气，之所以推荐秦祥，倒也不全是因为两个人的亲戚关系。秦祥虽然贪财好色，蠢笨无知，却也很好掌控，是个很好的过河卒子。 第38章 现在还不到时候 周立国慢条斯理的摆弄着功夫茶具，茶壶里泡着铁观音。对面的沙发上，依次坐着刘建军、王凯和战远。 王凯不耐烦的盯着周立国的动作，气呼呼的说：“秦祥这个狗逼居然成了副局长，还有没有天理了！陆局也是个睁眼瞎，放着好人不用，用这么个废物。” 战远翘着二郎腿，正翻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头都不抬的说：“领导有领导的考虑，秦祥当副局长怎么了，就算他当不上副局长，还能轮到你咋的？” 王凯气愤的说：“哎，今天你们看到没有？秦祥在机关大楼前面搂赵玲来着。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就想玩潜规则了。一定得给他点教训，他不是牛逼嘛！咱们给纪检委写封信，让上面收拾他。” 王凯又对周立国说道：“立国，这逼货以前总找你的麻烦，你就不能硬气点，就算不能把他从副局长的位置上拉下来，也让他臭名远扬。” 刘建军说道：“小凯，你可不要乱来啊，秦祥这个副局长是陆局安排的，你要是在背后捅咕他，就等于给陆局上眼药，要是让陆局知道了，肯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战远放下了手机。“秦祥是个什么德行，连我都一清二楚，领导心里能没数？前段时间有个女的，在机关大楼前堵着门找他。要不是打更的大爷拦着，秦祥的裤衩子都得让人给扒了。这事陆局能不知道嘛？” 周立国给几人分了茶水，王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肯定是给陆局送钱了，要不然这好事能轮到他。” 刘建军难为情的笑了笑。“小凯，你这是把我也捎带进去了啊！” 王凯“嘿”了一声，丝毫没觉得尴尬。“建军，我正想问你呢？你大哥建国是咋回事？到手的鸭子飞了，没给陆局上炮啊？” 刘建军骂道：“你嘴上有没有把门的，怎么信口胡咧咧，这还是在单位呢，能不能注意点。” 王凯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个毛啊，这是立国的办公室，能有人趴门缝咋的。” 战远抿了口茶水，掏出香烟散给几人。“建军哥，王凯就是个直筒子，他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当他在放屁就得了。” 王凯翻了个白眼，正想插嘴，周立国瞪了他一眼后，悻悻的闭上了嘴。 战远继续说道：“秦祥有再多的不是，也是陆局钦点的副局长。虽说你和他的排名不分先后，但是依我看，陆局就是要把他当成一根钉子。咱们都不要小看了他，他能在政委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肯定也不是善茬。你和他同为副局长，面子上的事情，一定要过的去，最好别闹的太僵。” 王凯忍不住说道：“秦祥有什么能耐，我们还能不知道！在林保科一起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刘建军却说道：“大远的意思是说，这个面子是给陆局的吧？” 战远没有说话，冲着刘建军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建军哥心里有数，啰嗦几句，您可别嫌我磨叽。” 周立国抽了口烟，似乎觉得有些呛眼睛，他眯着眼睛，挥了挥手。“建军，咱都是自家哥们，大远分析的很有道理，你和秦祥都是副局长，不管他人品咋样，只要不是太过分，还是别得罪他的好，千万别听王凯的，他就是一根筋的虎逼哨子。” 王凯不满的嘟囔道：“你们都是人精，就特么我一个傻子。” 刘建军拍了拍王凯的肩膀，安慰道：“哥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哥俩鸣不平，现在还不到时候，咱们不能当这个出头鸟。” 王凯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啥前是时候？” 刘建军、周立国和战远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王凯着急的问：“你们三个笑个几把啊，问你们话呢！” 战远说道：“当然是等到出头鸟到了的时候。” 王凯愣愣的问：“出头鸟？在哪呢？” ---------------------------------------- 战远在街上吃了碗面条，回到了家。他从书柜里翻出一本小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了起来。一辆黑色的凯美瑞轿车停到了楼下。 张丽挽着手包下了车，对着车窗说了句什么后，凯美瑞调了个头，一阵风似得开远了。 张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楼上看去，正好对上了战远的目光。 几分钟后，战远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张丽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最近工作比较清闲，下班了没啥事，就早早的回来了。”战远答道。 “怎么？不邀请我进去坐会？”张丽笑吟吟的问。 战远同样微笑着。“怎么可能呢，我家随时欢迎你。” 张丽换上了拖鞋，走到窗户的位置。 “我可不是有意监视你的啊，我刚才正好坐在这看书。”战远倒了杯茉莉花茶，递给张丽说。 “你不好奇刚才送我的人是谁？”张丽反问道。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好奇什么！”战远略有情绪的回答。 张丽比战远还小两岁，却已经是纪检书记了。这几个月来，她接触了很多的领导，这些人的级别都不低，也都在官场经营已久，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和他们比起来，战远虽然聪明，也很有悟性，却仍有些稚嫩。 “刚才送我的，是江副市长的儿子，江明。”张丽悠悠的说，声音似乎低了几分。 “哦，那挺好的，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副镇长了。”战远说。 “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他已经是代理镇长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代字去掉了。”张丽回道。 战远忍不住问道：“江明今年多大？”战远记得，江辉应该是二十三岁。江明是江辉的表弟，肯定是年龄更小，有个常务副市长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当了镇长，他将来的前途，岂不是不可限量。自己就是坐直升飞机，估计也撵不上人家。 张丽轻声说道：“他比我还小几个月呢。” 第39章 像一本合着的书 上一次，要不是尹小破突然来敲门，战远和张丽早就成过了好事。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个人一直若即若离，战远也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清楚张丽的想法。谁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张丽已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你和他是认真的嘛？”战远鼓足了勇气问道。 张丽微微转身，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窗台上，微倾的身子让她的衣服收紧了些，勾勒出臀部的曲线。 “什么认真不认真的，只不过是因为他老爹的关系，我不敢拒绝而已。”张丽无奈的说。“还好江明的长相不磕碜，就算我俩将来成不了，我也没委屈了自己多少。” 战远叹了口气。“以你现在的年纪，能有现在的位置，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了。就算是拒绝了他，也不会把这事摆到台面上说吧！更不可能让他老爹报复你吧？” 张丽笑了笑，转身坐到沙发上。“如果我满足现状，确实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最多是在乡镇待一辈子。只是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如果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去试试？” 张丽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也正因为这样，战远虽然对她很有好感，却始终不大敢越过那条红线。他心里明白，自己给不了张丽需要的东西。 “或许，我和江明相处不了多久。他就好像一个孩子，总是长不大的模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我爸我爸的，他可能就是图个新鲜，哪天他觉得腻了，我们俩就拉倒了。” 张丽说到这里，表情变的复杂起来，眼神也变得黯淡。 战远坐下了下来，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说话。 “你知道嘛？我们家其实没有强大的关系，我之前和你说的，其实都是假的。可笑的是，很多人都信以为真，我靠着狐假虎威，在单位里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张丽自嘲的笑了笑：“爸妈一直以为，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混到今天，每次和亲戚聚会，他们都很自豪的和别人说，我如何如何争气，要是我真坐了冷板凳，他们可能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 “可是我在乡镇的时间太久了，如果我和江明在一起，就可以用他父亲的助力，调到市里来工作，你可能会觉得我无耻，可是我一个女的，能够出卖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张丽越说越动情，肩膀轻轻的颤抖着，眼睛也渐渐的湿润起来。 在体制里，没有关系背景的人，真的是寸步难行。战远想着自己的经历，要不是他倒腾苗子赚到了钱，可能要在林业局熬个十几年，才能落上编制。“我懂，我刚到林业局工作的时候，就是个看山的护林员，像个二溜子一样，骑着摩托车晃来晃去。咱俩认识的时候，我虽然进了机关，却还是连编制都没有，经常为了吃饭发愁，平时最常吃的的食物，就是凉皮，不是我喜欢吃，而是因为它便宜。” 刚走出学校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有浑身的本事，做着各种各样的美梦。步入社会以后，残酷的现实就像一记耳光，毫不客气的把这个美梦抽醒，世界并不都是美好的，也有污浊的一面，梦想渐渐变得腐烂，蜕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 “我曾经也有梦想，想用自己的努力，过上期望的生活。我之所以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体制的禁锢好像束缚不住你。和你接触的多了，我才发现，你过的同样辛苦。只是你把心里的事情都藏了起来，像一本合着的书，永远都看不到，书里面写的什么内容。” 外面的天色渐暗，战远觉得有些压抑，想要去把灯打开。 张丽见战远想要起身，却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她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战远，说：“姓战的，你真是白瞎你这个姓了，上次的胆子跑哪去了？你是胳膊受伤了？抱不动我了？” 战远顿时僵住了，有些尬尴的解释说：“不是，我是想去把灯打开。” 张丽气急道：“开灯干什么！你个大老爷们，还担心我把你怎么样嘛？” 战远闷声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张丽轻轻的靠了过来，头枕着战远的肩膀，她的头发擦到了战远的脸颊，让他觉得有些痒。 张丽头发上清香味道，让战远心跳越来越快，身体里也好像有一团火，越烧越旺。 “去特么的理智。”战远在心想，他只觉得热血上涌，一下就把张丽抱了起来。 张丽再没有了凶巴巴的模样，把头埋在战远的臂弯，温顺的好像一只小猫。 进了卧室，战远轻轻把张丽放到床上，即使没有开灯，也能看到她那苹果一样的酡红小脸。 随着衣服一件件的褪去，张丽雪白的身子显露了出来，战远俯下身体，狠狠的吻了下去。 最后的阻碍格外的难缠，战远忙活的热汗上涌，却仍旧是没有攻克。 “你忙活什么呢？”张丽悠悠的问道。 “这个，你的胸罩怎么解不开啊？”战远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再解不开这个束缚，他都想直入主题了。 “噗……。”张丽嗤笑了起来。“这个是在前面解的。” 战远试了试，很是轻松的解开了她胸部的束缚。“还真是这样，好神奇。” 张丽一只手攀上战远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他昂着头的兄弟。“你真是和他一样笨。” 第40章 国有林场要改革 林业局长办公室里，新任森林公安局长程天民坐在沙发上，他的身材很高，气势十足，只是坐在那里，就带着一种压迫感。 陆春华打量着这个下属，森林公安局虽然独立了出去，却还是林业局的下属单位，作为一把局长，自然不能输了气势。“程局，由于你到任的晚，为了不影响工作，局党委之前研究后决定，任命了秦祥和刘建军两位副局长，工作分工已经安排下去了。” 程天民面无表情，心里却想：“副局长的人选定了，工作分工也安排了，这是想把我架空嘛！” “陆局，虽然说成立了森林公安局，可人员并没有什么变动，还都是以前的那些人。两位副局长都是老人了，有他们安排工作，我也很放心。况且森林公安还是在您的领导下，我虽然履职了，也是您的下属，工作上的事情，我服从命令。”程天民脚步没站稳，也不想得罪一把局长，便表达了服从的态度。 陆春华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你和他们两个沟通好，把该抓的工作都抓一抓，前段时间因为工作调整，耽误了不少事情，你现在到位了，就抓紧时间，把担子挑起来。” 程天民倒也干脆，利落的答道：“请陆局放心，我一定尽快适应自己的角色，继续推进森林公安局的各项工作。” 陆春华严肃的脸上露出微笑，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容。“程局看起来就很精干，想来工作能力也不会差，我对此有完全的信心。” 程天民走后，陆春华走到窗口处，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程天民不是陆春华的班底，两人之前也没有交集，不过程天民今天还算谦逊，态度也很积极，陆春华还算满意。对于这个从公安局调任过来的下属，在能力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公安局的干部一贯强势，陆春华为了自己的威信，也担心森林公安局失去掌控，影响自己驾驭全局的能力，这才把秦祥提拔上来，成了他的一颗钉子。 --------------------------------- 战远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看去，产业办科的科长马东正快步走来。 进了办公室，马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客气了几句之后，摸出了一叠文件，放到桌子上说：“小战，帮个忙吧，林场要改革，需要写申报材料，我们这些粗人哪会这个，只能来找你了。” 国有林场原本属于企业科管辖，陆春华到任之后，发现了很多的弊病，让他对企业科的工作极为不满，一气之下，干脆把企业科解散了，把管理林场的职能划给了产业科。 战远没看文件，微笑着说道：“马哥，产业办里那么多人呢，怎么来找我了。” 马东解释说：“我们科那些屌人，你哪个不认识？谁有这个本事？让我们干业务行，要是让我们写这些玩意，下辈子都整不出来。” 战远试探道：“你怎么不去找我们科长？这事要是交给他，保证是手拿把掐。” 马东说道：“拉倒吧，仇宇那个大爷，我能请的动他嘛！” 战远继续说道：“那还有老陈头呢。” 马东不满道：“那老家伙我更使唤不了了，你能不能别磨叽了，我可和你说，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战远笑道：“你求人办事，怎么还这么横。” 马东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你现在还整绿化树嘛？” 战远没有回答，有些奇怪马东为什么提起这个。他倒腾树苗子已经不是秘密，林业局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不过很少有人主动提起 “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林场改革，要先建设几个试点。有三个林场涉及到绿化工程建设。一是石山林场的省级保护区。二是升平林场的湿地公园。三是三鹏林场的红松母树林。预算和计划，都在这个文件里，你帮我们科干活，也是近水楼台，说不定这个活，就能便宜你了。”马东满脸笑容的说。 战远“嘿嘿”的笑了起来。“马哥，你别拿这个勾引我，林场的项目能轮到我嘛？以前林业局有啥工程，不都是领导说的算，别的不说，木材加工园区的工程，你应该知道吧？还不是陆局一句话的事！” 马东连忙道：“这回不一样啊！陆局说了，要我们产业办负责，公开招投标，绝对不会再搞一言堂了。” 战远翻个白眼。“那不是一样的嘛！都招投标了，更轮不到我了。” 马东急道：“你怎么不信我呢，咱们是暗标，肯定能操作！我不敢说三个项目都给你，但是给你一个，肯定没有问题，我绝对可以保证。” 战远有些动心，拿起文件看了看。 “这是什么玩意？也太能糊弄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几张纸？”才看了一会，战远就急了。这哪里是申报材料，连个大纲都算不上，错别字多到数不清，很多地方都词不达意，还有不少的断句，看的他脑瓜子生疼。 马东尴尬的说道：“这是李书记用手写的，我也看不大明白。” 战远只觉得头大如斗，无奈的说道：“哥，你这可是个麻烦的活，一时半会可整不完啊！” 马东连忙道：“没关系，你慢慢整，这个事情也不着急，半个月时间够不够？” 战远说道：“倒是不需要那么久，有个把星期的时间应该就够了。” “行，就交给你了，你这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啊！”马东如释重负的说。 马东出身林业工作总站，业务能力非常不错。可他从李春生处拿到这个文件后，就好像得到了一本天书！他这些字每一个都认识，可是连起来看，就是理解不了。作为分管林场的科长，这项工作是他份内的，不可能甩给别人。他硬着头皮找到仇宇，可是仇宇一看是老对头李春生的笔迹，立马就翻了脸，坚决不肯帮忙。无奈之下，马东只好来找了战远，一顿利诱之后，终于达到了目的。 第41章 合理转移潜在矛盾 “这个材料不着急，你用点心，慢慢研究。绿化工程方面，你也上上心，要是能琢磨出点新点子，能凸显出咱们的特色就更好了，你年轻，脑瓜子比我们灵光，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只是帮我们科室，也是帮我个人。”叮嘱着，生怕战远反悔了。 战远点头道：“你放心，我既然把这个工作接了，就肯定会用心做好。” 马东这才放心，想了想又说道：“要是你想干哪个工程，不要和别人说，直接告诉我就行，免得生事，你也知道，咱们林业局里派系多，保不齐就有人眼红，在背后捅咕咱俩一下子。” 马东走后，战远静下心开始拜读李春生的大作，这材料写的实在的抽象，他一边琢磨，一边修改。一直到午饭时间，也不过是整理出一半。 材料其实写的不错，战远也从中了解了一些林场改革方面的意见，想要深入血脉的理解，把这些意见都捋顺的话，还是需要仔细的琢磨琢磨。 吃过午饭，战远拿着文件找到了马东，把一些理解不了的细节询问了一遍。 马东看着他涂涂改改的材料，吃惊的说道：“才一个上午，你就整理出来一半了？” 战远有些得意。“我们科不就是干这个活的嘛！要是你找我们科长，说不定现在都整理差不多了。” “不错，不错，这已经很好了。”马东一边赞叹，一边给他解释着不通顺的地方。 ------------------------------------- 森林公安局会议室里，程天民正烧着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我昨天和陆局去市政府，对于全市的林业工作，市领导做出了指示，全力保障林业产业的转型工作，对于那些涉林产业的小作坊，还有拖后腿的涉林企业，要坚决给予严厉惩处。”程天民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首要的工作，就是对全市乱砍乱伐和盗采林木的情况进行重点打击。这些团伙已经严重影响全市的林业工作秩序，降低了涉林财政的收入。也冲击了木材市场的价格，不少企业都和市里抱怨，那些小作坊的恶意压价，都是因为这些盗伐团伙提供低价的黑木材。” 按照国家规定，木材采伐需要办理采伐证，还要经过林业主管部门的设计，采伐作业要严格按照设计指标进行。一旦超出采伐指标，重则判刑，轻则罚款。同时，采伐证虽然可以审批，过程却很难。一立方米的采伐指标已经被炒到了200元，按照市场价格800多元的落叶松来算，就相当于拿出了四分之一的利润。设计同样需要缴纳设计费，一立方米的价格为150元。再加上还林保证押金，还林苗木的购置，人工费和机械费。正常的采伐作业，根本赚不到多少钱。大多数木材贩子，都是靠着超采赚钱的。一般人要是想采伐林木，辛苦忙活几个月下来，只能赚一些生活费。如果作业条件差，倒运的距离太远，甚至还有可能赔钱。 盗伐黑木头就不需要这些成本了，老百姓卖林子一般都没有多少钱。盗伐团伙不需要缴纳采伐证、设计费和还林押金等费用。只不过花些人工费，即使以低于市场价出售，也会大赚一笔。 程天民没有布置统一的行动，他以业务不熟练为借口，把权利完全下放，山城的辖区分成了两份，由秦祥和刘建军分别带队。他这一手，既落实了陆春华的工作指示，又合理的将潜在矛盾转移到了两个副局长身上。 战远作为旁观者，敏锐的意识到：“森林公安局虽然名义上独立出去，却还是林业局的二级局，任何决策，其实都离不开陆春华的影子。程天民看来有些不满，不过他这么干，不知道是彻底躺平了，还是在静待机会。” “按照市里的要求，这次行动从本月开始，以三个月为期限，可是说是时间紧，任务重。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两位副局长，对此有什么看法？”程天民说完后，看向了秦祥和刘建军的方向。 第42章 是一项政治任务 秦祥似乎早有准备，打开面前的稿子，念了起来：“要落实市里的指示，严厉打击涉林犯罪，我倒是有几点意见。一是要搞好宣传工作。动员广大群众，积极的参与进来，进而在全市形成合力。二是要具体实施。森林公安要和林业口的其他单位配合好，各项工作的分工要明确，行政类不属于咱们管辖范围内的案子，要及时转交，不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了涉林案件的工作进度。三是要做好保障措施。打击涉林犯罪是个持久战，负责后勤的人员要把工作做好，不能因为装备不齐等原因，耽误工作的开展。 秦祥喝了口水，继续念着稿子。“作为传统林区，山城的盗伐团伙一直很猖獗，要在短时间内把他们扫清，难度很大。但是，市委市政府和林业局要求我们完成任务，我们就必须坚决落实。我建议把这项工作分成三个部分。一是迅速落实行动精神，以林业局为主体，和林业站、木材检查站等单位沟通，把打击涉林犯罪的工作宣传彻底，进一步统一林业系统各级部门的思想。二是市电视台的报道要跟上，同时张贴宣传标语，散发宣传单，也可以搞一个宣传活动，在全市形成浓烈的宣传工作氛围。三是要把所有能发动的人都发动起来，切实抓住那些盗伐团伙的尾巴，不给他们顶风作案的机会。对于那些证据确凿的团伙，要立即开展行动坚决予以打击。” 程天民点头说道：“秦副局长不愧是森林公安的老领导，考虑的很是全面。”说完后，他转头看向了赵建军。 赵建军似乎没什么准备，他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说：“我认为，打击涉案犯罪的前三板斧最为关键，如果行动一开始就没有开展好，那就会直接影响到后期的工作，不但会打击大家的士气，也会让那些团伙受惊，或者偃旗息鼓，或者跑路到外地，这就提高了我们的工作难度，再想抓到他们，可能要很长时间了。秦副局长说的，发动整个林业系统的力量这个意见，我很赞同，要利用三个月的时间，把盗伐团伙一扫而空，光靠森林公安局的三十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我建议成立一个领导小组，协调林业局各个部门的工作，统一指挥，统一安排，由程天民局长负责，毕竟程局不只是森林公安的局长，也是林业局的副局长嘛！” 程天民笑道：“我觉得这个局长，还是由陆局担任比较合适，不过这还要和他汇报后才能决定。” 赵建军继续说道：“想要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发挥出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就需要让他们变被动为主动，不能让他们存在消极的态度。所以我觉得，只是靠着宣传手段和上级要求肯定是不行的。” 程天民直到这时候，才有些认真的表情。“赵副局长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赵建军没有犹豫就说道：“我建议从涉林案件罚款里提出一部分奖励给各级行动人员，不只是咱们森林公安的办案人员和派出所，就连当地的林业站、木材检查站，还有提供案件线索的村干部，老百姓，都可以得到这个奖励。” 赵建军的话一结束，立刻就引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线索奖励的办法倒也不稀奇，各个派出所都有自己的线人，提供一些线索，换取一些奖励。这是一种潜规则，从没有人在正式的会议上提起。 秦祥立刻表示反对。“打击涉林犯罪是市里的重点决策，是一项政治任务，采用这样的手段，影响是不是不大好？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是为了罚款，才开展这项活动的。” 刘建军反驳道：“在老百姓的眼里，可没有什么政治任务，市里的决策也影响不到他们，看不到现实的利益，他们根本不会有兴趣参与。” 道理其实大家都明白，林区的老百姓忙于生存，整天和田间地头打交道，老婆孩子吃饱饭最重要，上面的政策对他们来说，就是空话套话，和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 王凯的眼睛发光。“基层派出所的资金紧张，要是能有奖励，确实可以解决不少问题。别的不说，一到了冬天，派出所取暖的煤钱就得一万多块，一到了那个时候，我这个所长都愁的脑瓜子疼。要是有了奖励，我们就能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的做好工作，我觉得建军……，不，刘副局长的意见很好，我举双手赞同。” 战远已经录够了视频资料，正在装模作样的做着记录。看到王凯的反应过，心想。秦祥一看就是个老油条，提出的意见都是些按部就班的套路，没什么新想法，看程天民的模样就知道了，似乎这些提议都在他意料中。倒是刘建军的想法不错，分出利益，就能得到更多人的参与和拥护，好像是电影里的打土豪分田地，只不过那时候是都分给老百姓，现在是政府留下大头。刘建军这个意见，一下就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森林公安的人都动心了，更何况那些普通人。 程天民玩味的看着秦祥和刘建军。这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并不融洽，甚至有些不对付。“我觉得刘副局长的想法不错，我个人表示支持，不过罚款是要上交财政的，按照惯例，林业局只能留下百分之三十。所以奖励这个事情，还征求陆局的想法。” 程天民的表态，意味着他和刘建军站到了一起。秦祥就算是不满意，也不好再继续反对。 散会之后，程天民找到了刘建军。自从他任职以来，除了开会，他和两个副局长没有过任何私下交流。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刘建军的办公室，秦祥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契机，森林公安并不是铁板一块，更不是谁的自留地。 战远提着设备回到办公室，这次会议的过程很是让他玩味，他能够感觉到，程天民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道行也许和陆春华不相上下。 第43章 要懂得分一杯羹 战远在清闲了几天后，突然变的忙碌了起来。倒不只是他忙碌，而是整个林业局工作强度都增加了。国有林场要改革、发展第三产业、林产品加工企业升级转型和打击涉林案件，这些工作堆积在一起，让林业局的各部门的人员压力山大。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有人忙的冒烟，就有人闲的冒泡。 战远已经把整理好的材料交给了马东，并和他约定好了，三鹏林场红松母树林工程预算三百万的施工交给他，内容也很简单，不过是绿化树的采购和种植。出于谨慎，他提都没提更大预算的土木施工类工程，人贵在自知之明，自己有多大本事，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马东一直观察着战远，见他还不算贪婪，心中也有些赞许。暗道：“这小子还算懂事，没因为帮我点小忙就狮子大开口。虽说这些项目是公家的，给谁都一样，可他要是自不量力，我也不好得罪他，还得找个理由忽悠他了。 项目虽然是公家的，可毕竟马东是直接负责人，他正考虑怎么暗示战远的时候，战远主动开口道：“马哥，按照正常的施工成本算，项目的利润大约能有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九十万上下，不管的赚多赚少，利润咱俩一人一半。” 马东吃了一惊，他担任产业科科长一年多来，经手的项目已经有好几个，最多也不过是塞给他二万块钱，战远一开口就是一半的利润，让他的脑袋都有些短路。“老弟，你说啥？你给我一半的利润？你扯什么犊子呢！那你忙活半天，图什么？” 马东说了脏话，却让战远感到亲切，他非常轻松的说道：“马哥，我之前干过绿化，说实在的，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可能还是少的，做的好的话，也许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到六十，我和你说的，还算是少的。” 马东打断战远的话道：“老弟，你可别糊弄事啊，这些工程是咱们林业局的脸面，陆局可是亲自盯着呢！你要是以次充好，弄个烂摊子出来，别说陆局了，我肯定不会给你验收的。” 战远连忙说道：“马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利润，并不是偷工减料得来的，而是采购得来的。”战远翻出项目清单，用手指着说道：“比如说，这个五米的红松，市场价格是1500元，采购价格也会有近千元。这么大的苗子，苗圃里肯定是没有的！园林处也是到国有林场，或者是森工局采购，他们每年都有指标。可如果到林农的手里采购，树底子加上人工费，最多也就是三百多块钱。” 马东犹豫道：“林农手里没有指标吧？这不是违法行为嘛？” 战远对这个行业早就了解透了，不过他还是不会把所有的底细都交出去。“如果没有任何手续，确实是违法了。所以需要和林业站或者林业派出所打好招呼，用以罚代批的办法，来代替手续。” 马东心想，这小子明着和我说利润，其实是隐晦的和我说里面的门道，他是担心有人过后算账，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呢！看来这一半的利润也不是那么好拿的，需要帮他承担风险。 “只要不违法，就应该不会出大事。”马东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那就这样说定了，马哥，这个项目，你不用出面，等结算完了，我给你分成。”战远趁热说。 马东嘴上客气，脑袋却转的飞快，一费力气就分到几十分的利润，这可是等于他几十年的工资。“老弟，土木施工可是个大头，预算七百多万呢，你真的没有兴趣？” 战远连忙推辞道：“马哥，咱俩之间，我就不打马虎眼了，土木施工我确实一点都不懂。要是能研究，我哪能不上心，七百多万呢，哪怕是百分之三十的利润，也是二百多万啊！要是有可能，我更想把那两个工程的绿化拿下来，风险小利润大，我干起来也是手拿把掐。“ “哪能都给咱们，领导也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还有别人盯着呢！三鹏林场的项目最小，人家看不上才给咱们的。”马东不知不觉间，已经用上了咱们这个词。 见战远不接招，马东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你这脑袋不是挺灵光的嘛！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你可以把活接过去，再转包给别人，中间扒点皮，又不用出力，多的不说，二三十万还是会有的。” “你是说，转包给别人？”战远当然知道这种操作，在工程上，这种事情也不稀罕。借调城建局给暖房子工程跑户的时候，常明就是得到了他的指点，把那个烂摊子甩给了徐志林。 “对呗，这又不是啥稀罕事，你想想办法，找个合适的人接下来就行。”见战远还是犹豫不决，马东已经把老底都交代了。 马东一个月的工资是七百多块钱，算上年终奖，一年的收入也不到一万块钱。这一年多来，他经手过几个项目，可是利润的大头都被领导拿走了，给他的最大一笔回扣也不过是两万块钱。受制于自己的圈子，他之前根本没有能够合作的伙伴。战远的坦诚勾起了他所有的欲望，一个项目就等于几十年的工资，这是妥妥的脱贫致富了。 “领导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去运作。要是有啥意外情况，你及时和我沟通，一般的问题都没事，只要别太过分，领导的面子能圆了，就没大事。”马东完全动了心思，已经把这个项目当成了囊中之物，把他心中的想法吐了个一二干净。 战远立刻就发现了马东言语间的变化，笑道：“那是肯定的，这个项目你才是实际掌舵人，我就是给你顶个名字，这里面的利润，我一分钱都不留，全给你和领导。” 土木工程和绿化工程合计一千万的造价，战远自然眼馋。只是这里面的水太深，牵扯的领导肯定不会少。主管领导李春生，一把局长陆春华，都会在这里有股份。根据他的估计，两个工程的实际利润大约在四百万百万上下，要想顺利结算，就要懂得分一杯羹，和领导的利益绑定在一起，才最为保险。 马东心里暗暗高兴，积极的建议道：“老弟，哥哥和你说实话。领导那边肯定是要拿大头的，咱俩都是打工的，只不过这回我是跟着你借光，确实能多分一点。” 第44章 沉不住气的马东 快要下班的时候，马东又跑了过来。“今天我请客，咱俩去吃点好的。” “这还没到下班的点呢，马哥。”战远看了看电脑显示器上的时间，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哎呀，你那么认真干啥！又没人抓你的早退，早走那么一会，能有啥事。”马东催促道：“快点，快点，别磨磨叽叽的。” “行，我收拾一下，很快。”战远答应着，把电脑关了机，又整理了下桌子上的文件后，走了出去。 “后街开了家叫湘湘居的湘菜馆，据说是整的不错，咱俩去尝尝鲜。”马东边走边问：“我今天和你说的土木工程的事，你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 战远觉得好笑，以前的马东，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现在却如此沉不住气。“手头确实有个人选，不过我还没有和他打招呼，不知道行不行。” 马东立刻就说道：“把他叫过来啊问问啊，正好一起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 战远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常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有事情找他聊，又把吃饭的地方告诉了他。 “他一会来饭店找咱俩。”战远挂断电话，有些奇怪的问：“马哥，工程开工还需要一段时间呢，你怎么这么着急？” 马东叹了口气。“老弟，你是单身，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和你比不了的。你嫂子下岗后，一直都没有收入，全家老小都是靠着我这点工资。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我那点工资，都不够给她买药的！我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一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就是一万多块，我就是把头拱地里，都刨不出这么多钱啊！家里的饥荒都快压的我透不过气了。要不是老弟你拉我一把，我都快被逼着跳江了。” 战远这才理解了马东，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所有的压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甚至不敢生病，一旦他倒下了，整个家都完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湘菜馆，马东坐下后，利落的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又叫了壶茶水。 战远主动给马东倒了茶水，安慰道：“马哥，相信老弟，苦日子就要到头了，等咱俩这个活干完，你家的那些麻烦事就都解决了。” 马东拍了拍战远的肩膀，动情的说道：“借了你老弟的光啊！” 趁着常明还没有到，战远试探的询问道：“三鹏林场的这个项目，确定能拿下来嘛？” 马东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既然哥哥答应了你，肯定就没问题了。”怕战远不信，他压低了声音补充道：“咱们这个项目造价最少，陆局的关系看不上，这才轮到了咱们。为了保险起见，我提前和李书记打了招呼，许诺了一些好处，他这才答应我的。” “原来李春生才掌舵的。”战远之前就感觉，马东可能是李春生的人，听说李春生有好几个大苗圃，年收入最少有几十万，马东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哥，我有个事，不知道问出来好不好。”战远犹豫道。 “你问，老弟，咱哥俩有啥不能问的。”马东十分痛快的回答。 “我听说李书记家业不小啊，你和他关系也近，为啥不让他给你寻个路子？赚点外快！”战远问出这句话后，又有些后悔，这是马东的私事，自己瞎打听，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马东愣了一下，斟酌着说：“这个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虽然跟李书记的时间比较久，也是他把我推荐给陆局，才混上的这个产业科科长的位置。可毕竟一年多前，我还是林业总站的一个小科员，根本没什么利用的价值，根基还是太浅了，谁能跑我这来烧冷灶？” 战远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常明已经走了进来，东张西望的寻摸的他。 “那小子来了。”战远和马东说完，站起来招手道：“常明，在这边。” 给两人互相介绍后，饭菜也都端了上了，常明非常识趣的端起酒杯，说道：“今天非常荣幸，能和马科长认识，我年纪小，以后有需要我效劳的事，你尽管开口。” 战远趁机调侃道：“你平时咋不叫我战科长呢？怎么的？不拿副科长当干部呗？” 常明和战远已经非常熟悉，开玩笑的道：“没听说嘛！科长带个副，放屁都不响！啥时候你把副字摘掉了，我肯定老老实实的。”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马东，他喝了口酒说道：“什么科长不科长的，你和战远是哥们，就也是我的哥们，以后你和战远一样，都叫我马哥就行。” 酒过三巡，战远主动开口道：“常明，你干过土木工程的活没有？” 常明不解的问道：“土木工程的范围可大了，你说的是那个方面的活，能不能具体一点。” 战远把三鹏林场的工程项目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这个项目是马哥负责的，资金上你不用担心，你只要把活干好就行。“ 常明听后乐不可支，不假思索的说：“要真是这种工程，那就太简单了，完全没什么技术含量，简直和捡钱差不多。“ 战远笑道：“你先别高兴，这里面还有领导的股份……。” 不等战远说完，常明就插话道：“这个规矩我懂，总造价的百分之三提点嘛！700万的工程，就是二十一万的好处费，这都是小钱。” 马东在桌子下轻轻的踢了战远一脚，战远会意，笑呵呵的说道：“我这边就不用你管了，我有绿化的活就够赚了，不过马哥这边，你还得感谢感谢，不能让他白忙活。” 常明立刻说：“那是肯定的，没马哥的关系，这好事能轮到我嘛？这样，我一样给马哥三个点，也是二十一万，马哥你觉得行不行？” 马东听战远说过，三鹏林场的这个项目，土木工程的利润大约有两百万，常明拿出了四十二万，自己分得二十一万，他还能有一百六十多万的利润，想着如此多大的利润，马东感觉酸溜溜的，心理有些不平衡。 战远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马东的心思，便对常明使了个眼色。 第45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常明是个真正的人精，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虽然有些反感马东的贪婪，可想到丰厚的利润，连忙补救道：“马哥，我说的百分之三是行规，咱们哥们肯定不能按照这个规矩来。工程上风险太大，前期不但需要购买水泥，沙子和钢筋，还要雇机械，垫付工人工资。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投入，我一个人也承受不起，需要凑集一些资金，那都是长腿的钱，也是要付利息的。” 马东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确实啊，你们干工程的都不容易。” 常明咬咬牙，说道：“我就是再难，也不能辜负了大哥的提携，我给大哥百分之六的提点，就是四十二万，大哥你觉得行不？” 战远心道：“聪明人就是不一样，常明见开出的价格没有达到马东的心理预期，立马转变态度，只用了几句话就把说出的话圆了回来，这小子年纪不大，还真是狡猾，要是再过几年，肯定更了不得。” 战远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职业高中毕业生了，他现在的家产恐怕比这两人都多，常明和马东相互试探底线的行为，自然是瞒不了他。 马东乐呵呵的端起酒杯，和两人碰过杯子后，仰头一饮而尽，借着酒劲，马东说道：“常老弟，你别埋怨哥贪得无厌，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们科里好几个人，要是知道我吃独食，还能不在背后捅咕我？我还需要喂饱他们。再说，这个事虽然是我负责，可我毕竟只是个科长，上面还有主管局长和一把局长，要是事先不谈好，中途再和要钱，岂不是伤了咱们哥们的感情？” 常明笑道：“马哥，看你这话说的，咱哥们忙前忙后的，不都是为了赚点辛苦钱嘛！要是你那边支楞不开，我还能让你赔钱吆喝事嘛？那兄弟也太不是人了！” 马东伸出大拇指，转头对战远说道：“大远啊，你这个弟弟年纪不大，但是办事讲究啊！” 战远脑海中浮现出李春生的脸，对马东问道：“李书记知道这个项目和我有关系嘛？” 马东说道：“当然知道，我都和他汇报过了。” 战远不安的问：“那他没说什么嘛？” 马东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啥都没说啊！怎么？” 战远解释道：“我们科长仇宇不是和李书记不对付嘛？我作为仇宇的下属，难免有担心，李书记会不会把不满发泄到我的身上？” 马东笑道：“老弟，这你是真的多虑了，你现在是他的财神，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给你下绊子！” 常明适时的插话道：“大远，你这就是瞎操心，官场和生意场一样，根本没有永远的敌人。你能给领导创造价值，就成了他的心头肉，他捧着你还来不及呢！给你使绊子，不就是和钱过不去嘛！” 马东夸赞道：“常老弟说的精辟，总结的很到位，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常明嘿嘿一笑，又和马东喝了杯酒，舔着脸凑近了些。“马哥，项目的结款方式，能不能变通一些？” 马东这杯酒下肚，舌头已经有些大了。“你想怎么结算？” “最好是能给些预付款，我的压力就能少很多，工程进展到一定程度，能再结算一部分最好。”常明一脸的期待道。 马东想了想，说道：“这需要领导做决定，我会找机会和领导提提。你也不用担心，据我所知，那两个项目的承包人同样资金不足，要是她先提出来，我再复议，不但领导满意，机会也能更大些。“ 三人又喝了几杯酒，马东嘴里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神神秘秘的对战远道：“大远，你想不想更进一步？现在就有个机会，要是你愿意，我就和李书记一起想想办法，把你的副字去了。“ 战远也喝了不少的酒，本来很难受的他，闻言瞬间精神了不少。 他在几个月前进了事业编制，又成了副科长，可宣传科有仇宇在，他根本不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虽然有这个心思，可他还有些不放心，毕竟在名义上，他属于陆春华的队伍，要是弄巧成拙，让陆春华误会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马哥，有什么机会？你说说看。”斟酌再三，战远还是忍不住问道。 马东喝多了，手掌大力的拍着战远肩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你特么还和我装，心里都痒痒了吧？我告诉你，国有林场改革的材料，不是你帮我整的嘛？林场要增加事业编制，要强化管理措施，李书记提议，成立林业局直属的国有林场总场，专职管理全市的八个林场，总场长的级别是副局级，下设的两个副总场长，都是正科级。” “总场长是副局级，那估计轮不到我吧？我才当副科长几个月，步子迈的太大，可就扯到蛋了！”战远之前确实看到过这个内容，他却根本没往那方面琢磨，他以为林场总场还是企业，总场的干部当然要从几个林场场长中选拔。 马东吐着酒气说：“总场场长的人选，肯定是陆局说的算，不过两个副总场长，李书记还是有发言权的，到时候我来提议，只要陆局不反对，肯定没有问题。” 战远暗暗心动，知道这是他机会，要是把握不住，很可能就得熬到下一批科长退休，他才能混上科长的级别。“马哥，你是真的为兄弟着想了！太让你费心了，要是需要哪方面的打点，你尽管和我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晚上回到家，战远仍旧在想着这件事。“副总场长……，还特么是个副职，不过总算是科级，有了这个台阶，想要更好的发展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一早，战远到马东的办公室找他。 马东正抱着脑袋难受，见他来了后，一脸的便秘。“昨天咱们喝了多少酒，我难受了一个晚上，到现在都头昏脑涨的！” 第46章 这次是内部调整 战远笑道：“又没有人逼你喝酒，都是你自己抢着喝的，就这，你叫嚷没喝到位，要不是我硬把你送回去，你还要去歌厅继续喝呢！” 马东胡乱的抹了抹脸，一脸难受的说：“我喝断片了，啥都不记得了。” 战远笑呵呵的问道：“那你昨天晚上和我提的事情，还有印象没有？” 马东疑惑的答道：“我提的事情？什么事情？” 战远摸出香烟，递给马东，自己也抽了一根。 马东用力的吸了口烟，追问道：“老弟，到底是啥事？你别磨磨叽叽的，痛快点行不？” 战远斟酌道：“国有林场改革的事情，你说要设立一个林场总场。” 马东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了印象。“哦，我好像想起来了，老弟，你是对副总场长的职位有意思？” 战远笑道：“你这话说的，要你是副科长的话，你能没有想法？” 马东拍了下桌子，做出一副义气的模样。“行，这事情你不用出面。今天我就去找李书记，你放心，全都包在我身上。” 战远还是有顾虑，问道“我几个月前才当上副科长，现在又提科长的话，领导能同意么？市里的组织部门会不会干涉？” 马东笑道：“这次是内部调整，只要领导点头，就不会有问题，组织部门不会干涉的。” 见战远似乎有些不放心，马东安慰道：“老弟，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小心？你放心吧，这件事就是我个人的提议，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况且有项目的事在呢，领导不会反对的。” 马东表面实在，实则是个活动能力很强的科长。作为林春生的得力部下，同时还能得到陆春华的赏识。他在林业局内部的风评很不错，很多干部都买他的账，战远听他这样说，便不再说什么，和他聊了几句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接下来的操作自己已经帮不上忙，只需要静待结果了。 仇宇瘫软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战远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没忍住笑，调侃道：“仇叔，你这是又咋了？哪里又不舒服了？” 仇宇指了指桌子，说道：“大远，你帮我把抽屉里的《速效救心丸》拿出来，是一个小葫芦模样的瓷瓶子，再给我倒杯水。” 战远利落的翻出了药，又给仇宇倒了杯白开水。仇宇喝完了药，没多大功夫，脸色就渐渐的红润了起来。“哎呦，刚才难受死我了，心脏通通的跳，我还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呢！” 说话间，仇宇试探着坐了起来，战远连忙搀扶了一把。 仇宇一起身，就拿起茶几上的大茶缸子，满满一杯的浓普洱，被他几口喝了个干净。 战远皱了皱眉头，仇宇的饮食习惯特别不健康，他的身体本来就胖，还不喜欢运动，上下班都是坐车。他喜欢吃油腻的肥肉，还喜欢喝浓茶，一杯茶水大半杯都是茶叶。 “仇叔，你怎么还喝这么浓的茶？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样对身体不好。”见仇宇身体状态好了些，战远忍不住开口道。 仇宇完全没当回事，敷衍道：“这和喝什么茶没关系！茶能解腻，我这么喝觉得舒服。”见战远沉默不语，仇宇问道：“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个事，听说你帮马东整了个材料，是不是？” “是啊，都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嘛？”战远回答。 仇宇的一脸的阴沉，严厉的说道：“我告诉你啊！他要是再找你整材料，你就让他来找我！这个狗日的，他先是来找的我，让我给怼了，没想到他居然绕过我，单独找了你，简直没有一点的规矩。” 战远本就没指望这事情能瞒过仇宇，见他主动的提了出来，便也不再隐瞒。当然，项目和林场改革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说出来。“不过是一个材料，我一天就弄完了，有什么不对的嘛？” 仇宇横了战远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没看到是李春生的笔迹嘛？我和他不对付，你不知道？一点甜头都不给，就想让咱们科白打工。你也是傻，给他们帮忙能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咱们是跟着陆局的。” “我是看到了材料上有一些绿化的项目，想着多了解了解，这才接的这个活，仇叔你家不也有不少的绿化树嘛？要是我整明白了这里面的门道，说不定能接一部分下来，咱俩都能赚点钱不是！”战远试探着说道。 一听到能赚钱，仇宇原本的哀怨顿时一扫而空。“我就说嘛！你小子又精又灵的，还能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战远笑嘻嘻的说道：“那不都是仇叔教导有方嘛！” 仇宇高兴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有咱俩能干的嘛？” “肯定有啊，要不然我忙活什么。不过，最小的项目也三百多万的造价，大包咱俩肯定是没那个实力，只能上点苗子了，大钱赚不到，小钱还是没啥问题的。”见仇宇动了心，战远趁热打铁的说。 战远心里很清楚，项目的事情，仇宇早晚会知道，所以也没有必要瞒着他。提前透露点消息给他，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活动了。仇宇家里的绿化树质量不错，价格也不高，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有常明在，可以借着他的名义，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仇宇之前跟着战远赚到过钱，对于倒腾绿化树的事情，他很是依仗战远，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我听说，国有林场改革，要设立一个什么林场总场？”两人聊了一会后，仇宇突然问道。 战远故作思量了下。“是有这么回事，好像还要整个什么总场场长的职位，还是副局级的。” 仇宇一脸的喜色。“副局级？那我可要去找陆局活动活动。” 战远疑惑道：“仇叔，你对这个职位有兴趣啊？” 仇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大远，不是和你吹，林业局的科长里，哪个人有我的资历足？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局级干部，这个职位除了我，还能有谁？” 第47章 体制内妖风不断 战远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暗想，还提你那个副局级呢！整个林业局，谁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你们镇的领导班子一起扯犊子，结果被一锅端了！这样的荒唐事，放眼整个山城，都是炸裂的存在，你以为这事过去久了，就没有人记得了？！ 心里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战远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说道：“那肯定，就算不说级别，仇叔也是林业局老牌的科长了，其他的科长，要么资历不够，要么年龄都过了口，哪能和您竞争。” 仇宇并不知道战远已经知道了他的隐秘，还以为他并不知情。满脸得意的说道：“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陆局。” 战远识趣的闭了嘴，仇宇却已是急不可耐，一溜烟就跑去找了陆春华，之后就没了动静，战远心知仇宇吃了瘪，心里暗笑的同时，也为自己捏了把汗。 项目审批需要时间，林场改革也不会一蹴而就。即使战远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变数越多。可那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可这就是现实，没人能够逃的掉。 --------------------------------- 李春生手里掐着香烟，双眼死盯着马东，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说什么？你要推荐战远为副总场长？” 马东非常肯定的说道：“是，我想推荐他。” 李春生非常的不高兴，问道：“你知道不知道，那小子是仇宇的下属？和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李春生没提陆春华的名字，他虽然和陆春华有了间隙，却没有公开翻脸，两人之间还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马东作为李春生的心腹，自然理解其中的含义。“李书记，我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李春生拉着一张驴脸，生硬的问道：“你说说，怎么个不冲突？” 马东小心的解释道：“根据我的观察，虽然战远是仇宇的下属，也并没有和他穿一条裤子，就拿这次材料的事情说，仇宇明确的和我说，宣传科所有人都不会接这个活。战远还是帮了咱们，为此还受到了仇宇的责骂。” 李春生“哼”了一声，骂道：“老仇这个瘪犊子，最不是个东西，早晚我要收拾他。” 马东说道：“所以说，战远并不一定是他的人，况且他年纪轻轻的，也不够资格成为谁的人！” 李春生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很赞同。林业局有十五个科室，副科长级别的干部有二十多个，战远一个刚进事业编制的副科长，在这些人中毫无特别之处。李春生虽然给战远下过绊子，但那是顺手而为的。对于战远来说，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对于李春生来说，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恶趣味，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马东见李春生认可了他的话，便继续说道：“过一段时间，咱们要处理项目的事情。您知道的，咱们没有这方面的人手，战远很懂事，给我找了个合适的人选，既然人家主动帮忙，咱们总要拿个态度出来吧，不能和仇宇那个瘪犊子似得，钓鱼都不用鱼饵。” 李春生有些惊讶，问道：“那个项目的承包人，是战远的朋友？” 马东点头道：“是的，人我已经见过了，挺实诚的一个年轻人。” 所谓实诚，并不是一个绝对词，而是一个相对词，如果你没有实力掌控局势，实诚人也会变成饿狼，吃的你骨头都不剩。 李春生问道：“战远小小的年纪，不过才毕业几年，能有这个路子？那个人可靠嘛？会不会是他三叔战文胜的关系？” 马东坚决的说道：“绝对不可能！我仔细问了他俩的关系，战远是在城建局借调的时候认识的那个人，那小子也是个人才，暖房子工程坑了那么多人，他却能捞上一笔，然后全身而退，不是个简单人物。” 李春生想着自己不成才的儿子，悠悠的叹了口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啊！” 直到这个时候，李春生才有些放心，抬起手，把掐在手里许久的香烟放到嘴边，马东识趣的凑过身子，给他点燃了香烟。李春生把整盒香烟丢给了马东，示意他自己拿。“项目开工的时间还早，你再上上心，一定不能出什么意外，这可是关乎咱们前途的大事。” 马东恭敬的说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于您的教导，我时刻都牢记着。您不是总说嘛，体制内妖风不断，想要生存下去，就要面临数不尽的风险。” 李春生笑道：“这话还是我很久之前和你说的呢，难得你还记得。” 轻吸了口烟，李春生继续说道：“体制外的人觉得，当官就不能有灰色收入，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收受贿赂。可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迎来送往是必不可少的，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就算再小的干部，年节都会收到些东西，要是全都拒绝，就会被人当成异类，甚至受到孤立。” 马东想到自己的情况，哀叹道：“是啊，谁不得养家糊口，谁没有亲戚朋友，谁不会遇到困难，要是靠着那点工资，我一家人早上吊去了。” 李春生说道：“靠那点可怜的工资，怎么走动？大过年的，提着一箱橘子登领导的门，你前脚出门，后脚人家就把橘子扔垃圾桶里了。慢慢的，职位越来越高，需要走动的领导也越来越多，欲望也就变的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就算我们想停下脚步，下面的人也会推着你往上，否则的话，你就会被他们推下去，甚至直接踩死。” 马东迅速理解的李春生的意思。“李书记，我可以保证，我对您绝对忠诚，至于战远，不过是给他些甜头，堵住他的嘴巴，让他能够尽心尽力的做事。至于他能不能为我们所用，我会继续观察，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和您汇报。” 第48章 一个红色的请柬 战远正在电脑前编辑视频。 森林公安局最近开展了不少行动，打掉了山城好几个盗伐团伙，取得了不小的成绩，陆春华非常的高兴，为此专门把战远叫了过去，交代他要和森林公安配合好，做好新闻宣传，让整个山城都了解一线干警的辛苦，不能让他们的成绩被埋没掉。 敲门的声音传来，战远转过头去，见是陈阳阳走了进来。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自从上次被她骗回家后，两个人等同于断绝了来往，也没有私底下见过面。 “有什么事情嘛？”这话明显就是明知故问，没事人家过来干什么，可是战远又不得不问。 陈阳阳努力挤出了些笑容，递过来一个红色的请柬。“我结婚了，请你去参加婚礼。” “这就结婚了？”战远有些意外，虽然明知道有这一天，心里却仍感觉不舒服。 “没办法啊，家里的压力太大了，再不结婚，连个消停日子都没有了。”陈阳阳无奈的说道。 战远认识陈阳阳以来，她就饱受相亲的烦恼，生怕她嫁不出，不断给她介绍着各种各样的男人，陈阳阳也试着反抗过，却也没什么作用。 “对象是家里给找的？人怎么样？对好嘛？”战远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陈阳阳情绪有些低落，往日的倔强也没了影子。“什么好不好的，家里觉得好就好呗！我的看法有个屁用，谁特么的在乎我是咋想的。” 战远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再说结婚的请柬都发了，问这些有什么用。“既然改变不了，那就逆来顺受吧，说不定，他会是个好丈夫呢。” 陈阳阳双眼盯着战远，仿佛要把他看透。良久，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最近发展的不错，进了编制，还混上了副科长。” 战远自嘲道：“屁的副科长，天上掉下来一块砖头，砸倒十个人，五个是副科长。屁的权利没有，事却不少，你爸都不会用正眼看我的。” 陈阳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是这么乐观，啥时候我能有你这个心态。” 战远说道：“你要是和我一样，坐着爬犁上小学，你就会明白，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来说，能端上铁饭碗吃饭，就已经是祖坟上冒烟的幸运了。其他的一切，都是老天爷赏的，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陈阳阳“呦”了一声，开玩笑的说道：“现在都开始拽文的啊！文绉绉的，我还不知道你，和我装什么文化人。” 战远见他心情好了些，立马就毫不客气的回道：“我哪敢和你拽文，你我有多少深浅，彼此心里都有数。” 陈阳阳呸了一声，说道：“你看你，刚说几句话，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我现在可是要结婚的人了，你和我说话注意点，小心我告你骚扰。” 战远连忙道：“抱歉，我还有些不适应，刚才把这事给忘了。” 陈阳阳苦笑道：“没关系，别说你不适应，我自己也不适应，一共就见过几次的男人，却要和他过一辈子，一想到这，我就觉得憋屈。” 两人沉默了下来，为了打破尴尬，战远没话找话的问道：“请柬都送完了嘛？” 陈阳阳说道：“恩，你是最后一个，我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亲自给你送过来……。” 战远拿出一次性水杯，给她倒了杯茶水。“既然送完了，就坐着聊会吧，等你结了婚，再有了孩子，也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咱俩也就真的成了陌生人了。” 陈阳阳接过茶水，反手放到了茶几上。愣愣的思考着战远的话，喃喃自语道：“陌生人……。” 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战远只觉得难受。 突然陈阳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战远以为她要离开，目送着她的背影。没想到，陈阳阳探头探脑的看了看门外，然后关上了门，“啪”的一声，把门反锁了起来。 这个操作把战远看的目瞪口呆，他和陈阳阳虽然早就轻车熟路了，可现在她都要结婚了，如果再这样，岂不是成了偷情？他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阳阳坐到了战远办公室的单人床上，扬起下巴问道：“怎么了？这张床我又不是没睡过，你和我装什么单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战远也是咬了咬牙，心想，这不是还没结婚呢嘛！人家都不担心，自己紧张个屁。他转身把窗帘拉了下来，屋里顿时一暗。 在这种环境下，陈阳阳的面容似乎有些模糊，却更多了一些妩媚的味道。 陈阳阳坦然的看着战远，眼光渐渐的蒙上了一层薄雾，好似晨间的露水一般。“我经常会想起和你一起的时候，好像一个美梦。” 陈阳阳突然间的一句话，让战远心脏都收缩了起来。两人之前也有过约定，不过是为了宣泄欲望才在一起，可人都是有感情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肉体的依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感情的寄托，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失控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嘴唇紧紧的贴着，互相用力的咬着，吸着，纠缠着。 嘴唇分开的时候，战远提醒道：“还是上班时间，衣服别弄皱了。” 陈阳阳“嗯”了一声，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你放心吧，这是咱俩最后一次了，往后，咱俩就是朋友关系了，谁都不纠缠谁。”说话间，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战远觉得心痛，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 陈阳阳干脆的脱掉了衣服，拉开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事已至此，战远也不再矫情。迅速的脱光了衣服，揭开被子压了上去。 战远心里憋着火气，陈阳阳同样需要释放。 办公室毕竟不同于家里，战远轻手轻脚，生怕声音过大。陈阳阳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第49章 装腔作势的民主 “你说什么，李春生要推荐你当副总场长？”战文胜听到战远话后，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能推荐你？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战远思量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马东商量的事情和三叔战文胜说一声。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隔着锅台上炕，要是李春生事没有办成，反而让他得罪了仇宇和陆春华，那他的前途就彻底完蛋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事情我倒是知道些，陆局确实给了李春生一个项目，没想到是你给他操作的。”战文胜打量着侄子，对他的表现很是意外。平心而论，他一直对这个侄子不怎么上心。战家所有的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只有战远最不成器，职业高中毕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混上编制。原本以为战远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蹦跶的，三年多的时间，已经在林业局混的风生水起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不管李春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想被陆局误会。一是您和他的关系更近便，我也算是他的晚辈。二是我能有今天，也是他的提携，不想让他的心里有刺。”对于自己的亲三叔，战远没有隐瞒任何想法，直截了当的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是不错了，虽然这是个好事，不过李春生做这个推荐人，确实不合适，他现在和陆局的关系很尴尬，原因你心里也有数。”战文胜说道。 战远自然明白怎么回事，李春生举报陆春华，就是他在无意间听到的，也是他和陆春华说的。 “三叔，你的意思是，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嘛？”战远听出了战文胜隐晦的意思，笑嘻嘻的问道。 战文胜突然觉得有些失落，自己还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这个侄子就从他言语间猜到了，战文胜叹了口气，或许自己确实是老了吧。 “我说的不对？”战远见战文胜叹气，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不是，你说的很对，只是我走神了。”战文胜连忙收敛了精神。“这个事情交给我好了，我会找个合适的人，让他先找陆局推荐你。我再和陆局解释一下，这样一来，就成了咱们利用李春生。不管你能不能当上这个副总场长，陆局的心里，都不会有疙瘩。” 和战文胜谈过之后，战远心里才算是真正有了底。 --------------------------------- 陆春华刚到林业局任局长的时候，还会搞一些面子工程，比如一些干部的任免，他会煞有介事的开会研究，民主选举，最后进行公示。 这种名义上的民主，都只是为了照顾李春生的面子。后来发生的一系列针对他的事情，改变了陆春华的想法，他和李春生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随着陆春华对权力的掌控越来越牢靠，这些装腔作势的行为也都变的没有必要了。 国有林场改革，是推进山城林业第三产业的重要一步。陆春华对此非常重视，他把自己的秘书高军安排在总场长职位上，剩下的两个副总场长，他决定一个交给李春生，另一个交给班子的其他成员共同研究。 当副局长金吉出现在陆春华面前的时候，他还非常轻松的开了个玩笑：“金副局长，难得看到你这么早，看来昨晚上没喝酒啊！” 金吉是朝鲜族干部，平时的爱好就是喝酒。刚到林业局的时候，他被陆春华安排，代表山城林业局去省林业厅走访。省厅的处长都是名副其实的处级干部，对于这个基层来的的副局长，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金吉倒也不生气，等到聚餐的时候，他把一次性杯子倒满了白酒，挨个处长敬酒，那杯子能装三两左右的白酒，他一口气就干了十五杯，当场就撂倒了好几个处长，也振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那之后，只要是金吉去省林业厅办事，所有的处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金吉不理会陆春华的玩笑，大模大样的坐到椅子上，面带笑容的说道：“陆局这是批评我呢，是因为我喝酒耽误了工作么？” 陆春华对金吉很是头疼，他的酒量既是一种依仗，也是一种麻烦。遇到应酬的时候，金吉就像一座门神，任何人都不敢在酒桌上放肆。可金吉不只是能喝酒，更是爱喝起酒，据说他早餐都要来半斤白酒漱口，到了晚上更是踪影不见，一场接着一场。 “陆局，我想和你聊聊国有林场改革的事情。”金吉开门见山的说道。 陆春华闻言也严肃了起来，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对于陆局关于国有林场改革的方向完全赞同，并且举双手支持，我认为这是一件有利于整个林业系统和林场职工的大好事。”金吉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春华的脸色舒缓了些，笑道：“你不会是来拍马屁的吧？” 金吉说道：“这怎么能是拍马屁呢！林业资源越来越少，国家的林业政策早晚会转变。陆局你高瞻远瞩，用壮士断腕的决心，给山城是林业事业指出了一条正确的方向，为国有林场的几千职工想好了后路。这样的好领导，好政策，我不表态支持，难道还拖你的后腿嘛？” 虽然明知道金吉是恭维他，陆春华心里还是忍不住得意。“是啊，林业政策早晚会转变，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手。只是要打破很多人的饭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支持的。有的人明着反对，还有人背后捅刀子，要都像你这样开明，我也不会这样犯难了。” 金吉说道：“所以说，林场总场的负责人，就非常重要，陆局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嘛？” 陆春华做出思考的模样，说：“我打算让高军担任总场场长的职务，剩下的两个副总场长，李春生说要推荐一个，另一个就由班子成员推荐。” “高军这个小伙子不错，已经做了你三年的秘书了，确实应该历练一下了。”金吉表现出支持的态度。“至于副总场长的人选，我推荐一个人，宣传科的战远。” 第50章 秃子头上的虱子 战远虽然是副科长，但是因为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在林业局内部很有些人气。在二十几个副科长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人物。特别是去年，山城有些地方遭受了洪灾，战远和武警官兵一起，冲在第一线，收集了很多珍贵视频资料，风头一度盖过了市电视台，也给陆春华增加了不少的政治资本。为此，山城日报先后两次把战远的相片放在了头版。虽然到最后，他的功劳被别人盗走了，他也没什么激烈反应，而是听取了陆春华的意见，选择了息事宁人。陆春华对此很是满意，觉得战远是个有能力，会办事，也懂进退的年轻人。 只是战远并不是金吉的下属，这个推荐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战远在几个月前才当上副科长，要是这么快被任命为科级的副总场长，难免会有些非议。 陆春华摸了摸下巴，忍不住问道：“战远不是你的下属，平时的交集应该不多吧，你为什么要推荐他？” 金吉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都说举贤不避亲嘛？我就看好战远这个小伙子了，干活认真，能吃苦，还特别有礼貌，我就是没有女儿，要不然肯定让他当女婿。” 陆春华笑道：“看来你是真喜欢他？不过你下属的几个科室里，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嘛？你推荐战远，不怕他们有意见？” 金吉调侃道：“陆局，你可拉倒吧！我下面那些秃顶子是什么德行，你心里还能没数嘛？让他们干活是没啥问题，让他们领导国有林场的改革，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根本站不住脚。” 金吉下属的科室，主要是林业工作总站、技术推广站、质检站和资源管理科几个科室。因为都是技术类科室，工作的强度非常大，很多人都是三十几岁就谢了顶。就连和战远一起分配到林业工作总站的刘伟，头发都是大把大把的掉，林业局内部戏称这几个科室是秃顶制造科。 陆春华被金吉的俏皮话逗笑了，他迅速整理了思路，说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不过我的意见不变，这个副总场长还要由领导班子共同推荐，如果李春生和程天民不反对，我自然会尊重大家的决定。” 金吉走后，陆春华要去市政府汇报国有林场改革的进展情况。坐在车上，他突然对司机冷利问道：“小冷，你觉得战远这个小伙子怎么样？” 冷利不明所以，只是程序化的回答道：“我觉得战远不错，工作认真负责，为人谦虚有礼，在他们同龄人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了。” 陆春华“哦”了一声。 冷利试探道：“陆局怎么突然问战远？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嘛？” 陆春华笑道：“那倒不是，刚才金吉来找我，想推荐他担任副总场长的职务。” 冷利吃了一惊，心想，战远几个月前才当上副科长，这就要转正科了，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本能的想说，战远的资历是不是不够？转念又一想，既然是金吉提议的，自己这话说出去，岂不是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战远要是当了副总场长，宣传科的摄像工作，怎么办？”冷利问道。 陆春华不置可否，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到了市政府后，他一个人上了楼，找领导汇报去了。 冷利拿出手机，给王力打了个电话。“哎，我和你说个事情，战远这小子，可能要当国有林场总场的副总场长了！我瞎说？这可是陆局刚和我说的，新鲜出炉的消息，嫩着呢！” 金吉回到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了战文胜：“文胜，你侄子的事情，我和陆局提过了，他倒是没有反对，但还是坚持，要经过所有班子成员的同意。” 战文胜问道：“金局，你觉得这件事的可行性大不大？” 金吉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这不好说，主要是看李春生那边。你也知道，现在他和陆局的关系很微妙。程天民那边倒是好说，他刚到林业局履职，脚步没有站稳，人事关系都没有捋顺，应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战文胜很是高兴。“看来，这个臭小子还是有希望的。下班后，我去接你，咱俩好好的喝一顿。” 金吉说道：“就咱俩多没意思，把战朔和成海洋都叫上。” 战文胜笑道：“叫他们俩一起是没有问题，不过你可悠着点，别再把他俩灌多了，他俩现在一提你的名字，腿肚子都哆嗦。” 金吉“哈哈”大笑，连忙保证道：“放心吧，上次不是第一次认识嘛，这两个小子年纪不大，还和我舞舞玄玄的，作为老大哥，我就是给他们个教训。这次肯定不会了，联络感情最重要，哪能总欺负他们。” 挂断电话后，金吉心想，战文胜这个木材贩子真是不是一般人物，检察院的两个官二代似乎真把他当成了朋友，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作为林业局的万事通，王力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消息传播了开来。整个林业局都在八卦，据说战远这个副科长，马上就要转正了。这个消息经过添油加醋，已经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仇宇得罪了陆春华，即将被发配，战远马上就是宣传科的科长了。 战远莫名其妙的被周立国叫了过去。一进他的办公室，刘建军、王凯，周立国正坐着喝茶，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毛。“我脸上长花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王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揽着战远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说道：“你小子还在装蒜，我让你装。” 王凯下手并不重，战远也没有觉得疼，他仍旧是一脸茫然的问道：“凯哥，我装什么蒜了？不是，你说清楚啊，我是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周立国说道：“小凯，你快别闹了。大远，过来喝茶，不用搭理他，他就是个屁股上了发条的活猴子。” 王凯放开了战远，一脸的鄙视。“就你们俩沉得住气，里外里就我一个人好奇是不是？” 第51章 一场爬楼梯比赛 四个人里，刘建军最为年长，职位也最高。只不过二级局的副局长水分太大，其实也就是副科长的级别，其实和战远一样。周立国和王凯都是林业派出所所长，虽然没有级别，却拥有实实在在的权力。 刘建军给战远递过来茶杯，说道：“战科长，说说吧，最近有什么好消息，怎么还瞒着哥几个呢！” 战远猜到他说的是副总场长的事情，他搞不清三人是怎么了解到的，说：“你们听到什么了？别见了风就是雨的，要是真有什么好消息，我能不告诉你们嘛！” 王凯插话道：“你就别端着了，陆局那边可是传出话来了，让你担任副总场长的职务。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正科级，整个林业局都传开了，你说不知道？这不是敷衍我们嘛！还拿不拿我们当哥们了？” 战远吃了一惊，问道：“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整个林业局都传开了？” 周立国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战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隐瞒下来，便说道：“我确实不知道，按理说，要是真的确定了我是副总场长，陆局应该先找我谈话才对，可陆局也没找过我啊。” 三人闻言，都严肃了起来。刘建军说道：“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想要坑你一把？” 王凯不以为然。“战远一个副科长，坑他干什么？林业局副科长得有二十多人，他一个外来户，又没有什么依仗，虽然说这两年工作干的不错……，嗯？”王凯说到一半，似乎反应了过来，继续说道：“难道说，战远挡了谁的路？人家故意放出消息来，就是想算计他？” 周立国说道：“还真是备不住啊！这次要提拔三个人，总场长的是副处级，肯定是没什么悬念，陆局会安排自己身边的人，我估计，多数是高军。剩下的两个副总场长，都是正科级，刚才小凯也说了，二十多个副科长呢，都盯着这两个职位，踩下去一个人，就少了一个竞争者。” 体制内部就像是一场爬楼梯比赛，一开始，大家的起点都差不多，往上爬也相对容易。可是，这个楼梯会越来越窄，能够通过的人，也会越来越少。要是按照规则排队，往往会浪费很多时间。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时间就等于上升的空间，越往后，时间就越少，到了一定程度，楼梯会变的更窄，条件也会更苛刻。如果你不能在规定的时间达到某个高度，落后的结果，就是你要和更加年轻、更有实力的人竞争。和那些后来者相比，他们的优势往往就是你的弱势，也因为如此，你将更不具有竞争力。 战远心里暗骂，却也是无能为力。针对自己散布的消息，一定会对他有影响，可自己不知道那个对手是谁，根本就无从反击。 刘建军看出了战远的郁闷，安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陆局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对于这些手段，他肯定看的很清楚。你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刘建军的话虽然有道理，战远却仍有些担忧，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才好。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越是怕事，往往就越有事。 第二天陆春华就把战远叫了过去，战远隐隐的感觉，应该是和那些传言有关。一进局长办公室，陆春华头都不抬的说，把门关上。战远关了门，陆春华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让他坐下。战远心中打起了鼓，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屁股刚碰到椅子，陆春华便抬起头，问道：“听说你和陈阳阳关系很好？” 战远心里明白，陆春华说的很好，肯定不是朋友之间的好。他立刻说道：“我和陈阳阳之前是恋爱关系，她还带我去见过家长，只是陈场长没有看上我，觉得我配不上他女儿，我们俩就和平的分手了。” 这个回答明显了出乎了陆春华的意料，战远注意到，陆春华有那么一瞬间，脸上浮现出错愕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那陈立民可真没有眼光，这么好的小伙子居然都没有看上。”陆春华脸上缓和不少，居然还开起了玩笑。 战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尴尬的笑了笑。 “你平时还倒腾树苗子？听说还赚了不少的钱？还买了辆车？”陆春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迅速的换了个问题。 战远从来都没有把他那辆破捷达开到林业局过，他不清楚陆春华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山城就这么大，自己只要是开车出行，难免就会被有心人看到，再去交警队一查档案，就会知道车在他的名下。 战远说道：“我确实倒腾树苗子，不过也没赚到多少钱，第一笔买卖，还赔了些钱。那辆破捷达也是被朋友忽悠了，人就是咱们护林队的。” 陆春华继续问道：“不会吧，我听说说，你帮仇宇赚了十万块钱呢，既然他都能赚到十万块钱，你不应该赚的更多嘛？” 战远明白了，这是有人到陆春华面前举报了自己。他在心中暗骂，这是那个瘪犊子吃饱了撑的，把自己的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看着陆春华犀利的眼神，战远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怒火。“陆局，对于我帮仇科长卖苗子这件事，我可以明白的把每一笔钱都算给您听。我从中没有赚一分钱，当然，仇科长也没有给我一分钱，饭我都没吃他一口，完全就是白帮忙的。” 陆春华闻言笑了起来，说道：“看来咱们的仇科长，是真够抠门的了，你帮他赚了十万块钱，他居然连顿饭都舍不得请你。” 战远说道：“也不能完全怪他，是我太相信别人。买他树苗的那个人，我也是偶然认识的，正好仇科长和我说，家里有那个苗子，我就给他们之间迁了个线。我当时和那人说，赚了钱分我点就行，我原本是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不能让我白忙活吧？可结果就是，人家见我没用了，就把我踢了。而且事先我已经和仇科长说，我不会赚他的钱，总不能把说的话再咽回去，舔着个大脸，再跑去找人家要好处吧。” 第52章 倔强是一种力量 陆春华连连的摇头，似乎对战远的说法不大赞同。“到底是年轻人，这么在乎脸面。仇宇知道你没有赚钱，也不知道大方点，他也不想想，以后你还能帮他卖苗子嘛！” 战远说道：“陆局，和您说实话，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帮仇科长卖苗子的。和您说实话，我非常珍惜现在的工作，可能对您来说，对我的提携都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来说，这一切来之不易，我真的很想做出一番成绩出来。有人和我说，我天生就是干宣传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天赋，能熟练掌握那些设备，写出合格的文字材料，都是我废寝忘食学习的结果。我家里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太多的钱，我非常希望通过努力的工作，得到您的认可，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我也非常清楚，这个工作是我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陆春华却问道：“这么说，你倒腾苗子没赚到多少钱，有的时候还是赔本赚吆喝？” 战远说道：“不，我确实赚到了些钱，前前后后的算起来，应该有十几万吧。” 陆春华“哦”了一声，说道：“三年的时间赚十几万？那好像也不算多。” 战远说道：“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多了！陆局您是知道的，我今年才进的编制，之前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百块。一年几万块的收入，完全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不怕您笑话，这些钱我都不敢乱花，一直都存着，就连冬天买一双棉鞋都舍不得，我都是穿着单鞋过冬的，反正从我住的地方到单位也不远，跑几步就到了，办公室里温度高，基本不会觉得冷。” 听到这里，陆春华又笑了起来，或许是想到了战远送给自己的那些钱，说道：“冬天连棉鞋都舍不得买，这有点过于节省了。你这小子看着老实，实则很是倔强，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我还有些不信，今天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看着陆春华放松的笑容，战远心里顿时一松，无论如何，这关看来是过去了。他这才感到自己后背湿湿的，刚才的自己太过于紧张，着实被吓得不轻。“陆局，其实我就是心里憋着股气，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也能做到，正是这种倔强撑着，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陆春华赞许的说道：“这种倔强也是一种力量。” 回到办公室，战远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一下就瘫坐到椅子上。看来这个副总场长确实有很多人惦记，不然也不会有人来这一手。他之所以害怕，就是担心陆春华看破他的小心思，彻底的颠覆陆春华对于自己的好感。不过陆春华最后的态度表明，自己成功过关了。 其实对于陆春华来说，这些事都不算事，什么男女关系，什么做买卖赚钱，这些事很多人都存在，剩下的人不是不想做，而是还没有机会。或许那个人也明白，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完全对战远构不成威胁，可即使这样，也不得不去做，能影响到他固然好，就算不能造成影响，能让他在陆春华有一些看法，也算是有所收获的。即使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那个人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战远非常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整这些事。仔细的想了想，他和陈阳阳的事情，一直做的很隐蔽，但也难保不被有心人发觉。陈阳阳马上就要结婚了，自然不可能为了恶心他，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隔壁办公室的资源科科长石俊，倒是能猜出个一二，可他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自己又是他曾经的下属，平时也对他很是照顾，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战远还不能瞎打听，否则就会越描越黑，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至于倒腾苗子赚钱，林业局内部知道的人还真是不少，更是无从查起。 战远想到了周立国，拿起电话打了过去。他现在和刘建军、周立国，还有王凯，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没事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坐到一起喝茶聊天。刘建军性格沉稳，说话办事总是留有余地。王凯个性张扬，完全是个直筒子。也只有周立国，最适合交流了。 周立国很快就接听了电话，听到是战远的声音后，便问他有什么事。 战远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副总场长的事情，还真是无风不起浪，我可能真的会有个机会。” 周立国高兴的说道：“那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叹气呢？怎么？你是把哪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不想负责任，被人家找上门了？” 战远道：“真那样还好了，我岂不是顺便解决了终生大事。” 周立国问：“那是怎么了？” 战远说道：“别提了，不知道谁跑到陆局那告了我一状，说我不好好上班，倒腾苗子赚了不少的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天地良心啊，我要是不倒腾点苗子，赚个吃喝，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周立国不忿的说：“倒腾苗子算个屁事啊，就许他们贪污受贿，不许咱哥们做点小买卖生活？咦，你是说有人用这个理由捅咕你？” 战远说道：“陆局和我说，有人和他反映，我倒腾苗子赚了几十万，又是买车，又是挥霍的。” 周立国明白了，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我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战远原本是想让周立国给自己分析一下，没想到他会直接说知道那人是谁。“能和我说说咋回事不？” 周立国说道：“前段时间，封巨阳来这边办事，看到我和小凯在喝茶，就进来打招呼。我们和他虽然不熟悉，可想着都是一个单位的，我也不好说什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你身上去了，他说他和你一起整过苗子，虽然没赚到什么钱，你对他还是挺照顾的。小凯这个大嘴巴，当时就说了你帮着仇宇赚了十万块钱的事情，还说你在松树镇肯定赚了不少钱。我当时因为在接电话，一时走神了，也没有想到他会是来套话的。” 第53章 听到了什么风声 “居然又是他。”战远心想，他并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安慰周立国说道：“我估计就是这么回事，只是猜不到这个人是他。” 周立国关心的问道：“陆局那边怎么说的？对你有没有影响。” 战远掌握不好陆春华的态度，何况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说：“陆局也没有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件事就别和凯哥提了，他是个直筒子，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备不住会去找人的麻烦。” 周立国诚恳的说道：“这次真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可能就要多等好几年了。” 战远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前程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刚搞明白这件事，仇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电话怎么占线这么久？” 仇宇的语气不佳，战远却不想回答他，只是问道：“仇叔有啥事？” 仇宇只是生硬的说道：“你下来一趟。” 战远答应了，挂断了电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趁机敲打他一番。对此，战远完全没任何担忧，陆春华都没有在意的事情，仇宇能把他怎么样？何况，仇宇不但要靠着他赚钱，还有小辫子在他手里攥着呢。 来到仇宇的办公室，战远毫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明知故问的说：“仇叔，什么事情啊？” 仇宇拉长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瞒着我嘛？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科长放在眼里。”可能是觉得有些心虚，他又继续说道：“我不只是你的科长，也是你的长辈，有什么事情，你应该主动和我沟通。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整个林业局，只有我是真心为你考虑的。” 战远心想，说的好听，我到宣传科都已经快两年了，怎么从来都不见你在领导面前说我的好话？我一个月几百块工资的时候，和你借个二百块吃饭，你都没有。更别提编制的问题了，要是听你的话，我现在连汤都喝不上了。 战远也不再装糊涂，反问道：“仇叔，你说的是陆局找我谈话的事情？” “那还说，还能有啥事？”仇宇一副着急的模样，要是不了解他的德行，战远真的会误以为，他是为自己担心。 “那些事情，我已经和陆局解释过了，陆局也表示理解，毕竟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说什么我帮你赚钱，林业局里但凡是有点本事去，谁没个副业，咱们那点事，陆局根本没放在心上。”战远说道。 仇宇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他只是听说陆春华收到了举报，把战远叫过去，他借此猜想，应该是战远出了什么事。陆春华好几次直接安排战远工作，对此仇宇心里很是不舒服，毕竟，这意味着战远能够在陆春华面前说上话。要是以前的他，早就把战远骂的狗血淋头，再找个小鞋给战远穿穿了，可现在他的事情，这小子都一清二楚，还要靠着战远给自己赚外快，仇宇已经不敢得罪战远了。 一听说还有自己的事情，仇宇立马就急了。“你说啥？这里面有我什么事？” 战远说道：“仇叔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知道咋回事呢。” 仇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赶紧说，到底咋回事？” 战远说道：“就是有个人和陆局举报，说我和你一起倒腾苗子赚钱，连你赚了十万块钱都说的清清楚楚的，陆局把我叫过去，问我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仇宇气的满脸通红，大骂道：“这是哪个王八犊子，敢在背后捅咕咱俩。”仇宇心思转的也快，疑惑道：“我赚了多少钱，好像就咱俩知道吧？那个举报人，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战远早有准备，说道：“说道这个事情，还真是怪我。为了不出意外，我之前和林保科，现在应该叫森林公安了，和周立国他们打过招呼。后来完事了，我寻思不得请人家吃个饭啥的，喝了点酒后，他们问我，赚了多少钱，当时我脑袋一热，就把这个事情说了。” 仇宇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事情，是周立国举报给陆局的？” 战远连忙说道：“还真不是他，你刚才给我打电话占线，就是我和他聊这个事情呢。这个人就是从周立国那里得到的消息，周立国也很生气，感觉被人利用了。” 仇宇问道：“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战远没有直说，而且暗示道：“说起这个人，仇叔你也很熟悉，他是领导以前的秘书，借调到上级部门一年，回来后，还在咱们科室里待过。” 仇宇立刻就知道了是谁。恶狠狠的咒骂道：“这个掉了腰子没有胯骨的缺德鬼！怪不得起个带几把的名字，看来他爸妈早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冒坏水的。” 战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名字里带几把？” 仇宇解释道：“巨阳，巨阳，倒过来念，不就是阳具嘛？那不就是几把嘛？” 这一番解释，顿时让战远哭笑不得。 仇宇继续说道：“行了，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也和陆局解释了，他是怎么说的？” 战远说道：“陆局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可以理解，还鼓励我好好工作。” 仇宇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说白了，无论是战远和陈阳阳的事情，还是倒腾树苗子的事情，在体制内都不算个事。要是在十几年前，可能就比较严重了，那时候有两条罪名，一个是流氓罪，一个是投机倒把罪，不管是哪一个，都可以致人于死地。可放在现在，最多能算是道德问题，既不违反法律，也不违反纪律。有关这一点，道德上并不完美的陆春华和仇宇，自然都十分清楚。陆春华之所以郑重其事的找战远谈话，可能是想通过这件事，加深对战远的了解。否则的话，陆春华一个正处级局长，哪有时间关心这种破事？ 第54章 器宇深沉心机不露 仇宇的关注点完全被转移了。他听到了些风声，却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本来以为，陆春华一定对战远有所不满，才把他叫过去，也许还会狠狠的批评他。原本还想着，他可以拿着陆春华的鸡毛当回令箭，敲打战远一番。完全没想到，自己也被牵扯了进去，几句话下来，他已经乱了阵脚，满脑子都是封巨阳那张可恨的脸。 仇宇立马就要去找封巨阳算账，战远急忙拉住了他，劝说道：“你去找他，他也不可能承认，反而会说你诬陷他，你就会平白的惹一身骚。何况陆局刚和我谈过话，咱们就去找他，这不等于把陆局卖了嘛！” “那这事情就这样算了？”仇宇生气的说。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日子还长呢，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战远解释着，继续说道：“他现在本来就在坐冷板凳，陆局对他的印象也一般。要论和陆局的关系，你肯定是远超他的，以后只要是找到了他的不是，你就说给陆局听，时间久了，陆局肯定对他越来越反感，就算不能把他从科长的位置上拉下来，也能让他只在原地踏步。” 仇宇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是这口气不能马上出了，憋的慌！”冷静下来的仇宇也意识到，不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他不在乎是不是牵连到战远，可涉及到陆春华就要加倍小心了。要是让陆春华误会了自己，局长大人发了火，他可承受不起，他还想在科长的职位上多干几年呢。 战远回到办公室，封巨阳居然在他门口溜达呢。他的办公室在三楼，却跑到五楼来闲逛，战远第一时间想到，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封巨阳见到战远后，满脸都洋溢着热情。“我看你办公室锁着门呢，还以为你下乡去了，刚想回去，你就回来了。” 封巨阳和战远是差不多时间进的林业局，两人的关系原本也不错，封巨阳去国家林业局实习的个人情况说明，还是战远熬夜帮他写的。 看着封巨阳那张虚伪的笑脸，战远几乎想呕吐，这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先是坑了周春来，又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要是按照刚毕业的脾气，战远说不准会一拳头打过去。可现在的战远，早已没有了那时候的冲动。有句话叫做“器宇深沉、心机不露”，他自然明白自己还差得远，修炼的还不够，不过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有些道行在了。仇宇他都能应付的了，何况封巨阳这种背后放冷箭的小人。 战远开了门，热情的叫他进了屋，不过倒茶就免了，倒不是舍不得那点东西，只是懒得应付。“科长叫我过去谈话了。你专门来找我？是有啥事嘛？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专门爬两层楼过来。” 封巨阳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言语间却很是客气。“没啥事，咱哥俩不是很久没有聊天了嘛！我正好上财务科办事，就寻思上你这来看看你。” 战远笑道：“是啊，自从你当上科长后，咱俩好像真的没怎么见过了。” 封巨阳说：“我们科不是刚成立嘛！一天天净是一些烂事，干都干不完。” 战远心中冷笑，你们信息科一共就两个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发放通知，张莹每天挨个楼层溜达，见到个人就贴过去聊大半天，你和我说工作忙，鬼都不能信你。 “工作永远都干不完，我这不也是嘛，刚轻松一点，科长就安排了新的活。”战远见他在没屁搁喽嗓子，就借口有工作，想让他滚蛋。 封巨阳哪能走，他立马进入了正题，试探的问道：“我听说，局里要提拔你，担任国有林场总场的副职？” 战远故作吃惊的问道：“你听谁说的，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封巨阳说道：“整个林业局都在说这个事情呢，你会不知道？” 战远道：“整个林业局说，那就是真的了？之前整个林业局还在传说，陆辰源会是森林公安的局长呢！结果怎么样？陆辰源都差不多退二线了。” 封巨阳依旧不死心。“陆辰源能一样嘛！他都快五十岁了，你可是不一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科长了……。” 没等封巨阳说完，战远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和我差不多大，已经是科长了，而且你学历比我高，资历比我深，还去国家林业局镀过金。按照你这个逻辑，你应该比我更有机会，那总场场长的职业，岂不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封巨阳一下就被噎住了，喃喃的说道：“我这个科长，不是刚当上嘛，屁股都没坐热乎呢！怎么敢打总场场长职位的主意。” 战远道：“咱俩不都差不多嘛？我的屁股同样没坐热乎呢！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了总场长的职位？可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啊！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应该去找陆局。再不济，你也应该去找主管局长。” 封巨阳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能当上科长，已经很满足了。” 战远道：“你可拉倒吧，在我面前装什么矜持！我还不知道你嘛，刚从国家林业局回来的时候，你和我吐的那些酸水，都差点把我淹了。咱都是年轻人，有上进之心不可耻，不过，你肯定是比我更有机会，我一直看好你哦。” 战远口风严实，封巨阳磨叽了好半天，也没有打探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只好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科里还有工作没有干完，哪天咱俩都有空，在一起吃个饭，好好喝一顿酒。” 重金求子、高价回收、旺铺转让和有空吃饭，已经成了有名的几大谎言，相信这些话的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被猪油蒙住了心。 战远站起身，作势要送他，突然听到了走廊上有人对话，似乎是高军的声音。灵光一闪，战远热情了起来，往门口挪了挪步子，提高了嗓门说道：“封科长要是真当上了国有林场总场的场长，一定不能忘了哥们，我这小小的副科长，就靠着你们这些领导提携了。” 封巨阳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战远是在鼓励他，随口敷衍说：“你放心，我要是当了领导，肯定会关照你的。” 战远大笑道：“我就是个大头兵，不管哪个领导有任务，我都会认真的干好。未来的封总场长，你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哦，以后要多多的关照小弟啊！” 还没等封巨阳继续说什么，高军的半个脑袋已经探了进来。 第55章 拉起领导的虎皮 战远自从有自己的办公室以来，高军一次都没有进来过，平常就算有事，也都是电话沟通。看到高军的半个脑袋，战远忍住笑，问道：“这不是高秘书嘛？怎么还探头探脑的，有啥事情进来说啊！” 高军讪笑道：“听你这挺热闹的，我进来瞅瞅。”说话间，他迈步走了进来，又和封巨阳打了个招呼。“封巨阳也在啊，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封巨阳有些局促的说：“没，没聊啥，高秘书怎么也来了。” 高军道：“我来找隔壁资源科的石科长，听到你们俩聊的挺热闹，就过来瞅瞅，不会不欢迎我吧？” 战远不想给封巨阳解释的机会，连忙说道：“封科长正好有工作要走，你来的不巧啊！” 高军看了看封巨阳，转头对战远问道：“是嘛？那还真是不巧。反正我现在没事，咱俩聊会也行。” 封巨阳不想走，他想和高军解释，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和他说，战远刚才和他开玩笑的？自己对总场长的职位没有兴趣。没有兴趣为啥人家会那么说？高军能信嘛？高军信不信倒是也无所谓，问题是，他是陆春华的秘书，会不会又把这话，传到陆春华的耳朵里。 思量再三，封巨阳还是告辞离开了，看着他一脸的幽怨，战远心里暗笑，总是算计别人的家伙，也尝到了被人算计的滋味，估计会很憋屈吧。 战远给高军沏了杯茶水。“我这办公室，几乎都没什么人来。今天也不知道咋了，这么热闹。封科长刚要走，高秘书就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茶叶，委屈高秘书了，你将就一下，勉强喝吧。” 高军端着茶杯，客气的说道：“哎，什么好坏的，我对茶叶这玩意没什么讲究，能解渴就行。”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貌似无心的问道：“刚才我听你和封巨阳说什么总场场长的职位的事，是他有这个想法嘛？” 战远笑道：“说没有想法，你信嘛？咱们林业局年轻的科级干部，只有你和他有这个资历，要是是没这个想法，那就不是年轻人了。” 高军若有所思的说道：“确实，你这话说的实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哪有人会不动心。” 战远继续说道：“要说动心的，估计也不只是年轻人，很多老干部肯定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像我这样的，也就只能想想了，差两个级别呢，除非市委书记是我的亲爹，否则都是白想。” 高军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是个有些木讷的人，把他放在秘书的位置上，其实并不合适。可这不代表他没有野心，哪个男人不渴望权力，何况还有陆春华的耳濡目染，高军做梦都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当上局长，成为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最近你也听说了吧？”高军好像领导做报告一样，正襟危坐着。“关于这个国有林场总场的人事问题，整个林业局都议论纷纷，你不可能没听到什么吧？” 战远心说，我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难道说，高军并不只是路过，原本就想来我这里，做一番试探？ “传言能当真嘛？但凡有什么人事调整，哪次不是小道消息满天飞？山雨欲来风满楼，咱们都是给领导干活的，听领导的安排就是了，想那么多干啥。”战远果断的拉起领导的虎皮，他不想和高军聊自己的八卦，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高军算是领教的战远的狡猾，这家伙绕来绕去的，就是不肯进入正题，一番脸小呆呆的，就把他主动挑起的话头给搪塞过去了。 高军不死心，索性挑明了说道：“我和你说实话，这回国有林场总场的场长就是我，你是两个副总场长之一，另一个人其实也定了，是林政科科长陈强。” 林政科的陈强也是老资格的科长了，四十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林业局内部一直风评很好。 战远故作吃惊的说道：“高秘书你是正科级，又是陆局身边的人，当个总场场长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毕竟资历还浅，副总场长的好事，怎么还能轮到我，不会搞错了吧。”不管高军出于什么目的，战远都打定主意装不知情，能糊弄一时是一时。 高军说道：“这可是陆局亲口和我说的，绝对不会有差错。我的位置定了，你的也定了，我们俩现在也是一个科室的了，以后咱俩相处的日子，可就长了。” 战远心中大定，嘴上却说道：“这样的好事，落到我的头上，这真是不敢想啊！” 高军笑眯眯的看着战远，眼神中仿佛有些戏谑的味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知情，也都没关系了。我秘书的职务暂时还不能放手，以后咱们科里的工作，你要和陈强一起上上心，不能拖我的后腿。” 战远说道：“那是肯定，我干工作一向都是扎实认真。现在我就向你表态，你是正的，我是副的，我坚决服从你的领导。只要是你安排的工作，我一定认真做好。” 高军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陈强这个人，我接触的不多，总体上感觉还过得去。不过他的资历比咱俩都深，我肯定是压不住他，所以在工作上，你可能要多承担一些。” 战远说道：“我知道，你的主要工作，还是做好陆局的秘书，主要精力，肯定会在这方面多一些。至于科里的工作，你可以放心的交给我，当然，一定是以你为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撑着你。至于陈强，你要注意策略，要尽可能的团结他，如果咱们三个人一条心，那咱们科里的工作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第56章 所谓真诚的感情 高军跟在陆春华的身边时间久了，对于战远的恭维完全不感冒。拍他的马屁的人多了，别说一个副科长，就算是科长或是副局长，在他面前一样是客客气气的。 高军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茶几，好像领导做报告一样，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看来你对我的信任提高了不少。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子特殊，不但要服务好领导，还要主持一些工作，这样一来，我难免会有疏漏。陆局成立国有林场总场这个新科室，可不是用来安置废物的，是对整个山城的林业事业发展负责。要是藏着心眼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工作还怎么干？不能为领导分忧，工作落实的不好，咱们几个都得吃瓜落。” 高军并不笨，又跟着陆春华耳濡目染，自然是很了解领导的心理，林业事业转型是陆春华的工作重点，是他最为重要的政治成果，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拖他的后腿。 战远意识到，高军今天来找自己，恐怕为的就是给自己提醒，或者说，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你放心，我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但就算再有难度，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还是那句话，工作由你牵头，我全力配合。遇到不好处理的麻烦，咱们再群策群力，共同研究。” 送走了高军，战远心中依旧难以平静。人越是得意，情感上就会越发孤独。他想要找个人倾诉，可想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家里的长辈们，对副总场长的职位根本没什么概念，解释起来又很麻烦，他只好放弃。那些所谓的朋友，嘴上说着恭喜，心里肯定在骂街。要是在以前，陈阳阳肯定是合适的人选，可现在她正在忙着婚礼的筹备，哪里还有空搭理自己。 思前想后，战远给张丽打过去电话，以往迅速接听电话的她，也挂断了他的电话，战远放下手机，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过了一会，张丽的短信发了过来，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有事？ 战远犹豫了很久，回复，我刚刚追上了你的脚步，即将晋级正科。 张丽回道，恭喜，我在忙，有事联系。 放下手机，战远忍不住想，人生其实很无趣。每个人，都希望能够遇到真诚的感情，可实际上，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真诚的感情。可能在年轻的时候，对待朋友和恋人，感情是最为真诚的。可那种所谓的真诚也并非没有原因，大多是因为幼稚和盲目，或是懵懂无知，或是见色起意。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越发多了起来，思想渐渐复杂，真诚更是成了奢望。男人把真诚当成满足欲望的伪装，女人把真诚当成变现的桥梁。以前说一个人真诚，是一种道德的赞美，现在说一个人真诚，则成了变相的贬斥。几乎所有的真诚，其实都披着伪装，是除了真诚以外所有的物欲需要。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如果你落魄，你就会发现，真诚的感情，离的你很远。可如果你成功了，不论是有权，还是有钱，那些所谓的真诚感情，就会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对你掏心掏肺。 战远忍不住盘算起来，哪个同事是他真正的朋友，哪个女人和他有爱情？琢磨了半天，战远无奈的发现，恐怕没有一个同事，能真正当成朋友，他不敢百分百的相信任何人。和陈阳阳也不算爱情，两人只要见面，就是在床上锻炼身体。可如果说，对她只有欲望，他又觉得不对，可要说他们之间有真诚的爱情，好像又有些勉强。那么张丽呢？好像对她的征服欲更多一些，一个女强人般的存在，被自己压在身下，确实给他带来很强的精神满足。而对于张丽来说，更像是一种叛逆，又或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 第二天上午，林业局的领导班子召开了会议，参会人员包括局长陆春华、书记李春生、三个副局长邰中仁、金吉和程天民，还有人事科长金秀丽，以及党办主任宋辉。 陆春华开场说：“上半年的工作基本结束了。因为工作的需要，林业局新设立了几个科室，一些科室的人事调整已经到位了。国有林场总场的批复较晚，人事上的调整就一直搁置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任命。现在，经过上级部门的批准，国有林场总场也正式成立了。和森防中心一样，同样是一个机构两个牌子。一方面代表国有企业，是山城八个林场的主管部门，另一方面，作为林业局一个科室存在。只是级别略高，总场场长的职位是副处级。现在一共有三个职位需要考虑，副处级的总场场长，和两个正科级的副总场长。” 陆春华说道这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大家一起研究一下，先提出几个合适的人选，再由金秀丽考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走正常的组织程序，拿到大会上进行表决。” 李春生说道：“只是三个职位的调整，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程序简化一下，班子成员推荐三个人，然后大家议一议，形成一个方案后，直接任命就可以了。” 陆春华总是打着民主的幌子，让李春生不胜其烦，明明是他的一言堂，却总要大家一起背锅。虽然他答应马东推荐战远，可还是忍不住想留一手。 陆春华笑道：“春生太急躁了，我们还是按照组织程序来吧，这可是咱们林业局的光荣传统了。” 李春生闻言也不再坚持，摸出香烟抽了起来，心里却在考虑着，要不要说出战远的提名，这样一来，陆春华难免会怀疑这里面有猫腻，就会对战远产生怀疑，如果陆春城犹豫不决，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换个人选。这样一来，他也不算是违背承诺。 第57章 一场无声的棋局 副局长金吉却在这时候开了口。“李书记估计是关心则乱，所以才心急了。我觉得陆局的想法很对，一切还是要按照规矩来，没规矩不成方圆嘛！话说回来，林业事业蒸蒸日上，转型迫在眉睫，正因为如此，人事上的安排，才更为重要，越早落实，就能越早把前期的准备工作落到实处。在会议之前，我就和陆局沟通过人事问题。我也对此进行过调研，咱们林业局的人事工作，主要存在以下的问题，比如有很多老同志，都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却还在岗位上厮混。对工作的态度也是得过且过，完全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老同志都这样，也有些老同志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分内的工作搞的有声有色。” 说到这里，金吉话锋一转。“可不管怎么说，超期任职都会有影响，任职期间过了，还不及时调整，下面的人怎么办？很多年轻人，明明很有才能，却因为职位不能解决，耽误了进步的时间。比如高军同志，明明是科级干部，按照林业局的惯例，应该担任某个科室的负责人，却因为没有空闲的职位，到现在都只有级别，没有实职。再比如宣传科的战远，明明为林业局立下了很多功劳，还上过山城日报的头版，这样的同志，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副科长。这样的安排，很难让那些年轻人，保持上进之心。所以，我觉得今天既要讨论国有林场总场的人事问题，也要解决人事工作上的遗留问题。我在此，推荐三个人，总场长的人选推荐高军，副总场长的人选推荐陈强和战远。” 邰中仁说道：“关于咱们林业局在人事工作上的问题，陆局和我也不只一次沟通过，也曾经考虑过调整一下科级干部的结构。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付诸实施。我觉得很有必要，借助这个机会，提拔一批年轻人上来 ，给林业局来一次大换血。金副局长推荐的三个人很合适，我支持他的意见。” 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后，发现了很多的弊病，也进行过一些人事上的调整，他通过这些调整，把权力集中到了自己手上。可仍有很多科室，游离在状态之外，他本想一鼓作气的调整到位，又因为森林公安局的事情和林业事业转型的工作，耽误了进度。 陆春华接过金吉的话头，说道：“金吉和邰中仁的想法很不错。咱们林业局的人事工作，确实存在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件事，我和在座的各位，都有过沟通。也尝试过，一次性都解决干净，却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下来。你们推荐的人选，我也觉得很合适。春生书记和程副局长有什么想法嘛？把你的意见说一说。” 程天民刚到任没有多久，还处在观察局势的状态。见陆春华问到了他，又见李春生没有表态，主动说道：“我刚到任，对于机关的干部还不大熟悉，但是金副局长推荐的三个人，我都有了解，都是合适的人选，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李春生非常恼火，同时又觉得非常的无力。他好歹也是林业局的二把手，却一个人都没有推荐，总场的三个人选就水到渠成了。班子里五个成员，四个都没有意见，这让他怎么反对？就算是反对，他的一个人的意见又能有什么用处？班子成员会参加人数少，金吉和陆春华穿一条裤子，邰中仁又和他不对付，新来的程天民更是滑不留手。李春生脸色数遍，最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既然反抗不了，索性就闭上眼享受吧！自然没必要为改变不了的结局闹翻，也就附和了这个意见。 整个会议的方向，都在陆春华的掌握之中。 陆春华说：“我们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的说吧。先确定总场的三个职位，首先是总场场长的人选，金副局长提议高军，大家觉得怎么样？ 高军是陆春华的秘书，副局长们都表示这个人选不错。李春生也没有反对。 国有林场改革对于山城的林业产业转型尤为重要，这关于于陆春华的政绩，既然如此，他就一定要牢牢的掌握总场的人事权。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进行林场的改革，进而推进山城的林业产业转型。 会议就好像一场无声的棋局，没有硝烟，却充满着火药味。 副总场长的第一个人选陈强，得到了几乎所有班子成员的认可，就连李春生都没有任何意见。 陆春华说：“既然这样，陈强的职位就定下来了，下一个讨论的人选是宣传科的副科长战远。” 李春生在陆春华的话刚说完时便说：“战远我是了解的，年轻，有上进心，对待工作也认真负责。他一个人，几乎是撑起了宣传科一半工作。有一次，我和市政府办公室的人员一起下乡调研，他们派出了三个人，一个负责摄像，一个负责拍照，还有一个负责记录。咱们呢，就只有战远一个人，肩膀上扛着摄像机，身上挎着照相机，手里还拿着笔记本记录。一个人就干了三个人的工作，一下就把市政府办公室的三个人给震住了。” 陆春华听着李春生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整个会议的过程中，李春生都没有出招，不仅对提名自己的秘书高军没有任何意见，现在，对于这个明显资历不够的战远，他都没有表示反对。 如果李春生坚决反对提名战远，陆春华反而觉得不意外。他原本做好了打算，用班子成员的大多数意见，来逼迫李春生就范。他也可以通过这次会议，进一步打击李春生，让所有的干部都明白，谁才是林业局唯一的权威。 李春生的态度，让陆春华感觉自己蓄满的力气都打到了棉花包上，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 金吉作为战远的推荐人，也立刻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其他的两个副局长，同样表示赞成。 第58章 我是真的很好奇 对于上级来说，下属不但是生产工具，也是彼此交锋的棋子。即使是对手一方，有时候也会被利用起来，以便起到出乎意料的作用。对于陆春华来说，战远这个棋子虽然有一些作用，也还没有太多的价值。 李春生的态度，就好像在陆春华的心里种了一根刺。可就算战远清楚这个结果，他也不会后悔，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他如果错过了，就要在副科长的位置上蹉跎好几年了。 会议一结束，关于战远三人的消息就传了出来。所有的人都清楚，班子成员会上的决定就是最后的结果，接下来的民主选举不过是走个流程。 接下来的一整天，来办公室套近乎的，打电话的，发短信的，都在向战远表示祝贺。战远心想，这些人恐怕都是先去了高军那边，然后又去了陈强那，最后才到自己这的。不过他丝毫不以为，自己能混上这个职位实在是不容易，和实实在在的正科级相比，些许的虚伪完全不值一提。 尹小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电话都不打就跑了过来。“听说你当领导了，是不是真的？” 看着尹小破那种满是笑容的脸，战远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你听谁胡说八道的？就我这点能耐，当个副科长都已经是烧高香了，还能当什么领导？” 尹小破眨了眨眼睛，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些失望。“我就说嘛！你年初刚当上副科长，要是这么快又成了正科，我都要怀疑你是陆局的私生子了。” 战远闻言气得不行，骂道：“你特么才是私生子呢？你全家都私生子！“ 尹小破丝毫不生气，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你要真是陆局的私生子，那还好了呢！还不和坐火箭一样往上升，到那时候，我可是真的有靠山了。” 战远问道：“你来我这，就为这事？” 尹小破这才正经了些，说道：“确实有事，哎，我问你啊，最近你见过小倪没有？” 战远打量着他，有些奇怪的问：“你是说倪俊飞？没有啊，你打听她干啥？你对她有意思啊？” “呸，谁特么对那个母老虎有意思。”尹小破急忙否认，而后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和你说，我今天上午的时候，看到她了。” “你在山城看到小倪了？”战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怀疑，小倪在山城整苗子呢？” “要不然呢？她家是沈城的，跑这来能干啥？对了，她身边还跟着金宝隆。”尹小破说。 “这也不一定，金宝隆那小子好像在山城的师范学院上学，说不定小倪是来找他的。”战远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已经开始疑心，小倪要只是来找金宝隆，不可能不来找他，以往她只要来山城，可都是会和自己打招呼的。“你在哪看到她的？” “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快捷宾馆门口，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要开车去哪。”尹小破说。 战远看了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你一会没什么事情吧？” 尹小破摇了摇头，问道：“我能有啥事，你什么意思吧？” 战远把电脑关了，站起身说道：“带我去那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两个人。” 出了办公楼，战远没让尹小破开车，而是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开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火车站附近，两个人下了车。尹小破指着不远处的快捷宾馆说道：“就是那个宾馆。” 顺着尹小破指着的方向，战远看到了倪俊飞的那辆长城suv。 “还真是小倪。”战远说道。 尹小破没见过小倪的车，茫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战远指着那辆长城车说道：“看到那辆长城suv没有？那是她的车。” 看到旁边有一家拉面馆，战远走了进去，尹小破见状，快步跟了进去。 拉面馆的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两人进门后，生硬的问道：“吃啥？” 战远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看了看菜单，说道：“给我来一个炒刀削面。” 尹小破说道：“给我来一碗拉面。” 老板不耐烦的说道：“你俩点个一样的多好，省的我费劲了。” 尹小破有些不高兴，说道：“我喜欢吃带汤的。” 战远笑道：“那就给我换成拉面吧！” “好嘞！”老板答应着，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端着两碗拉面放到了桌子上。 尹小破吸溜着面条，问道：“你说这个小倪，偷偷摸摸的过来，到底是啥意思？” 战远也吃这面，眼睛却盯着长城车的方向。“我估计她是有什么项目，不方便和咱俩打招呼。” 尹小破骂道：“这个犊子，也太不讲究了。” 战远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蒜瓣，剥着蒜皮说：“这有什么讲究不讲究的，小倪是商人，做买卖嘛！当然是和谁合作赚的多，就找谁呗！” 小白被小倪套路的事情，战远已经听说了，这事情虽然和他无关，也让他警惕了起来。他经常和森林公安打交道，清楚小倪的这种行为，已经是涉嫌违法了。到现在她还平安无事，并不是因为幸运，最大的可能性，是当地的公安懒得管。毕竟这种案子实在是太多了，处理起来麻烦，油水又太少，那些大爷们根本没什么动力。 “那你在这等啥呢？”尹小破想有些不明白的问。 战远说道：“小倪虽然不准成，但是她的买卖肯定准成，要不然她跑山城来干啥？咱俩在这等等，说不定能见到她后面的老板。就算见不到，也许能看到和她合作的人是谁。” 尹小破一听，立刻就笑了起来。“你这是想挖小倪的底沟啊？” 战远白了他一眼。“说的那么难听干啥！既然是买卖，总要灵活一点，客户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战远吃了口蒜，又吃了口面条。“而且我是真的很好奇，小倪到底是和谁合作呢！” 第59章 想想就觉得憋屈 两碗面条没多久就吃完了，面馆的客人不多，战远算了账后，还和尹小破一直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老板倒也没说什么，在一边翻看着报纸。 天快黑的时候，一辆狮停到了长城的侧边，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人，尹小破“咦”了一声。“那不是海龙嘛？” 战远看了过去，冷笑道：“还真是他。” 当倪俊飞和金宝隆出现的时候，战远已经确定，这三个人肯定是勾搭到一起整苗子呢！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小倪三人对他很客气。 “特么的，海龙这个瘪犊子，刨底沟都刨到咱们头上了，我和他没完！”尹小破骂骂咧咧的就要出去。 战远伸手拉住了他。“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想和谁合作，是人家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 “话可不能这样说，没有咱俩，小倪能到咱这发苗子嘛？没有咱俩，海龙能和她接触上？”尹小破依旧不服气的说。 战远说道：“那又怎么样？你还能去告他们？他们要是说，只是偶尔遇见，在一起吃个饭，你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咋办？”尹小破问道。 战远想了想，说道：“你这两天啥都别干了，就跟着他们。先打听明白了，他们在哪里发苗子，发的什么苗子，工地在哪里，然后我想办法。” 尹小破道：“行，我听你的。” 战远心里早有计算，只是他还有些吃不准，就没和尹小破明说。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小心，细节要打听清楚，还不能被小倪几个人发现了。 ---------------------------------- 第二天，战远刚到办公室，仇宇就过来了。战远连忙给他倒了茶水。“仇叔怎么来我这了？有啥事打个电话，我下楼去找你不就行了嘛！” 仇宇似乎有些情绪，说道：“我哪敢让你去找我啊，现在你也是正科了，咱俩都平级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你就成了我的领导了。” 战远笑道：“仇叔，你可真能闹！你是副处级干部，科长只是职务。我这个正科，就是咱们林业局内部的职务，咱们能和你比。”见仇宇的脸色放缓了些，战远继续说道：“再说了，我现在还是在宣传科！副科长的职务还在呢，我还是你的下属嘛！” 战远把姿态放的很低，在机关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翘尾巴，对于没任何背景的他来说，低调做人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仇宇虽然年龄不小了，思维却很是跳脱。他心里很清楚，战远一定是搭上了陆春华的线，才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进了进编制，当上副科长，现在又成了正科级的副总场长。他完全没有必要得罪战远，说几句酸溜溜的醋话，完全没有必要。自己要是纠缠不清，反而成了和陆春华叫板了。可他就是气不过，自己一个副处级干部，高职低配不说，还被下属牵着鼻子走，想想就觉得憋屈。 “大远啊，仇叔并不是找你麻烦来的。你能得到组织的信任，说明你有能力，我心里也为你高兴。可最近这段时间，你总是迟到早退的。昨天下班的时候，我上来找你，你人就没影了，这样下去怎么行？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实在是对不起组织的信任。”仇宇打着官腔说道。 战远对于组织这个词，其实很反感。什么组织？你仇宇能代表组织嘛？拿这个来数落我！忘记你之前跑去要总场场长职务的时候了？ 战远说道：“我确实是早退了，仇叔批评的对，这段时间我私事比较多，也存在迟到早退的情况，我向仇叔检讨。不过你可以放心，工作上的事情，我绝对不含糊，你交代的任务我都认真的完成了。” 体制内迟到早退算个屁事，连违纪都算不上。仇宇心里很清楚，没有人会关心这种鸡毛蒜皮，之所以拿出来敲打战远，纯粹是没屁搁喽嗓子。战远自然也不会为此担心，他已不是当初的小角色，早过了见事情就怕的时候。 仇宇有些郁闷，左顾右盼的问起了项目的事情。 战远说，现在还在等上级部门批复，不过这是咱们单位的项目，肯定跑不了，有他在，所有的绿化树肯定都优先用仇宇家的。 仇宇东拉西扯的又聊了会，再没提别的事情。离开的时候，战远热情的送他到电梯口。仇宇其实走楼梯更快些，可他即使只上下一个楼层，也要乘电梯。 下午的时候，林业局按照组织程序，进行了民主测评，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班子成员会上提名的人选全都顺利的通过了。 大厅里贴出公示的后，战远特意跑下去看了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彻底的放了心，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副科长，而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干部了。 首先要感谢的人肯定是马东，要是没有他的提议，战远根本不敢奢望这好事会掉到他的头上。正是因为他的争取，李春生才会让步，没有在中间使绊子。在这个世袭制的林业局里，人人有后台，人人有关系，即使他得到了提名，也得经历一场血拼，能不能得到这个职位，还真是不好说。 战远买了两条香烟，给马东送了过去。 这显然让马东很意外。“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哥俩还用来这一套嘛？” “马哥，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当上这个副总场长。这两条烟不过是饭前的小零食，给你嚼咕嚼咕嘴用的。你放心，只要项目的事情一定，我保证让你脱贫致富。”战远把香烟塞给马东道。 “这太不好意思了。”马东有些局促的说：“我就是和李书记打了个招呼，也不算帮什么忙。” 战远笑着说道：“你快把烟放抽屉里吧，别一会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呢！” 马东被他逗笑了。“你这小子，满嘴跑火车，大哥都多大岁数了，就算你好这口，我也伺候不了你啊！”他把香烟放进抽屉后，说：“金副局长那边，你也打了招呼嘛？” 战远说：“我哪有和他打招呼，自从他到任以来，我和他一共也没有接触过几次，就是偶尔帮他写过些材料。” 马东疑惑的说：“那金副局长这人还真是不错，看来他是真的挺欣赏你的，要不然不能推荐你。” 第60章 这下解释不清了 战远回到办公室后，给三叔战文胜打了个电话。战文胜显得很淡定，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战远不知道，挂断电话后，战文胜拍了拍脑门，懊悔的说：“这特么脑袋，怎么忘了和陆春华打招呼了，这老小子本来就多疑，这下解释不清了。” 还没有等战远放下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见是尹小破的号码，以为是小倪的事情有了消息，便按下了接听键。 “好啊你！居然骗我！你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尹小破扯着嗓子大叫，把战远吓了一跳。 “我骗你什么了？”战远问。 “你不说你没有升官嘛？副总场长是怎么回事？”尹小破问道。 “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才进行公示嘛，我也是刚刚知道。”战远笑道。 “你刚刚知道？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玩呢？”尹小破仍旧是不依不饶的说。 “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正科级的副总场长，你们林场的场长都得和我客客气气的，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要不然，别怪我给你穿小鞋。”战远开玩笑的说。 尹小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别，我错了，我刚才是太高兴了，你还不知道我嘛？一直都盼着你当领导，我好能跟着你借点光。” 战远说道：“你紧张什么！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咱俩是哥们，什么领导不领导的！” 尹小破松了口气。“就是嘛！我寻思你也不能当上领导就和我翻脸啊！你刚才的口气太严肃了，吓的我手都哆嗦了。” 战远笑道：“只是手哆嗦？裤裆没湿了？” 尹小破本能的想回呛过去，却把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哪有……。” 战远问道：“你打电话，就是问这个事情嘛？” 尹小破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今天跟了小倪他们一天，把他们的事情都了解差不多了，想和你说……，不，想和领导汇报一下。” 听着尹小破装模作样的用词，战远只觉得很搞笑。“那你和我说说，具体情况是什么？” 尹小破说：“我起了个大早，饭都没敢吃，生怕耽误了时间，和他们错过了。怕他们认识我的车，我还专门和朋友换了台车，后来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又去买了个面包，正吃的时候……。” 战远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啰嗦。“说重点，什么乱七八糟的。” 尹小破连忙说道：“好，那个……，后来海龙过来了，他们开了两台车，一起去的华光林场。我怕他们发现我，就没敢凑的太近，不过路边丢了不少树，都是断头的五角枫，胸径大概有八公分粗细。后来挂车来了，好像装的也是那些玩意。” 战远心想，五角枫是阔叶类树种，八公分粗细的只有天然林里才有，看来海龙是直接和林场合作，走的应该是关明的关系。 “能不能想个办法，打听出工地的位置？”战远问。 “这好像有点不容易吧！”尹小破有些心虚的说：“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挂车现在发车了嘛？”战远继续问道。 “应该还没有，他们装了两大车呢，我走的时候一半都没有装完。”尹小破回答。 战远盘算着时间，估摸着应该来得及。“你现在就到华光木材检查站那等我，我马上开车过去。” 挂了电话后，战远在抽屉里翻腾了一会，找出了之前在森防中心时候办理的林业执法证，这个证件在他调到宣传科后再也没有用过。 战远开着捷达，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赶到了华光木材检查站，车刚停稳，就看到两辆挂车慢悠悠的驶来。拿着执法证，战远挥了挥手，示意挂车靠边停下。 尹小破小跑着过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到了，时间刚刚好。” 战远没有理他，径直的走到挂车面前。两台挂车的司机都已经停稳了车，正在翻找着苗木运输手续，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 见战远走近，一个司机下了车，客气的递上手续。另一个司机没有下车，悄悄的打起了电话。 战远把执法证出示给司机看了一下，又接过手续翻看了起来。上面清楚的写着，这是华光林场的五角枫树苗，每辆挂车上装着三百棵，目的地是蒙省的鄂市。 “你们是从华光林场拉的树苗子？那边的负责人是谁啊？”战远问道。 林场的苗木运输手续是在林业局开具的，战远自然是认识上面的经办人，之所以明知故问，不过是想多探听一些消息。 司机满脸的紧张，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这就是负责运输，林场那边的人，我也不认识啊！这手续都是林场给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战远不想难为他，这些司机也都不容易，于是安慰道：“你别紧张，我就是例行公事的问几句，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司机见他态度很好，似乎也放了心。“那是，那是，您这也是例行公事，请放心，我们一定配合你的工作。” 木材检查站的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到了战远身边后，才说道：“这不是战老弟嘛？我还以为是哪个领导呢！你怎么跑这来执法来了？” 战远转了个头，见是检查站的站长单春晓。“是单哥啊！怎么，今天又是你值班啊？” 单春晓脸上保持的笑容，心里却很是不满。木材检查站是林政科的下属单位，战远是宣传科的，并没有执法权，跑到他的地面上拦车，明显是越俎代庖了。 木材检查站游离在林业局之外，对于人事上的调整完全依赖于下发的文件，不可能这么快得知战远担任副总场长的消息。 “战老弟，你跑到我们这来拦车，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单春晓问。 尹小破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像个木头一样，傻傻的杵在旁边。 战远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道：“单哥，咱们局里新成立的国有林场总场，你知道嘛？” 单春晓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怎么了？” 战远拍了拍手，说：“我现在的总场的副总场长，林场的业务，我是有管辖权的。这两车五角枫都是林场出来的，我刚好遇到了，检查一下手续，问几个问题，你觉得合规不合规？” 单春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现在是副总场长了？” 第61章 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得知战远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单春晓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他迅速调整了攻击的对象，对着两个挂车司机就是一顿呵斥。对于两个司机手里的苗木运输手续，他完全视而不见，仍旧是梗着脖子说道：“有手续咋的，这车上几百棵树苗子，你能保证每棵苗子都附和标准嘛？别和我说什么不清楚，不知道的。再和我犟，我把你们的车扣了。树苗子都卸下来，一棵一棵的清点。我就不信了，几百棵树苗子，还都能严丝合缝的嘛？！” 这种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行为，着实让战远开了眼。单春晓熟练的台词，见风使舵的嘴脸，真是要多奸猾有多奸猾。要是给他换身黄皮，完全就成了电影里黄协军的模样。咦，好像有点不对，他是黄协军，自己岂不是成了鬼子。“单哥，我就是顺便问问，不用吓唬他们。” 单春晓知道进退，战远也不再摆领导的架子。“咱俩都是老熟人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别装模作样的吓唬人了。” 单春晓把战远扯远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战场长，你是不是看这两个司机不顺眼？你要是想整他们，就和我说一声，我保证把他俩整的服服帖帖的，给你出口气。” 以前没有发现，单春晓的口才真是不错，他是木材检查站的老员工，打过交道的司机可能要比战远见过的车还多，收拾两个过路的司机，自然是不在话下。 战远并不想为难这两个司机，他刚才已经从一个司机那得知，林场那边的接洽人是副厂长谭傲。“算了吧，我就是临时起意，拦下他们俩聊聊，既然人家没违法，难为他们干啥。” 单春晓连连点头。“战场长说的是，是我的目光太狭隘了，没有及时领会你的意图。” 战远笑道：“单哥，你可别战场长战场长的，听的我起鸡皮疙瘩。咱俩还和以前一样，我叫你单哥，你叫我战老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整那么生分干啥。” 这番话说完，单春晓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 战远把苗木手续还给司机。“你们的手续都正常，可以走了。” 司机有些不可置信的接过手续，对于这个雁过拔毛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段时间，他路过这个检查站好几次，每次都得缴纳两百块钱的过路费才能放行，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要钱就可以通过？犹豫了半天，他还是不确定的问道：“今天不用交过路费嘛？” 单春晓着急的插话道：“废什么话啊，让你们走就赶紧走。” 两个司机顿时明白了过来，利落的爬上了驾驶室，启动了挂车，在战远等人的注视下，两台挂车慢慢的驶远了。 单春晓解释道：“木材检查站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我们工资都是从罚款里拨出来的，让过路的司机缴纳过路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战远倒是不以为意，木材检查站属于林政科管辖，即使知道过路费不合法，也不归他管辖。再说了，这种潜规则哪个单位没有？往大里说，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有个子高的顶着。战远不只是林业局的干部，也是个兼职的苗贩子，对这些人的操作并不陌生，想到这里，他说道：“单哥，这事情我知道，你忘记了？以前我也是往咱们站里缴纳过过路费的。” 单春晓这才想起来，去年战远发过不少的树苗子，给木材检查站缴纳过不少的过路费，收钱的人就是自己。想到这里，他嘴都有些结巴了。“那个，战场长，我当时真的是瞎了眼了，居然还收你的钱。你要是觉得气不顺，我和林政科打个报告，把你缴纳的过路费帮你要回来。” 战远摆了摆手，笑道：“单哥，看你误会了不是，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你怎么还想多了。” 单春晓心里直骂娘，你以为我想误会嘛！你去年还是个科员，今年就成了正科了。虽然你不管木材检查站，可按照你这个速度升的话，说不准哪天你就成了主管副局长了。到时候你随便给我穿个小鞋，我都得拉稀。 单春晓不停的道歉，让战远有些头疼。最后只好借口说，自己还有事情，改天再和他聊。上车的时候，战远笑呵呵的说道：“单哥，我还欠你一顿饭呢，有机会我给你补上。” 单春晓哪里还敢提这个话茬，连连说道：“不，不，不，应该我请你吃饭，战场长的手机号没换吧？等我下了班，回山城找你。” 战远和尹小破开着车，一前一后的往华光林场驶去。 单春晓目视着两辆车远去，直等到看不到了，才回了木材检查站。 一进门，站里的一个同事就问道：“站长，刚才那两台挂车，怎么没交过路费就放行了？” 单春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收个屁的过路费，刚才那两个小子，有一个是林业局的正科。是那个刚成立的国有林场总场的副总场长。当着他的面，我怎么收费。” 同事不以为然。“国有林场总场？又管不住咱们，怕他干啥？” 单春晓“哼”了一声，说：“二十几岁的正科，这面子能不给嘛？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副局长，要是他小心眼，找咱们的麻烦，咱们这小庙，谁能顶得住？” 那人这才回过些味来。“二十几岁的正科？这特么又是哪个领导的儿子吧？这些狗日的官二代，年纪轻轻就这么大官了！咱们这些老帮菜，快五十岁了，工资还得靠罚款，真是没天理啊！” 第62章 和他们掰掰手腕 开着车，战远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对于这些胡乱罚款的行为，他最是熟悉不过。刚毕业的时候，他还有些抵触，可是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的习惯了。有时候他也会思考，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原本应该为人民服务的群体，反而站到了对立面，利用手里的权力，吃拿卡要，仿佛一切都颠倒了一般。可再深入想想，好像也没有颠倒，从古到今的执法者，都是这个样子。无论换多少政府，信奉什么主义，都是换汤不换药而已。自己今天的行为，也是打着执法的名义给自己办事，何尝不是以权谋私？ 开了三十分钟左右的车后，战远把车停到了华光林场的院里。 尹小破的车也停到了旁边，下车后一脸殷勤的凑了过来。“你刚才真是太牛逼了，把我都震住了，你手里拿的那个是啥玩意？是不是执法证，啥时候办的？” 战远懒得和他解释，只是说了句，跟着我走，然后就进了林场的办公楼。尹小破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到了副场长谭傲的办公室，战远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推门走了进去。 “谭副场长，忙着呢？”战远进门后，率先打着招呼。 “战副科啊，你怎么来了？快请坐。”谭傲的脸上写满了热情，战远和场长关明称兄道弟的，作为副厂长的他，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战远坐到沙发上，尹小破也跟着坐到他旁边，狗腿似得说道：“现在不应该叫战副科长了，应该叫战副场长。” 谭傲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战远调到华光林场当副厂长了？可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副场长？什么意思？” 战远接过尹小破的话头，把国有林场总场的事情说了一遍。 谭傲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恭恭敬敬的倒了两杯茶水，放到战远和尹小破中间的茶几上。 “今天刚宣布的，关于人事调整的文件可能明天才会到华光林场。”战远尽量保持着冷静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其实心里得意着呢。 “那你不是成了我们林场的直接领导了？”谭傲问道。 “不过是个主管科室，类似于以前的企业科，遇到什么大事，还是得局领导拿主意。”战远说道。 “那可不一样，企业科的科长只是科级，你们总场可是副处级，等同于是主管局长的地位了。”谭傲心里明镜的，总场相当于林场头上的紧箍咒。 两人闲聊了几句，谭傲问道：“今天来林场，有什么事情嘛？” 战远说道：“有点私事，听说这段时间，咱们林场给鄂市发了些五角枫？” 要是战远还是副科长，谭傲多半会把这个问题推给关明。现在就不一样了，副总场长对他来说，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县官不如现管，说不定哪天，自己还得找人家办事呢！“确实有这么个事，客户是海龙领来的。到今天为止，已经干了一个星期的活了，差不多发了四千棵五角枫，据说那个客户总共要五万棵。” 战远问道：“客户是两男一女吧？” 谭傲点头道：“就是两男一女，不过只有那个年龄大点的男人是真正的老板，那对年轻的男女应该就是对缝的，而且还是生手，五角枫和三角枫都分不清。” 战远心想，倪俊飞确实刚入行不久，给她发樟子松的时候，他曾经把班克松和美人松指给她看，结果她根本就不认得，都当成了樟子松。金宝隆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个棒槌。 “你有那个老板的联系电话嘛？”战远问道。 “这我还真的没有，别说我没有，海龙也没有，那对男女一直都跟着他，就是怕我们单独联系上。”谭傲说。 “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个老板的电话，帮我要过来？”战远问。 谭傲笑了笑，说：“别人要是让我这么干，我肯定会没有办法。可是你说这话，我必须想办法帮你办成。” 战远也笑了，说道：“那我就谢谢谭哥了。” 谭傲说道：“这种事，其实并不难，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干过。只不过这次是有海龙在，看在关场长的面子上，我们不想整事而已。不过，我有个疑问，以你和关场长的关系，和他打个招呼就好了嘛？为啥还要偷偷摸摸的？” 战远说：“其实这一男一女，原本就是我的客户，之前我带他俩来过咱们林场，可能就是那次，他俩和海龙联系上了。现在他们把我甩开了，我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既然他们不讲究，我也就不在乎游戏规则了。海龙毕竟是关大哥的外甥，我也不想让他为难，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和他们掰掰手腕。” 谭傲听明白了。“那看来，确实是海龙不讲究在先了啊！就算闹到关场长那，最多也就是把活给他们停了，海龙再挨顿骂，这事也就拉倒了。” 战远笑道：“所以嘛，指标不如治本，打个小报告多没有意思，还不如来个黑虎掏心，把他们的后路给抄了。”喝口了茶水，战远继续道：“林场的五角枫很多嘛？” 谭傲说：“林场几十万亩天然林，五角枫哪有个数啊！就这一个山沟，整个几万棵出来轻轻松松，别说这一个客户，就是再来十个，百个，都是小意思。” 战远道：“那可以啊！谭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联系电话整给我，我和他研究成了买卖，算咱们俩的。” 尹小破听到这，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战远看了看他，笑道：“我刚履职，总往林场跑肯定不方便，到时候就让我这个哥们过来帮忙，他那份你不用管，我这边单独给他。” 直到现在，谭傲才正眼看了看尹小破，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个哥们，也是咱们林业局的？” 尹小破说道：“我是咱们林业局公益林管护大队的。” 谭傲心想，公益林管护大队，那不就是护林队嘛！说的那么啰嗦，原来就是个护林员，这样的职工林场一抓一大把。我一个林场的副厂长，还能不知道你是干啥的？看来这是个死要面子的小子。 第63章 不拿豆包当干粮 对于战远的提议，谭傲坚决不肯同意，要是尹小破的那份从战远那边出，岂不是自己分的比他多？自己一个下属林场的副场长，比林业局的上级赚的还要多，这不是乱了规矩嘛！ “算了，咱俩别争论这个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咱俩就研究怎么分钱，也太不把人家当回事了。”战远调侃道。 谭傲也反应了过来，笑道：“确实，咱俩有点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谭傲心里十分有底，海龙这笔买卖，是瞒着关明直接找他的。 关明一直觉得战远是个潜力股，两人的关系也很密切，已经达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海龙却对战远很不屑，都是一个中队出来的护林员，不过是运气好，调进了机关，有什么了不起。可他也担心露馅了，舅舅和自己翻脸，毕竟自己还离不开这棵大树，便单独找了谭傲，谭傲倒也给他面子，帮他安排了货源。 尹小破插话道：“两个林业局的领导，研究几个倒腾树苗子的二道贩子，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嘛！”战远还没有编制的时候，尹小破就跟着他赚过不少钱，现在战远鸟枪换了炮，尹小破对于金钱的渴望，瞬间就膨胀了起来。 谭傲当着两个人的面，打起了电话。很快就得知，刚刚下山的海龙和倪俊飞四人，正在一个小馆子吃饭。林场自然是有人陪同的，这是海龙为了撑面子，特意和谭傲提出的，只是他没想到，这反而成了给自己挖的坑，会把自己埋了进去。 战远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了水，谭傲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挂断电话后，他递给战远一张纸，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这是那个老板的电话。” “你这办事的效率也太高了，两杯茶水没有喝完，电话号码就弄到手了？”战远笑道。 谭傲有些得意。“我们林政科的小刘科长，正陪着他们吃饭呢，刚好那个老板上厕所，顺便就把电话号码要了过来。” 林场的林政科，和林业局的林政科职能类似，但由于是企业，并没有行政级别。当然，森工集团的林业局不一样，虽然也叫林业局，却直属森工集团。有自己独立的学校、医院和公检法部门。省内最小的森工局，也是正厅级。 “关明今天在没在单位？”聊完了正事，战远也放松了心情。想着既然来了，要是关明在，自己还是应该去打个招呼的。 “关场长这几天家里有事 ，一直都没来上班。”谭傲不以为意，根本不担心战远会和关明说什么。 战远又和谭傲闲聊了几句，然后起身告辞了。谭傲一直把他送到了楼下，目送他开车离开。 -------------------------------- 华光镇的小馆子里，林政科的刘科长从拎着两瓶白酒，不等人问，他就麻利的打开了盖子，挨个倒满了杯子，举起酒杯说：“我和各位老板打了一个星期的交道了，五角枫也整了几千棵了。对于我们这个小场子来说，确实是一笔了不得的收入了。咱们之前也在一起吃过饭，可是酒都没有喝过，让我很不好意思。我刚才特意拿了两瓶酒，算我个人请各位的，几位给我个面子，都别装假，敞开喝一顿。我先给大家打个样，一会看看，谁不给我这个面子。” 刘科长话说的好听，其实早就压抑了很久。海龙就是个护林员，可他仗着是场长的外甥，对他完全没有一点的尊敬，好像使唤下人一样，呼来喝去的。刚才接到谭傲的电话，刘科长敏锐的感觉到，谭傲要这个电话号码，一定不是为了交流感情，而是要把海龙这个中间人蹬了。趁此机会，自己现在不出这口恶气，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任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刘科长一直很温和，今天是怎么了？先是上厕所的时候要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回来就摆出了拼酒的架势，明显是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模样！任林也没有多问，他酒量原本就很好，根本也不怵这套，端起酒杯就痛快的喝了，一股辛辣的感觉从喉咙直冲胃部。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酒？这么够劲！” 海龙还没搞清楚状况，笑呵呵的指着酒瓶说道：“这是我们山城本地酿的酒，叫做东来香，好像是53度，我根本不敢喝。”他把身体后仰，好像看戏一样说：“我一会还要开车，就不喝了。” 刘科长怎么会放过海龙，自己原本就是冲他来的。“海龙，我好歹大你几岁，当哥的都把酒干了，你一口不喝，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再说，任老板都没有二话，怎么着？你比任老板还牛逼呗？你今天要是不喝，就是瞧不起我们俩！明天你再想起树，找别人帮忙吧，刘哥我不伺候了。” 刘科长的几句话，就把海龙给将军了。这也是酒桌上惯用的套路，你不喝我敬的酒，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是看不起我。这样的话一说，大多数人都会乖乖的就范，刘科长作为酒桌上的常客，这一套自然是信手拈来。 倪俊飞见状，知道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硬着头皮把酒喝了，而后飞快的吃了几口菜，想要压压酒气。金宝隆一脸的便秘，连着几口才喝完一杯，然后就拼命的给自己灌水，只是根本没什么用，他的脸色迅速变红，舌头都好像大了好几圈。 海龙见大家都看向他，心知这杯酒是不能不喝了，否则就得罪了这桌上所有的人，他无可奈何的说道：“今天我最多喝一杯啊，要不然一会就得睡在车上了。” 刘科长看着海龙喝完，起身给他盛了碗汤，趁着海龙喝汤的功夫，又给他倒了杯酒。“各位知道不知道？海龙可是我们场长的亲外甥，我可得好好拍拍海龙的马屁，要是他能在场长面前给我美言几句，说不定我就能早点升官，能混个副厂长也说不定。“ 这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着实让大家开了眼界。任林见多识广，自然发现了其中的意味。他笑道：“既然刘科长有兴致，我们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海龙你也硬气点，大老爷们，喝几杯酒咋了？难道你还不如倪俊飞那个小姑娘？” 第64章 到底有什么想法 海龙目光瞥过倪俊飞壮硕的身材，心里暗道，这也叫小姑娘？比老娘们还老娘们，要不是知道她才二十几岁，我都得叫她阿姨了。 倪俊飞酒量一般，个性却泼辣，完全没有害怕的概念。“既然刘科长高兴，任大哥也发话了，我今天就豁上了，大不了明天啥都不干了，休息一天。” 金宝隆一个劲扯倪俊飞的衣角，上头了的她完全没有反应。 海龙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在蜜罐里长大，虽然早早就退了学，因为家里的关系，轻易就进了林场。虽然只是个护林员，他却很是享受，这工作没人管，上班全靠良心。再说了，只要他有想法，关明一定会给他安排个办公室里的位置。对于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的海龙来说，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有家里出面摆平，长久下来，让他有了一种奇怪的自信，目光狭隘，意志也不够坚强。 战远的出现让他很受挫败，这个职业高中的毕业生，完全没有任何背景，却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调进机关。在他看来，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他的。正因为如此，每次面对战远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这次和倪俊飞合伙的买卖，重新燃起了海龙的自信。到现在为止，他依旧保持着理智，看着面前的酒杯，撇着嘴的问道：“刘哥，东来香实在是太冲了，咱们这么喝下去，用不了多大功夫，我就得躺下了。” 刘科长见他松口，立刻就来了精神。端起酒杯就和海龙碰了杯子，说：“咱们喝的都是一样，总不能单独给你换一种酒吧？是老爷们就别磨叽，来，干了。” 海龙咬牙切齿的喝了第二杯酒，放下杯子就是一阵迷糊，只觉得胃里好像烧着了一样，充血般的红色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子。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喝了一杯，刘科长招呼大家吃菜，眼神却仍盯着海龙，嘴角微微上扬，内心的得意已经毫不掩饰了。 大家刚吃几口菜，刘科长又开始挑事，他把桌上的酒杯都倒满后，对任林说：“任老板，你可是我们在座所有人的衣食父母。鄂市到山城几千公里，你能跑这么远来，照顾我们林场的生意，带着哥几个赚钱，这份感情，实在不是一句感谢能表达的。来，海龙，小倪，小金，咱们几个共同敬任老板一杯。” 众人无奈，只好又端起酒杯和任林喝了一杯。这杯酒一下肚，金宝隆上涌的酒气已经到了脖颈，他再也坚持不住，转身就冲了出去，到了门口就是一阵狂喷，好一会才停下来，转头看向小饭馆的门，却是再也不想进去了。 任林心中暗想，这个刘科长真是巧舌如簧，这顿迷魂汤差点把我都灌迷糊了。看来他今天就是想把海龙灌醉，还要拉上我们几个陪衬，这样可不行，我得主动一点，免得被他灌呲花了。 海龙也好不到哪去，连续几杯白酒下肚，身体不自觉的直往桌子下面出溜。 倪俊飞见海龙一副垂死的模样，就说道：“海龙不行了，刘科长，任大哥，咱们三个喝一杯。” 刘科长怎么可能放过海龙，毫不客气的说道：“小倪啊，你可是已经有小金了，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海龙他是个爷们，怎么能躲在女人的背后，是不是海龙？” 倪俊飞被呛的说不出话来，端着酒杯人都麻了。 任林不怀好意的给海龙递过酒杯，笑道：“海龙，还行不行了？真要让你倪姐给你出头咋的？” 海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这时候再被任林一激，立马就血往上涌，接过酒杯，不管不顾的喝了下去。这杯酒刚喝完，海龙就倒了下去，倪俊飞站在他旁边，本能的扶了一把，没想到海龙“哇”地吐了出来。倪俊飞猝不及防，一下就被他吐了一身。 “哎呀妈呀！海龙你看着点啊！”倪俊飞大声的哀嚎，可是海龙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好像一条死鱼。等把海龙拖起来，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一团黑气浮现出来。 见此情景，刘科长终于心满意足，任林怕出事，坚持要把海龙送去卫生院。 倪俊飞被吐了一身，实在是难受，和刘科长问了卫生院的地址，叫上了金宝隆一起，把海龙送了过去。等海龙吊上了盐水，倪俊飞和金宝隆两个人就不管了，身上又黏又臭，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刘科长和任林回到桌上，不等他说什么，任林就开口问道：“怎么个意思？刘老弟，咱俩还继续么？” 刘科长眯着眼睛，他从刚才任林的系列行为中看出来，这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自己刚才的小心思，可能早就被他看穿了。 “就剩下咱俩了，还喝什么。”刘科长用一顿高帽子灌醉了海龙，现在目的已经得逞，哪里还会和任林拼酒，这玩意说是粮食精，喝多了一样难受。 “那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到底有什么想法？别让大哥稀里糊涂的喝了半天酒啊！”任林问道。 刘科长仔细想了想，决定也不瞒着他。“任老板，我就是听领导吆喝的，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估计，明天领导就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就都知道了。” 任林恍然大悟，看来刘科长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在这里。之前他是顾忌海龙的关系，才把姿态放的很低。现有了更强势的领导，他已经不把海龙放在眼里了，不知道那个领导是谁，既然对方对自己感兴趣，说明自己的价值仍然在，不过很可能要换个合作伙伴了。 想到这里，任林也彻底放心了，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茶水。“刘老弟，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指点。来，咱俩以水代酒，喝一个。” 刘科长乐呵呵的喝了杯茶水，说道：“任老板，一切尽在不言中。” 海龙被送到卫生院，一直睡到半夜才醒过来，黑漆漆的病房吓得他一个哆嗦，迷迷糊糊了很久，才回想起咋回事。“姓刘的王八犊子，你等着，老子和你不算完！” 第65章 让利益变最大化 第二天上午，任林还没有起床，倪俊飞就跑过来敲门，结结巴巴的和他解释，林场那边出了状况，五角枫暂时不能发了。 任林假出疑惑的模样，问道：“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海龙他舅舅不是场长嘛？这点事情都罩不住？” 倪俊飞是真的搞不清状况，海龙和她吹的天花乱坠，加上这几天一直很安稳，她也就没当回事。“我估计没啥大事，咱们先等等看。” 金宝隆却是敏锐的很。插话说：“我看这事和那个刘科长脱不了干系，八成就是他在捣鬼。” 倪俊飞仍是不信。“海龙他舅舅是一把场长，姓刘的就是个科长，他要是敢作妖？海龙他舅舅能饶得了他？” 金宝隆只是猜测，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闭上了嘴巴不言语了。 任林掏出手机，给工地打了个电话，简单了说明了下情况，承诺尽快恢复上货的进度，工地那边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尽快。 三人各怀鬼胎的聊了一会，倪俊飞就和金宝隆离开了。 任林正想出去走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见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任林心有所悟，看来刘科长说的那个领导出现了。 任林的语气很沉着，根本没有提林场已经停工的事情。战远立刻意识到，这人是个老江湖，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战远进入了正题。“任老板，客套话咱俩就别说了，你需要货源，我想要赚钱。我在林场的力度，相信你也了解，你要是有合作的意愿，咱俩就合计合计价钱吧。” “哥们，你真是急性子。”任林笑道：“我一共需要二万棵的五角枫，现在已经发了四千多棵，还剩下一万三千棵左右的缺口。海龙他们给我价格是八十五元一棵，你要是能做，我也给你这个价格。” 战远之前已经从谭傲处得知，林场出售五角枫的价格是六十五元，这样一来，一万三千棵的利润就是二十六万元。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里面肯定还有不少的水分。不过眼下这个活，并不需要他出什么力气，既不需要寻找货源，也不需要找工人干活。都是现成的资源，他不过是从中对个缝，顺便打击一下海龙他们几个。“虽然价格有些低，不过我也可以接受，就当是交个朋友，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战远答应道。 “痛快，那就这样定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工？”任林见战远答应的干脆，立刻就来了精神。这次他的供货价格是一百八十元，去掉成本，他还剩九十五元，这一万三千棵的五角枫做完，一百二十多万就到手了。 “我随时都可以安排林场开工，就看任哥你了，小倪和海龙那边，你会不会觉得尴尬？”战远笑呵呵的问道。 “那有什么尴尬的，他们干不了了，我还不能和别人合作？我是来这里做买卖的，不是来和他们谈感情的。”任林心里没有一点为难，只要他能赚钱，和任何人合作都关系。 “那好，我明天就安排林场发货，至于你怎么和他们解释，我就不管了。”战远说道。 “好的，那咱们电话联系。”挂了电话，任林并没有立刻给工地回复，他还想看看明天的情况，再做安排。 第二天一早，战远和谭傲沟通后，给任林打去了电话，告诉他工人已经上山，他现在可以过去了。 任林有些意外，开玩笑说：“战领导，你定金都没有收，就敢让工人干活？不怕我秃噜扣嘛？” 战远说：“你虽然没给我交定金，但在林场有一万押金吧？不过是换了个中间人，最后的老板还是你，我还能怕你跑了？” 任林哈哈大笑。“不愧是当领导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挂了电话，任林来到倪俊飞的房间。“小倪，林场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不过有些变动，要和你们说一声。” 倪俊飞和金宝隆面面相觑，还以为海龙直接和任林联系上了。 “任哥，是海龙给你的消息嘛？”倪俊飞有些不高兴的问。 “不是，是我找了林业局的一个朋友，他帮我处理好了，现在林场已经开工了，价格也不变，不过你们几个的利润就没有了。”任林说。 倪俊飞急了。“任哥，你怎么这么着急啊？咱们有海龙那边的关系，还怕买卖干不了嘛？多等几天怕什么？你现在单独找了别人，不是把我们给甩了嘛！我们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忙活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任林见倪俊飞还是一脑袋浆糊，毫不客气的说：“小倪，你也不是第一天做苗子了，这里面的门道你看不明白嘛？” 小倪一脸的疑问，倒是金宝隆渐渐回过些味来。“任哥，你的意思是，这次人家就是冲着海龙来的？” 任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其实也有些吃不准，不过林业局那边的朋友也传话了，继续和海龙办事，肯定是不行了。” 小倪喃喃的说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真的见了鬼了。” 任林冷笑道：“小倪，你能不能确定，海龙他舅舅是场长？不会是他吹牛b的吧？ “应该不会吧……。”小倪心里也画了魂。“要是他吹牛b，之前为什么那么顺利？那个刘科长，都快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伺候了。” “事就是这么个事，你们俩要是还跟着我干，我就一棵树给你们俩五块钱，算是你们帮我忙活事的感谢。虽然不多，也比你们闲着强。”任林说。 倪俊飞和金宝隆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接受了这个条件。至于海龙，他们已经是顾不上了。 做生意的人，对于利益是最为敏感的，他们很清楚只要和权力勾搭上，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不管海龙的舅舅是不是场长，只要不能给任林带来利益，也就变的不重要了。至于海龙能不能赚不到钱，又和任林有什么关系，他又没什么损失。况且现在有了更大的靠山，任林心里的底气反而更足了。 第66章 原来是个搅屎棍 战远坐在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二十几万元利润的买卖就基本定下来了。这些钱也不全是他的，先要给谭傲一半，还要给尹小破一部分。他已经让尹小破去华光林场了，既然他想从中分一杯羹，自然要出一份力。海龙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过味来，有尹小破在中间搅合，这个游戏似乎多了不少的乐趣。 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后，战远想，自己今天的行为，算不算以权谋私？显然，任何权力外延之后寻求利益的行为，都是以权谋私！自己赤裸裸的把钱装进腰包，甚至还给别人分成，这已经不只是以权谋私了，还涉及到行贿了。果然权力就好像鸦p，不但会让自己上瘾，也会让瘾君子们趋之若鹜。他们和你交易，并不是因为你个人的魅力，而是想跟着分一杯羹。不管是打着朋友的名义，还是共同赚钱的名义，都是对你手中权力的收买而已。 --------------------------------- 尹小破被战远安排在了林场，负责和刘科长对接，其实就是以前海龙的位置，换了个人，工作的内容却一点没变。两个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底细，自然就都很客气，也因此相处的还算融洽。 任林带着倪俊飞和金宝隆赶到的时候，工人已经开始装车了。“小尹的，怎么是你啊？”倪俊飞大为吃惊，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尹小破。 “哎呦，这不是小倪嘛？好久不见啊！”尹小破嘴里“啧啧”有声，调侃道：“你还是这么富态，看起来日子过的不错啊！” 任林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那肯定，都是老朋友了，以前还合作过呢。小倪你们啥时候来的山城？怎么都不说一声？前段时间我还和战远说，好久都不见你了。”尹小破满脸的得意，丝毫不顾及倪俊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任林“哦”了一声，尹小破这个鸡冠子头，实在是太过于非主流，一看就不可能是什么领导，最多也就是个跑腿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看起来就不着调的人？苗木这行，虽说没有啥技术含量，只要能算明白账就能上手。可是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家伙，总让人感觉心里没底。是那个林业局的领导对林场不信任，才安排他过来监督的？应该不会，他作为上级主管单位的领导，这些事应该都考虑到了。任林在苗木行里摸爬滚打了多少年了，见过的苗贩子和各级领导也数不胜数。正因为如此，他十分确认，这个人的作用类似于搅屎棍，拿出来不是要敲打谁，而是来恶心人的。 想到这里，任林也不再搭理他们几个，他是所有人的摇钱树，没必要和这些小鱼小虾掺和，他走到刘科长的面前，向他询问起工人的进度。 倪俊飞压抑住不满，问道：“小尹的，是不是你在林场搁喽事的？把我们的买卖搅和黄了。” 尹小破笑道：“搁喽啥事了？我听不明白你说的啥意思。” 金宝隆插话道：“不是你让林场断了我们的货源？把海龙踢出去的？” 尹小破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算那根葱？我特么认识你嘛？和老子说话的态度好点，把老子惹不高兴，我让你见识见识资本主义毒打的滋味。” 金宝隆见他一副流氓相，心里顿时就打了个突，这种人一看就是个混不吝，和他硬碰硬肯定得吃亏。金宝隆闭上了嘴，低头避开尹小破的眼神。 尹小破“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什么几把玩意，跑我面前来装大个来了，也就是老子心情好，要不然早特么削你了。” 倪俊飞也有些头大，之前和战远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尹小破的光荣事迹，可当时几个人关系还算融洽，自然也没必要担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面对尹小破赤裸裸的威胁，她也没什么办法。“尹哥，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们这买卖做的好好的，你突然插上这么一杆子，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尹小破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赖相的说道：“我特么哪知道是你们来了？你们又没有提前和我打招呼，送上门的买卖，我能不干嘛？老子正缺钱呢，突然有人和我说，有现成的买卖送我，我要是不干，那不成了傻子了。” “尹哥，你的意思是说，和林场打招呼停工的人，不是你了？”倪俊飞追问道。 “是我咋了！不把你们踢出局，我怎么接手？都是为了赚钱嘛，不丢人！况且我根本不知道这事情和你们有关系。”尹小破脸皮出奇的厚，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的倪俊飞和金宝隆直咬牙。 倪俊飞彻底没了办法，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她的眼珠子一转，语气轻柔的说：“尹哥啊，老妹能拉来个客户不容易，既然你把这买卖接了，能不能分给我一份，算老妹求你了！” 尹小破打了个寒颤，连忙和她拉开些距离。“怎么着？硬的不行，改色诱了？别和我整那些里格楞，咱们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我这也是一手托着好几家呢！林业局那边，还有领导等着我打点呢！你们想要分成，找你们的老板去，别打我的主意。” 倪俊飞“哼”了一声，嘟囔道：“抠抠搜搜的，真不够意思。”见尹小破软硬不吃，倪俊飞也不搭理他了，叫上金宝隆走远了些。 尹小破摸出香烟，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口，低声咒骂道：“自己什么德行心里没个b数咋的，还特么和我玩美人计呢，和你搞暧昧，都不如去买个猪头啃两口。” 倪俊飞和金宝隆走出了一段距离后，见离的大家都远了，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海龙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喂，海龙，你知道把咱们的买卖搁喽黄的人是谁嘛？是你们单位的尹小破。对，就是那个鸡冠子头。” 第67章 肉包子打了狗呢 倪俊飞的一通电话，让海龙愤怒不已，尹小破算个什么东西，开发区一个村长的儿子，也敢在自己嘴里抢食吃！挂了电话他就冲出了家门，开着关明的狮跑一路飞驰，关明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上班，他的座驾就成了海龙的专车。“喂，谭哥嘛？咱们林场到底是咋回事，怎么把我的活停了，转给护林队的尹小破了？” 谭傲的语气很是正式，说道：“海龙啊，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有局领导的关系，你最好和关场长通个气，要不然的话，我是真不敢插手。” “你的意思是说，尹小破那个瘪犊子用局领导压你了？到底是哪个领导？手伸的也太长了吧？”海龙虽然不服气，可一听有局领导的关系，态度便软许多，林业局不管是哪个领导，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话我就只能说到这了，尹小破不过是领导的狗腿子，你就是把他牙打掉了，也没什么屌用。这件事，可能只有关场长亲自出面，人家才能给面子。”谭傲用局领导当起了挡箭牌，却不肯说那位领导是谁，其实这都是事先和战远商量好的台词。 海龙感到一阵心慌，关明正处在上升期，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自然也不会为了他这个外甥，跑去和局领导叫板。当然，如果是关明自己的买卖，就要另当别论了。海龙心里一阵后悔，一开始就应该把舅舅拉进来，现在遇到了啃不动的骨头，再去找关明疏通，很可能事情办不成，还得挨一顿臭骂。 虽然道理都明白，可海龙依旧不死心，用脚大力踩着狮跑的油门。从山城到华光林场的乡道有六十公里，路况很差，转弯还多，可他只用了五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来到装车的现场，狮跑一停稳，海龙就下了车。倪俊飞看到他来了，远远的挥了挥手。任林也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他，继续和刘科长东拉西扯。 尹小破也没把海龙放在眼里，要是在以前，他对这个爱装b的家伙确实有些打怵，可现在自己的哥们升官了，他已经根本不怕他了。 海龙和倪俊飞打了招呼，见其他人都不搭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任林也就算了，人家是花钱的老板。刘科长也对他视而不见，这让他怎么能忍？不是阿谀奉承自己的时候了！ “刘大科长，这是怎么得？有靠山了，不把兄弟放在眼里了？”海龙挑衅的走了过去，对刘科长说道。 刘科长好像才看到海龙似得，打着哈哈说道：“海龙过来了，你是酒还没醒嘛？说什么胡话！” 一提喝酒的事情，海龙更生气了。“老刘，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我那边一停手，你这边立马就给任老板上货了，无缝衔接的挺好啊！” “海龙，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个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嘛？这都是咱们林场的安排！我给你干活是干活，给别人干活也一样，你也不用在这里阴阳我，就算我现在滚蛋了，场里立刻就会派别人来接手，啥都不带耽误的。”刘科长根本不尿海龙，毫不留情的呛了回去。他的话有理有据，海龙虽然恼火，却也知道刘科长说的有道理，和他斗嘴，完全改变不了任何事。 “任哥,你怎么说？也觉得这里没我的事了？”海龙把注意力转向了任林，问道。 任林看了半天的戏，见海龙问到了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海龙，工地那边着急赶工程进度，耽误一天，就是好几万的损失！我的原则很简单，谁能给我上货，我就和谁合作。任哥是买卖人，赚的是钱，不是来和谁谈感情的！你要是能把事情圆回来，我照样和你合作。” 海龙心里清楚，想抢回这个买卖，已经是不可能了。可还是依旧嘴硬道：“行，任哥，你有这个话就行，你等我信，我肯定给你个交代。” 撂了狠话后，海龙转身向车走去。尹小破冷眼旁观了半天，觉得十分无趣，他本来憋着一股劲，想和海龙较量一下，结果却是他想多了，海龙压根没搭理他。 “任老板，刘科长，这小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就为了过过嘴瘾啊。”尹小破凑到两人旁边，嘻嘻哈哈的说。 任林只是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刘科长冷笑一声，回答道：“关场长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一开始就是海龙找的谭副场长操作的。可这小子太黑，自己吃的肚皮溜圆，一口汤都不给大家喝。他毕竟是关场长的亲外甥，看老大的面子，我们本来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你们从中间插了一脚。你有局领导罩着，我们也乐的送这个人情。人情给谁不是给，给局领导了，说不定还攀个关系。给海龙了，那才是肉包子打了狗呢！” 尹小破对刘科长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刘哥活的通透，人也实在，将来肯定能当上场长。” 刘科长对这个非主流印象大好，他那鸡冠子一样的脑瓜子好像也不那么别扭了。“小尹的，那就要看你的了，你要是能给我和局领导牵个线，等刘哥混好了，华光林场的资源还不是任你调配。” 任林却在心里打起来小九九，看来这个姓战的应该多接触接触，有他在山城这片，自己以后需要什么树的资源，岂不是一路的绿灯。 倪俊飞和金宝隆目送着海龙离开后，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虽然说海龙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和他们保证，会尽快解决这件事，可他们俩也不是傻子，在刘科长这里都讨不到好处，那个没露面的局领导，岂不是更难对付！ 尹小破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哎呦，倪老板和金老板，和海龙那小子商量了半天，有什么好事嘛？说出来给大家听他呗！” 倪俊飞的脸色数变，最终也没敢发火。金宝隆却有些挂不住，黑着脸回车上生闷气去了。 第68章 突然被抓了壮丁 战远这次并没有出面，而是用电话遥控华光林场的一切，现场的那些人都是老手，根本不需要他去做什么，这次任林采购的五角枫是林场的货源，有谭傲和刘科长在，他也不用担心会被谁刨了底沟。 海龙吃亏是因为吃了独食，他以为有关明这个舅舅在，他就有恃无恐了。他忽略了林场的江湖，利益面前没有人情。战远充分利用了这点，把买卖接了过来，不只是谭傲刘科长他也安排了尹小破递了话，承诺了好处，之所以他不出面，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勾当。 吃了午饭，高军的电话打了过来，叫他过去一趟。 国有林场总场刚刚成立，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战远因为工作性质特殊，就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加了块副总场长的牌子。高军的情况和战远差不多，他还兼任着陆春华的秘书，所以他的办公室，也多了一块总场场长的牌子。 进了秘书办公室后，高军说，你准备一下，和马东一起出一趟差。 战远问，去哪里啊？ 高军说：省政府召开了全省林业工作会，市委的王书记参会，你和高军先去打个前站，把前期需要的材料准备好，可能会和省委办公厅有一些接触，你要灵活一些。” 战远吓了一跳，说：“什么时候出发？” 高军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说：“就是今天下午，你一会去找一趟高军，他知道时间。” 战远有些无语，这是火上房子了，才通知自己。“那好，我现在过去找他。” 从高军的办公室出来，战远又去找了马东。当马东告诉他，一会就要出发的时候，战远实在忍不住了，抱怨道：“马哥，这是怎么回事，既然要去省里开会，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马东满脸的无辜。“弟弟，老哥我也是刚接到通知。这个级别的会议，从来都是市里安排的。谁知道他们这回抽的什么疯，把这个差事踢给我们了。我中午吃完了饭，刚躺倒沙发上睡着，电话打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战远明白了，并不是高军和马东有意拖延，而是市里的安排本身就有问题。还好他办公室里有现成的洗漱用品，还有一两件备用的衣服，至于内衣等物品，他虽然没有准备，但是那些物品在一般的小卖店都能买到，倒也不是问题。他回到办公室后，找了个手提袋，把这些东西都装好，然后给仇宇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要去省里参会的情况和仇宇报了个备，毕竟他还兼任着宣传科的副科长，如果自己不打招呼就离开，摄像工作没有人负责，可能会产生一些误会。 仇宇很是啰嗦，不停的问着各种问题。先是问参会的人员，又问市里的安排，省里哪个部门接待。这些问题战远都回答不上来，他实话实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却反而让仇宇更疑心。 战远正头疼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马东打过来的。战远说：“仇叔，这个工作是高军安排我的，到现在我都一头雾水。你要是有什么疑问，直接去问他吧，马东一直给我打电话，应该是等着急了。等我到了地方，搞清楚状况了，咱俩再沟通。”说完之后，他挂了电话，接起了手机。 马东说：“你怎么才接电话，我已经到楼下了，你抓紧时间下来吧。” 战远提着手机袋，锁好了门，来到楼下，马东正站在车前等他。战远看了一眼，居然是李春生的黑色雅阁轿车。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司机吴洋坐在驾驶位，见战远过来，按了一下喇叭。战远和马东解释了几句，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战远和吴洋打了招呼，副驾驶上坐着的人有些面生，马东介绍道：“这是我们科刚从林业站借调过来的高玉龙，是我好朋友。” 战远主动和高玉龙握了握手，高玉龙说道：“叫我大龙就好。” “老仇和你啰嗦什么啊？”马东问道。 “他可能是有些纳闷，这么重要的会议，为什么让我去。”战远说。 “他就是没事找事，安排谁去开会，是领导定的，他一个科长，管那么多干屁。战远，你就不能硬气点，你现在也是正科级，和他肩膀一边齐，惯着他干什么？他有意见，让他找领导问去。”吴洋头也不回的插话道。他是李春生的司机，自然是和书记穿一条裤子的，对仇宇也是很不待见。 战远笑道：“毕竟是我的老领导，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吴洋瞥了战远一眼，笑道：“大远，你不用有顾忌，这车里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你都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保证不会传出去。” 吴洋明显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才对战远这么亲近。 战远心想，今天是自己人，谁能保证过一段时间还是？体制内哪有绝对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着应付了吴洋几句后，对马东问道：“参加会议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嘛？可千万别到了地方，发现忘记了什么东西，那咱们几个可就惹大祸了，我这正科屁股都没坐热乎，可不想就这样没了。” 马东拍了拍身边的包，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吧，我把所有的文件都带齐了，为了方便你工作，我还带了台笔记本电脑。” 大龙笑道：“这回我们三个，都是为你服务的，你的衣食住行都可以交给我们，你的任务可不轻松，这次参会的材料，都得你负责。” 战远有些心虚，却没有表现出来，这次会议明显是抓他的壮丁，可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大龙哥，你说的太谦虚了，咱们都是为了工作，只是分工不同。” 大龙愣了一下，笑道：“这话说的太好了，大远，你还能有更大的进步的空间。” 战远又问：“这次参会的人员，是李书记安排的？” 马东说道：“好像不是，这次的安排太匆忙，陆局直接安排给高军了，李书记那边，还是我通知的。” 战远诧异道：“李书记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到底是哪个大神安排的日程？太离谱了吧！” 几臭皮匠分析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头绪来。 直到会议结束后好几天，陆陆续续的消息才传了出来。这次会议的通知早就传达到了市委秘书科，那个科长沉迷股票，正好那几天都在赔钱，整天都晕晕乎乎的，把这事扔脑后去了。直到省里要求参会人员到位，他才想起来。也因为这次事件，他被一撸到底，发配到乡镇去了。 第69章 一张看不见的网 为什么要派战远参会，而不是资历更深的仇宇，或是陈青山？战远琢磨着，这里面恐怕有高军的关系，总场刚刚成立，他迫切的希望做出一些成绩来，要不是他走不开，这事情很可能就轮不到自己了。陆春华必定也有关系，马东虽然对他很恭敬，可屁股仍靠在李春生那边多些。林业局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这一行四个人里，除了马东，吴洋也算一个，至于大龙，虽然刚认识，并不了解，但战远估计，这人很可能也是李春生一个圈子的。 《西游记》里孙悟空降妖的时候，直接被打死的，都是些没有背景的妖精。如果在最后时刻，有神仙跳出来，大喊一声“大圣手下留情”，那这个妖怪肯定有背景，要么是哪个神仙的坐骑，要么是哪个神仙的徒弟。体制内也是一样，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张看不见的网，网是无数人的利益共同体，也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圈子。 从山城到春城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快进城区的时候，四个人简单的吃了顿饭，耽误了一些时间，进入城区就赶上了下班的晚高峰，到宾馆十多公里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到达入住的快捷宾馆，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马东解释道：“咱们就是来打前站的，没资格和领导们住在一起，不过这次的花销局里统一给报销，咱们都不用担心。” 马东开了两间标准间，他本意是想和战远住一个房间，两个人级别相同，又需要交流一些问题。当然，私下里他还有些事，想和战远商量。 吴洋却把大龙推了过来，说：“马哥，咱俩住一起吧，让大龙和战远住一个房间。” 马东到嘴的话只好咽了回去，战远笑了笑，提着手提袋进了房间。 马东又递给他一个包。“笔记本电脑和相关的文件都在这个包里，你先看看，写个大略出来，我一会过来和你一起研究。” 全省林业工作会议，意味着全省的9个市（州）和38个县（市区）的党政一把手都会参加，作为传统的林业大省，毫无疑问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战远经过三年多的历练，对于这方面的业务也是很熟练，写个材料自然是不在话下。唯一的担心，是他之前涉及的材料都站在林业局的角度着手，现在需要站在市委和市政委的角度写作，难免会有些心虚。所谓工作汇报，内容其实都大同小异，先是一顿自卖自夸，把成绩吹嘘一通，罗列出一些数据，加一些水分，证明了经济的增长，给领导歌颂一番政绩。最后再轻描淡写一些不足，不痛不痒的自我批评几句。 再三思考后，战远决定从几个方面着手。一、讲一讲山城对于林业事业发展壮大的决心，这可以从山城的产业结构说起，举一些例子，证明林业产业的重要性。二、从涉林产业转型上说起，谈谈林业产业结构转型的必要性和山城涉林产业取得的成绩。三、以新型产业为契机，结合南方部分城市的典型事迹，指出涉林产业的发展方向，重点要说一下山城市委和市政府对于林业事业发展壮大的大力支持和坚定决心。 大龙从进了房间后，就很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看一本杂志，似乎那上面的内容很吸引他，完全对电视机视而不见。战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龙哥，真是不好意思，和我在一起让你受委屈了。” 大龙“哎呦”了一声，说道：“老弟你这话说的，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这是为了工作，我不打扰你就好，你忙你的，把我当成空气就行。” 见战远不停的翻看资料，大龙站起身，取出了随身带着的茶叶，用宾馆的热得快泡了杯茶，放到战远的面前。“战老弟，你先忙工作，我出去溜达溜达。” 战远知道他是怕影响到自己，对这个大哥友好的很是感激，他客气的把大龙送到了门口，又写起了稿子。 连续奋战了几个小时，稿子已经初步完成了，战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大龙怎么还没有回来。他没有大龙的手机号码，便来到马东和吴洋的房间敲了敲门。 马东打开门，见是他来了，热情的招呼他进了屋。一进门，就看到大龙和吴洋等人，坐在床上打牌，吴洋的脸上还贴着几张纸条，看起来很是滑稽。 “我说大龙哥咋还不回来，原来是跑这和你们打牌了，吴哥你这是什么情况，三个人一起玩，怎么就你一个人吃亏？是不是他们俩合着伙欺负你啊！”战远笑着调侃道。 吴洋哀嚎道：“你们看看，战远这个老弟都看出来了，产业科的两个赖皮货，联合起来整我，我不玩了，太欺负人了。” 大龙毫不客气的说道：“爱玩不玩，谁特么欺负你了，你这一个晚上都抓了什么烂牌，自己心里没数咋的？一晚上一把都不赢，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拉完屎没洗手！” 马东也说道：“小吴，你把话说清楚啊，谁欺负你了，又不是赢钱的，忽悠你又必要嘛？玩个贴纸条的你都输不起，还能指望你什么！” 战远对于他们三人的懈怠并不在意，反而对这个刚借调上来的大龙很感兴趣，这家伙明显和马东、吴洋都是老熟人了，说话的态度特别放松和亲近，和自己刚借调到机关时候的谨小慎微完全不一样。 马东把握在手里的牌一丢，问道：“稿子写的咋样了？” 战远说：“基本上完成了，一会我再检查两遍，要是没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去打印出来就可以了。” 马东说道：“那我也去看看，虽然我写作的水平不行，不过专业知识还够用，说不定能给你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战远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两个人一起琢磨，总是比一个人闭门造车要强的多。” 吴洋对两人挥了挥手。“两位领导加把劲，这是你们升官发财的好机会，我们两个小角色就不打扰你们了。” 马东笑骂道：“就你小子嘴会说。” 出了门，马东小声说道：“吴洋这小子，就是这么个性格，没大没小，口无遮拦，你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就好了，别往心里去。” 战远笑道：“我觉得吴哥人挺好的，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么多心眼子，是个实在人。” 第70章 汇报时间有要求 马东翻看这战远写完的材料，嘴里“啧啧”道：“老弟你真是有水平，这么快就把稿子写完了，还写的这么好，这要是换成了我，就算是累吐血，我都整不出来。” 战远笑道：“马哥，高帽子就算了，你还是把毛病说出来的吧。” 两人同为正科级，马东很是照顾战远的情绪，并没有直接说出材料里的毛病，而是先称赞了一番。不过战远更熟悉这个套路，这是他对仇宇惯用的手段，马东一开口，他就会意了，满脸笑意的揭穿了他的小心思。 “你小子，能不能给你哥留点面子。”马东无奈的说。 “咱哥俩虚头巴脑的干啥，你就直接说吧，哪有毛病？”战远问。 马东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哪都挺好的，就是在增长数据上还有不足，过于保守了。” 战远明白了。问道：“具体在哪些地方，你给我标注出来。”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对数据了解的不多，你直接把改成多少写上去吧。” 马东没有在电脑上修改，而是用笔在纸上写了下来。战远看了看，森林覆盖率从百分之七十五改成百分之九十，林业总产值从十亿元，改成了二十亿元。 战远目瞪口呆。“马哥，这样能行嘛？” 马东说道：“放心吧，这是陆局和市领导共同研究后的数据，绝对没有问题。” “真没有问题？这数据也离谱了，省里面能信嘛？”战远问道。 马东说道：“老弟，你真以为省里不知道？这其实就是省里要求的，咱们不过是做个传声筒而已。” 见战远瞪大了眼睛，马东笑道：“统计数据作假如果要判刑，统计局里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得被枪毙。” 战远抹了把脸，说道：“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第二天一早，四人吃过了早饭，打印好了稿子，开车赶往了省政府办公厅。省政府大楼是一栋很有历史的老楼，建于伪满时期，很有些古香古色的味道。只是有别于传统的中式建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新的省政府办公地点已经建设好了，但还没有搬迁，省政府的工作人员还在旧楼里办公。事实上，很多省级机关和公立医院，都是在伪满时期的老楼里办公。林业局的车自然是进不去省政府的大院的，吴洋把三人送到附近，就开车离开了。 “好像，走过来，也没有多远吧？”战远感觉住的地方应该离省政府很近，开车只用了几分钟，这还是堵车的情况下，要是步行，说不定用时也差不了多少。 “好像是这么回事。”马东应道。 门口有武警站岗，马东出示了会议通行证，才得到放行。 进入大楼后，又向门口的保安询问了办公厅的所在，保安很是牛气，随手一指说了句“二楼”，就不再搭理他们。 马东带着战远和大龙上了二楼，数着门牌来到里面的一间会议室，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马东敲了敲门，里面说了声请进，几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会议室，差不多有五十平方米左右，会议室里还有两扇门，不知道是卫生间还是休息室。会议室里有一张桌子，正中间坐着一个人，大约有四十岁的模样，腰板很直，就是头发有些稀疏，眼睛很小，脸盘很大，一副无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猛一看，还以为是大学的老师。“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这人的声音很冷淡，镜片后的眼神犀利，右手中的中性笔没有规律的摆动着，左手夹着香烟，给人带来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马东微微弓着身子，说道：“您是于主任吧？我们是山城过来的，代表市委市政府，来给您做汇报的。” 于主任点了点头，抬手把香烟送到嘴里，歪着脑袋吸了一口，再用夹着香烟的手指随手一挥，说：“你们先找个地方坐，轮到你们再汇报。” 马东恭敬的说道：“谢谢于主任。” 会议室的四周，摆放着很多的椅子，也坐着不少人。战远猜想，这些都是其他市县的人员，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是给领导打前站的。 于主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轮到哪个单位了？” 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说道：“于主任，现在该轮到我们混江市做汇报了。” 于主任说道：“那就抓紧时间，还有两天就要开会了。” 男人答应着，他身边一个年轻人走了过去，坐到于主任对面，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稿子。 于主任看了看桌子上的手表，说：“开始吧。” 年轻人看着稿子读了起来，他似乎有些紧张，语速明显有些慢，甚至有些结巴。 战远等人安静的听着，才过了几分钟，于主任就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年轻人。“你怎么回事，起码的要求都掌握不好，这稿子都念了七分钟了，还没有结束？”他微微抬了抬头，声音提高了些。“市级政府的稿子不能超过七分钟，县级政府的稿子不能超过五分钟，这是最起码的程序问题。全省这么多市县，都汇报完需要三个多小时，要是都超时间汇报，这个会得开到什么时候？一整天就听你们啰嗦了！省领导做不做指示了？” 战远闻言心里一惊，居然还有这个规矩，他的稿子写了三千多字，要是按照这个标准，很可能也要超时。马东把身子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稿子，会不会超时？” 战远有些头脑发晕，小声的说道：“好像要超出些时间。” 第71章 吃了四个月工资 马东愣了愣神，轻声叮嘱说：“你一会读快一点，千万别跟这人似得，磕磕巴巴的，浪费了不少时间。” 战远明白了，马东这是让他加快语速。 挨批的年轻人沮丧的站了起来，对着于主任鞠了个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和他同行的男人一脸的严肃，拉着他走出了会议室。 于主任又敲了敲桌子，说道：“行了，下一个单位继续？” 见没人回应，于主任说道：“刚来的的那几个，山城过来的是不是？你们过来试试吧。” 战远连忙站起身，深吸了口气后，走了过去。“不用紧张，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就不就官大点嘛！怕个几把！”战远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坐到了于主任的对面。 于主任看了看桌上的手表，战远本能的跟着瞥了一眼，金光闪闪的，好像是传说中的劳力士。 “开始吧。”于主任说道。 战远不敢怠慢，连忙读起了稿子，为了保证效率，他用把手指放在稿子上，随着进度朗读，这个办法提高了他的语速，也让他的声音更为流畅。 “很好，六分半钟左右，山城的同志很用心，稿子一次就过了。”于主任显然很满意，吩咐道：“你们带u盘了吧，把稿子留下来，我们需要审阅一下，有什么改动再通知你们。” 战远连忙站了起来，同时说：“给于主任添麻烦了，感谢您的指导和帮助。” 于主任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搭理战远的兴趣。对于正厅级的办公厅主任来说，随便一个下属都应该是正处级，战远不过是基层单位的小虾米，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睛。体制内的架构就好像金字塔，正科级干部对于本市的基层单位来说，已经是中层领导级别的人物了，可到了市委市政府，就成了小人物，要是到了省里，就完全不是人物了。相同的道理，省里的厅级干部到了市里，至少是会是市级的领导，可要是去了北京，也同样不算个人物。 马东利落的摸出u盘，递给了办公厅的工作人员，拷贝好了文件后，马东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工作人员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三个人戏剧性的结束了任务，走出了省政府的办公大楼。 出了门，马东摸出了手机。“我给小吴打个电话，中午咱们去吃点好的，一起庆祝庆祝。” 战远笑道：“这是过关的庆功宴呗！” 马东说道：“最起码第一关过了，要是有改动再说。你看混江市来的那些人，被那个于主任说的灰头土脸的，和他们比起来，咱们简直是牛b大了。” 大龙说道：“还是战老弟的材料写的好，读的也熟练，才一次就过了。” 马东道：“哎，你不知道，他就是靠着演讲进的林业局，这种工作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电话接通后，马东对吴洋说，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一起去吃个大餐。 几分钟后，吴洋就开车赶了过来。三人上了车，吴洋问道：“咱们吃什么去啊？马大科长。” 马东说道：“这附近好像有一家海鲜自助，咱们去那边瞅瞅。” 吴洋说道：“我知道那地方。” 海鲜自助的大厅放着一个装饰雕像，马东看了一会，说道：“这三个猴子是什么意思，一个捂着嘴，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捂着耳朵。” 吴洋说道：“我估摸着，应该就是个摆件，类似于古代拴马的柱子。” 战远知道，这玩意叫三不猴，寓意不说，不看不听。他本想说什么，一听吴洋这话，便含笑不语。 马东说道：“哎，战远笑了啊！他肯定这是个什么玩意！你快说，别在那卖关子。” 吴洋说道：“看来我说的不对，要不然我老弟不能笑。” 战远不想显摆，也不想卷了吴洋的面子，说道：“我也不大懂，咱们还是抓紧去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马东“哈哈”大笑，说道：“战老弟看来是饿了，行了，行了，咱们赶紧吃饭去吧。” 自助餐按人头交钱，战远这才得知，一位要698元，四个人就是近2800元，这一顿饭，就吃没了自己四个月的工资。 看着满桌子的菜品，战远说道：“这一大桌子，咱们能吃完嘛？要是吃不完，会不会不让咱们走？” 吴洋说道：“自助餐用餐时间是四个小时，咱们不着急，慢慢吃。”他看了看战远面前的牛排。说道：“一看你就没有经验，这玩意能一开始就吃嘛？海鲜自助，当然是要选贵的吃，到最后要是还觉得饿，才拿这玩意垫底的。”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啊，实在是没有经验。” 马东说道：“小吴的意思是，牛排这玩意占肚子，一开始就吃的话，可能就吃不下别的好吃的了。” 大龙说道：“战老弟把技能都点到文笔上了，对于吃这方面，看来是没什么研究。” 战远笑道：“研究啥啊，我家里这几年的条件才好点，要在以前，能吃饱就不错了。” 吴洋嗤之以鼻，说：“你别和我们哭穷，我们又不和你借钱，什么年代了，还能吃不饱饭。” 战远说：“现在确实是好了，不过小时候还真是吃不饱。初中的时候，我爸妈先后下岗了。家里收入不多，过的就艰难。春天的时候，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地里挖小根菜，洗干净粘上大酱，就是晚上的菜。然后就拿着大粪勺子扬院子里的水，我家地势底，开化的时候，院子里满是积水。夏天和秋天还好点，园子里有很多菜，到了冬天，顿顿都是酸菜土豆子，再就是咸菜，要是吃的多了，拉屎都拉不出来。” 吴洋突然问道：“你三叔战文胜不是挺有钱的嘛？怎么你家那么困难。” 战远说道：“我三叔家也是这几年才有钱的，那时候他都没成家呢，到处瞎混，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哪还能顾得上别人。” 马东拍了拍战远的肩膀，安慰道：“啥都不说了老弟，困难的时候过去了，今天你就敞开肚皮吃，把以前缺的都补回来。” 战远笑道：“那恐怕一顿补不回来啊！” 马东说道：“那咱就多吃几顿，这钱能报销，可就是不能装腰包里。” 第72章 林总的特别嗜好 华光林场，任林接到电话，甲方老总林勇来到山城。任林分析，六十岁多岁的林勇，很少会亲自出来看树苗子，这次不打招呼就跑过来，肯定是有了更大的项目，他是来这里探路的。任林把现场的工作交给了刘科长和尹小破，坐着倪俊飞和金宝隆的车返回山城。 山城江边的义和酒店，据说是一个背景人事的产业，到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是体制内的官员，要么是社会上的大哥。 进了包间，林勇和司机瘦高个司机已在房间等候，林勇的身材又矮又胖，好像一个长了五官的土豆。见任林进来，林勇热情的和他握了握手，任林又把倪俊飞介绍给了一下，至于金宝隆，他只是淡淡了说了句，这是她的男朋友。 林勇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小倪今年不大吧？这么年轻就开始做生意了，没准用不了几年，就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了，到时候勇哥找你办啥事，你可不能打马虎眼啊！”他抽出香烟散给了众人，说道：“在座的都辛苦了，尤其是任林，这么大数量的五角枫可不好研究，要不是你们，我还真有些发愁。” 任林笑道：“我们也是为了赚钱嘛！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没有耽误林总的工程进度就好。” 倪俊飞把香烟拿在手上看了看，又点燃吸了一口。“还是华子好抽啊！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抽这个了。” 林勇眯着眼睛，眼神划过倪俊飞，秋季的天气不算很热，倪俊飞穿的很少，紧身的衬衫很不合体，把她的两个大球挤了出来，视觉的冲击很强烈。“小倪喜欢抽华子？一会走的时候到我车上拿一条。” 任林见林勇的表情有些猥琐，心中暗想，林勇这家伙有的是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好像对小倪这个地缸感兴趣似得！不会是有着特殊的嗜好吧？ 倪俊飞是个粗线条，也对自己的外形没有什么自信，见林勇说的敞亮，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对他印象好，便客气了几句。金宝隆却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倪俊飞的眼神里带了些说不清的味道。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等菜品上齐了。林勇端起酒杯说道：“作为老大哥，我先敬各位一杯，你们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不容易，我林勇感谢你们。” 林勇是老江湖了，很快就和倪俊飞谈笑了起来。任林感觉自己越来越多余，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他对战远的掌控力很有信心，并不担心被林勇挖底沟。他也不多言语，安静的吃着东西，时不时还瞥一眼金宝隆，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饭局结束后，一桌人喝了三瓶白酒，林勇的司机滴酒未沾，金宝隆也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任林喝了几杯，剩下的酒，都被林勇和倪俊飞灌进了肚子。两个人喝酒都上脸，一样的满脸通红，嘴巴打结，要不是他们的座位隔着任林，恐怕早就已经凑到一起了。 “勇哥尽兴了没有？要是还没尽兴，咱们找个歌厅再玩一会？老妹唱歌很不错的，要不然，勇哥赏个脸，一起去坐坐？”出了酒店的门，倪俊飞问道。 林勇似乎有些动心，纠结了一会后，还是摇头道：“算了吧，勇哥岁数大了，你们年轻人的玩意，我玩不来。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要是再去歌厅折腾一圈，明天我这骨头都得散架了。” 倪俊飞又劝说了几句，见林勇不为所动，也只能放弃。林勇的司机从丰田车的后备箱拿出一条华子，递给倪俊飞，倪俊飞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冲着林勇摆了摆道：“谢谢勇哥了。” 林勇道：“你们住在哪？” 任林说道：“我们住如家快捷，林总要是还没定酒店，不如和我们住一起吧！这样要是有什么事，咱们沟通起来也方便。” 林勇点头道：“行，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金宝隆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众人都上了车，两台车一前一后，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地方。 林勇和司机开了两间房，就在任林他们的楼上。在大厅寒暄了几句后，众人分头回了各自的房间。 倪俊飞回到房间，把香烟拆开，抽出一根点燃，半靠在床上说道：“这个林总似乎对我高看了一眼，咱俩这几天好好伺候着他，说不定能给我们个项目，那可就赚大了。” 金宝隆没有应声，目光闪烁的咬着手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耳朵聋了？我和你说话呢！”倪俊飞见金宝隆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金宝隆抬了抬头，骂道：“你个二逼老娘们，你没看出来那个林勇对你有想法啊？” 倪俊飞吃了一惊，反驳道：“别特么扯犊子，他都六十多岁了，那玩意还能用嘛？对我有个屌的意思。” 金宝隆冷笑道：“我特么敢对灯发誓，这老瘪犊子看你的眼睛色眯眯的，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倪俊飞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晚的一切，林勇对她的态度确实是过于友好了。可她这个臃肿的身材，自己都嫌弃呢，林勇作为绿化公司的老总，能对她感兴趣？“林总那么大的老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能看上我？” “那可说不准，有人喜欢瘦的，就有人喜欢胖的，别看你长的像猪一样，说不定他就喜欢这个调调呢！”金宝隆说道。 “你特么说谁像猪呢？”倪俊飞恼火的骂道，坐起身子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金宝隆抬手抓住倪俊飞的巴掌，黑着脸说道：“别动不动就伸手，我和你说正经的呢！这个林总十有八九是真的对你有兴趣，任林肯定也看出来了，你心里是怎么个意思？” 倪俊飞愣了愣神，嘟囔道：“我能有什么意思……。” 金宝隆说道：“咱俩这笔买卖根本赚不了几个b子，况且任林和林业局的领导搭上了关系，以后还用不用咱们都说不定呢。”他偷眼看着倪俊飞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个林总是个机会，要是能搭上了他，任林算个屁？咱俩以后还愁赚不到钱？” 第73章 貌合心离的一对 倪俊飞脸上的肉抖动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意思？让老娘我去勾搭她？” 金宝隆苦着脸，作出一副可怜相，说道：“宝贝，你想想，这可是一次好机会，要是不抓住机会，以后咱俩怎么活啊？这段时间你借了多少钱了？就任林给的这点b子，够还债的嘛？” 倪俊飞黑着脸，说道：“我借的钱让哪个瘪犊子花了？还不是你！今天盖房子，明天开饭店的，一年多的时间，折腾进去七八十万了。这么多钱，就算是扔水里，也能听个响吧？你可倒好，不声不响就干没了，连个屁都不剩。” 金宝隆低声下气的哀求道：“过去的事情，咱别提了行不？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任林肯定是靠不住了。林勇比任林更有实力，说不准就是我们的财神爷，要是把他伺候好了，还愁赚不到钱嘛？” 倪俊飞原本也没什么道德观念，但想到林勇都六十多岁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金宝隆见倪俊飞的态度有些软化，轻轻的拍了拍倪俊飞后背，安慰道：“我知道这会让你受委屈，可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你做出的牺牲我都记在心里，绝对不会介意的。” 倪俊飞作出小女人状，金宝隆搂着她安抚了一会，又是亲又是啃的。 “去吧，再耽误一会，那老家伙说不准就睡着了。”金宝隆催促道。 “嗯……。”倪俊飞答应着，整了整衣服，出了门。 金宝隆目送她离开，抬手用衣服袖子抹了抹嘴。 倪俊飞上了楼，来到林勇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倪俊飞走了进去。 这个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好。任林右眼皮不停的跳，直到下半夜，才勉强睡着。倪俊飞直到凌晨才回到房间，看着蜷缩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金宝隆，心里莫名的难受。 林勇下了楼，见任林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了，让他有些意外。 “林总，一会吃完早饭，带你去林场看看树？”任林问道。 林勇大大咧咧的坐到他面前。“行啊，到这里了，我听你的安排。” 任林看着林勇的黑眼圈，试探道：“林总昨晚上没有休息好？” 林勇敷衍的说：“可不是嘛，我这人睡觉认床，一换新地方住，就得适应几天，加上昨天坐了一天的车，现在是腰酸背痛的。” 任林心想，到底为什么腰酸背痛这可不好说。 又过了一会，倪俊飞和金宝隆也下了楼，金宝隆客气的和两人打着招呼。倪俊飞却突然扭捏了起来，林勇略过他的眼神，也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任林的怀疑更是加重了不少。 吃过早饭，一行人到了华光林场，任林给林勇介绍了刘科长和尹小破。林勇倒是很有规矩，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五角枫的质量，不咸不淡的称赞了几句。 尹小破不知道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晚上没睡醒，居然还和林勇要手机号码，林勇一脸的疑惑，任林毫不客气的说道：“小尹，你这不合规矩，有我在，你和林总留联系方式，是不是有点隔着锅台上炕了？” 尹小破僵在了当场，刘科长解围道：“小尹年纪小，还不大懂规矩，任老板别介意。”说话间他把尹小破拉远了些，数落道：“你这脑瓜子咋想的？就要想联系林总，也不能当着任林的面啊！和你一起真是太丢人了，局领导怎么安排你这个傻子过来，真特么见鬼了。” 林勇看着尹小破的背影，对任林问道：“这个鸡冠子头是干啥的？” 任林说：“他是林业局一个领导的狗腿子，做事毛楞怔光的，估计那个领导是他的亲戚，要不然就算放条狗在这，都比他强。” 林勇若有所思，问道：“你这次是和林业局的人合作的？” 任林老实的说道：“开始的时候，小倪给找的人是这个林场场长的外甥，后来他压不住事了，才找的林业局的这个领导。” 林勇“哦”了一声。“小倪虽然年纪不大，找货源还是有一手的。” 任林看着在挂车旁边张落事的倪俊飞和金宝隆，点头承认道：“她找货源确实还行，就是关系上差了点，总会整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幺蛾子。” 林勇道：“年轻人嘛，总还是需要历练的。” 任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林总，你这次出来，不会就是来看五角枫这个货源的吧？” 林勇笑道：“那肯定不是，鄂市三年的绿化，才干完一年，咱们公司的项目太多了，趁着还没有大规模动工，我出来溜达一圈看看。” 任林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打算上什么树？” 林勇盘算道：“五角枫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有华山松、新疆杨、旱柳和茶条槭，每一种树都需要几万棵。” 任林道：“这么大的工程，那不得上亿元啊？” 林勇点了点头，说：“总造价有一亿三千万，不过就是华山松和新疆杨的造价高一些，货源也不好找，旱柳和茶条槭利润不高，就是用来充数的。” 任林问道：“鄂市属于干旱地区，新疆杨和旱柳属于耐旱树种，成活率可以保证。华山松和茶条槭，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林勇道：“谁知道政府的那些官老爷怎么琢磨的，就认准了这几个树种了，人家做的设计，咱能有啥办法？就算树都死了，也和咱们没关系，让他们再拿钱换树种呗，说不定还能再赚他一笔。” 任林笑道：“确实也是，只要咱们不管成活率，就不会有损失。” 林勇道：“我觉得小倪这丫头不错，下一步就让她给我跑苗子吧，看看她是不是这个材料。” 任林彻底想明白了，林勇昨天晚上一定是风流过了，虽然不理解他的审美，却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自己的跑腿一跃成了竞争对手，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第74章 春城老张咖啡馆 春城老张咖啡馆里，赵明月化着淡妆，穿着也很朴素，身上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她的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一些矮小，可却有一种特别的柔美，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战远看到她的一瞬间，突然感觉有些紧张。赵明月正好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哎呀，你到了啊，站在那发什么呆啊？赶紧过来坐啊！” 战远坐到她的对面，没话找话的说道：“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赵明月问道：“怎么？变的难看了？” 战远连忙道：“当然是变的更漂亮了，让我惊艳了一下。” 赵明月捂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你就这张嘴会说，也不知道骗过多少姑娘。” 战远举手做出发誓状，说道：“我说的真是实话，刚才都给我看愣了。“ 赵明月心中很是受用。“行，我暂且信你了。你喝什么？” 战远说道：“来咖啡馆当然是喝咖啡了，不过我分不清什么美式、拿铁还是卡布奇诺，只要别太苦就行。” 赵明月又笑了起来，对服务员招了招手，说道：“给他来一杯卡布奇诺。” 战远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非常有特点的咖啡馆，充斥着八十年代的记忆，让人好像回到了童年。 客人并不多，服务员很快就把咖啡端了上来。赵明月问道：“你怎么来春城了？是来工作的？” 战远说道：“当然是为了工作啊，咱们都是体制里身不由己的人，一年的假期屈指可数，要在正常的工作日跑这里玩，简直和白日做梦差不多。” 赵明月说道：“得了吧你，你不总是翘班跑去做生意？我又不是没听你说过。” 战远道：“那是在山城范围内的买卖，单位要是有事情，我能随时赶回去，春城这么远，我哪敢往这边跑，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把脚踩到油箱里，四个车轮子都跑冒烟了，也回不去啊！” 赵明月问道：“你做的买卖，很赚钱嘛？” 战远道：“不赚钱我忙活啥！肯定是赚钱的，而且比工资多的多。” 赵明月问道：“一年能赚多少钱啊？“ 赵明月问的过于直接，让战远有些奇怪，他开玩笑的说道：“你问的这个问题，让我有种相亲的感觉！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了？你放心，要是你嫁到了山城，我肯定能养活起你。” 赵明月笑道：“美的你呢！你到底说不说，要是不好意思和我说，我就不问了。” 战远说道：“那有啥不能说的，不过我做的这个买卖有点没谱，也不能按照年来计算。因为他不是传统的生意，天天都能有进账。要是有好的项目，可能一个月就能赚个几万或几十万。要是没有项目，一年都没有收入。当然有时候也会出一些想不到的状况，比如下雨、下雪、病虫害还有质量不合格之类的，这时候就有可能赔钱，不过这样的情况非常少。” 赵明月吃了一惊。“一个月就能赚几十万？” 战远道：“我说的是最好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是几万块钱，入行两年来，我也只有一次赚过那么多钱。” 赵明月的眼睛亮了起来。“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有至少几十万的身家了？” 战远实实在在的回道：“几十万确实是有的，不过我又买房子又买车的，现在只剩下十几万了。” 赵明月打趣道：“哎呦喂，这是怕我和你借钱，赶紧往回找补呢！” 战远被他戳破了小心思，他确实不想露富，可仍旧嘴硬的说：“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实话实说，不想在你面前吹牛。” 赵明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和你开玩笑的啦！不过你一个买卖就能赚几十万，已经是很吓人的利润了。就算我上一辈子的班，也不见得能存下这么多的钱。” 战远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赵明月犹豫道：“也不能说想法，我只是在纠结，这个工作到底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 战远道：“你现在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嘛？” 赵明月说道：“我其实就是个合同工，一个月也是几百块钱，饿不死，也撑不着。” “那没有转正的机会嘛？”战远问。 赵明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想要转正，要么有钱，能给领导喂饱。要么得出卖肉体，得到领导的照顾。如果这两样都没有，就得寄希望于家里的关系了。不过很遗憾，这三样东西，我一个都没有。” 战远沉默了下来，在他记忆中，赵明月似乎和他说过类似的话题，当时的他，也只是把这些话当成了牢骚，没怎么放在心上。“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试试，反正还年轻，机会总会有的。不过我建议你谨慎一些，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先不要辞工作。” 赵明月叹息道：“这我知道。说真的，我在省报工作三年了，借着记者的名义，也认识了很多的朋友，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没有编制，就好像无根的浮萍，随时都可能卷铺盖走人。所以，我也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即使不知道这些人脉是不是真的有用处。”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我做的行业你都了解，要是能你能联系到这类业务，尽管和我说，我一定手把手的教会你。这行其实很简单，可能用不上一个月，你就学明白了。” “我相信你不会坑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和你说这些话。”赵明月笑呵呵的道。 战远沉吟道：“既然你有这个打算，可以先找找路子了，春城的项目要比山城多的多。你可以接触一下城建、园林和林业部门，这些地方的工程量都很大，而且质量要求不高，利润也不小。再就是一些新开发的小区也需要绿化，这类工程投资少，利润高，只是赚的少一些，回款也难，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别伸手。” “我知道了，谢谢你。”赵明月优雅的托着下巴，好像一个小萝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战远。 战远喝了口咖啡，想起一段台词“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第75章 人总是要有朋友 战远和赵明月刚走出咖啡馆，尹小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尹小破问道。 “怎么？出什么事情了？”战远疑惑的问。 “那个任林的大老板来了，说是什么绿化公司的林总，今天在林场一顿寻摸，也不知道他想干啥！我想和他要个联系电话，任林还不乐意了，说我不懂规矩。”尹小破连珠炮似得说道。 战远一阵无语，耐着性子说：“你当着任林的面，要人家老板的电话，他能乐意嘛？刨底沟都没有你这样明目张胆的，生怕这买卖不黄是不是？” “那个啥，我也知道这事办的不对，这不就和你说一声嘛！”尹小破想多赚些钱，想有自己的客户，冲动之下才办了糗事。可他没要到电话号码，又担心战远把他踢了，犹豫了很久，还是主动打电话给他解释。“我今天听那个林总和任林说，马上还有大工程要干，你可得把这棵大树给绑紧了，不能让别人给撬了。” 战远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什么大工程？你听清楚了嘛？都是什么苗子？” “我真的没听清楚，当时离他俩有些远……。”尹小破说。“你是不是应该给任林打个电话，问问他？” 战远犹豫了一下，说道：“上赶子不是买卖，还是等我回去的吧，这个事情不能急。再说这个五角枫，怎么不得二十几天才能发的完！要是想问他，咱们有的是机会。” 刚挂了电话，赵明月就问道：“怎么？买卖出状况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安排在现场的朋友有点拎不清，总干一些缺心眼的事。”战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不一定是真的缺心眼，也有可能是产生了别的想法。” 赵明月有些诧异。“你既然知道，他有别的想法，为什么还让他帮你干活？” 战远很有耐心的解释说：“这个问题，也有别人问过我。道理也简单，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要不怎么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呢？而且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可靠的人。白酒红人脸，黄金黑世心。不论是亲戚还是朋友，利益面前，都可能出卖你。这个人虽然不可靠，却是个脑袋缺根弦的，虽然贪图小利，却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让他替我跑跑腿，其实挺适合的。” 赵明月微笑着问道：“那么我呢？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战远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有些心虚的说道：“咱俩现在不是朋友嘛！人活在世界上，总是要有朋友的。这样才能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才能把内心的情绪释放出去。再说了，咱俩之间既没有交易，也没有暧昧，我不过是作为朋友，给你提供一些不成熟的意见，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赵明月却突然红了脸，扭捏的说道：“不和你说了，你这人总是一语双关的说话，不是个好人！” 战远莫名其妙。“我哪里一语双关了？咋又不是好人了！” 赵明月“哼”了一声“不和你说了”，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和战远告了辞。 赵明月走后，战远往酒店的方向走去，咖啡馆距离酒店并不算远，估摸着千八百米就到了。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赵明月刚才说的话，自己到底是哪里一语双关了？想来想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用词是有些不妥，又是释放出去，又是暧昧的，好像是一种暗示。 他用手机编辑了短信，发给了赵明月，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请她不要多想。赵明月迟迟都没有回复，打电话过去，也被挂断了。“难道真的生气了？”战远心想。 到了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战远直接来到马东的房间敲了敲门，吴洋过来开了门，这回他脸上还算光溜，只贴着两张纸条。“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在玩扑克牌。”战远进了屋，坐下来说道。 马东脸上贴了十多张纸条，整个脸都被遮的严严实实，他用双手拨开纸条，露出半个脸，说道：“我们还以为你今晚上不回来了呢！” 吴洋说道：“老实交代，是不是见女同学去了？” 战远笑道：“什么女同学，我在春城没有同学。” 吴洋问道：“那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干啥去了？”他把鼻子凑了过来，嗅了几下，好像发现什么了似得大叫起来:“这小子身上有香味哎！还和咱们嘴硬，肯定是没干好事！” 战远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确实有些淡淡的香味。“这好像是咖啡的香味吧！我们一直在咖啡馆喝咖啡聊天来的。” 吴洋仍旧是不信。“五点多你吃完饭出去，喝了四个小时的咖啡？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战远笑道：“你爱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大龙把手里的牌一扔，不满的说道：“算了，不玩了，睡觉去。” 因为担心材料会有改动，所以他们四个人都不敢跑太远，平时就只在酒店的附近溜达。就这样挨到了第五天，代表山城参会的庞市长才到，战远本以为会让他去做个交接，毕竟这材料是他写的，没想到马东接了个电话后，告诉他，他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今天就可以回山城了。 战远有些失落，他本以为这次是个机会，说不定能和市领导混个脸熟，没想到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马东看透了他的想法。“别失落了，领导都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容易见的。” 战远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几个忙活了好几天，都不知道领导长啥样呢！就被打发走了。” 吴洋“嘿”了一声，说道：“当领导的都是一个b样，我听说江省长更难见，平时办公都不在省政府办公，长年在香格里拉酒店待着。” 马东说道：“就瞎扯淡，你听谁说的？” “就是前几天，我在省政府门口等你们的时候，听别的市的司机说的。”吴洋道。 大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插话道：“你们酒店还没有住够咋的？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赶紧回山城得了，想唠嗑路上慢慢唠，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呢。”大龙说完后，就拿着房卡退房去了。 吴洋嘟囔着，拎起自己的东西开车去了。 第76章 真山真水真埋汰 春城地处平原，山城却是长白山余脉。这一路好像坐过山车，从繁华的省会城市一下就掉到了脏乱差的地级市，山城有句话“真山，真水，真埋汰”，简单直接的诠释了山城的城市状况。 第二天一早，战远刚到单位，就去了高军的办公室。 高军的见他回来了，先是招呼他坐下，然后慢条斯理的取了一个杯子，泡上了茶给他。“怎么样？这一趟收获不小吧？” 茶水有些烫，战远作势吹了一下，说道：“工作完成的很顺利，就是等结果的时间太长了，整天憋在酒店里，哪都去不了，市领导一到，就把我们给打发回来了，连面都没见过。” 高军“哈哈”大笑，原本有些的心情一扫而空。“这本来也不是咱们的工作，属于是市政府甩给咱们的锅，你能圆满完成，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战远心道，明知道是口锅，你还让我去背，真不是个东西。 高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连忙道：“我原本还以为，这也算一次机会，说不定能和市领导接触一下。要不是我走不开，我自己都想去呢！真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打发人。” 高军没去的原因不只是走不开，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写材料，他虽然干着秘书的工作，文字材料却一直是他的弱项。 “咱们总场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有两间办公室。陈强现在主持总场工作，暂定了三名科员，除了党办调整过去的张小佳，又从林场借调上来两个人，咱俩还在自己办公室，有什么事情，及时沟通。”高军介绍起了总场的人事安排。 “陈强的林政科长谁接手的？”战远问。 “林政科的副科长刘涛，暂时代理科长职务，履行工作。”高军道：“这个刘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周春来都没搞过他。” “周春来上次的事情影响很不好，能保住工作就不错了吧？这次调整，他还有想法？”战远问。 “你可别忘了，周春来的老爸是石山林场的场长，听说他家里还有亲戚，是山城的领导，关系硬着呢！”高军笑着提醒道。 从高军处离开后，战远又去找了仇宇。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正科，可仇宇是副处级正科长，属于高职低配。战远是正科级的副总场长，应该算是低职高配了。而且他在名义上，还是仇宇的下属。就算手里有仇宇的小辫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把柄的作用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了，战远还得老实的夹着尾巴，做好面子工程。 仇宇是乡镇干部出身，又在林业局被压制了好些年，心胸难免有些狭隘。又因为宣传科工作的特殊性，他和陆春华接触的很频繁，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心理优越感和极强的成就感。 仇宇仰着头，身子靠在椅背上，听着战远和他讲着春城的见闻，时不时还扭扭身体，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作出副一切尽如所料的表情。 对于战远这个下属，仇宇本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从来都不给战远安排重要的工作，只让他负责摄像工作，更没有在陆春华面前说过他的好话。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蹦跶，短短的三年，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混成正科了。仇宇意识到，再想对战远呼来喝去，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大远，虽然你现在是总场的副厂长，可你也是宣传科的副科长，不能把咱们科的工作给耽误了。你在工作上做的很出色，唯一不足的，就是资历不够。我认为，陆局肯定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让你身兼两职的。你不要有情绪，还是要认真的工作，不能辜负了我和陆局对你的期望。”仇宇也不想和战远闹的太僵，只能用工作来压他，不能让他闲着，就把他累半死，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 战远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正处在上升期，对待工作还很有积极性。“仇叔，你放心，我虽然资历浅，可宣传科的工作都已经干熟了，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总场的工作，我虽然还没有头绪，可既然领导信任我，我就一定会用心做好分内的工作，以后不管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和理解。” 仇宇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有闯劲，看来给你加担子的是对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快速的成熟，仇叔相信你，肯定能把工作都做好。” 人是最善于伪装的，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往往隐藏着很多意思。嘴上说着关心，其实却是陷阱，嘴上骂的很凶，也可能是真正的关切。 战远回到办公室，给任林打去了电话，客气了一番后，询问起近期五角枫的采挖进度。 “战场长，这些天已经完成了三千多棵五角枫的采挖，按照这个进度，再有十多天，我这个标段就完工了。”任林的心情似乎不错，语气很是轻快的说。 “不耽误你施工就好，咱们这次合作的很愉快。本来我还想请你吃个饭啥的，没想到突然通知我去省里开会，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你回山城，有没有安排？要是没什么事，咱俩一起吃个饭如何？”战远问。 “那感情好，我正有这个打算呢！等我回去，给你打段华，咱们见一面。”任林笑道。 任林挂断电话，倪俊飞就凑了过来。“任哥，你刚才打电话的领导，姓战？” 任林这几天越看她越不顺眼，“嗯”了一声道：“是啊，这个姓挺特别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倪俊飞有些激动的问：“那领导是不是叫战远？” 任林道：“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你也认识他？” 倪俊飞拍了下手，懊恼的说道：“怎么能不认识呢！我和他可是老朋友了，两年前就一起整过树苗子，那时候他还是个科员，这怎么才两年，就当上领导了！” 第77章 都想要分一杯羹 倪俊飞看着不远处正在上蹿下跳的尹小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个狗b能使唤林场的人，原来是因为战远的缘故，我就说嘛！就他这个屌样，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生怕任林不信自己，倪俊飞立刻就给战远打过去了电话。 战远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小倪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远哥，我听说你升官了？”倪俊飞对着任林眨了眨眼，有些得意的说。 “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你现在才知道？”战远笑道。 “你也不和我说，我上哪知道去！”倪俊飞道：”远哥，你猜我现在在哪？” “不会在山城吧？”战远笑道。 “你说对了，我就在山城呢！现在在华光林场弄五角枫呢！”倪俊说。 战远心道，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打电话来套我的话来了。“哦，尹小破不是也在华光林场呢么？怎么，你和他在一起的嘛？” 倪俊飞诧异的说道：“我们是在一起呢，也是往一个工地发的。尹小破不是你的人嘛？他这次发树，没有你的股份？” 战远道：“这个事情怎么说呢，确实和我没太大的关系。是他和我说，华光林场有个活，让我和林场打个招呼，到时候给我分一部分。我想着，就一个电话的事情，也不费劲，就给他打了个招呼。” 倪俊飞大叫道：“我就知道他是靠着你的关系！早和你打招呼就好了，我们也不用费这样大劲了。” 战远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尹小破之前让我打招呼停工，停的是你们的活？” 倪俊飞捶胸顿足的说道：“可不就是我们的活嘛！哎呀，早知道他是你打的招呼，我就和你说了，这事闹的！” 战远说道：“人家都是火上房子了才着急，你这是房子都烧光了才想起我，看来你是真没把我当回事啊！” 倪俊飞赶忙说道：“哪能呢，我这不是怕给你找麻烦嘛！尹小破这个狗b也是，一点口风都不漏，太不讲究了！” 战远笑道：“他要是漏口风了，这个钱还能轮到他赚嘛？” 倪俊飞说道：“是这个道理哈！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 战远说道：“这事情就这样吧，反正你们不都快完工了嘛！今晚我准备请客，你把金宝隆也带来吧，咱们也很久不见了，正好一起聚聚。” 挂了电话，倪俊飞对任林问：“任哥，今晚战远说请客，你知道嘛？” 任林若无其事的说道：“知道，怎么了？” 倪俊飞说道：“他刚才和我说了，让我也带着宝隆过去。” 任林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一起过去呗，人多还热闹。” 倪俊飞试探道：“那要不要和林总说一声？” 任林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怕那个尹小破再整点幺蛾子出来？” 倪俊飞瞥了眼不远处还在吆五喝六的尹小破，说道：“拉倒吧，还是就咱们仨去吧。” 产业科办公室，战远翻看着手里的项目清单，忍不住问道：“马哥，这是谁设计的方案？你看过没有？” 马东一脸的疑惑。“我看过了啊，这方案有什么问题嘛？” 战远无奈的解释道：“三鹏林场以红松林为主，种植的都是针叶树种。这方案上设计的绿化方案，还要种植云杉、红松和樟子松这些针叶树种。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绿化要讲究搭配，就算做不到春有花、夏有青、秋有果、冬有绿，也不能这么敷衍啊！都整些差不多的树，一年四季都一个模样，那得多难看！” 马东黑着脸说道：“这是李书记设计的方案。” 战远立马警惕了起来，咳嗽了一声，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其实这样设计也有好处……，恩……绿油油的，也挺好看的，还能节约成本！” 马东放肆的笑了起来，指着战远说道：“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小子，可算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啊！刚才都要破口大骂了，一听是李书记设计的，立马就改口了！” “马哥，我和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严肃点！这方案要是领导设计的，咱们也只能落实，什么好看难看的，只要领导满意就行呗！”战远心中恼火，却不想落人口实，李春生明显是想夹带私货，听说他家有好几个苗圃，种植的都是些云杉和樟子松之类的针叶树种。 “话是这样说，不过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这项目是咱林业局的，可也得做出效果来，不能打了自己的脸。况且还有石山林场和升平林场两个方案做对比，要是搞的太难看，李书记的面子上也过不去。”马东解释道。 “那两个林场的方案还没有确定？”战远问道。 “是啊，那两个林场的项目交给了杜菲，她还没把设计方案送过来呢！”马东和战远利益相连，说话也越发随便。“杜菲有陆局做后盾，就算做的再差劲，咱们也没有发言权。” 战远问道：“那咱们的方案怎么办？要修改一下吗？” 马东想了想，说道：“还是改一下吧，我把情况和李书记说一声，相信他会理解的。” 战远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马东说道：“你别光是嗯啊！你找出来的问题，得给我想办法解决啊！” 战远说道：“这有什么解决不解决的，换几个阔叶的树种就好了嘛！五角枫、水曲柳、茶条槭，不都是可以的嘛！你也是林业局的老人了，这还用我教！” 马东说道：“还是你定吧，我虽然熟悉这些树种，却不了解行情，这方面你是行家，就别和我打马虎眼了。” 事关两个人的共同利益，要是设计不好，采购出现了麻烦，到时候不只钱赚的少了，还会变成林业局的笑料。战远想到仇宇家的一万多棵水曲柳和华光林场的五角枫，便说道：“都改成阔叶也不好，云杉给李书记留着。那两个针叶树种改成五角枫和水曲柳。再加点海棠和紫叶稠李点缀一下。” 马东说道：“五角枫秋天是红色的，水曲柳是黄色的。海棠春天开花，秋天结果。紫叶稠李是彩叶树种。这样种植的话，确实有视觉冲击力。而且这些都是本地树种，采购的成本应该不会很高。” 战远想到仇宇的抠门个性，突然有种担心。“水曲柳可能会有些麻烦，你和领导汇报的时候灵活些，不要敲死了，要是采购上出现了问题，咱们就换成五角枫，或者茶条槭之类的。” 马东不明所以，问道：“水曲柳不是咱们本地的树种嘛？会有什么问题？” 战远不想说仇宇的事，转移话题道：“水曲柳不是二级保护树种嘛！我担心会有麻烦。” 马东道：“对，我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保护树种，繁育的较少。那行，我知道怎么说了，你放心吧。” 第78章 林业的百科全书 任林有些心情不佳，坐下后就一直黑着脸，闷声的抽着烟。冷眼看着倪俊飞和尹小破斗着嘴，互相贬损着对方。金宝隆低眉顺目的，看起来挺老实。战远却知道，这小子才是真正的一肚子坏水。 “远哥，你现在到底是什么领导了？”倪俊飞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啥领导不领导的，不过是正科级的干部。也就在山城这个小地方，能有人把我当干粮，要是换个大点的城市，放个屁都不敢有响动。”战远开玩笑的说。 “那怎么我听尹小破说，你现在是什么副总场长？到底是干啥的？”倪俊飞依旧是追问，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尹小破磨叽半天了，可却依旧搞不懂副总场长是什么职务。 战远继续解释道：“山城一共有八个林场，都是林业局的下属单位，为了方便管理，林业局成立了国有林场总场，直接管理这八个林场。总场的一把手，叫总场长，还有两个副总场长，其中一个，就是我。” 倪俊飞兴奋的道：“那以后我们去林场办啥事，找你就好使呗！” 战远笑道：“那得看是啥事了，你要是太过分的话，我可不敢吱声。” 倪俊飞急急的说道：“我能有啥过分的事，无非就是整点苗子嘛！你到时候帮我打个招呼，让那些人不难为我就行了呗！” “那得看你的表现。”战远开了个一语双关的玩笑，他见任林不吭声只是抽烟，便不动声色的问道：“任哥，小倪，听说你们的甲方老总过来了？” 任林把手里的香烟掐灭。“是啊，林总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是有什么变动嘛？还是专程来看五角枫的进度的？”战远问道。他已经从尹小破口中得知一些零散的情况，只是不好明说。 倪俊飞插话道：“林总不只是来看五角枫的进度的，他还带来了一个大单子，据说有一个多亿的总造价。” 任林皱了皱眉头，对于倪俊飞这种隔着锅台上炕的行为很是不满。一个给自己找苗子的二道贩子，现在居然越俎代庖，用下流的手段上位，摇身一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供货商。 倪俊飞自然知道任林的不满，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有了林勇这棵更大的树，任林已经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都是什么树种啊？”战远问。他早就发现了任林有些不对劲，隐约也猜到了缘故。不过他并不想掺和两人的矛盾，反而不断引导着倪俊飞拱火，在他看来，这两人有了矛盾，对他反而是好事。 “这个单子有华山松、新疆杨、旱柳和茶条槭。华山松和新疆杨你就别想了，都不是山城的树种。旱柳和茶条槭你倒是可以琢磨一下，那些玩意你们这不缺。”倪俊飞兴致勃勃的说道。 战远说道：“华山松是安徽的特有树种吧？新疆杨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嘛？” 倪俊飞自然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吭哧憋肚的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没见过这两种树。” 任林眯着眼，插话说道：“华山松虽然是安徽的特有树种，不过现在也有很多地方繁育，河北、河南和山西都有，它还有个别名，叫做五针松。” 战远笑道：“那不就和红松一样嘛？这两种树有什么区别？” 任林说道：“很难区别这两种树，据说红松的针叶要比华山松略长一些，再就是红松的树干有些发青，华山松的树干有白色的斑点。” 金宝隆闻言，顿时竖起了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尹小破也想说什么，却被战远用眼神制止了。 倪俊飞恭维道：“还是任哥的水平高，和你比起来，我们都是些半吊子。” 战远追问道：“那新疆杨呢？和其他的杨树有什么不同？” 任林慢条斯理的摸出香烟，点燃后，又给战远几人散了散，说道：“杨树一共有367种，这个你们是知道的吧？” 战远自然知道这个，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却都是一脸的迷茫，尹小破道：“杨树有那么多种类，这怎么区分啊？” 任林笑道：“就算是林业专家，也不可能完全的区分每一种杨树。新疆杨虽然在东北很少见，但是它有是亲戚叫银中杨，这在山城很常见。” 战远赞叹道：“任哥，你真是林业的百科全书啊。” 任林谦虚的说道：“不敢这么说，我只是常年干这个买卖，熟悉了而已。” 尹小破问道：“也就是说，银中杨和新疆杨，同样很难区分？” 任林点了点头，说道：“非常难区分，长成大树的话，还能有些不同。要是幼苗的话，几乎分辨不出来。” 随着饭菜的上桌，众人的交谈渐渐多了起来，气氛也渐渐轻松了。 酒过三巡，金宝隆突然问道：“任哥，你倒腾苗子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乌龙事件？比如说，工地定的是樟子松，结果却种上云杉之类的事情？” 任林打了个酒嗝，即使他心有不满，可这些人对他一直很客气，今天又是战远请客，他实在不好发作。 第79章 参观红松母树林 “这样的事其实经常有，鄂市去年的樟子松工地，就有很多苗贩子鱼目混珠，发了些班克松、美人松之类过来充数。”任林吃着菜，好像说笑话一样，讲着工地上的见闻。 战远疑惑的问：“班克松和美人松也能当成樟子松卖？工地的监理难道分不清嘛？” 任林说道：“那些监理也都是二把刀，平时都是书本上学的知识，真操作起来，根本分不清区别。” 金宝隆追问道：“那后来咋办了？” 任林笑道：“还能咋办！那些苗贩子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等工地发现了问题，再找他们的时候，没一个人认账！那些树也都种上了，要是再拔出来，损失算谁的？工地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第二天是周六，战远本想休息一天，却被马东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要他一起去三鹏林场。战远之前也跟着陆春华来过几次，大多是在场部附近转悠，这还是第一次参观红松母树林。 红松林的面积很大，沿途的路况很一般。偶尔也会有河沟把路阻断，一行人下了车，步行着往山上走去。 马东介绍道：“三鹏林场属于四鹏镇三鹏村，原本只有四个村子，分别叫头鹏村、二鹏村、三鹏村和四鹏村，这些河沟平时水也不多，可要是到了汛期，水量就特别的大。路况之所以不好，也是因为洪水的原因，往往是路修好了，一场山洪就都给破坏了。” 大龙问：“我听说四鹏镇有个什么顺口溜？” 马东笑道：“头鹏的蛤蟆、二鹏的鱼、三鹏的破鞋、四鹏的驴。你说的是这个顺口溜吧？” “对，就是这个，谁特么琢磨的，还听押韵的！还有，人家别的村都是蛤蟆和鱼之类的，怎么到了三鹏村，就成了破鞋了？这地方的特产嘛？”大龙说道。 马东骂道：“怎么？你特么的还想凑凑热闹？” 走到半山腰，战远站在一片空旷处，仔细看了看四周。这里地势相对平缓，距离河沟较远，不远处还有一栋不大的小庙，应该是祭拜山神爷爷。 “马哥，这里是不是广场的位置？”战远喊道。 按照红松母树林美化工程设计方案，项目的中心是一个广场，并建有一个雕塑。周边配套有山神庙、凉亭、回廊和公共厕所等设施。广场的四周和道路要进行水泥硬化，并种植绿化树。 “就是这个位置，母树林附近也只有这块地还算平坦了。”马东走过来说。 常明带着技术员在周围测量了一通后，收起工具走过来说：“马哥，面积不大够啊，得挖掉一部分山体，国土局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马东道：“有个几把问题，你干就完了，这附近都是林场的土地，国土局吃饱了撑得，跑这来管闲事。” 常明笑了笑，说道：“就是路况太差了，肯定会耽误施工的进度，这破路大车根本上不来，往上运东西，还得用四不像倒运，成本肯定会高出一些。” 大龙问道：“不能先把路修好，然后建广场？” 常明沉吟道：“要是等修路，广场估计得明年秋天才能完工。” 马东否决道：“那肯定不行，最好是今年冬天之前完工。”可能觉得有些不现实，犹豫了一下，他补充说：“如果实在不行，就赶在明年夏天完工，要是预算不够，你给我打申请，我和领导汇报。” 常明假装沉吟了一会，说道：“有马哥这句话在，我就是头拱地，也得想办法把活干好。” 战远在绿化施工上，已经是半个行家了，可在土建的工程上，他却啥都不懂。几人往山下走的时候，战远小声的询问常明：“土建这方面，你没有问题吧？” 常明瞥了眼前面的马东，安慰道：“没有金刚钻我哪敢揽瓷器活，这种程度的工程，根本就不是难事。你们单位本来就不缺钱，还承诺给我预付款，这种好事，八辈子都赶不上一会，我要是再干砸了，以后都不用吃这碗饭了。” 战远放心了些，却还是叮嘱道：“这是你第一次和林业局合作，不但要把活干好，事也要做明白，千万不能小气，该打点的地方，就别省钱。咱们得把眼光放长远些，不能贪图眼前的利益，要是没喂饱他们，这好事可就再也轮不到咱们了。” 对于战远的啰嗦，常明没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说好的分成，我一点都不会少的。要是他们不满意，你和我说一声，宁可我少赚点，也得让领导们高兴不是。” 战远微微笑了笑：“你可别觉得是我剥削你，我在这里面可是没有分成的，我赚的是我自己的绿化利润。” 常明说道：“咱哥们就不用说那些见外的话了，不过你绿化的那个活，利润也不小吧？我其实也挺感兴趣的，要不然，你这回也带带我，让我跟着你学习学习？” “怎么着？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你想要偷师？”战远开玩笑的说。 “谁想要偷你吃饭的本事？”马东问道，他刚才和大龙放慢了脚步，停下来等两人。 战远笑呵呵的指着常明说：“这小子想跟我学绿化，不就是想抢我的饭碗嘛？” 大龙打趣道：“你可拉倒吧，你那些玩意还用学？不就是把树种上就行了嘛！就算是小学没毕业，看几天也能整明白。” “大龙哥，你这么说话可是会得罪人的！”战远装出恼火的样子说。 “哎，这年头，说实话太难了！”大龙根本不买账，仍旧继续调侃他。 绿化这个行业，其实还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唯一的难点，就是正确的区分每一种树。一些树的种类繁多，比如杨树，足有367种，且不断有新品种被培育出来。再比如云杉，虽然只有17种，但是各个品种长相很相似，尤其在幼苗期，很难区分得出来。除此之外，能找到合适的货源也很重要，不仅要有庞大的关系网，还需要几分运气。也许有人几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其他人跑断腿都白搭。 第80章 酒店偶遇副市长 常明签完了合同，马不停蹄的去看了沙子、水泥和大理石等建筑用材料。林业局曾诺会给他支付一定的预付款，可这些钱并不够他所有开支，前期的工人工资和机械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他和每个供货商说好，材料必须运到现场结算。其实常明根本没打算付钱，他心里早打算好了，先把这些供货商都套进来，让他们不断的压货，等自己资金充裕了，再给他们结算一部分。 当然，供货商也不是傻子，也有人担心他玩套路。常明在和他们谈判的过程中，会先拿出和林业局刚刚签订的合同，再把材料的市场价格抬高一些，以此来迷惑对方。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第一次干这类工程，并暗示自己是某个领导的关系，装出一副冤大头的模样。 山城总有些和领导沾亲带故的人，戴帽拿到些工程，因为都是外行，所以在采购材料的时候，难免会被这些人宰上几刀。有的人识破了常明的套路，坚持要先付款后发货，也有人被利益蒙蔽了眼睛，把常明当成财神爷供着。 前期的准备工作基本安排完后，常明给战远打过去电话，邀请他到山城的皇冠酒店吃饭。 “别你自己一个人过来，把马哥也叫上。”常明叮嘱道。 技术员小陈跟着跑了一天，已经是累的够呛了，常明打完了电话，他就告辞回家了。 常明开着他的捷达车，停到皇冠酒店的停车场，一下车正好遇到了战远。 “常老板，你都做上千万的买卖了，咱们还和我这穷逼一样，开个破捷达？”战远围着常明的捷达转了几圈，这台捷达的皮毛似乎比他那辆还旧，有些地方已经掉漆了，露出里面铁锈。 常明笑道：“你都是正科级的领导了，不一样也是开捷达的嘛？我哪敢比领导开的车好。” 自从陆春华找战远谈话后，战远就不再掩饰这台车的存在，偶尔也会开着他上下班。 常明带着马东和战远走进酒店，正要找个包间的时候，见到郑勇正和两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战老弟，好久不见啊！“郑勇也看到了战远，很是热情的和他打了招呼。 “勇哥，好久不见，最近挺好的？”战远连忙走过去和他握了握手，目光扫过郑勇旁边坐着的两个人。 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文弱，好像是个秘书。另一个人目光炯炯，大约有五十岁多岁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年老版的郑勇。 战远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人是郑勇的父亲，山城的副市长郑元朝。 “大勇，这你是朋友？”郑元朝问道。 “爸，这是战远，我和你提过的，可能你忘记了。他是咱们山城林业局的，和我处的很不错。”郑勇回答道。 郑元朝“嗯”了一声，带着官腔问道：“林业局是陆春华当局长吧？” “是，我是陆局的下属。”战远老实的回答。 郑元朝只是随口一问，得到回答后又是“嗯”了一声。 “爸，你先坐一会，我和我朋友说点事情。“郑勇把战远拉到了旁边，小声问道：“我听说，你们林业局最近有不少的好项目？” 战远心中警惕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又不在业务科室，对项目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你说的是什么项目？说具体点，我回去找他们问问。” 郑勇去过战远的办公室，知道他的工作范围。“老弟，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得把注意力放在山城。外地的买卖再赚钱，这才是你的根基。放着长期的饭票不用，总惦记那些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买卖，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 “勇哥哎，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和你能一样嘛？你是根正苗红，我是三代贫农。山城的项目，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啊！林业局随便叫一个人出来，都比我有关系，我就算知道了，能抢的过人家？还不是只有眼馋的份。”战远小心的应付道。 “也是，你能混到今天，已经是挺难得的了。不过我确实很看好你，比那些满嘴跑火车的玩意实在的多。你好好努力，有机会的话，我给你想想办法，让你往上升一升。”郑勇画起了大饼，随后又进入正题。“林业局最近有好几个大的工程项目，你帮我打听打听细节，让我爸和陆春华打个招呼要两个，我赚了钱，肯定不会让你白忙活。”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有几个人径直的走到郑元朝的身边。那些人战远不认识，只是看模样不像官员，因为有些距离，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郑元朝的秘书走过来说：“勇哥，鼎鑫集团的王总到了，郑副市长叫你过去呢。” 郑勇点了点头，拍了拍对战远的肩膀说道：“老弟，我说的事情，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消息了，给我打电话。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元朝和郑勇一行人离开后，马东和常明才走过来。 马东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弟你可以啊，啥时候和郑副市长认识的？” 战远实话实说：“我可不认识郑副市长，不过是和他儿子郑勇办过几次事。” 常明道：“刚才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是郑副市长？他是不是主管山城的城建工作？”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常明和马东都有些不信，尤其是常明，盯着郑元朝背影的眼睛快拉出丝来了。 因为和副市长的偶遇，三人吃饭的气氛变的有些尴尬和诡异。马东心里有了顾忌，说话谨慎了许多。战远为了缓和气氛，主动说出了郑勇拜托他打听项目的事情，并向马东征求应对的办法。马东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出主意让他拖着，等项目进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告诉郑勇。 常明不解的问道：“马哥，咱们的项目，不都已经签完合同了嘛？难道林业局还会违约?” 马东“哼“了一声，说道：”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别说合同签了，就算你已经开始施工了，领导一句话，就能让你把工程让出来。” 第81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常明依旧有些不信，他给马东倒了杯茶水，问道：“有这么夸张嘛？那还签合同干什么？” 马东解释道：“和政府部门签定的合同，并不是用来约束政府的，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人的。政府就算是违约，你还能起诉嘛？别说这个官司能不能打赢，就算是赢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把政府给查封了？” 马东说了一个故事。三年前，山城的一个建筑商从城建局承包了一个公园的建设项目，都已经开工建设了，突然被鼎鑫集团插了进来，通过市里的一个领导，硬是把这个项目抢走了。 “那后来呢？既然人家都开工了，鼎鑫集团也不能让人家白干吧？“常明问道。 马东笑道：“是没让他白干，鼎鑫集团划出来两户楼房给他，算是补偿他前期的费用。” 战远有些不明所以，问道：“那人前期建设了多少？两户房子就能把账平了？” 马东道：“够个屁！那两户房子是期房，到现在都没有交工呢！那人也早就破产了，听说去年生了病，人现在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常明说道：“这不是坑人呢嘛！” 马东耸了耸肩，说道：“就是明摆着坑人，可又能怎么样呢！胳膊拧不过大腿，鼎鑫集团可是山城的房地产龙头企业，和市领导的关系好着呢。当时那人要不把项目给他们，恐怕就得去蹲巴驴子了。” 战远问道：“山城一共就那么两个公园，你说的公园是哪一个？” 马东“嘿嘿”一笑，说道：“西山公园。” 战远愣住了，西山就是市医院后面的那座山，因为位置有些偏僻，所以少有人去。问题是，那附近他总路过，从来都没见过有什么公园！“你就瞎说，西山那边哪有公园，我前些天还去过那边转过呢，公园没见到，建筑垃圾倒是不少。” “没有公园就对了，鼎鑫集团把项目抢到手后，市里就把所有的款项都拨给了他们，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施工，项目到现在都处在停滞的状态。你可以去西山看看，到现在也只有之前那个建筑商做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铺设过一些甬道和护栏之类的。对了，还有两个八角亭和几个公共厕所。”马东一边说，一边点燃了香烟。“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山城不大，水却深的很。就算有绝对的把握，也不要把身家都压进去，没有一定的背景，即使是赚钱的买卖，也能让人倾家荡产。” ---------------------------- 林勇在山城停留了几天，就回鄂市去了。出乎任林意料的是，倪俊飞也跟他走了。金宝隆却还留在了山城，继续跟着他发五角枫。 “你对象跟着林总走了，你也放心的下？”任林看着一脸淡定的金宝隆，忍不住问道，这对男女的所作所为，让任林很是不齿。 “林总带小倪走，肯定是要锻炼她。能跟着林总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可担心的！”金宝隆笑嘻嘻的说道，看起来还挺高兴。 任林实在不想搭理他了，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尹小破小跑了几步，追上任林道：“任哥，小倪是不是和那个林总勾搭上了？” 任林看了看他，反问道：“怎么？你嫉妒了？” 尹小破骂道：“我嫉妒个屁啊！没想到那个林总人模狗样的，居然口味这么重！喜欢啥样的不好，偏偏挑了小倪，瞅她那个德行，跟个煤气罐成精了似得，姓林的还真下的去口。” 任林说道：“把咱们的活干好，别操心那些烂眼子的闲心。人家对象都不着急呢，你急个屁！” 尹小破看了看远处的金宝隆，调侃道：“戴绿帽子还这么高兴，我真是头回见。” 任林是看明白了，金宝隆和倪俊飞应该也处不了多久了。“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凑在一起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根本没想过以后。” 尹小破“呸”声道：“狗草猪的玩意，两个几把炒菜，一个几把味。” 又过了一个星期，五角枫的采挖已经进入尾声。战远算了算，这次他一共收入十二万左右，他给尹小破分了四万块钱，自己还剩下八万多一点。 任林又接到了林勇的工程项目清单，先期需要采购华山松和新疆杨。山城并没有这两种树，他和战远告了辞，赶去河北采购了。 倪俊飞给战远打过两次电话。着急的询问他，有没有这两种树的信息。战远遗憾的告诉她，自己从没出过省，外地的苗木信息，他没有任何门路。 倪俊飞从林勇处得知，任林已经找到了这两种树的货源。这下她更坐不住了，可光着急也没用，这两种树长什么模样，她都不知道，更别提找货源了。 任林已经对倪俊飞有了戒心，口风严实的很，只说自己在河北省，就是不说具体的货源地。河北省那么大，倪俊飞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开着车，挨个城市找过去吧！就算她能那样做，工地施工也等不了那么久。 倪俊飞焦头烂额的时候，金宝隆给她出了个主意。 第82章 偷梁换柱的打算 倪俊飞突然回到了山城，带着金宝隆一起找到战远，给了他一张项目采购清单。 “你要采购红松和银中杨？”拿着倪俊飞递过来的订单，战远看了一下，上面只有这两种树，只是规格要求的特别详细，冠幅、土坨、胸径和高度都有注明。他想起之前金宝隆和任林的对话，试探道：“你想要偷梁换柱？用这两种树，冒充华山松和新疆杨？” “你管这个干啥？你上一车树，我给你一车钱。”倪俊飞笑道。 战远盯着她看了看，心里暗道。“一车一结算的话，确实没什么风险，我又不是和工地签的合同，只要手续都合法，就算是真的出了问题，也和我没关系。”只是这么干实在是有些不道德，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倪俊飞说道：“远哥，你看好了，这两种树，都是上百万棵的量。就算你一棵树赚十块钱，把这些树发完之后，你也是千万富翁了。即使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战远有些心动，上千万的利润，这些钱够自己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出于谨慎，他还是说道：“苗子我可以给你发，但是手续我只能给你出红松和银中杨的。山城毕竟没有华山松和新疆杨，就算我想给你开这两种树的手续，也开不出来。” 战远本以为，如果没有手续，倪俊飞不会同意，没想到她干脆的答应说：“那没关系，手续不用你出，你只要把树的规格掌握好就行。” “那好，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战远问道。 “你帮我和配车的货站打好招呼，每一辆挂车都必须是河北、山东和蒙省的牌照。总之一句话，不能有东北牌照的车。司机也得和他们说好，千万不能说这树的东北的。工地要是问，他们必须说在关内拉的树，要是说错了话，出了问题，我肯定不给他们结算运费。”倪俊飞一口气说了些要求，显然在来之前，她已经仔细琢磨很久了。 “高度两米五的红松，三公分的裸根断干银中杨，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一棵？”战远问道， “你自己算呗，我要这么大的数量，你怎么都得给我打个折吧！再说这里面还有风险，我肯定要多赚点的。”倪俊飞看了一看金宝隆说。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红松的上车价格定在了一百五十元，银中杨因为是裸根断干的小树，价格只有八元。 “我事先和你说好，咱俩做的是一车一付款，不可能大量定货。所以这只是暂定价格，如果成本提高了，价格就需要上调，你到时候别说我黑。”战远考虑到小规模采购可能会有人趁机炒作的风险，提前声明说。 “行，这道理我懂，再说我也不一定只在你这上树，这么大的数量，要是都靠着你一个人，肯定得耽误事。”倪俊飞说。 “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权力干涉。”战远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为了不留下把柄，两人都决定不签合同，倪俊飞只交了一万块的定金，上千万利润的买卖，就这样潦草的定了下来。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说有上千万的利润，根本不可能赚到那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工地就会发现里面的猫腻，这完全就是笔一锤子的买卖，能赚多少全靠运气。 送走了倪俊飞和金宝隆，战远开始琢磨起两种树的货源地。红松很好办，山城几乎每一个镇都有种植，关键要看采购的价格。国营林场的价格肯定会比到个人手里采购高，不过个人的树会有很多麻烦，从森林公安到林业站和木材检查站，都需要提前打招呼。林场的树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一个是省事，一个是利润高，两者之间怎么选择，让他很是犹豫。 陈强迈着四方步，也没有敲门，径直就走了进来。“你在忙什么呢？” 陈强虽然和战远平级，却是真正的老资格，他在林业局里的人缘很好，平时也很低调，从不显山露水。战远连忙站起身，热情的说道：“陈哥来了，快请坐，我给你倒茶。” 陈强摆手道：“别费劲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挺辛苦的，跑春城折腾了好几天，给市里擦屁股，一回来又忙活啥呢？” 战远笑道：“我能忙活啥，现在总场是你主持工作，压力都在你身上呢！我现在手头上的工作，就只有宣传科的几个稿子而已。” 陈强问道：“就忙这些了？没有干别的什么？” 战远疑惑的问道：“陈哥，我有点不大明白，你要是有什么话，直接说行么？” 陈强笑了笑，叫他不理解，索性摊开来说道：“你是不是在产业科拿项目了？” 战远吓了一跳，项目的事情，他自认为做的还算隐秘，陈强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人家来问自己，那肯定是有了准确的消息，想到这里，他也不再隐瞒，痛快的认了下来。“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刚才误会了，还以为你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我确实从产业科拿了个项目，就是三鹏林场红松母树林的配套建设工程，不过我只是要了其中的绿化类工程，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我是个外行，就没敢伸手。” 陈强笑道：“算你老实，没和我玩心眼子。你也不用害怕，我实话和你说，我和你三叔是好朋友，要是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陈叔叔。我能有今天，也是幸亏有他的帮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战远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体制内伪装成好人，却在背后捅人家刀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自己就经历过。不过他还是立刻转变了称呼，恭恭敬敬的问道：“陈叔，你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嘛？” 陈强用手指了指他，笑道：“刚夸你几句，就开始和我玩心眼子了。我对这个项目没有兴趣，只是来提醒你，这事情你应该提前和你三叔通个气，不应该藏着掖着的，他可是你亲三叔，又不会害你。” 战远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陈叔的意思是，这里面会有别的变数？” 陈强一拍手，赞叹道：“你小子脑瓜子真好使，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战远急忙追问道：“到底咋回事？陈叔你就别卖关子了！” 陈强说道：“原本这个三个项目是产业科负责的，可是这么大的工程，盯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几天陆局已经接到了不少市领导的电话，都是打这些项目的主意的。产业科原本就是暂时代管着林场，现在咱们总场成立了，这部分职能当然也要调整过来。关于项目的承包事项，我自然需要往上汇报。那个叫常明的人，没有一点根基，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大的项目？我问马东，那小子和我遮遮掩掩的，被我骂了一顿，这才把你供出来的。” 战远恍然，原来是因为两个科室移交管理权，把自己牵扯出来了。 陈强继续说道：“你考虑的还算周全，没直接伸手，而是用了别人的名义。也幸亏这样，才能有余地周旋。这件事说不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哪个人使坏，给你捅到上面去，你这个正科就算不会撸了，前途也够呛了！” 第83章 移交工作出麻烦 陈强的话把战远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没有想到产业科会向总场移交工作职能，不由的在心里埋怨起了马东，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和自己打个招呼。还好陈强没有使坏的心思，要是他把事捅到纪委，自己就算不被撤职，恐怕也得坐冷板凳了。 陈强一走，他就立刻给战文胜打去了电话，战文胜听他说完后，安慰说：“没事，我和陈强十几年的关系了，他不会害你的。” 战远又说问起三鹏林场项目的事情，他之前和战文胜通过气，但是没说绿化和基建是分开承包的，更没有说绿化工程已经被他拿到手了。 战文胜沉默了一会，问道：“几百万的绿化项目，你确定有把握？不会把活给干砸了？” “绝对不会的，这行我已经做了三年多了，还去鄂市的一些绿化工地参观过。”为了让战文胜相信自己，战远把自己以往的业绩说了一些。 “绿化倒是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把树挖出来再种上。你锻炼锻炼也好，不过还是要万事小心，尽量不要去施工现场晃悠，找个能给自己管事的人，让他负责工程施工的事情，多给点钱无所谓，一定是可靠的人。”战文胜叮嘱。 中午周立国叫了战远吃饭，还在林业局旁边街上的那个叫外婆家的馆子。战远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摆上了酒菜。刚一坐下，刘建军就扔过来一包香烟。 “战场长，你也不够意思啊，升官了也不和咱们哥几个聚聚，怎么着，看不上我们了？”王凯首先放炮说。 副总场长这个职位的称呼实在是拗口，很多人都直接称呼战远为战场长，至于那个副字，总是有意无意的被省略掉。 “凯哥，你这说的啥话！我刚一上任，门口的牌子都没有换上呢，就被安排去春城干活了。前几天一回来就开始东奔西跑的，也就是今天，我能在办公室坐一会。”不管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这几天战远确实是有点忙。 周立国插话说：“小凯你快闭嘴吧，你这张破嘴，好坏都能给说岔皮了。你不张嘴没人当你是哑巴！”转头又对战远说道：“小凯就这个德行，我们仨叫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一起聚聚。” 周立国和王凯都是派出所长，和公安局的派出所长不同，森林公安局本身就是林业局的二级局，派出所长根本没有级别。在座的四人，只有副局长刘建军是正科级，和战远是平级。 王凯根本没搭理周立国，仍旧问道：“你现在升官了，树苗子的买卖还做不做了？“ 林业派出所经费紧张，夏天还好，一到了冬天取暖费都成问题。去年战远和王凯合作了一次，让他们所过了个舒服的冬天，眼看着今年又是秋天了，王凯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当然，也不只是为了派出所，战远个人也会给王凯一些分成，虽然在他看来并不多，对于王凯却是笔不错的收入。 战远不以为意，他其实很喜欢王凯直来直去的个性，笑道：“当然要继续做啊，有钱干啥不赚，我还想和你说呢！最近有一笔红松的买卖，可能要在你的管区干一段时间，正想和你打招呼呢。” 王凯立刻就来了兴趣，问道：“你说具体点，看看我能不能插上手。” 周立国说道：“别光顾着唠嗑了，吃点菜行不行。” 王凯白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你们派出所在大楼里办公，也不用担心冬天取暖的问题。我们可不一样，不抓紧时间想办法，冬天就得在零下三十度的屋子里烤火盆，弄得不好，还会二氧化碳中毒。” 刘建军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打趣道：“大远，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和小凯说明白吧，要不然，今年小凯他们所里的耗子又要冻成冰棍了。” 王凯上任的第一个冬天，因为取暖费没到位，派出所没有来得及买煤炭，屋里的冷的像冰窖，就连耗子都被冻死了。王凯跑到林业局，添油加醋的一顿宣传，让当时的政委秦祥很下不来台，从此对王凯有了看法。 战远把红松和银中杨的规格都说了一遍，又补充道：“这个单子数量很大，不过不一定能做的长远，要是有货源，你就帮我留意一下，赚了钱，咱们平分。” 这话一说，不只是王凯动心，周立国和刘建军也有了兴趣。周立国立刻问出了三人都关心的问题：“大远，这玩意能赚多少钱？” 战远说道：“那要看咱们买苗子多少钱了。来之前我打听过林场的价格，三鹏林场最贵，一棵红松要60元，华光林场的价格便宜一些，只要40元。其他的费用，包括人工、包装和机械费，都是差不多的，也在四十元上下，也就是说，即使在三鹏林场采购，一棵树也能剩下50元左右。一挂车大概能装400棵树，一车的利润应该有两万元。” 王凯吃惊道：“这玩意这么赚钱嘛？不对啊，上次你在我那发云杉，可没说这么多钱啊！” 战远道：“上次的云杉是两米的，肯定不值这么多钱！而且这里面还有些门道，客户虽然和我定的是红松，可她拿回去是当成华山松卖的，自然价格就会高一些。” 周立国说道：“还你战远的路子野，一车苗子就能赚两万，这等于咱们一年多的工资了。再看看咱们仨，就知道拿死工资过日子，抽个烟都数清楚，生怕抽多了，工资不够花了。” 刘建军举起酒杯，说道：“聊差不多了吧？咱们哥几个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战远高升，也提前预祝他的买卖赚大钱。” 第84章 赚钱的机会来了 才过了两天，王凯就给战远打过来电话，非常兴奋的说，已经找到了几万棵红松，并保证都符合他的标准。 战远听完也很高兴，他刚从华光林场的关明处出来，向林场缴纳了一万元的定金，以80元的上车价格暂定了十万棵的红松。按照老规矩，他还拿出了十块钱的利润，分给了关明。谭傲他也没忘记，单独给他留了五块钱的分成。 “你定的红松多少钱一棵？”战远问。 “买树20元一棵，怎么样？够便宜的吧？”王凯很是得意的炫耀说。 战远心说，果然还是个人手里的货源的便宜，20元的树钱，即使其他的费用总和是40块钱，毛利润也有90元了。算起来，一车的利润就是元，妥妥的暴利啊！ “这样，凯哥，我现在预定的树钱差不多是40元，你既然20元谈下来了，多出那部分钱就是你的，而且我额外再给你加10元的利润。”战远说道。 王凯在脑海里飞快的计算着，他记得战远说过，一挂车能装400棵树，30元的利润，就是元！他丝毫没嫉妒战远比他赚的多，反而有些不安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这给的太多了，一车一万多块钱，都够派出所两三个冬天的取暖费了。” 战远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先别高兴，这十块钱可不是白给你的，我还要在其他的工地发树，你那边我肯定是顾不上的。等开工的时候，你要多上点心，把质量看管好。” 王凯有些着急的说：“老弟，我哪懂这个啊？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战远笑道：“放心吧，一开始的时候，我会让人去教你，这玩意有个屁的难度，你在旁边瞅一天，就学明白了。” 挂断电话，战远开车来到倪俊飞住的宾馆，前台的老爷子早就和他熟悉了，见到是他后，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金宝隆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玩游戏，屋里烟雾弥漫，倪俊飞端着满是烟头的烟灰缸，放到战远身边的茶几上，扔过来一包烟，问道：“远哥，你把货源都落实好了？” 战远抽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说：“都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倪俊飞打了个哈欠。“明天就开始呗，你打算在哪开整？” 战远说道：“还是在华光林场，那里你也熟悉，第一天先发两车，探探路，等到了工地，要是可以顺利交货，我立刻就加人手，争取一天最少上五车。” 金宝隆转过头，说道：“远哥，你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 战远劝说道：“宝隆，远哥这是为你们好，凡事加点小心，肯定没错。” 倪俊飞点了点头，说道：“远哥说的对，我们俩听你的。” 战远说道：“行，那你们俩明天直接过去就行，我就不陪着你们了，单位刚调整了我的工作，还有事情要忙呢！” 战远离开后，金宝隆把电脑一推。“玛德，又被人干死了。” 倪俊飞有些不满的说：“玩，玩，玩，你整天就知道玩那些破游戏，你干脆和游戏过日子去得了。” 金宝隆舔着脸，贱兮兮的说：“那怎么行，游戏只是娱乐，老婆才是最重要的！” 倪俊飞“嘿”了一声。“我是你老婆吗？有拿自己老婆去送礼的嘛？” 金宝隆哀求道：“你怎么又提这个事情，不是说好了，咱俩谁都不提了嘛！” 倪俊飞“哼”了一声。金宝隆又问道：“红松这个买卖，你没给海龙打个电话问问？” 倪俊飞不屑的说：“给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打电话干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咋的？” 金宝隆并不认同，劝说道：“咱们不能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说不准海龙也能找到货源呢，红松在山城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再说了，他上次尝到了甜头，咱们这次把价格压低一点，要是他能做，我们也可以用这个由头，让战远再给咱们让一些利润出来。” 倪俊飞有些犹豫。“这样好嘛？万一要是战远急眼了，和咱们翻脸咋办？” “你怕他干什么！咱俩才是货主，他是给咱们上树的苗贩子，他应该求咱们，不是咱们求他！我们有钱还担心买不到东西嘛？要不是咱俩着急，这好事能轮到他嘛？”金宝隆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给海龙打个电话问问。”倪俊飞也活泛了心思，立刻翻出海龙的电话，打了过去。 海龙正在足疗店享受呢，前些日子在五角枫上赚了些钱，让他过了一段舒服日子。只是他爱好过于广泛，还没等舒服够呢，那些钱已经快见底了。海龙手忙脚乱的一顿翻找，才在裤兜里把手机摸出来，见是倪俊飞的号码，他立刻意识到，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倪总，有什么好事想起我了？”海龙大声的问道。说话的时候，他还趁机在足疗女的柔软处摸了一把，足疗女装腔作势的发出一声尖叫。 倪俊飞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靡靡之音，打趣道：“海龙，这是在哪潇洒呢？” “潇洒个屁啊，我都快要青皮了，就等着倪总拉一把呢！”海龙“嘿嘿”笑道：“说真的，是不是有什么赚钱的买卖了？” “有这么一个买卖，我需要高度二米五的红松和胸径三公分粗的银中杨，你看看你能做哪个？给我报个价格，合理的话，我现在就和你定。”倪俊飞说。 “红松？那玩意不是到处都有嘛？银中杨我了解的不多，得好好打听一下。倪总你和我说个合理的价格，差不多我就干了。”海龙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保证给你整的明明白白的。” 倪俊飞和金宝隆对视了一眼，金宝隆用手比划了个一，又比划了一个二。 倪俊飞会意。“这样吧，红松上车给你120元，行不行？” 海龙不假思索的说道：“行，那有啥不行的，倪总的面子，我能不给嘛！赚不赚钱，我都得把事给你圆了，谁让我上次的事情没整明白呢！” 倪俊飞还有些不放心，说道：“我这次就不给你交定金了，什么原因，咱们就不啰嗦了。再有就是，华光林场的红松我已经定完了，你就别去那边研究了。你先找货源，落实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安排宝隆过去和你对接。” 海龙一愣，追问道：“华光林场那边，你已经对接好了？找谁给你安排的啊？” “这人你也认识，就是林业局的战远。”倪俊飞说。 挂了电话，金宝隆懊恼的说：“玛德，价格高了！一百二他都接了，刚才给他报价一百就好了。” 倪俊飞也有些郁闷。“战远那边也给高了，咱俩这回得少赚不少钱！” 第85章 人生就是场交易 下班后，战远来到小区附近的小店，要了一份加了香肠和蘑菇的烤冷面。冷面有很多的吃法，最传统的就是冷水面。也有热汤的冷面，名气最大的就是九台热面。这几年不知道是哪个人又琢磨出了烤着吃的冷面，这家店的冷面是用铁板炒出来的，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战远正吃的高兴的时候，张丽背着小挎包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些不好，见到战远后，似乎有些尴尬，可不好装作看不到他，走过来坐下问：“好久不见啊。” 自从上次的荒唐过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战远笑道：“可不是嘛，最近工作比较忙，都很久没回家了。” “我说晚上你家总是不见开灯呢。”张丽也是笑了笑，回过头对老板娘说道：“给我也来一份炒冷面，再加一份蘑菇。” 沉默了一会，张丽主动开口说：“我调回山城了。” 战远抬了抬头，问道：“调到哪个部门了啊！” 张丽说道：“在纪委。”停顿了一下，她又说道：“副书记。” 战远有些惊讶，想到了江明，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关系。他识趣的没有追问，诚恳的说道：“我才混上了正科，你已经是副处了。” 张丽原本就是乡镇的纪检书记，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干部，调回山城升一级似乎也合情合理。只有他自己清楚，要是自己没答应了江明的追求，想这么顺利达到目的难于登天。可想起江明那副长不大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憋屈，两个人才相处几个月，已经是矛盾不断了。 张丽感觉到莫名的心烦，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战远注意到张丽的表情变化，敏锐的感觉到，她的心情并不愉快。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好像心情不好？” 老板娘把烤冷面端了上来，张丽用筷子在盘子里搅拌着，突然感觉到食欲全无。“没什么，刚调整了工作，总有些不适应的地方。” 张丽并不打算分享自己的烦心事，他很清醒，这些事就算和别人说出来，也是没半点用处。无非是听到一些安慰的废话，就连她的父母，听到她的抱怨后，也只会劝说她要懂得知足，以她这样的身份能找到这样的对象，别人有多羡慕之类的话。 “你那个什么副总场长，到底是干什么的？”张丽吃了口面，随意的问道。 战远说道：“就是管理林场的呗，类似于以前的企业管理科。” 张丽点了点头，心中把战远和江明做了个比较。“战远虽然没什么强力的背景，上升的速度也不算慢，原本她还以为，能到副科长这个职位，战远就算到头了，没想到才不到一年，他又升了正科。江明要是能有他这个本事，现在已经是正处了吧，山城主管林业的副市长王林，不也没到三十岁嘛，他的父亲只是个人大主席呢！” “要是我哪天犯了什么错误，落到了你的手上，你可得网开一面啊！不能对我下死手啊！”战远开玩笑的说道。 张丽闻言，难得的笑了出来。“你放心，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肯定不会往死里整你，好歹让你全须全尾的从纪委里走出去。” “那咱俩就这样说定了，要是你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我就在地上撒泼打滚。”战远笑道。 “或许人生就是一场交易吧，要不然怎么会有门当户对这个词呢！”张丽自嘲的想，勉强的笑道：“吃面吧，再不吃，就好凉了。”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刻意拉开了些距离。等到了家门口，战远和张丽告了别，打开门走了进去。张丽静静的站了一会后，上楼回家去了。 战远进门口，并没有立刻换鞋，而是站在门口等了一会。他有些迷惑自己的行为，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遗憾什么。良久，他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王凯找到的红松货源有些一般，勉强够标准，工程造林都是数量庞大，对于质量上的要求相对宽泛。战远在山上转了一圈后，询问道：“这片红松林，应该是造林地吧？” 苗圃里的树都很密集，为了节约成本，经营者恨不得一棵挨着一棵的种植。造林地却不一样，有着严格的种植标准。不过各地的标准不一样，山城的标准是2.5米x1.5米，一亩地666.66平方米，约等于225棵树。红松林主要是为了发展果林打松树塔，成林后一亩地最多只能保留二十几棵树，为什么要种植225棵，有很多说法。有说为保障成活率的，也有说为了美观的。最着名的提议，莫过于前任林业局长张大才提出的造满造严一说。即每一块林地，在任何成长期都不能有遗漏，宁可浪费钱多种，也不能影响绿化的视觉效果。 “是造林地，不过现场树都已经长起来了，不影响咱们采挖。再说有我在片，你不用担心会出任何问题。”王凯在旁边说道。 造林地的经营者是个满脸沟壑的老爷子，一脸紧张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不知道战远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个人能给他带来收入，让他能把红松林的经营维持下去。“这位老板，你看我这片红松，再不清理的话，林子里就不透风了，到最后可能都得砍了，你要是能帮我卖一部分，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战远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红松林越大就越密集，如果不能及时通风，树为了汲取阳光，就会拼命的往上生长，也会变的越来越瘦，进而影响到将来的松果产量。很多老百姓逼不得已，只好雇人把树砍掉，多花了钱不说，砍掉的树也没任何的价值，只能当成烧火柴来用。 战远对老爷子说：“老爷子，你不用担心，你这片树挺好的，完全符合标准。”他又对王凯说道：“凯哥，我今天回去就找工人，晚上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和他约好时间，咱们尽快开工。” 王凯高兴的合不拢嘴。“行，这边就交给我吧。” 第86章 上眼药的人来了 尹小破分得了五万块钱后就没了影。战远本想让他来王凯这里帮个忙，却根本找不到他。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姜立国，那个带工的工头，只是他采挖樟子松的时候就认识了，人也老实，是个可以托付事的人。 姜立国接到战远电话的时候，很有些意。“战老板，很久都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你不干这行了呢。” 战远笑道：“有好的买卖了，自然不能错过啊！怎么样？我有个大活，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忙活一段时间？” “有钱赚就有兴趣。”姜立国痛快的答应道。 战远把王凯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告诉他明天到了松树镇，直接跟个人联系。并和他交代了，王凯是第一次干这行，需要他多带带。 趁着周末的两天时间，战远把红松的采挖工作都安排好了。可是银中杨他还没有头绪，这种树虽然山城也不缺，可都是小面积种植的。一个苗圃只有几千棵，再去掉不合格的，根本就装不够车。八个国有林场他也都问过了，这种树因为木质松软，不适合造林，居然没有一个林场繁育过。 “也只能先出红松开始了。”战远有些无奈的想。 到了周一，战远起了个大早，五点多就开车到了松树镇，帮着王凯安排工人。姜立国看到王凯的警车，一度有些不安，得知他是林业派出所的所长后，才彻底放了心。 “战老板，你是真有力度啊，我干了这么多年的活，还是第一次看到和林业派出所合作的。”姜立国这些年见识过太多不靠谱的苗贩子，有的人什么手续都没有，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敢去挖树，出了问题撒丫子就跑，丝毫不管他们的死活。 王凯听到姜立国对战远的称呼后笑了起来。“你叫他什么？老板？” 姜立国愣愣的说道：“他不是老板嘛？” 王凯转头问战远：“他不知道你是干啥的？” 姜立国一头雾水，连忙说道：“我知道战老板是林业局的，不过他应该没有你职位高吧？你好歹是派出所的所长，战老板还能有你的官大？”在姜立国的印象中，派出所所长就是很大的干部了，体制内的那些门道他根本不了解。 战远笑道：“王所长就别客气了，你本来也是咱们林业局的干部。” 王凯骂道：“别和我扯犊子啊，我这芝麻大的所长，在林业局都没有级别的，你特么的都是正科了。” 等到战远离开，姜立国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战老板真的是领导嘛？看起来，有些不像啊！” 王凯道：“你这眼睛真是白长了，这小子可是比我高出来两级呢！和人家比起来，我这个所长就是个屁！芝麻官都算不上。” 姜立国吓了一跳，踌躇道：“那我以后和战领导说话可得加小心点，别把他惹不高兴了。” 王凯说道：“那倒是不必，你把活干明白就好。” 姜立国连连点头，他已经知道了，这次采挖的红松数量很大，这一片林子就有十万多棵树，他手里现在有二十多工人，按照一天挖两车货800棵来计算，也够他干四个月了。他的代工费一天有300元，四个月就能收入四万块钱，这要是靠种地，就算十年都赚不到。 战远在回林业局的路上，接连给华光林场和倪俊飞都打去了电话，虽然林场那边有关明和谭傲在，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远哥，林场这边活的干的不错，今天应该能挖两车树，你就放心吧。”倪俊飞的话，让战远平静了不少。 “松树镇这边也开工了，工头是姜立国，你也认识，要说你不放心，也可以过来看看。”战远说道。 “你安排的事情，我哪能不放心呢！你装完车和我说一声，我过去把钱付了就行。”倪俊飞说。 “那好，咱俩随时联系，我先回林业局点个卯。”战远挂断了电话，一路疾驰回了林业局，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八点多一些。一个早上的三个多小时，他在山城和松树镇之间，来回奔波了一百三十多公里。 这一天注定很忙碌，还不到九点，高军就叫他去开会。进了会议室，战远坐到高军的右侧，身边还有两个林场借调上来的人，一个中年人他不认识，另一个人他是认识的，原石山护林队的李鹏。高军左侧是陈强。然后是两个女同事，一个是张小佳，另一个居然是陈阳阳。 战远在心中暗骂，这特么怎么搞的，怎么陈阳阳也调到总场来了！还成了自己的下属，这是那个瘪犊子做的人事调整，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嘛！ 高军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人都到齐了，现在咱们开会，这是咱们总场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会议，大家要认真对待，张小佳做好会议记录。” 这模样让战远想起了陆春华，他刚到林业局的时候，也总是打着这样的官腔。等到把权力完全掌控之后，他就开始放飞自我，变得越来越随性。 “首先，要表扬一下咱们的战副场长。大家可能不知道，总场成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代替市领导去省政府做会议报告。战副场长圆满的完成了这次工作，市里非常的满意，今天早上特意对咱们提出了表扬。” 高军停顿了一下，看向战远说道：“庞市长的秘书亲自打电话过来，对你提出表扬。” 众人的眼神都看向了战远，让他有些得意，却还要装出一副谦虚的模样，说道：“我只是完成了分内的工作，这不算什么。” 高军的嘴角上扬。“言归正传，现在我交代一下总场近期的工作。首先就是，产业科刚刚转交的工程项目，这一共有三个，一是石山林场的旅游项目。二是升平林场的湿地保护公园。三是三鹏林场的红松母树林项目。这三个项目最小的预算都有近千万元，最大的有一千五百万元。涉及的工作千头万绪，虽然产业科已经完成了工程的招标，可还是需要咱们总场继续跟进，确保工程施工的质量和安全。陈副场长，这项工作就交给你负责了，遇到什么问题和难处，你及时和我汇报。” 不知道为什么，战远感觉高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总是会瞥向自己。 第87章 从头再来的笑话 当高军把话题转到国有林场上的时候，战远不由的想起了他还在上学的时候。 作为林区的普通家庭，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是运输木材的司机，母亲则在镇政府上班。家里虽说不上富裕，却也衣食无忧。那年的下岗潮改变了一切，父母相继失去了工作，为了生存，他们偷着在林区开了一片地，种起了玉米，也幸亏了那片玉米地，让他们家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年。 在那一年里，就算在零下三十度的寒冬，战远都没有穿过棉鞋。仅有的一双鞋还露着脚趾头，他也从此落下了严重的冻疮，每到冬天，就会痛痒难当。直到这两年，这些状况才渐渐好了起来。 当那位高唱着，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的歌星，用鞋盒子装着几十万出场费招摇过市的时候。他可能不会想到，在离他一千多公里的地方，有很多人已经走投无路，身无分文了。他们有的人，在给家里做了最后一顿饭后，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有的人背井离乡，从此杳无音讯。更有人用破旧的自行车，载着自己的老婆或者女儿，送到娱乐城，给那些大人物们消遣，以此换一条活路。 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从头再来就好像换一身衣服一样简单。可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从头再来就是个荒唐的笑话。 国有林场是林业局的根本，在山城的八个林场中，阳光林场更是其中的龙头，拥有一千多名在职林业工人，在册的职工更是达到了两千多人。在六七十年代，阳光林场的级别一度超过了山城林业局，他的衰弱，不只是代表了整个山城的没落，对东北所有的资源型城市，都是一种警醒。 与之相反的，是三鹏林场，要资源没有资源，要人口没有人口。难得的是，它遇到了一个好场长，在任期间，定下了禁止采伐红松林的决策。在那个大刀阔斧拼资源的年代，三鹏林场成了所有林场中的异类，没有任何人看好它的发展，也成了市里点名批评的后进典型。即使如此，那个场长也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牺牲了自己的前途，硬是用十几年的时间，把红松干果林发展了起来。 改革开放以后，传统的资源型产业愈发没落，与之相反的新兴产业和第三产业却开始迸发活力。进入二十一世纪，人们对健康饮食越来越关注，作为生态健康食品的红松子，价格更是一路飙升，三鹏林场终于迎来了好日子。林场的工人们不再需要采伐林木，只靠着每年的红松塔，就达到了近千万的营收。这对于一个只有一百多工人的小场来说，就是每人每年十万元的收入，在平均工资只有几百元的山城，这等于提前步入了小康。当然，这些钱普通工人根本是拿不到的。为了给工人谋福利，又是那位场长站了出来，坚持发展承包责任制，把红松塔的经营权交给了工人，让那些工人得到了些实惠。 直到这时，一枝独秀的三鹏林场才引起山城的重视，参观学习的领导络绎不绝。有的人真心想学习经验，也有人抱着其他的目的。老场长卸任之后，短短的几年时间，三鹏林场大批的国有林陆续被私有化，林场的收益也迅速的缩水。到去年为止，营收已经跌到了三百万元。 直到陆春华到任后，这个快要决堤的口子才被他扎死。通过调查，陆春华发现，八个林场每年被截留的资金达已经到了惊人的五千多万，这其中包括省林业的各种补贴，林场工人的工资，还有林场上缴的税费。阳光林场曾经被征用过土地，用于某项工程建设。已经拨付的九千多万征地补偿款，却全都被山城政府挪走。而这个时候，阳光林场的职工养老和医疗保险，早已经断缴了一年，就连他们每个月三百多元的工资，也已经被拖欠了半年。 高军敲击桌面的声音，把战远是思绪拉了回来。看着侃侃而谈的高军，让他想起了陆春华，或许高军并不完美，私心同样很重。但从近期的表现看，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换个角度看，自己不也是用权力谋着私利嘛？此时此刻，自己端坐在这里开会，却还在利用林场和林业派出所的关系，给自己赚取收入。 高军不断的强调领导对这项工作的重视程度。并讲了一些南方城市和森工局的成功典型。八个林场，如果都能像三鹏林场一样，那么山城的涉林经济转型和林业第三产业的总产值，将在未来的十几年内翻几番，甚至更多，预计的营收将会达到惊人的亿元规模。这个数字，这份成绩，不但会让山城的林业工人们吃穿不愁，同样对任何一个领导来说，都是一项巨大的政绩工程。 陈强接过高军的话头，翻看着面前的笔记本，中规中矩的说了些简单的看法，大多都是配合高军的想法，也和陆春华的思想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高军微微的点头，把目光转向战远，说：“战副场长，你也谈谈看法吧？ “既然总场长让我说说看，那我就结合自己的经验，说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战远并没有做准备，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联想到卖树苗子的经验，一棵40元到60元的红松，装上车就能卖到150元，送到工地恐怕可以卖到300多元。万变不离其宗，红松塔的道理岂不是也一样？ 战远深吸了口气，说道：“涉林经济怎么转型？用最简单的道理来说，就是三鹏林场采摘了红松塔，再卖出去。据我所知，红松塔是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三鹏林场在高峰期，年采摘松塔大约有两三千万左右，咱们取个中间数，就算一年一千万松塔，一个松塔能卖五毛钱，也就是五百万元。”这些数据是他前几天到三鹏林场考察工程建设时了解到的，没想到这时候居然用到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战远能了解的这么清楚，看向他的目光都认真了起来。 战远继续说道：“这么多松塔，都靠着别人来卖，要是被别人卡脖子怎么办？总不能都让林业工人留着当饭吃吧？要真是让他们拿松子当饭吃，他们不得一边吃一边骂咱们？现在公路的条件好了，红松子作为一种生态健康食品，在一些大城市里早就成为了畅销品。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把松塔变成松子，进而再变成松仁制品？也许，在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做这些事了。可我们才是第一手的经营者，和他们比起来，有着先天的地理和价格优势。况且我们自己加工，不但能提高林场的营收，还可以再创造出很多的就业岗位。如果再把培育红松种苗、种植红松幼苗、养护红松干果林、采摘红松塔、加工松子和生产红松仁都捆绑在一起，会不会让就业的人数翻几倍？会不会让林业工人每人每年增加几千元的收入？会不会把涉林经济真真正正的发展壮大起来？” 第88章 上行下效的风气 战远很享受别人惊异的眼神，也可以说，他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当大家都认为你人畜无害的时候，你突然间伸出自己的爪牙，来一个闪亮登场，不但可以震慑住那些宵小，也会让那些看轻你的人吓上一大跳。 正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外，陆春华停住了脚步，倾听了一会之后，转头对身后的徐正文说道：“这小子藏的挺深啊！明明心里有的是主意，却总是装出一副游离在状况之外的模样。” 徐正文非常了解陆春华，这话是赞赏，也有些不满意。他连忙解释说：“战远是在老局长张大才在任的时候，就进入林业局了，一直都被丢在护林队里，要不是陆局您到林业局，恐怕他就得在那个位置上混一辈子了。” 这种话，陆春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恭维的话说多了，反而会让人觉得虚伪。 徐正文注意到了陆春华的表情变化，陆春华明显了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些话并不感冒。 都说伴君如伴虎，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难遇权力顶峰的君主。可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能决定他们命运走向的人，统统都可以划到老虎的行列里。对于下级来说，最怕的就是被扣上不诚实的帽子，所以很多人宁可画蛇添足，也不想出任何差错，影响到自己的仕途。 徐正文定了定神，说道：“也难怪战远谨慎，他原本处于最底层，林业局里随便叫出来一个人，不管是哪个部门的，都算是他的领导。他的工作性质虽然简单，却很麻烦，谁能保证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问题?有时候可能会因为简单的一句话，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长久下来，难免会养成谨小慎微的个性，他这次能袒露自己的意见，或许也是一种压抑后的爆发。” 陆春华舒缓了脸色，他也在基层工作过，自然懂得这些门道。“上行下效吧。林业局的坏风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 会议结束后，战远一出门，就被徐正文拦住了。“战副场长，陆局让你去找他。” 高军本来走在前面，回过头看了看，然后又不动声色的回了办公室。 高军还兼任着陆春华的秘书，陆春华每天见了什么人，每个人谈了多长的时间，他自然有数。他还要清理陆春华办公室里的卫生，有的人需要泡好茶，也有人抽烟，他需要清理烟灰缸。当然，能够在陆春华办公室里抽烟喝茶的人，整个林业局也没有几个。 见战远进了陆春华的办公室，高军看了看手表，默默的记下了时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他今天撒了个小小的谎？庞市长的秘书并没有表扬战远，这是他假传的消息。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存了些私心，并没有说出战远的名字，而是把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小战，坐吧，听说你前几天，代替市委秘书科，给庞市长去省里打前站了？”陆春华的表情很和蔼，完全看不出喜怒。 战远有些摸不着头脑，陆春华刚开完会就把他叫了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和他闲聊的！难道是自己倒腾树苗子的事情被知道了？不应该吧，今天才第一天开工，陆春华又不是顺风耳，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是啊，陆局，今天开会的时候，高总场长还说过这个事情，效果应该还算不错，您不用担心。”既然不知道陆春华的目的，战远只能按照他的节奏来回答问题。 “我刚才路过会议室，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你关于涉林产业发展的看法，我觉得你有些想法不错，之前为什么从没有听你说过？”陆春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战远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早就有预感，陆春华之所以选择涉林产业转型这条路，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策。原因也很简单，要是按照原本的资源型方向发展，无论他做出什么成绩，都是躺在前任的树荫下乘凉，对他的进步毫无助力。 想到这里，战远果断的表态说：“陆局，我一直觉得您关于涉林产业转型的这条道路非常正确，也是实现山城林业产业发展可持续发展的唯一途径。这段时间，我也做过一些调查，产业结构转型，并不一定要依附在传统的木材加工行业。我今天说的红松子加工算一个，还有绿化种苗繁育、根雕、乃至于果核加工，都可以利用起来，虽然这些产业规模较小，但是积少成多，同样能带来不小的收益。” 陆春华的笑容越发明显，他从抽屉里摸出一盒香烟，随手抛了过去。“来，抽根烟慢慢说，不着急，咱们俩今天有的是时间。” 第89章 思路灵活的执行者 陆春华早已经知道，战远在工作之余，还经营着绿化苗木的买卖。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战远为了改善生活的小打小闹，可今天看来，这小子应该是真的摸清了里面的门道。 “你现在还在倒腾树苗子嘛？”陆春华问道。 战远并不想隐瞒，老实的回答说，是的，还在做。 “山城苗圃你知道吧？”陆春华继续问道：“你既然提出绿化种苗繁育的想法，那么就应该知道，山城苗圃无论在技术上，还是在人力物力上，毫无疑问都是山城的领头羊企业，可它不但没有发展起来，还连年亏损。” 战远自然是知道的，山城苗圃也属于八个国有林场之一，它的历史甚至能追溯至伪满。计划经济时期，山城所有苗木，都必须经山城苗圃统一划拨，那也是它最为辉煌的岁月。改革开放以后，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人再到山城苗圃采购。就连林业局内部和其他林场的造林用苗，也只是象征性的采购一部分。山城苗圃渐渐没落，最后以十万元的价格租给了个人。 战远有些犹豫，有的话说出来的影响很大，甚至会得罪一大批人。 陆春华点燃了香烟，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战远的表情变化。这小子心里一定有很多想法，可能并不成熟。不过这都没关系，林业产业的转型不会一蹴而就，也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他需要要摸着石头过河。当前最需要的，就是几个思路灵活的执行者，把这个思路坚决的贯彻下去，并及时弥补可能出现的错误。他不怕走错路，也不怕损失金钱，哪怕转型的产业营收甚少，可只要不赔钱，能够提高林场的就业比例，给林业工人增加一部分的收入，就算是达到前期的目的了。 那些尸位素餐的老油条们，陆春华肯定是不会用的。倒不是他们做不好这项工作，其实那些人更合适，他们在林业局里经营已久，到哪都有熟人，想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比别人更有效率。可是，陆春华不敢相信他们，那些人牵扯着太多的利益，很难想象他们会舍弃既得的利益，来给自己做垫脚石。高军是个合适的人选，作为自己的秘书，他虽然并不优秀，却一直都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问题是，只有高军一个人，明显是力量不够的。而且高军性格执拗，不善于和别人相处，更适合做党务或者人事方面的工作。 战远仿佛下定了决心，目光也变的锐利了些。“陆局，其实我觉得山城苗圃今天的困境，最大的原因是人。” 陆春华的表情淡然，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你详细说说。” “山城苗圃，只有50多个林业工人，可以经营的项目，也不是只有苗木繁育，它还有一定数量的林地，既可以采伐原木，也可以和三鹏林场一样发展红松干果林。即使市场产生波动，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养活几十个工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山城苗圃的背后，还有咱们林业局，以及七个国有林场。每年的造林工程，林业局都会统一制定出计划，山城苗圃只要按照计划繁育种苗，再按照市场价格出售，完全可以达到盈利的目的。”战远一口气说道。 “也就是说，你认为，山城苗圃的亏损，是有人刻意造成的？”陆春华问道。 “如果不是这样，谁能用十万元的价格，把山城苗圃承包了去！”战远说道。他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索性就说个坦诚，说个明白，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看陆春华如何想了。 “那要是让你去指导山城苗圃的林业转型工作，你会怎么做？”陆春华问道。 战远想了想，说道：“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还没有深入了解过山城苗圃的情况，只能纸上谈兵。” 陆春华开着玩笑说：“没关系，今天咱俩就纸上谈兵一回，就当是你给我画了个大饼。” 战远这时候已经意识到，陆春华这是在考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紧张，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兴奋。他振作了一下精神，说：“我认为，首先要完全了解山城苗圃的资源结构，当然，我也觉得那只是辅助手段。作为一个传统的育苗企业，它的产业结构可能会很单一。所以还是要在育苗产业上下功夫，在林业局的支持下，制定合理的供销体系。偌大的山城，难道还养活不了一个几十人的企业？” 陆春华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问道：“如果山城林业局，不给你提供任何支持，你打算怎么办？“ 难度提高了，战远心想。“我还是会发展育苗产业，不过不会以造林苗木为主，而是发展绿化用苗，把山城苗圃可以经营的土地都利用起来。同时成立绿化公司，尽全力承揽山城的绿化工程和小区绿化建设。如果山城插不上手，就去外地跑项目，不限于承揽工程，也可以向他们提供绿化苗木。” 战远干过这些买卖，而且现在也在干着，谈起这些自然是顺畅无比，心里也更有底气。 “陆局，您去过鄂市嘛？”战远问道。 “你是说蒙省的鄂市？我还没有去过呢！怎么？”陆春华疑惑的说道。 “去年我去过一趟，还到一个绿化公司的工地参观过。那个工地只采购一种树，就是咱们山城常见的樟子松，只是那一个工地的工程总造价，就达到了一个多亿。鄂市共有两百多家绿化公司，在从事绿化建设项目。据说，这三年来的总投资，已经有五十多个亿。”战远把自己在鄂市的所见所闻，结合了考证的信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五十多个亿？到底是大地方，大手笔啊！这相当于山城两年的税收了吧。”陆春华喃喃的说：“山城一年的绿化建设投入多少钱，你了解嘛？” 战远想了想，依稀有些印象。“好像是三千万吧……，我也不确定。” 第90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 临近中午，战远才从陆春华的办公室里出来。高军看了看时间，居然快两个小时了！他随后走了进去，准备清理卫生。烟灰缸里有六个烟头，说明两人都抽过三支烟，当然，也可能是陆春华抽的多一些。桌子上摆放着用过的一次性杯子，高军没有进来过，也就是说，战远自己倒了水喝。能和陆春华一起抽烟，就已经是非同一般的待遇了，还自己倒水，这说明两人一直在聊天，而且气氛很好。“到底聊了什么呢？”高军的心里直犯嘀咕。 战远顾不上别人的心情，他在陆春华办公室里的时候，手机就震动过好几次，他一出门，就把手机掏了出来，都是倪俊飞的未接来电。 “怎么了？小倪？”战远回拨了过去，问道。 “哎呀，远哥，你可算是回电话了，刚才干啥去了，我打了好几个，你都不接！”倪俊飞埋怨道。 “不好意思，刚才领导找我谈话，不方便接听。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战远说。 倪俊飞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怎么？又要提拔你了？” 战远笑道：“别扯犊子，我刚混上正科，想要再提拔最少也有二三年。说吧，到底啥事？” 倪俊飞欲言又止。“是这样的，华光林场这边已经开始装车了，我已经把钱付给林场了。松树镇这边我也去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你要是方便，我现在就过去找你，把钱和你算一下。” “行啊，那你来吧，我刚回办公室。”战远说着，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打开了门。 “那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到了。”倪俊飞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还不到半个小时，战远就透过窗户，看到倪俊飞的车来到了楼下。 倪俊飞走路慢腾腾的，金宝隆却步子很快。两人几步就拉开了距离，金宝隆还时不时的回头催促倪俊飞。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战远已经泡沏了茶水。倪俊飞把一大袋子现金放到战远的桌子上。“这是十二万，远哥你数一数吧。” 战远很是意外，往常合作的时候，倪俊飞都很磨叽，总是需要他催促好几次，才会掏钱，这次是怎么了，树苗子正在装车呢！她就把钱送来了。 “今天的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从没见倪老板这样痛快过。”战远粗略的点了一下，这些钱都是在银行里刚取出来的，一万块一叠，正好十二叠。 倪俊飞喝了口茶，心虚说道：“这不是出了点事嘛！我家里那边给我打电话，让我赶回去一趟。咱们把活先停一几天，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继续发树。” 战远察言观色，注意到倪俊飞的表情很不自然，而且目光闪烁，明显说的是假话。金宝隆同样埋着头，似乎在喝茶，其实也是心虚。 “家里出啥事了？需要我帮忙嘛？”虽然心中疑虑，可既然说是家事，战远也不好揭穿，便很客气的问了问。 “哎呀，没什么大事，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我那边处理好了，就回来找你。”倪俊飞说道。 “行，那你就先处理事情吧！中午吃饭了没有？要是没吃，我请客，去楼下简单吃点。”战远道。 “算了，算了，我还是先回家办事，你等我电话吧。”倪俊飞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和战远告辞了。 出了办公楼，金宝隆问道：“你刚才太紧张了，可能已经被他看出来猫腻了。” 倪俊飞说道：“我也不知道咋了！在战远面前说谎，特别的紧张。” 金宝隆想了想，说道：“这小子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给人一种压迫感。” 倪俊飞问道：“你也感觉到了？会不会是他看出来什么了？” 金宝隆嘴硬的说道：“看出来能咋地？在谁那上树，是咱俩的自由，他卖150元，海龙卖咱们120元，一棵就便宜30元，一车就能多赚元。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咱也不是冤大头，凭什么风险都是咱俩的，光让他捡现成的。”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抓紧时间去海龙那边看树吧，他还等着咱们呢。”倪俊飞不耐烦的说。 在山城的城乡结合部，海龙站在一辆银白色的奇瑞面前抽着烟。 金宝隆把车停稳，摇下车窗问道：“海龙，咱们去哪看树？” 海龙把手机的烟头弹飞。“咱们去松树镇，开一台车就行了。” 倪俊飞一愣。“什么？去松树镇？我们俩刚从那边回来。” 海龙脑袋转的很快，立刻问道：“战远给你们发的树，也是在松树镇？不是说在华光林场嘛？” “他今天在两个地方同时起的树，华光林场两车，松树镇也是两车。你整准了，可别碰一块去了？”倪俊飞不放心的说道。 海龙拍了拍手，说道：“放心吧，我那个地方没人知道的！你们俩上我车，开两台车浪费油钱。” 这一路上，倪俊飞仔细的询问着海龙的货源地，生怕和战远撞车，得到他再三的保证后，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还真不是一个地方，这片红松林看起来也不少，可能比战远找的那片面积更大。”来到红松林附近后，金宝隆下了车，打量了一圈后说道。 海龙找到的这片红松足有五百亩地，从他们停车的地方看去，覆盖了半个山头，只是山势看起来很有些坡度，距离山下也得有三五里地，想要爬上去，估计要费点力气。 倪俊飞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她本来就长的胖，遇到平地的树苗子还能转转看，要是遇到山地的树苗子，她只能听天由命了。“宝隆，你跟着海龙上去瞅瞅吧，我就不上去了。” 金宝隆骂道：“让你平时少吃点，你就不听，一到看树的时候就打发我去，我是你雇的工头咋的！” 倪俊飞盯着他说道：“你去不去？” “这特么的！”金宝隆没辙了，嘀咕骂了了一句，跟着海龙慢吞吞的往山上走去。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金宝隆才和海龙下山。倪俊飞已经在车上睡了半个下午了。 “怎么样？树的质量合格嘛？”倪俊飞抹了把脸，睡眼朦胧的问道。 金宝隆累的两腿发软，接过海龙递过来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不能说都合格，大多数都是两米左右的，不过够高的也不少，面积太大了，根本估算不出来数量。” 第91章 话不说尽事不做绝 “这片红松林子有五百亩地呢，一亩地种了五六百棵树，一共有三十多万棵红松，有高有矮的，哪能都是两米五高。”海龙体质一般，同样是累的抽筋，喝了几口水，又歇了会，这才接过两人的话头。 “按照山城的标准，正常的造林地，一亩地不是225棵树嘛？”倪俊飞有些疑惑的问。 这片红松林为什么没有按照标准种植，这个问题海龙也不知道。 ---------------------------------------------------- 战远算了一下，这四车红松让他赚了十万块钱。王凯也赚了二万四千元，他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却听战远说明天要停工。毫无疑问，王凯立刻就炸毛了，马不停蹄的杀到了战远的办公室，一进门就问道：“你不是说，这个红松的活能一直干下去嘛？咋刚干了一天就完犊子了？ “你以为我不想继续干下去啊？一天好几万的买卖，我巴不得天天干呢。”战远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还好像大男孩似得哥们，颇有些无奈的说。 王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是不是有人和咱们整事了？ 战远没有说话，默默的掏出香烟，递给王凯。王凯伸手接了过来，战远给他点燃后，自己也抽了一根。他非常了解倪俊飞，之所以突然停工，肯定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了，而是有了更便宜的货源。这女人从入行开始，就一直在山城发树，认识的苗贩子除了自己，就只有尹小破和海龙，所以说，刨自己底沟的人，肯定是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 刚开了头，就被人阴了一把，让战远心里系上了一个巨大的疙瘩。他很想和王凯说，让他和自己一起把那个人找出来，再使一些手段收拾一通，就好像对付徐志林一样。可那两个人也都是一个林业局的，也有各自的关系。王凯只是松树镇的所长，不是整个山城的森林公安局局长。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有，他会不会有顾忌？如果他一口拒绝了自己，那他和王凯的关系也就到头了。 体制内有句话说的好，话不说尽，事不做绝。很多事情，不说比说好，就好像围棋一样，把棋子都摆满了，空间就没有了。 王凯其实是个简单的人，他也比战远更熟悉体制里的套路，只是大多时候，他根本不想去琢磨，也不屑去琢磨。“别和我吭哧憋肚的，有话就特么直说，假假咕咕的装什么矜持！都是大老爷们，痛快点。” 他这副模样让战远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也只是怀疑，并没有任何头绪。” “那也就是说，你有怀疑的对象了？”王凯问道。 “你等等，我先打一个电话。”战远没有回答王凯的问题，而是用办公室的座机打给了尹小破。 电话响了几声后，尹小破居然接听了。 “怎么着？我用手机给你打电话不接，座机打你就接了？”战远调侃道。 尹小破倦怠的声音传来。“嘿，哪有，我这些天出去玩了，今天早上才回来，睡了一整天，刚起来，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去哪玩了？电话都不能接。”战远继续问道，说话间，他按下了座机的免提键。 “那个……，我和说的话，你要替我保密啊！我前些天认识了个小妞，那身材……啧，真是特么的带劲！这小妞刚和对象分手，非要去看海，我就带着去她去安东市玩了几天，这一趟不白折腾，简直爽死我了。”尹小破兴致勃勃的吹嘘着自己的风流事，完全不知道，他的话正被战远直播着呢。 “你这是兜里刚有了几个b子，就开始烧包了！”战远骂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现在不疯狂，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那时候几把都硬不起来了，再好的女人送到床上，也只能撑死眼睛饿死屌了！”尹小破问道：“你找我有啥事情？我看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这几天，倪俊飞没有找你嘛？”战远其实已经把尹小破排除在外了，却还是问了一句。 “小倪回来了？没和我联系啊！怎么？她把项目清单带回来了？”尹小破好像苍蝇闻到了臭味，立刻兴奋了起来。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行了，我还有事，挂了。”不等尹小破继续追问，战远就挂断了电话。 “看来，这事和尹小破应该没关系，那就剩下一个人了。” 王凯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就说那个人是谁吧。” 战远说：“关明的外甥，海龙。” “是他啊……。”王凯把手上的香烟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 “海龙在林业局，只有关明这个舅舅的关系嘛？”战远问道。 王凯“嘿”了一声，说道：“怎么说呢，他们家应该算是林业局的坐地炮了，他舅舅关明你知道，是华光林场的场长。” 战远点了点头。 王凯继续说道：“他爸之前是木材检查站的站长。他还有一个大舅，当过森林公安的案件科科长。” 战远说道：“怪不得这小子这么嚣张，原来是有点根基啊。” 要在以前，这些关系恐怕会让战远有些顾虑，现在他已经不会放在眼里了。 王凯说道：“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陆局到任后，他爸就被撸了。他那个大舅，也退休了。现在他们家还拿得出手的人，也就只有关明了。” 听王凯这么一说，其中的韵味就出来了。难怪关明那段时间非常紧张，原来是被吓到了！自己当初还纳闷呢，他一个小角色，无非是跟着陆春华到处转悠，就被关明另眼相看，一口一个老弟，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你知道海龙在哪起的苗子嘛？”王凯问。 “还不知道，不过想知道也不难。他们要挖树，就得雇工人，山城一共就那么几伙挖树工人。我晚上给姜立国打个电话，让他帮咱俩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战远说道。 王凯却从中听到了其他的门道。“这么说，山城只要有苗贩子挖树，你都能从工头那打听到地方？” “你想干什么？”战远皱着眉头问。 “你知道的，我们每年都有罚款的指标，要是能让那些工头给我们通风报信的话，罚款的任务不就简单多了。”王凯笑着说。 “你可拉倒吧。”战远果断拒绝。 这种事要是开了头，他还不得被山城的苗贩子骂死，这叫他怎么在这行里混，同行都得把他当成瘟神了。 第92章 不一样的两种人 海龙和战远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他家里虽然没有出过什么大官，也是世袭在林业局的干部，几代人端的都是这个饭碗，曾经有几次机会，他能够调入机关工作，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未能如愿。他始终认为，是那些小人用了手段，阻挡了自己的进步。等自己赚够了本钱，大把的钞票砸在局长头上，那些错过的机会，他还是可以拿回来的。 为了迅速的捞上一笔，他雇佣了六十多个挖树工人，从早上六点开工，一直干到了晚上八点。工人看不见了，他买了手电筒和头灯照明，十几个小时的连轴作战，榨干了这些挖树工人的体力，也挖好了2400棵红松，足足装了六辆挂车。 “什么押车钱？你和我玩呢？现在才八点过，没过十二点就不算过了一天，你要是觉得不合理，你可以滚啊！我把你捆在这了？还是那些钱，多一毛钱都没有，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滚蛋。”海龙对着一个挂车司机咆哮着，这个司机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了，一直等到了天黑，红松才开始装车。耽误这么久的时间，他想和海龙要一百元的押车费，结果钱没有要到，还被海龙骂了一顿。 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司机要是离开，耽误一天的活不说，还平白搭上了不少油钱。他也只能认栽，卑微的一直道歉，直到海龙气消了，他才松了口气，讪讪的回到自己的车上。 “海龙，你这一天赚十几万的大老板，还在乎这一百块钱？”倪俊飞目睹了整个过程，打趣的说道。 “这可不是钱的事，这是规矩！都不按照规矩办事，那不乱套了？今天司机要加钱，明天工人也得加钱！那我还赚个屁了。”海龙说。 金宝隆根本不关心这些热闹，问道：“都快装完了吧？” 海龙看了看正在扣苫布的挂车，说道：“马上完事了，这不扣苫布呢嘛！” “路上不会有意外吧？”倪俊飞问道。 “有啥意外？我爸就是前面那个木材检查站的站长，有他在，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啥意外都不会有。”海龙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六车的红松，都是造林地里出来的苗子，自然是没有任何手续的。想要顺利运到工地，就得上高速公路，高速上没有检查站，挂车才能一路绿灯。不知道什么原因，山城的高速公路只修了几公里就停工了，所以之前战远发树苗的时候，要么想办法开出苗圃的手续，要么把大车送到辽省的高速公路。 果然如海龙所说，六台挂车一路都畅通无阻，到检查站门口的时候，他只是按了几下喇叭，拦路的木杆就自动打开了，根本没人出来阻拦。 “你看，我没忽悠你们吧？在山城的林业系统，不是只有战远好使，我海龙也不是一般人物。”海龙得意的吹嘘道。 倪俊飞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今天中午的时候，战远给她发的四车红松就到工地了。果然如她所料，工地的那几个年轻的监理，根本分不清红松和华山松的区别，还一个劲的夸赞这些树的质量特别好。当然，这其中也有她一人五百块钱红包的作用，和她一棵树一百块钱的利润比起来，这都是些小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等这六车树到了工地，我又能赚二十四万了！算上战远的四车叔，两天就赚了四十万。用不了几天，我就是百万富翁了，再过些日子，老娘就是千万富豪了！玛德，终于不用为钱发愁了！”倪俊飞心里得意的想着，忍不住哼唱了出来。 金宝隆同样一脸兴奋。“海龙，我看今天工人可是累的够呛啊！明天还能干活嘛？” “必须可以啊！”海龙叫嚷道：“要是明天这些人拉稀了，耽误了咱们的进度，我就让他们滚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还不有的是。” 当天晚上，战远就接到了姜立国的电话。“领导，我给你打听出来了。” 战远笑道：“姜哥，你怎么改称呼了，咋不叫我战老板了？” “以前不是不知道你是领导嘛！现在知道了，还不得溜须着你啊，万一哪天我撞在你手里，你还能网开一面不是！”姜立国讨好的说。 “你可真能整事！说吧，你都打听出来什么了？”战远问。 “那个姓倪的小胖姑娘，今天也跑松树镇起红松了，不过和咱们不在一个地方，咱们在七道沟村，他们在五道沟村。姜立国说。 “你确定嘛？不会看错了？“战远问道，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倪俊飞又在松树镇挖红松，这不是落到王凯的手里了嘛！ “那能错的了嘛！今天给他们干活的人里面，有好几个都跟我一起干过，之前给咱们起过樟子松，都见过那个小胖姑娘！”姜立国生怕战远不信，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那行，我心里有数了，你辛苦了。”战远说。 “我辛苦什么，不过是打几个电话。再说了，他们说话不算话，不只是断了你的财路，也是折了我的收入啊！我们哥们本来都卯足了劲头，想跟着你大赚一笔呢！结果被这个山炮放了鸽子。领导，你可不能轻饶了他们，不把他们整服了，以后还会和你玩路子。”姜立国生怕战远下不去手，煽风点火的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战远挂断了电话，抽了根烟，琢磨了一会，找出王凯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凯哥，还没休息呢？”电话接通后，战远客气的问道。他虽然比王凯高了两级，可人家和自己不是一个科室的，即使王凯现在靠着他赚钱，战远仍对他很尊重。 “睡个几把，就等你的电话呢！”王凯不客气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打听出来那个瘪犊子在哪整红松了？” “嘿，啥都瞒不住你。打听出来了，还真是巧，他们也在松树镇起红松呢！不过咱们在七道沟，他们在五道沟。”战远笑道。 “五道沟？那我知道了，那个村确实有挺大一片红松林子。”王凯说。 “比咱们那片数量还多？”战远问。 “恩，比咱们那片还多。不过，那片红松好像不大够高度啊！我之前去看过，能达到两米五的，好像不太多啊！”王凯说道。 第93章 别自己吓唬自己 挖树是一个辛苦的活计，挖树工人要背着各种尺寸的镐头（大号的镐头八公分宽，最小号的镐头像刀刃一样锋利），天不亮就起床，挤在面包车里赶路。到达现场之后，他们要扛着草绳子和各类工具爬山。在冬天的时候，动辄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让他们很多人冻的手脚生疮。身体上的病痛他们能坚持，冰冻三尺的土地实在很难对付，很多时候，即使用尽全力的一镐头下去，也只能在地上砸出个小坑。 现在是秋季，土质松软，挖树也就轻松了很多。唯一不舒服的地方是，红松的松针特别膈应，扎在皮肤上又疼又痒的！这些只睡了几个小时的工人们没有一点怨言，黑着眼圈，奋力的挥舞着镐头，生怕比别人干的少了。影响了收入事小，晚上回家还得被老娘们埋汰一顿。 可人毕竟不是机器，就算再怎么玩命，体力也跟不上。快到中午的时候，海龙就从工头口中得知，今天只能下山1600棵左右的红松，勉强可以装上四车。 海龙和工头发了火，可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他总不能自己扛着镐头去挖树吧，不说他能不能干这个活，只他一个人帮忙，也根本没一点卵用。 倪俊飞倒是淡定。“行了吧，海龙，起四车也够了。” “这怎么行，我都定了六辆挂车了，退车是要赔钱的！”海龙叫嚷道。 “赔多少钱？”倪俊飞问。 “一辆车，最少得两百块钱吧。”海龙说。 “你特么的，一天赚十几万的老板，差这四百块钱？你简直抠门到家了！”倪俊飞骂道。 海龙不以为然。“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你懂个屁，我这是会过日子。”他掏出手机，给货站打过去电话。“你再安排一辆挂车过来就够了，我今天就装四车树。对，装不了六车了。啥？那两台车都没有来，少赔点钱得了呗！什么规矩，他都没来和我有鸡毛关系！两辆车两百块钱，不能再多了。行了，就这样了，晚点我把钱给你送去。” “大哥，你真是抠门啊！”倪俊飞吐槽道。“你的规矩是规矩，别人的规矩到你这就是个屁。” 金宝隆提着裤子走了过来，紧着腰带说：“海龙，我刚才看到一辆面包车，在附近转悠好几圈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面包车？啥面包车，在哪呢？”海龙问。 “就在那边！”金宝隆用手指了指远处，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停在离他们二三里的地方，正午的阳光下让它格外的醒目。 海龙顺着金宝隆指的方向看了看。“是不是来这打野炮的！” “谁特么打野炮不找个隐蔽的地方！停在大道上，玩现直播啊？”金宝隆恼火的说。 海龙依旧是不着调的笑道：“宝隆你挺有经验啊！” “别扯犊子了，能不能是哪个部门蹲点的车？”倪俊飞有些担心的问。 “别自己吓唬自己，既然你们都不放心，我过去瞅瞅。”海龙说着，打开车门，启动了车子，缓缓的向那辆面包车驶去。 还没等他的车走多远，那辆面包车就在原地掉了个头，开上了大路，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这下连海龙都看出来了，这辆车肯定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自己的车过来就跑了！他立刻拿出手机打起电话。“爸，刚才有个面包车，一直在我这转悠，我想到跟前看看，结果那辆车看到我就跑了。” 张希成听海龙说完后，问道：“车牌号你瞅清楚没有？” “没有啊，还没等我到跟前，那辆车就跑了，我怀疑是有人点我。”海龙说。 “是有点反常。你别慌，我去林业站和林业派出所溜达一圈。要真是有人点咱们，他们肯定得做准备，真是那样有的话，我们再想办法。”张希成挂断电话后，和站里的人交代了几句，骑上摩托车，就往林业派出所奔去。 林业派出所距离木材检查站不远，二三分钟张希成就到了地方，同为一个系统，他和派出所的很多人都熟悉。一进院子，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派出所的警车正对着大门口停着，屋里的森警都穿着警服，虽然在闲聊什么，却像在等待命令随时都能出动的样子。 “你们今天怎么都穿的这么正规，这是要有啥行动啊？”张希成开玩笑的问道。 王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找朋友借了辆面包车，带着一个人去现场蹲点了。留守在所里的森警，也不清楚具体的目标，只知道要去抓苗贩子，却不知道对方是张希成的儿子海龙。 这个小小的漏洞，被张希成钻了空子。 “这不是张站长嘛？怎么有功夫跑我们这来了？”一个和张希成熟悉的森警笑道。 “我刚好路过，看你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进来瞅一眼。要是有啥好事，别光顾着你们自己啊，你们吃肉，也给我们检查站一点汤喝喝啊！”张希成打着哈哈说道。“要去哪收拾谁啊？” “这我们哪知道，所长光让我们等着。”森警说着，转头对身边的几人问道：“你们有谁知道不？” 一个协警抬了抬头，说道：“好像是去五道沟村那边，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张希成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王凯就是冲着自己儿子去的，他哪还有心思闲聊，立刻就告辞了，骑上摩托车飞奔回了木材检查站。 看着张希成火急火燎的模样，那个森警嘀咕道：“这个老张，挺大岁数了还毛愣怔光的。” 张希成回到站里，立刻就翻出抽屉里的处罚单据。他在四张单子上填了海龙的名字，每张单子都写了一千块钱的罚款数额。写完这些后，他迅速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错误后，胡乱的把单据往身上一塞，就往外走去。 “张站，你这忙活啥呢？”一个站员问道。 “你先值班，我有点事。”张希成头也不回的答道。 他又骑上摩托车，往五道沟村赶去。 第94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辆面包车的出现，海龙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一下就没了底气，右眼皮也是跳个不停。“好的不灵，坏的灵”他自言自语的安慰着自己时，看到远处拖着一溜灰尘而来的摩托车。 “爸，你怎么过来了？”不等摩托车停下，海龙就对张希成喊道。 张希成黑着脸，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带了啊！出什么事情了？”海龙虽然担心，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还能出啥事！你肯定是让人点了，林业派出所那些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装车的时候来抓你了。”张希成看着这个迟钝的儿子，恼火的说道：“别说废话了，赶紧拿四千块钱出来，我给你下几个处罚单据，应该就能把他们糊弄过去。” “这，能行嘛？”海龙吓麻了爪，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应该没事，行政处罚法有规定，一个案子不能重复处理，这个处罚单据，就可以当合法的手续用了。”张希成不耐烦的教训道：“看你那怂样！平时和你说什么，你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现在遇到麻烦就怕了？” 海龙在车上翻出四千块钱，递给张希成说道：“都啥时候了，你就别数落我了。” 张希成接过钱，数都没数就装进口袋，又把处罚单据递给海龙。“你不能签字，让你的朋友替你签一下，一会你躲先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海龙把正在车里和金宝隆腻歪的倪俊飞叫了过来。“小倪，这是我爸，他是咱们这的木材检查站站长，这四个单子，你签一下字，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当苗木运输手续了。” 海龙没说实情，可倪俊飞也不傻，刚才就注意到两个的对话，再加上这几张处罚单据，更是坐实了她心中的怀疑。“海龙，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出啥实情了？要真是有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海龙嘴硬的说道：“我瞒你干啥，你也是总倒腾苗子的，处罚单据可以当手续，这你还能不知道？” “行了，海龙。”张希成对于儿子的小心思很反感，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敷衍别人。“你是小倪吧？我总听海龙提起你。”他对倪俊飞问道。 倪俊飞和张希成问了好，然后问道：“张叔，到底咋回事？” 张希成几句话就说清了原因。最后解释道：“海龙是我的儿子，需要避嫌，所以这个单据不能让他签字。你和他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真要是出啥事，全都跑不了。你不用担心，叔叔是真的为你们着想。一会林业派出所的人过来，叔叔和你一起扛着，你咬死了，咱俩并不认识，就是在这里挖红松，被我发现并处罚了。叔叔保证你没事，而且会把红松给你送到辽省的高速上。” 金宝隆接过处罚单据，看了看说道：“媳妇，我觉得没啥问题，你就抓紧时间签了吧。” 倪俊飞横了他一眼，心说，你到底是哪边的？可她也没别的选择，犹豫了一会，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张叔，那我就相信你了啊！你可不能走，就在这陪着我们。” 张希成痛快的说道：“放心吧，我肯定在这。”他又对海龙叮嘱说：“你赶紧滚远点，等这边完事了，我给你打电话。” 海龙恨不得立刻就走，跳上车一脚油门，没多大一会，就撩没影了。 倪俊飞不安的问道：“张叔，真没啥事嘛？” 张希成说道：“放心吧，有张叔在呢！一会派出所的人过来了，你就在车上坐着，我和他们掰扯。” 海龙走后不久，一千多棵红松被四不像陆陆续续的运了下来，一些工人也坐着四不像下了山，陆续往挂车上码放着。 下午四点多，红松已经装满了两辆挂车，剩下的也都下了山，两个带工的工头走了过来，没见到海龙，便向倪俊飞打听了起来。 倪俊飞掏出现金，问清了两伙工人的工资，很是痛快的给他们付清了钱款。接下来又是四不像的工钱，海龙不在，本该是他做的事情，倪俊飞统统接手了过来。 “小倪，你怎么剩下这么多钱？你来之前都不算账的嘛，差不多够就行了呗！带这么多钱多不安全。”张希成看着倪俊飞面前一沓沓的现金，明显还有十几万。 “这些剩下的，基本都是你家海龙的了，不过他还得付树底子的钱。”倪俊飞说道。 张希成有些心惊肉跳，苗贩子这行当这么赚钱的嘛！海龙怎么和自己说，就能赚个零花钱！“树底子多少钱？”定了定神后，他问道。 “好像是三万多块钱吧！”倪俊飞说道。 “那就是说，海龙这个瘪犊子，今天能赚十几万？”张希成看着那些现金，倒吸一口凉气。 “没那么多，我是按照六车树的成本带的钱，可今天就装了四车，不过他也能赚七八万吧。”倪俊飞笑道：“昨天他可是实实在在的赚了十几万。” 张希成在心中骂着自己儿子，昨天晚上海龙回到家，自己问他赚了多少钱，这小瘪犊子居然和自己说，就赚了几千块钱。自己还觉得挺欣慰，觉得孩子长大了，知道搞副业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给自己留了一手。 倪俊飞见张希成脸色不对，隐约的猜到了什么。“张叔，海龙是不是忽悠你了？” 张希成恨恨的说道：“他和我说就赚了几千块钱。这小瘪犊子，和他亲老爸玩心眼子。” 倪俊飞也不好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辆面包车又出现了，这次它没有任何犹豫，直冲着停挂车的地方奔来。在面包车后面不远，林业派出所的警车拉着警笛，也往这里驶来。 “他们来了，小倪你先坐着，我去应付他们。”张希成心里再怎么不满，海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还得去给他擦屁股。 面包车一停稳，王凯就跳了下来，见到张希成后明显是一愣。“老张，你咋在这呢？” 第95章 妥协也是必要的 张希成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走过去说道：“王所，我处理几车没手续的红松苗子。怎么还惊动你们了？” 王凯眼神锋利，看了一眼张希成，问道：“这几车红松，你已经处罚过了？” 张希成拿出准备好的处罚单据，递给王凯说道：“我已经处理过了了，这是单据，王所你瞅瞅。” 王凯心中憋着火，把张希成的手推了回去。“木材检查站属于林政科，和我们不是一个领导管的。既然你们已经处理过了，我们就不重复处罚了。” 张希成笑道：“太不好意思了，早你们你们也有这个心思，我就不来费这个事了。” 王凯冷笑了一声，张希成这点小心思他如何瞒得了他。 警车慢悠悠的停稳后，车上几个穿戴整齐的森警也下了车，和张希成熟悉的那个森警见他在这，吃惊的问道：“老张，你咋也在这？” 王凯“哼”了一声，说道：“人家张站长已经把这个案子处罚过了，咱们哥几个来晚了。” 那个森警一脸的诧异，不满的说道：“老张，你这事办的不讲究啊！” 张希成怕他多说，连忙赔着笑脸说道：“都是我的错，抢了哥几个的风头，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王凯头迈开了步子往面包车走去，闻言也不回的说道：“免了，我们还有事。” 那个森警狐疑的看了看张希成，压住心中的疑惑，闷声上了警车。两辆车原地掉了个头，顺着来路离开了。 张希成叹了口气。“这回是把这几个大爷给得罪狠了。” 木材检查站有行政处罚权，可毕竟和林业派出所的职能差的实在太远。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要真和他们对着干，派出所可以轻松的碾压他们。而且森林公安已经是独立的二级局，手中的权力更甚以前。 倪俊飞见森警都走了，这才凑了过来，问道：“张叔，这就没事情了嘛？” 张希成苦着脸说道：“今天这关算是混过去了，不过这个活，多数是不能干了，他们已经盯上这个地方了。” 倪俊飞哀嚎道：“那咋办啊？张叔，你想想办法啊？咱这活不能耽误啊！” 张希成想着那些诱人的票子，咬着牙说：“这活要想继续干下去，我就得豁出这张脸不要了。明天开始，我每天都安排站里的人过来，提前把处罚单据给你们开好了。这样一来，林业派出所的那些家伙，就算想收拾你们，也没有合理的借口了。” 倪俊飞拍了拍手。“张叔，真是多亏了有你在啊！” 张希成无奈的说道：“那还能咋办！我也不能看着你们两个小的为难，就可这我这个老家伙霍霍吧。” 王凯气冲冲的回到派出所的办公室，那个和张希成熟悉的森警跟了进来。“王所，我觉得张希成肯定有问题，今天你不在的时候，他还跑咱们所来过一趟，狗扯羊皮的掰扯了好一会才走。” 王凯闻言追问道：“他都掰扯啥了？” 森警把经过说了一遍，带着情绪道：“我之前还奇怪呢，这老小子跑咱这啰嗦啥！刚才我琢磨明白了，这几车红松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这人也真是的，要是他的关系，和咱们打个招呼不就完了嘛！都是熟人了，咱们还能下死手收拾他咋的。” 王凯冷哼一声，心说恐怕他不是不想打招呼，而是心里明白着呢！断了自己的财路，再跑来打招呼完全是自取其辱。他还不知道张希成是给儿子背锅，误以为张希成挖了自己的底沟，从此也就记恨上了他。 打发走了和张希成熟悉的森警，王凯拨通了战远的电话。“大远，我今天没收拾了他们。” 战远接到电话后很是惊异。“出什么情况了，还能让凯哥失手？”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检查站的张希成，这老小子跑去提前处罚过了，有了那些处罚单据，我自然是不好再伸一次手了，重复处罚的风险太大，万一被他们反咬一口，我也得脱层皮下来。”王凯解释道。 “张希成，这人的名字怎么听起来好耳熟？”战远在脑海中思索着，明明好像记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是护林队张海龙他爹！”王凯说道。 “原来是他啊，这不就对上了嘛！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海龙，就是张希成他儿子啊！那这件事，肯定是张希成帮他儿子擦屁股，小倪他们肯定也在那。”战远恍然大悟的说道。 王凯顿时也明白了。“我虽然没看到小倪，但是看到了一台辽省牌子的长城汽车停在那，怪不得觉得那车眼熟呢。原来是他们的车，估计是看到我过去了，都没敢下车。” “既然咱们现在也没好办法，那这事就算了吧。咱还要靠着小倪赚钱呢，要是闹的都红了脸，就不好收场了。”战远怕不好收场，决定还是退让一步。“我估计小倪是想压咱们的价钱，我和她商量商量，无非是少赚点钱嘛。” “特么的，就是这口气出不来。”王凯仍旧是气不过的说。 “做买卖就是这样，不能光来硬的，妥协也是必要的手段。”战远劝说道。 “行吧，那就听你的，你和她商量好了，告诉我一声。”王凯说。 苗子运走之后，倪俊飞才意识到什么。她对金宝隆问道：“今天森警来的那些人，领头的那个咱们是不是见过？” “领头的那个人？我没看清楚啊！”金宝隆当时怕的要死，头都不敢抬，哪有心思注意这个。 “那个人前天在松树镇见过，就是战远给咱们发红松的那回。”倪俊飞想了好一会，突然想到了。“对，就是他，怪不得战远这么淡定，原来是和林业派出所所长一起合作的。” 金宝隆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也就是说，咱们把地头蛇给甩了？” 倪俊飞苦笑道：“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海龙他老爸一脸的便秘，原来是担心这个。” 第96章 买卖还是没做成 搞清楚状况后，倪俊飞果断给战远打去了电话，一顿没有营养的寒暄后直奔主题。“远哥，我估计你也知道是咋回事了，我也不瞒着你了。这几天我其实都在山城，海龙给我们上了十车红松，价格是120元，比你那边便宜三十元。” 战远原本就准备退一步，现在倪俊飞主动服软了，他也就坡下驴。买卖讲究和气生财，两人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况海龙也有自己的关系，即使和他有些差距，却也是够用的。“小倪，咱俩也合作很久了，价格上的事都好说！你觉得贵，可以直接告诉我，别和我玩路子。山城就这么大点，你能藏到哪去？咱俩都别意气用事，能一起赚钱才是正经事。” 倪俊飞连忙说：“你说的对，咱都别怄气了。我给海龙120元，也给你120元，你要是能做的话，咱们就继续合作。” “行，那就一言未定，明天我继续给你发货。”敲定了继续合作后，战远立刻给王凯去了电话。 王凯虽然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笔生意最终还是没做成。第二天一早，姜立国领着挖树工人都到地方了，倪俊飞又打来电话，还是要停工。 战远一下就急了，工人都到位了，你和我说停工？车费加上误工费得好几千块呢！连个响都没听到，就打了水漂，你这是逗我玩呢！ “到底咋回事？你和我说清楚，别再和我扯什么家里有事的鬼故事了。”战远压着火，耐着性子问道。 “远哥，这回事真的大了。工地给我打电话，海龙给我发的那些红松都不够两米五高！前天发的那六车，2400棵红松，有一半都是两米的。林总急了，昨天的四车红松都没让卸车。”倪俊飞着急的解释说：“海龙这个狗b，怎么能这么办事呢！说好了高度要两米五的，他咋整这么多两米的糊弄我呢。” “你是不是懒病又犯了？根本没检查高度？”战远问道。 倪俊飞叫道：“我，我寻思都是熟人了，就没检查，咋能想到出这事呢！” “你以为谁都和我似得？能让你放心睡大觉都不出问题！出这样的问题，你肯定要负最大的责任，你还是好好想想辙吧！不行就把这些树都扔了，再重新上。高度不够还是小事，要是你鱼目混珠的事漏了，让工地知道你用红松冒充华山松，这买卖可就真的没你啥事了！”战远说道。 挂了电话，战远和王凯通了电话，让他把工人都安排回去。又和姜立国说了一声，叮嘱他回程路过山城的时候，找自己拿误工费。 两个比战远更财迷的家伙都急了眼，刨根问底的追问战远，到底是咋回事。王凯更是嚷嚷着，要把倪俊飞的蛋黄子挤出来。 “你可拉倒吧，这回小倪可是被海龙坑惨了，赔钱不说，可能还会丢了工地的买卖。”战远和王凯解释了原因，想了想又说道：“再说了，倪俊飞哪来的蛋黄子？她虽然长的中性，可也是个女人。” 王凯嗤之以鼻。“你特么咋知道的？难道你用过！” “滚特么犊子吧！我和你说，估计这个活要拉倒，你把那边都安排好了，别让人趁机挑事。”战远说道。 “放心吧，松树镇可是我的老窝，没人敢和我炸刺！就是这买卖做不了了，真特么让我难受，眼瞅着到手的钱，又特么长翅膀飞了。”王凯抱怨着。“张希成和张海龙这两个扫把星，好好的买卖让他们爷俩也干黄摊子了，这事我和他们俩没完！” 不出战远所料，很快工地就有人发现，这些高度不够的红松似乎有些不对头。红松和华山松同为五针松，两者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倪俊飞为了保险，运输的挂车都是河北安徽等地的牌照，司机也都一口咬定，这些树都是安徽和河北拉过来的。监理们正犯迷糊的时候，一个好事的苗贩子认出了红松，本着我赚不到的钱，别人也别想赚的原则，他立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没多长时间，林勇就被惊动了，确定自己被骗了之后，他把倪俊飞骂了个狗血淋头，威胁她把所有的苗木款都退回去，否则就起诉她诈骗。 倪俊飞一共发了5600棵红松，赚得的利润有56万。苗款的总价却有两百多万，别说她没这么多钱，就算是有，她也不可能退还回去。 面对林勇狂轰乱炸的短信和电话，倪俊飞索性换了个手机号码，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林勇这个老瘪犊子，想特么提上裤子不认账，我这回就是要让他知道，老娘可不是让你白玩的！” 金宝隆恨恨的说：“要不是海龙坏事，咱俩这一回就能捞够本了！” 海龙同样在找倪俊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倪俊飞没通知他停工的消息，海龙带着几十个工人辛苦了一天，挖了五车的红松，足足有2000棵树，这可是要24万啊！光是成本钱就十多万了！海龙发疯一样的给倪俊飞打着电话，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 万般无奈之下，海龙给战远打去了电话，询问他知不知道倪俊飞的消息。 “她没有通知你停工的事？”战远不冷不热的问道。 “停工？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有和我说啊！”海龙吓了一跳。“小倪怎么能这么办事呢？我这树都快装完车了，她这不是坑我嘛！” 战远心想，你们是两个几把炒菜，一个几把味。“你是不是给他发的红松高度不够？”战远问道。 “小倪和你说的？这怎么可能呢！给我干活的都是老手了，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海龙狡辩道。 “那我就不知道，反正是她和我说的，你给他发的红松，有一半是两米的，工地急眼了，要让她赔钱呢！”战远说道。 “这是血口喷人！我不和你说了，你让小倪给我回电话。”海龙嗓子沙哑，已经有些无与伦比了。 “我管你那屌事呢！和我有个几把关系，想找她，自己想办法去，别特么再给我打电话了。”战远骂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第97章 优雅迷人的妖精 三鹏林场，红松母树林的工程项目已经开始了施工。整个林场都热闹异常，借着这次施工，破旧的乡道将会铺上水泥，好几个水沟也要建上桥。 三鹏林场的场长赵贺围着常明问七问八，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 作为这个项目的参与者之一的战远，今天却没到三鹏林场。他正陪着陆春华在石山林场参加项目的剪裁。其实不应该他做陪同，高军才是林场的总场长。可战远还肩负着摄像的宣传工作，作为陆春华的重要政绩，他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宣传科几乎是全员出动，仇宇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拍了不知道多少相片后，走到战远的身边，他那张肥脸上挂满了汗水。“三鹏林场那边的种植项目，能不能修改一下？把水曲柳换成别的，比如云杉之类的。” 仇宇原本种了一万多棵的水曲柳，已经有八公分粗细了，两人原本计划着，把这些树都用在三鹏林场的项目上。临到施工，战远和仇宇去看了看，才发现那些水曲柳都被仇宇的老爹雇人砍光了，理由是那些水曲柳长的太茂盛，妨碍了造林地里的落叶松生长。 那可是一百多万的东西啊，就这样变成了烧火柴！仇宇被气的满嘴大泡，碍于是自己老爹，他也不好爆发，又担心说出实情后，老财迷会接受不了，只能独自咽下这个苦果。 “仇叔，三鹏的项目本来就设计了云杉，但是数量不多。林场本来就不缺针叶的树种，都采用类似的树种太单调了，也会影响正题的效果。而且这个设计是李春生定的，局领导班子都研究过了，咱俩就是有这个想法，也是没一点用的。”战远含蓄的拒绝了仇宇的提议，水曲柳也不是只有仇宇家才有，换个地方采购也不会多花多少钱，可要是硬把树种改了，自己就成了给他背锅的了。 仇宇叹了口气，明知这事已经没戏了，可他还是不死心，那可是一百多万的诱惑啊！ 战远不再理他，目光看向了陆春华身边的女人。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女，因为保养的好，皮肤很是白嫩。浑身上下，都在展示着优雅，一颦一笑都透着性感和迷人。 这女人就是山城有名的交际花杜菲了。 在这之前，战远接触的女人要么是和他同龄，要么比他小几岁，单位里那些略为年长的女同事，大多是一张扑克脸，就算笑起来的时候，也好像皮笑肉不笑似的。他也曾经认为，文章中那种人间四月天的优雅，不过就是个形容词，现实中也就是那么回事。看到杜菲，他才明白，所谓的优雅，其实是身体天生的柔韧性和动作适度矜持的结合。这女人每个动作，都会有一种内在的美感，这种美感并不夸张，却又时时刻刻表现在外，真真是风情万种般的优雅动人。 杜菲在大多时候，都只是站在那里，偶尔才会跟着陆春华的脚步移动，她的每一步，都好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一样，细碎而挺直，要是给她穿个长裙，可能会更有韵味。 战远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石榴裙”的威力！杜菲有着强大的魅力场，只是在她身边，就会被不自觉的吸引住目光。在场的大多数男人，只要目光不经意的与她相撞，必定被某种力量所击中。 “看来烽火戏诸侯不是假的，还真是有妖精一样的女人。”战远心想。 石山林场的场长周峰，是个体制内的老油条了，对于林业的风向把握的很好，也是最早加入陆春华阵营的场长之一。“陆局，石山林场建场几十年了，哪个领导有你这样的魄力，一出手就是一千多万的项目。有了你的大力支持，林场一定能够顺利完成转型任务。我敢向你立下军令状，我们林场一定会在几年内改头换面，从单一型的木材作业，变成多种化经营的龙头企业。“ 陆春华微笑道：“周场长，你有这个信心就很好。林业局的资金也有限，不能一直给你们输血。林场的发展还是要靠你们自己，不要怕走错路，要大胆尝试。要结合石山林场的实际情况，打造出一批因地制宜的项目，实现林业事业发展的同时，要让林业职工都得到实惠。” 周峰连连点头称是。 陆春华画风一转，又问道：“现在林场的职工，有在缴纳五险一金吗？” 周峰说道：“林场的财政困难，职工只是缴纳了养老和医疗保险，那三险和住房公积金对林场还有些压力，暂时还是没办法缴纳。” 近几年来，林场的经营越发困难，林业职工的基本工资都很难按时发放，动辄就会有拖欠，石山林场的养老和医疗保险都已经断缴几个月了。当然，这些话周峰自然不会说，今天这个场合，说这些话出来，岂不是给领导添堵。 陆春华说道：“这怎么行！这样吧，杜菲正好有这个业务。你和她对接一下，把林场职工的一金给解决了，咱们就是再难，也不能影响广大职工的利益嘛！” 周峰不明所以的向杜菲看去，心中暗道，这女人还真是一个多面手，邮政储蓄的业务经理，又接着林业局的工程项目，现在连保险业务都开始涉足了？ 领导的话不能不听，等到活动结束后，周峰找到了杜菲，主动的问道：“杜经理，贵公司的住房公积金的缴纳标准是多少？” 杜菲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看向周峰。“周场长，您可能误会了，陆局长说的一金，不是指缴纳住房公积金，而是要缴纳企业年金。” 周峰一脸的懵圈，心中疑惑的想，企业年金？那是个什么玩意。 杜菲介绍了半天，周峰才听明白。所谓的企业年金，就好像是存钱一样，每个月扣下一部分工资，存入杜菲的公司代管，等职工退休后，再一次性领取出来。 “这尼玛是福利！这不成了给杜菲的公司集资吗?”周峰在心中咒骂，却还要赔着笑脸。 这女人攀上了陆春华这棵大树，不是周峰能得罪的起的。 第98章 两种理念的交锋 从认知层面上讲，陆春华是组织部副部长出身。对人性的把握极其精准，他非常善于造势，也敢于冒险，信奉利益至上的原则。虽然在道德层面上，他的确略有欠缺，大义上却仍能秉持原则。周峰作为林场的场长，类似于乡镇干部的层次，趋向安于现状，甚至有些守旧，他的认知还处在计划经济体制和传统的道德层面，不愿意破坏现有的行业规则和道德。 按照周峰的想法，林场需要稳步发展，逐步优化产业技术，再凭借优良的林业产品立足于市场。这个过程，是一小步一小步进行的，虽然缓慢，却不失稳妥。相对于陆春华的大刀阔斧和多元化发展思路，周峰更倾向于盘子小，风险低的产业模式。 可以说，周峰和陆春华根本不是一路人，对于林业产业的发展经营理念完全不同，还相对冲突，如果不是因为陆春华是林业局局长，自己的仕途掌握在他的手里，周峰早就和他分道扬镳了。其实这也是大多数林场场长的共同想法，他们都领着几十万的年薪，很难和月工资几百元的普通职工们共情。在他们看来，企业只要可以运转得下去，哪怕是连年亏损，只够维持职工的生计，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升迁。 换句话来说，陆春华打造的三个重点项目，对于周峰来说，完全是莫名其妙！老老实实的混日子得了，折腾那些花活干啥？要是盈利了，还好说。可万一亏损了，自己岂不是要跟着吃瓜落？至于杜菲说的企业年金，周峰则是完全没有当回事，在体制内，有私心有欲望的领导才更好相处。最怕的是那些六亲不认的领导，他们自认是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做事也根本不留余地。 从林场离开后，战远还是坐在陆春华的车上。陆春和冷利东拉西扯的聊着天，高军坐在战远的旁边，两个人都插不上话，大眼瞪着小眼的尴尬着。 快到山城的时候，冷利停下了车。陆春华走下车，告诉其他人先回去，让战远意外的是，他居然留下了自己。 仇宇小跑过来，还没等他说什么，陆春华说道：“老仇，战远的摄像机你带回单位，让他跟着我去办点事。” 仇宇心中奇怪，却不敢多问，老实的接过了战远的摄像机，入手只觉得一沉，脸上浮现出吃力的表情。 高军笑道：“仇科长，陆局的车还有位置，你上这辆车吧。” 仇宇答应着，把摄像机递给高军，坐上了陆春华的帕杰罗。 看着车队远离，战远心中疑惑，却不好多问。 “咱俩先在这等会，一会有车来接我们。”陆春华见战远一脸的局促，笑呵呵的说。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的rav4疾驰而来，一个漂亮的甩尾后停在了路边。 “呦，来的还挺快。”陆春华说道。 车窗摇下，一张漂亮的脸蛋和陆春华打了个招呼，战远定睛一看，这不是杜菲嘛！不等陆春华说什么，后排的车门就打开了，徐正文跳下车，立刻就转过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还对着战远眨了眨眼！陆春华坐了上去，徐正文对战远说了句上车后，也钻进了车里。 战远的脑子有些短路，他有种小时候在大雪坡上放爬犁的无措感。 “徐科长好，杜经理好。”战远机械的打着招呼。 陆春华回过头，奇怪的问道：“你还认识杜经理啊？” 战远连忙说：“刚才您和周场长介绍杜经理的时候，我碰巧听到了几句，在场的就杜经理一个女士，我自然就记住了。” 陆春华“哦”了一声，说道：“我倒是忘记了，刚才和周峰介绍过她。” 有美女相伴，陆春华显得很高兴。徐正文也很善于处理这种局面，时不时也会插上几句话。战远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他不能开口。 山城皇冠酒店的豪华包间，战远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战朔和战文胜，这时候他才明白，陆春华叫自己过来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因为三叔战文胜的原因。 战朔看到陆春华过来，很是随意的吆喝道：“哎呦，陆大局长来了，咦，还带着个眼熟的大美女。” 陆春华坐到两人的身边，说：“在战局长的面前，我哪敢自称局长。” 战朔笑道：“陆局这话就不对了，林业局可是一级局，我们反贪局不过是检察院下属的二级局，和你差着一个级别呢！再说了，你这话有些语病，让别人听到，会以为我为你做过什么，那还不得误会咱俩，有没有超越友谊的东西啊！” 战朔说话的时候，眼睛在陆春华和杜菲之间飘来飘去，他的一只手捏着下巴，表情很是猥琐。 战远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喜欢含沙射影，陆春华也没有生气，只是含笑不语，杜菲也是正襟危坐，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 战远走近了两步，说道：“三叔，战叔好，陆局特意把我叫过来，为各位长辈服务。”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给陆春华解围，作为晚辈，主动打招呼也是没错的。 战朔似乎有些意外。“你三叔和我说，你现在成熟多了，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他不是吹牛啊！你进编制还不到一年，已经是正科了？差一步就赶上我了呢！” 战文胜插话道：“这小子心眼实在，脾气随他爹，犟的很。我原本也很担心，生怕他会给陆局惹出麻烦。现在看起来，他也算争气，进步还是很快的。” 陆春华笑道：“战远确实有悟性，这我早就知道了。再说了，你们是一家人，战远是不是块材料，看他三叔就知道了。给你沾上了毛，比猴子都精。” 杜菲抿着嘴笑道：“哪有陆局这么夸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埋汰人呢！不过我是听明白了，这个小兄弟，能得到两位局长的认可，肯定是个优秀的人才。” 战文胜说：“是不是人才，还要看陆局这个伯乐啊！” 陆春华说道：“我当然觉得战远是个人才，要不然能让他在一年升两级嘛！而且最近，我还打算继续给他加加担子，让他把林场的产业结构转型工作抓起来。” 第99章 形势在悄然逆转 战朔嘿了一声，问道：“林场的产业结构转型工作，职能上是不是归属于那个新成立的国有林场总场？我记得是你的秘书高军负责的吧？战远就是个副手，就算干出来什么成绩，能算到他的头上？” 高军和战远的经历其实很相似，都是得到了陆春华的器重后，才有了现在的职位。两人都没有强力的背景，高军有个退休的老丈人，战远则是靠着三叔的关系。高军是陆春华的秘书，即使他能力一般，但是忠诚可靠，陆春华也对他格外关照。和他相比，战远还是差着一层，况且他还是高军的下属，无论做出什么成绩，都会有高军的功劳。 也就是说，高军和战远即是同盟，也是天生的对手。 陆春华表态道：“只要战远干的好，我自然会给他记上一功，对待有能力的年轻人，我都是会不拘一格提拔的。” “春华有这个态度就好，我和文胜就等你这句话呢！”战朔大笑着说。 战朔这几年来，利用家里的关系，做着一些倒买倒卖的皮包生意，经营着钢材、水泥等建筑用材料，赚到了不少的钱。后来国家放宽了贷款政策，他在没有任何抵押的情况下，从银行里贷出了五百万元，又通过炒地皮等方式，将这五百万翻了几倍。 他原本就是个官二代，又有了金钱的加持，仕途自然是更顺风顺水。 战朔刚认识战文胜的时候，还有些看不上他，在官本位的国家体制下，生意人是永远要依附于权力之下的。 特殊的时代背景，成就了战文胜。几年的光景，他从一个木材贩子，一跃成为了山城的企业家。也因为时代的特殊性，金钱的地位，被大幅的提高了。 形势在悄然逆转。战文胜的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相反的，战朔当上了反贪局局长后，胆子变小了很多，生意上也有些缩手缩脚。战朔在意识到这点后，调整了自己的方式，开始和战文胜合作，一个用权力开路，另一个专攻事业。 许多时候，钱和权是可以置换的，所以才有人说，有权才有利和自古权利不分家的话。战朔有权力和人脉，战文胜有钱有路子。这两个人联合在一起，迅速就打的火热，很多人都误以为，这两人原本就是亲戚。 得到战文胜的帮助，战朔从生意场上抽身而出，全力的经营仕途。战文胜只有一个上高中的女儿，踏入社会还需要好几年。战远作为战文胜的侄子，战朔自然是有心关照他的，何况还不用他出力。 战文胜见菜上的差不多了，便邀请大家就餐。其实这种饭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无非就是联络感情，除了喝酒扯皮，就是谈一些体制内的八卦，以及一些风花雪月。 战朔的性格张扬，自然也放的开。陆春华有意和他亲近，也是极力的配合。战文胜作为两人之间的润滑剂，表现的同样活跃。 徐正文是林业局的行政办科长，原本应该低调一些，但他和在座的每个人都熟悉，完全没一点下属的觉悟，时不时还会讲几个段子。 杜菲还是一副优雅的模样，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静静的看着这群男人撒欢。 战远成了端茶倒水的角色，进入这个包间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就是来为这些人服务的，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战远给战朔倒酒的时候，战朔眯着眼睛，半开玩笑的说：“大远，你刚才听到陆局说的话了吧？他可以承诺了，要重点培养你，只要是你做出了成绩，他就得给个说法。要是这老小子说话不算话，你就来找我，我和他不算完。” 战远心里明白，战朔这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呢。“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给战叔和陆局抹黑的。” 陆春华笑道：“你战叔这么看好你，你是不是得和他喝一杯？” 战远会意，端起酒杯说道：“战叔，陆局，还有在座的各位长辈，我敬大家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就好。” 这顿饭吃的格外漫长，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出了酒店后，战朔对着众人随意的挥了挥手，开着车走了。战文胜和陆春华聊了几句，便叫上战远，和徐正文一起离开了。 陆春华打了个酒嗝，看了看身边的杜菲。“你定好房间了没有？” 杜菲说：“早就定好了。” 陆春华说：“那咱俩去休息一会吧，晚点我还要回家。” 杜菲说：“我又没捆着你的手脚，想回家就回去呗！” 杜菲挎着包，转身又进了酒店。 陆春华略等了一会，慢悠悠的跟在杜菲的后面，来到了酒店的三楼。 皇冠酒店的一楼和二楼是饭店和洗浴，三楼和四楼是宾馆。 杜菲打开房门，迈进步半个身子，又把头探出来说道：“你怎么这么慢？要是害怕的话，就别进来了。” 陆春华加快了脚步，揽住杜菲的腰，半推半抱的进了屋，返身把门关上。杜菲立即扑向他，双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今天不许你再敷衍了事了。”杜菲轻声说道。 “放心，今天一定喂饱你。”陆春华回道。 春色荡漾，狂风暴雨。 第100章 最怕角色扮演错 战远看着刚铺好的水泥路面，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林场的三个项目，高军，陈强和战远各负责一个。战远主动要求到三鹏林场，剩下了两个项目，高军负责石山林场，陈强负责升平林场。 常明正跟在赵贺的身边，两只手不停的比划着，憧憬着完工后的情况。 赵贺看着初具雏形的配套设施建设，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回过头对战远说。“战场长，我有一点建议。林场的环境特殊，如果遇到连雨天，广场这个位置肯定会有积水。能不能多留几个排水口，万一有了积水，也可以直接排出去。” 战远点头道：“未雨绸缪，赵场长的建议非常好。”他对常明问道：“常老板，有没有问题？” 常明笑道：“两个场长咋说，我就咋整呗，这活也不费劲，多下几个管子而已。” 战远说：“话是这样说，不过你还是按照程序来的吧，修改一下设计，打个增项申请。” 常明无所谓的说道：“这点小活，没有必要的吧。” 赵贺说道：“还是听战场长的吧，这不是活大活小的事，也不是钱的事，按照规矩来是没错的。” 到现在为止，三鹏林场母树林的配套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大大的超出了赵贺的预期进度，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可以进行绿化施工了。 这时候，战远的手机在衣服里响了起来，战远掏出来一看，是林业局的座机号码。 “大远，在哪呢？”刘建军问道。 “是建军哥啊，我在三鹏林场呢，有什么指示？”战远说。 刘建军说道：“有个工作，需要你配合一下。今天晚上森林公安有个行动，需要你做个跟踪报道。” “没问题，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嘛！”战远说。 “那好，你晚上就在办公室等着就行，具体时间，我会再通知你。”刘建军说。 晚上的森林公安会议室灯火通明，程天民亲自布置工作，准备对松树镇的一个盗伐团伙进行抓捕。“这一次的抓捕对象，是松树镇的马连成团伙，据说有二十几人，有相当一部分人还都是混子，所以很可能会带有刀子之类的凶器，大家在抓捕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安全！” 电视台的女记者田申，压低了声音问道：“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松树镇还有这样的狠人呢？” 田申是电视台新来的记者，她的摄像机和战远的不一样，是新款的手持式摄像机，很是轻便。田申五官清秀，但是身材好像一枚性感炸弹，由内向外呈现出爆炸的姿态。最让人头痛的，是她的身高，田申只穿平底鞋，看起来也比战远高一些。虽然说女人比男人更显身高，可战远估计，她的净身高，肯定在一米七五以上。 作为松树镇人，战远对马连成早有耳闻，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大混子了。很多辍学的孩子，都成了他的马仔。据说松树镇唯一一家网吧，就是他的据点。 “待会你注意安全，这个人不是个善茬，千万别不当回事。”田申涉世未深，还是第一次跟着森林公安出任务。战远怕她太冲动，遇到危险，忍不住叮嘱她几句。 田申见他一脸的严肃，有些吃惊的问：“还真会有危险？” “小心点好，这人我知道，早几年他抢地盘的时候，还扔过手榴弹呢！”一九九三年之前枪支泛滥，很多混社会的都有真家伙。 战远就亲眼见过几次斗殴，那些人不但开了枪，还扔过手榴弹。 田申红润的脸蛋变的煞白，明显是害怕了。“我说那些老家伙怎么把这个活交给我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战远安慰道：“别怕，也许没那么糟糕，就是我瞎担心。不过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抓捕的时候，你跟在后面就行，千万别傻乎乎的往上冲。” 会议结束后，战远出了办公室，田申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秦祥走了过来，装作意外的问：“你怎么来了？谁通知你的？” “刘副局通知我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嘛？”战远问。 “哦，没啥，我寻思有电视台的记者跟着，就不用劳动你的大架了。”秦祥说着，转头对田申道：“田记者，一会你跟我坐一辆车吧。” 战远不想做没必要的争执，只是笑了笑。 田申唯唯诺诺的说道：“好，好吧。”可能是战远的话吓到了他，时不时就会回头看看他，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得。 田申是电视台的记者，既然是来采访森林公安的，自然需要秦祥等人安排。他虽然和秦祥平级，但不属于一个部门，是不可以越俎代庖的。 体制内，最怕的就是角色扮演错误，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很多人可能觉得，一样的话，一样的工作，谁做都是一样的。这是一个很大的误区，权力场中，如果将自己的位置摆错了，就会被打上不规矩的标签，后果可能会出乎你的想象。现实中，到处都有摆错位置的人，也因此，到处都有不成功甚至是失意的人。 王凯凑了过来。“人家都上了秦祥的车了，你还色眯眯的盯着看？别眼珠子掉地上，让人给踩黏糊了！” “瞎说啥呢！”战远问道：“你车上还有空位置没有？我和你凑个车。” “不是建军叫你来的嘛，你怎么不和他坐一起？”王凯问道。 “建军哥肯定也是坐程局的车，车里再加上秦祥和电视台的田申，哪还有位置了。”战远说道。 刘建军还没有出来，不知道是工作耽误了，还是怎么了。他的处境和战远差不多，同样有些尴尬，战远不想给他添麻烦。 “那你就跟我坐一辆车吧。”王凯邪魅一笑，说道。“车上还有一个空位，挤一挤也没啥事。五个大男人，再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森林公安的警车打着警笛，一路疾驰。 进入松树镇范围内后，警笛关闭。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直到和一辆装满木材的挂车相遇。 警车还没有停稳，森警们就利落的跳下车，迅速的控制住司机和随车人员。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辆四不像被拦了下来，这些人都是油锯手和装卸工。为了防止他们通风报信，这些人的手机立刻被收缴了。 战远的摄像机有外接灯，亮度甚至超过了手电筒。他正扛着摄像机全程录像，田申凑了过来。“你就吓唬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刚才我差点被你唬住了。” 战远看了看她，说：“没出意外不是很好嘛！难道你还盼着有人动刀子咋的？” “呸，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田申撇了撇嘴，不满的说。 一辆越野车从后面驶来，似乎注意到情况不对，车猛地停了下来。程天民大吼道：“马连成应该就在那辆车上，别让他跑了。”说话间，他已经跑了起来。 战远和田申对视了一眼，拿着各自的摄像机，跟上去拍摄。 秦祥和越野车更近些。见此情况，他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扯着嗓子大声呵斥。“把车停下，别动。” 越野车慌不择路，想要调头逃走，却因为路面太窄，两个前轮一下就掉进了壕沟里，车体前倾，后轮也翘了起来。 司机大力的轰着油门，想要脱离这个困境。两条前轮胎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却是怎么都出不来了。 秦祥一脸的兴奋，带头冲在最前面。 越野车的副驾驶跳下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袋子。他熟练的把袋子一扯，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借着光线，程天民看到了那个东西！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作为公安局调任的副局长，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都隐蔽，对方有枪！” 秦祥也看清了马连成手中的步枪，他已经停下了脚步。他想要躲避，身体却好像灌了铅一样，明明抖成了筛糠，却怎么都动不了。 马连成熟练的拉了下枪栓，端起五六半自动，对准了秦祥。 随着一声枪响，秦祥的身体倒了下去。 （也许会有人质疑这段的合理性，我提前声明一下，这段是本人的亲身经历，完全真实。） 第101章 小案子变大案子 因为特殊的原因，山城的森警从不带枪执行任务。涉林犯罪属于普通的刑事案件，很少能构成重大刑事责任，犯罪嫌疑人即使被抓，大多数都是罚款或者缓刑，最严重的后果，是判几年刑期。所以大多数人，面对抓捕的时候，都不会抵抗。毕竟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能缴纳罚款就摆平的事，何必去玩命呢！ 马连成的一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人会想到，禁枪已经十年了，他手里居然还有制式的步枪。 战远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一把就将发愣的田申拽到车后。探出头看了看，程天民也指挥着森警退了下来，背靠着车辆，观察着马连成的动作。 “看来大家都很清醒，就是不知道秦祥咋样了！”战远借着月光，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的的秦祥。“不会是死了吧？” “马连成这个神经病，偷个木头还开枪！！”刘建军说。 战远这才注意到，刘建军就在自己的身边。再看看田申，她早已两腿发软的瘫坐到地上了。 “秦祥中枪了，会不会人没了？”战远问道。 “我哪知道？要不然你过去看看？”刘建军翻了个白眼，说。 马连成淡定的端着枪，越野车上又下来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推着车头，没几分钟，越野车从沟里脱离出来，几人上了车，一溜烟就跑远了。 有挂车和四不像拦路，根本来不及追上去。况且现在对方有枪，森警却什么武器都没有，追上去岂不是送死。 程天民带着几个人冲到秦祥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鼻息。“还在喘气，人还活着！” 王凯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秦祥伤在哪里，只看到裤裆处的一摊污渍，和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程局，秦祥的身上没伤，会不会没中枪？”王凯疑惑的说。 “先别管这些了，赶紧把他送医院去。”程天民说道。 王凯和一个森警左右架起秦祥，钻进了一辆警车，往医院赶去。 程天民皱着眉头骂道：“马连成这个瘪犊子，脑袋让驴几把抽了吧？一个普通的案子，硬生生被他搞成了涉枪的大案。” 涉枪案已经不是森林公安能够处理的了。程天民掏出手机，给刑警队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市刑警队立刻行动了起来，当天晚上就抓到了马连成。这家伙被抓的时候，人还处在吸嗨了的幻觉中，光着身子死死的贴在墙上，刑警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墙上抠下来。就算带上手铐，马连成还神志不清的念叨着：“我都隐形了，你们还能看到我？” 只过了一天，秦祥吓尿裤子的事迹就传遍了林业局，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无论他去哪，都会有人盯着他的裤裆行注目礼。胆子小点的，无非是偷着笑一笑。个别胆子大还和他有矛盾的，则是丝毫不在乎他的感受，甚至还会当面调侃他。 林业局之后的会议上，每当陆春华看向秦祥时，嘴角都会忍不住上扬。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行动也是人赃俱获，还算是成功的。这也是山城最后一个成规模的盗伐团伙，随着马连成的落网，陆春华提出的打击涉林犯罪行动，正式进入尾声。 程天民提出，针对行动取得的成绩，有针对性的对表现出色的优秀森警给予表彰。要以精神奖励为主，对有突出贡献的人员，向省厅申报三等功。以物质奖励为辅，拿出一部分罚款，用奖金的形式，直接奖励给相关人员。 秦祥又动了心思，会议一结束，他就跑去电视台找到了田申。“田记者，这段时间森林公安行动的画面，你能不能给我拷贝一下，我们要制作一个汇报用专题片。” 秦祥算盘打的不错，用专题片的形式，向省厅申报，再把自己的画面多穿插进去一些。这样一来，他就会和省厅的领导们混个脸熟，三等功岂不是手到擒来了。而且有了专题片做铺垫，自己的声势必定会水涨船高，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也许也会收敛一些了。 田申很是抱歉的说。“秦副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存储设备有限，所以并不会留存那些视频资料，只会保留些新闻的画面。” 这可真不是田申扯谎，市电视台的资金很紧张，就连购买备份用的普通光盘，都得副局长签字才行，哪有那么多闲心，给别的单位保存资料。 “你们单位的战远，那天不也跟着一起去了嘛？你为什么不找找他，他肯定会留存的啊！”田申提醒道。 秦祥有些为难，他之前没把战远当盘子菜。在人家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帮忙，还落井下石过。那以后，两人之间就有了矛盾。而且连续的几次行动，要么他没有通知战远，要么在别人通知后，战远参加的时候，他悄悄使过绊子。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厚着脸皮找到战远。 一进门，看到战远正在摆弄着电脑，秦祥咳嗽了一声，笑呵呵的说道：“忙着呢？” 战远抬起头，看了看杵在门口的秦祥，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有事说事，别整那些没用的。” 秦祥有些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别说战远现在和他是平级，以前战远还是科员的时候，就曾经下过秦祥的面子，他也只能干瞪眼。 深吸了口气，秦祥说道：“是这样的，森林公安要做一个专题片，你能不能把我们的视频资料整理一下，拷贝我给。” 战远立刻就明白了秦祥的目的，笑嘻嘻的说道：“抱歉，秦副局，我没有义务为你们森林公安留视频资料，再说，你不是喜欢找电视台嘛！去找他们多好。” 这把秦祥气的七窍生烟，你办公室里的设备都快赶上电视台了，说你没有备份，你自己信嘛！ “行，我去找仇宇。”秦祥撂下一句话后，气冲冲的走了。 找仇宇？战远心想，他又不懂技术，找他有个屁用！想来压自己嘛！自己现在已经不没有编制的科员了，有编制，还是正儿八经的正科。 拿起桌上的电话，战远给仇宇打了过去。“仇叔，一会秦祥要去找你，和你要视频资料，你就和他说，存森林公安资料的硬板坏掉了，你也帮不上忙。” 仇宇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你和他咋的了？” “这你别管，反正你要是答应他了，我可不负责。”战远说道。 “行，行，这真是当官了，也来脾气了，我不管就是了。”仇宇说道。 第102章 要做两手的准备 秦祥在仇宇办公室里磨叽了半天，仇宇始终不肯松口。一口咬定的说，视频资料都是战远保管的，他说没有了，肯定就是没有了，秦祥无奈，憋着一肚子火走了。 战远却得到了启发，给刘建军打过去电话，把这个事情说了一遍后，问道：“建军哥，我今天正好没事，一会做个样片出来。你拿给程局看看，说不定真能用的上呢。” 刘建军理解了话里的意思，所谓的能用得上，当然是他能用得上，而不是森林公安局用得上。“那就麻烦你了，片子做好告诉我一下，我拿给程局看看。” 战远坐到电脑旁，开始给森林公安制作专题片。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片子才做完。战远检查着片子，觉得有些粗糙。因为没有配音稿，他只能把视频画面剪辑好，然后把写好的稿子如电视台词一样，滚动在画面下方。 这哪是专题片，更像是幻灯片。战远心想，就这么将就着用吧！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刘建军。 刘建军很快就赶了过来，看了一遍后。战远用刻录机做了拷贝，交给了他。 “时间太匆忙，你先对付用着，要是需要修改，随时可以找我。”战远不好意思的说。 刘建军但是无所谓，这种专题片的效果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要是让他做这个事，恐怕幻灯片都做不出来。 刘建军走后，战远并没有着急回家，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办公室和家里也没什么区别。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多，倪俊飞带来红松单子黄了，三鹏林场的项目开工了，还有陆春华说要给他加担子。不过他最重视的，还是和战朔、陆春华吃的那顿饭。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慢慢融入到他们的圈子里了。陆春华当着那么多人说的话，可信度应该很高，他在接下来的工作里，只要不出错，再往上走的机会很大。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张丽给他的建议，还好没听徐正文的瞎指挥。要真是去了哪个乡镇，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所有的关系都得重新捋顺，可能几年都不会有机会，只能在原地踏步了。 除此之外，林业局的职位对他倒腾树苗子很有帮助，这些年已经给他带来了几十万元的收入。如果换了岗位，就不再是现管的官了，明明一个电话就能摆平的事，就必须掏出真金白银来打点了。更何况，倪俊飞的这次意外让他明白，苗贩子虽然赚的多，不需要多少本钱，但始终都是靠着别人的项目吃饭，随时都有鸡飞蛋打的可能。三鹏林场的项目让他看到上岸的机会，自己拿到的项目，即使也会有变数，也远比做二道贩子准成。 战远摇了摇头，驱散了心里纷乱的思绪，下定了决心。在一切的结果显现之前，自己还是要做两手的准备。一边努力在体制内谋求进步，一边继续做买卖赚钱。 ------------------------------------ 给三鹏林场运输大理石的货车被交警拦停了下来。林场位置偏僻，几年都看不到一个交警，镇上倒是有交通管理所，那里的几个交警整天吊儿郎当的，和当地司机也都熟悉。可这些交警穿戴整齐，一脸的严肃，和那些混吃混喝的家伙很不一样。 货车停稳后，司机跳下车，恭敬的问道：“有什么事嘛？” 为首的一个高个子交警耷拉着眼皮，一脸严肃的说道：“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 司机慌忙回车上翻出了证件，惴惴不安的交给他。 高个子看了看证件，转手丢给了身后的一个年轻交警。 司机不安的问道：“哎，这是怎么了？” 高个子不理他，围着货车转了转，呵斥道：“你这车超重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嘛？驾驶证行驶证暂扣，把车开到镇里的交通管理所去。” “哥们，你看，这个车是给林业局干活的，你们都是政府机关，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司机很是紧张，讨好的说道：“我们就是拉货的，也都不容易，再说现在不超载的话，也赚不到钱啊！你抬抬手，网开一面吧。”说话间，他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塞了过去。 高个子一脸的不屑，拨开了司机的手。“林业局怎么样！别来这套，让你怎么着，就怎么着。能不能把车开走？不能开的话，我找人开。” “完了，这是碰到找事的了！”司机心中绝望，只好上了货车，把车开到了镇上的交通管理所。 “大理石快到了吧？看着广场中间纪念碑的位置，战远问道。 常明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应该快到了。”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常明刚听了一句就愣住了。 “车被交警队扣了？为什么？你没说你是给林业局干活的嘛？”常明急切的问道。“什么？说了也不好使！这真是见了鬼了。” 挂了电话，战远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常明说道：“山城的交警队突然下来检查，把咱们的货车扣了，怎么说都不肯通融。” 战远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山城来的交警队，那就是专门跑这里来找事的了！“你和赵贺联系一下，让他出面，去镇上的交通管理所探探风头。” 说完后，战远给高军打了个电话，把交警队扣车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高军苦笑了一声，说：“我负责的石山林场项目，今天也有车被扣了，看来人家就是冲着咱来的。” 战远说道：“这件事，你还是抓紧时间和陆局汇报一下吧。” 高军答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待会就和他汇报一下。” 第103章 帽子换钱这种事 没了建筑材料，三鹏林场的工程也进展不下去了。 常明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每耽误一天，就要多出不少额外的开支。他每天至少给战远打两次电话，打着聊天的名义，旁敲侧击的催促他几句。 战远也问了几次高军，可他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两个单位领导的调解。可在战远看来，也许对于陆春华来说，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根本没被他当回事。 战远不能直接去找陆春华，领导自然有领导的考虑，要是事事都得领导出面解决，那还要下属干啥，光等着捡现成的嘛？说不定这个时候，陆春华也在观察着他们这些下属的反应，有考验他们各自能力的意思也说不定。 战远翻出了郑勇的电话，在交警队里，他也只认识这一个人了。郑勇毕竟是郑副市长的儿子，即使在单位的职位不高，也会有一定的发言权。唯一让他犹豫的，是之前郑勇也询问过项目的事，让他有些担心，郑勇会不会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郑哥，我现在是林业局国有林场总场的副场长，手里负责着一个项目，是三鹏林场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这几天出了点意外，交警队去了人，把我们运输建筑材料的货车扣了。你能不能给老弟出出主意，怎么把这件事解决了？当然，要是需要做什么工作的话，你尽管和我说。”在和郑勇寒暄了几句后，战远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就知道老弟你打电话肯定是有事。”郑勇说道：“之前我就和你打听过项目的事，你小子口风挺严啊！遇到事了，才和我说实话。” 战远说道：“郑哥，我的情况和你能一样嘛！你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我是坐爬犁下山的傻狍子。领导说什么，我就怎么执行，做的不好，也都是我的责任，任何理由都是借口，都代表我的能力不足。”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话让郑勇产生的共鸣，或是让他想起了别的什么，郑勇感慨的说道：“还真是这个道理！我家老爷子也是当领导的，对待我就是这态度，整天说我的不是。在你眼里我是根正苗红，在他眼里我却一无是处。动不动就数落我，说我是拿着他的帽子换钱。” 战远笑道：“你家老爷子还挺有原则的，要是按照他的标准，我也得算上一个了。” “可不是嘛！我就和他说，时代已经变了。”郑勇很是赞同的说:“言归正传吧，你说的这件事，我不能完全答应。不过我可以给你个面子，让你先把被扣的货车开回去。你毕竟帮过我的忙，不能让你张一回嘴，一点收获都没有。当然了，该交的罚款，他们还是要交的？” 战远连忙表示了谢意。“罚款肯定要正常交。我再让他们带几条香烟过去，咱不能让人挑理是不！” 郑勇笑道：“规矩你都懂，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战远这时候哪能还不明白，这件事情肯定和郑勇脱不了关系。“郑哥，和你说实话，我们这个科室刚成立，我这个副总场长是最不受待见的。三鹏林场这个项目，也是三个项目里最小的一个，一共才几百万的造价。可这毕竟也是我在领导面前表现的一次机会，你帮我好好想想辙，能不能帮我把这一关过去？” 郑勇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吧，你让工地的负责人给我打个电话。以后我们的人下去，我会提前通知他一声。这样一来，既不影响施工，我们面子上也过得去。” 战远连声道谢。他心里当然明白，自己能够打动郑勇，让转变态度的，根本不是他在林业局的处境。而那句，这是三个项目中最小的和只有几百万总造价。 拿着帽子换钱这种事，在如今的体制内，其实早已经屡见不鲜。小到各种节日的迎来送往，大到工程项目的各种潜规则。无论你想要得到什么，总是需要表示表示的吧？即使别人只送了一条香烟，一瓶白酒，你盛情难却的收下了，是不是就算拿帽子换钱呢？可能有人会说，这只是人情往来。可实际上呢，要不是因为你手中的权力，能够给别人带来一定的利益，原本和你非亲非故的人，哪来的人情？又有谁愿意和你来往？ 换个角度想想，体制内所有的提拔，每一次人事变动不都是领导们在瓜分权力的收获？每个获得提名的人选，难道不需要付出些什么？美其名曰，这人是优秀的同志，难得的人才，符合提拔任用的标准。可体制内从来都不缺少优秀的人才，那些没有获得提名的人，难道就不够优秀了？在这个金字塔形的权力场中，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几个，符合标准的人却是要多的多。 僧多粥少，永远是职场中的常态，体制内如此，企业内也是如此，国内如此，国外亦是如此。想要争取向上的名额，怎么办？自然需要付出些什么？或是金钱，或是肉体，或是等价的交换。 当然，完全不需要遵循这些规则的人，也不是没有。一是你做出了无与伦比的贡献，让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当之无愧的人选，如果不提拔你，更高层的领导会认为你所在的领导班子都是睁眼的瞎子。二是你自带金手指，有常人所没有的血缘，或是和领导有特殊的感情，已经到了不需要任何润滑剂的程度，那这些规则对你来说，都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你手里有足够的钱，必须送给别人，你会送给谁？如果没有规则的限制，你会送给那个最需要钱，才能生存下去的人？还是会送给那个能给你分得好处，而并不缺钱的人？总有人会说，自己怀才不遇，生不逢时，那是因为你忽略了一个问题，能够改变你命运的那些人，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为什么要把为数不多的机会送给你？ 战远给常明打去了电话，先告诉他去镇上的交通管理所取回装载建筑材料的货车，叮嘱他带几条香烟过去。然后把郑勇的电话告诉了他，交代他要和郑勇处好关系，这人的背景很不一般，要是应付不好，很可能又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常明的情商，战远一点都不担心。这人虽然看起来流里流气，但是对于权力的敏感性，从来都不比他差。 第104章 顺着杆子往上爬 几个小时后，战远接到常明打来的电话，得知了被交警队扣押在交通管理所的货车都已经放了回去。 “这个姓郑的，到底是什么背景？感觉他能量不小啊。”常明在电话里试探道。 “怎么，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战远笑道。 “这还用我看，给那些小喽啰塞两条香烟，自己就都说了。”常明“嘿嘿”笑道。 战远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了，郑勇这个人很有背景，他父亲就是咱们山城的副市长郑元朝。” 常明道：“怪不得！我说这小子说话咋这么嚣张，原来是个官二代啊！还好我会说话，把他哄的舒舒服服的。” 战远说道：“我知道你会办事。可没想到你这么能耐，别人想用杆子揍你，你不但不害怕，还想顺着杆子往上爬。” 常明对于他的调侃丝毫不放在心上，说：“咱这叫不放过任何一个机遇。今天的对手，没准明天就成了帮手呢！” 战远道：“换句话说，今天的帮手，明天也可能成为对手，是不是？将来我要是落到常老板手里，你可别太落井下石，好歹给我留一条生路。” 常明说道：“这是说什么话，你现在是我最看好的一只潜力股，我对你的期望，比对我未来的媳妇都要高。即使真有一天，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我也坚信你能再爬起来。就算你一时半会起不来，我也要想办法把你扶起来。” 从那以后，交警队对于开往三鹏林场的货车，一律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没了他们的干扰，整个工程的进展很快。又过了一个月，纪念碑、山神庙、广场、回廊和水泥路的施工陆续都进入了尾声。 另外两个林场的项目，在陆春华的沟通下，也在二十几天后恢复施工了。不过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内幕交易，战远并不清楚。反倒是陆春华并不认真的态度，让他坐实了心中的猜想。 高军倒是询问过战远，为什么三鹏林场的项目只停顿了几天，就恢复施工了？战远的解释是，承包工程的建筑商常明，找到了郑副市长的儿子，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还真把事情给解决了。 对于战远的解释，高军并不相信。为此，他还专门给赵贺打去了电话询问。赵贺不知道战远和郑勇的事情，只知道常明去找了交警队，还把货车都要了回来。之后常明和郑勇打电话的时候，赵贺偶尔也听到过，所以在他看来，这件事就是常明解决的。高军听后皱紧了眉头，战远的运气未免太好了，林业局的三个项目都出现了意外，偏偏战远那个项目出了能人，居然直接找到了市领导，没几天就把麻烦给解决了。 随着深秋的到来，意味着三个项目中，只有三鹏林场的工程会在今年完工。另外两个项目，原本规模就更大，又耽误了一个多月的工期。在落雪停工之前，很可能基础建设都完成不了，再加上绿化和配套设施，大概要等到第二年的夏天或者秋天，才能完成施工了。 战远开始采购绿化树，由于他还有其他的工作，不能天天去施工现场，他只好把工地的施工作业委托给了常明。自己只负责寻找货源，挖树和云杉的活计则是交给了姜立国。 姜立国可以说是随叫随到，而且特别会来事。他的年龄比战远还大几岁，在他面前却从来不托大，总是像打工人对待自己的老板一样，尽心尽力，事事汇报。有一次出现了意外，负责倒运树的钩机上不了山，姜立国硬是带着挖树工人，用肩膀扛着那些树，运到了装车的位置。 姜立国一天有三百元的带工费，他这任劳任怨的行为却超出了战远的预期。战远把姜立国的带工费提高到了一天五百元，算是对他的一种认可。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姜立国已经月薪过万了。挖树这行一年最多有四个月的活，去掉恶劣天气，可能就还剩三个月了。一年的收入，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万元，但是在不富裕的地方，也算是高收入的群体了。 刚进入十一月，第一场雪来到了山城，整个城市都披上了薄薄的银装，看上去格外的清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山城的车流增加了许多。在东北人的眼里，雪只是冬天里习以为常的天气状况。孩子们或许还会在雪里撒个欢，打打雪仗，放放爬犁。成年人都是来也匆忙，去也匆忙，每个人都急着赶向自己的工作岗位，或是回到温暖的小家去。 每当看到这种画面，战远便会想到蚂蚁，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忙碌，在为了生存而奔波。人和动物，区别在哪里？小时候老师教导我们，人属于高级动物。可战远觉得，那不过是人类的自我构想罢了，在动物的眼里，人和动物唯一的区别，只是多了一层没有必要的皮（衣服）而已。 据说在清朝，一户人家每年需要36两银子，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但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只能赚到33两银子，无论你怎么努力，却总是差3两银子。而差出的这3两银子，并不会饿死你和家人，但也实在难受，要么缺衣，要么少食，反正总会差点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官府早给你计划好了。只差这3两，不会让你铤而走险去当贼，但也不会让你过的太舒服，你只能不停去劳作，去填补这个永远都填不上的窟窿，根本没时间思考，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到底是对还是错。 皇冠酒店的包间里，马东看着战远递给来的银行卡，咽了口唾沫，讪笑道：“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远笑道：“马哥，三鹏林场的项目完工了，林业局那边也已经结算过了。绿化的工程上，一共赚了一百万的利润，比预计的九十万还多了十万。按照之前咱俩说的，利润二一添作五，就是咱俩一人五十万元，都存在这张卡上了，密码我写在背面了，你拿好了。” 马东压制着心中的冲动，艰难的挪开了眼睛，面向战远说道：“在这个项目上，我确实起了些作用。不过后来项目都转给你们总场了，你本人就是三鹏林场这个项目的第一负责人，我要是再拿这个钱，多少有点说不过去吧。” 第105章 能抓老鼠是好猫 马东嘴上客气，眼中却是溢满了渴望。战远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把银行卡放到他面前，说道：“马哥，你以前说过什么，忘记了？” 马东愣了下神，反问道：“我说什么了？” 战远语气真诚的说道：“你以前和我说，咱俩就是兄弟，你是哥哥，我是弟弟，让我有事情就找你，千万别客气！现在这是怎么了，把弟弟当外人了？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不假，可要是没有你在背后的努力，我能当上这个副总场长嘛？别的不说，李书记那关，我过的去嘛？要是当不上这个副总场长，项目能交给我负责？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遇到了你这个好大哥，我才能赚到这些钱，要是没有你的原因，别说钱赚不到，副总场长这个正科级的位置更轮不到我了。” 马东笑道：“这话说的，其实还是你能力突出嘛，要不然领导也不能点头啊！” 战远说道：“能力只是基础，体制内什么时候缺有能力的人了。但凡能混上副科长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能力不突出，难道腰间盘突出嘛？凭什么不提拔他们，却提拔了我，确实是领导点的头，但是马哥你给我开了路啊！” 马东道：“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这个钱，我就收下了？” 战远说道：“这是你应得的钱，不管你收不收，我都不管了。待会吃完饭，要是服务员把它当成垃圾给丢了，可怨不着我。” 马东笑嘻嘻的把卡收了起来。“那我就先收着了，我过些日子再把卡还你。” 战远吃起口菜，说道：“不过还有个事情，咱俩得商量一下。” 马东刚拿起筷子，闻言手停在了半空，问道：“商量啥事情？” 战远道：“李书记那边，咱俩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马东一拍脑门，说道：“可不是咋的，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战远给他解围说：“我也是才想起来的。” 马东问道：“之前说，给他提多少点位来的？” 战远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总造价的百分之三，也就是九万块钱。” 马东犹豫道：“咱俩一人五十万，就给李书记九万，会不会少了点？” 马东很想说，要不然咱们三个人平分利润，可又实在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钱，吭哧了半天，他说道：“要不然，咱俩多拿出五千块钱来，也就是一人五万元，给他凑个十万元整吧。” 战远也很担心马东乱慷慨，他和李春生交情不多，这次不过是互相利用。归根结底他还是陆春华那边的人，要是过分的讨好李春生，不但有坐错边的嫌疑，还可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根本没有屌用。 战远说道：“咱俩给李书记拿了十万元，常明那边还有二十一万元，一共就是三十一万元。李书记那边，应该也说的过去。” 马东这才想到，自己和李书记那边，还各有百分之三的利润，也就是都有二十一万元。这样算下来，自己已经有六十六万元了。” 高兴之余，马东忍不住担心起来。“老弟，咱们这样，会不会出啥事啊？你哥我以前穷习惯了，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心里不托底啊！” 战远“哈哈”大笑，安慰道：“马哥，这都什么年月了，你还这么老八板！咱们的伟大领导人都说了，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况且这些钱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都是吃一碗饭的，要是谁的嘴不严实，出了问题，哪个都跑不了。” 这顿饭马东吃的坐立不安，时不时就会用手掐一把裤兜里那张银行卡，似乎这样一来，他就能确认银行卡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而后战远又交给马东五万元，让他和常明的那份一起，转交给李春生。 徐正文给战远打电话的时候，秦祥正堵在战远的办公室门口，一脸苦大仇深的质问，为什么他来要视频资料，战远说没有，可是刘建军却能有那些资料？ 刘建军得到了省厅颁发的三等功，这让秦祥嫉妒的红了眼睛，在他看来，专题片是他想出来的点子，却被刘建军摘了现成的桃子，这等于是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了。 战远一点都不想和秦祥磨叽，毫不客气的怼道：“因为我和刘建军的关系好。“ 秦祥被气的脸色发黑，站在那半天没挪动地方。他觉得战远这副嘴脸完全是小人得志，自己好歹是老资格的中层干部，以前战远也给自己帮过忙，现在和自己平级了，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秦祥从没想过有对不住战远的地方，那次差点害战远丢了工作，甚至蹲巴驴子，也都是战远自身的原因，他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 “徐叔，有啥事？哦，好的，我马上下楼。”战远接完了电话，起身到了门口，对秦祥说道：“我要锁门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别挡在门口。” 秦祥恨恨的转身离去。看着他圆滚滚的背影，战远解气的呸了口唾沫。 下楼上了车，徐正文突然问道：“你和秦祥两个咋的了？他怎么好像对你挺不满意的？” 战远知道秦祥和徐正文是亲戚，斟酌了下说道：“其实我和秦祥一开始相处的不错，我也总帮他写个总结之类的。后来有次，我出了点事，想找他帮忙解决一下。结果他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的想黑我。徐叔，你说他这事办的讲究嘛？” 徐正文自然知道秦祥的德行，说好听点叫翻脸不认人，说难听点就是提上裤子不认账，要不是有他的疏通，陆春华根本不会把秦祥提到副局长的位置上来。 “秦祥毕竟是你三叔的朋友，又是我妹夫，和你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要是面子上能过得去的话，你就别让他下不来台了，就当给你三叔和我一个面子吧。”徐正文握着方向盘，略微转了转头说。 战远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秦祥和徐正文是远房亲戚。林业局内都是亲戚套着亲戚，他就没当回事，没想到居然两人的关系居然这么近。 “徐叔，我还真不知道秦祥是你妹夫。你放心，有你这话在，我以后肯定不和他置气了。”战远连忙说道。 徐正文沉默了一会，说道：“要是他蹬鼻子上脸的话，你也不用和他客气，他也不是我亲妹夫，就是一个表妹夫。” 战远：“……。” 第106章 能主动解决问题 徐正文主动转移了话题，聊起了陆春华之前对战远的表态。“之前陆局长说要给你加担子，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他说这话的意思？” 战远对徐正文还是很信任的，这人虽然奸猾，却因为三叔的原因，对他一直很照顾。在人情往份上，徐正文确实是个人精。战远老实的说。“我也没有搞懂陆局话里的意思，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指的是三鹏林场的项目，可高军和陈强也都有项目，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 徐正文“嘿嘿”的笑了起来，说：“你还是有些嫩啊！高军是陆局的秘书，有什么好事自然要紧着他来的。陈强的资历更是不得了。和他们两个相比，你无疑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个。” 徐正文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战远其实也很清楚，这两个人都有他不能比拟的背景，要是按部就班的晋升，就得等这两个都提拔到位了，才能轮得到他。可他们三个人级别和职位都差不多，自己要是排在最后，想要再进一步，恐怕三五年都没戏了，保守估计，也得七八年的时间。 战远心想，七八年，那时候自己都三十多岁了。三十多的副处级，似乎也没什么竞争力。运气好，能混个正处或者副厅，运气不好，可能就是副处级退休了。 徐正文扫了一眼他，正色道：“我看你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了，要知道在体制里，你有机会，别人也有机会。今天看不起的人，明天就有可能骑到你脖子上。每个人都可能是同盟，也可能是竞争对手。你能保持乐观是好事，但也要把可能遇到的困难想清楚，打算好一切，防患于未然。” 战远心知，徐正文这话说的在理，同时听起来，好似还在说秦祥，可也好像是说高军和陈强。有人曾经说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体制内哪有真正的朋友，上升的台阶越来越窄，你不把别人挤下去，就会被别人挤下去。今天还和你勾肩搭背的哥们，明天就可能翻脸变成仇人。 “徐叔，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我知道您是真心为我好的。”战远感激的说道。 徐正文点了点头，作为战家的老朋友，他忍不住想提点一下这个青年。其实他不只是光照战远，对待高军，还有其他的年轻人，他也是同样的态度。徐正文的年龄即将过线，已经没有上升的空间了。趁着还有发言权的时候，多栽些花，多浇浇水，说不定以后哪天，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徐正文在心中将战远和高军做了个比较。从这次三个林场的项目进度上就能看出，战远的能力要强于高军。高军好像被秘书的身份束缚住了，对于陆春华的依赖性太强，工作方式有些形式主义，做不到和基层单位一个心思。 战远却能和基层打成一片，明明是三个项目都遇到了刁难，偏偏是三鹏林场的问题迅速被解决了。对于建筑商另寻门路的说法，徐正文是不信的，对于在基层经营多年的他来说，那些执法部门是什么德行，他可是心知肚明的。没有切实的利益和关系打动他们，根本不会做出让步。徐正文不知道战远是怎么摆平交警队的，但是能做到这点，就很是难能可贵了，哪个领导不喜欢能主动解决问题的下属？凭着这个本事，以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徐正文的车拐进了美景家园，停在了一栋楼房前面的车位上。 战远环顾四周，这是东林药业集团新建的楼盘。在平均房价700元的山城，这个小区的开盘价就达到了1600元，且还在不断上涨中，作为山城高端楼盘中独一无二的翘楚，能在这里居住的，全都是达官显贵。 “徐叔，咱们来这里干什么啊？”战远心中疑惑，难道徐正文要给自己介绍某个领导？ 徐正文却是卖了个关子，笑呵呵的说道：“你跟我上楼就知道了。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 战远陪着他笑了笑，跟着徐正文走了进去。 这是战远第一次乘坐住宅楼的电梯。在这之前，他还一直认为，电梯是政府机关的独有配置。上了楼他才发现，这居然是一梯一户的配置，门口空出来的地方明明很大，却已经摆满了成箱的茅台、大米、各类饮品和各种各样土特产，规模堪比战远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了。 战远心中打起了鼓，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住在这啊! 徐正文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胖乎乎的短发女孩打开了房门，热情的叫了声，徐叔叔，便给两人拿来了拖鞋。徐正文招呼战远换了鞋，两人走了进去。 “怎么，就你自己在家里啊？”徐正文问道。 短发女孩大约有十三四岁，一点都腼腆，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战远后，大着嗓门说道：“我妈刚才出去不久，她和我说了，徐叔叔要是过来的话，就让您先进屋里来，要是您着急的话，可以先上楼去瞅瞅，她一会就回来。” 战远悄悄打量着客厅，这客厅足有七八十个平方米，装修的很是现代，摆设的家具看着就价格不菲。 徐正文说道：“那行，我就先上楼去看看。” 短发女孩说道：“我带你们去。” 战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后还有一个楼梯，他心道，这一层最少有二百多平方米吧，楼上还有一层，那这栋房子不是得有四百多平方米？这真是妥妥的豪宅啊！ 上面是一层阁楼，徐正文和战远跟着短发女孩上了楼，通过客厅的门，来到了楼上的平台上。 平台的面积有一百多平方米，徐正文掏出一把卷尺，量起了尺寸。 战远一头的雾水，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徐叔，要在这上面做什么嘛？” 徐正文也不卖关子了，说道：“领导觉得平台空着太浪费了，打算盖个小花园，再盖一个凉亭。” 战远心说，果然是某个领导的后花园，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领导，难道是陆春华？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徐科长，你怎么一来就开始忙活了？姑娘也是的，怎么都不知道给你徐叔叔倒杯水喝。” 战远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她。” 第107章 人生中遇到的贵人 看到战远后，杜菲明显就是一愣，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他，才想起是谁。“是小战啊，徐科长怎么把你也带来了。” 注意到杜菲微微隆起的肚子，战远说道：“杜经理你好，我来给徐叔帮个忙。” 徐正文也附和说：“这小子闲着没事，我让他帮我开个车啥的。” 杜菲很随意的说：“叫什么杜经理，叫我杜姨就行。” 战远笑道：“那好，以后我就叫您杜姨了。” 杜菲笑了笑，对徐正文说道：“徐科长，这里怎么设计，我可是就交给你了。” 徐正文说：“行，你就交给我吧，这上面有风，你赶紧进去休息吧。这里有战远帮我，你就放心吧。” 杜菲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屋里。 回去的路上，战远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疑问，没多嘴问任何问题。 下车的时候，徐正文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沉得住气的，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点什么呢。” 战远笑道：“我是三不猴子。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 战远观察着徐正文的表情，感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舒缓了开来。 “你能有这个觉悟就很好。我给你透个底吧，过了今年，山城要调整一大批干部。陆局的职务可能也会调整，他打算从林业局带走几个人。虽然战朔和我都推荐了你，但是他还有些犹豫。不过从你近期的表现上看，确实比高军要成熟一些，或许你更适合跟着陆局。”徐正文说。 战远并没有得意忘形，笑道：“我反而觉得高军比我优秀。” 徐正文说：“有的地方，他或许比你强。不过他没有你沉得住气，上次见到杜菲，还不识趣的问七问八，快把我烦死了。” 战远说道：“他也许是为陆局担心吧。” 徐正文“哼”了一声。“领导做什么，需要下属去担心嘛？那不是分不清大小王了。”他看了看手表，又说道：“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这件事，就烂在你的肚子里，和谁都不要说。” “放心吧，徐叔，我知道轻重。”战远心说，就算你不叮嘱我，我也不敢乱说啊！要是这事情爆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了！ 对于徐正文这个人，战远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和三叔战文胜走的很近，和自己父亲战文武也是旧相识。另一方面，这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对待领导已经不只是言听计从，而是卑躬屈膝了。在理智上，战远劝说自己，这也是一种本事。可是在感情上，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而且这样的人，很难让战远完全相信。可换个角度想想，人生中遇到的很多人，很多事，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又怎么能用理智来区分清楚。 总有人抱怨，自己的人生中遇不到贵人。其实贵人根本不是遇到的，也不是贵人作为伯乐无意中发现了你的，而是你发现他能成为你的贵人。然后你才能慢慢向他靠拢，向他展示你的才能，向他表现你的可用之处，让他了解你，让他知道你能够办成事，久而久之，他就成为了你的贵人，你的伯乐。 家里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可总是有些清冷。对战远来说，只有他一个人的家，更像是一间大号的单身宿舍，完全没有任何温馨之处。打开电视看了会，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广告。一个老太太穿梭于各个频道，一会穿着少数民族服饰，一会又穿上了正装，嘴里却都是相同的台词“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战远不耐烦的关了电视机。端着沏好的茶水，站到窗前，看着漆黑的夜色，想着徐正文的暗示。陆春华来到林业局已经四年多了，毫无疑问的是，他给林业局的产业模式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但这一切都只是开了个头，如果他真的调走了，接任者会不会还按照他的路线走下去？ “我操心这个干啥!”战远自嘲的摇了摇头。自己就是个中层干部，在林业局内部，和他同级别的干部少说有二三十多人。到基层单位还可以唬唬人，在林业局内部里，想要放个屁都得憋回去。 敲门声传来，战远有些意外，虽然才晚上七点多，但又会是谁呢！ 张丽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见战远一脸的惊讶，笑咪咪的说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这个和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现在可不是那个凶巴巴的邻家女孩了。张丽的相貌原本就出色，能力也毋庸置疑，可是在乡镇沉寂了太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当上了正科。作为一个理智、聪明还有野心的女人，当她发现自己的外貌能吸引权力的时候，果断的走了捷径。和江明在一起的的几个月，她就调回了山城，成了纪委里最年轻的副书记。 “怎么会，你也不是没来过我家。”战远热情的招呼她进屋，又去给她倒上了茶水。 张丽坐到沙发上，目光瞥到卧室开着的门，顿觉脸有些发热。“我刚回来，看你家开着灯，就知道你一定在，想顺便来找你说几句话。” 战远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有些心虚问：“怎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张丽看他谨慎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战远无奈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张丽无所谓的说：“你家里又没有别人，就咱们俩个，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能吃了你咋的。” 或许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语病，张丽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聊会天。” 战远只好坐近了些，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丽问道：“听说林业局投资了几千万，建设了三个林场的配套项目？”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其中有一个项目，就是我负责的。” 张丽问道：“是不是你以权谋私了？这个项目其实是你自己在经营着？” 张远吃了一惊，看向张丽问道：“你今天来我这，是调查我的吗？” 第108章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纪委最近收到了举报信，举报战远利用职务，为自己谋取私利，同时还举报他经商。虽然经过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实证。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机关干部耍些手段，暗箱操作的事情屡见不鲜，暗地经商的情况更是不少，只要不违反法律，纪委大多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丽早就知道战远在倒腾树苗子，也知道战远住的房子，就是他卖了树苗子赚钱买的。话说回来，这房子还是张丽和父亲介绍给他的。她其实很清楚，对于战远以权谋私的举报，真实性很大。对于这个这个曾经的意中人，她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上，便找上门来，给他提个醒。 见战远误会了自己，张丽隐隐有些难过。“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个模样？为了利益，可以连朋友都牺牲的嘛？” 战远也立刻就明白了，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张丽抚了下鬓角的头发，摇头说：“算了，其实也没关系。纪委那边已经调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对你不利的证据。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让你加点小心，不要让别人抓住了你的小辫子。” 战远试探道：“是什么人举报的我，能透露一下嘛？” 张丽摇了摇头，说：“举报信没有署名，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不了了之。要是这人实名举报你，那你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过这一关了。” 战远原本也没期望探听出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据说市里正在准备大动作，你的位置特殊，要是有什么消息了，能给我通个风嘛？” 战远清楚，高军作为陆春华的秘书，又有很深的背景，他肯定会比自己更有机会。和高军比起来，战远多少有投机取巧的嫌疑。无论是战朔，还是徐正文，都不可能全力帮他。战文胜倒是可能，可他毕竟只是依附于权力的商人。 张丽在纪委工作了一年，如今又是副书记。最关键的一点是，她男朋友的父亲是常务副市长。 对于战远的试探，张丽完全是洞若观火。“你是说要调整干部那件事吧？以你的级别来看，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想知道的是陆春华的去向嘛？” 张丽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战远看了一眼杯子，发现里面的茶水已经不多了。他起身拿过开水壶，给张丽又续上了些水。 “我和你说实话，今天有人和我透露，陆春华可能要升了，不过具体的履职情况还不清楚。但是说，他想把我带走，我心里觉得没底，也不知道跟着他走的话，能干什么。这才拜托你了解一下的。”战远看着张丽，认真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张丽低声道。“纪委对这类消息并不敏感，这是组织部的特权。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江明，他一向对这类调整非常感兴趣。” 听张丽提到江明，战远觉得有些郁闷。 “你是不是在怪我？”张丽很敏锐的注意到战远的变化，问道。 战远摇头道：“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没权利怪你，何况我自己也不见得干净。” 张丽握紧了茶杯，自嘲的说道：“我答应和江明在一起，就是想利用他家里的关系，把我调回山城。你不要看不起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战远安慰道：“我没有看不起你，也理解你的选择，我刚到护林队工作的时候，也是非常的绝望。你一个女孩子，还能在乡镇干蹉跎了好几年，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一直都很佩服你，能坚持这么久。” “恩，谢谢你。”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张丽站起身告辞了。战远把她送到门口，两人互相说了句晚安，张丽上了楼，战远关了门。 ----------------------------------- 国有林场总场成立后，原本是产业办代管的很多职能都纷纷的移交了过来。高军的工作一下就多出了好几倍，即使大多数的工作只是需要他审阅，却仍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但是高军明白，自己需要摆脱秘书的身份，成为独当一面的主官，首先就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有了陆春华的助力，高军深信，自己一定会前途无量的。 只是两个副手实在是让高军头疼，陈强作为林业局的老资格，对他并不十分买账。战远虽然比他还小一岁，却是个更难驾驭的角色。听说战远这段时间上蹿下跳的，不断给陆春华献殷勤，这让高军很是担心，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尤其三鹏林场的项目，明明是三个林场一起开工，可偏偏战远负责的项目最是顺利。面对交警队的刁难，他还在等陆局协调的结果，战远那边已经恢复施工了。又过了一个多月，居然就完工了。作为总场的一把手，高军在面子上难免有些挂不住。 “战副场长，我叫你过来，是因为纪委前几天来调查你负责的项目，说是接到了举报，这个项目其实你承建的。”高军说道。 林业局内的很多人，也许是觉得副总场长的称呼拗口，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那个副字，称呼战远和陈强的时候，都是战场长或者陈场长。只有高军把那个副字咬的很重，似乎在提醒着他们俩什么。 战远没想到高军把他叫过来是说这个，明明是没有证据的举报，纪委那边都没有说什么，高军提这个想干什么。“高总场长，对于这个举报，我并不知情。再说，项目的承建人你也见过，所有的手续都合理合规。不过，要是需要我配合调查，我一定全力配合。” 高军静静的听完战远的话，淡淡的说：“你也不要紧张，我只是以个人的名义和你聊一下，纪委那边，也没说你有什么问题。” 战远立刻问道：“既然没有问题，那为什么要郑重其事的叫我过来谈话？” 第109章 门当户对这个词 高军没有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高军做秘书的时间太久，除了陆春华，几乎所有人都在捧着他，就连李春生和他说话时，都总是客客气气的。战远的不满意的质问，让高军有些下不来台。他心里很清楚，既然纪委都放手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有什么文章做，无非是自己有一点小心思，想借机敲打敲打战远。 战远也不想和高军翻脸，只是他最讨厌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来威胁自己，他主动的圆场说：“总场长，我刚才说话有些激动，你别介意。咱俩是一个科室的，即使不能算一家人，起码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觉得，有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要拿出来说了，既影响团结，也没有什么用处。” 刚到宣传科的时候，仇宇就很喜欢用一些小错误敲打战远。好像这样做一番，可以体现他作为领导的权威。 既然战远给了台阶，高军至少面上上舒服了些，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手有些不好看，扯出笑容说道：“也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用没有查证来质问你。” 这个插曲过后，高军心里对战远更加忌惮。这小子不但工作出色，还善于歪门邪道。处理人际关系的尺度拿捏的也好，说翻脸就翻脸，该服软就服软。总之，这小子不是个好对付的，假以时日，说不定就会骑到自己的头上。 出了门，战远心中暗骂：“真是官大半级就压死人，自己一直都在做副职，几乎每一个正职都想拿捏他一下，看来得适当的呲出牙吓唬吓唬人，要不然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来捏了。”战远其实也是个犟种，只是到机关工作后，把尾巴夹了起来，给人一种窝窝囊囊的错觉。不过随着他解决了编制，又当了正科，他已经不再想继续忍让了。 林业总站的副站长刘伟，正好路过门口，两个的争执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见战远出来，还很是搞笑的冲着战远做了个鬼脸。 刘伟同样是松树镇人，战远的母亲和刘伟的母亲还在一个单位工作过，两人小时候也会偶尔在一起玩。后来他俩考上了不一样的学校，才渐渐断了联系。刘伟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除了上班时间，很少能见到他。 两人一起走了几步，刘伟说：“高军毕竟是你的上级，还是陆局的秘书，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和他起了矛盾，对你也不好。”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战远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的应付了他几句。 没想到刘伟却说：“我去你办公室坐会，聊聊天，不介意吧？” 战远感觉愈发的奇怪，点头说道：“好啊，正好我也没啥事。” 回到办公室，战远给刘伟倒了茶水。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 刘伟问道：“最近还倒腾树苗子嘛？” 战远刚被人举报过，一听这话，顿时就提高了警惕。“倒腾啥啊，最近都忙成了狗了，哪有时间研究别的！” 刘伟闻言道：“也是，你现在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肯定比别人都忙。” “你咋突然问起树苗子了？怎么，你家里有树苗子卖不出去啊？”战远开玩笑说道。 刘伟叹了口气。“我女朋友把我给踹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说的战远莫名其妙的，心想，我问你树苗子的事情，你和我说女朋友的事情？这两者有关系嘛！ 刘伟脸色阴郁，自顾自的说道：“她是我的同学，我们俩处了好几年了，原本都计划结婚了。可是不提结婚还好，一提到结婚，很多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我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和她家里的条件差太远了。也是到现在我才明白，门当户对这个词的意思。” 刘伟的话引起了战远的共鸣，想起了他和陈阳阳之间的那些事。他们也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才分的手，更在之后形同陌路一般，就连陈阳阳结婚，战远都找了个借口没去，只是托人随了两百元的份子。 “既然都分手了，你就别再纠结了。想那么多白搭，什么也改变不了，还不如早点把她忘干净了。”战远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失去爱情的大男人，这句话安慰的话，说的自己差点咬了舌头。 刘伟挥了挥手，说道：“不想了！听说你倒腾树苗子，我想和你取取经，与其整天想那些没有用的，还不如抽空赚点钱，改善改善生活。” 战远问道：“你也要倒腾树苗子？” 刘伟说：“那倒不是，我是想倒腾木材。” 对于木材贩子这个行业，战远自然是不陌生的。三叔战文胜就是山城有名的大木材贩子，从小他就耳濡目染的接触过这个行业。也知道其中的利润很大，不过据他所知，木材贩子这几年的运营成本越来越大，没个几十万的资金，根本就玩不转。 “倒腾木材的话，得需要压不少资金吧？”战远说道。 “那是肯定的。不过我和爸妈说好了，既然我现在不结婚了，用来买房子的钱，我可以先拿着用用。等赚到了钱，再还给我爸妈。”刘伟自嘲的说道：“这些钱差不多有二十万元，能说服他们老两口，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呢！” 战远问道：“你想要倒腾木材，可我是倒腾树苗子的，木材那玩意，我也搞不明白啊！” 刘伟笑道：“我知道你不懂，但是我懂。我知道你经常下去转，我是想，你要是遇到够采伐年限的林子，就和我说一声，给我提供个消息啥的。” 这确实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战远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刘伟又坐了一会后，也起身告辞了。 第110章 小道消息满天飞 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山城正式进入了冬天。 徐正文脑洞大开，突发奇想的布置了一些名人名言和诗词歌赋，挂在楼梯间和空白处。又采购了不少花卉和植物，摆放在林业局各个楼层的走廊窗台上。有人不以为然，说他是借机捞油水。也有人赞不绝口，当天晚上就偷抱走了好几盆回了家。 战远溜达着看了看，五楼因为有陆春华的办公室，摆放的都是些盆景之类的植物，造型都很别致，一看就是用心挑选的高档货。其他楼层都是便宜一些的花卉，刚摆放好的时候还开着鲜艳的花，没过几天花就谢了，开始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李鹏挥舞着扫把，在办公室里打扫着卫生，见战远过来，他也不见外，笑呵呵的说：“哎呦，这不是我们领导嘛？怎么有时间来看望我们了？” 战远当上副总场长后，很少插手总场的工作，和高军一样，都是在职不在岗。总场所有的工作，都是陈强负责的，战远偶尔来这里，也是直接来找陈强，很少到这间五个人的办公室来。 战远和李鹏原本都是护林队的护林员，彼此很是熟悉，不过在他调入机关后，才慢慢生疏了。如今李鹏成了他的下属，他也不想摆什么架子，开玩笑的说道：“这房间卫生保持的不错啊，一看就有你的功劳。” 李鹏笑道：“那必须的……。” 战远道：“看你这么能干，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去给我办公室好好收拾收拾，奖励你一张大饼。” 李鹏道：“这真是当上干部了啊！别的没学会，就学会画大饼了。我可不伺候你，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给高场长收拾收拾，他的大饼比你画的更圆。” 陈阳阳在一旁插话道：“李鹏，你说高场长画大饼，我要去他那举报你。” 战远看了看陈阳阳，可能是因为结了婚，她的头发剪短了，脸变圆了，身材也有些发福了。 “我也听到了，你去举报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作证。”战远笑道。 办公室里的人都纷纷附和起来，李鹏却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你们都去我也不怕，谁知道高场长还能在林业局干多久，说不准他过些日子走了，总场就和企业科一样，解散了个屁的！到时候咱们这些人，都得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李鹏在护林队的时候，就是以二杆子出了名的，他说话完全不考虑后果，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个人相对单纯，没什么坏心眼，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李鹏有个当编委副主任的妈妈。 “你这是哪来的小道消息？可不能乱说啊，高场长要是听到了，真的会急眼的。”战远道。 李鹏不服气的说道：“这可不是小道消息，是我妈和我说的。” 陈阳阳笑道：“李鹏你可别拿你妈当挡箭牌了，你妈还能认识高场长？高场长不是市政府的干部，也不是编委的干部，在林业局里也不是领导班子成员，能入了编委副主任的眼睛？” “我啥时候说我妈认识高军了！”李鹏有些着急的说道。 陈阳阳奇怪的问道：“你妈都不认识高军，咋知道他要调走的？” “不是高军要调走，是陆局要升官了，市里现在都在传呢！我妈也说了，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陆局要是调走了，自然要把秘书带走吧？那高场长肯定也待不久了啊！”李鹏说道。 正说话间，陈强推门走了进来。“这屋里挺热闹啊，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战远转过头，陈强看到了他，笑道：“原来是战副场长来履行工作来了？” 战远笑道：“履行什么工作！这不是快元旦了嘛，来你这瞅瞅，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不在办公室里，我就来这边和大家聊一会。” 陈强点了点头，说道：“还确实有些事需要你参与，你来我办公室吧。” 战远跟着陈强来到他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和战远的差不多大，除了少一个编辑视频的电脑，其他的陈设都差不多，一套办公座椅，一张沙发，一个文件柜，再就是一些茶几和衣架之类的东西了。 陈强招呼战远坐下，给他丢过来一根烟，说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战远用手拿着烟，却没有点燃，笑道：“那还是我懂事，主动向陈叔来汇报工作了。” 战远和陈强虽然是平级，但是陈强和战文胜关系很好。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把战远叫过去，有了这层关系在，战远在陈强面前只能自认晚辈了。 “算你小子懂事。”陈强给自己点燃了香烟，笑道。“其实也没啥大事，年底了，咱俩要写一份述职报告和工作总结交给高场长。咱们总场也要给局里交一份工作总结，这个任务我就交给你了。最好是把我的那份，你也给我写了，省的我费劲琢磨了。” 战远立刻就答应了。“这没有问题，交给我就行，明天就拿过来给你。” 陈强非常满意，说道：“还有一件事，下周局领导和咱们总场，要到下面的林场去看望贫困户。咱们科里准备了些大米和食用油之类的，高场长，我还有你，都需要按照贫困人员名单去跑一趟。” 战远想了想，说道：“这就不好说了，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我大多会跟着局领导一起下去，采集好画面，做一期新闻，可能没时间单独再跑一趟了。“ 陈强一愣，道：“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你还得负责宣传工作呢！那好吧，你负责的那一块可以交给我，我替你跑一趟就行了。” 战远赶忙说道：“那就谢谢陈叔叔了。” 陈强笑道：“别和我虚头巴脑的！客气个屁。” 回到办公室，战远就开始写述职报告和工作总结。其实这些材料都很简单，要是想偷个懒，完全可以把去年的数据改一改，交上去就蒙混过关了。正常来说，这些材料也不会有人仔细查看，更没有人会仔细研究里面的措词。 当然，如果你是领导班子的成员，那就需要在材料上用点心了。他们不但得把材料交到上级部门，还得在年终总结大会上，把自己的述职报告和工作总结公开。要是糊弄了事，就不是尴尬的问题了，很有可能会被所有人当成笑料，嘲笑好几个月。 第111章 选择都有利有弊 战远刚把手里的材料写完，准备去交给陈强和高军的时候，高军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高场长，我还正想去找你呢。”战远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客气的招呼说。 “是嘛，找我啥事？”高军满脸的笑意，似乎完全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这是咱们总场的工作总结，我已经写完了。既然你过来，正好就交给你吧。”战远把自己的材料一股脑的递给高军，只留下了陈强的那份。 “这么快就写完了？”高军有些诧异，随手接了过去，目光却落在桌子上的材料。“这一份是谁的？” “这个……。”高军突然就走进来，战远也没来得及把陈强的材料藏起来，本想着高军应该不会注意到，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到了。 “这一份是陈强的吧？怎么，是你给他写的？”高军的笑容愈发古怪，让战远有些莫名其妙。 “你既然都帮他写了，那你就再辛苦一下，把我那份也一起写完算了。”高军继续说道。 怪不得高军跑过来找自己，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帮忙。战远这才明白高军的目的。高军不善于写作，他是知道的，只是两人昨天还吵过，今天还能拉下脸跑来找他帮忙，这份厚黑的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 “你不会还生我气呢吧？”见战远发愣，高军问道。 战远闻言笑道：“说啥呢！多大点事啊，我可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就算你不是我的上级，举手之劳的事，算得了什么。”战远明白，高军也是借机缓和两人的关系，否则就算他再不擅长写作，应付差事还是没问题的。 送走了高军，战远接到了三叔战文胜的电话，告诉他一个消息，陆春华可能会调任市开发区的一把手。 战文胜耐心的叮嘱道，如果这次陆春华能带你走，你一定要牢记抱住他的大腿。陆春华现在今非昔比，什么都不缺，马上就不是你这个层次的人能够得着的存在了。不管你能不能跟着他走，你都不要以为这个事情翻篇了。要记住一句话，礼多人不怪！逢年过节，给陆春华送些不算贵重的礼物，不但可以沟通感情，也可以乘机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让陆春华觉得，你是一个感恩的人，也让他对你产生一种成就感。他会觉得，因为自己的提携，才改变了你的命运。这样你才能让陆春华记得你，以后有什么机会，考虑你的概率也会大一点。 挂了电话，战远给自己换了杯茶水，点了根香烟，心思渐渐的复杂了起来。如今，陆春华即将调走，不管是三叔还是和他亲近一些的人，都希望他能搭上这条大船。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不说陆春华的态度并不明朗，无论是去新环境，还是留在林业局，两种选择都有利有弊。 有战朔和三叔在，跟着陆春华调去开发区，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也意味着，从此在自己身上打下了李春华的烙印，完完全全变成了他的兵，也或者说，是他的一个附庸。自己在林业局里人脉全部都要放弃，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开始，所有的关系都要重新建立。不过好处在于，自己不用在林业局里慢慢熬资历，争抢那几个仅有的上升位置。 留在林业局的话，新来的局长会不会接受自己？会不会把他当成旧势力清理掉？李春生作为暂时的同盟，肯定是靠不住的。封巨阳的例子摆在眼前，就算是保留了级别，冷板凳肯定是躲不掉的。自己能不能保住总场的职务都是未知数，至于那些所谓的人脉关系，不过是镜花水月，没有了领导的眷顾和屁股下的椅子，都是过眼云烟而已。唯一的好处是，他能够继续经营树苗子的买卖，即使职务不在了，正科级的级别也变不了了，下去糊弄基层单位的那些人，让他们给个面子，还是好使的。 纠结了半天，战远还是打算跟着陆春华去开发区，钱可以慢慢赚，上升的渠道却不一定常有，不趁年轻的时候多爬几步，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难。 下定了决心后，战远静下心继续写材料，快下班的时候，他把高军的那份材料也写完了。给两人送过去后，战远早早的下了班。 刚走出办公楼，手机就响了起来。 “忙什么呢？”赵明月软绵绵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战远说道：“刚下班，正准备回家呢，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赵明月故作委屈的说：“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都快把我忘了吧。” 战远笑道：“我可没有，对你我一向是有一颗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心，就是有心没胆子而已。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些破事，剪不断理还乱的。话说回来，你突然打电话，肯定是有事吧？” 赵明月的笑声传来。“我在山城呢，你要不要请我吃顿饭？” “你到山城了？在哪啊？不早说，我去接你多好。”战远说道。 “我可不用你接我，我过来是有工作的，对接的单位自然要负责接待的。”赵明月说。“我住在火车站旁边的速八酒店了。” “那我去找你吃饭吧，咱俩也很久不见了，你想吃什么？”战远问。 赵明月犹豫道：“我不想出去吃，今天忙了一天了，你能不能去炒几个菜，打包带过来，咱俩在酒店里吃，行么？”赵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好像在呢喃一样。 战远隐隐的意识到什么，咽了口唾沫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你等我一会。” “恩，我住在201房间，就是上楼左转的第一个。”赵明月说。 挂了电话，战远去林业局旁边的饭店打包了四个菜，开着自己的捷达，去了火车站方向的速八酒店。 第112章 世上有两种男人 战远心跳的厉害，拎着饭菜的手心都出了汗，举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赵明月开了门，一股热浪迎面袭来，看来是屋里开了空调。赵明月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显得双腿又直又细，脸蛋也红扑扑的，不像是一个记者，更像是一个学生。 “你来的好快啊，我还以为要多等一会呢。”赵明月笑吟吟的说。 战远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是一个标准的单人间，一张双人床正对着电视机，靠近窗户有一个茶几和两把椅子。他把饭菜放到茶几上。“这不是怕你饿着嘛！哪敢耽误时间，你怎么住这里了啊？距市区多远啊，而且附近啥都没有。” 赵明月笑道：“这是接待单位安排的住处，不是我定的地方。反正不用我花钱，我挑剔那些做什么。”看战远利落的摆放着饭菜和餐具，她又说道：“我还不饿，不过依我看，某个人是真的饿了吧？” 赵明月坐在床上，两条腿随意的摆动着，两只手臂撑着的身子微微后仰，隐约的露出两团雪白的馒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战远觉得有些口干，把目光从雪白处飞快移开。“我其实也不觉得饿，就是怕你饿，才着急赶过来。” 既然赵明月不着急吃饭，战远又把饭菜盖好。“我先收起来，一会你觉得饿了，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赵明月笑呵呵的问道：“你真的不饿？” 战远一咬牙，看着她说道：“我想吃的不是饭菜，是一个人。” 赵明月收起了笑容。坐直了身子，说：“你还敢吃人，胆子不小啊！能负的起责任嘛？” “那要看负什么责任喽！”战远说道。“我的底细有多少，那人不是全都知道嘛！” 赵明月哼了一声，正色道：“我今天谈了个买卖，想请你给我出出主意。” 一听有正事，战远也认真了起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赵明月的对面。“你仔细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赵明月看着他，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搞的战远莫名其妙。“我又不想说了，咱们刚见面，就谈那些事情，感觉像有什么交易似得。” 赵明月古灵精怪的模样让战远很是头疼。他甚至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赵明月对自己没有多余的想法，真的只是想和自己研究如何赚钱。 赵明月弯下身子，贴近了战远的脸，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战远不自觉的把头往后靠了靠，问道：“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赵明月说：“我想看看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在计划什么不好的事情。” 战远笑了起来，说道：“我脸上又没有写字，你这样能看出来什么？” 赵明月说道：“我真的看出来了，你肯定在想不好的事情呢！” 战远心虚的说：“我没有，我是好人！” 赵明月说：“你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没想好事！” 战远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赵明月说：“你要是没有说谎，就不会把头往后靠，也不会躲着我的眼睛。你左顾右盼的，就是说了谎话，也证明你脑袋里有不好的事情。” 战远说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美女，不敢直视，不一定是在想坏事，也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赵明月“咯咯”的笑出了声，伸手点了点战远，说道：“还在这跟我装正人君子呢！你是真的想做柳下惠，还是怕我需要你交换什么？” 战远说道：“我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想做柳下惠，况且咱俩能交换什么？我确实想得到你，但是咱俩处在不一样的世界，我不想因为一时的欢愉，失去一个朋友。” 赵明月有些不高兴，问道：“你听过一首歌嘛？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战远说：“好像在哪里听过。” 赵明月说：“你们男人，要么是下半身思考的单细胞生物。只要是漂亮女人，不管喜欢不喜欢，有没有感情，都不在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占为己有，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要么是理智到了极致，把感情看成一场交易，总是在计算着得失，一旦觉得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就会立刻斩断所有的羁绊。” 战远佩服她的分析，却还是问道：“这和那首歌有什么关系？” 赵明月白了他一眼，说道：“这首歌就是说，你们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和想法。女人对待感情，往往是不在乎后果的。我们的感性的生物，双向奔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克制不住的爱意才是最大的吸引力。没有女人能在感情上保持清醒，我们都是感性且不计回报的傻瓜。” 战远并不是钢铁直男，只是之前的感情让他有些缩手缩脚而已。既然明白了她的想法，自然也不再犹豫。他猛地起身，将赵明月拦腰抱起，她的体重很轻，似乎只要一松手，就会从他身边溜走一般。“我现在又饿了，想把你吃到肚子里。” 赵明月“嗯”了一声，双手同样攀上了战远的脖子。 战远把她放到床上，想站直身子，发现根本不可能，赵明月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战远顺势压在他的身上，开始吻她。 赵明月同样搂着他的头，不让两人的嘴分开。 战远受到了鼓舞，伸出手，探了进去。她的身体开始扭动，嘴里也发出了带有旋律的声音。 紧身的牛仔裤很是碍事，战远忙活了半天，也没成功的把它褪下。他只好掰开了赵明月的手，双手快速的解放了这道艰难的束缚。又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衣服脱了个干净。 赵明月扯过了被子，蜷缩了进去，看似是在害羞，一只手却悄悄的丢出了身上最后的禁锢。 赵明月的身体非常柔软，把她搂在怀里，有种柔弱无骨的感觉。好像搂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韵律的，她的腰肢纤细，战远的两只手可以轻易的握住。她的双脚抵住战远的腹部，有些凉凉的。并不算大的臀部，紧实的压缩着海绵组织，让战远有些吃力。 赵明月咬着嘴唇，身体跌宕成一种强烈的节奏，嘴里发出的低喃，宛如一种优美的伴奏，这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第113章 软件被再次硬化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些事，有时候就像是一层窗户纸，还隔着的时候，因为什么都看不到，都还能故作矜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原本的神秘感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驱动着彼此的本能。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后，赵明月整个身子又缠了上来。战远感觉到她的身体滚烫，好像是一个点燃的小火炉。他刚刚褪去的欲望，迅速被再次点燃，软件再次被硬化，他把她抛到床上，扑了上去。 曾经有一部香港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说道，要是脱了衣服关了灯，还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战远也一直觉得，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差不多的生理结构。之所以做这种事，只是要满足正常的生理需求，就好像动物的发情期，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却又不得不去做。可赵明月真的让他着迷，他甚至有种在冲浪的错觉，迎着一个高过一个的浪头，冲得精疲力竭却又兴奋无比。 只是过程再怎么满足，每一次结束之后，心灵深处总会有一种荒漠般的空虚感。就好像一场战斗结束后，战场上激烈的枪炮声消失了，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宁静。 赵明月好像一只八爪鱼，缠绕在他的身上，枕着他的胸口，仰起头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战远说道：“没有，只是感觉有些累。” 赵明月用手指划过他的腹部，笑道：“体力不支了嘛？” 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男人做的时候总是兴奋无比，可做过之后一段时间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遍布全身。 两人精耕细作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战远才想起来，赵明月不是说过，有个买卖想让他出主意嘛？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赵明月看了看时间，问道：“你上班还来得及嘛？” 战远说道：“放心吧，还来得及，到底是咋回事？” 赵明月白了他一眼。“都怪你，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 战远开玩笑的说：“不知道是谁不让谁休息。” 赵明月抬手打了她一下。战远连忙说：“你快说吧，要不然我真要迟到了。” 赵明月这才说：“我昨天去采访山城城建局的一个领导。中午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姓阎的房地产老板。他新建了一个叫山水人家的小区，说是要采购一些绿化树。我和他说，有朋友是做这个的，他说要是能给他把树送到的话，就可以把项目给我。” 战远说道：“小区绿化我虽然没做过，但只要他不赖账，赚钱肯定是没问题的。” 赵明月说道：“他是房地产开发商，身价最少不得几千万啊？还能赖咱们这点小钱？” 战远“嘿”了一声，说道：“你把房地产这个行业看的太高了，他们大多数人，也是空手套白狼的。据我所知，山城有的房地产开发商，兜里只有几十万，就敢开发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楼盘。先是用地皮抵押贷款，建好了楼，再用整个小区的产权贷一次款，然后拿着这些钱去建下一个楼盘。而且建楼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赊来和骗来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把财产转移到老婆孩子的名下，再把婚一离，豁上自己变成黑户，下半辈子也是赚够本了。” 赵明月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买卖做不了啊？” 战远却说：“应该可以做一下试试。” 赵明月不明白了，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些人都是空手套白狼嘛？难道不怕被他们骗了？” 战远说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这是新开了楼盘？这些人在捞够本之前，是不会让这个牛皮被捅破的！况且，他不是还有房子嘛？可以和他签顶账合同，咱们不要钱，只要房子也可以。” 赵明月说道：“山城的房子，能行嘛？不会砸在手里了？” 战远说道：“照目前的形势看，应该不会。土地财政现在不只是政府重要的收入来源，也银行的聚宝盆，还牵连着水泥、钢材和无数的建筑材料商户。只有房价不停的上涨，政府才能住维持住财政的收支平衡，这些配套的行业才能够生存下去。所以在今后的几年，房价一定还会上涨，现在无论多少钱顶来的房子，都不会亏钱。” 赵明月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说道：“但愿是这样吧！不过我的本钱可不多，要是垫付的太多了，我可是要打退堂鼓的。” 战远问道：“那他和你怎么说的，具体需要什么树？总造价是多少？结款方式如何？” “我哪里懂这些啊！”赵明月一拍手，说道：“对了，他给我写了个单子，我给你看看。”她拿起自己的手包，取出一张纸，递给了战远。 战远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很潦草，写了些水曲柳、茶条槭和五角枫之类的树种，还标明了15厘米的径级规格，只是数量不多，每种树只有十几颗，最多能装两挂车。纸张的最下面，还写着一串手机号码。 “这三种都是乔木，看来他只是缺这几种树，并不是想把小区的绿化包给你。”战远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赵明月问道。 “因为一个小区的绿化，不只是需要乔木的大树，还需要很多的亚乔木和花灌木，花卉、草坪。”战远介绍道：“如果是更高档一些的小区，还得有水系、造景、甚至是亮化工程，这三种树一共还不到五十棵，成本往多了说，也不到十万块钱，怎么都不可能是整个小区的绿化。” 赵明月明白了，有些失落的说道：“那这个人是在敷衍我嘛？” 战远说道：“那倒也不一定，有可能他确实是缺少这几种树。再就是，你毕竟是春城过来的，又是个外行，他怎么可能放心的把整个工程交给你，给你写这个单子，也可能是试探一下。”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赵明月追问。 战远指着上面的手机号码，问道：“这个电话号码，是这个阎老板的嘛？” 赵明月点了点头。 战远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春城？” 赵明月说道：“我本来计划今天回去，要是你想和他见面的话，我可以推迟一下。” 战远说道：“那就事不宜迟，咱俩现在就过去找他。” 第114章 蓄谋已久的贪婪 阎老板的办公地点，居然就是山城质监局原来的办公楼，门口的保安都让战远有些眼熟。他在工作的第一年曾经来过这里，没想到短短的几年，这里已经成了私人的产业。战远对这个阎老板的来历有了些猜想，这人很可能是某个领导的直系亲属，或者就是领导的白手套。 在女秘书的带领下，战远和赵明月来到了五楼的办公室。 进门后，战远吃了一惊。这间办公室真是太大了，最少有一百平方米，正对门是一张硕大的办公桌，靠窗户的位置，摆放着沙发和一些绿植。 “小赵，到这边来。”阎老板说话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战远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墨蓝色的行政夹克，坐在进门右侧的茶台后摆弄着茶具。 “闫老板，您好，这是我朋友战远，就是我之前和您说的，做绿化树的那个。”赵明月坐下后，介绍说。 阎老板眼神微转，微笑道：“小战，你好。” 战远注意到，阎老板的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长的东西。“阎老板您好。” “小战是咱们山城人嘛？”阎老板问道。 “是啊，土生土长的山城人，偶尔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战远说道：“看阎老板的气质，应该不只是商人吧？” 战远觉得，阎老板这身行政夹克，明显区别于大多数商人，这应该不是他心血来潮，肯定是多年来保持的习惯。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善于观察的。”阎老板笑道。“我之前是在政府上班的，做生意算是半路出家。” “那您之前应该也是领导，绝对不可能是一般干部。”战远说道。 “小战也是体制内的？”阎老板并没有回答，把泡好的功夫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来，尝尝这个茶怎么样。” 赵明月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这茶叶好香。” 战远并没有着急入口，看了看茶汤，然后闻了闻，说道：“这是金骏眉吧？”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我确实是体制内的，不过就是个小干部。” 阎老板笑道：“一步步来嘛，你们俩都还年轻。小战干绿化多久了？” “算起来，应该有四年了吧。”战远说着，拿出那张纸，问道：“阎老板这上面有三个树种，都是胸径15公分的大树，依我看，这对您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嘛？” 阎老板的山水人家临近山城的一高中，有着天时的地利人和。但是和美景人家比起来，无论在小区服务上，还是绿化层次上，都明显差上一截。在售卖价格上，每平方米也差了几百块钱，尽管如此，一期的房子才刚建好，仍然被一抢而空。 美景人家作为山城的高档小区，隐隐成为了房地产行业的标杆。阎老板这些实力稍强的开发商，都在策划类似于美景人家的楼盘风格。 阎老板原本是山城的检察院副院长，在山城有很大的影响力。他的思维灵活，通过二十几年的积累，身价早已经是天文数字。尽管和他手中的权力有关系，但更主要还是他自身的努力，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阎老板摆弄着茶壶，目光扫过赵明月修长洁白的手指。这小姑娘漂亮又单纯，好像一只小白兔，猛然撞进他早已枯槁的心里。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搅局者，阎老板颇为不屑，反而增加了得到赵明月的执念。对于他这个段位的人来说，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数不胜数，完全没什么挑战性。反而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能勾起他的胜负欲。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在成功者的眼里，所谓的喜欢，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贪婪。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我想看看，小赵的朋友是不是真的懂行而已。”阎老板说道：“老弟，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绿化都交给你。” 突如其来的示好没有让战远冲昏头脑，反而给他带来了不安。世上根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陌生人对你示好，必定是有所图谋。如果他牺牲自己的利益，那必定是想在你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战远在桌下轻轻拍了拍赵明月的小腿，阻止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阎老板这个楼盘的绿化，应该造价不少吧？”战远笑道。 “二期工程的绿化，有一千多万，怎么样老弟？能吃的下来嘛？”阎老板眯着眼睛说。 “那你们怎么结款呢？”战远问道。 “当然是需要施工方全额垫付了，等到工程验收合格了，我们才会付款。”阎老板说。 战远满脸遗憾的说：“那恐怕我接不下来了！一千多万的工程，至少要垫付七八百万，我所有的家底捆在一起，也折腾不起啊！” 阎老板一脸的诧异，说道：“昨天我听小赵说，你不是刚完工一个一千万的工程嘛？难道你的工程没通过验收，甲方没给你结算？” 战远说道：“您有所不知，这个工程是我和朋友一起做的。而且甲方是按照工程进度拨款的，所以我们在资金上的压力并不大。不过利润也不高，去掉所有的开支，我只有一百多万的盈余。” 阎老板内心鄙夷，这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原来就是个穷逼，一百多万的身家，也敢和我抢女人。他不想再搭理战远，转头对赵明月说道：“小赵，喝茶。” 战远说道：“希冀金贵之茶，犹如骏马奔腾。阎老板我们就不打扰您的宝贵时间了。” 阎老板见赵明月毫不犹豫的跟着战远站了起来，心中醋意大发，暗道：“赵明月，早晚要把你搞到手。” 回去的路上，赵明月问道：“你不是说，工程也可以顶房子的嘛？为什么刚才都没有提这个想法？” 战远说道：“这人明显不怀好意，也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既然他设好了圈套，无论咱们做什么打算，只要陷进去了，就很难脱身。总之就是，别冒这个险，咱们和他纠缠不起。” 赵明月似乎明白了。 两人很快回了酒店，一进屋里，赵明月就被战远拦腰抱起，直接就扔到了床上。 “等会，我洗个澡，啊……，你别急啊！” 第115章 不是当初的少年 美景人家作为山城的高档小区，随着住户的越来越多，周围的商圈也热闹了起来，各种饭店、服装店和超市陆续都开了张。今天是杜菲家空中花园完工的日子，为此她特意的叫上徐正文和战远，来到小区门口的玉竹园餐厅。这是一家以川菜为主的饭店，菜价贵，但是味道好，环境好，在山城很有些名气。 菜刚上齐，陆春华就过来了。他对待杜菲母女时表情平静，脸上满是笑容。不知道的内情的人看了，一定以为是他们家人之间的聚餐。 战远早已经摆正了心态，他深知夫人路线的威力，即使杜菲身份不正，她的枕头风也是不容小觑的。杜菲的女儿名叫杜雨柠，小丫头刚满十四岁，个性很是活泼。对陆春华似乎没有任何芥蒂，看起来很是亲近的样子。 陆春华与徐正文和战远碰了碰酒杯，抿了一口后，又吃了口菜，慢悠悠的说道：“市里很重视开发区的建设，已经向省里提出了申请，准备把开发区上调一个级别，也就是副厅级。不过现在还是正处级，我调任过去也没压力，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老部下了，有没有跟我过去的打算？” 自从陆春华即将调任开发区的消息传开以来，很多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今天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说明这事确实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也说明，陆春华已经把战远当成了自己人。 战远很想表态，可是徐正文还没有说话，他还不好开口。 出人意料的是，徐正文居然拒绝了陆春华，解释说，自己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实在是不想再折腾了，这样的机会，应该交给年轻人。 陆春华似乎并不意外，目光看向了战远。 进入机关的四年来，战远接触过不少阴暗面，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阳光少年了，也根本不相信脚踏实地的认真工作，就可以前途无量的鬼话！在体制里，所有人的上升渠道都掌握在上级手中，即所谓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他意识到，自己这种没有血亲背景的人，想要进一步发展，难度很大。他能够依靠的，只有三叔利益上的同盟和自己的努力经营。 战远主动表态道：“陆局，我是您一手带起来的，永远都是您的下属，我希望可以一直跟着您。而且我也有信心，不管您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都可以完成您赋予的任何工作。” 陆春华好像并不意外，笑了笑说道：“林业局可是一个好单位啊，老徐都舍不得走，你怎么舍得呢？” 徐正文没几年就要退休了，不说他人际关系强大，也没有几个领导会为难一个即将退休的人。战远心里清楚的很，这几年他能够连升两级，离不开陆春华的提携。如果陆春华走了，自己想更进一步的话，难度就太大了。 “我觉得我只有跟着陆局，才能有前途，留在林业局的话，恐怕就只能是原地踏步了。”战远坦诚的说。 陆春华微微点头，漂亮话他听的太多了，真诚反而更能打动他。“你三叔战文胜也和我提过，希望我能带你过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征求你本人的意见。” 陆春华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记下这件事了，等我调任开发区以后，记得提醒我一下。” 正事谈完后，杜菲和杜雨柠母女也开始抗议。纷纷指责陆春华，满脑袋都是工作，冷落了她们。陆春华迅速变了面孔，和她们说笑了起来。徐正文和战远插不上话，只能偶尔附和几句。 吃完了饭，陆春华带着杜菲母女回了家。 徐正文有些喝多了，摇摇晃晃的找了个凉亭坐下。 战远见此，说道：“徐叔，现在晚上很冷了，你还是别在这里坐着了，我送你回家吧。” 徐正文挥了挥手，说道：“我才没喝多，就是想在这里坐会，美景人家是咱们山城一等一的小区，看看这些灯光，真特么漂亮！啥时候我也能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战远哭笑不得，这个老徐，平时都沉默寡言的，所有的话都憋在肚子里，今天这是怎么了。“徐叔，快别感慨了，一会好感冒了。” 徐正文打了个酒嗝，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一栋楼，说：“看到没，那是小区最好的一栋楼，都是两百多平方米的大户型，知道那栋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嘛？市委书记王振国，市长庞成海，常务副市长江成新……。” 战远吓的一个激灵，看着不远处的走过的几个人，生怕他继续说下去，连忙架起徐正文，往小区外走去。 徐正文嘴里仍在嘟囔着：“人家住在这里，根本不用花一分钱，都是开发商白送他们的房子。恩，不只是他们，连他们的子女那份，都给带出来了。” 战远真想把徐正文的嘴堵上，可又觉得有些恶心。提心吊胆的拖着他到了小区门口，把他丢到了车后座上。“糟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住！”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徐正文的手机响了起来，战远从他身上摸出了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老婆两个字，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把徐正文扛回楼上后，她老婆明显很是生气，甚至质问战远，为什么把徐正文灌成这样样子，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战远只好用陆春华当了挡箭牌，一听是陪陆局吃饭，徐正文老婆的气顿时就消了，还一个劲的感谢战远，能把她家老徐送回来。 出了门，战远感叹道：“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啊！男人喝多了是罪过。可要是陪领导喝多了，就成了为家庭牺牲。看老徐老婆的那副模样，应该是不会难为他了。” 第116章 冬天里的杀猪菜 每到冬天的时候，全国很多地方都有杀年猪的习俗。山城作为典型的东北小城，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杀一头大肥猪，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叫来，享用一顿地道的杀猪菜。 常明在工程上赚到了钱，自然要风光一把，他先是买了房子，又把捷达换成了凯美瑞。年猪也买了回来，就等着张罗一把呢。 战远作为他的合作伙伴，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给他捧捧场。他换上新买的羽绒服后，开着捷达车，来到了常明他家的村子。 常明家的房子不大，院子却不小，门口处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战远识趣的把车停到了远点的地方，并不会影响胡同车辆和行人的通行。 “你这回也赚了不少钱，怎么也不换台好车？还开着这个破捷达干啥。”常明笑呵呵打趣着战远，他的凯美瑞虽然是台二手车，却着实比捷达上了好几个档次。 “我和你能一样嘛？我需要低调，懂不懂！”战远同样是笑着回答说。 “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就是活的累，有钱都不敢享受，活着有个屁的意思？还不如下来做买卖呢！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根本就没有人管。”常明随口说道。 “你没叫马东过来嘛？”战远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有放在心上。 “叫了啊，他说今天有事，过不来了。”常明说。 战远跟着常明走进屋里，被安排到一张圆桌。常明给他介绍了同桌的几个人，有当地派出所的，有学校的老师，大多是常明在当地的朋友。 只有战远一个人是从市里过来的，和这些人点个头，也算是认识了。 一听战远是林业局的正科，在座的所有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对于乡镇上的干部来说，正科级已经是和镇长、书记是一个级别的大官了。常明能把战远请过来，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菜上齐了之后，常明拿着一杯白酒，兴奋的说着开场白。“在座的都是我的好朋友，能来我这吃饭，就是给我面子了。多的话不说了，大家都吃好，喝好就行！” 听着这个熟悉的台词，战远忍不住捂住了脑袋。 杀猪菜并不只是一道菜，而是由多种菜品组合成的系列菜的总称，有猪头肉、猪血肠、酸菜白肉、拆骨肉和灯笼挂（也就是全套猪下水），几乎把猪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做成了菜。 这一桌有7个人，有3个人一看就是爱喝酒的，菜都没吃几口，两杯酒就已经下了肚。战远和他们不熟，况且回程的路况不好，路上还有积雪，于是婉拒了别人的劝酒，专心吃起了菜。 常明转了一圈，明显已经有些醉意了，走过来坐到战远的旁边，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怎么不喝酒？咋的，是嫌弃菜不好？” “就是因为菜太好吃了，我才没喝酒，再说回去的路是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我出点啥意外，你可是赔不起的。”战远笑道。 “呸呸呸，快过年了，你瞎说什么。”常明接连呸了几口。“那我就不管你了，对了，明年还有没有什么好事照顾我?” “林业局的工程，我可能插不上手了。”战远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你真不想干了？”常明吃惊的问道。要是战远萌生了退意，他可能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帮助。 战远说道：“那倒不是，我可能要调整工作单位了。” 常明愣了楞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不又要升官了？” “不一定，也可能只是平调。”战远说道。 常明眨了眨眼睛，手掌拍了拍战远的肩膀，说道：“那你以后还继续做买卖嘛？” 战远见他眼神锐利，心想他这副醉酒的模样肯定是装出来的。对于这个问题，战远也曾经认真思考过，只是他无论在生意上，还是仕途上都处在上升期，实在是难以取舍。 “遇到合适的项目，当然还是要做的，谁能和钱过不去？”战远说。 常明摸出香烟，给他递了过来。“如果你这次真的是升官了，那我建议你还是专心走仕途的好，就算有赚钱的门道，也要千万小心，最好能找个代理人，帮你把这些事操持起来。” “我在体制里根基不深，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万一官场上没有混好，买卖还做的稀松，那不是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战远说出了心里话，他的确在生意场和仕途之间摇摆犹豫着。 常明和战远只认识了一年，却已经合作过两次，两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勾肩搭背的同时，也有了一定的互信。两人身处不一样的环境，不用担心被对方出卖，又都是年轻人，更容易亲近一些。 常明的文程度不高，但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实践经验丰富，又善于学习，他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以我的经验来看，要是想发财，还能守住财，就必须跟着政府走。尤其是咱们东北，任何工程的建设，都离不开政府的影子。要是没有这个后盾，就等于王八没有盖子，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吃个干净。”常明抽了口烟，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还是觉得，我应该专心走仕途？”战远问道。 “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当大官，这样一来，我就更有依靠了。我不知道你通过什么门路混上去的，可是我认识你才一年多，已经连跳两级了。我做梦都希望，你哪天能混成山城的领导，我也好跟着借个光啥的。”常明满脸笑意说着，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借你吉言了。”战远说道。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直到常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这才端着酒杯去了另一个屋子。那边坐的都是常明家里的亲戚和长辈。战远看着他离开，心中有什么东西渐渐的坚定了起来。 开发区虽然比林业局高了一个级别，本质上还是基层单位，地位好比山城市的一个区县。陆春华答应带战远过去，可是会给他安排在什么位置，他还不得而知。战远还不能主动去问，那会显得他功利心极强，甚至让陆春华生出芥蒂之心。 第117章 你的前途不重要 原本陆春华到开发区上任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是一条新闻的出现，让这一切提前了。 新年刚过，中央电视台就播出了一条新闻。全国范围内的高速公路里，出现了五条断头路。国家拨付的建设资金早已到位，却迟迟没有开工，山城非常幸运的上了榜，成了全国的反面典型。 这条新闻一经播出，顿时让山城的官老爷们如坐针毡。陆春华即刻被调到开发区，担任区长兼书记的职务。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辖区的征地任务，保证高速公路的建设任务。 林业局新局长的位置好像难产了，李春生名正言顺的代理了半个月。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将会扶正成为局长的时候，新局长走马上任的消息到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原本意气风发的李春生，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这段时间他托门子找关系，钱好像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可到了最后，还是没轮到他坐这个位置。 李春生手里拿着剪刀，修剪着办公室里快被他剪秃的盆栽。仔细看的话，李春生原本挺直的腰杆子已有些佝偻，经过这次波折之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 李春生并不缺钱，他是林业总站的站长出身，又在副局长的位置上干了好多年，名下有三个苗圃，繁育了几百万棵各个品种的树苗子。苗圃用的是造林地，有山地苗圃的手续，根本不用任何租金，只需要很少的维护成本。既然仕途的窗户关上了，李春生打算把精力够放在买卖上，利用自己的职权，好好的赚几年钱。 “金钱，同样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准，这也是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李春生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战远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后，走进了李春生的办公室。 “李书记，您找我？”战远态度恭敬的问道。 李春生满脸的笑容，摆手示意战远走近。“听说，你要跟着陆局去开发区？” 这要是在以前，战远面对李春生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很亲和，让战远有些心情放松的感觉。 战远振作精神，不动声色的说：“陆局和我提过一次，不过后来就没有动静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随口说的，我也不敢追问。” 李春生没介意战远的搪塞，继续蹂躏着盆栽说道：“我昨天和陆局通过电话了，他和我说，组织部还在协调这件事。主要是关于你级别待遇的问题，虽然你在林业局是正科级，却担着副处的职务。去了开发区，到底怎么安排你，这是一个问题。不过我估计，这点小事很好解决，调令应该快发出来了。” 战远慢慢咀嚼着李春生话里的意味，实在有些搞不懂他的意图，便故作轻松的打起了哈哈：“我服从组织的安排，无论把我调到哪里，都会认真工作。” “小屁孩子，还和我打起官腔来了！”李春生笑骂了一句。“你也不用担心，有陆局在，肯定不会亏待你就是了。开发区不同于林业局，那里的情况更复杂。你过去后，一定要谨小慎微，千万不能大意。” 战远连忙感谢道：“谢谢李书记的点拨，您的话我记住了。” “新来的王局长，你见过了没有？”李春生问道。 上午的时候，从乡镇调任来的新局长王兆海已经履职。陆陆续续的，也见了一些人。不过林业局还没有开大会，战远也没有得到接见的机会。 “没有，我都不知道王局长长什么样子呢！”战远笑道。 李春生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走到门口的洗脸盆处洗了洗手。战远识趣的递上了毛巾，李春生微笑着接了过去，擦了擦手。 “你先坐下。”李春生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说，他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随手把毛巾搭在了椅背上。 “我上午和王局长聊了一会，他好像不大希望你调走，估计他今天不找你，明天也会叫你谈话，你心里要有个准备。”李春生说道。 战远有些意外的问道：“王局长和我并不认识，他为什么不让我走？” 这话刚问出口，战远就有些后悔了。他不是李春生的嫡系，而且两人还有过矛盾。虽然为了利益做过暂时的同盟，可毕竟时过境迁了，李春生能给自己提个醒，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自己问的太多，岂不是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李春生却解释说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在林业局可有可无。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陆局一直让你兼着宣传科副科长的位置？” 战远来不及琢磨李春生的态度，想了想说道：“是因为摄像器材在我手里嘛？” “对喽。”李春生说道：“摄像器材直接关系到和电视台的对接，也是咱们林业局对外宣传的一个重要窗口。传统的文字宣传已经落伍了，王局长要想在短时间内得到市领导的认可，就必须把这一块抓牢了才行。” “可是……，这工作也不是非得我来做吧？又不是什么高技术工作，何况电视台还有那么多记者呢!”战远闷声说道。 “别人来接手，那不是需要时间嘛？何况电视台那些记者，也不是咱们能随时随地使唤得了的。”李春生笑着说。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和战远的前途相比，王兆海的前途明显更为重要。即使这项工作交接给别人不会产生任何的风险，王兆海为了以防万一，也会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根本不会考虑战远的意愿。 从李春生的办公室出来后，战远心中打起了鼓，他专门给战文胜打去了电话，把李春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战文胜对李春生的示好也是莫名其妙，对于王兆海想留下战远的想法，他表示只能找一找陆春华，通过他给王兆海施加压力。 战远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18章 有困难自己克服 第二天一上班，战远就接到了高军的电话，说是新局长王兆海找他。 战远先来到高军的秘书办公室，见他一脸的笑意，问他说道：“高场长，你什么时候去开发区上任？” 王兆海还没有选新秘书，高军的调令也没下来，也就暂时留在了这间办公室。他和战远是陆春华亲自点的将，成了天然的同盟即将同去开发区赴任，两个人原本虽然有过磕磕绊绊，可现在同属一个阵营，自然就同仇敌忾了。 “我在等调令呢呗，不过我看你可是有点悬啊！”高军挑了挑眉毛，朝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战远对此事心知肚明，无奈的摊了下手，问道：“屋里没别人吧？” “就等着你呢，进去吧。”高军笑道。 办公室里，王兆海翘着二郎腿，注视着刚进来的这个小伙子。心中暗想，我刚到林业局，根基不稳，陆春华点名要带走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副处级，一个是正科级，一定都有些过人之处。高军是陆春华的秘书，我肯定是留不下来的。这个叫战远的，身兼两个科室的工作。尤其是宣传工作，他们科除了他，就剩下三个老家伙了，他要是走了，宣传科岂不是等于瘫痪了。” “是小战吧，快坐下吧。”王兆海满脸笑容的说道。 “王局您好，我是小战。”战远礼貌的打着招呼，大大方方的坐到王兆海对面的椅子上。 “我问过你的履历，年纪轻轻，身兼两个科室的工作，还做的很出色。你是个人才，我很看好你，听说陆局想把你调走，你对此是怎么看的？”王兆海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的问道。 战远心道，果然是乡镇出来的领导，语言风格和机关干部完全不同，讲话没有一点铺垫，也没有虚伪的客套，一张嘴就直奔主题。 “王局，我是陆局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领导希望我去帮忙，我怎么好拒绝。再说，我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哪有拒绝的权力。”战远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首先他是个忠诚的下属，绝对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其次，他也暗示了，自己的级别太低，要是想让他留下来干活，就得有足够的筹码才行。 王兆海微微皱眉，他听出了战远的潜台词，这是想和他要一个升官的承诺？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王兆海对此很是反感，领导看重你，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你就应该感恩戴德，老老实实的应承下来，怎么还能乘机索要报酬？ 王兆海耐着性子，压制着心中的不满，说：“小战，组织上看重你，才给了你平台施展自己的才能。你应该积极为单位分担压力，有什么困难，要学会自己克服。要常怀感恩之心，不能自持有功，就和组织提条件。” 战远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屁话？你王兆海能代表组织？还给我灌这些毒鸡汤，什么常怀感恩之心，什么有困难自己克服？这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忽悠来了！我就算要感谢，也得感谢陆春华吧？和你嘴里的组织，还有你王兆海有一毛钱关系嘛！ 气氛有些冷场，王兆海误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你也不用这么快做决定，回去考虑考虑。组织部那边，我会和他们招呼，说你本人没有意愿调走，还想在原本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战远心中冷笑，王兆海想让马跑，又不想给马吃草，最恼火的是，连拒绝调任都要用他的名义。“王局，我认真考虑过了，我想服从组织部门的安排，去开发区。” 王兆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瞬间又垮了下来。“你想好了？” 战远认真的说道：“是的，王局。” 王兆海黑着脸，站起来说道：“那行吧，咱俩就这样吧。”说完后，他就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战远跟在他的后面，出了办公室。本想和王兆海告个辞，没想到他根本没用正眼看战远，“砰”的一声狠狠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朝着电梯间快步走去。 “这是恼羞成怒了？”战远在心中暗道，目视着王兆海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闭，他都没有再看战远一眼。 “你怎么把王局气成这样了？”高军的声音在战远身后传来。 “能因为什么！还不是我调任的事。”战远无奈的解释道。 “看不出来，你还成了香饽饽了，两个领导都抢着要你。”高军上下打量着战远，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是长了三头六臂咋的？我可得好好瞅瞅。”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正忐忑呢，这次肯定是把王局给得罪了，希望他别给我小鞋穿就好。”战远在心中祈祷着，调任开发区的事情可千万别出差错，否则自己在林业局里就混不下去了。 “哎，我说，王局没给你啥承诺嘛？”高军问道。 “什么承诺？没和我说过啊！”战远差点把王兆海那句有困难自己克服的话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后，还是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应该啊！”高军喃喃的说。 “你是不是和王局说啥了？”战远问道。 高军笑了笑，说道：“也没啥！就是王局问我，怎么能把你留下来？我和他说，就算不能给你提一级，起码也得多给点待遇，比如加加工资啥的。” “加工资？怎么加工资？”战远好奇的问道。 高军解释道：“林业局很多人都有额外的工资，比如几个局长，都还领着一份护林员补贴，也就是一个月700元左右。” 战远看了看他，问道：“你也有吧？” 高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王局真没有承诺给你其他的待遇？”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啥都没说，我觉得他可能并不是真的看重我。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希望多个人干活而已吧。” 王兆海没有给战远承诺，这让高军在心理得到了极大的平衡。当然，他嘴上是不会这样说的。“这样更好，咱俩一起去开发区，还能给彼此做个伴，一起去的话，心里还能多有点底。要不然两眼一抹黑，一个人都不熟悉。” 第119章 山城经济开发区 立业大厦是一栋二十层的大楼，也是山城开发区政府所在的办公楼。立业大厦并不独属于区政府，也有很多招商引资的企业进驻在里面。 山城曾经计划打造三个不同产业模式的开发区，却因为各种原因搁浅了下来。在有些地方，经济开发区也会被冠上经济管理委员会的名义，即所谓的经管会或管委会。可以理解为，组织执行管理职能的部门和人员构成组织，或是一定的行政功能区域，并不存在于我国的行政机构序列中。这类机构是伴随着全国各地出现的开发区热潮应运而生的，主要负责招商引资和征地拆迁，同时它也是政府的派出机构，行使着政府赋予的权力。 山城经济开发区下辖十七个部门，行政办公室和局长办公室同在第十九层，一共有七间办公室，一正两副三个领导就各占了一间，另外四间为其他人员的办公室，配置是一间两人。 战远调任的职位是副主任，上一任主任因为身体原因，刚刚办理了提前退休。目前办公室的工作，由战远和另一个副主任陈美茹共同主持。 战远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差不多二十平方米的屋子，面积要比他在林业局的办公室略大些。一张茶色的办公桌放在背靠着窗户的位置，靠墙的一面，有一圈沙发，沙发的对面，是一排白铁皮的文件柜。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有一台饮水机，只是电源没有接，应该闲置一段时间了。 他的屁股刚落到椅子上，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战远看着上面的座机号码，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电话里传来高军的声音，你在几楼？ 战远说道：“19楼，你呢？” 高军立刻说道：“我马上上去找你。” 自从战远和高军一起调任开发区的消息传出后，高军对战远的态度变化极大。从不冷不热逐渐变的亲切起来，两人之间原本也没什么矛盾，只是出于竞争的防备而已，现在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自然而然的关系就缓和了。不过要是哪一天，两人再度需要角逐一个职位，恐怕这条友谊的小船，还是会说翻就翻的。 “哎呦，你这里好像没我那边大啊！”高军进门后，装模作样的寻摸了一圈说。 战远笑道：“你是商务局局长，我是行政办副主任，差着一级呢，怎么可能一个待遇。” “你这张嘴真是一点都不吃亏，时刻都忘不了挤兑我。”高军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却满是得意。“不过依我看，你早上也会扶正的，陆区长把咱俩调过来，肯定是有用处的，可不是为了让你躲清闲的。” “那必须是啊，要不然怎么会给你一个商务局局长，开发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招商引资，你肩膀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战远笑道。 商务局在体制内是个不起眼的单位，大多是二级局的级别。开发区的商务局却大不一样，并且还挂着创业服务中心的牌子，高军也不只是商务局的局长，同时还兼任着创业服务中心的主任，真真正正是被陆春华委以重任了。 高军闻言也正色了些，说道：“我心里也有数，可就是担心自己担不下这个重任。万一我干砸了，不但是丢了陆区长的脸，也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战远安慰道：“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顶着呢！轮不到你来背黑锅。” 高军意味深长的看了战远一眼，犹豫的说道：“和你同是副主任的陈美茹，打过交道没有？” 他突然间冒出的一句话，问的战远有些莫名其妙。“还没有见到人呢，据说是去采购什么了。怎么，你和她熟悉？” “我和你说啊，那女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和她打交道的时候，可是要加点小心。”高军一脸认真的说。 战远原本热血澎湃的心情，好像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高军作为陆春华原本的秘书，消息肯定是要比自己灵通，他说陈美茹有问题，那估计不会有假。自己这是什么鬼运气，自从离开了森防中心后，遇到的搭档都或多或少有些猫腻。不是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老流氓，就是小肚鸡肠的利己主义者。 “她好像年纪不大吧？你把话说清楚点，别让我稀里糊涂的。”战远忍不住问道。 高军欲言又止，看的战远心急，作势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擂了一拳，说道：“痛快的说，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得。” 高军笑道：“胆子大了，敢和领导动手了是不是？” 战远说道：“咱俩可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你不能眼看着我翻车吧？” 高军说道：“你想想咱们林业局的张莹，就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 一提到张莹，战远瞬间就明白了，只是这个弯转的有些大，他脑子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你的意思是说，她和……？”战远用手指了指陆春华办公室的方向，隐晦的问道。 高军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 “不会吧？领导才来了多长时间？往多了算，也就是一个月吧，这就被拿下了？”战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虽然没有见过陈美茹，可听其他人说，她的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陆春华都已经四十多岁了，都是可以当她父亲的年龄了。 高军“嘿”了一声，说道：“咱都是男人，有什么不理解的？男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对权力贪心、对金钱贪心，对女人更贪心。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趁着年轻，多体验体验，难道能老了，享受不动的时候再去琢磨？那可就真的是有心无力了。再说了，换一个女人尝尝，和换一个职位其实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经历一种新的体验而已。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就好像别人送给你一条没抽过的香烟，没喝过的酒，都只是尝尝新鲜，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120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 高军的话简直炸裂三观，可战远又不得不承认，这些充满负面情绪的言语完全正确。 这个时代越来越畸形，你能搂到更多钱，能睡更多的女人，人家不会说你腐败，也不会说你道德败坏，反而会说你有本事。法律在一定意义上，已经管不了这些事情了，道德上的约束更是无能为力。即使这种事被人公开了出去，当事人也不见得会得到惩罚，往往会被人用权力压下去，甚至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对举报人进行疯狂的报复。 其实再看看自己，不也是一样的道理？战远经历过的三个女人，又有哪一个是真心实意的？陈阳阳一开始就是为了宣泄欲望，那次见她的家人，也不过是形势所逼。张丽更是离谱，与其说的动心，倒不如说一夜性更为贴切。赵明月和他的纠葛，大多也不会有什么结局，春城和山城距离实在太远，一年也难见几次面，等新鲜感过了，就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问题。 仔细想想，他和陆春华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一个还单身，一个已经结婚，仅此而已。 ----------------------------- 陆春华看着连成片的农田，心中只觉得郁闷不已。几年前，这里规划了一条山城连接春城和沈城的高速公路。用于项目建设的9.5亿元在两年前就拨付到了山城市，结果被某位领导挪去了别处，项目因此被搁置了下来。直到新闻联播对这条断头路进行了报道，这个盖子才实在是捂不住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山城不给项目，不管再有本事的人，也不能凭借着空口白牙，让老百姓把赖以生存的农田无偿的贡献出来。 要是再早几年，政府还可以打着国家公益事业建设的名目，用低廉的价格征收土地。可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信息的传播也变的越来越快，老百姓也似乎觉醒了。什么这个事业那个工程的，和我有个毛关系，你不把钱给足了，想让我挪窝，那是做梦！ 为了用最快的速度，把露出的屁股遮回去，市委王书记在新闻刚播出几天后，亲自部署了土地征收任务。他提出了严厉的要求，公安、城建和各级部门要立刻开展工作，对待不能理解政府意图的顽固分子，要坚决予以打击，轻则拘留十五天，重则按照寻衅滋事罪处理。为了预防人员聚集对抗，市里还专门成立了联防队，统一配发了安全帽、作训服和橡胶棍，不知道战斗力如何，起码声势很唬人。 如火如荼的土地征收工作刚进行了两天，就碰上了一颗硬钉子。 开发区一户只有四口人的村民坚决不同意拆迁，这是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妇，带着一个因为伤残疾的儿子，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孙女。原以为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这家人眼看没了活路，也都红了眼睛。老爷子直接趴到了钩机的履带前面，想用身体拦住这些人。却没想钩机驾驶员走了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大活人，老爷子被硬生生的碾成了两截，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哭到的昏厥的几口人，联防队员们一哄而散，各级部门也脚底下抹油似得跑了个没影。王书记只觉得头皮发麻，坐上小车一溜烟就跑回了市委。进了办公室还心有余悸，对自己的秘书大声咒骂：“这群刁民，怎么这么没有大局观念，为了自己的小家，连命都不要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对zf的挑衅！” 秘书不断的安慰下，王书记终于平静了下来，同时他也意识到，必须第一时间把事故进行冷处理，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他立刻安排了人员，和死者家属进行了谈判，在一顿威逼利诱之下，以十万元的价格，堵住了他们的嘴。为了保险起见，还为这家人纳入了低保，并把他们迁出了村子，重新安排了居住的地方。 有了前车之鉴，陆春华调任开发区后，坚决不肯继续强制拆除的办法。经过他一个月的努力，终于说服了东林药业的董事长，将这片土地以总价三亿元的价格，卖给了东林药业集团。根据他的计算，这些钱不但可以弥补征地成本，同时也可以满足前期的建设资金。 没想到这三亿元刚进市里的账目，就再次被王书记盯上了。他把大手一挥，截留了两个亿的资金。只给陆春华拨付了一个亿过去，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下来，打的陆春华彻底蒙圈了。 看着陆春华一脸的愁容，综合执法局的局长钱国诚说道：“陆区长，自从上次事故以后，老百姓咬定了我们不敢硬来，都起了顽抗的心思。无论我们怎么做工作，都没有用处。动不动就抬出些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是那种一碰就掉渣的的，要么往地上一躺，要么搬个破椅子在地里坐上一天，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别说我们了，就是公安局来人，也不敢碰他们一下啊！” 陆春华同样担心再出现上次的事故，他对钱国诚说道：“这个村的村长呢？来了没有？” 尹小破的父亲老尹头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不过他之前并没有得到重视，只是在开动员会的时候去点个卯，具体的拆迁工作，都是钱国诚负责的。 听到陆春华提到自己，老尹头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走近了些，说：“陆区长，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不是我们不支持政府的工作，实在是征地补偿条件太不合理了。一亩地只给5000元，房子一平方米只给200元，捆在一起，一家人也只能分个几万块钱，这些钱别说买新房了，就算租房子住，也用不了几年啊！没了土地，让我们这些农民怎么生活啊？” 陆春华自然知道其中的不合理，他也很同情这些村民，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也是别人手里的刀，能做的实在有限。 第121章 最好满足的人群 山城属于边境城市，一边临近朝鲜，一边挨着辽省。辽省范围内的那部分高速公路早就建成了，当地给出的征地价格是一亩元。两者一对比，山城给出的5000元一亩的价格，实在是相差的太多。即使再不会算账的人，也不可能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 开发区的会议室里，陆春华介绍完情况后，目光扫视着人群。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个烂摊子的难缠。作为临危受命的救火员，他的上面有市里领导的掣肘，下面还有一百多户等待拆迁的村民。陆春华既不想断送自己的前途，也不想违背良心做事，让那些普通人断了生路。一时间，陆春华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钱国诚作为综合执法局局长和征收补偿办公室主任，是整个高速公路拆迁工作的第一负责人。面对陆春华的问题，即使他还是一脑袋浆糊，也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开发区拆迁涉及的村，有100多户村民，400多口人，到目前为止，仅有两户村民迁出。剩下的村民，全都对市里的补偿协议持抵触情绪，坚持要和辽省一个补偿标准，所以拆迁工作至今也没有什么进展。我在此和陆区长作出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给拆迁工作拖了后腿。” 陆春华对这些情况都了如指掌，他没有责怪钱国诚。谁都清楚，这里面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钱局长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责，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和太多的客观因素。今天把大家叫来，是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各抒己见，切实的提出解决的办法，完成市里交代的拆迁工作任务。” 副区长沈立峰说道：“我算了一下，市里给咱们的征收款是一个亿，如果采用辽省的征收标准，征收农田就需要近4000万元，再加上房屋征收，还要近4000万元。这还不包括一些地上物的补偿款。我这几天下去转了转，不少人已经在地里种上了树苗子，还有人扣了大棚，按照规定，这都是需要额外补偿的。这样一算的话，这一个亿的征收款，根本就不够用啊！” 高军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战远问道：“不是说，这块地已经三个亿卖给了东林药业嘛？怎么只有一个亿，那两个亿哪去了？” 战远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陆春华眼睛很尖，一下就注意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微笑着说道：“高军，有什么问题大声提出来，别在那小声嘀咕。” 高军被陆春华点了名，顿觉得有些尴尬，却也不能不回答，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听说，陆局不是从东林药业争取了三个亿的补偿款嘛？怎么只剩下一个亿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齐刷刷的目光都看向了高军，高军顿觉有些不妙，意识到可能是问错了问题，连忙解释道：“我刚到开发区，很多情况还不熟悉，请大家见谅。” 陆春华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前秘书的脾气，高军的个性执拗，有一种敢打敢拼的工作作风。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心眼，但对他非常的忠诚，甚至有些盲目崇拜的意味。 陆春华主动为他解围说：“这三个亿是东林药业上交给市财政的，咱们开发区有一个亿的拨款。毕竟这条高速公路，不只要在开发区范围内建设，还有一多半在其他的区县，市里也需要全盘的考量嘛！” 这个解释其实很牵强，东林药业购买的土地都在开发区范围内，钱却被市里划拨给了别的区县。在山城这个神奇的地方，这类事早已是屡见不鲜。高军等人还在林业局的时候，林业局和林场的专项资金就多次被市里占用，所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也都知道这里面的不合理，可偏偏没任何办法。还有人戏称，山城的官老爷们，就算是阎王爷买马的钱都敢先花了再说。 战远一直在默默旁听着，见高军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主动开口道：“陆……，陆区长，其实我觉得征地的大头还是农田，也就是刚才沈副区长说的那4000万元。对于房屋的征收，我觉得用不了那么多钱。是不是可以换个思维考虑问题，首先，这个村还有空余的土地，可不可以考虑把村民们集体搬迁出去，无论是建楼房还是平房，只要把房子的质量保证好，再盖的漂亮一点，我相信村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当然，这需要村长起带头作用，只要有一部分人先动起来，我们再慢慢做工作，搬迁的人就会多起来，剩下的人也会随波逐流，不会再纠结拆迁补偿款的多少了。” 沈立峰一拍桌子，赞叹道：“这个办法好，既解决了村民的住房问题，也能节省很多资金。” 陆春华却没有轻易表态，看向战远问道：“给村民建房子需要多少投入，你计算过嘛？” 战远之前和常明聊过建筑成本的问题，而且他对山城的房价一直很关注，对陆春华的问题自然是胸有成竹。“陆区长，我计算过，按照山城目前楼房的最低售价计算，一平方米的价格是700元左右。如果一户村民的居住面积是100平方米，100户村民就是立方米，建筑成本最多也就是700万元。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使用村集体的土地建设平房的话，成本肯定会更低。” 不等陆春华表态，沈立峰就说道：“陆区长带过来的人果然不一般，能想到用村集体土地建房的办法，解决村民的住房问题。这样一来，只剩下农田的补偿了，让我们最头疼的拆迁问题变简单了，我们开发区肯定可以节约一大笔的资金下来。” 钱国诚插话道：“这只是战副主任自己的想法，老百姓哪有那么好打发的？照我看来，还是得做好两手的准备，对于那些不肯搬迁的死硬分子，只要是确定家里没有老头老太太的，还是要采取些强力手段的！只要想办法把他们的房子扒了，没了地方住，他们不想搬也得搬了。” 第122章 最好满足的人群(一) 散会之后，战远被陆春华叫进了办公室。秘书张波给他倒了杯茶水，战远致谢后，张波转身走了出去。 陆春华双手按腰，好像在摇晃呼啦圈一般做着腰部运动，很是随意的问道：“看来你适应新岗位很快，我原本以为，你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后，才能转变角色呢！” 战远站的直直的，回答道：“开发区现在形势严峻，我知道陆区长肩膀上的重任，作为您的老下属，我即使不能为您分忧解难，也不能拖您的后腿啊！” 陆春华笑道：“你今天的提议很不错，开发区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办法。”他返身坐到椅子上，招呼战远也坐下后，继续说道：“你脑袋很灵活，鬼点子也多，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办法。既然这个办法是你想出来的，你就多辛苦一下，把这个工作抓起来，抽空去一趟村里，把建设用的地块落实好。” 战远点头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认真完成好这项工作。” 陆春华说道：“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我记得之前在林业局的时候，你就接触过工程施工吧？” 战远回答道：“是的，当时三鹏林场的母树林项目，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是我负责对接的。” 陆春华说：“如果这个事情定下来了，施工方面你也要抓起来，你把项目交给谁我不管，但是质量上一定要保证好，不能糊弄了事，坚决不能搞腐渣工程。” 战远点头答应了，不过还是试探的问道：“领导，这个工程，要不要考虑一下杜经理？” 陆春华刚抽出一根香烟，闻言就是一愣，抬手指了指战远道：“你这小子鬼心眼真是多，放心吧！我会和杜菲打个招呼，不让她来给你添麻烦。现在市里很多人都盯着开发区呢，让她来插手，岂不是给我找麻烦嘛！”犹豫了一下，陆春华还是说道：“况且你杜姨现在情况特殊，也不能让她瞎折腾。” 战远想起杜菲隆起的肚子。“要是杜姨那边需要跑个腿啥的，领导你尽管吩咐就是。” 陆春华自然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丢给他一根香烟，笑道：“才六个月，她的情况也很稳定，用不着我操心。要是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和你说。” 战远先给陆春华点燃香烟，然后自己才抽起来。 陆春华问道：“你觉得，村民能服从安排嘛？” 战远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老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人群，他们要求的其实并不多，只是最低标准的衣食无忧而已。咱们建设高速公路给他们的补偿，其实并不算多，毕竟对他们来说，那些农田是维持他们生存的基本条件。没有了土地的农民，就等于断了生计，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一亩地元的补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陆春华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要不怎么说民以食为天呢！可是很多领导就好像瞎了眼睛一样，只盯着那些大的企业，美其名曰，保护纳税大户！完全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最难受的就是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干部，两边都得受夹板气。” 战远沉默了一会，问道：“钱局长的态度好像有些激进，会不会好心办了坏事？” 陆春华在会议上已经明显定下了走安抚路线的调子，可是钱国诚却仍然强调不能放弃强硬的手段。战远觉得，这些话或许是钱国诚出于经验的考虑，但也要提防这人多出了别的心思。作为综合执法局的局长，开发区几乎所有的一线拆迁人员都在他的手里，万一他搞出了什么大动静，那第一个倒霉的，还会是陆春华。 陆春华狠狠的抽了口烟，又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这个人的背景很深，估计在开发区待不了多久，你和他相处的时候要多个心眼。” 战远走后，张波走进来清理办公室的烟灰缸，见里面有四个烟头，顿时心有所感。“区长，战远是您的老下属吧？” 陆春华微微点头，说道：“他确实是我从林业局带过来的，为了把他要过来，还把王兆海得罪的不轻呢！” 张波心中奇怪，高军不是陆春华以前的秘书嘛！怎么看起来，陆春华对战远的评价似乎要更高一些。别的不说，高军来区长办公室的时候，好像就从来没有过抽烟的待遇。 战远回到办公室后，认真琢磨了一下和陆春华之间的对话。直到现在，他才能够确认，自己已经得到了陆春华的认可。 陆春华毫无疑问是战远的贵人，战远非常清醒的意识到，最开始陆春华对自己的提携，大多因为战文胜和战朔的关系，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认可。陆春华的段位远高于自己，既不缺钱，也不缺女人，或许他有缺的东西，但也不是自己这个层次的人能给得了的。对此，战远并没有气馁和放弃，而是通过积极的工作态度来表现自己，抓住每一次和陆春华见面的机会，向他汇报自己当下的进步情况，一方面表达自己的忠诚和感谢，另一方面也让他在自己身上获得伯乐的成就感。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一种好为人师的情结。所以当你经常和他汇报，你从他身上学到了某种东西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他也会产生一种当老师或者引路人的心理，和为后来者指点江山的虚荣感。这不是套路，而是人性，学会利用人性的杠杆，效果不一定比送礼差。 记得有一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对于那些当领导的人来说，普通人就好像地上的尘埃。我们只是在角落里等待着某一天，领导走过的风能带飞我们，若是有幸能落到他的鞋面上，跟随他走一段路，那就是祖坟上冒起青烟了。” 话说的卑微，几乎是按着人的尊严在地上摩擦。可现实就是如此，遇到能改变你命运的贵人时，就要抓住机会向他们靠拢和学习，脸皮在有的时候，完全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第123章 最好满足的人群(二) 战远给常明打了个电话，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常明的凯美瑞就开了过来，等战远一上车，他便问道：“领导，今天有什么好事嘛？这么着急的叫我过来。” 战远笑道：“急什么，你先开车，咱俩路上说。” 虽然是一辆二手凯美瑞，但是车的性能极佳，只用了十几分钟，便到了信安村。战远和老尹家很是熟悉，指挥着车辆左转右拐的，来到了老尹头的农家乐小院。 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常明调侃道：“这是你的秘密据点嘛？” “这是信安村村长的农家乐，你接下来要和他打很长时间的交道，可不要小看了他，这个村有一多半的人口，都是他家的亲戚。”战远在路上已经简单和常明说明了情况，叮嘱他做好预算和设计，然后交给他，再转交给陆春华定夺。 一进院子，就看到尹小破在拾掇烧烤炉子，看到战远后，夸张的叫了起来。“哎呀，战主任来了，有失远迎啊！快，快，快，媳妇，赶紧拿两个凳子出来。” 李红闻声走了出来，见是战远后，又返身回去取了两个凳子过来。 战远却没有坐，而是围着尹小破转了个圈，打趣的说道：“好久不见啊，尹老板，我还以为你小子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没想到居然知道回家了！今天早上我真是没注意，太阳是打那边出来的。” 尹小破在年前赚了些钱，然后就又飘了，整天在外面跑风，完全都不着家。李红可是不惯着尹小破，一顿寻摸后，在一个宾馆抓到了他，一顿打耳刮子就把他打老实了。回家后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敢出去嘚瑟，就把他腿敲折了。 尹小破并不怕老尹头，可却非常怕家里的母老虎。李红身高体壮，撒起泼来几个男人都拉扯不住。尹小破和她较量了几次都败下阵来，经过这几次爱的教育后，他更是完全被打服了，李红只要是吼一嗓子，尹小破就好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服服帖帖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怎么没有看到老爷子呢？”战远问道。 “怎么？你不是来看我的，是来找我家老爷子的？”尹小破说。 “我今天是特意来找老爷子的，这可是陆区长交代的任务。”战远笑道。 “老爷子一会就回来了，你先坐一会，我把火升起来，晚上在我这吃烧烤。”尹小破说道：“这个火真特么的难弄，我整好几次了，总是点不着。” 常明走过来说道：“哥们，你交给我吧，我干过烧烤店，生个火对我来说，完全不是事。” 尹小破诧异的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是跟大远一起来的，都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让你伸手帮忙。” 常明无所谓的说道：“我看你整的费劲巴拉的，怪闹心的，伸个手怕啥，你交给我吧。” “行了，你们俩都别瞎客气了，小尹你让开吧。”战远介绍道：“这是常明，做工程的老板，你们俩认识认识，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呢。” 一听常明是做工程的，尹小破的眼睛亮了起来，主动摸出了香烟，散给了两人。“常老板是做大买卖的，以后可要多带带兄弟。” 常明手上握着找来的小柴火棒，放进烧烤炉子后点燃了，又把木炭码放了上去，拿着一个破纸片子扇着火，随着火焰的燃烧，木炭迅速被烧的通红。“行了，只要是木炭烧红了，这火就灭不了了。” 常明抽了口烟，对尹小破说道：“别听远哥瞎说，我算个屁的大老板。现在也是跟着他混饭吃的，你要是想赚钱，放着他这尊大神不拜，找我这个二把刀干啥。” 尹小破“切”了一声，说：“我看明白了，你们俩就是不想带着我。都说人升了官就会变，原来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句话真是有道理。” 尹小破是什么德行，战远心知肚明。正在这时候，老尹头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开口问道：“门口是谁的车？是来咱家吃饭的嘛？” 战远笑道：“尹叔，你家农家乐几年没招待客人了？牌子都撤了，还能有客人来？” 老尹头见是战远，很是热情的说道：“原来是战远来了，听说你调到开发区去了？这段时间我还在琢磨，咋就没有看到你过你呢。” 战远道：“我这不是来了嘛，而且还是带着陆区长交代的任务来的。” 老尹头一怔，问道：“什么任务？开发区不会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吧？” 战远说道 ：“尹叔，你别担心，陆区长可不喜欢瞎搞。再说了，要是来硬的，也轮不到我来找你啊！” 老尹头讪笑道：“也对，今天上午看陆区长的态度，好像人还不错。不像其他的领导，就知道胡搞蛮干。又是执法，又是强拆的。动静整的不小，一共就拆了两家，还被崩掉了门牙，赔了不少钱才算完的。” 战远摆了摆手，说道：“别提那些了，尹叔，我真是找你有正事。” 老尹头也没把战远当外人，他们之间早打过几次交道，现在尹小破山上的二十亩落叶松林子里，还有一半是战远的股份呢。 “啥事，你就直说吧，咱们都不是外人。”老尹头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说道。 战远把自己和陆春华的想法说了一遍，老尹头听完后，默默的抽起了烟，战远也不着急得到他的回答，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老尹头的表情。 过了一会，老尹头才开口道：“这个主意不错，陆区长真是个有能力的领导，能琢磨出这样的主意，不像那群吃干饭的家伙，就知道来硬的。” “尹叔，你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战远并没有说明这是自己的主意。把功劳推给陆春华，对他很有好处。如果自己过于贪功，不但得不到别人的信任，也会引起领导的反感。 “可以试试，再怎么说，也比强拆的办法好多了。”老尹头说道。 “这是我朋友常明，他是做工程的。尹叔，你这几天先物色一个合适的施工地点，配合常明把设计做出来，然后我交给领导审阅一下。如果没有问题，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好了。”战远很是高兴的说。 “这小年轻还是做工程的老板呢？”老尹头看了看常明，有些不信的问。 “老爷子，你别看我年纪小，上千万的工程我都做过。”常明见老尹头有些怀疑自己，便把自己在林业局做过的项目介绍了一遍。 尹小破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隐隐的觉得，常明之所以能接到上千万的项目，肯定和战远有些关系。他觉得自己和战远的关系更近些，可战远有好事居然没有想到自己，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尹小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类项目即使交给他，他也没有能力接的下来。 第124章 最好满足的人群(三) 老尹头带着战远和常明，来到村北面的一块空地。这里东西临山，中间还有一条小河，往北是农田，往南是铁路，阳光充足，还没有几户人家，是个建房的好位置。 战远注意到，在靠近铁路的地方，有大约五十亩的荒地，周边被水泥墙围了起来。“这块地方也不小，是谁家啊?” 老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家的地方。以前是一片乱坟岗子，一直都没利用起来，我就从村里买下来了，堆放些杂物什么的。” “乱坟岗子？”战远狐疑的看了老尹头一眼，不管是什么人，总是会在意风水之类的东西，对这种地方全都是避之不及。老尹头却完全不把它当回事，不知道他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常明指着北面的空地，问道：“这块就是建设用地了吧？” 老尹头说道：“对，这就这块地方，建100户房子，完全够用了。” 常明对战远问道：“开发区到底是计划建平房，还是建楼房？” 战远想了想，说道：“你先把两套方案都做出来，我交给领导决定吧。” 送走了战远和常明，尹小破迫不及待的对老尹头问道：“村北面的那些地，开发区也要征收嘛？” 老尹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想干啥？我和你说，那块地你千万不能瞎整，要是出了问题，我可保不住你。” 尹小破不以为然的说道：“能出啥问题？我又不打算在上面盖大棚，不就是种点树苗子，搞点青苗补助嘛！开发区那么大的单位，还能差我这点钱！” 老尹头骂道：“你知道个屁！开发区现在资金不多，听说市里只拨下来一个亿的征收款，修高速都不一定够呢！你要是在这个风口上蹦跶，保不住就得把你抓进去。” 尹小破的瞬间被一个亿吸引了注意力，喃喃自语道：“一个亿？那得是多少钱！够咱们全家挥霍几辈子了。” 老尹头劈头就给他一巴掌，骂道：“瘪犊子玩意，听明白我说的话没有？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没有？让你和租地的那些人打招呼，把嘴都闭严实了，千万别让他们把咱家给卖了。要是让开发区的那些人知道了咋回事，给咱们定一个抢栽抢种，咱都得进去蹲巴驴子。” 尹小破捂着脸说道：“哎呀，你就放心吧，我一星期往那几家跑八次，把他们盯得死死的，保证他们不敢炸刺就是了。” 老尹头在高速公路规划之初，就租下了二百多亩的农田。一部分盖了大棚，更多的农田种上了树苗子。就等着开发区征地的时候，赚一笔清苗补偿款。可他们办理不来苗圃证，也没有任何手续，所以这里风险很大。为了不被清算，老尹头就让农田的所有者顶名字，用他们的名义去索要清苗费。 尹小破笑嘻嘻的给老尹头点了根香烟，问道：“要是真给了青苗补偿款，咱家这两百亩地，能分多少钱？” 老尹头抽了口烟，合计了一下，说道：“要是按照辽省的标准执行，这两百亩地，少说也能给个六七百万吧！” 尹小破瞪大了眼睛。“能给这么多？早知道就多整点地种树苗子了。”可他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开发区不会来硬的吧？之前可是就整过一次了。” 老尹头吐了口烟，眯着眼睛说道：“我看新来的这个陆区长没那个胆子，要不然也不会整什么拆迁房。只要咱们别谈过分了，他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尹小破闻言放心了大半，问道：“那咱们再整点地，晚上再偷偷种上树苗子，行不行？” 老尹头果断的说道：“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了，举报了咱们，那之前那两百亩地的钱，都得打了水漂。” 尹小破默然不语，心中却打起了小九九。 战远在回去的路上给陆春华打去了电话，详细的汇报了信安村北面那块土地的情况。 陆春华对他的工作效率很满意。“你尽快把方案拿出来，我拿到会议上研究一下。” “领导您放心吧，我是带着施工方一起来的，明天他们就过来搞设计，二三天就能把方案做出来。”战远心中高兴，自己到开发区的第一炮打的很响，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三天后，常明把建设方案送给了战远，战远立刻就送到了陆春华的办公室。 陆春华仔细的翻看了一下，问道：“我觉得盖平房的效果，好像比楼房更好些呢？看起来美观，也似乎更实用。只是占地面积要比楼房大挺多，那块地够不够用？” 战远之前已经和常明核对过好几次了，他毫不犹豫的说道：“请领导放心，那块地完全够用。我觉得您的思路很对，平房对农民来说，确实更实用。不但有地方存放农具，还可以有一个小院子种些蔬菜果树之类的。如果我们再用点心，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拆迁模范示范村，经过宣传之后，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番话说到了陆春华的心坎里，他刚到开发区，迫切的需要一次政绩来证明自己。 陆春华一只手抚摸着设计图，高兴的说道：“你的意见非常好，就按照这个来执行吧！” 战远问道：“您不是说，还要经过会议讨论的嘛？” 陆春华笑道：“不用了，我亲自去一趟市委向王书记汇报，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的。” 第125章 人说官字两张口 信安村北，河道两旁的地势虽然略有起伏，但也还算平坦。战远在前面带路，陆春华陪着市委书记王振国，一行人来到一处略高的地方，放眼望去，大片土地尽收眼底。 战远之前在市电视台的新闻里经常见到王振国，可见到真人还是头一回。王振国比电视里更矮更胖，皮肤很苍白，似乎很少在室外活动一样。他的鼻子有点像港星刘德华，很是坚挺，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王振国的眼袋下垂，给人一种阴郁感。 王振国在陆春华的陪同下，背着手看着规划图，听着战远的介绍，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战远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做效果图，整理临时停车场，王振国却只是停留了十几分钟。在市委一行人的陪同下，钻进了那辆挂着00001牌照的陆地巡洋舰。 战远跟着陆春华上了他的车，看着前面闪烁的警灯，有些紧张的问道：“陆区长，王书记到底是满意不满意？怎么也没有表个态度。” 陆春华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这个方案非常合理，也最适合当前的情况。王书记虽然没有表态，但他心里有数着呢，别的原因不提，但是在成本上讲，这个方案的优势毋庸置疑。” 车队的行进速度很慢，战远注意到，有的地方甚至还安排了交警，拦住了几辆过路的汽车。 战远原本对这种耀武扬威的行为颇为反感，一个市委书记，在自己的辖区出行，还要安排警戒并封路，有这个必要嘛？今天他身处在车队中，好像理解了这种行为，或许王振国并不是担心什么意外情况，只是为了体现他领导的权威而已！ 一行人来到立业大厦，进入会议室纷纷落座。 王振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对坐在身侧的陆春华说道：“把春华安排到开发区这个位置上，是我最明智的决定。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出这么有效的办法，解决切实的问题。这足以见得，在对待高速公路建设的工作上，你们的确是用了心的。我同意你们的方案，在信安村北面，建设一个新的集中村，把它打造一个试点，也让山城的老百姓都看看，咱们山城的干部 ，都是能干实事的。” 战远坐在角落里，听到王振国说的话，心中顿时一喜。 王振国振振有词的继续说道：“咱们山城地处长白山余脉，受制于交通不便，经济发展很是困难。省里有意将山城打造成东南部的工业中心，同时依托历史文化，发展旅游业。下一步，乡镇的人口也要逐步转移到城区来。因此这条高速公路的建设，对山城至关重要，是咱们山城崛起的重要契机。” 人常说“官字两张口”，俗语的意思是，官吏的话前后矛盾，反复无常，左说有理，右说也是理。王振国作为山城的市委书记，建设高速公路上的专项款被挪用，甚至到现在都踪迹全无。不说他应该负全责，最起码也脱不了干系。可他都做了什么？一不能筹措资金，二不能合理安排拆迁。从前期的胡乱指挥、野蛮拆迁，再到后来的束手无策。在战远看来，他做的唯一正确的事，就是调来了陆春华，稳定了开发区的局势。 从战远到开发区的近两个月来，王振国就只露了这一次面，似乎对之前捅的窟窿完全被遗忘了。可面对陆春华协调来的三亿元，他又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毫不客气的截留了两个亿的资金。这可是陆春华求爷爷告奶奶，历经多少轮谈判才争取到的资金。开发区连手都没有过，就被截留了一大半。不知道这两个月，多少人的荷包鼓了起来，多少吸满血的臭虫们，正在交杯换盏的庆祝丰收。 市委秘书长耿秋坐在陆春华的对面，和其他的官员随着王振国的目光，看向会议室里摆放的信安村建设效果图，仿佛这一切都是王书记的功绩。 钱国诚原本就是王振国的嫡系，他其实也是个很贪婪的人，现在他不过四十几岁，正处在雄心勃勃的时候。对于为老百姓办事，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口号，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钱国诚深谙为领导鞠躬尽瘁的道理，不等陆春华说什么，就迫不及待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请王书记放心，开发区上下都明白市委的决心。坚信在王书记的带领下，山城高速公路建设一定会圆满完工。届时山城到春城和沈城的交通就会彻底的打通了，山城成为全省东南部工业中心和旅游中心的目标一定会提前实现。我们有信心，也有决心，落实好王书记的指示。” 王振国很满意钱国诚的态度，他竖起手指，指了下他说道：“国诚不亏是我的老下属，非常能理解我的想法。土地是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保障，等高速公路修好了，山城的经济潜力一定会被挖掘出来，就能带动起山城的土地增值。我们当干部的，一定要解放思想，要有敢为天下先的胆魄。犯错不可怕，可怕是的固步自封。一定要开动脑筋，解放思想，才能够进一步提高执政能力。” 王振国大手一挥，说道：“你们不要怕犯错误，只要是对山城经济发展有利的事情，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干。即使出了问题，市委也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市电视台的记者田申，正在飞快的记录着王振国的讲话。偶尔有时候，还会站起来用摄像机采集着画面，她的两条大长腿实在是过于耀眼。在战远身边经过的时候，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看了过去，正对上田申笑眯眯的表情，顿时让他觉得尴尬万分。 战远同时注意到，陆春华在王振国面前变的很是沉静，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时不时还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和他印象中那个锋芒毕露的林业局局长，简直是判若两人。如果和战远对换一个位置，不用看脸的话，两个人的神态即使不是一模一样，也差不了多少了。 第126章 高军的情报有误 王振国的车队卷起一阵灰尘，向着市区的方向奔去。战远心中松了口气，偷眼看了看陆春华，见他脸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作为行政办的副主任，这次的王振国的行程安排大多是战远负责的，陆春华在上楼的时候对他说：“王书记这次过来视察，你安排的很合理，总体的效果也不错。” 战远谦虚的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细节上做的还有些不到位，请陆局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做的更好的。” 所谓细节不到位，是因为战远只注意到安排领导，却忘记了安排领导的司机。下楼的时候，他注意到了，王振国的司机似乎很有些恼火，只是碍于人太多，不好发作而已。 领导的司机，一向都是非常重要的位置。和秘书相辅相成，都是领导的心腹，很难说，哪个人更重要一些。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司机的关系都要比秘书亲近。但随着会开车的人越来越多，司机的作用也渐渐减弱了，反而是秘书的地位水涨船高起来。 但也不全如此，战远就曾经听说，山城下面的一个县的女副书记，和他的司机关系非常的暧昧。有时候，那个副书记要用车，给司机打电话，司机居然会对她说，自己没空，让她自己打车过去。 陆春华笑了笑，说道：“教训要吸取，有成绩也要表扬。犯了错误，能自己悟出来，还能及时改正，说明你还可以继续进步。” 战远连连称是，对于能直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他必须时刻警醒，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 其他人陆续散去，战远一直跟着陆春华来到区长办公室，陆春华说道：“以前在林业局的时候，交代你的工作全都完成的不错，现在来了开发区，适应的也很快。办公室还缺一个主任，我想让你挑这个担子，你有没有信心？把这摊子工作撑起来。” 秘书张波正给两人倒着茶水，闻言就是一愣，心中暗想，大家都知道陆局带来的两个下属是他的嫡系，可战远这才来几个月，就扶正成了主任，以后的前途岂不是更大，我对他的态度还需要调整，还要多和他请教请教，和他取取经。 战远心中却在合计，高军不是说，和自己同为副主任的陈美茹和陆春华的关系不一般嘛？主任的位置为什么没有给她，反而要交给自己，难道是高军的情报有误？ 合计归合计，到手的富贵可不能浪费，战远果断的答应道：“请陆区长放心，我一定做好办公室的每一项工作。”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明显是有些太激动了。 战远的任命很快就顺利的通过了。正式文件下发后，不管和他有没有交情的人，都纷纷打电话祝贺，很多人还约了饭局。战远自然不能每个人都应承，只是挑出些他认为重要的和必须应酬的人赴约。 陈美茹却一直风平浪静，既没有对战远表示祝贺，就连单位都很少来。战远一度以为她在自暴自弃或者只是想吃空饷的时候，一纸任命让他恍然大悟，陈美茹调任到山城的二道区，任组织部副部长一职。 这一年，战远二十五岁，高军二十六岁，两人同为了山城中层干部中的后起之秀，都是最年轻的干部之一。 随着五一假期的结束，信安新村的建设工作也已经开始。战远的冒烟，高军却很是悠闲，时不时跑到他的办公室说几句风凉话，似乎很享受战远窘迫的模样。 钱国诚成了副区长，同时还主持综合执法局的工作，他和陆春华的矛盾愈演愈烈，时不时就会在会议上顶起牛来。陆春华几乎掌握了开发区所有的科室，但唯独对综合执法局插不上手。钱国诚也是有恃无恐，只是他手段有限，纵使他有翻天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钱国诚对区长的位置虎视眈眈，又有市委书记王振国做后盾，这让他更加斗志昂扬。可陆春华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几次硬碰硬下来，他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经费不足的名义，解散了联防队，断了钱国诚的一条臂膀，气的他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后，钱国诚转变了思路，不再和陆春华硬顶，可高速公路建设是陆春华的七寸，也是王振国的政绩，他再不想出力，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搅合。于是他开始磨洋工，能不派人就不派人，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实在拖不过去的工作，他就放慢进度，让拆迁工作慢吞吞的进行。 这种消极的工作方式很难拿到台面上说，而且也很难掌握证据。战远看的着急，可陆春华看起来依旧是云淡风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高军翘着二郎腿，在战远的办公室里哼着跑调的小曲，战远实在是不胜其烦，恨恨的说道：“你心情就这么好？我和陆区长都快忙冒烟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跑我这来看我的笑话，有本事你去陆区长的办公室唱去？看他拿不拿大耳刮子抽你。” 高军笑嘻嘻的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做你的工作，我招我的商，井水不犯河水。我管那个闲事呢！” 战远说道：“别说没有用的，有没有事？没事情赶紧滚蛋，别在这烦我。” 高军见他确实生气了，放下翘着的腿，说道：“哎，我和你说个事吧。有没有兴趣？” 战远没好气的说道：“有话就说，有屁赶紧放。” 高军把椅子往前拉了几下，凑近了些，说道：“我最近几天，晚上路过信安村的时候，总看到农田里面有不少人在忙活。看到有车来，那些人就把手电筒关了，等车一走远，就手电筒就又亮起来了。” 战远奇怪的问道：“你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跑信安村去干啥？” 高军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黑灯瞎火的，那些人在农田里忙活啥？还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第127章 谁顶着风头作案 “这个季节里，这些人在地里忙活啥？种地？好像不对，信安村已经有不少农户都签了征收合同，剩下那些没有签合同的，也知道这时候种地，岂不是拿钱打水漂玩嘛！”战远想了想，猛然反应了过来，这些人是在地里种树苗子，想套取清苗补偿费。 开发区早有通知，抢栽抢种属于违法行为，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顶着风头作案？ “你看清楚没有？会不会是有人恰好经过那里，打着手电筒看路的？”战远问道。 “我眼睛没毛病，一群人和几个人还是分的清楚的，再说农田离公路距离不远，又一点遮挡物都没有，他们还打着手电筒，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个大概。”高军一脸认真的说道。 战远严肃了起来，问道：“那你和陆区长汇报了没有？这可不是小事。” 陆春华已经把经济作物的清苗补偿费提高到辽省的同等标准，也就是一亩地元，再加上土地出让金，一亩农田的补偿款就达到了元。可要是没有种植经济作物的农田，清苗补偿费就只有5000元，一亩地相差整整元。信安村的农田有900亩地，要是都被人种上了树苗子等经济作物，那开发区预算的4000万土地征收款就根本不够用了。 高军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汇报呢，要不然你去吧，我要是多这个嘴，说不定这个差事就得落到我的头上，我现在难得清闲几天，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事。” 战远气急，站起身就想去找陆春华，刚走出几步，却好像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了高军。 高军被他盯得直发毛，讪笑的问道：“你这么盯着我干啥？” 战远问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来我这里鼓动我的？” 高军心里一惊，本能的想要否认，却犹豫了起来。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老实的说道：“你这家伙，反应还真是快！啥都瞒不住你。” 战远没有说话，仍旧是盯着他看。 高军告饶道：“怕了你了，我向你承认错误，确实是我听到了些事情，才去信安村转悠的。” “到底是咋回事，你说清楚。”战远问道。 “我听说，这事和钱国诚有关联。”高军低声说道。 战远一愣，问道：“你确定嘛？钱国诚就是主抓拆迁这方面的工作的，他这样干，岂不是等于监守自盗嘛？” 高军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拆迁款是公家的钱，给农民都可以，自己人趁机捞点油水有什么关系？多花个几百万，不过是钱国诚动动笔，开发区买单的事，又不用咱们掏一分钱。开发区知道这事的人多了，估计不少人还牵连在内呢！陆区长为啥不知道？要么是钱国诚把这些人都收买了！要么是……。” 高军是话没有说完，但是战远已经明白的他的意思。 战远缓缓的坐了下来，仔细想了想高军的话，琢磨了一番后，觉得不无道理。开发区一百多工作人员，想要把他们都瞒住简直是天方夜谭。陆春华到现在都不知情，只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是陆春华也有参与，从中分了杯羹。二是钱国诚把上下关节都收买了，所以没人把这事捅出来。 “我不敢和陆区长说这个事，是想着最近你和他走的近些，要是你去反映的话，可能会好一些。”高军言不由衷的说着，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他只是想用战远探路，看看这里面的深浅。 战远翻了个白眼，高军耍的这个小手段实在是幼稚，不过也幸亏他反应快，要是自己沉不住气，性子再急一些，恐怕现在都已经在和陆春华承认错误了。 战远本能的认为，陆春华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也贪财好色，但他始终有大局观念，有自己的处事原则，绝对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敛财。可内心深处同样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借着职务的便利，顺手为自己谋些福利，也是人之常情，当官不是为钱为利，难道为了回家卖红薯嘛！ 常明来的时候，高军早就离开了。战远有些心不在焉，常明和他说的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大哥，哎，大哥，你琢磨啥呢？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常明见战远一直在神游，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听着呢，不就是要预付款嘛？开发区还能赖你这点钱，扯着嗓子喊个毛啊！”战远说道。 “不是，咱们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我这边搭完了展设，工人进场了，就给我预付款。这都好几天了，也没有动静，我能不着急嘛！”常明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就问你几句，你咋还急眼了。怎么得？是不是想要点好处？你要是有这个心思，趁早和我直说，可别和我藏着掖着的，咱俩都是老熟人了，你和我打这马虎眼干啥！整的我心里怪没底的。” “去，去，去，别瞎jb琢磨，我可没打你那点钱的主意。我是有别的事，没想明白呢！预付款的事情，我一会去财务科给你问问。”战远不耐烦的说道。 常明贱兮兮的问道：“不是钱的事？那肯定就是女人的事了。怎么，你缺人了？缺人和我说啊，我手里有的是现成的，你喜欢啥类型，和我说说，我给你整两个高质量的，让你先试试深浅。” “滚一边拉去，你脑袋里除了钱就是女人，能不能有点追求？”战远骂道。 “老爷们除了钱和女人，还能有什么追求？”常明一脸疑惑的问道。 战远不想再和常明啰嗦，交代他在办公室等自己，便起身去了财务科。 第128章 人可是都会变的 战远来到财务科，找到了科长李鑫，询问起工程预付款的进度。 李鑫今年三十五岁，面对战远的询问，离婚多年的她满脸的不耐烦，没好气的说道：这常明可真是的，到底懂不懂规矩，我让他等几天，怎么还跑去找你打小报告了？” 战远连忙说道：“这不是着急开工嘛！不是他来找我，是我催着他干活。早点开工，就早点完工，全市的领导都盯着这块呢，不抓紧时间，我不好交代啊！” 李鑫说道：“这事情我说的也不算，再说不管是谁，也得照章办事，一步一步来，差一点都不行。” 战远回到办公室，把李鑫的话转述给常明。 常明问道：“到底等几天啊？她也没给个准话嘛？” 战远摇了摇头，问道：“你给她送过礼没有？” 常明说道：“没有啊，这还需要送礼嘛？” “送吧，给她包个红包，说不定立刻就给你把事给办了。”战远劝道。 常明问道：“送礼没有问题，送多少合适？” 战远想了想，说道：“你先给她拿五千块钱吧，我觉得差不多够了。” 常明走后，战远找到行政办负责档案管理的孟娜，让她把农田的资料找出来。 孟娜今年二十二岁，原本活泼的她，一直不习惯机关的工作环境。面对战远的要求，她有些局促的说道：“主任，咱们办公室没有这些资料，这是综合执法局负责的内容。” 战远说道：“那去找他们一趟，和他们说，我要看一下。” 孟娜答应着，小跑着走了。 战远回到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功夫，孟娜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 “主任，综合执法局的人太不好说话了，我和他们磨叽了好半天，他们才不情不愿的把资料给我。”孟娜委屈巴巴的说道。 “又不是什么保密资料，他们还当成金元宝守着咋的？”战远调侃道。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说的。算了，反正也拿过来了，不提这事了。”孟娜把资料放到战远的桌子上，问道：“需要我帮忙嘛？” 战远说道：“不用，谢谢你了，你回去吧。” 孟娜笑道：“主任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我就好。” 孟娜是去年分配到开发区的，和她同在一个的办公室刘旭东是她的校友，但是比她高一届。两个人相处的很融洽，但是却从来没有擦出过火花。 刘旭东见孟娜喜滋滋的回来，便调侃道：“怎么这么兴奋？咱们主任给你吃蜜了？” 孟娜说道：“哪有，就是他刚才和我说谢谢。” 刘旭东一脸的鄙视。“说声谢谢就把你乐成这样了？你这也太便宜了。” 孟娜毫不客气的回怼：“你忘了以前的主任和副主任是怎么使唤咱们的了嘛？他可是恨不得把咱们当成驴来用。单位的工作瞎折腾也就算了，搬个家还得让咱们去帮忙。后来让我妈知道了，还笑话我呢，问我到底是上班来的，还是给人当使唤丫头来的。” 刘旭东“嗯”了一声，说道：“那倒是没错，战主任真没那么多屁事。” 孟娜问道：“那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刘旭东“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他刚来，脚跟没有站稳，过一段时间他要是还这么办事，那我才真的服气。” 孟娜愣了愣，说道：“不会吧，我看主任应该不会。” 李旭东不再理她，低头喃喃道：“那可就说不准了，人可是都会变的。” 战远翻看着信安村的农田统计资料，上面明确的记录了，征收范围的农田的总数是900多亩，其中盖有大棚和种植树苗子的农田不超过一百亩，照此计算的话，农田的征收款应该超不过4000万元。 战远用笔记本记录下自己需要的数据，又来到档案室。 孟娜见他进来，立刻问道：“主任，还有事嘛？” 刘旭东背对着门口，听到孟娜的招呼后，也转过了头。 战远对孟娜点了点头，对刘旭东问道：“旭东，手头上有工作嘛？要是没啥事的话，跟我出去一趟。” 刘旭东连忙说道：“我没啥事，主任你要去哪里？要不要安排车？” 开发区目前只有陆春华有一辆雅阁，是他作为区长的固定座驾。综合执法局情况特殊，所以有五辆面包车。行政办本来有一辆皮卡车，却被副区长沈立峰长期占用。战远当上主任之后，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不用了，我还有辆破捷达，可以凑着着用。”战远笑道。 孟娜说道：“主任，你们要去哪里啊？” 战远看了看她，说道：“去下面转转去，怎么，你也想跟着？” 孟娜哀求道：“我手里也没有工作，在这里干坐着太无聊了，主任你们就带我一起去吧。” 战远笑道：“你愿意跟着就一起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嘞，主任你真是太好了。”孟娜笑嘻嘻的提上手提包，兴冲冲的跟着两人下了楼。 战远开着车，刘旭东坐在后座，探过来半个身子，不好意思的说道：“主任，真不好意思，我不会开车，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当司机。” “你们俩不用担心，我可是驾龄三年多的老司机了，再说我很惜命的，绝对不会开斗气车。”战远开玩笑的说道。 刘旭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战远“哈哈”大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孟娜问道：“主任，我们要去哪啊？” 战远笑道：“这已经到了。” “到了？”孟娜奇怪了看了看四周。“这不是信安村的征收用地嘛？这一片大平地，有啥好看的？” 战远下了车，他刚才在路上就注意到，这块资料上注明没有种植作物的农田上，已经被种上了绿油油的云杉树苗子，远远的看着过来，特别的明显。 刘旭东跟着战远走进农田，战远说道：“旭东，我们俩测量一下这块种了树苗子的农田的面积。” 刘旭东一脸的迷茫。“主任，我们也没有测量工具，这么大的面积，怎么测量啊？” “用这块农田的长度乘以宽度，不是就算出来了嘛？”战远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初中不是就学过的嘛！” “可是，长度和宽度怎么测量？我们也没带尺子。”刘旭东仍旧是一脸的问号。 孟娜在旁边一言不发，看起来也是没想明白。 “旭东，你真是……，办公室里坐傻了是不是？”战远无奈的说道。“正常人一步的距离，应该是65公分到70公分。你顺着边走过去，记住走了多少步，再乘以70公分，长度不就出来了嘛？” 刘旭东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其实是战远倒腾树苗子时候学到的经验，造林用的红松和落叶苗子都是二年到四年的苗龄，一挂车能装十几万棵，清点起来实在的麻烦。为了节约时间，战远就会用这个办法计算出土地的面积，再挑几个点位，计算出一平方米有多少棵苗。取一个平均数后，乘以总面积，就可以估算出树苗的总数了。 第129章 是谁这么大手笔 战远和刘旭东测量面积的时候，孟娜也没有闲着，提着裤腿在农田里蹦蹦跳跳的，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惊呼。“哎呀，这是大脑蹦吧，这个好像是芨芨菜！” 战远和刘旭东都没有时间理她，孟娜扒拉的满手泥巴，也没有挖出来几根野菜。 一片奇怪的树苗引起了孟娜的注意，这些苗子只有三十公分长短，长得弯弯曲曲，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有点像盆景里的造型树。孟娜好奇的抓住一棵，轻轻一拔，就扯出来一棵。“埋的这么浅，看来刚种下去没有多久呢。”孟娜自言自语的说道。 战远和刘旭东已经测量完了种植云杉的农田面积，大约有40亩地，如果按照经济作物的补偿标准来算的话，这块地需要额外补偿120万元。 刘旭东也不傻，猜到了这里面的门道。“主任，这块地里的树苗子，是不是在咱们开发区征收评估以后种的？” 战远点了点头，随手拔出一棵云杉苗，说道：“你看这棵树苗子就知道了，这些苗子都没有生根，轻轻一拔就出来了，肯定是刚种上没有多久。” 刘旭东凑过来看了看，果然见这棵苗子的根部只有主根，须根很少，明显是新栽植的。“谁胆子这么大，这不是公开给咱们开发区上眼药嘛？” 没等战远说话，孟娜在远处挥着手喊道：“主任，你们快过来，这片地里的树苗子好奇怪，长的都奇形怪状地，好像生病了一样。” 战远和刘旭东对视一眼，把云杉苗交给他，说道：“把这棵苗子放车上收好，我过去看看。” 刘旭东答应着，拿着云杉苗子往车走去。 战远走到孟娜身前，接过她递过来的苗子，只看了一眼，他就吃了一惊，问道：“这苗子在哪里找到的？” 孟娜不明所以，指了指不远处说道：“就是那片地，里面还有好多呢。” 战远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看了看后，估算了一下农田的面积。这块地倒是不大，应该还不到10亩地。但是附近有不少的农田也刚翻过，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种植。 “主任，这苗子有什么问题嘛？”孟娜见战远满脸的严肃，有些担心的问道。 刘旭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战远。 战远摆弄着手里的树苗子，低声说道：“这是红豆杉苗，也叫紫杉，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孟娜不明所以，刘旭东却吓了一跳，蹲到战远身边，伸手想拔出来一棵看看，却有些犹豫。“这就是红豆杉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听说这玩意老贵了，一棵要好几百块钱呢！” 战远却满不在乎的又拔出了一棵，丢给了刘旭东。“没有那么夸张，这种红豆杉是扦插的苗子，不是籽播苗，所以才成这个模样，而且价格也要便宜很多。这一棵苗子，按照市场价格算的话，也得值十几块钱。最麻烦的是，这种苗属于特殊的经济作物，不能按照普通的标准赔偿。要是认真起来，甚至可以顶格赔偿，也就是市场价格的十倍金额。” 刘旭东吓了一跳，看着这片农田说道：“那这片农田的赔偿款，岂不是要上百万了？” 战远说道：“是啊，就这不到十亩地，就得一百多万的赔偿款，还不包括土地补偿，要是让他们把周边的农田都种上红豆杉，那这4000万预算的赔偿款，估计是不够用了。” 刘旭东瞪大了眼睛。“哪个牛逼人物这么任性，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战远低声道：“这人把征收补偿的门道都研究透了，肯定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就是了。” 回到开发区，战远提着装着树苗子的塑料袋子，来到陆春华的办公室。 秘书张波见是他来了，迎出门问道：“战主任，来找领导啊？” 战远客气的说道：“小波你能不能不叫我战主任，听起来太见外了，你叫我大远就行。这是我的小名，和我熟悉的哥们都这么叫我。” 张波说道：“那这么可以，要不然我叫你大远哥，既显得亲近，也表示对你的尊重。” 战远笑道：“行，那我就叫你弟弟。陆局在不在？” “在，办公室里没人，你直接敲门吧。”张波说。 战远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后，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张波随后也跟了进来，给战远倒了杯茶水，然后退了出去。 陆春华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疲倦，他用手指捏了捏鼻梁，问道：“有什么事嘛？” 战远没有直接回答，他还不能确定，这些事情和陆春华有没有关系。 “领导，咱们开发区计划的4000万农田征收补偿款，是不是需要上调？”战远试探道。 陆春华闻言停下了手，一脸疑问的看向他。“怎么？4000万还不够，我记得农田早已经评估过了，是哪里出问题了？” 陆春华的态度让战远确定，这些事和他应该没有关联。 “领导，我有事情需要和你汇报。“战远认真的说。 陆春华明显的愣了愣，问道：“什么事？” 战远说：“信安村出现了很严重的抢栽抢种情况，初步估算的面积，已经有110亩。这里面有普通的经济作物，还出现了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红豆杉，虽然只有10亩地左右，但是我估计，他们还会继续扩大种植范围。“ 陆春华显然有些吃惊，问道：“你能够确定嘛？” 战远立刻回答说：“我可以确定，我刚去过现场，种植的面积也是我和办公室同事一起测量出来的，可能会存在误差，但是不会很大。” 说话间，战远打开塑料袋，拿出了那两棵树苗。“这棵云杉是那100亩农田里拔出来的。这棵红豆杉是那10亩农田里的。” 陆春华接过树苗子，仔细的看了看后，又递还给了战远。“小战啊，我真是没想到，你对待工作能认真负责到这个程度。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是不是担心，我会和这些事有什么牵连？” 战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领导，你千万不要多心，我就是随口一问。” 陆春华说道：“我明白，处在你这个位置上，肯定要万事小心。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战远不太明白陆春华所说的不用管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他有所顾忌，还是另有打算。不管是哪一种，该说的话，自己都说了，接下来如何，只好听天由命了。 第130章 越来越看不懂了 当陆春华在会议上提出，四千万的征收补偿款直接划拨到信安村的时候，战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种权力和资金直接下放到最基层的操作，在山城可是绝无仅有的情况。任何一个领导，都是恨不得把权力和财政都抓在自己手里，能主动交出来的，陆春华可是独一份。 会议室经过短暂的宁静后，好像开锅一般的炸了起来。一众干部们七嘴八舌的交头接耳，要是换个场景，其实和菜市场也差不多。 征收工作不是已经进入正轨了嘛？常明昨天已经收到了预付款，拆迁房的建设已经开始施工。村民们大都已经签完了合同，只剩下几个钉子户，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陆春华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仔细一想，会不会和前几天自己汇报的事情有关联？这个念头冒出，战远觉得有些荒唐，怎么可能呢！对待那些浑水摸鱼的家伙，应该悄无声息的各个击破才对。陆春华把权力下放，岂不是让这些人成了脱缰的野马？他们会不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就算退一步讲，陆春华有什么谋算，也不应该上来就使出王炸才对吧！万一那些人不接招，岂不是一切的努力都落了空？ 高军向战远投来了询问眼神，战远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情。 李鑫是唯一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她的理由很简单，山城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征收补偿款的下发，会不会催生出腐败？会不会被村里挪用？要是耽误了拆迁进度，造成了高速公路建设的延误，这个责任由谁来负责。 作为开发区的钱袋子，这项决策等于是夺走了李鑫一半的财权。她好像老母子护着自己的鸡蛋一样，大声的提出反对，同时她的眼睛不停的看向其他人，试图寻找自己的同盟。 李鑫的反对意见好像一块大石头丢进了深水潭，动静不小，却很快就被淹没了。 “尹村长，既然有人提出了异议，你是不是应该做出个保证？坚定一下大家的信心，也算是你立的一个军令状。如果把征收补偿款下发到你们村，你能不能保证拆迁工作在时限内完成？会不会出现李科长担心的情况？”面对质疑，陆春华仍旧保持着微笑，对坐在角落的老尹头问道。 老尹头是被陆春华点名叫过来开会的。来之前他很是害怕，以为自己的事情被发现了，为此还专门和钱国诚通了气，商量了一下应对的策略。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把老尹头砸的晕头转向，他用力的掐了掐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老尹头站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说道：“陆……陆区长，开发区的各位领导，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信安村一定会把征收补偿款合理的利用起来，绝对不会出现挪用和侵占的情况，也会尽全力保证拆迁工作在开发区规定的时限内完成。” 陆春华拍了拍手。“尹村长有这个态度就好，我看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大家还有没有异议？” 征收补偿款下发到信安村的决策，毫无疑问的通过了。开发区的班子还不算完整，几乎陆春华所有的决策都能获得通过。沈立峰这个副区长名不符实，更像是陆春华的应声虫，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立马会举手。传言钱国诚即将要升副区长，却还是雷声很大，雨点很小。目前他还和战远等人一样，同样是正处级干部。 钱国诚即使是副区长，也不会跳出来反对。他早就和老尹头勾搭起来了，那些抢栽抢种的树苗子，要是没有他的关照，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种到地里去的。老尹头给他提了个难以拒绝的条件，钱国诚不用出任何成本，却占着40%的干股，这样的一夜暴富的好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拆迁款直接拨给信安村，就等于直接拨给了老尹头，别人给多给少钱国诚管不着，但是他认为，自己那份肯定是有保障的。 散会后，高军找到了战远。“大远，领导这是啥意思，我怎么看不懂啊？” 战远同样是一头雾水，说道：“我也搞不清楚，领导到底是怎么琢磨的，这么做有什么意图。” 高军看战远不像是说谎，继续追问道：“你之前和我说，领导亲口和你保证，这件事和他没有关联，你觉得……，应该是真的吧？还是……？” 战远说道：“别瞎琢磨，我既没有糊弄你，也相信领导说的话，你跟了他那么久，他什么时候和身边人扯过犊子，打过马虎眼？” 高军喃喃道：“那倒是，你也没有必要忽悠我，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许领导有什么计划，只是咱俩没看透。”战远说道。 高军摇了摇头，说道：“现在领导做事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了，我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不是当官的材料了。” 战远安慰道：“高军同志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能力有些一般，人品也只能对付，还有点小心眼，偶尔还会犯点傻……！” 不等战远说完，高军已经气呼呼的走了。 不管怎么说，征收补偿款下发到信安村后，仅有的几家钉子户也很快签订了合同。因为拆迁房还没有建好，拆迁队进行拆迁的时候，村民们只能暂时搬迁到别处，或是租房子，或是寄住在亲朋好友家。 信安新村的拆迁房建设的很快，仅仅是两个月的时间，一百户平房就上好了瓦。财务科的后续拨款也非常顺利。战远原本想问问常明，到底给李鑫送了多少好处？可当有一天，他偶然看到常明和李鑫两人一起从宾馆走出来的时候，战远果断的闭上了嘴，再没有提这个话茬。 战远对常明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家伙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为了利益的最大化，可以没有底线。他甚至有些担心，要是有一天两人翻了脸，常明肯定会是个可怕的敌人。 第131章 一文不值的保证 战远突发奇想，想去看看自己和尹小破共同所有的那片林子。开发区可利用的土地越来越少，很多不值钱的林子，因为地处开发区范围内，价值都提高了不少。听说还有人十亩林地卖了十万元。平均价值2000元一亩地的落叶松林子，就算是采伐后造成材，也不过7000元左右，还要包括人工和各种成本。也就是说，那些买林子的人，都是在赌土地的升值，看中的是土地，而不是地上的落叶松林。 他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确定林子的位置。印象中的地方，被一片坟地取代了。战远仔细研究了地形，确定这片坟地就是原来的林子。这只有孤零零的几个坟冢，却用铁丝网圈出了很大的面积，少说也得有十亩地上下，里面的落叶松都被砍伐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翠绿的云杉，和一些柏树。 看明白情况以后，战远开着车来到尹小破家。一进院子，就看到他那标志性的鸡冠子头在晃悠。 “哎呀，大远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庙了？”这段时间，尹家的日子过的着实不错。老尹头手里握着大笔的资金，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上门攀交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尹小破满足了虚荣心的同时，感觉自己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对战远也起了轻视之心。 战远没有和他客气，直截了当的问道：“咱俩那片林子变成坟地了，你知道这个事嘛？” 尹小破说道：“不知道啊，啥时候的事情？” 战远很怀疑他的话。那片林子就在信安村的北面，距离拆迁建设的新村很近，离尹家也不远。老尹头是这个村的村长，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立马就会得到消息。迁坟这么大的动作，他们家一个人都不知道？ “你问问尹叔，他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既然尹小破装作不知情，战远也不想和他掰扯。 尹小破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给老尹头打了过去。通话结束后，对战远说，我爸说了，他马上给咱俩问问，一会告诉我。 战远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尹小破递给他一根烟，说道：“不是我说你，现在这个年头，赚钱才是第一位的。你说你上这个个班，买卖都耽误了。哪像以前在林业局的时候，借着职务的便利，做着自己的买卖，来钱快还方便。” 战远懒得和他解释，只是偶尔敷衍的“嗯”几声。 等了一个多小时，老尹头也没有电话过来。战远让尹小破打电话问问，老尹头又说太忙，要等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再给他答复。 “大远，我爸这段时间太忙了，不过你放心，等他闲下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给咱俩打听明白的。你别忘了，这块地还有我一半呢！就算他不上心，我也会催他的。”尹小破和老尹头打完了电话，对战远说道。 从尹小破家离开后，战远心中合计道，自己在这片林子上投了一万块钱，倒也不算多，他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可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这家人实在的扶不起来。对于这点小钱都觊觎，那开发区下拨的4000万呢，岂不是会让他们红了眼？老尹头在开发区拍着胸脯做出的保证，也只是装腔作势而已。 刚到立业大厦门口就遇上了高军，他明显是喝了酒的样子，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脖子。 “怎么，你也被叫回来了？”高军的舌头打着卷问道。 战远感觉到有些莫名奇妙。“什么叫回来了？没有人叫我啊！” 高军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情况。” 战远扯住正准备进楼的高军，追问道：“什么情况？你说明白点，别和我打哑谜。” 高军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的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估计，可能和征收补偿款下发到信安村的事情有关。市委送过来一份红头文件质询，据说王振国书记也发了火，市里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 看到有人过来，两个人停下了交谈，战远跟着高军，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征收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了，信安新村也马上建好了，这些人现在才跳出来整事，是不是想摘现成的桃子？”战远说道。 高军刚去洗手间洗了脸，又咕咚咕咚的给自己灌着水。“我听到有人议论，陆区长之所以这么干，是和新安村的老尹头商量好的，就是想往自己兜里搂钱。” 战远说道：“胡说八道，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 高军说道：“我当然只是和你说说。我又不傻，咱俩都是陆区长带出来的人，他要是倒霉了，咱俩也跟着完蛋了。” 战远说道：“有些人就是有毛病，如果觉得陆区长的做法有问题，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说？反而要在工作都结束了，才提出来。说到底，还是觉得信安村的这个定时炸弹被解除了，想把立功的人赶走，再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高军说道：“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人，把这些事情和腐败联系到了一起说事，明显是有目的性的。” 战远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要和领导说。” 高军说道：“我肯定不会说，但是就算咱俩都不说，也会有对他说的。” 战远说道：“别人说，是别人的事情。领导的麻烦够多的了，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很多，我们不能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去烦他。” 正说着，陆春华的电话给战远打了过来，问他在哪里？要是在开发区的话，就去区长办公室一趟。 挂断了电话，高军问道：“领导打过来的？” 战远说是。 高军有些嫉妒的说道：“现在有啥事情，领导都是先找你了，我这个前任秘书，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战远安慰道：“你别这样说，你现在负责的工作是招商引资，我却和拆迁工作有直接的关联。要是领导出了问题，对你的影响不大，但对我来说，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这话一说，高军顿时生出一种被陆春华保护起来的感觉，心中也不再有芥蒂。“那你去吧，有什么事情，咱俩及时通个气。” 第132章 不合逻辑的地方 战远来到陆春华的办公室，陆春华指了指沙发，对战远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坐下，咱俩聊一会。 战远在沙发上坐下后，陆春华也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他对张波说，小张，我和战远聊一会，你先去忙别的吧。 张波答应着，然后端来了陆春华的茶杯，又给战远倒了杯茶水。 做完这一切后，张波走了出去。 陆春华问道：“这段时间给你累够呛吧？” 战远说道：“都是为了工作，领导你不是更辛苦？既要顶着上面的压力，还要合理安排拆迁工作。既不能得罪了市里，也不能亏待了开发区的老百姓。” 陆春华问：“信安村的村长老尹头，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在林业局的护林队工作？”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战远很是莫名其妙，他有点跟不上陆春华的节奏。没来得及思考，便老实的回答说：“是的，老尹头的儿子在护林队工作，我们都叫他尹小破。” 陆春华笑道：“这个外号，有什么含义嘛？” 战远有些尴尬的说：“这小子总是沾花惹草的，不知道哪个同事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那这个外号倒也贴切。”陆春华笑眯眯的说：“听说，你们两个的关系还不错？” 战远仔细的想了想，认真的说：“也不能说关系不错，这个人油滑的很！嘴上总是说，某某是他最好的朋友，坑起朋友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不过他老爹是开发区的村长，总是能给大家帮点小忙，所以只要是面子上还过得去，偶尔吃点亏，让他占点便宜，谁都不会去和他追究。” 陆春华说道：“这么说的话，你也是深受其害了？” 战远说道：“倒也不算是，只能说是各取所需。” 陆春华话锋一转，问道：“以你对老尹头的了解，这4000万元的征收补偿款，会不会引起他的贪欲？” 战远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才是陆春华的打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一直有种感觉，陆春华把征收补偿款下发到信安村的行为，很不寻常。现在看来，最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往往藏着最深的逻辑。战远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比如高军提到的那些人和事。开发区的人事关系错综复杂，陆春华虽然占有优势，但大多数人都是迫于形势，一旦拆迁工作走上正轨，陆春华难保不会被卸磨杀驴。 信安村是所有环节中，最为薄弱的一环，选择在这个点上着手，就像用牛刀杀鸡，毫无压力。由此可见，陆春华考虑问题深谋远虑，每一步棋，都有深意。 想到这里，战远说道：“我觉得，老尹头肯定会有想法。不，他应该已经动手了才对。” “你是出于本能的判断，还是有切实的证据？”陆春华问道。 “两者都有，负责信安新村建设的常明，不只一次和我提起过，老尹头向他索要好处。老尹头的酒品不好，有几次喝多了，对常明说，别以为看得上他这点小钱，之所以让他表示，就是教他懂规矩。并且说，开发区的4000万元，至少能有1000万是自己的，用不了多久，这些钱就会都进到他的腰包里。”战远把常明的话转述了出来，对于老尹头一家，他虽然略有遗憾，但是并没有多少同情。已经注定的结局，不是他可以改变的。 从陆春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高军已经等在了门口，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战远掏出静音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未接来电，是尹小破打过来的。 “喂，什么事？”战远给打回去问道。 “什么事？不是你让我问我爸，那片落叶松林子的事情嘛？”尹小破反问道。 “哦，是这个事情啊，怎么？有结果了。”战远说。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在乎啊？”尹小破没有回答他，反而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我倒是觉得你更奇怪，那片林子是咱俩共同所有的，你不上心管理也就算了，被人当成了坟地，你都不生气！我甚至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提前就知情了。”战远冷冷的说道。 尹小破噎了一下，说道：“你看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要和你说多少遍，我是真的不知情。” “好了，好了，你直接说结果吧。”战远打断他说道。 尹小破说道：“我爸说，坟地既然已经迁过去了，再让人家挪走也不好，那家人给咱们拿两万块钱，算是给咱们补偿了。” “两万块钱？”战远笑了起来。“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占了多大的面积？少说有十亩地，那块林子一共就只有二十亩，他一下占用了一半，就只给两万块钱？” “两万怎么了？当初你也就拿了一万块钱，我不是也给你一半的股份嘛？”尹小破很是不耐烦的说。 战远冷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行吧，那你说说，这两万块钱怎么分。” 尹小破说道：“我爸的意思是，他留下一万块钱，剩下的一万块钱咱俩一人五千块钱。” “你爸还要留一万块钱？凭什么？”战远问。 尹小破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有些恼怒的说道：“凭什么？就凭这片林子是我爸爸整到手的，咱俩都是捡现成的。没有我爸，这两万块钱也要不出来，你别以为占咱们林子的人是普通老百姓，他也是开发区的干部，而且比你有实力。” 战远没在意尹小破的态度，反而问道：“也是开发区的干部，还比我有实力？谁啊，说出来听听。” 尹小破自觉失言，喃喃的说道：“我也是听我爸说的，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战远想了想，依稀的记得，坟地的墓碑上的名字，好像是钱什么。 “你说是钱国诚吧？”战远试探道。 “你怎么知道的？”尹小破立刻就追问起来。“是谁和你说的？” “行吧，我知道了，这事情就这样吧。”战远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尹小破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还特么把自己当牛逼人物呢，陆春华都要完犊子了，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第133章 被检察院一锅端 老尹头手里握着4000万元的资金，手指缝里漏出的钱都让很多人眼馋。他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服，就是现在给他一个镇长当，他都不感兴趣了。 信安村村委会将要搬迁去新建的楼房，意气风发的老尹头，满脸笑容的对钱国诚说道：“钱局，我今天整了点好东西，中午给你尝尝鲜咋样？” 老尹头特别钟情于美食，他非常固执的认为，真正的东北菜就应该山珍野味，而不是什么烧烤和乱炖之类的。他家里有一本民国时期的东北菜谱，上面记录的山珍野味菜，都是兰花熊掌、雪梅飞龙、松子鹿筋和汆蛤士蟆之类的菜品，放到现在，简直就是一本入狱指南。 “老尹，你又琢磨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了？别和你上次整的那个狍子似得，吃起来一股尿骚味，让我反胃了好几天。”钱国诚心有余悸的说。 之前老尹头不知道在哪里搞到一只狍子，兴致勃勃的把钱国诚叫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厨师手艺不精，狍子肉入口又骚又臭，把钱国诚恶心了好几天。 “哎，这回肯定没问题。我和你说，今天这个厨师是我专门到老林场请过来的，人家以前是专门给领导做山珍的，手艺肯定是没得说。”老尹头连忙保证道。 “这我倒是好奇了，你到底弄到啥好玩意了？”钱国诚也被勾起了兴趣。 “其实也没啥，就是几只飞龙。”老尹头笑道。 钱国诚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说道：“飞龙？你在哪整的那玩意？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仅次于大熊猫的！一只就够判刑的了，你想作死啊？” 老尹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我都已经让人把它给剁成了肉沫了。别说没人知道，就算是抓了现行，我们一口咬定是鸽子肉，也没人能分辨的出来。难道那些飞龙还能活过来喊冤咋的？” 钱国诚放心了些，又有些好奇的问：“都剁成肉沫了，还能好吃嘛？” 老尹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飞龙就是要剁碎了和干黄瓜片一起用大炒着吃的！雪梅飞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钱国诚笑骂道：“你也是现学现卖的吧？和我装什么美食家，你要是真懂的话，上次的狍子也不会整成个德行了！” 说话间，钱国诚透过窗户看到，有三辆警车在路口转了个弯，冲着村委会的方向驶了过来。因为之前的强拆事件，开发区经常有警车来转悠，这是市里特别安排的，钱国诚并没有特别在意。可当警车倒车停靠的时候，侧面的“检察”两个字，让钱国诚大感意外，这不是普通的巡警，而是检察院的警车。 “检察院的怎么到这来了？”钱国诚站了起来，疑惑的嘟囔道。 三辆警车下来六个人，短暂的交流后，直奔着村委会走来。 钱国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不等他电话接通，检察院的人已经到了面前。 “呦，老钱也在啊。”领头的人见钱国诚在，似乎有些意外的问。 钱国诚认识他，检察院反贪局的战朔，虽然是个正处级的干部，但是很有背景，况且他的职位特殊，对官员很有威慑。钱国诚挂断了没接通的电话，和战朔打招呼道：“战局长，您好，什么事情麻烦您亲自来了。” 战朔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说道：“检察院上门，还能是因为啥事？” 战朔转过头，口气严厉的对老尹头说道：“你是信安村的村长嘛？” 老尹头哭丧着脸，说道：“是，是我，您有什么事？” 战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说道：“检察院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请你配合一下。” 和战朔一起来的几个人，也把信安村的会计和出纳都控制了起来。会计是老尹头的侄子，出纳是他的侄女，信安村没有书记，老尹头属于村长和书记一肩挑。三个人一起被抓，对于信安村委会来说，等于被检察院一锅端了。 钱国诚感到两腿发软，脸上冷汗直冒，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战局长，到底是咋回事啊？老尹可是开发区的排头兵，高速公路的征收工作离不开他，市委的王书记一直很关注这项工作，不只一次来这里视察过。你们是听了谁的命令来抓人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战朔冷眼看了看他，说道：“老钱，稍安勿躁嘛！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还要调查后才知道。咱都是听领导吆喝的，没有必要在这掰扯。” 听领导吆喝的？是哪个领导？检察院的领导，还是市里的领导？市委书记王振国肯定不可能，钱国诚作为王振国的嫡系，针对开发区的任何动作，自然都不会瞒着他，更何况这里还可能牵扯到他。钱国诚脑子里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明显是形势不妙的预兆。 钱国诚问道：“战局长在执行哪个领导的命令？” 对于这个问题，战朔很是反感，你钱国诚不过是开发区的综合执法局局长，和我是平级，有什么资格对我提问？何况检察院属于直属于市里，就算是开发区的区长，我也不受你的节制，我执行谁的命令，和你有个毛的关系。战朔虽然反感，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冰冰的说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钱国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眼看着老尹头等人被检察院带走。他忍不住开始担忧，难道说，市里开始了某些自己不知道的专项行动？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那是不是说，自己已经被边缘化了？难道自己被王书记抛弃了吗？这个念头一冒出，钱国诚感觉身上都湿透了。体制内的人，最怕被边缘化，那等于被排斥出权力之外。如果真的是那样，老尹头的现在，就是自己的未来了。 想到这里，钱国诚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只希望快点离开这里，尽早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钱国诚强打精神说，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打扰战局长的工作了。 第134章 你是理想主义者 一坐上车，钱国诚就开始打电话。无论他联系到了谁，都表示不知道这件事。王振国的电话，他不敢直接打，只能给他的秘书打电话，得到的回答是，王书记正在省里开会，具体什么时候能给他回复，还要看情况。 战朔把信安村的三个人带到了检察院，分别关了起来。 老尹头哭丧着脸，一进屋子，就好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他那个当会计的侄子则是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出纳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因为是老尹头的侄女，才进了村委会，本想着分一杯羹，却跟着倒了霉，看着满是海绵的灰色墙壁，小姑娘再也坚持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二天，省里和市里的一些媒体，就开始报道开发区发生的征收补偿款贪腐案件。这效率可谓是太高，也让那些想运作什么的人，都缩起了手脚。 “这个案件有很多情况都不清楚，就只能发一个简讯了。这还是我好不容易说服编辑的，人家说了，这么做根本不合规矩。再说了，这类题材实在的太敏感了，作为官媒，我们的原则是报喜不报忧的，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赵明月给战远打过来电话说。 “我知道，这次幸亏了你，要不然连这个简讯都发不出去。”战远哄着她说：“过几天我忙完了，去春城看你去，咱俩也好久不见了，我都该泄洪了。” 赵明月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别胡扯，我还在单位呢！我还是不明白，这类题材你为什么不找那些小报和网络媒体，我不送给你介绍过嘛？” “那些媒体传播起来需要时间，官媒可以快速的达到目的，你就别问了，我也是为领导分忧，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战远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不是又要升官了？我可是警告你，得了好处，别把我忘了啊！”赵明月开玩笑的说。 “怎么会呢！要不是有你的帮忙，省报我根本插不上手，多亏了你，我才能在领导面前露这个脸。你可是立了大功的，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和领导说，去春城一趟，专门对你表示感谢。”战远说。 “你想怎么谢我？”赵明月问。 “这我还真没有想好呢，不过我知道，我这个人你肯定是不稀罕的，你都快把我给玩腻了！”战远笑嘻嘻的说。 “我不和你说了，你这人越来越不正经了。”赵明月气呼呼的说。 钱国诚还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撞的时候，开发区的那边，已经是风满整个立业大楼了。有些嗅觉不灵敏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四处打听。当然了，在这个通讯发达的年代，哪里还有秘密？还不到一天，老尹头被抓的消息就四散开来，就连战远也接到了不少的电话，想要在他这里探听出一些内幕。这些人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但更多的人则是为别人打探消息。 一大早，战远刚到楼下，就看到陆春华和高军一起站在绿化带的旁边，似乎在观察着什么。随着夏天的到来，绿化带已经变的郁郁葱葱，去年种植的树木都活了过来，远远的望过去，像一片小小的树林。 战远走了过去，和陆春华问了好，又对高军点了点头。 陆春华问道：“昨天是不是很热闹？” 战远笑道：“领导就是领导，料事如神，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陆春华哈哈大笑，说：“到处都是一样，我从自己状况上，就能想到你们。” 高军说道：“消息传播的这样快，会不会让那些人有防备？对于信安村的动作，还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陆春华反问：“你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高军抬手做了个下切的手势，说道：“把那些人都一网打尽了才好。” 陆春华又笑了起来，说道：“高军啊，高军，你跟了我好几年，到现在我才看出来，你居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高军的表情有些局促。 战远却问道：“理想主义者不好嘛？” 陆春华看了看两人，说道：“不能说不好，每个有志之士，都曾经是理想主义者。那些为民族解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那些为了国家利益牺牲的战士，那些为了人民美好生活而奋斗的同志，都是为了理想才在各自的岗位战斗。只不过，体制内的大多数官员，都没有理想，他们只是官僚而已！为的只是各自的利益，把理想当成工具，甚至为了谋取私利，他们可以变得很勇敢，只是这种勇敢被他们用错了地方。” 这些带有浓烈感情色彩的话，触动了战远的情绪。同时也让他觉得，陆春华暴露了他作为理想主义者的老底。战远一直认为，理想主义并没有什么不好。就好像陆春华说的， 正因为有了理想，才会有数不尽的有志之士为之奋斗。才会一点一点的改变这个世界，才有了今天的中国。可那些鄙视理想主义的人，却在享受着理想主义者带来的成果，这是多么的讽刺。 陆春华的目光看向战远，问道：“省报那边，是你的关系？” 战远说：“是的，其实那个记者你也认识，她之前来林业局做过采访。” 陆春华想了想，说道：“是哪一个？那个姓陈的编辑？还是那个姓赵的小姑娘？” 战远赞叹道：“领导，你的记忆力真好，只见过一次的人，过了这么久，你都能记得。就是那个姓赵的记者帮的忙，我还想过段时间，去一趟春城，给她送点礼物过去。” 陆春华认真的说道：“你擅长和人交往，也善于思考，这非常好。一个人的力量，往往是有限的，有时候不起眼的人，也能给你提供助力。力量并不一定指体力和精神，也包括思考。西方有一句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对，应该说，人类不思考，上帝才发笑。” 陆春华转向高军，继续说道：“你做事的时候，需要更多的思考，要学会和别人共同承担某些东西。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老祖宗说的中庸之道，并不是全无道理的。” 第135章 任何事的两面性 对于涉及贪腐行为的宣传，是一件极其敏感的事情。任何事都具有两面性，可以打击别人，也可能被别人反过来利用。在这个以经济增长论成败的年代，没有一个官员是真正无辜的，随便拎出来几个，都可能让一个看似清廉的官员，变成刀俎下的鱼肉。陆春华到开发区还不到一年，带来的两个下属也都是年轻人，底子都还算干净，所以对他来说，出现任何意外都是可以控制的。 可即使这样，某些事一旦被媒体曝光，就不是开发区能够罩得住了。就算是市委书记王振国，也要斟酌后才能下决定。也因为如此，在应对媒体的介入的问题上，必须要小心谨慎。 战远说道：“我和赵明月相处的很不错。她做事很有分寸，之前还提醒过我，这类宣传要适可而止，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来乱的。” 陆春华从中理解到了别的意味，心中的疑虑也消除了，不过还是叮嘱道：“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让人家挑礼，你买些礼物给她送去，走办公室的账就行。” “领导，有一件事想和您请示一下。原来的副主任陈美茹调走后，原本一正两副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了，能不能给我配一个副主任？这样的话，要是我不在单位，也有人能代替我，主持办公室的工作。”战远有些担心，他总是在外面跑，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被哪个人钻了空子，塞个钉子进来。那他的处境就被动了，不但要疲于奔命，还要抽出一部分精力和别人打擂台。 陆春华点了点头，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嘛？” 战远想了想，说道：“能不能让刘旭东试试？” 陆春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经过战远的提示，才想起这个不起眼的档案科科长。“既然你觉得他可以，就先让他历练一下吧。” 回到办公室，战远把刘旭东叫了过来。简单的把情况说了，刘旭东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跟着主任跑了几次腿，就会得到他的信任。自然也明白战远的用心。刘旭东能当这个档案科科长，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结果，纯粹是被他捡了个漏。虽然他还年轻，可也很明白，即使他再努力，也很难有上升的机会。此次如果能把战远交代的工作干好，只要不出大的差错，将来的某个时候，当上副主任应该是没任何问题的。 这一瞬间，刘旭东异常的激动起来，结结巴巴的对战远不断感谢。 战远笑道：“你不用感谢我，要感谢你自己的努力。不过我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一句，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虽然我和陆区长推荐了你，他也没有反对。但只要一天没有任命，确定你的身份，这一切就还可能出现变数。” 刘旭东说：“即使出现了变数，我也要感谢你。毕竟没有你的推荐，我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有。你能在领导面前给我说话，就是我的伯乐，我的恩人。” 战远说道：“咱们都是年轻人，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熬过来的，当然会理解你的处境。” 刘旭东问道：“要不要我找一下陆区长？表示一下心意？” 战远笑了笑，说道：“倒是也可以，不过也不用太着急。” 刘旭东扭捏道：“主任，我怎么表示啊？之前我从来都没给领导送过礼，不知道该送啥！” 战远说道：“你等过节的时候，送点烟酒之类的就可以了，也不要太贵，几百块钱就可以了。” 刘旭东问道：“这会不会太寒酸了？” 战远说道：“这你就不懂了，逢年过节送个礼，就是正常的迎来送往，挑不出任何毛病。开发区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不说你送贵重了领导会不会收，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你这个副主任，可是真的就泡汤了。” 当天下午，战远和高军跟着陆春华一起，来到了大森林木业。 早在林业局的时候，大森林木业就得到了市里和林业局的大力支持，又是给提供木材，又是给提供贷款的。作为山城木材加工业的龙头，大森林木业曾计划将产业结构进行升级，以此提高涉林产业的整体竞争能力，进一步向南方的精深加工模式靠拢。 近几年来，来自俄罗斯的廉价木材，对传统的木材行业冲击很大。东北的木材加工业竞争更加激烈，真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希望能在这个惨烈的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山城的领导都很清楚，开发区的成功与否，在于企业的发展壮大。对那些纳税的大企业，更是尤为重视。 陆春华的脸色越来越黑。战远和高军，同样也注意到了大森林木业的反常。早在一年多前，陆春华还在林业局局长的位置上时，大森林木业就提出了雄心勃勃的涉林产业升级转型发展路线。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厂房里还是那些陈旧的设备，加工出来的产品还是那些老三样，完全没看到一点转型的动作。 “崔森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陆春华发了火，本来寄予厚望的企业，却一直在原地踏步，这让他怎么能不恼火。 高军立刻对大森林木业的接待人员问道：“你们董事长人呢？” 负责接待陆春华一行人的，是大森林木业的一个姓王的经理，很有应付官员的经验。“领导，真是对不起，我们董事长去外地考察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不过他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同时还叮嘱我，陆区长对我们企业帮助巨大，务必要留下来吃个便饭，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陆春华是开发区的一把手，不是当初的部门领导。就算大森林木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态度上也必须保持谦逊。 陆春华皱了皱眉头，冷着脸说道：“崔董事长日理万机，我们这些人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第136章 算是大功告成了 陆春华气冲冲的回到了办公室，挥了挥手。张波会意，退出去关好了门。 静了静心，陆春华拿起桌子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战局长，你那边进展如何？” 战朔的声音传了过来，说：“情况和咱们预想的差不多，你这么突然一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了。” 陆春华笑道：“是不是先得喝二两白酒，舌头才能捋顺了？” 战朔笑道：“那就坏菜了，言归正传吧。这次把人抓过来，明显是抢占了先机。老尹头一开始还拉硬呢，可他那两个侄子和侄女，交代的特别透溜，后来稍微给老家伙上了点手段后，他也就怂了。问啥就交代啥，别提多老实了。” 陆春华问道：“都牵扯到谁了？” 战朔说道：“你们开发区的那个综合执法局的局长钱国诚，肯定是跑不了了。明天早上我们的人就会过去，把他也请过来，配合一下调查。” “证据确凿嘛？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陆春华有些不放心的问。 “放心吧，这些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明，证据链完整，只要钱国诚归案，就可以算是大功告成了。”战朔兴奋的说道。 “市里没给你们压力嘛？”陆春华很清楚钱国诚的背景，对于市里的那位大领导的态度，他很是关注。 “压力肯定是有的，不过我们很注意分寸，没有牵扯过大，就到钱国诚为止了。我觉得，这个消息传播开后，那些有什么想法的人，也应该都放心了。”战朔很坦诚的说。 战远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单元门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手里的烟头不停的晃动着，似乎心情很不平静。 “你怎么在这？”战远问道。 尹小破抬起头，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远哥，我爸被检察院抓了。你帮帮忙，和陆区长说说，请他网开一面吧。” 战远把他拉起来，说道：“大老爷们，在这嚎啥啊！和我进屋，别在这丢人。” 两人进了屋，两个人坐到沙发上，尹小破说道：“远哥，咱俩也认识好几年了吧？” 战远说道：“有将近五年了吧。” 尹小破说：“是啊，快五年了。这五年的时间里，我看着你一步一步从一个林场的护林员，到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我虽然羡慕，可也有自知之明，和你比起来，我真是差的太远了。” 战远说道：“客气话你就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事来找我。但这件事不是我能干涉的，别说是我，就是陆区长，也不见得可以插上手。” 尹小破说：“远哥，我还叫你远哥，你觉得可以吧？” 战远说道：“你想叫什么都可以，不过是个称呼，叫大远也可以，叫战远也没问题。” 尹小破说：“这次，我们家是真没有办法了，你要是不拉我们一把，我们家就全都完了。” 战远看了看他，反问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拉你们一把？我有能力拉你们嘛？再说了，你为什么不去找钱国诚？我记得，他和你家老爷子，关系可是很不一般。” 尹小破懊恼的说道：“别提那个瘪犊子了，他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对我大侄子长，大侄子短的。现在老爷子一进去，他巴不得和我们撇清关系，哪还能搭理我啊！” 战远心说，恐怕钱国诚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他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情管你们家的事情。 尹小破哀求道：“远哥，我求求你行不？求你帮个忙，带我去见一下陆区长。” 战远警惕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尹小破说道：“我想给陆区长送点东西，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我们家老爷子一马。” 战远立刻意识到，尹小破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才跑到自己这来的。他以为是找战远求情，其实是被人当成了枪使，很可能是一个试探，甚至是一个圈套。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的回答我。”战远看着着尹小破说。 “啊，你问吧。”尹小破说。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来找我，然后带你去找陆区长的？”战远紧盯着尹小破的眼睛，问道。 “没，没有，哪有人给我出主意，就是我自己来的。”尹小破依旧嘴硬的说。 战远说道：“既然这样，我和你也没什么说的了，你请回吧。” 尹小破连忙说道：“哎，别啊，我和你说实话，确实是有人让我来的。” “是谁？”战远问。 “是，综合执法局的一个朋友，他看我总去找钱国诚，于是给我出了这个主意。”尹小破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要是骗你，我天打雷劈。” 综合执法局的朋友，那就是钱国诚是下属了。那这里面的门道，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了，钱国诚不好出面，于是打发了自己的下属来充好人。让尹小破这个慌不择路的家伙，到自己这里来钓鱼。 战远想，要拒绝尹小破很容易。他现在穷途末路，对自己也构不成威胁。老尹头已经倒了，很可能还会判好多年。尹家以前再怎么风光，和自己也不在一个级别上了。他想要见陆春华，肯定是不可能的。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见了面，结果也改变不了。自己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让尹小破和钱国诚彻底反目，让他在钱国诚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上一脚。 “我可以答应你和领导说，不过领导想不想见你，就不是我说的算的了。”战远说道。 尹小破激动的说道：“谢谢你，远哥，我就知道，你是个讲究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战远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让你来找我的那个人，恐怕没安好心。” 尹小破经他一提醒，原本缺根弦的脑袋也恢复正常。“你是说，那人是钱国诚鼓动的？让我来找你帮忙，其实是想把你们都牵扯进去？” 战远说道：“看来你也不是很笨，还能意识到这点。” 尹小破喃喃道：“怪不得，他还给我出主意，让我一定要多送钱。还和我说，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能留下证据。” 第137章 兔子尾巴长不了 战远在张波的办公室等待陆春华回来的时候，钱国诚突然走了进来。 张波立刻给他泡了茶，钱国诚看着战远面前空空的桌面，开玩笑的说道：“张秘书怎么区别对待干部啊？战主任都没有茶喝，为什么却格外照顾我？” 不等张波回答，战远主动解围道：“我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把水灌到脖颈子了，就没让张秘书麻烦了。” 钱国诚笑了起来，很是自来熟的和两人聊了起来，那感觉好像老朋友似得，自从到开发区以来，战远还没见过他这么亲热过。“小张这个秘书很称职啊，也不知道陆区长有什么本事，总是能发现最优秀的人才。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个运气呢？” 战远心中暗想，你需要的恐怕不是人才，是走狗才对吧!嘴上说人家是人才，其实只需要擦屁股纸。“钱局长手上还缺人才？你们局可是开发区最大的部门了，别的不说，光是小车就有五辆。再看看其他的部门，都还是靠着11路车上下班呢。” 11路车的意思是两条腿走路，钱国诚自然明白。他发出一长串的大笑，说：“我们局那些虎逼哨子，让他们硬碰硬还行！但凡让他们转个弯，脑袋里就好像塞了驴毛，三个巴掌都拍不出来一个屁。” 三人刚笑了几句，陆春华就回来了，路过张波的办公室门口，他往里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说道：“国诚和战远在啊。” 战远十分敏锐的注意到，陆春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愉快，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战远立刻想到，钱国诚和陆春华的较量已经是半公开化，而且正处在关键时期，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体制内不一定非得分清敌我，许多的时候，只要有所怀疑，心中便会留下一根刺。转头看了看张波，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伙子，恐怕还不知道，无意间已经被人摆了一道。 战远心想，即使是画蛇添足，自己也要和钱国诚划清界限，把陆春华心中的那根刺拔出来。 钱国诚不等两人开口，立刻走上前去，说道：“区长，我有事情和您汇报，所以就在张秘书的办公室坐了一会。正好战主任也在，我们就在一起聊了一会。年轻就是好啊，思想通透，激情四射的，几句话就把我这个老家伙给说的服气了，甚至生出一种想退休的冲动了。” 战远在心中暗骂，我特么和你说啥了，你还服气的想退休了！他连忙对说道：“钱局长说的太夸张了，咱们一共才聊了几句话？张秘书给你倒的茶水，你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呢，咋就有这么深的感悟了！” 钱国诚一愣，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 陆春华看了看战远，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国诚，你先来我的办公室吧。” 钱国诚跟着陆春华进了办公室，战远拉出张波，指了指钱国诚留下的茶杯，说道：“把这杯茶给他拿进去。” 张波有些奇怪，但这杯茶确实是刚沏的，再给钱国诚送过去也没什么不对。到现在张波都没有明白，战远之所以让他这么做，是想用一切办法解除陆春华的疑虑。 战远坐在沙发上，张波出来后，似乎也回过些味来了，对他说：“远哥，钱国诚刚才是不是摆了咱俩一道？” 战远看了看门口，尽管隔壁陆春华的办公室已经关了门，可出于谨慎，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也注意到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小事，仔细一分析，味道就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 张波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又特么没有得罪过他，他为啥要坑我？这就是个小人。” 战远说道：“你和我还有高军，都是陆区长身边待过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我们承认与否，在别人的眼里，天然就是和他一个队伍的，洗都洗不掉。” 张波说：“还好，这个小人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战远悠悠的说道：“小人之心常有，但君子不常有。你只要还在体制里，就要时刻警醒自己，即使没有害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心。“ 有一句话，战远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体制里，哪有真的朋友？没有利益的纠葛，就都是朋友。一旦有了争斗，朋友立刻就成了敌人。 小人之心，并不一定度君子之腹，君子之心，也并不一定度小人之腹，凡人之心，度凡人之腹，这才是常态。 钱国诚走的时候，还很是热情的和战远、张波两人打了个招呼。 战远立刻敲响了陆春华办公室的门，陆春华并没有坐在桌前，而是在办公室的窗前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的反常让战远有些担心，难道钱国诚的挑拨，让陆春华有了芥蒂？ 过了一会，陆春华转身走了过来，挥手让战远坐下。战远注意到，陆春华的嘴角残留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战远立刻说道：“领导，刚才我和张秘书等您回来的时候，钱国诚突然进来了。我们和他明明没有说几句话，他却和你那样说。他一个正处级的局长，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挑拨我们，真是太没有底线了。” 陆春华刚把香烟放到了嘴边，听到这话，又笑了笑，随手把整盒香烟都丢给战远，说：“还说他干什么，来，抽一根放松放松。” 战远松了口气，看陆春的态度，应该是没有把钱国诚的话放在心上，也或者说，他对自己的信任没有动摇。 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战远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陆春华依旧带着微笑，说道：“你抽完这根烟，下楼一趟。我刚才看到战朔的车到楼下了，你去接待一下，顺便看看热闹。” “朔叔来了？”战远有些诧异。立刻意识到，战朔恐怕不是来开发区串门的，陆春华这话，恐怕另有意味！想到战朔是反贪局局长，脱口而出的问道：“他是为了钱国诚来的？” 怪不得陆春华一直面带笑容，原来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第138章 虎逼哨子硬碰硬 钱国诚的办公室门口围满了人，尹小破的叫骂声充斥着走廊。“姓钱的，你特么别以为自己跑的了！想把屎盆子都扣在我爸的头上，那不能够！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战远一下楼，就看到了这个难得一见的场面。他心中暗想，又来了个虎逼哨子，看来尹小破这是看不到希望，被逼得破罐子破摔，来和钱国诚硬碰硬了。 “行了，都别在这卖呆了，该干啥干啥去。”战远对围观的人群呵斥道。 众人散开了些，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走远，仍留在不远处观望。 一只手放到了战远的肩膀上，回过头，他看到了战朔那张戏谑的笑脸。 “战主任，你这力度不够啊，咋都没人听你的啊！”战朔调侃说。 “朔……，战局长好，真不好意思，我本来是遵照领导的指示，下来接待你的，没想到让你看了笑话了。”这里人多嘴杂，战远便十分官方的称呼起战朔的职务，并没有刻意的套近乎。 不过战姓原本就少见，立刻就是引起了围观人员的注意，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八卦着两个人的关系。 “客套就免了吧，我们是来工作的。”战朔摆了摆手，带着两个人走了进去。 “钱国诚，我们是检察院反贪局的，需要请你和我们走一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战朔非常程序化的说道。 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个别胆子小的，甚至已经溜了。 尹小破好像受惊的小鸟，紧紧的靠在墙边，大气都不敢出。 “战局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可是……。”犹豫了几次，钱国诚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战远估计，钱国诚是想强调自己是王振国的人，作为市委书记的嫡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抓他的人都到了门口，还没有一点消息。 “钱国诚，你就不要磨叽了，抓紧时间跟我们走吧。”战朔身后的一人不耐烦的说道。 钱国诚叹了口气，说道：“我手头还有几个字要签，能不能等我一下。” 战朔不客气的说道：“不用了，你的工作会有别人负责的。”他一挥手，身后的两人直接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夹着钱国诚，半拖着他浑身发抖的身体，走了出去。 战朔路过战远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我们就不去打扰陆区长了，你和他说一声。” 战远说道：“应该的。” 战朔略作停顿后，补充说道：“你好好干，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我。” 战朔三人带着钱国诚离去后，高军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余悸的问道：“大远……，那个战局长是你亲戚嘛？” 战远看着高军紧张的表情，内心其实很理解他，这种类似于兔死狐悲的心情，并不是出于对钱国诚的同情，而是对于强权的恐惧。 “只是碰巧一个姓而已，你别瞎琢磨。”战远笑道。 高军满脸的不相信。 战远不等他追问，便说道：“别在这待着了，走，去我办公室坐一会。” 两人并肩离去后，尹小破从钱国诚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尹小破刚才非常害怕，以为自己也会被检察院抓走。现在人都走光了，他才想起来，好像自己不够那个资格。不知道是出了太多的汗，还是什么原因，尹小破觉得裤裆里有些不舒服，只好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走出了立业大厦。 经历了这次之后，尹小破对战远产生了畏惧感。他不知道那个检察院的反贪局局长和战远是什么关系，但是看两人的表现，彼此一定很熟悉。他很想再去求求战远，能给老爷子网开一面，可又下不了决心。生怕惹的战远不高兴，再把自己也送进去。 周五的时候，战远提前和陆春华打了招呼，开着捷达车，去了春城。 按照赵明月说的地址，战远找到了她说的那家宾馆。在前台登记好之后，他便上了楼。 敲了敲门后，赵明月打开了门。战远刚返身把门关上，一转过身，她就扑了上来，好像八爪鱼一样，缠的他紧紧的。 赵明月穿着一件蕾丝的吊带裙，两条雪白的小腿缠绕在战远的腰上，只那么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被点燃了。 狂风暴雨之后，赵明月伸手在战远的脸上划了一下，把脸贴过来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也不怕我和别人跑了。” 战远笑道：“我倒是想来，可你还不知道我嘛！主任的屁股都没坐热乎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把到手的椅子送给了别人？” 赵明月“哎呦”一声,说道：“你就担心你的椅子，不担心我跟了别人是不是？” 战远说道：“我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有人要和我抢女人啊！” 赵明月说道：“我长的又不丑，从来都不缺追求者的好不好！” 战远问道：“那你说给我听听，我也替你把把关。” 赵明月“呸”了一声，说道：“你替我把什么关，你又不是我爹！” 招远咳嗽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和他说，我是你干爹。” 赵明月不干了，使劲的掐了他一把，把战远疼的直咧嘴，连忙告饶道：“我错了，再不敢乱说了。” 两人打闹了一会，战远突然又来了兴致，一翻身就把赵明月压到了下面。 赵明月好像受惊的小猫一样，怯生生的问道：“你还要啊？” 赵远说道：“是啊，你不要啊？我和你这么久没见了，不喂饱你，我怎么能放的下心。” 赵明月撇了撇嘴，说道：“明明是你想要，还赖人家。我可没有你那么饥渴。” 战远腰部用力，赵明月经受不住，求饶道：“怕你了，咱们歇一会好不好，我……。” 不等赵明月说完，战远已经长驱直入了。 再度云雨后，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饭，战远把山城带来的葡萄酒、蓝莓汁和蛤蟆油之类的礼物送到了她的住处。之后又去了松花江边散步，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一起回到了宾馆。 第139章 春城发生绑架案 这个季节春城的风很大，近几年偶尔还会有沙尘暴袭来。赵明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刚才在户外的活动，让她出了一身的汗，不好好洗洗，真的是不舒服。 战远打开了电视，看到了春城的一条新闻。 新闻中报道了一个绑架案件，一个女人在私家车里等待朋友的时候，遭遇了一个持刀的歹徒。歹徒直接上了车，用刀挟持了这个女人。女人的朋友发现异常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后，一名刑警队长假扮家属，前去营救。结果在这个过程中，歹徒突然暴起，用刀割开了女人的脖子。刑警队长虽然是第一时间开枪击毙了歹徒，可是女人也因此丧了命。 战远看到这里，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有不合理的地方。 随后的报道中，主持人也从刑警队长随身携带的针孔摄像机拍摄的影像细节中分析说，在歹徒行凶的过程中，摄像机虽然没有拍摄到现场的情况，但是明显能听到一声异响，很像手枪的卡壳声，随后的一声拉栓声，也在证明这个理论。 赵明月披着浴袍，坐到了战远的身边，看着新闻，对他说道：“这个案件是前天发生的，我们单位的同事当时也赶去现场了，但是省报不会发这类题材的稿件，后期我们就没有太关注了。” 战远在新闻里注意到一个人，看起来很像自己的同学孙超越。 “春城的治安这么差嘛？大白天都有绑架案件？”战远问道。 赵明月说道：“这两年已经好多了，下岗潮那时候，才是真乱的很。那时候有个刨夲大队，杀了好几个人。搞的春城上下都人心惶惶，一到了晚上，大街上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敢出去溜达。” 这个事情战远也听说过，据说刨夲大队专门砸人的后脑勺，只一下就会要人命。 赵明月靠了过来，说道：“这次绑架案死亡的女人，可不是普通人。” 战远说：“看出来了，要不然能有私家车嘛，咦，你不是没去现场嘛？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赵明月笑道：“你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八卦的心，何况我还是从事新闻工作的女人。” 战远说道：“倒是把这件事忘了，你继续说。” 赵明月说道：“这女人的父亲，是春城公安局的局长，之所以没让武警插手，而是公安局的刑警队出面营救，应该也有这个原因。据说当时武警曾经提出，远距离击毙歹徒，可被公安局拒绝了。” 战远说道：“这是拿自己女儿的命当赌注了啊。” 赵明月说：“倒也不一定是他的原因，也可能别人给他的压力吧。体制内，哪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都是身不由己的活着。” 第二天早上，战远和赵明月吃过饭后，接连的打了几个电话，和同学打听起孙超越的联系方式。一直快到中午，黑皮才打来电话，把孙超越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听，孙超越懒惰的声音传来。“您好，哪位啊？” “孙超越嘛？我是战远。”战远说道。 “我去，是你小子，我还以为是谁的号码呢！没想到是你，你是怎么搞到我的号码的？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想起我来，可真是不容易啊！”孙超越明显是精神了，一口气说了不少。 “嘿，我在春城呢，昨天晚上看新闻的时候，觉得有一个人有些像你，于是就和黑皮要来了你的电话，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样啊？”对于这个同宿舍的老同学，战远还是很有亲切感的。 孙超越明显就是一愣，问道：“是不是绑架案的那个新闻？” “不会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像你的人，真的是你吧？”战远问道。 “嘿，说不定还真是我，当时我就在现场。”孙超越心有余悸的说道。 “哥们，你怎么会在现场的？难道你混成警察了？”战远笑道。 “就我这德行，能当上警察？哥们你别逗了，我是跟着我老板去的，那个被劫持杀害的女人，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她的车停在那，就是等我们老板娘的。”孙超越说。 “公安局局长的千金，和你们老板是朋友，那你这个老板也不是一般人物啊。”战远说道。 “咦，你不是留在山城工作了嘛？怎么对春城的消息这么灵通？”孙超越诧异的问。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老同学，你现在从事什么行业，听你说话的意思，应该混的不错啊。”战远笑道。 “哎，别提了，出了这个事，恐怕我们老板要跟着倒霉了。我正在琢磨，要不要换个地方讨生活呢。”孙超越感叹道。 “要回山城去看看嘛？这几年山城也发展起来了，说不定你把春城的模式搬过去，能闯出什么名堂呢。”战远说。 “倒也可以试试，反正也我做的这个行当，风险不大。”孙超越说。 “说了半天，你到底是做什么行业的？”战远追问道。 孙超越含糊的说：“我是做人力资源的，说的简单点，就是解决帮别人介绍工作，赚一些提成之类的。” 战远不大明白人力资源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好像挺高大上的，帮别人介绍工作，那不就是解决了就业的问题嘛？山城有大量是失业人口，孙超越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岂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老同学，你要是有时间，咱俩见一面好好聊聊怎么样？我现在刚好在政府里上班，如果你真的能解决就业问题，那可是一项实打实的功劳。山城的领导，肯定会给你带大红花的。”战远说道。 “行啊，几年不见，都端上铁饭碗了！你小子行啊。”孙超越笑道：“我这两天正好打算回山城看看呢，等我回去了联系你。” 战远笑道：“不用等你回山城，我现在就在春城呢。” 孙超越问道：“你在春城？不早说，你告诉我地方，我去找你。” 战远和孙超越说了地址，约定了晚上见面。 挂了电话，赵明月问道：“和你聊半天的，是你的同学？他是做人力资源的？” 战远说道：“是啊，我一个宿舍的同学。” “你知道人力资源是什么意思嘛？”赵明月微笑着问。 “不大清楚，你知道？”战远说。 “人力资源，要说的简单点，可以浓缩成两个字，就是，骗子。”赵明月捂着嘴，两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啊……？骗子？”战远目瞪口呆。 第140章 世纪饭店的饭局 经过赵明月的解释，战远终于搞清楚了人力资源公司的意思。 人力资源公司，说好听点，是专门从事人力资源管理、招聘、培训、薪酬福利等服务的企业。为各种规模的企业提供人力资源服务，包括全职和兼职雇员的招聘、培训、薪酬管理、绩效和劳动法律法规咨询服务等。美其名曰，为企业解决人力资源管理的问题，提高企业效率和竞争力，也为求职者提供就业机会和职业发展的机会。 可是事实上，人力资源公司和劳务派遣公司根本没什么分别，本质都是为了减少用工的成本，减少劳动纠纷。招来的工人虽然在用工单位工作，却不是该单位的员工，它存在的目的就是，压榨劳动者的最大利益，并承担最小的责任。劳动者如果出现了工伤等意外情况，跟用工的单位没有任何关系，用工单位可以通过这个制度，完美的逃避法律的责任。 “你那个同学，经营的模式无非是两种。一种是给国内的企业输送廉价劳动力。另一种是给国外的企业输送廉价劳动力。他们收取一部分的佣金后，还要每月还盘剥工人的工资。一旦工人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根本不会管人家的死活，这不是骗子企业是什么？”赵明月满脸的气愤，作为年轻的新闻工作者，她还秉持着心中的正义感，对这种蚂蝗一样的行为深恶痛绝，可偏偏又无能为力。 赵明月的一席话，让战远对孙超越的热情迅速降温。但他还是按时赴了约，毕竟是自己的老同学，他也不想言而无信。 世纪饭店位于春城市中心，既有中餐也有西餐，战远第一次来如此高级的酒店，难免有些不安。他想起了周星驰电影里那个经典场面，“您预定的不是丽晶酒店，而是丽晶大宾馆”。 “超越，你是打算在这里吃饭嘛？”战远见到孙超越后，问道。 孙超越很是热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漫不经心的说道：“这酒店咋了，咱哥们也不是消费不起。你别看它的门脸不小，来这吃饭的人都是为了装逼。别以为这里的做的菜味道有多好，真要是认真起来，这些厨师的手艺可能连路边的盒饭摊子都不如。” 包房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孙超越给战远介绍道：“这是陈飞，是我老板，也是我师傅。旁边的是他的媳妇，也是我师娘，纪维维。” 陈飞是个中年男人，看样貌大约40岁，身材很高大，五官也端正，举手投足间好像带着些官气。纪维维只有20几岁的模样，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妆容，前凸后翘的身材很吸引眼球。她和陈飞站在一起，不像是夫妻，更像是父女。 “超越和我说，你是山城的干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职位？他不好意思问，怕你多想，我这个当师傅的脸皮厚一些，替他问一嘴。”陈飞主动的和战远握了握手，满脸真诚的开着玩笑。 “山城那个小地方，能有什么领导？无非是混口饭吃，不瞒陈老板，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酒店吃饭，刚才在门口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呢。”战远笑道。 陈飞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 孙超越拉着战远坐下，指着对面的一个年轻人，继续给战远介绍道：这是我师兄，王金龙，他比我早来一年，现在已经是公司里的顶梁柱了。” 战远点了点头，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王金龙含蓄的笑了笑，对着战远做了个电影里的拱手动作。 剩下的两个女人，孙超越说是什么部门的经理，虽然一一介绍了，可战远根本没有记住名字。那两个女人似乎也对他没什么兴趣，瞥了他几眼后，自顾自的聊起了什么。 不久之后，服务员抱上来四瓶白酒，战远用目光扫了一眼，居然是山城生产的白酒。 战远笑道：“山城产的白酒都已经到春城来了，看来营销的手段做的不错啊！” 陈飞笑道：“据说这种酒是东北的第一种白酒，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1616年，据说努尔哈赤在建立后金的时候，还用它奖赏过有功的将士。” 孙超越拿起白酒看了看，不信的说道：“我从小就在山城长大，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事？我看这里面的水分不小，炒作的成分很大。” 王金龙指了指战远，说道：“这个哥们不是在山城当干部嘛？他应该知道里面的门道。” 陈飞看向战远，问道：“战领导，你给我们解释解释，这个白酒的历史，是不是和传说的一样。” 战远对这种白酒其实很熟悉，就是山城的一个镇上的国营酒厂生产的，因为长期亏损，市里对酒厂进行了评估，打算以3000万元的价格出售。不过最后，这个酒厂的出售价格只有800万元。据说买下这个酒厂的人，其实是市委书记王振国，并且现在这个酒厂的副董事长，就是王振国的亲弟弟。 酒厂的历史肯定是假的，而且编造这些故事的人，战远还很熟悉，就是曾经对他背刺的陈青山。 现场的几个人除了孙超越，战远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背景。他不想炫耀自己知道的那些隐秘，更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对于陈飞和王金龙等人的询问，他很是谨慎的表示，自己在开发区办公室工作，对于不在辖区的企业，并不是很熟悉。 饭局进行到一半时，战远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陈飞摸出了香烟，身边的年轻媳妇立刻用打火机给他点燃。已经是六月底快七月了，虽然包间里有空调，纪维维穿的衣服却不多，胸前的两团肉好像两个白色的梨子一般跳动了一下。 陈飞吐出一个眼圈，悠悠的说道：“超越，你这个同学挺有城府的，看起来不像是一般干部。一会你探探他的底细，要是能给咱们行个方便，可以考虑去山城的市场上运作一下。” 孙超越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王金龙不以为然的说：“不就是个土鳖嘛！能有什么能力来帮咱们？值不值这顿饭钱都不好说呢！” 陈飞教训道：“你懂个屁！春城的人现在越来越精了，咱们的套路都玩烂了，上套的人越来越少了。周边那么多的县市，别总盯着这一亩三分地。听说山城有几百万人口呢，咱们能研究出来几万人，就够咱们吃上好几年的了。” 见王金龙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陈飞数落道：“让你平时多学习学习业务，你一点都不上心。上次那个澳大利亚留学的，本来都要交钱了，问你一句澳大利亚的首都是哪里？你和人家说了个悉尼，都已经是到嘴的鸭子了，一下就被你整飞了。” 第二天战远就回了山城，周一他来到办公室，刘旭东和孟娜正在里面打扫。 战远颇有些意外，他之前把钥匙交给刘旭东，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刘旭东可能会需要这间办公室里的东西，才留下备用的钥匙给他。 孟娜见到他后，立即直起了身子，高兴的打着招呼。刘旭东还是有些拘谨。 战远说道：“以后我办公室自己打扫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们。” 孟娜笑道：“不过是随手的事，没什么关系的。” 刘旭东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既然如此，战远也没在矫情，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上楼去找领导。 第141章 那大树根深蒂固 国人爱喝茶，官场也讲究喝茶，这几年流行功夫茶，几乎每个领导的办公室里，都会有一套功夫茶具。前几年流行铁观音，也导致了铁观音的价格越来越贵。最近又开始流行普洱茶，迎来送往都是这种茶叶，就连战远都收到过几盒。 据说市委书记王振国独爱龙井，他的秘书精于茶道，还专门去南方学习过冲泡技巧。陆春华却喜欢茉莉花茶，对于茶道书上说的，第一遍茶叶不能喝的说法嗤之以鼻。他尤其喜欢喝头道茶，滚烫的开水直接冲进茶杯，放凉之后大口大口的喝。陆春华说，这是他在村小当代课老师时候的习惯，并戏称自己是牛嚼牡丹花，不在乎过程，只想要痛快。 战远来到陆春华办公室的时候，高军已经在这里一会了，张波看到他来了，又泡了一杯茶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战远感觉气氛有些压抑。 “出什么事情了嘛？”战远问道。 高军看了看陆春华，然后说：“钱国诚从检察院出来了。” 战远吃了一惊。“钱国诚是事情，不是都板上钉钉了嘛？他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高军“哼”了一声，说道：“不但屌事没有，还被调去了东道区，当上了东道区的综合执法局局长。” 战远也知道钱国诚不会被严肃处理，可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无恙，着实给战远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区综合执法局虽然说也是正处级，钱国诚算是平调，但他毕竟是一个有污点的干部。战远也不由的感叹，违法乱纪后还能带病提拔，钱国诚背后的那棵大树，还真是根深蒂固啊。 “算了，不提这个人了。不管怎么说，这颗碍眼的钉子也算是拔了，不管他去哪里，以后都和咱们没有关系了。”陆春华喝了口茶，对两人说道。 战远说道：“领导说的是，当务之急，是把综合执法局这摊子工作抓起来，该换的人要立刻换掉，坚决不能留下任何的尾巴。” 高军也说道：“开发区涉及拆迁的工作很多，这个位置一定要掌握好，不能再被人塞个钉子进来了。” 要是在林业局的时候，战远和高军都不会和陆春华这样交流，那时陆春华一言九鼎，在林业局里拥有绝对的发言权，也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意见。到了开发区后，陆春华就不断在排雷，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断。不知不觉中，他和这两个比他小的多地下属，已经变的亦师亦友，遇到有什么事情，也会和两人主动的沟通一下。 “要是把陈强调过来怎么样？”高军问道。 陈强和战远曾经同为林场总场的副总场长，这个人能力出众，而且特别的低调，人际交往的能力极强，陆春华也曾多次对他表示过赞赏。 “市里能答应嘛？”战远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和高军两人都是被陆春华带过来的，要是再从林业局调过来一个人，不知道市里会不会担心陆春华搞小圈子。 陆春华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很多下属，都对高高在上的领导心存畏惧。可其实，领导也是人，也需要朋友。只是和领导交朋友，一定要小心。因为领导需要的不是心灵上的至交好友，也不是一起享乐的酒肉朋友，而是能在一条路上共进退的朋友。也不要认为自己和领导坐上了一条船，就可以畅所欲言，甚至恃宠而骄，要知道友谊的小船也可能说翻就翻，和领导做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 “听说前段时间，王书记去深圳招商了？”高军问道。 陆春华说道：“是啊，庞市长也跟着一起去的。“ “那结果怎么样？”高军继续问道。 陆春华笑了笑，说道：“恐怕不大理想。” “为什么？不是说，这次招商的企业就是山城走出去的嘛？叫什么振民药业的！” “确实是振民药业，这个企业最开始就是在山城起步的，后来慢慢的做大了，就把企业迁到了深圳。”陆春华说。 战远也好奇的问道：“既然是山城的企业，总是会有些家乡的情结吧？市里的一二把手亲自上门去请，都不给面子？” 陆春华说道：“不但不给面子，还把两位领导狠狠的修理了一把。”喝了口茶，他看了看面前的两双好奇的眼睛，就连在一旁收拾的张波也停下了动作，歪着脖子努力倾听。 “王书记和庞市长被请到了振民药业的会场，安排在了第一排就坐，原本以为是对他们的照顾。没想到振民药业的董事长刘振民指着两人说，这两个人，就是我在家乡创业之初的父母官。当年我历经千辛把企业支楞起来，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扶持，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各种明目的罚款……。”陆春华平静的说着他了解的情形，战远和高军却在想，不知道那两位市领导当时是什么心情，要是自己在现场，恐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军叹了口气，说：“咱们这的风气确实不好，对待那些纳税大户，政府恨不得捧到天上。对待那些刚起步的企业，又极尽刁难。真是把急功近利和杀鸡取卵演绎的明明白白。去年市里选出的”十大好人”，有九个都是各个大企业的老板。我过年的时候回家，弟弟妹妹们都问我，是不是有钱的就是好人？没钱的都是坏人？我当时那个尴尬啊，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话一说，瞬间有些冷场。 张波在一旁安静的整理着文件。战远注意到，张波整理的很仔细，认认真真的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办公桌上。战远知道，这样处理文件，可以减少工作时间，让领导翻阅起来更为轻松。 “张波工作很细致，领导选人的眼光真的是不错。”战远赞扬的张波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恭维一下陆春华。 陆春华把目光转向张波，又看了看高军，笑道：“张波确实是挺用心的，不像某个人，就知道擦桌子。” 高军有些尴尬，对着茶杯猛喝了几口。 第142章 三不管的十个村 战远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的时候，来了一个人。 敲门的声音不大，那人似乎很小心，战远说了声请进，抬起头看了过去，熟悉的鸡冠子头映入眼帘。 战远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尹小破伸出了手，战远还以为这小子要和自己握手，没想到他居然塞过来一个信封。 战远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被侵占林地的五千元赔偿，随手捏了捏，又觉得有些不对，这里面分明是一张银行卡。只是五千块钱，这个信封完全可以装的下，没必要多此一举，搞一张银行卡吧！换句话说，这张卡里面肯定不只有五千元了。 战远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小破搓着手，尴尬的一笑，说道：“还能是什么事，我想请你帮个忙，给我爸疏通疏通。” 战远说道：“这件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抓你爸的是检察院反贪局，不是开发区的管辖范围，就算陆区长想帮忙，也没什么好办法。” 说话间，战远拿起尹小破递过来的信封，对他说：“这里面的钱恐怕不少吧？请你拿回去。该是我的钱，你不能少了，不该我拿的钱，我也不会要。” 尹小破讪笑道：“远哥，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瞒着我。我那天已经看到了，那个反贪局的局长，和你那么亲热，又和你一样，都是姓战的，肯定是你家的亲戚。你把这张卡给他，让他帮帮忙，算我谢谢你了。” 战远“嘿”了一声，说道：“姓战的虽然不多，但也不能都是我家的亲戚吧？我和你说这些，你也不信。但是这个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你如果不拿回去，我就只好上交了。” 战远这样一说，尹小破便彻底怂了，把信封接了过去。但他仍不想放弃，依旧在恳求战远帮忙。 战远不想理他，可有个苍蝇在旁边实在的烦的很。 “你在我这啰嗦有什么用，你爸的事情都已经定性了。你有时间和我磨叽，还不如去找找钱国诚。他和你爸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不能你爸进去了，他还啥事都没有吧？”战远灵机一动，说起了钱国诚的事。 一听钱国诚没事，尹小破立刻就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问道：“钱国诚已经没事了？” 战远说道：“是啊，昨天就已经放出来了。现在调到了东道区的综合执法局，还是当局长。” 尹小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同样是犯了错误，我爸还关着呢，他却屌事都没有！” 战远说道：“所以说，你拜错了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应该直接去找钱国诚，要是他不帮忙，你可以继续往上反映。” 打发走了尹小破，战远有一种祸水东引的幸灾乐祸。对于他的执着，其实并不难理解。开发区的村长虽然不算干部，但好处极大，老尹头失去了这个位置，对于他们家的损失恐怕不可估量。所以他们明知道了结果，也会想尽办法找关系疏通。现在尹小破知道钱国诚平安无事，反应会更加激烈，即使胡搅蛮缠，也会让钱国诚头疼一段时间了。 ------------------------------------- 山城市旁边有一个山城县，行政范围很是奇怪，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它被山城市隔断成了两个部分，东部有三个镇相连，西部有十二个镇相连。市委书记王振国，一度想把山城县并入山城市，让其成为山城市的一个区。 山城县的主官不敢和市里叫板，却又不想手中的权力缩水。对于普通人来说，由县变区无疑是一件好事，可对于一县的主官来说，区长会间接的失去财政和人事权力。既然不能公开反对，山城县的领导们灵机一动，怂恿了一批退休老干部去省里哭闹。几次折腾下来，省里不得不和了稀泥，把此项决策搁置了起来。 王振国被摆了一道，自然不肯罢休。既然不能把整个县都拿过来，他便耍了个手段，市里直接决定，把山城县的十个村划给了市开发区。山城县的主官们保住了权力，自然不会因为十个村子和市里顶牛。于是这十个村子，就成了市开发区的行政范围。 这十个村的村民们，一夜之间成了市里的人口，可身份证和户口等信息还留在县里。村民们遇到什么大事小情，找市里没有人管，县里也没有人负责，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这些还都是小问题，可遇到火警和案件怎么办？老百姓曾经多次上访，却总是被来回踢着皮球，直到陆春华知道了这个事情。 陆春华立刻做出了安排，把辖区的各级组织召集起来，切实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这些村子既然划给了开发区，就是开发区的管辖范围，各部门都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能只想着用地，却不管地上的人。”陆春华发了火，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已经比消极懒政要严重的多了。 战远被安排到这些村里调研，检查会议精神的落实情况。 回来的路上，经过了化肥厂。只见一辆辆的挂车，正在把厂里的设备往外拉。 “化肥厂不是去年才上的新设备嘛？怎么又要换设备嘛？”战远有些奇怪，对刘旭东说道。 “嘿，主任，你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啊？”刘旭东说。 “什么事情？”战远问道。 “化肥厂被鼎鑫集团李老炮收购了，这你不知道啊？”刘旭东说。 “鼎鑫集团不是皮包公司嘛？什么时候有这个实力了？化肥厂这么大的家业，加上去年刚上的三千多万设备，收购它的话，至少得上亿吧？”战远吃惊的说。 “屁的上亿，听说李老炮在京城接触了一个大领导，这是戴着帽安排下来的。”刘旭东愤愤不平的说。“好端端的厂子，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彻底是散架子了。” 第143章 体制机器的零件 开发区的征收补偿款贪腐案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却在王振国回来后的十多天时间，迅速风平浪静了。 老尹头作为主犯，自然是首当其冲，查实的贪污款达到了惊人的800多万。经过法院审理后，被判了七年，同时责令其退回赃款。 钱国诚虽然也被抓进了反贪局，却因为主动向组织交代了问题，并上交了赃款。最后居然被无罪释放了，还调到了东道区，任综合执法局局长。 老尹头的侄子和侄女，一个被判刑三年，另一个因为情节轻微，被判一缓一。 尹小破对这个结果很不服气，先后几次跑到钱国诚处折腾。后来见没有效果，又跑到检察院喊冤。结果被定了个寻衅滋事，因为认错态度良好，又主动缴纳了罚款，所以在拘留了几个月后，也放了出来。 没等开发区的干部们喘口气，综合执法局的副局长因为涉嫌贪腐，也被检察院立案侦查。建设局被纪委双规，人事局局长被调任。与此同时，陈强接任了综合执法局局长，开发区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很多人被调离了原岗位，综合执法局的几个合同工甚至被直接解聘。 战远和高军一起，给陈强办了个小小的接风宴。陈强已经是四十岁了，对前途早已不抱希望。没想到人到中年，突然峰回路转。短短的两年多时间，就从正科跳到了正处。他对两人感叹道：“人生真是处处意外，越是努力争取的时候，就越是得不到。等你累了，想放弃的时候，机会却迎着脑门砸过来，实在是出人意料。” 体制内是个残酷的角斗场，升官是检验干部成功的唯一标准，对于年轻人来说，一步领先，就可以步步领先，人与人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看着陈强又喜又悲的的模样，战远在心中感慨，和他比起来，自己和高军虽然很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得到了陆春华的青睐，才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走上现在的位置。 战远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天按部就班应付着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没有任何的意外。有了刘旭东给他分担压力，他甚至不需要动脑，每天都是机械的签字，传达工作任务。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麻木，好像成为了体制机器内的一个零件，完全被程序化了。 常明给战远打来电话，说是郑勇找他们俩吃饭，战远正觉得无聊，于是就答应了。 皇冠酒店的三楼是众所周知的会所。战远跟着常明上了楼，来到一个包间。里面的人正在打牌，郑勇和他打了个招呼，其他人头没有抬一下。 有个高个子壮汉一个劲的输钱，可他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是不停的跟牌。另一个瘦子却很精明，反复的看牌，明显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还有两个人没有参与，只是在旁边看着热闹。 郑勇满脸的笑容，面前的钞票堆成了小山，眼看着两人越输越多，他笑道：“常明来了，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高个子壮汉把牌一丢，说道：“今天手气不好，我也没心情玩了。” 瘦子把面前的钞票数了数，乐呵呵的说道：“我还行，没输多少，不过大宝子可是输惨了，带来的钱都被勇哥给秃噜光了。” 见他们不玩了，郑勇介绍道：“这是哥们战远，现在是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 高个子壮汉是山城盛隆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叫刘贵林，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集团的总经理，掌握着房地产的建设项目。 瘦子名叫关斌，是山城邮政储蓄的信贷部主任，是个油水很足的实权派。 孙成海，公安局副局长。看上去和蔼可亲，眼神中却总是透出锐利的光。 吴发宪，鼎鑫集团副总经理，据说鼎鑫集团是个皮包公司，可最近却收购了开发区的化肥厂，听说正准备收购山城的农村信用社。 几人收拾了东西下楼，来到二楼的饭店包间。酒席开始以后，关斌很是活跃，时不时就会给众人敬酒。 战远也是酒经考验的干部，原本在护林队的时候，就总是喝散装的烈酒，现在对这种瓶装的白酒更是不惧，他气定神闲的应付着场面，眼看着关斌一点点变的迷糊。 孙成海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对关斌说道：“小关，你别折腾了，你那点酒量我们还不知道嘛？老实待着得了。” 关斌闻言，收敛了不少。 吴发宪端起酒杯，说道：“战主任是开发区的领导，按理说，也是我们企业的领导，来，咱们俩喝一杯。” 战远立刻说道：“吴经理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为企业服务的，可不是你们的领导，还我敬您吧。” 吴发宪很是赞赏的说道：“战主任客气了，共同进步。” 两人一起喝了杯酒，孙成海随意的问道：“战主任是陆区长从林业局带到开发的吧？” 战远立刻说道：“陆区长从林业局带到开发区三个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职位最低的一个。” 孙成海“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郑勇说道：“吴哥，听说你们集团要扩建化肥厂？” 吴发宪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集团确实有这个想法。打算把化肥厂扩大生产规模，同时扩建厂区，建一些宿舍楼和门市房。如果条件允许，还打算建一个酒店。” 战远心中疑惑，化肥厂那个位置有些偏僻，建宿舍楼还能说的过去，可以解决职工的住宿问题。可建设门市房和酒店就有些激进了，那没有太多的流动人口，距离市区也远，在那里搞经营，岂不是等着赔钱嘛！ 郑勇说道：“吴哥，要是有好事可要想着点我们。” 吴发宪笑道：“有大林子在这，你们还能缺项目嘛？” 刘贵林见说到了他，便说道：“我的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嘛？老爷子生怕我整出什么幺蛾子，盯我盯的很紧呢，就算公司有什么项目，我也插不上手。” 吴发宪说道：“那也是为了你好，你家就你一棵独苗，那么大的产业，早晚还不都是你的。” 几人聊天的时候，战远就安静的吃着菜。这些人要么是政府的官员，要么是企业的重要人物，不过他也是正处级的干部，心里不发怵，也不需要讨好他们。 第144章 理智道德的煎熬 常明敬酒的时候，孙成海和刘贵林仍然在说话，一副没有听见的模样，常明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只端着酒杯静静的等着。 常明是郑勇叫来的，见孙成海和刘贵林这个态度，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两个，啥意思？我哥们在提酒呢！” 孙成海和刘贵林这才转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俩聊的太投入了，小常你继续。” 常明满脸笑容的说道：“孙局长说的哪里话，还请您和刘经理以后多关照。” 孙成海微笑着没说什么。 刘贵林却问道：“小常你是建筑商？” 常明说道：“是的，我做工程大包，也就是建筑商，以后刘经理要是需要我出力的话，尽管吩咐。” 刘贵林说道：“既然是勇哥的朋友，那自然好说。” 战远明白，这其实就是个官商勾肩搭背的小圈子。这些人并不算朋友，也没有所谓的友谊，都是为了利益的纠葛才聚在一起，这也是现在的常态，就如同官场之中的潜规则，只有身在局中才能明白。 饭后又回到了三楼，只是这一次没人玩牌了，一群人坐下后，会所的经理带来几个女人，都穿着短短的裙子，露着雪白的大腿，看着都很年轻，却都像是训练过的一样，整齐的站成一排。战远只觉得眼花缭乱，目光忍不住看向这些女人，她们有的苗条，有的丰满，还有的稚嫩无比，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成年。 刘贵林大声的说道：“发宪大哥，你先来挑。” 吴法宪假装推辞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随便就好，还是你们先选吧。” 众人都让他先选，吴发宪嘴上说的保守，身体却很诚实，伸手指向那个最稚嫩的女人。 吴发宪带着女人离开后，其他人也陆续选了人，带去了别的包间。 战远很是煎熬，理智上，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参与这种活动，这些人的成分过于复杂，难保有人和他并不在一条线上，纠缠不清的话，很可能会带来麻烦。可欲望却在不断在勾引着他，教唆他卸下虚伪的矜持，尽情的释放出去。 只剩下三个女人，郑勇看起来很淡定，随后叫过去一个，他搂着女人的腰，抽着香烟等着什么。常明满眼的跃跃欲试，却不好意思比战远先下手。 一个女人看穿了战远的想法，主动的走过来，分开双腿跨坐到他的腿上，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猛然就吻了过来。战远本能的躲闪了一下，女人就直接吻在了他的脖子上，她吻的很用力，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痛。酥麻的感觉遍布了全身，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紧张。 “老板对我不满意嘛？”女人青春的体香混合着香水的味道，让战远越来越迷失。 “不，不是……。”战远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解释会让女人感到好笑。 郑勇见此情景，搂着女人起身离开，经过战远身边的时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常明对最后留下的女人招了招手，急吼吼的拉着她走了出去。 “老板，你的朋友都走了，你现在就要嘛？”女人伏在战远是身上问。 战远只觉得口干舌燥，正想不顾一切的翻身上马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是三叔战文胜的号码，战远对女人做出噤声的手势，女人抿着嘴的笑了笑，装模作样的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你在哪呢？”三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有什么事情嘛？三叔。”战远有些紧张的问。 “我在玉竹园，你过来一趟。”战文胜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然后又问：“你喝酒了没有？” “喝了一些。”战远说。 “喝酒了……？”战文胜重复了一句，又说道：“算了，喝了就喝了吧，你尽快过来。” “有什么急事嘛？”战远问。 “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过来就赶紧过来。”战文胜颇有些不耐烦的说。 战远挂断了电话，女人看起来有些失望，问道：“老板这就要走了？正事都没办呢！” 战远无奈的说道：“没办法，不走不行，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他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两百元，递给女人说道：“他们要是问你什么，你什么都别说。” 女人接过钱，笑道：“老板付了钱，不做事，那不是亏了嘛？” 战远整理着衣服，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从皇冠酒店出来的时候，战远突然有些不放心，找了个镜子看了看脖子，居然有一处青紫。 “这特么的，还我留了个记号！”战远很是郁闷的想。 他出门找了个药店，买了一副膏药，对着那处吻痕贴了上去。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彻底放心后，才打了个车，往玉竹园赶去。 玉竹园里，战文胜和徐正文正陪着一对中年男女吃饭。见战远到了，徐正文立刻招呼道：“战远来了，快到这边坐。” 那对中年男女明显是夫妻，不断的打量着战远，眼神也很炙热，好像在审视着某件商品。 “不会是要给我相亲吧！”战远在心中暗想，他现在事业上正春风得意，又有赵明月释放压力，生理和心理都得到了满足，根本不想踏进婚姻的坟墓里。 战文胜介绍道：“这是民政局的王全山局长，那是他夫人，你叫王婶就行。” 战远问了好，王全山说道：“小伙子很帅气，听你三叔说，你现在已经是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处级干部了。” 战远连忙说道：“都是我三叔和领导们的关照，要不然哪能有我的今天。” 王全山笑道：“还挺谦虚的。” 王全山的夫人注意到战远脖子上的膏药，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战远用手摸了摸膏药的位置，搪塞道：“前两天把脖子扭伤了，就贴了个膏药，现在已经快好了。” 王全山的夫人没有怀疑其他，说：“工作永远都干不完，别那么认真，过得去就可以了。” 战文胜也说道：“长辈和你说的，你都要记住了，这都是为了你好的。” 第145章 身为棋子的觉悟 在玉竹园吃饭的时候，郑勇打来了电话，询问他为什么提前离场，战远简单解释了原因。郑勇听完后哈哈大笑，没有再说什么。 战远从玉竹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去皇冠酒店取了车，经过跨江大桥的时候，常明打过来电话，询问了他的位置后，让他在原地等等。战远把车停在了桥上。虽然这里禁止停车，不过现在是晚上，根本不会有人管的。 混江贯穿了整个山城，从桥上看下去，江水自西向东滚滚而去。 战文胜只有一个女儿，王全山夫妇的这次相看，明显带些联姻的味道，战远感觉自己好像一件交易的商品，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分开的时候，战远半开玩笑的问战文胜，是不是王全山要选女婿？ 战文胜回答，确实是这样，就是不知道，王局长对你满不满意。 当战远询问，王局长的女儿做什么工作的时候，战文胜冷哼了一句，数落道：“干什么的……，你问这么多干啥？人家能看上你就不错了，你还问人家是干什么的？” 这句话引起了战远极大的反感，就算我没有选择的权力，难道连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嘛？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被别人当成棋子的无力感。可换个角度想想，自己既然得到了别人的帮助，自然也要有身成为棋子的觉悟吧。 常明赶到的时候，战远已经一个人在桥上坐了十几分钟。 “这么大的风，你就在这坐着？是不是欲求不满，想给自己降降火气？”常明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战远说话毫无顾忌。 战远笑了笑，说道：“我刚才被人当成商品看了个遍，现在有点郁闷。” 常明无所谓的耸耸肩，递过来一根香烟，却因为大风，怎么都无法点燃。常明恼火的把烟一丢，狠狠的踩了一脚。“你觉得郁闷，我却很羡慕。能被人当成商品，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要是没人搭理你，说明你连作为商品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才最可怕。” 战远说道：“看来你很有心得啊。” 常明坦白道：“咱俩都是坐爬犁下山的，想做出一番成绩，就要明白，不管是当官，还是想挣大钱，都需要贵人的相助。赚小钱，靠自己聪明努力，或者鸡贼一点就可以。赚大钱，离不开贵人的相助。” 战远感叹道：“是啊，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理解不了这个规则。不是因为他们人品不够，也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只是他们没有看透人性的本质，说白了，就是不够无耻，把脸皮太当回事，做不到卑躬屈膝，也就得不到贵人的青睐。” 常明“嘿”了一声，说道：“你这不是都明白嘛？那你还纠结什么？混社会最厉害的招式就是听有本事人的话，只要那人比你有本事，你就听。不管他说什么，让你做什么。管他是有钱，还是有权，你跟着他学就行。等你的翅膀硬了，想怎么做，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到时候你是想换媳妇，还是想换棵大树抱着，谁又能管的了你了。” 战远觉得这话过于冰冷，他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又转移话题道：“鼎鑫集团的吴发宪，是个什么来头？听他说话的口音，好像不是山城人。” 东北人的语言方式，被国人统称为东北话。不过东北话也有细微的区别，沈城人被戏称为大碴子味，大连人是海蛎子味，山城人则是曲么菜味。 常明是个包打听，解释道：“吴发宪是从京城来的，据说是鼎鑫集团背后大老板派过来的。我猜想，他很可能是监督李老炮的钉子。要不然的话，他一个副总，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 “据说鼎鑫集团要收购农村信用社，这消息准不准？”战远问。 “应该是准的，吴发宪亲口说了，这事情已经进展的差不多了。”常明说。 “这个背后的大老板，看来很有背景啊！不知道是什么底细？”战远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么说，李老炮就是一个白手套，这么大规模的收购行为，不知道对山城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那么多干啥？这是咱们能管的了的嘛？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往上爬，我想想怎么多赚钱，这才是正事吧？”常明毫不客气的说：“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我们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就算他们要把山城都卖了，咱们能做什么？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常明解释说：“吴发宪背后的老板实力雄厚，我一直想搭上他的关系。这人看起来热情，实际上现实的很。我看他对你似乎有些兴趣，你要是能搭上他这条大船，可别把我落下了。“ 战远疑惑的说道：“他对我感兴趣，你是哪个眼睛看出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常明说道：“他要是对你不感兴趣，今天都不可能搭理你。我和他接触过好几次了，他都没和我说过几句话，偶尔和他搭话，也只是哼哈几句敷衍我。” 战远感叹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的圈子实在是厉害，山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总是会得到第一手的信息，你和他们多接触，总是有好处的。” 常明笑道：“那肯定，要不然我装这个犊子干啥。这几个人成分复杂，很多事情不出圈子就能解决。当然，我现在身份不够，看起来更像你和郑勇的跟班。需要积累到一些时间，才能有资格和这些人做实质性的接触。” 顿了顿，常明继续说道：“今晚你走了后，我听郑勇说，市委王书记要调去省里了，庞市长很可能会接任市委书记，常务副市长江成新可能会升任市长。郑勇的父亲郑元朝，可能会成为常务副市长。你和他关系不错，这段时间要勤接触着，他老爷子要是给你说一句话，你升官还能算事嘛。” 战远说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说起来容易，真要是想利用郑勇的关系，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费多少心思。” 这句话让常明有所触动，他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代价，受了多少羞辱，他自己心知肚明。和这些龌龊相比，金钱的交易反而更简单，更容易让他接受。 第146章 我就是普通家庭 之后的一段时间，战远一接到战文胜的电话就觉得头疼。他虽然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却还是在潜意识里抵触着相亲这种事。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思，他不断给自己找工作干，并推说自己没有时间。 就这样糊弄几次后，战文胜也失去了耐心，直接给陆春华打去了电话，堂而皇之的给他行了方便之门。 如此一来，战远再也没了借口，只好乖乖的赴宴去了。 今天中午这顿饭一看就不寻常，七大姑八大姨坐满了桌子，足足有十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对着战远问七问八。一个有些长相富态的短发女孩，身穿简洁的运动服，正偷眼看着他。战远心里恍然，这应该就是王全山的女儿了。 “小战，听你三叔说，你最近工作很忙啊？”王全山问道。 战远点了下头，无奈的掩饰说：“确实是有点忙，开发区刚刚进行了调整人员构成。原本一正两副的行政办公室，只剩下了我一个主任了，两个副主任都空着。前段时间我还和领导反映过这个问题，我一个人实在是顶不住了，想再安排一个副主任，帮我分担一下压力呢！” 王全山的亲戚也都是体制内的干部，自然对开发区的情况有所听闻。战远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可信度很高，也就没有人怀疑他的心思。 唯一可能知情的战文胜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这顿饭吃的也还算融洽。 王全山的女儿王丽娜，全程都是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 饭吃到一半，一群人怂恿着战远和王丽娜单独出去聊聊。他们俩只好出了门，一起到附近的公园里溜达。 中午的太阳很足，王丽娜一路走过来都没有说话。 战远同样很尴尬，不过他还是想及时和对方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免得事情更不好收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战远第一时间，问出了这个让他受挫的问题。 “我在城建局工作，我爸爸没和你说嘛？”王丽娜说道。 战远摇头道：“没有，可以说我基本对你一无所知。” 王丽娜笑了起来，说道：“我对你的情况，倒是知道的挺清楚，你比我大一岁，现在已经是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了。我爸说你是年轻有为，让我和你好好聊聊。” “年轻有位不一定，碌碌无为差不多。不过是运气好，才走到现在，实事没干多少，龌龊事倒是没少干。”战远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说话自然也随心所欲。 王丽娜明显是愣了一下，问道：“你对你现在的情况，还不满意？” “那倒不是，我最开始进入体制内工作，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混个铁饭碗，省的饿肚子。现在工作的时间久了，有时候总觉得，工作其实就是那么回事，一点激情都没有，都是枯燥的日常。”战远说道。 王丽娜立刻就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处，问道：“混个铁饭碗？你家的条件，难道还会缺你的饭吃？” 战远说道：“我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啊，我爸妈都是下岗工人，前些年日子艰难，一家人都挤在一张小炕上。这几年情况好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 王丽娜停下了脚步，问道：“你是在忽悠我吧？你三叔不是很有钱嘛？听说你爷爷也是干部出身，你家怎么可能这么落魄。” 战远说道：“我三叔家是我三叔家，我家是我家。再说我三叔也不是一直都这样有钱的，他也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原来他家的日子，还不如我们家呢。” 停顿了一下，战远说道：“我爸没有当上干部，可能是因为他不认识字，所以无论入党还是提干，都总是因为这个原因把他刷掉。” 王丽娜有些兴趣索然，俗话说的好，门当又户对，百事都顺遂。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合适的结婚对象，都可以决定彼此能达到什么样的人生高度。找一个家庭背景强大，人脉资源丰富的对象，可以让人在成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王丽娜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家里人都是体制内的干部，眼界自然是不缺的。作为女人，她也有对另一半的幻想。她给自己立下了一个择偶标准。一是要有人脉强大，有强大的家庭背景。二是要情绪稳定，不乱挥霍。三是头脑清醒，要有智慧。四是踏实顾家，玩心不大。 闺蜜也曾经问她，难道不喜欢帅气多金的白马王子？王丽娜却很是理智的告诉她，长得帅不能当饭吃。男人丑点，年纪大点，都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有钱有势。只有和这样的男人组成家庭，女人才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得知了战远的家庭情况，王丽娜对他也没了多大的兴趣，态度也随之冷了下来。 “其实我并不着急成家，而且对这种相亲的饭局非常抵触。都什么年代了，这些长辈还喜欢拉郎配。我和你出来，也是想找机会和你说清楚，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希望你能理解。”王丽娜悠悠的说道。 战远没有注意到王丽娜态度的变化，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家里逼着来的。“我和你想的一样，那咱俩对一下口供，待会怎么应付他们？” “口供？你把自己当成犯人了嘛？”王丽娜笑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也和犯人差不多了，都是被强迫着屈服，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战远同样笑道。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黑色幽默。”王丽娜说道。 两人商量了一会，决定以暂时不考虑结婚来应对彼此的家长，再慢慢用感情不合的理由，找个适当的时机，说他们已经和平分手了。 处理了彼此的心病后，两人都露出了微笑，回到包间的时候，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只是他们俩都没有想到，这种舒缓的笑容，落在包间里的那些长辈的眼里，立刻被理解错了味道。 第147章 世袭制度的循环 “看他们俩笑的，一看就是瞅对眼了，这事成了！”王全山的媳妇，也就是王丽娜的母亲，拍着手大声的笑道。 战远暗想，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瞅对眼的？王丽娜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他也跟着坐到了她的旁边。 战文胜却对战远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以他对侄子的了解，这小子从小就是个蔫吧淘，一肚子的鬼心眼子，根本不可能把心思摆在脸上，这副笑脸没准就是装出来的。不过看王丽娜也是一脸的笑容，难道他们俩真对彼此很满意？只是自己想多了！ 王全山不疑其他，有些霸道的说道：“既然你们俩都对彼此满意，我过些日子就把婚房准备好。找机会定个时间，今年就把你们的事办了，明年你们俩就把孩子生了。” 战远吓得吐出了舌头！不愧是当局长的，不提彩礼钱，直接就送一套婚房。要是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遇到这样的老丈人，恐怕鼻子都得乐歪了。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犹豫了，或许当个吃软饭的男人，也挺不错的。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台词，战远和王丽娜异口同声的说，还需要一段时间相处，总算是把这一切给糊弄过去了。 ----------------------------------------- 就在这段时间里，林业局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李春生、仇宇和马东等人的子女，也都先后从各自的学校毕了业，都被安排进了林业局上班，继续书写着这个单位世袭制度的往复循环。 仇宇在把儿子的工作安排完不久，就时常感到身体不舒服。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有一天在办公室，突然就中风了，经过治疗后，虽然命抢救了回来，也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医生说，仇宇的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他儿子虽然进了机关，却还没进编制，没了父亲的照顾，这个年轻人估计是前途无望了。 战远原护林队的中队长老油条，一直都徘徊在底层，后来眼见上升无望，他把情绪都倾泻到了彩票上，整日幻想着一夜暴富。老油条沉迷于各种彩票玩法，尤其喜欢一种叫“胆拖”的方式。即通过翻倍加钱的方式，可以多选择一个号码，理论上可以提高彩票的中奖几率。 不过理论和实践总是不一样的。老油条的运气很差，买了几年的彩票，一次都没有中过奖。还因此欠下了不少钱，日积月累之下，居然达到了数万元。当然，也有人说，这些钱肯定不只是买彩票的花销，也可能是被他用在了别的地方。 老油条一个月只有700多元的工资，想要还清这笔钱，自然是遥遥无期。也为此，老婆也和他离了婚，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老油条孑然一身，干脆狠下了心把工作辞了，跟着几个朋友去南方打工赚钱。从没有吃过苦的老油条，在工地出了大半年的力气后，赚了近两万元的白条。他满心期望着发了工资，自己可以轻松一阵子了，却完全没有想到，包工头根本就没打算支付他们的工资。 老油条跟着几个朋友去索要工资，结果钱没有要到，人还被打了个半死。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老油条好像被抽了气的皮球，整个身子都塌了下去。那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喝了一晚上的闷酒，等那几个人早上醒来，才看到悬在屋里的老油条，他用一根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那几个人慌忙之间报了警，警察来到现场后，虽然确定了老油条属于自杀，但是共同喝酒的几人，也是需要承担责任的。几人被抓了起来，原本以为会拘留几天，在适当的赔偿点钱，结果却都被以过失致人死亡的名义，刑事拘留了。 讽刺的是，工程施工方和包工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责任。还因为老油条的死亡，以及几人的刑拘，给他们节省了不少的开支。 随着国家林业政策的调整，林业局也开始走下坡路。原本在陆春华离开的时候，林业局的账面上还留着1000多万元。可新来的局长王兆海顶不住市里的压力，这些资金慢慢被市里用这种名义划走，林业局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局机关倒也还过得去，干部们都是吃财政饭的，端着铁饭碗心里不会慌，就算偶尔有拖欠，也不会迟到太久。基层林场的情况就糟糕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资金都被市里截留了，又因为采伐指标的减少，导致林场收益大幅减少。几个林场都出现了拖欠职工工资的情况，个别严重的，甚至一年都没发过一分钱。 王兆海万般无奈，废除了陆春华时期制定的工资标准。取消每年上调一百元工资的政策，同时大幅度下调林场工人的工资，从每月900元的标准，下调至每月500元。 这个政策一公布，瞬间就引爆了所有的林场。山城林业局下辖八个林场，在册的职工有3000多人，去掉已经退休的和那些吃空饷的，还在岗位上的职工也有近2000人。 通讯方式的进步，也让职工之间的沟通变的顺畅无比。各个林场之间迅速串联起来，职工们选出了代表，和林场的领导打起了擂台。可是林场的领导们，并没有决定职工命运的权力，做什么决定也算不得数。林场的干部们又大多和林场职工沾亲带故，自然会有人通风报信，几次接触下来后，职工们的情绪越来越高，声势不但没有被遏制，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王兆海在一开始，就没有重视这件事。他固执的认为，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些底层的职工就只能屈服于自己的权力。所以他选择隐瞒这些事，并没和市里汇报，只是不断的给林场的场长们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尽快采取办法，安抚好职工们的情绪。 王兆海也不是什么工作都没做。他和李春华以及几个副局长，还有一些科长，带着一些林场的干部，把每个林场的交通封闭了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严禁林场职工向市区聚。 第148章 盖子捂不住了(一) 王兆海明显是高看了自己，同时也轻视了职工。他的轻视和傲慢引发了反感，也进一步激怒了这些底层的职工。短短的几天时间，各个林场迅速的串联了起来，1000多人穿着统一的服装（有的林场职工穿迷彩服，也有的穿扑火队队服），冲破了林场干部的阻拦，来到了市委市政府大楼前讨要说法。职工们有别于其他的上访人群，他们站成整齐的队形，时不时还高唱起歌曲，引起了无数路人的关注。 到了这个地步，王兆海已经明白，这个盖子他已经捂不住了。 市领导把王兆海叫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但是对于林场职工上调工资，补交社保和医保的要求，仍然不肯表态。对于市里来说，林场就好像山城的韭菜地，韭菜就是用来收割的，哪有提条件的资格。 林业局的领导班子全员出马，和职工代表们反复的拉锯谈判。没了稿子念的领导同样很会画大饼，对于工人们提出的条件只字不提，只要求工人们理解领导的难处，要相信组织，有困难要学会自己克服，不能和上级讲条件。 陆春华因为曾经是林业局局长，也被市里叫了过来，让他给林场职工做疏导工作。倒也不只是陆春华，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意外，公安局、综合执法局和各个区的主要领导们都被叫到了市里，负责维护治安秩序的任务。 作为原林场总场的三个负责人，高军、战远和陈强都被陆春华叫到了现场，尽量安抚大家的情绪，防止他们有过激的行为。 市委秘书长耿秋站在大楼门前，手拿着麦克风高声劝导着职工们。面对人群的质问，打官腔已经毫无用处，不知不觉中他也变得激动起来。 “市委市政府也困难，你们这些人太没有良心了，怎么能只为自己考虑……。”不知道是有感而发，还是情急之间说错了话，耿秋这句话一出口，原本愤怒的人群更是群情激昂。 在林场职工们看来，上级部门不但克扣了他们的工资，截留了各种补贴，还断了他们的社保和医保。可即使这样，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仍然不满足，还想要继续剥削他们，削减他们原本就微薄的工资。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嘛？反正都看不到希望了，索性就放手一搏，说不定会哭的孩子就有奶吃呢！ “到底是谁没有良心？八个林场，每年3000万的补贴到哪里去了？姓耿的，你说出来听听。”一个年纪不小的老职工，冲了上去，指着耿秋的鼻子问道。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在林场工作了一辈子，对于各项政策自然是一清二楚，要不是事关自己的饭碗，这些事就算烂在肚子里，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我们的社保和医保都断缴一年了，工资也停发几个月了，现在还要降低我们的工资标准。这可是我们的血汗钱，不能政府有困难了，就让我们出血吧？这不是欺负我们老实嘛？不就是明抢我们的钱嘛？”一个身穿扑火队服的中年男人情绪激动，大声的质问道。林场的扑火队是个辛苦的活，不但需要在望火楼忍受孤独，还得直面火灾的危险，没有强壮的体格和坚强个性的人，完全不能胜任。 耿秋没得到任何的指示，自然不敢乱做出承诺。没有实质性的利益出让，就算他能够舌战群儒也无法说服这么多人，更何况他口才原本也很一般。很快他就被人群问的张口结舌，汗流浃背。 当林业局谈判失败的消息传出后，职工们也对这些领导们更加失望了，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皮，哪有人还会把领导们当回事。 人群开始鼓噪起来，有职工高举着红旗向大楼移动。见现场有失控的迹象，耿秋迅速退回到大楼里，门口的保安利落的锁上了楼门。 战远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制止，也不想制止。他曾经也是林场职工的一员，要不是因为陆春华给他安排了编制，恐怕他也会和这些人一起来现场讨要说法了。“市里这些官老爷，嘴上说的都是组织，都是大局，其实满肚子都是利益，都是生意。他们根本不在乎普通职工的死活，反正他们永远都不会饿肚子。” 随着耿秋的跑路，人群的情绪也更加激动，也更加的闹腾起来。更多的人涌向大楼，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不知道谁挑的头，1000多人唱起了国歌，要是换个年代，再换身衣服，恐怕会被人误会无产阶级革命了。 钱国诚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原本整洁的衣服被挤的皱皱巴巴的，脸上也全都是汗水，他对着战远等人说道：“这些人都把市委市政府大楼给围住了，你们几个不是过来帮忙的嘛？赶紧去找找林场带头的，想办法让这些人散开一点，要是影响到市领导的安全，事情可就严重了。” 钱国诚的语气很生硬，而且还带有命令的架势，这让战远等人很是反感。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些人无非是想要一条生计，能养活自己罢了。市里一点都不让步，这些人能算完嘛？这时候冲过去，出点啥事咋整？人这么多，就算被踩死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脚。”高军不以为然的说。他才不会傻乎乎的往前冲，陆春华叫他们三个来劝导，又没说让他们来维稳。再说他们都是开发区的，出了再大的事情，也和他们扯不上关系。 “让他们闹吧，我们只有等他们宣泄完情绪后，态度软化一些后，能和咱们正常沟通了，再去找他们聊聊，那时候说不定能有些效果。”陈强和钱国诚不熟悉，说出的话也还算有道理。 第149章 盖子捂不住了(二) “钱局长，你也不用着急上火，林场职工还是有分寸的，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你看公安局的同志，哪有一个慌的？难道他们不怕出事？这说明人家心里有数，你也要多学学他们，别总是自己吓唬自己。”战远指了指远处负责维稳的公安们说。 钱国诚看了过去，随后又苦着脸跑走了。 孙成海看到了战远，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说道：“钱国诚那个老小子，和你说啥了？” 战远说道：“能说啥，让我们想办法把人群疏导开，真是开玩笑！就凭我们几个人？” 孙成海笑道：“这个马屁精，估计是想在王书记面前露个脸，刚才也忽悠我们过去抓人，我们局长根本都没搭理他。这么大的事，是他一个综合执法局局长能撑着住的嘛？到现在市里一个主要领导都没有出面，就一个市委秘书长露了个头，他看不明白里面的门道，还想在火中取栗，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高军和陈强自然是认识孙成海的，就算不认识他，也会注意到他肩膀上的警衔。两人对战远和孙成海的熟络很是好奇，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战远主动给两人介绍了孙成海，不过孙成海没什么反应，只是对高军和陈强点了点头，算了打了个招呼。 快到中午的时候，很多职工都感到疲倦了，不少人开始散去找地方吃饭。更多的人则是席地而坐，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馒头和面包等食物，就这样吃了起来。 见此情景，战远灵机一动，对高军和陈强说道：“咱们分头去买些食物和水，找咱们熟悉的人发给他们，拉近一下关系，说不定能起点作用。” 两人都表示赞同。战远和孙成海打了招呼后，三人去找了个超市，买了几十箱矿泉水和不少的面包。超市被他们一扫而空，却也是杯水车薪。他们又走了好几家超市，雇了几辆出租车，才把这些物品送过来。 石山林场的职工有几人认识战远，见他带着食物和水过来后，立刻表示了感谢，之前那个带头的扑火队队员说道：“战场长，我代表大家谢谢你。你都已经离开林业局了，还能记得我们，专门给我们送东西过来，这份感情我们不会忘记的。” 战远说道：“哥们，说谢谢就外道了不是！我原来也是石山林场的职工，和大家也是一个锅里吃过饭的。要不是陆局的光照，我现在肯定也和大家一样，站在这里讨要说法呢。” 这句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扑火队员说道：“陆局确实是个好领导，咱们林场职工从他手里得到了不少的实惠，工资也涨了不少。可他刚走才一年多，林业局就开始走下坡路，连带着林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这些当官的不会研究项目，就会研究我们，没有效益，就拿我们这些人开刀，用我们的工资，换他们的帽子。” 另一个人说道：“可惜陆局回不来了，要是他能一直在林业局当局长就好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表达着想法，战远看出了端倪，说道：“陆局也很关心咱们林场职工，他现在就在和市领导研究解决的办法呢！我觉得，有他出马，肯定能想出一个好主意，解决咱们职工的工作和生活问题。” 扑火队队员问道：“陆局都已经调走了，还记得咱们这些小工人呢？” 战远说道：“陆局是林业局出去的，对林场职工当然是有感情的，要不是他，大家过去几年能上涨工资嘛？要不是为大家着想，他何必给自己找事？这些钱要是省出来送给市里，市领导早把他提拔起来了，还能去开发区，趟那边的浑水？” 职工们吃饭的时候，大楼门前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钱国诚和王兆海都趁机溜了进去，向市委书记王振国汇报了彼此的情况。 到了下午，林场选出的代表们又被召去了林业局的会议室里。王兆海得到了最新的指示，需要和代表们沟通。 陆春华代表市领导，也参加了进来。 王兆海再三保证道：“你们都是林场的职工，要相信政府，相信林业局，相信组织，上级绝对不会欺骗你们，对于你们的诉求也认真研究过了，很快就会给你们答复的。” 一个职工问道：“之前的局长曾诺过，工资每年都会增加一百元。王局长你上来才一年多的时间，不但不给我们涨工资，还要削减工资。你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不会骗我们？” 王兆海脸色一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林场的？现在是什么职务？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作为国企的职工，不相信政府，不相信组织，还能相信谁？你这样的行为，能干好工作嘛？” 那名职工毫不畏惧，迎着王兆海的目光拍案而起，说道：“怎么？王局长是想要打击报复，秋后和我算账嘛？” 王兆海见这人是个二愣子，顿时就没了主意。 陆春华见状，主动的站起身问道：“这位大哥，你认识我嘛？” 那人看了一眼陆春华，说道：“你是陆春华局长吧？不是说你调到别的地方了嘛？” 陆春华笑道：“我虽然调走了，但是林业系统可是我的娘家，娘家人遇到了困难，我能假装不知道嘛？” 在座的很多人都认识陆春华，也对他印象不错，毕竟陆春华在任是时候，确实给林场筹备了不少涉林项目，切实的增加了职工工资，给大家谋了福利和待遇。 那人老实的说道：“陆局，你是个好领导，我们都记得你的好。可是现在林业局和市里要砍我们的工资，就等于断了我们的活路！要是你想从中间和稀泥，不给个说法就让我们回家等死，那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陆春华很的骄傲的说道：“我陆春华从来都不放空炮，也不会用嘴巴忽悠人。你们大家要是相信我，就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几句，行不行？” 第150章 盖子捂不住了(三) 在陆春华威严的目光之下，职工代表们纷纷安静了下来，静待着他的说辞。 陆春华仍旧是站着，环顾众人说道：“你们既然是大家的代表，就不能胡搅蛮缠的乱吼，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一个职工想要插话说什么，却被陆春华伸手制止。随后又说道：“你们其实也清楚，王兆海局长只是落实市里的指示，并不是他想要大家难过。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不好受，大家的日子也难熬。“ 王兆海闻言，看向陆春华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陆春华继续说道：“咱们现在坐在一起，都希望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们大家研究一下，罗列出切实的需求，由我交给市里的领导，征求他们的意见。不过大家提出的要求，一定要附和实际，不要有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想法。” 在陆春华的协调下，代表们走出林业局会议室的时候，不再和之前那样激动。虽然他们对结果仍旧不满意，但毕竟算是有了些进展。这些人都回到了各自林场的人群中，和大家交换起了意见。 与此同时，市委书记王振国正在给公安局局长汪羽打电话。要求他必须亲自到现场，布置维稳工作。并对他上午的消极态度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汪羽对此很不以为然，作为老市委书记的儿子，他丝毫不杵王振国，挂断电话后，他又在办公室里磨蹭了一会，等王振国再次打电话过来后，他才慢慢悠悠的赶到市委市政府的楼前广场上。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职工代表们再次回到了林业局的会议室，向陆春华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职工工资不能降低标准。在维持每月900元水平的同时，也要和机关的工作人员一样，逐年上调工资的标准。二是为职工补缴社保和医保，以后也不能再出现断缴和漏缴的情况。三是市里要做出承诺，不会再截留林场的各种补贴。 王兆海黑着脸，他不认为市领导会接受这三个条件。 陆春华却笑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说道：“咱们林场的职工都是很可爱的人。事情闹的这么大，提出的条件还这么老实，没有过分的奢求，都是维持基本生活的要求。我觉得这些条件并不过分，我也会努力争取让市领导答应大家的要求。” 这番话让职工代表们很是感动，他们原本就对陆春华很有感情，现在更觉得陆春华是真正和他们站在一起，为他们的争夺利益。 “不过依我看的话，第三个条件还是需要斟酌。大家仔细想一想，现在的林业形势并不理想，补贴基本都没有了，这条意见实在是有点多余了。”陆春华说道。“就算还能有补贴，评分下去，还能有多少？我看大家还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工资和待遇上，解决切实的需求才是当务之急。” 职工代表们交换了意见，最后一个代表说道：“陆局，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你觉得第三条意见不合适，那我们就把它去掉。” 陆春华说道：“那好，这两条意见我会和市领导沟通，争取今天就研究出结果。不过你们也应该拿个态度出来，是不是？可不可以先让市委市政府大楼前的职工们回林场休息？有什么事情，有你们做代表也就够了，何必让大家在这里受罪呢？我相信最迟在明天，市里一定会拿出解决的办法。我可以和大家保证，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我以后绝对不再干涉大家的任何行为。” 夜幕降临之后，聚集在大楼前的职工们陆续的散去。不过也有些固执的人放出话来，明天要是给不出切实的解决办法，他们就要去省里上访。 陆春华和王兆海一起，参加了市委的研讨会。在会议室，陆春华据理力争。强调说，林场职工的工资待遇是涉及数千个家庭的大事，如果不当回事，很可能引起更为严重的后果。这其实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发生了更严重的群体性事件，惊动了省里，市领导们能不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陆春华非常善于掌握时机。他了解到市领导班子即将调整，王振国书记据说要去担任省交通厅的厅长一职，其他的市领导也得到了上升的空间。在这关键的时期，必定是稳定高于一切，所以这两个条件的成功性很大。 果然是如陆春华所料，市领导班子在争论了一段时间后，书记王振国首先表态同意，在此基础上，其他的领导也纷纷表示赞同，林场职工提出的两个条件就这样通过了。 陆春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战远和高军等人吐槽道，本来就是合理的诉求，非折腾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最后还不是这么个结果嘛？搞的天怒人怨的，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战远其实知道，陆春华完全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并不是真的不理解那些官僚的想法。 不过也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事件的成功，也为后来更严重的事件埋下了伏笔，给山城带来了更严重的麻烦。 纵观历史，历代王朝其实也只做了两件事。一是造反当皇帝。二是如何确保皇位的传承。而皇帝后也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向百姓收钱。二是防止百姓造反。戏曲同样也只说了两件事。一是奸臣陷害忠良。二是相公爱美女。 另外，有两个人两条规则，从公元前361年到公元1912年，从秦朝到清朝一直笼罩着东方两千多年。两个人是商鞅和韩非子，两条规则则是“商鞅之道”和“韩非子之术”，其中心思想可以归纳为两点，一是国富而贫治，就是不能让老百姓有钱。二是民愚则易治。就是不能让老百姓掌握知识。古往今来，向来如此。 第151章 黑白之间的灰色 山城的市领导们最终还是接受了工人提出的条件，恢复了原本每月900元的工资水平，并承诺补缴社保和医保。不过同时，林业局也对林场职工在编不在岗的情况进了调查，一大批不上班却还领工资的关系户被揪了出来，只是雷声挺大，雨点却很小，没过多久就偃旗息鼓了。 孙超越回了山城，他在市里租了个门市房，挂上了超越人力资源公司的牌子。还雇了两个女员工，一个叫丁丽中年女人，负责国外的劳务派遣，另一个叫邢薇20岁左右的女人是办公室文员。 战远在这个比他办公室大不了的小公司转了一圈后，对孙超越说道：“你打算在山城发展什么业务？” 孙超越在公司门口处，布置了一张会议桌。他拉着战远坐下，说道：“我这个小公司刚成立，手头上能够利用的资源不多。目前我还是打算从老本行做起，主要是国外留学，和劳务派遣的业务。陈总在韩国有关系，我打算重点关注韩国的市场。” 战远毕业后就到了体制内工作，对孙超越所说的业务，一点都不了解。他想起赵明月说的话，于是半开玩笑的问道：“我听朋友说，人力资源公司的声誉并不好，很多人说你们是骗子公司。” 孙超越骂了一句，一副气愤的模样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一些害群之马的原因，收了钱不办事，也不退钱，还玩埋汰，把这行的名声都给搞坏了。” 战远看着孙超越夸张的表情，继续问道：“你可以保证，你所有的经营行为，都是合法的嘛？” 孙超越犹豫了一下，说道 ：“这我怎么保证？生意本就是有风险的，我也不是学法律的，哪里越过了红线，我心里还真是没数。” 孙超越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劳务派遣哪有合法合规的！都是在法律红线上左右横跳，也就是所谓的灰色收入，虽然有一定的风险，却能带来极高的利益。 战远也清楚，每个人在创业之初都会面对灰色地带的问题。顾名思义，就是黑白之间的模糊区域，也就是法律、道德、和行业规范等方面的模糊区域。几乎所有创业者的第一桶金，都带着灰色。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我公司里做一个股东？我现在刚起步，你是我的同学，要是你肯投资的话，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孙超越试探道。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那需要多少钱？”战远问道。 “差不多十万块钱吧。”孙超越说。 “十万块钱？”战远问道：“你公司的骨架子不是都搭起来了嘛？办公室、人员和设备都齐全了，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战远打量着四周，有些疑惑的问。 孙超越诉苦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员工有了，不得开工资嘛？日常办公用品的消耗，去下面乡镇宣传，不都需要钱嘛？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我要是给你投十万块钱，一年能达到多少收益？”战远打断了孙超越的诉苦，直截了当的问。 “这可不好说，我做的是生意，有可能赚的多，也有可能赚的少。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亏了。”孙超越信誓旦旦的说。 战远暗想，你这个保证恐怕有点不值钱。 “你现在在开发区，到底是什么职务？”孙超越见战远给他投资兴趣索然，便换了个话题。 “行政办公室的主任，主要是分管后勤。”战远说。 “那可是个油水很大的位置，看来你小子混的不错啊！这些年没少搂吧？”孙超越不了解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属于什么级别，心想着一会还得问问陈飞。 “哪有油水！开发区资金太紧张了，况且我刚当这个主任才几个月的时间，脚步都没有站稳呢！不过就算是我站住了脚，我也不打算在这方面整幺蛾子，现在还年轻，多往上使劲才是重点，不能贪图小利，断了自己的前途。”战远没有和孙超越说自己做绿化工程的事情，对于这个许久不见的同学，他觉得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开发区资金紧张？哥们，你别逗了，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个村长都贪污了几百万，你和我说开发区没地方搂钱！鬼才信。”孙超越笑道。 “那个村长不是已经进去了？钱都没捂热呢，就都得吐出来，我可不想和他一样。”战远说。 孙超越不以为然的说：“那是他事没摆明白，要是换了我，这些钱肯定不会都装自己腰包里，分出来一大半给领导送去，把他们都拉下水了，肯定会保我平安的。” “这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战远说。 “有什么内幕嘛？”孙超越来了兴趣。 战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问道：“你现在手里的项目是什么？“ 孙超越翻了个白眼，对于战远口风的严实有些无可奈何。“陈总那边，有个渔工项目，就是去韩国的远洋渔船上干活，是和一个韩国的议员合作的，需要招200名工人，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准备开始了。” “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战远问。 “换算成人民币，大概能有5000元左右吧。”孙超越说。 山城现在的平均工资水平不到一千元，要是一个月能赚到5000元，那已经是妥妥的天价工资了。战远闻言也吃了一惊，说道：“一个月5000元？那还真是不少。” “要是赚的少，谁去玩那命啊！远洋渔船上的渔工，可不是个轻松的活，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孙超越说。 “那你怎么赚钱的？扣他们的工资嘛？”战远问。 “我每个人收一万块钱材料费，如果办理不成功的话，全额都退还。”孙超越说。 “办不成当然要把钱退给人家的吧！”战远心想。他琢磨着这个行业的可行性，如果孙超越真能通过合法的手段把人送到国外，还能赚到高工资，那可是给山城解决了就业问题。不过他还是打算先观望一阵，看看孙超越的成绩再说。 第152章 会改变你的人生 沿江东路新建二层小楼的餐厅，战远和孙超越坐在太阳伞下，江风吹过，江水滚滚，让人的心情豁然开朗。 看着在沿江路上散步的一对对情侣，孙超越感叹道：“咱们也都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 战远最近正被相亲困扰，除了战文胜给他介绍的王丽娜，开发区也经常有人会问长问短。来自父母的压力同样不小，虽然现在离家有些远，听不到唠叨，可只要一回家，一番说教就免不了。 “怎么？你有目标了？”战远笑着问。 孙超越“嘿”了一声，说道：“有个屁，瞎扯犊子的女人不少，可要想和我过日子的，还真是没有。” “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过日子？”战远问。 “最起码，长相不能太难看了，主要是家庭条件要好，能在事业上给我提供一定帮助的。“孙超越说。 “也就是说，只要女方的家庭条件可以，其他的都可以忽略？”战远看着他问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孙超越说。 “你小子活的可真现实！”战远笑着说。 “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在外面混，实在是太艰难了！”孙超越感慨道：“我家庭条件一般，这些年虽然攒了一些家底，可还是差太多了，要是能找个给我提供助力的媳妇，那我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远处一桌有三个女人发出了响亮的笑声，孙超越顺着声音看去，压低了声音说：“那桌的几个女人的家庭条件肯定都不错。” 战远也看了过去，赫然发现了一个熟人，居然是王丽娜。 孙超越仍在说着：“看他们穿的衣服，虽然不是奢侈品，但从款式上看，也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就算在春城也价格不菲，一般人家肯定消费不起。” 一个女人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对同伴说了句什么，王丽娜转过头看过来，正好对上了战远的目光。 王丽娜一愣，随后露出了笑容，对着战远挥了挥手。 孙超越立刻面露喜色的问道：“哥们，你认识这几个女人？” 战远含糊的说道：“对我挥手的那个我认识，不过也不算熟悉，另外两个人不认识。” 既然王丽娜和自己打了招呼，战远也不能装作没有看到，他主动的走了过去，对王丽娜说道：“没想到这么巧，又在这里遇到了。” 王丽娜也笑道：“可不是嘛！真是太巧了。” 一个女人说道：“丽娜，这是谁啊？你也不介绍一下。” 王丽娜说道：“这就是我前几天和你们提过那件事的主角。” 两个女人立刻会意，对视了一眼后，掩着嘴巴笑了起来。 战远知道王丽娜说的那件事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的和朋友说出来。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正想找借口离开的时候，孙超越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三位美女你们好，我是战远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超越，刚从春城回到山城发展。”孙超越毫不怯场的自我介绍道。 一个女人打量了他一眼，调侃道：“孙超越，你想超越什么啊？” 孙超越笑道：“当然是不断的超越自我了！” 三个女人笑了起来，王丽娜对战远说道：“你这个同学还真是不谦虚。” 不等战远说什么，孙超越转头对王丽娜说道：“我这个不谦虚的人，可以和你认识一下嘛？” 王丽娜问道：“那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孙超越眨了眨眼睛说道：“认识我，将会改变你的人生。” 孙超越的话引起了王丽娜的兴趣，两个人随后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王丽娜三人坐了一会后离开了，孙超越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两人回到座位上之后，战远问道：“你为什么对王丽娜感兴趣？” 孙超越说道：“这还用问嘛？那三个女人里，就只有这个王丽娜气场最足。那两个女人说是她的同事，可每当王丽娜说话的时候，她们安静的很，从来都不插嘴，明显是对她有所顾忌，或者说故意讨好她。从这里就能看出来，王丽娜明显就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姑娘。” 战远很佩服孙超越的敏锐，说道：“你猜的没有错，王丽娜的父亲是山城的民政局局长。” 孙超越一拍巴掌，说道：“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而后他有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是说，你们俩只是认识，并不算熟悉嘛？” 战远搪塞道：“山城才多大，你在城东放个屁，城西都能闻到。王局长只有这一个千金，知道这事的人还能少了？别说是她，我们领导的私生子现在刚一岁多，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少。” 孙超越笑道：“你们这些体制里的干部啊，还真是满嘴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你老实说，有没有打过王丽娜的主意，要是你有这个想法，兄弟我就不和你争了。” 战远说道：“可别，不管我有没有这个想法，都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孙超越道：“民政局局长的千金你都看不上？哥们，不是我说你，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他指了指沿江路上正在玩闹的几个女孩，她们一看就是学舞蹈的，都穿着紧身的连衣裙，身材窈窕，线条优美，好像没有一点的赘肉。 “为什么人总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升官发财？难道是为人民服务嘛？别逗了！还不是因为升官发财后，能实现财富自由和享受美女？什么爱情、事业和理想，都特么是扯犊子，只有永恒的利益才是真的！”孙超越说道：“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才是男人的最高境界。” 战远并没有否定孙超越的想法，男人都是贪心的动物，恨不得全天下的美女都是自己的禁锢。自己在看到美女的时候，也一样会产生龌龊的想法。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指责孙超越，如果他是真小人，可能自己就是伪君子吧。 第153章 新鲜出炉的消息 星期一刚到办公室，刘旭东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告诉了战远一个新鲜出炉的消息。李老炮的鼎鑫集团，已经完成了农村信用社的收购。不过奇怪的是，山城所有的农村信用社虽然换了牌子，却不是鼎鑫农村发展银行，而是叫龙腾农村发展银行。 战远对这件事早有耳闻，不过他根本不怎么关心。这明显就是上层人士的暗箱操作，关他们这些小虾米什么事情？这种行为再不合理，他们也只能看看热闹，否则就算把天捅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见战远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刘旭东继续说道：“主任，你知道李老炮收购了信用社后，第一个收拾的是谁嘛？” 战远看了看刘旭东。“是谁？” “是大森林木业的崔森，这个老小子，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要发展涉林产业，还忽悠林业局帮着贷款，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前前后后一共从信用社贷出了2000万，一点都没用在林业产业转型建设上。反而去买了一块地，玩起了偷天换日，据说要在那建门市房，打算玩房地产呢！”刘旭东知道陆春华和战远都是林业局出来的，所以对这方面很关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跑来和他汇报。 “我记得，大森林木业的贷款，不是有土地做抵押的嘛？难道崔森想要赖账？”战远问道。 刘旭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主任，你还真是说对了，这老小子根本就没打算还钱！李老炮去找他要账的时候，他还放出话来，一毛钱都不会还！” 战远来了兴趣，问道：“那后来呢？” 刘旭东说道：“后来他们俩就干起来了，李老炮说要收拾他，崔森也叫嚣说，在山城这个地面上，根本没有人动的了他！” 战远也想到了，上次陆春华带着他们去大森林木业的时候，崔森连个面都不露，肯定是抱上了更粗的大腿！他“哼”了一声，说道：“看来崔森这两年也没有闲着，翅膀是硬起来了！” 刘旭东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崔森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他家里人都已经报案了，可却怎么都找不到人。据说是他在去公司的路上，突然就被人给抓走了！” 战远吓了一跳，说道：“大白天就敢绑人？是李老炮让人做的嘛？” 刘旭东说道：“估计和他脱不了关系。” 战远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陆区长知道这件事嘛？” 刘旭东说道：“周末这两天，你没有来单位，只要是来加班的，都知道这个事了。陆区长应该已经知道了，毕竟大森林木业还在咱们开发区的范围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定有人会和他汇报的。” 战远点了点头，心想也是。 陆春华去调研了高速公路的工程进度后，回到了开发区。看着面前的三个从林业局调来的下属，他用手捏了捏鼻梁，似乎有些头疼的模样。 “领导，啥事让你为难了？”高军首先开口问道。 陆春华放下手，说道：“还能是啥事，崔森都失踪好几天了。根据可靠的消息，抓他的人确实是警察，可到底是哪里来的警察，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好几个领导都给我打电话，责问我怎么连个企业都保护不了，还被人把法人给抓走了！” 陈强问道：“真的不是咱们山城的警察干的？” 陆春华说道：“肯定不是咱们山城的警察干的，可重点是人关到哪里去了？山城的看守所我问过了，就连周边市县的看守所都派人去查过，根本没有发现崔森的踪迹。” 战远沉思了一会，说道：“领导，我觉得，就算是别的地方过来的警察，也只能把崔森关到看守所里，不可能会关押到宾馆和酒店之类的场所。” 陆春华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一贯动作。“你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些人也不可能把他带的太远的地方，毕竟路途远的话，有可能会出现意外，这些人不会冒这种风险。”战远继续说道。 “那你认为，他们会把崔森关在哪里？”陆春华很是认真的问。 “既然山城范围内的看守所没有发现，那我们应该去周边市的看守所调查一下。比如混江市，距离山城只有50多公里，把他关在那里最合适不过了。”战远分析道。 陆春华一拍桌子，说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应该是这么个套路。” 他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让人去混江的看守所调查。 “崔森这个老瘪犊子，他拉了屎，还得让咱们给擦屁股！”陆春华放下电话后，恨恨的骂道。 从感情出发的话，陆春华非常不想趟这个浑水。崔森利用了陆春华，以林业产业升级的名义贷了款，而后又把陆春华一脚踢开。崔森和更高级别领导的搭上关系后，甚至连表面的掩饰工作都不做了，明目张胆的把贷款挪用了，完全没有把陆春华放在眼里，陆春华甚至连见他一面都难。崔森虽然把涉林产业做的半死不活，却和市领导打的火热，得到了市里的重点关照。他现在一失踪，市委书记王振国和市长庞成海都先后打电话过来询问，搞的陆春华很是被动。 战远只是猜想，崔森应该被关在了混江市的看守所。高军和陈强却觉得另有内幕，两人虽然没有交流，却一致的认为，战远一定是在山城的公安局有内部关系，所以得到了这个消息，要不然公安局的副局长孙成海，为什么对他另眼相看？ 从陆春华的办公室出来后，高军就找到战远，询问他是不是从孙成海处得来的消息。 战远解释了半天，高军仍旧是不信。 眼看着如此的情形，战远索性不管了，随着高军去胡思乱想。可他这个态度，在高军看来，更是坐实了他在公安局内部有深层次的关系。 “你这小子，一点也不老实。反贪局局长和你是亲戚，公安局内部还有关系！你到底有多少事和我们藏着心眼子呢？”高军宛如怨妇一般的模样，看的战远心里直发毛。 第154章 推高房价的帮凶 化肥厂的扩建工作已经开始了，虽然工程前期需要垫付资金，但是常明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不必再费尽口舌的跑去赊建筑材料。他的姿态依然放的很低，紧紧的抱住了吴发宪这条粗大腿，也在吴发宪的帮助下，鼎鑫集团几乎没怎么刁难常明，给他结款都还算及时。 建筑行业拖欠工程款已经成了惯例，正如春节联欢晚会上黄宏的那个小品一样，杨白劳和黄世仁的角色已经反转了过来，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鼎鑫集团原本只是一个皮包公司，这段时间却好像吹起来的皮球似得，一跃成为山城实力雄厚的大集团。李老炮成为了市里的的座上宾，各种应酬不断，几乎所有的生意人，都把他当成了成功的典范。 随着时间的推移，鼎鑫集团背后的影子也浮出了水面。来自京城的龙腾集团，据说成立于1988年，现已发展成为集石化能源、特种化学品、消费与医药学、国际贸易等多位一体的综合性企业集团。集团下属公司分布在山东、上海、东北、港澳台和新加坡等多个国家和地区。 鼎鑫集团不过是龙腾集团在山城的白手套企业。在龙腾集团站稳了脚跟，榨干了李老炮的价值后。李老炮的权利被一步步的剥夺了下去，吴发宪作为职业经理，手中的权利自然是越发的水涨船高。 崔森被拘留了两个月后得到了释放，之后也低调了很多。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暴病去世，大森林木业名下的大片土地，也名正言顺的被龙腾农发行收了回去。 崔森的第四任妻子只有27岁，她和崔森结婚才两年。面对无休止的官司，实在是应对乏力，于是在转交了企业的固定资产后，举家离开了山城。 常明承建了这片土地的建设，并获得了部分经营权。看着这片烂尾的门市房，他雄心勃勃的对战远说，打算把这里打造成山城的人参集散中心，进而垄断周边的人参产业。 “你这么大的胃口，不怕闪了腰啊？”战远对常明很是了解，也计算过他的本钱。根据战远的估计，常明最多也不过是几百万的家底，想要把这里建设好，没有上亿的资金根本不现实。 常明咧嘴一笑，搂着战远的肩膀说道：“我有多大的屁股，能穿多大的裤衩子，你心里还能没有数嘛？想把楼盘建设起来，自然少不了银行的贷款。我已经和吴发宪说好了，他会给我行方便，以农发行的名义给我提供贷款。当然了，他也不是白帮忙的。等我把摊子支起来后，这里所有的产业，他都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我只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你们不只是要经营产业，还打算把这里的房价炒起来吧？”战远迅速的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要只是做经营，收益肯定很慢，吴发宪和常明都是人精，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常明笑道：“别看你现在只是个正处，但是我总觉得，你还会有进步的空间。” 战远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你们不就是想把一线城市的套路拿到山城来嘛？这有什么新鲜的。” 常明说道：“对你来说不新鲜，并不意味着对大多数人不新鲜。国人对土地和房产都有很强的执念，没有人不想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尤其在房价逐年上涨的情况下。就好像黄金，越是涨价，就越受欢迎。” 战远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普通人想买房子就更难了。山城毕竟是个小城市，能有多少人有这个实力？如果奋斗半辈子都无法实现拥有一套自己房子的梦想时，任何人都会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这会严重影响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 战远深深的明白，过高的房价会影响到各行各业，更会限制人们的消费水平，一座大山能压倒千万人，哪有人还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你操心的事还不少，这和你有个屁的关系？房价高了，我们才能赚到钱，银行才能赚到利息，土地才能升值，政府才能有税收，当官的才能升迁。”常明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抽了一根，吐了个眼圈后，说道：“我和你不过是借着风势，火中取栗而已。” 银行作为金融领域的龙头，却在房地产业的发展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不良作用。大多数房地产企业都不是凭借自身的资金运作，而是依靠银行的杠杆效应。客观上说，中国的房地产企业实际上只有两个本领。一是搞定政府。抢占好的地块，打通各个部门的关节。二是搞定银行的行长。用简单直接的方式获取资金，以至于楼都不用盖就可以卖期房。并通过抵押的方式贷款，再让杠杆反复启动，用循环往复的方法，获取地皮-卖楼花期房-再贷款-再获取地皮。 战远听说，山城有个姓张的房地产老板，手里只有五十万的资金，却还是拿到了地块。他通过卖期房获取了上亿的资金，又把土地抵押给了银行，再次获得了上亿的资金。这人有了钱后，不但没有建楼，反而去了趟澳门，只一个星期，就把两个亿的资金输的一干二净，那个楼盘自然也烂尾了。 战友接过香烟，却没有抽，只是拿在手里，有些担忧的说：“你们这么做事，明显已经超出了自身能力的范围。虽然现在这种情况早就是司空见惯了，可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踏实一些。别和那个张老板一样，拿着建楼的钱打水漂，胆子要是超过了本事，肯定会出问题的，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你们都承任不起。” 第155章 无中生有的主意 房地产的迅速膨胀，罪魁祸首必定离不开银行。他们根本不考虑未来的兑现风险和偿还能力，不顾一切的给房地产行业加杠杆，提供资金，助长他们的膨胀心态。有了他们的推波助澜，所有的房地产企业都想当然的认为，无限扩张就是王道，没有人会认为房地产会崩盘，更不会有人考虑房价下跌的情况。但是一旦房价下跌，房地产企业就会立即崩溃。因为他们的杠杆太高，根本兑现不了。他们拿什么去还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和资金。所以说，正是银行推高了房地产企业的野心，增加了社会的风险。 常明对战远说的话很是不以为然，没有人会在实力膨胀的时候，觉得自己有败北的可能。他只觉得战远是杞人忧天，甚至有些开始看轻他。到底还只是个正处，不能站在更高处考虑问题。 ------------------------------------- 孙超越狂追了王丽娜一个月，却始终没什么进展。不过他很有耐心，通过几次接触他后，他注意到王丽娜喜欢成功人士的心态，便开始一心打造自己创业人士的设定。 可不管是想要创业，还是想要追女人，没有钱都是万万不能的。为了打破这个僵局，孙超越可谓是想破了脑袋。陈飞的韩国劳务业务迟迟都没有开展，孙超越只能再次找到战远，可不管孙超越怎么忽悠，战远都对投资他的公司没有兴趣。孙超越无奈，又把王金龙找了过来，师兄弟整天凑在一起，琢磨着怎么发财。 王金龙没有孙超越心思多，却胜在胆子大。他琢磨出了一个无中生有的主意。 王金龙编造了一个赴蒙古国务工的项目，招收了100名劳务派遣人员，并向每个人收取一万元的报名费，其他的费用均需自理。一下就让两人轻松骗取了100万元。这个所谓的劳务派遣办理的并不是工作签证，而是旅游签证。如果这些人多看看新闻，就会知道，蒙古国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只有300万人口，全国只有首都乌兰巴托一个城市，根本就不缺少劳动力，也不可能会花大价钱从中国雇佣工人。 这些人到了蒙古国后，才发现上当受骗了。他们大多人都没什么见识，又处在异国他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折腾了一个多月，才陆陆续续的回了国，他们找到王金龙和孙超越，想要回自己的钱。 孙超越不大的公司里，挤满了前来讨要说法的人，口沫横飞、吵吵嚷嚷，一些人甚至挽起袖子，撸胳膊，准备上手教训他们一番。 那个女经理见势不妙，猫腰躲进了厕所。剩下那个年纪不大的女文员，也站在后面瑟瑟发抖。 “都特么的安静点，你们想不想要钱了！”王金龙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王金龙带着滚刀肉般的笑容，指着公司挂着的一幅海报说道：“你们看到了没有？这是我们公司筹建的楼盘！现在正在和政府协商购买土地。等我们把楼盖起来，你们交的那一万块钱可以作为购房定金使用，而且我还可以给你们打折。” 立刻就有人叫骂了起来。“别说那么多没有用的屁磕，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有人说道：“对，不只那一万块钱，你们把我们骗到乌兰巴托去吃了一个月沙子，得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还有来回的机票钱。” 又有人说：“你们要是不还我们钱，我们就是公安局告你们，让你们这些骗子去蹲巴驴子！” 王金龙站起身，做手势让这些人安静了下来。“你们有谁想去告我们都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奉劝你们，在去告我们之前，先找个律师咨询一下，如果我们进去了，你们那一万块钱，还能不能要出来。” 有人问道：“怎么要不出来，我就不信了，你们这么快就把钱都给花光了！” 王金龙说道：“钱肯定是没花光，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些钱都在。但是如果你们报警，这些钱就会被当成赃款罚没，我们也会被判刑。到那个时候，你们可是就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吵闹，王金龙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不信，所以我说，你们可以去找个律师问问。或者，你们有亲戚朋友是做警察的，可以打听打听，我说是是不是真的。” 社会底层的群众，最了解阴暗的一面，这些钱一旦涉案，很可能真就被当成了赃款，全都被那些人罚没了。 在王金龙连懵带骗的忽悠下，相信的这个说法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收入都不高，这一万块钱大多是东挪西借的，想让他们买房子，根本不可能。王金龙趁机和他们约定，楼房卖出去后，一定会还钱，并且还会按照银行的利率支付一定的利息。 等这些人都被打发走了后，女文员好奇的问道：“王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房地产了？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过这个事情？” 王金龙“哈哈”大笑：“什么房地产，我就是去隔壁的广告公司借了张海报过来，用来忽悠那些土鳖的！” 女文员张口结舌，同时她也打起了退堂鼓，这哪是什么正规公司，根本就是骗子的大本营。早晚肯定得出事，自己还是尽早辞职，换个省心的工作的好！ 第156章 人间处处是美景 自从得知了王丽娜的父亲是民政局局长后，孙超越立刻对她加大了攻势。孙超越囊中羞涩的荷包膨胀起来后，更是三天两头的大小礼物不断。王丽娜原本就喜欢成功的男人，在孙超越糖衣炮弹的攻势之下，又得知他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赚到了一百万后，渐渐也软化了态度。孙超越乘胜追击，给王丽娜规划出了一个宏伟的蓝图，仿佛两人结合，就可以强强合璧，一跃可成为山城的首富人物。 在一次港澳之行后，孙超越和王丽娜确定了关系。 在此之前，王丽娜找到了战远，两人找了个喝咖啡的地方。坐下后，王丽娜询问起战远对孙超越的看法。名义上是征求战远的意见，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战远能给她勇气，支持她的决定。 “看来你家里不大接受孙超越？”战远和王丽娜勉强算的上朋友，不过还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对于王丽娜的决定，他表示尊重，但是也非常含蓄的暗示，孙超越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孙超越是我的同学，这个人的玩心很重，你有信心能拴住他？” 对于战远的暗示，王丽娜明显是听懂了。“我带他见过我爸了，我爸爸和你说的也差不多，说他看起来就不是过日子的男人。不过我觉得，他在春城这些年，该玩的肯定都玩过了，现在也该为我收收心了。我各个方面的条件都不差，和他在一起最合适不过，只要我们两个齐心，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女人们总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浪子回头。可浪子终究是浪子，他们把人生当做一场旅行，把自己当做旅者。哪个旅者会为一时的美景停留太久？毕竟人间处处都是美景。旅行的目的，就是从自己熟悉的地方，到别人熟悉的地方游玩。玩腻了的美景，自然也会失去吸引力，和随处可见的事物没什么区别了。 “我和你说，我爸特别的搞笑！他和超越说，要是想娶我，就得给他交20万的押金，以后超越要是整啥幺蛾子，这20万我爸就给扣下了。”王丽娜有些有些上头的说着，言语间洋溢着幸福。“超越一口就答应了，而且还保证，婚房什么的都不用我爸操心，他全都包了。” 恋爱中的男女，智商都成了负数。战远也明白，无论这时候他说什么，王丽娜都听不进去，他举起咖啡杯，和王丽娜碰了一下杯子。“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就以咖啡代酒，提前祝福你吧。” 孙超越送来请柬的时候，战远才知道，原来两人都已经定好了结婚的日子了。 “咱们同学，你都通知谁了？”战远想着，孙超越结婚了，总是要和同学们说一声，聚一起乐呵乐呵吧。 “这次结婚太仓促了，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很多人，我家那边的亲戚来的也不多。”孙超越支支吾吾的说道。 战远不明所以的说：“现在不都有手机了嘛？打个电话能费多大劲?” “你知道的，她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孙超越说：“我也是担心，万一他家里翻脸不认人，我可就糗大了。”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道理，王全山明显对孙超越很看不上。可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因为害怕丢脸，就不通知亲朋好友了？ 孙超越和王丽娜的婚礼，在皇冠酒店举行，场面搞的很是盛大。随着一队的奥迪车停靠在酒店门口，烟花和鞭炮响了起来，婚礼也正式开始了。 酒店的一楼的60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这还不包括包间里的贵客们。来往的客人中，大多数都是体制内的人，官员们自然都被安排进了包间，亲戚和好友则是坐在大厅里。这里虽然吵闹，却能够全程观看婚礼的过程，喜欢看热闹的年轻人都挤在这里。 随着婚礼的进行，孙超越和王丽娜的父母都被邀请到台上讲话。王全山不愧是局长，虽然因为女儿的出嫁，表情看起来很有些僵硬，但是说话四平八稳，情绪掌握的恰到好处。 孙超越的父母看起来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也有些结巴，好像在机械的念着稿子。战远上学的时候，曾经见过孙超也的父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老两口变化很大。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吧，战远心想，自己这几年变化也同样很大，恐怕孙超越的父母同样认不出他来了。 战远在婚礼的现场遇到了不少的熟人，公安局的孙成海、检察院的战朔和成海洋，三叔战文胜和自己的领导陆春华等人，这些人都被安排进了包间。 战远在礼账上贡献了500元的罚单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据他观察，这场婚礼明显是王家主导的，孙超越的婆家席上，只坐着两桌，勉强有20个人。 孙超越和王丽娜结婚后，他的身份迅速得到了转变，仅仅过了一个月，孙超越就被王全山安排进了检察院工作，而且是带编上岗。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全山帮孙超越拿下了一个地块，通过抵押的方式到银行贷了款，打算在明年建成楼房。孙超越给这个楼盘起了个“丽越芳华”的名字，又通过王全山，把这个小区定为了民政局的团购房，不等楼房建起来，几千万的资金就已经到了账上。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孙超越完成了身份的三级跳。从个皮包公司的老板，变成了体制内的干部，同时还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当然，房地产公司并不在他的名下，为了避嫌，公司的法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貌似不相干的人。 战文胜对于战远的敷衍非常不满。“给你介绍的女朋友，人家王局长对你也挺满意的。你倒好，让自己的同学把人给撬走了！你等着吧，有你后悔的那天。” 从那以后，战文胜对于战远的终身大事再也不关心了，他对战远的父母说道：“我就等着看，这小子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战远的父母在得知这件事后，也很是不愉快。觉得战远太不懂事，这么有实力的人家，倒贴上去女婿都得排队，你一个办公室主任，怎么都比孙超越强吧？就不能主动一点，把王丽娜追到手。 陆春华作为战远的直接领导，貌似无意的问道：“你觉得王丽娜不合适？” 战远老实的回答道：“领导，并不是我对王丽娜不满意，而是一开始，她就没有看上我，她的心气很高，对于我的家庭状况，有些不大满意。” 陆春华恍然大悟，说道：“我就说嘛，你个性还算沉稳，不可能眼高于顶的！不过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和你三叔说明白？” “领导，人有时候面对自己的家人，总是有些拉不下脸面的。”战远说道。 陆春华“哈哈”大笑，说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在乎面子的。” 陆春华应该是和战文胜透了风，过了一段时间，战文胜对战远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第157章 会给你记上一功 开发区成立之初，为了迅速打造声势，市里曾经出台过一项很有争议的政策。只要在市财政的账户上存500万元，就能在开发区得到一个地块，用于建设厂房。 不少戴帽的关系人物利用这个政策，先拿到了地块，再用地块贷款500万元，再存到市财政的账户上完成任务条件。这种手段使得开发区出现了大量的僵尸企业，既没有纳税，也没有起到带动就业的效果。 高军刚调查完开发区企业数量的时候，曾经兴奋的和战远说：“目前开发区注册资金达到一个亿的企业，已经达到了两百家，这可是一项实实在在的政绩。” 战远却是不客气的对他泼了冷水。“两百家上亿的企业？不说这些企业雇佣了多少工人，创造了多少产值和税收。咱们就说，每个企业即使不用保安，起码要雇两个打更的老头老太太吧？这些企业一到了晚上乌漆墨黑的，很多连大门都开着，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连打更老头都舍不得雇的企业，说他是皮包公司，都是在抬举它。” 高军憋红了脸，虽然也觉得有些难堪，但他也是想做事实的干部，立刻就和陆春华汇报了这件事。 陆春华掌控全局，虽然对之前开发区的种种不合理行为有所了解，但是得知有如此规模的僵尸企业，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开发区会议室的大会议桌，围坐着二十多人。常务副市长江成新，市委秘书长耿秋，以及陆春华带着开发区的主要干部都坐在会议桌的一侧。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排的企业家们。 战远刚进会议室，吴发宪看到他后，对着战远微笑挥手。他现在的身份是鼎鑫集团总经理，同时也是鼎鑫集团背后的天成集团的副总经理。天成集团渐渐从幕后走到了前台，意味着它在山城的布局已经完成。吴发宪的身边，就是盛隆集团的刘贵林。他们的桌前都摆着名牌，写着企业的名称和参会人员的姓名。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环境下，吉省对各市县都下达了经济增长的任务指标。列举了一系列的经济指标来考核各地区，gdp自然就成为了经济发展和官员升迁的重要指标。 受此政策的影响，各地的领导都在绞尽脑汁的提高gdp。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管是杀鸡取卵也好，瞒天过海也行。只要在任期内，能够实现经济数据的增长，那就万事大吉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出问题，那就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的事情了！ 战远注意到，吴发宪并没有坐在最上首。一般来说，企业的座次和体制一样，最上首的位置，肯定是实力最强大的企业。 “龙腾钢铁，孙建龙……。”战远在心中嘀咕道，什么来头，实力比天成集团的吴发宪还要强大！ 随着常明和吴发宪接触的越来越多，天成集团的一些隐秘也渐渐被战远得知。这是一家京城出身的大企业，据说背后是人事很有背景。一些看上去难度很大的收购行为，只要是天成集团出手，就可以轻松的完成。 但是吴发宪却坐在次位置上，江成新和耿秋虽然并没有冷落吴发宪，但明显的和孙建龙交流更多一些。 作为办公室主任，战远原本的工作，也只是做好会议的服务就好，参加这种招商会议他还是第一次。 吴发宪本就对战远印象不错，后来又因为常明的撺掇，两个人陆续接触过几次，对这个沉稳的办公室主任感观更好。这一次招商会，他特意向陆春华问起了战远。 陆春华对于有实力的企业还是很尊重的，他虽然对于吴发宪认识战远有些诧异，却没有多问，立刻让张波叫了战远过来。 战远走到吴发宪身边，和他握手问好。刘旭东给他安排的座位，在会议桌另一侧的最末端，挨在高军的身边。 吴发宪主动为陆春华解惑道：“我和战远是通过朋友认识的，他给我介绍了不少开发区的情况，鼓动我和集团的领导汇报，到这里投资建厂。还和我说这里有个优秀的领导，政治生态很不错。” 陆春华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就连江成新和耿秋也被吴发宪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天成集团通过鼎鑫集团收购了化肥厂，虽然目的并不是为了生产经营，却也是的的确确的安置了大量工人，给山城解决了一个不小的烂摊子。对于有如此实力的集团公司，山城山下自然是尤为重视。 陆春华看了一眼战远，说道：“天成集团实力雄厚，吴总能来到开发区投资建厂，山城上下以及开发区一定会大力的支持。” 江成新也说道：“天成集团如果有这个医院，山城一定会给予政策的扶持，不管是在土地出让金方面，还是税收的方面，都会提供最优惠的条件。” 吴发宪说道：“我实话实说，目前各个地区的条件都差不多，给予的又会政策也大同小异。公司的领导们同样对投资建厂有分歧。当然，我本人还是倾向于在山城的开发区建厂的。毕竟我们已经收购了化肥厂，有了这个先决条件，以后做什么事，也有合作的基础嘛！” 高军插话道：“吴总是打算把化肥厂扩大生产经营规模嘛？” 吴发宪说道：“公司对于化肥厂的经营前景还有些疑虑，倒不一定是建设化肥厂，也可能会转项。比如石化类，或者天然气类。” 石化类的企业对于山城来说，并不陌生。原本山城就有国营企业，为油田生产设备和配件，只是近年来因为大环境的原因，都关门倒闭了。随着苏联的解体，俄罗斯的天然气陆续进入了东北市场。天然气的价格比液化气更低，也更安全一些，不过这对于山城人来说，还是个相对陌生的词语。 江成新眼前一亮，他微笑着对战远说道：“这个……，战主任，既然你和吴总是朋友，就给他多做做工作吧，要是吴总能在开发区投资建厂，市里一定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第158章 不拘一格用人才 战远之前去过江辉的爷爷奶奶家里，也就是江成新的父母家，也在那见过江成新。不过看起来，江成新对战远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请领导放心，我会做好吴总的接待工作的。”战远礼貌的回答道。 因为江辉和江明的原因，战远对江成新的印象并不算好，所以他的神态很平和，看起来不卑不亢，没一点讨好的意思。 这种淡定落在江成新眼里，更像是一种有恃无恐。山城的年轻干部虽然很多，出色的却很少，不少人都是靠着家里的背景，才能达到中层的位置。江成新自然而然的认为，这又是哪个领导的亲戚，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才如此沉稳。耿秋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散会之后，众人在开发区餐厅的大包间里吃了饭，作为东道主的陆春华，自然是喝了不少的酒。战远从江成新和孙建龙的对话中听出，龙腾钢铁好像是得到了省里的优惠政策，正在计划收购二道区的钢铁厂。 战远第一次和市领导同一张桌子吃饭，说不紧张是假的，还好有吴发宪时不时和他聊两句。高军的情况也比他强不了多少，虽然是商务局的局长，可他之前接触的企业都是些小鱼小虾，从没有对接过龙腾钢铁和天成集团这样的巨无霸企业。 饭局结束之后，张波找到了战远，低声告诉他：“领导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战远来到陆春华的办公室后才知道，江成新居然也在这。 江成新和陆春华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的模样都很放松。只是这一瞬间，就让战远意识到，这两人的关系恐怕不一般。也或许，陆春华就是和江成新穿一条裤子的。 江成新示意战远坐下，等战远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后，说道：“刚才听陆区长说，你从一开始，就是跟着他的？” 战远说道：“是的，我原本是护林员。是陆区长在林业局当局长的时候，把我调到机关的，后来又跟着领导，来了开发区。” 江成新看了一眼陆春华，说道：“老陆还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啊！” 江成新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刚才在会议室还有餐厅包间里的热情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从他的身上，战远看到了江辉那个翻脸不认人的影子，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换个思维想想，能当上官的哪个不是翻脸不认人？ 陆春华脸上带着笑容，作为老师出身的干部，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儒雅，有一种亲和力，同时也有很强的自信心。“现在的年轻人，都过于浮躁了，小战这样沉稳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江成新已经从陆春华处得知，战远没什么强力的背景，对于这种所谓的人才，他的兴趣并不大。只是出于好奇，他还是询问道：“你和天成集团的吴发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江成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视战远如无物。战远觉得，似乎江成新并不认为这是他的私事，理所应当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有的人当领导的时间久了，因为习惯了发号施令，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但凡是比自己身份低的人，都应该无条件的服从自己，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吴总公司的工地里干工程，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也就这样认识了。”战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谎话。他对此没有任何的负担，毕竟他不能和江成新说，他是在娱乐场所和吴发宪认识的吧！ 江成新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点了点头说道：“战远，吴发宪背后是天成集团实力雄厚，你要和他多接触，一定要争取到他们在开发区投资建厂。” 战远心说，这明显就是赶鸭子上架！吴发宪只是副总经理，天成集团又不是他的公司，他能有多少决定权？退一步说，就算吴发宪有决定权，自己凭什么能让他投资建厂？商人看重的都是利益，就算自己勉强能算是吴发宪的朋友，手里没有任何的筹码，光靠着嘴皮子去说服人家，能有多大的可能性！ “我会尽力去做吴总的工作，不过在决策上，还是要领导出马。据我所知，吴发宪对山城还是很有投资的意愿的，否则也不会把大森林木业的烂摊子接手过去。他曾经和我透露说，打算把那里打造成人参集散基地，建一个集人参采购、加工、销售为一体的产业园。” 战远把常明和他的交流，偷换概念的换成了吴发宪说的话。不过他并不担心会被揭穿，不说江成新和陆春华会不会找吴发宪询问。常明既然确定了这个发展思路，肯定是和吴发宪有过沟通的，常明作为一个小股东，不可能在吴发宪这个大股东没有决策之前，就定下发展方向。 陆春华笑道：“小战做事很有提前量啊，看来你对天成集团的发展方向早有关注。” 江成新询问道：“那你觉得，天成集团在开发区投资建厂的可能性有多少？” 战远小心的斟酌道：“我个人觉得，吴发宪对于山城的投资环境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成集团对自身的背景很有自信。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参产业园的项目，他们是肯定要做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项目，我还需要进一步去了解。” 江成新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段时间你就跟踪这件事。就算是天成集团没有其他的项目落地，只要能把人参产业园发展起来，也算是开发区的一项重大投资来源了，到时候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话音刚落，江成新就站了起来，对陆春华说道：“老陆，我就先回去了。” 陆春华也站了起来，战远连忙跟着站起身，并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位置。 第159章 像烧着的两团火 市委书记王振国的办公室里，孙建龙悠闲的抽着烟，肆无忌惮的把烟灰弹到了地上，在他面前的烟灰缸完全好像是摆设，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看到。 “王书记，龙腾集团收购二道区钢铁厂是江省长做的决定，你这几天闭门不见，反而把我打发到开发区那个破地方转悠，到底是什么意思？”孙建龙态度轻浮，完全没有把王振国放在眼里。 耿秋连忙在旁边说道：“孙经理，你误会了，王书记这些天一直在外地调研，今天刚回到山城，安排您去开发区走走，是我个人的意思，和王书记没有关系。” 孙建龙挑了挑眉毛，眼神轻蔑的瞥了一眼耿秋，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算哪根葱，也配和我说话。 耿秋讨了个没趣，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了。 见此情景，王振国开口说道：“孙经理，您是山城的贵客，收购二道区钢铁厂，也是江省长交代下来的政治任务。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推脱的意思，一定会全力的配合你，服从领导的指示。” 孙建龙一根烟抽完，似乎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了，他把烟头随手一丢，说道：“既然王书记表态了，我也就放心了。王书记日理万机，我就不打扰你了，您先忙着，我告辞了。” 王振国一直把孙建国送到电梯间门口，正在等电梯的时候，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三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明显带着些书卷气，一看就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 孙建龙目不转睛盯着中间的美女，那女人一看就是学过舞蹈的，身体具有良好的柔韧性，每走出一步，都带着一种特别的力度美。她在走路的时候，双腿绷的很直，好像是向前弹出去的，纤细的腰则是杨柳一般轻摇得摆动，偶尔挥动的手臂，也会像舞蹈似得，婀娜多姿。 “孙经理，孙经理？电梯到了。”耿秋诧异的提醒道，见孙建龙愣神，他顺着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身后不远处停下脚步的三个年轻人。 耿秋立刻明白了什么，转头对三人问道：“你们三个，是哪个部门的？” 一个男人拘谨的回道：“领导，我们是刚被分配到市委的，刚报到完。” 作为市委秘书长，耿秋立刻想到，确实是有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分配到了市委办公室。“就是你们三个啊，我是市委秘书长耿秋，这是市委是王书记。还有这位，是来咱们市里洽谈投资的龙腾钢铁孙经理。” 三个年轻人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和领导们问好。 王振国对孙建龙说道：“孙经理，时间还早，要不要再去王书记的办公室讨论一下工作细节？” 孙建龙认真的看了看王振国，点了点头。 王振国带着孙建龙返回了办公室，耿秋对那个美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有些呆呆的说道：“耿秘书长，我叫程诺，您有什么吩咐嘛？” 耿秋说道：“你跟我过来，我带你熟悉一下市委的工作环境。” 程诺有些迷惑的问道：“可是……，秘书长，我是第一天报到，档案都还没有落完。” 耿秋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就跟我过来就行，别担心那些没用的。” 程诺无奈，跟在耿秋的后面，走进了王振国的办公室。 王振国正对孙建龙说着什么，可是孙建龙在程诺进来后，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孙建龙性格粗犷，因为青年时期的艰难经历，很喜欢有文艺感的女人。程诺一进门，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变的有些古怪，孙建龙好像被一种神秘的欲望裹挟了起来，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 王振国久经沙场，自然早就已经看出了孙建龙的心思。他又说了几句话后，看似随意的耿秋吩咐说：“耿秋啊，市委对收购钢铁厂的提案是不是有一个计划？你放在哪里了？” 耿秋连忙说道：“确实有一个提案，不过还没有整理好，王书记要先审阅一下嘛？” 王振国立刻说道：“我跟你去看看。”转过头，他对程诺说道：“小程，我和耿秘书长出去一下，你把孙经理照顾好，他可是咱们山城的财神爷，不能怠慢了。” 程诺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小声的答应了。 等到两人都出去后，孙建龙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的对程诺说道：“小程，你是刚参加工作？” 程诺怯生生的说道：“是的，我刚刚毕业，今天是第一天报到。” 孙建龙觉得有些口干，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试探性的问道：“有男朋友嘛？” 程诺说道：“在学校里就谈了一个，他现在也分到山城工作了，不过没和我在一个部门。” 孙建龙有种莫名其妙的燥热，沉默了一会，他问道：“在政府上班，一个月就那么千八百的工资，有什么意思？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一辈子就被工作和婚姻给套出了，就不想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嘛？” 让孙建龙没有想到的是，程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孙经理，对于您这样的成功人士来说，千八百的工资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来说，一份安稳的工资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我们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世界有多大？” 孙建龙说道：“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给你换一个选择，你会考虑嘛？” 程诺看着孙建龙，问道：“孙经理想给我什么选择？” 孙建龙说道：“如果你跟我走，我可以给你买一栋房子，再加上一辆宝马车，每个月还会给你一万块的零花钱。当然，还不只是这些，你父母那边，我也会一样的送一栋房子，一辆车。如果你不想失去市委的工作，我可以和王振国说，让她给你行个方便，既有工资，还不用来上班。” 孙建龙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灼热的眼神盯着程诺。 程诺虽然是安静的站着，内心却已是很不平静，胸前的两团也随着呼吸起伏着，像烧着的两团火，不断挑衅着孙建龙的眼睛。 “孙经理，这些还不够。”程诺说道。 孙建龙立刻来了兴趣，反问道：“你还需要什么？” “我要你所有财产的百分之三十，当然，你不必立刻就给我，我们可以签一个合同，约定一个合适的时间。”程诺好像受到了鼓舞，眼神也逐渐坚定了起来。 孙建龙感到激情汹涌，努力克制着自己说道：“你知道我的财产有多少嘛？我可是有几千万的身价。” 程诺说道：“那你觉得，我值不值得你付出这个代价？” 孙建龙笑道：“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二十。” 第160章 一个圈子的哥们 王振国和耿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孙建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面对王振国探寻的眼神，孙建龙咧嘴一笑，说道：“王书记，我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 王振国笑道：“孙经理太客气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嘛！” 孙建龙说道：“程诺是我的小朋友，王书记可不可以适当照顾一下，给她办理一个留职，我想让她跟着我去跑跑业务。” 王振国说道：“这种小事不算什么，何况还是孙经理的朋友。你尽管放心，耿秘书长会安排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让程诺直接和他联系。” 孙建龙眯着眼睛，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王振国趁机询问起江省长和龙腾钢铁的关系。孙建龙也不再摆谱，解释说，江省长在江省任职的时候，就和龙头钢铁有过合作，并暗示两者之间关系密切。说到紧要关头，孙建龙却又卖起了关子，任凭王振国猜想。 --------------------------------------- 开发区陆春华的办公室里，战远正在接受陆春华的教诲。“常务副市长给你交代了任务，你一定要打起一百分的精神。要想尽办法和吴发宪沟通好关系，及时和我汇报他的想法和意图。” 战远连连点头。“领导，办公室的工作怎么办？” 陆春华想了想，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刘旭东，到底能不能把办公室这摊工作顶起来？” “刘旭东还是有些能力的，这些天给我帮助不少，我觉得他没有问题。”战远说道。 陆春华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了张波。“你叫行政办公司的刘旭东来我这里一下。” 没过多久，敲门的声音响起。陆春华说了一声“进来”后，刘旭东打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看到战远坐在陆春华的办公桌前，刘旭东立刻明白了什么，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陆区长，主任，张秘书让我过来的。” 陆春华指了指沙发，说道：“旭东，你先坐下说话。” 刘旭东不安的坐下后。陆春华继续说道：“旭东，战主任对你很看好，前段时间，推荐你担任了副主任这个职务。现在他另有工作安排，你要把办公室这摊工作多承担一些，做好开发区的保障工作，对此你有没有信心？” 刘旭东感动的说道：“感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陆区长和战主任的用心。” 战远插话道：“领导放心，刘副主任非常有能力，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负责办公室的工作的。” 陆春华笑道：“那就好，你们俩把工作交接一下。总之就是一句话，行政办公室要是出了问题，我找旭东负责。” 回到办公室后，战远突然感觉到一阵压力，没有注意到刘旭东默默的跟了进来。 “主任，我给你倒杯茶水吧。”刘旭东见战远心不在焉，便开口说道。 战远愣了一下，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嘛？” 刘旭东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再对你表示一下感谢。” 刘旭东给战远倒了茶水，笔直的站在旁边，战远笑道：“你坐啊，咱俩一个科室的，搞的那么见外干啥。” 刘旭东局促的说道：“多亏了主任照顾我，要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恐怕我还在坐冷板凳呢！” 战远抬手制止了刘旭东的接下来的话，说道：“旭东，咱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你能力出众，这些领导都看在眼里，绝对不是因为我的几句话，你才得到机会的。” 刘旭东说道：“主任你太客气了，实不相瞒，在你和陆区长来开发区之前，我也不是没有运作过自己的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可是我拜访过好几个领导，都成了肉包子打狗。白花了钱不说，还一直在原地踏步，时间久了，我也就躺平了。要不是你对我的关照，副主任的位置哪能轮到我。” 刘旭东之前已经被任命为行政办公室的副主任。他虽然对战远感激，但也隐约的觉得，战远是需要自己给他分担工作压力，才推荐自己的。今天陆春华直接把他叫了过去，意味着刘旭东正式迈进了陆春华的圈子，从此之后，他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不能说前途无量，也是得到了领导的关注，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后也会顺利的转成正职。 过了一会，刘旭东准备离开。战远要送，被他伸手拦住，同时很快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战远的手上。战远心里一惊，既然是一张卡，卡里的钱恐怕就不是几百上千了，最少也得是几千块钱。 “旭东，咱俩是之间，没有必要这样。”战远立刻就把卡递了回去。 刘旭东说道：“上次我就想对你表达谢意了，你坚决不肯。这次你又帮了我的忙，我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战远说道：“旭东，咱俩是同事，但是也是朋友，是哥们。你这样做，就和我太见外了。我们都在一个圈里，身不由己的事情，大家都明白。但你要和我搞这一套，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刘旭东仍旧是不肯。“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说着话的功夫，他准备抽出手跑出去。 战远紧握着刘旭东的手。说道：“旭东，我们都是年轻人。我是真诚的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成为哥们。我现在帮你，说不定哪一天，还需要你反过来帮我。到时候我要是拿不出钱来，难道你就对我不管不顾了？那咱们这一层友谊，恐怕也太脆弱了吧！” 刘旭东这才有所触动，说道：“主任，你真是……。这就是一点心意而已.” 战远笑道：“你的我心意领了，我更在乎的是，咱俩之间的感情，而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刘旭东默然不语。 战远叮嘱道：“你这两天要是有机会，去陆区长家里看看，千万不要和今天一样，二话不说的塞个卡过去。用点心，买一些不算太贵的礼品就好。” 刘旭东收回了银行卡，很是感动的走了。 第161章 冷板凳坐秃噜皮 山城虽然尽全力营造招商引资的环境氛围，可毕竟先天条件不足。和周边的地级市比起来，无论在地理条件上，还是在硬件配套上，山城都有明显的落后。别的不说，整个山城，仅有山城宾馆能算得上三星级，却也只是勉强而已，如果认真起来，这里的水分实在是太多了。 常明做了一个晚上的运动，身体疲惫的同时，内心也生出了一种荒漠般的空虚感。就好像一场战斗结束后，战场上激烈的枪炮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让人心悸的宁静。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常明还以为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他只穿着裤衩就打开了门，却看到战远黑着的脸。 “你个狗日的，约个什么地方不好？这是想让我帮你打扫战场嘛？”战远一脚踢开了半开的房门，走了进来。 看着这个帮着自己事业起步的朋友，常明笑道：“都是男人，那点事谁心里没数？你要是有别的取向，可要趁早和我说，我可是满足不了你这个。” 战远说道：“我就算有别的取向，也不会对你这个黑瞎子有兴趣。” 黑瞎子是东北地区对黑熊的称呼。常明皮肤生的黑，身材又愈发胖了起来，让他原本就高大的身材更加壮硕，还真有些黑瞎子的模样。“嘿，我不和你斗嘴，说不过你。你找我啥事？”说话间，他拿起散落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一套。 战远看着他皱皱巴巴的衣服，皱了眉头说道：“这衣服穿出去，是个人都知道，你昨天晚上肯定没有干好事。” 常明无所谓的说道：“一会去找个服装店，换一身新的不就好了。”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你上次和我说是人参产业园项目，是不是真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我可是和你说，这件事市里非常重视，江副市长和陆区长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盯紧吴发宪。要是你们这个项目落不了地，可是把我给坑了，冷板凳都得让我坐到秃噜皮。” 常明笑了起来，穿好衣服后，从床头的枕头下翻出了手机，给吴发宪打过去电话。“老吴，睡醒了没有？昨晚在哪当新郎呢？别扯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还能老老实实的待着！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没有的话，我和战远去找你，中午一起吃个饭。” 吴发宪从身边睡着的美女颈下抽出手臂，接听着常明的电话，感觉到有些凉意，随手取了浴袍披在身上。作为天成集团在山城的代言人，他在近期参加了好几场座谈会，山城以及周边的招商引资政策已经被他摸的差不多了。他在山城建设人参产业园的计划，已经得到了集团的批准，不过作为一个商人，他深谙其中的道理，准备把事情再往后拖一拖，吊足政府的胃口，从而为集团和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 皇冠酒店的包间里，吴发宪走进来的时候，战远立刻起身和他打招呼。 吴发宪早就猜到了战远的来意，因为常明的关系，他对战远的态度一直很友好，明显区别于其他的官员。不过常明到底给战远透露了多少内情，吴发宪心中有些没底。 “小战，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了？单位给你放假了？”吴发宪开玩笑的说道。 战远笑道：“吴总，您和常明的哥们，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也就和你实话实说，对于在山城投资建厂的想法，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打算？” 吴发宪皱了皱眉头，对于战远的直截了当，很有些不适应。本就想好的说辞，也不好开口了。战远和常明的关系他很清楚，既不能和战远翻脸，只好找借口搪塞。吴发宪含糊的说道：“在开发区投资建厂的事情，我是非常乐意的，不过具体做决定的，还得是集团的上层，需要他们的批准，我才能回复你。” 这番回答明显和常明的话有出入，战远的念头转动。心想道，常明那边都已经施工几个月了，人参产业园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吴发宪会放着到手的钱不赚？就等着集团的一纸空文？ 战远也做过生意，自然知道嫌货才是真买家的道理，况且还有常明这个内应，自然对吴发宪的心理把握的极准。“开发区地处山城的平坦地块，交通便利，先决条件优越，摊子都支起来了，吴发宪绝对没有理由放弃，他这是想要更好的条件，属于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见到战远吃瘪，常明主动解围说道：“吴哥，战远是咱们实在哥们，看我的面子上，你就别难为他了。给他透点风头，好让他回去交差得了。” 吴发宪瞪了他一眼，要是把时间推回几个月，常明绝对不敢和自己这样说话。现在两个人的利益越绑越紧，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吴发宪不好卷了常明的面子，露出尴尬的笑容道：“看到没有，不管什么事情，最怕出奸细！常明这小子和我吃一碗饭，胳膊肘还你那拐着，到底是你们俩关系更好啊！” 战远笑道：“咱们国人毕竟是讲人情的嘛！老祖宗讲究情、理、法，把感情排在了第一位，其次才是道理和法律。常明对我有情义，对吴总自然也是敬重的。同样的道理，我自然也把吴总看做大哥。” “情、理、法……。”吴发宪重复着战远说的话：“这句话讲的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不端着了。人参产业园这个项目，我们集团肯定是要做的。太多的保证，我不能给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集团也确实在研究其他项目的可行性，但要看山城能给集团什么优惠政策了。” 战远回到开发区，第一时间就找到陆春华。 陆春华听完他的汇报后，询问道：“吴发宪没有说，他们在研究什么项目？” 战远仔细回想着吴发宪的话，总觉有些烟雾弹的味道。“据我的了解，人参产业园的项目是可以确定的。至于吴发宪说的其他项目，我感觉并不靠谱。” 第162章 这只养不熟的狗 近几年来，各种各样的名犬故事流传了开来，养犬的风气渐渐在山城流行了起来，尤其是德牧、藏獒、金毛和雪橇犬这类大型犬种，非常受暴发户们的欢迎。 常明跟风在农村的院里养了一只藏獒和一只德牧。战远也买了一只金毛，不过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伺候，没过几天，就把金毛送回了爸妈那里，宠物犬也蜕变成了看家护院的看家狗。 战远刚走进常明家的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只硕大的藏獒被吊在树上，吴发宪手里握着尖刀，正和常明在一旁抽烟。藏獒腿上滴着血，一个盛满水的大盆正冒着热气。 藏獒的血放干后，战远帮着他们把狗丢进大盆。烫了一会后，三人围坐着，开始清理狗毛。吴发宪手法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个活的。 “怎么还寻思把藏獒给杀了？”战远手上拔着毛，问道。 “这特么养不熟狗，连我都想咬，留着它干啥！”常明恶狠狠的骂道。 “正好很久没吃过狗肉了，这藏獒又大又肥，够咱们好好吃几顿的了。”吴发宪嘴里叼着烟，笑呵呵的说道。 “我刚才给勇哥、刘哥、孙哥和小关他们打电话了，他们一会也都能过来。”常明说。 吴发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看不出来，吴总居然还会干这活。”战远对吴发宪说。 吴发宪把香烟吐掉后，说道：“小时候家里困难，我要是馋肉了，就会跟着几个哥哥去偷鸡摸狗。一只鸡肉实在太少了，根本不够我们几个塞牙缝的，一条狗倒是能让我们吃好几顿。” 这话一下就引起了战远和常明的共鸣，他们俩也不是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孩子，小时候的经历都差不多。战远小时候，也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甚至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被狗咬过三次。狂犬疫苗他们家买不起，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能用肥皂把伤口清洗一遍，再把狗毛烧成灰，直接糊在伤口上就完事了。 清理完狗毛，吴发宪换了把菜刀，和尖刀交换着使用。将整只藏獒分解成了腿、狗头和肉。内脏被他往垃圾桶一丢。地上的残留的血迹，被常明用水一冲，一场杀戮就这样结束了。 常明的父亲早已经支起了大锅，狗肉经过开水的炖煮，香气很快就飘了出来。仅存的那只德牧已经忘记了藏獒是它的同类，精神抖擞的叫个不停，似是想讨要一块肉吃。 战远问道：“常明，你家我婶哪去了？”往常每次过来，常明的母亲都会热情打招呼，又是做饭又是聊天的，今天却没有见到人。 常明的父亲撇了撇嘴，说道：“把这条藏獒杀了，她觉得难受，躲在屋里生气呢！” 常明立刻说道：“不认识主人的玩意，留着它干啥？哪天再把你们老两口咬了。趁早把它宰了，省的以后惹麻烦。” 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战远几人看了过去。 孙成海最先走进院子，刘贵林和郑勇慢悠悠的跟了进来，关斌探头探脑的落在最后。 “哎呦，这是杀狗了吧？满院子都是狗肉的香味。”孙成海走到大锅前，打开盖子看了看说。 郑勇和刘贵林也围了上去。 “你们三个谁动手杀的？这也太残忍了吧，自己养的狗，也下的去手？”郑勇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样，摇头晃头的数落道。 吴发宪说道：“嫌残忍啊？那没关系，你一会可以不吃。常明，给郑勇整两根大葱，一会让他沾着大酱就着大米饭吃。” 众人发出哄笑，郑勇也笑了起来，坐到了一起聊天。 “大勇，听说你家老爷子，要接任常务副市长了？”刘贵林问道。 关斌的眼神透出热切的光芒，在座几人里面，他和战远虽然和郑勇级别相当。可郑勇有个当副市长的父亲，腰杆子自然要比他俩硬气的多。 “那可说不准。”郑勇说道：“是有风声说，王书记要调到省里去，庞市长要接任市委书记。不过，最近有消息说，省里要空降一个市长下来。要真是那样，唯一的一个萝卜坑就被填上了，江常务不能更进一步，我家老爷子也只能原地踏步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会后，刘贵林看向关斌，问道：“小关，商混站的贷款怎么还没有批下来？不就是500多万嘛，效率怎么这么慢！” 关斌这才插上话，说道：“刘哥，这个贷款的手续，我早就递给我们行长了。可不知道为啥，被他给压下来了。我问了他好几次，他也不表态，我实在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啥意思。” 刘贵林骂了一句后，对郑勇说道：“勇哥，邮政储蓄银行的行长，不是和你家老爷子的人嘛？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 郑勇“哼“了一声，说道：“这狗逼不得志的时候，确实是老爷子拉了他一把，找人给他行的方便，才让他混到这个位置的。” 刘贵林追问道：“那怎么还不开面呢？” 郑勇说道：“那还用说，感觉自己翅膀硬了，想自己单飞了呗！” 刘贵林吐了口吐沫，说道：“和这锅里炖着的玩意一个德行，都是养不熟的狗。” 郑勇悠悠的说道：“既然养不熟，那就宰了吃肉吧。这些年来，估计他也捞了不少的油水，够吃好几顿了。” 郑勇看向孙成海，说道：“孙局，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成海笑道：“郑副市长有这个想法？” 郑勇说道：“癞蛤蟆不咬人，但是膈应人。我爸早就想收拾他了，等王振国调走了，正是对他下手的机会。” 孙成海不接这个话茬，说道：“公安局插手的话，似乎有些越权吧？不是有金融监管部门的嘛？” 郑勇说道：“这个简单，编一个涉及刑事犯罪的理由就行。等把他抓进去了，再慢慢拾到他。这货是个怕死的，上一点手段给他，保证给你来个竹筒倒豆子。” 孙成海笑道：“熬鹰啊？这我可是手拿把掐。” 第163章 哪有那么多好事 常明捞出了大锅里炖好的狗肉，拿到菜板上剁成了小块，胡乱摆了个盘子，就端了上来。 桌上早已经摆满了丰收菜，也就是一些黄瓜、大葱和生菜之类的，配上大酱，直接生吃。吴发宪嘴里嚼着黄瓜，吃着刚出锅的狗肉，一脸的回味无穷，吃惯了饭局应酬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淳朴的美味。 吴发宪不到十六岁就当兵入伍了，当年对档案监管的不严格，只要武装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小事都可以瞒天过海。十几年的部队生活，让吴发宪的战友遍布各行各业。部队教会了他在学校里掌握不到的知识，以及务实的行事风格。他能够进入天成集团成为副总经理，也是因为老战友的提携，这也是他能今天这份成绩的重要原因。 几个人开始轮番提酒，孙成海和郑勇也换了话题，和吴发宪聊起了人参产业园的事情。这正是战远最感兴趣的话题。 吴发宪喝的满脸通红，已经上头的他，完全放下了谋算，大着舌头说道：“那个项目都集团都已经批复下来了，原本我就对这个项目信心很大，要是没有把握，我能和常明整那么大的摊子嘛？” 郑勇懊悔的说道：“吴哥，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成算，为啥不早点说！” 吴发宪把手在面前一挥，大声的说道：“我特么早就和你们说过，这个项目没有问题！你们都不信啊，非要看情况。都等着吃现成的，哪有那么多好事？小常岁数不大，本钱也不多，但是人家有魄力，二话不说就敢跟着我干！”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下午，吴发宪和孙成海相继醉倒，被几人抬进了屋去，火炕烧的暖暖和和的，两个人倒在炕上鼾声如雷。 刘贵林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去了。郑勇也和常明也走到了远处，勾肩搭背的聊着什么。关明端着酒杯，和战远碰了一下后，说道：“战主任，咱俩以后应该多亲近亲近。” 作为邮储银行的信贷部主任，关明很少主动和战远说话，或许是两个人鲜有交集的原因。 战远原本以为，关明或许是底气不足，参加这种聚会只是希望借助力量来抬高自己。类似那些实力不足的老板，都喜欢用豪车来装门面。相反，真正的巨富，反而轻车简从，非常低调。那些肚子里没有多少真才实学的人，也会经常出口成章，将那些经典大段大段的背下来，见了人就滔滔不绝，让人觉得他满腹锦绣文章。而真正学富五车者，轻易不会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喜欢认真听取别人的意见，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表达一两句看法。 关明问道：“人参产业园这么好的投资机会，你难道没有兴趣嘛？” 战远刚喝完了杯中酒，有些迷糊的问道：“什么机会？” 关明说道：“天成集团要打造人参产业园的项目，地点就在你们开发区的范围内，又临近新建的高速公路出口，交通方便，地理条件优渥。那里的房子肯定升值快，我听说你也做生意，要是有钱的话，买几栋房子投资，静待升值，将来肯定有赚头。” 这个念头战远不是没有想过。常明刚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战远便找出了开发区的规划图研究了好几遍。后来市里下发的几套规划方案，他也做过一些分析。根据他的推断，想要楼盘升值，就必然需要周边产业的带动，学校和商场更是必不可少。单纯的工业区效果必然有限，只有形成了商业圈，才能让楼盘升值，这可是需要数年时间的积累。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有没有政策上的变动，都还是未知数。 产业园的一期建设刚刚开始，目前售卖的情况并不理想。战远原本想观望一阵子再说，听了关明的话后，他问道：“你知道什么内幕的消息嘛？” 关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勇和常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追问说：“你是不是看一期的楼房卖的不好，所以觉得心里没底？” 战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关明说道：“吴总是从大地方过来的，见过大场面，他能把项目定在这里，肯定有完整的计划。郑勇和孙成海，必定是意识到了这点，今天才会试探他的。” 战远皱了皱眉头，人参产业园这个地块，原本是大森林木业的，崔森当初也是想打造这个项目。可他刚开始操作，就出现了波折，这里有资金的原因，也有政策的原因，还有土地的纠纷问题。这也导致附近的几个地块，都受到了影响，附近的几个楼盘价格也随之大跌。在这个时候买房，别成了别人的嫁衣，到最后血本无归了。 关明说道：“你不要担心其他的，经过前段时间的下跌，那里的房价都已经跌到底了，正是买入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绝对不会再有这个店了。” 战远之前在倒腾树苗子和绿化工程上赚到了些钱，他现在一心走仕途，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投资的事情了。如果用来投资房产，倒也是一个选择。“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我总是有些担心！万一这个项目做不起来怎么办？咱可别被吴发宪和常明这两个家伙杀了熟。” 关明笑了起来，说道：“战主任是在探我的话，你这样的人，担心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小事。你是想我给你多透露一些消息，心里更有成算吧？” 战远“嘿嘿”笑道：“看来你还有内部消息，别掖着藏着的了，说出来给我听听。” 关明用手转动着酒杯，眼神闪烁，似乎在计较得失。过意一会，他好像下定了决心，说道：“庞市长通过他的弟弟，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这段时间在开发区囤积地块，准备大搞房地产呢。并且在前段时间，他还把住房公积金的10个亿借走了，全都挪用到了那个公司了。” 此言一出，把战远吓了一跳，庞市长这是要干什么？疯了嘛！挪用公款给自己的公司使用，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数额，10个亿，一旦出事，够他在里面住一辈子的了！ 第164章 我可以得到什么 关明见他发呆，自顾自的说道：“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非常准确。” 战远回过神，放弃了追问的心思，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总不是和我八卦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出来吧。” 关明笑道：“确实有一点小忙，不知道战主任能不能伸伸手。” “什么忙？你说来听听。”战远道。 “我有个亲戚，用林权证抵押贷了些款，现在出了些问题，想把林权证转到我的名下。”关明认真的说道。 “林权证转让正常走程序就可以了，我能给你帮什么忙？”战远疑惑的问。 “正常办理的话，需要一个月的公示期，再加上办理程序的话，最快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现在银行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了，要是走正常程序的话，肯定是来不及的。战主任是从林业局出来的，这里面的门道肯定是清楚的。你能不能帮我到林业局跑一跑，尽快把林权证转到我的名下？”关明说道。 “法院那边，郑勇和孙成海都很熟悉，为什么不让他们给你打个招呼？把这件事情压一段时间。”战远说。 关明看了看郑勇的方向，笑呵呵的说：“那这个人情就有点还不起了，我是这个圈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人，不想把宝贵的人情，浪费在这种事上面。” 战远打量着关明，重新对他做出了评价。体制内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果然都不是蠢材。这家伙远远没有看起来那般老实，反而是一肚子计算。 “忙我是可以帮的，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呢？”战远索性也坦白道。 “战主任要是投资楼房，资金方面如果有需求，需要贷款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行个方便之门。”关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早已经认定，战远一定会接受他的条件。 “刚才你和郑勇，不是对孙成海不是说，贷款需要行长审批嘛？”战远想起之前的事情，问道。 关明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维持着笑容，说道：“行长总不能每一笔贷款都盯着的吧，好歹我也是信贷部的主任。” 战远心道，那个倒霉的行长肯定是得罪了这两个家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关明早晚会坐上行长的位置。自己帮了他的忙，也算是结了善缘，说不准哪天，自己还真会请他帮忙贷款。 “你们两个在聊啥呢？”郑勇和常明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问道。 关明立刻恢复了狗腿子的表情，一脸讨好的说道：“勇哥，战主任正在给我思想工作呢！鼓励我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要有理想和追求。还说他准备买一些人参产业园的楼房，说不定将来能升值呢！” 常明立刻就来了兴趣，说道：“到底是我兄弟，就是有眼光！我刚才和勇哥说了半天，他到现在还犹豫呢，就担心产业园发展不起来，投资打了水漂。” 郑勇有些不高兴，说道：“常明，你这小老弟说话不中听啊！怎么着，我要是不买你们的房子，难道就没有眼光了？” 常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给郑勇赔罪，东拉西扯了一会，郑勇的脸色才好了些。 “大远，你真的打算买产业园的楼房？住宅还是门市房？”郑勇问道。 战远笑道：“那就要看看，吴总和常老板能给我什么样的优惠条件了。” 常明立刻说道：“现在市场不景气，房价都已经跌到地板价了，你还要优惠？这脸皮是不是太厚了，哪有你这么贪婪的？” 战远说道：“我去菜市场买个几斤土豆子都要讲价，何况是买房子？你既然知道市场不景气，没有优惠的条件，谁会买？” 郑勇有些纳闷的说道：“大远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你到底是觉得产业园是个好项目，想借借东风。还是单纯的想赌一把，低价买进，再等升值了再卖出去，赚一个差价？” 战远笑道：“两个原因都有，产业园是个好项目，我赚个差价也没什么不好。” 常明打趣道：“你现在越来越小气了，针头线脑的小钱还要斤斤计较，怪不得生意都不敢做了，就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 战远说道：“我有自知之明，脑袋不够用，肯定是做不成大老板的。正因为我有这个觉悟，才需要斤斤计较。要不然哪天，我只能靠工资吃饭了，到时候可不只是需要斤斤计较了，恐怕得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了。” 常明无奈的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既然你有这个想法，等我和吴哥商量商量。自己家哥们，怎么也会给你打个折啥的。” 郑勇说道：“大远既然说要投资买房，肯定不是只想买个一套两套的房子，你和吴哥可别抠抠搜搜的，说不准人家也是大客户呢！” 常明根本不信战远会一下买几套房子，爽快的说道：“这我可以保证，如果他买的多，至少能打个八折。” 战远不想在郑勇面前谈论过多，但还是询问了门市房和住宅楼的价格。现在人参产业园刚刚开建，只是期房，再加上市场不景气，价格也不高。门市房的价格是1500元每平方米，住宅楼的价格略低一些，1200元每平方米。 吴发宪酒醒之后，常明和他说了这件事。吴发宪很是爽快的给战远打了个七折，不过也说明了，至少需要买三套以上的门市房和三套以上的住宅楼，才会有这个折扣。 门市房每套大概有200多平方米，三套就有600多平方米。住宅楼要小一些，最小的也有70多平方米，三套就有200多平方米。 战远算了一下，幸亏了吴发宪的折扣，三套门市房加上三套楼房，给自己节省了50多万元。不需要贷款，只用他手上的钱，就可以全款一次性付清。 几天后，战远从图纸上直接选了房子。门市房自然是挑了最好的位置，住宅他选了一个100多平方米的三室两厅户型，如果这里开发的好，他准备搬过来住。另外两套住宅，他选了两个70平方米的两室一厅，作为投资。 吴发宪和常明都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果断出手，暗暗吃了一惊。常明后来只要是提起这事，就会说战远奸诈，利用了他们的友情，让他们做了亏本的生意。 战远心里清楚，这两个家伙肯定是不会亏本的，只是赚的少一些而已。 第165章 真是个多事之秋 对于关明拜托自己的事情，战远根本没当回事。林权证过户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是个麻烦的过程，可对于在林业局根基很稳的他来说，完全不能算个事情。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办理过户的过程需要副局长签字，为此战远直接找到了主管副局长金吉。金吉在得知他的来意后，二话没说的提起笔，龙飞凤舞的签下了他的名字。最终，正常需要两个月多才能完成过户的程序，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全都搞定了。 拿着关明的林权证，战远直接去了山城的邮储银行。 关明在战远面前，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精明。表达过谢意以后，再次暗示战远，如果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他。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后，战远告辞，关明把他送出了大楼。 “战主任，你没开车过来？”关明打量着四周，没有看到战远的那辆捷达，于是问道。 “那破玩意送去大修了，可能是年头有些久，总是会有些小毛病，隔三差五就得去换换零件。”战远笑道。 “战主任应该换车了。”关明笑呵呵的说道，随后举起手，对着一个方向挥了挥。 立刻就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过来，车刚停稳，一个男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脸讨好的说道：“关主任，有什么指示？” 战远瞠目结舌的反应让关明很满意。他指着战远说道：“这是市开发区的行政战办主任，是我好朋友。钱老板你辛苦跑一趟，把我朋友送回单位。” 钱老板立刻答应道：“没问题，战主任，您上车吧。” 从邮储银行到开发区，有十几分钟的车程。钱老板貌似认真开车，实则偷眼打量着战远。 “战主任和关主任是好朋友？”钱老板最终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让战远很难回答，关明声称和自己是好朋友，也许只是一种客气。从事实出发的话，他们两个人只见过三五次，基本没什么交集，根本不能算是好朋友，甚至说是普通朋友都有些勉强。 可如果对钱老板实话实说，似乎也不妥当。 “钱老板和关明也是朋友？”战远略为犹豫后，主动避开了这个问题。 “嘿，咋说呢！关主任可是我的救星。要说是朋友的话，我好像有点高攀了。”钱老板感叹道。 “救星？”战远反问道。 “是啊，我是做轻包工的，经常会有钱不凑手的时候。有一回甲方拖欠了我一百多万，我的资金链断了，有的工人干了几个月都拿不到钱，差点和我拼命。要不是关主任给我贷款，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那一次我就仰壳了。”钱老板打开了话匣子，啰哩啰嗦的说个不停。 战远也做过工程，自然知道轻包工是什么意思。“钱老板开的奥迪，应该一年赚不少吧？” 钱老板说道：“这车可不是我买的！这是顶账顶过来的。” 战远问道：“顶账？啥意思？用车顶工程款嘛？” “那可不是咋的！就这台车，顶给我的时候，都已经开了四年了，却还是以新车价格顶给我的。”钱老板恨恨的说道：“60多万啊！这些狗日的太黑了。” “要是你不要这辆车呢？甲方就不给你结算嘛？”战远问。 “结个屁，我签合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和我说过顶账的事。一口一个不差钱，等我把活干完了，就把这辆车扔给我了。告诉我这辆车顶60万。我当时也问了，要钱不要车，可不可以？结果人家说，那我就得等了。至于等多久，一年两年不一定，三年五年也是说不准。”钱老板用手拍着方向盘，继续说道：“我哪还敢提别的了，别我钱要不到，车都不给我了。” 到了开发区大楼下，钱老板主动留下了战远的手机号码。“战主任，既然认识了，以后也算是朋友了，有啥需要我帮忙的，您就吱声。” 战远笑呵呵的对他挥了挥手，钱老板按了个喇叭，开着奥迪车走了。 这段时间他很少回开发区，打开办公室的门，扫视了一眼，明显是被人经常打扫的痕迹。屁股刚坐下，刘旭东就过来了。 “主任，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刘旭东一进门就问道，或许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礼貌，他立刻就补充道：“要是有啥需要我做的，你打个电话就好了。” 战远从刘旭东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一样的谨小慎微，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总想把所有的工作做的完美，生怕出一点意外。 “没什么事情，就算领导安排我盯紧项目，总不能让我天天跟着那些资本家吧！就算我有那个耐心，人家也会烦的。”战远说道。 区长办公室里，陆春华听完战远的汇报后，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子，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战远知道，每当他这样的时候，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 “吴发宪亲口说的，人参产业园的项目已经通过天成集团的批准了？”良久，陆春华开口问道。 “是的，他亲口说的。”战远回答。 “他有没有说，后续的项目是什么？”陆春华从抽屉里拿出香烟，分给战远，两个人吞云吐雾起来。 “这还是没有说，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吴发宪嘴巴很严，就算是把他灌的不省人事了，他都没透过一点口风。”战远现在在陆春华面前，已经越来越放松，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你把吴总给灌醉了？”陆春华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意识到，战远和吴发宪居然走的这么近，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幕。 “还不是常明那小子，把吴发宪带回农村杀狗，喝了一个下午，就算他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不醉。”战远说。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吴发宪是条大鱼，别说他还有其他的项目，哪怕只有人参产业园这一个，也算是一项重要的政绩了。这个项目的重点，不是能带来多少税收，而是可以带动无数的个体工商户致富。有些官员看不上这个群体，觉得他们纳不了多少税，不值得关注。但是他们没意识到，这些人要是富起来了，一定会带动区域的消费水平，对整个山城的经济发展，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战远对陆春华的观点非常赞同，很是佩服的说道：“如果市里的领导也能和领导你想的一样，山城也不会被折腾成这个德性。” 这个马屁拍的陆春华很受用，他微笑着说道：“你还是要把吴发宪盯紧了。” 闲聊了几句后，战远犹豫道：“领导，您听说了没有，庞市长把住房公积金的10亿元挪用了，用他弟弟的名义注册了一个房地产公司，准备在人参产业园的附近开发新的楼盘呢。” 陆春华显得有些吃惊，半天都没有说话，战远感觉到，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你这个消息来源准确嘛？“陆春华问。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是一个银行的信贷部主任，所以准确性很高。”战远说。 战远并不确定陆春华是不是庞市长队伍的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和他通个气，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既然自己能知道这件事，王振国早晚也会知道。书记和市长就好像天生的对手，面对庞市长的重大问题，战远实在不敢想象，王振国的打击手段会多么猛烈。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陆春华转过头去，悠悠的说了一句：“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第166章 人间最大的剧本 省林业厅厅长乔立恒来到山城履职，成了山城的市长。市委书记王振国调任省里，担任交通厅厅长。原市长庞成海，正式接任市委书记。 山城的体制里早有传说，乔立恒即将接任山城的市长一职，所有官员们都盯着他的上任，迫切的希望创造一次接触的机会，可以在新领导的面前，留下些许的印象。几乎整个山城的官员们都在上下活动，许多关键领导的家里，一到晚上就是高朋满座，没点关系的根本进不了门。美其名曰沟通感情，或者朋友聚会，其实都是抱着跑官的目的。 作为同一个体系内的顶头上司，陆春华迅速得到了召见。对此，陆春华心里很是矛盾。他在林业局担任局长期间，因为工作的原因，和乔立恒经常有接触，并且对他多有认可，既然有这层关系，好事临头似乎就在眼前了。 可自从来陆春华来到开发区担任区长以来，几乎都是在帮着市里擦屁股，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异常尖锐，稍微不留神，就可能把屁股露出了。那乔立恒看到的，可就不是他的政绩，而是污渍甚至劣迹了。真要是那样，乔立恒只需要简单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态度，陆春华轻则前途不保，重则区长的帽子都会丢了。 对于上级的接见，下属往往都是如履薄冰，毕竟这是可以直接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好像面对高考的学生一样，没人会轻松的对待。 不过这种所谓的接见，大多是由秘书代为安排。有的人也做不到认识每一个下属，甚至有的领导要去哪里视察，和谁见面，和谁合影甚至说话，都是事先被安排好的。就连讲话的稿子，都是秘书提前写好的，可能领导在发言之前，还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这样的情况就好像电视台里播出的新闻，或者是一些综艺节目。采访什么人，说什么话，起什么矛盾，甚至高兴和难过，都是事先写好的剧本。吉省有一个相亲类节目叫《全城恋爱》，看上去好像是各行各业来相亲的人都是随机挑选出来的。其实每一个嘉宾都是在学校里挑选出来的演员，领着一份工资，按照剧本走完每一个流程。所有的随机，都是安排好的内容，那些热情的观众，也提前都有过沟通。 这种情况的泛滥，名曰维稳的需要。千万不要以为只有下属糊弄上级，才会预先做这些手段。其实上级也怕出乱子，很多领导的任何行为，都会有专人制定方案，并对每一步都进行严格的审查。 从一定意义来说，下属最喜欢按照剧本办事的领导，这样既省事，又不会出乱子。对此，老百姓自然是心知肚明，并把这种行为归纳为，轰轰烈烈走形式，认认真真走过场。 陆春华作为副厅级的官员，乔立恒接见他，并不在意料之外。也正因为如此，秘书并没有紧张和不安，甚至在陆春华进入办公室之前，还很是轻松的和他开着玩笑。 乔立恒的秘书扈京，并不是从省里带过来的，而是来到山城后指派给他的。 扈京身材单薄，脸很瘦，眼眶有些深，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的光芒。这让陆春华想起了扈京的外号，狐狸精。陆春华和扈京是老相识了，早在陆春华担任组织部副部长期间，扈京就是秘书科的副科长。 陆春华对扈京说道：“扈秘书是咱们组织部的才子，文章写的漂亮，现在给乔市长做秘书，也算是领导慧眼识珠了。” 扈京眯着三角眼，很是谄媚的说道：“陆区长说的哪里话，组织部里最不缺的就是笔杆子，咱们都在那里泡了那么多年，彼此心里都清楚。” 陆春华笑道：“是金子早晚都会发亮，乔市长一来，就把你带到了身边，这说明你已经熬出头了，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扈京油腔滑调的说道：“借领导吉言了。” 乔立恒的办公室，就是原来庞成海的那间办公室。陆春华对这里很熟悉，扈京带着他敲了敲门，里面喊了一声请进，扈京推开了门，领着陆春华走了进去。 乔立恒正在打电话，看到扈京和陆春华进来后，随手往沙发上指了指，意思是让他们坐下等一会。陆春华走到沙发旁边，安静的坐了下来。 扈京走到乔立恒的旁边，提着水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些水，又出去重新装了一壶水，拿回来烧上。 陆春华原以为扈京会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可扈京却自顾自的走了。陆春华有些意外，可他又不能自己给自己倒水，也不能多说什么。 市长办公室里的陈设明显都是新换的，打扫的干净整洁。和庞丽海不同的是，角落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清理了出去，原来的位置被放了几个文件柜。这种细节似乎透露出，乔立恒和庞成海个性的不同。 乔立恒打完了电话，来到陆春华的身边，坐下后拍了拍沙发，说道：“春华，你坐啊！咱俩是老相识了，别搞的那么见外。” 陆春华顺势也坐了下来，坦然的笑道：“我也算是您的老下属了，在林业局的时候是，现在更是了。” 乔立恒说道：“春华的能力出众啊！在林业局做的风生水起，到开发区也整的不错。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你的努力，开发区那些烂摊子，可是一时半会收拾不完的。” 陆春华立刻表态道：“这也离不开市里的大力支持，领导您放心，不管把我放在哪一个岗位，我都会把工作做好。” 乔立恒摆了摆手，说道：“你的工作能力我不担心。叫你过来，一是想和你了解一下山城的情况。二是还有一些小事情麻烦你。” 第167章 信手拈来的头衔 从市长办公室的时候，陆春华路过扈京的办公室门口。门虽然是开着他，可是坐在桌后的扈京却是头都没有抬，装模作样的在写着什么。 陆春华眼神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后，还是敲了敲门。 扈京好像才发现陆春华出来了似的，抬起头说道：“陆区长，这是和乔市长聊完了，要走了嘛？” 陆春华笑道：“是啊，和你打个招呼，扈秘书，你先忙着吧。” 扈京轻轻的撇了撇嘴。 ----------------------------------------- 市委书记庞成海，带着一群官员步入开发区的会议室。 作为天成集团的代表，山城的座上宾，吴发宪这段时间享受着数不尽的特权，虽然没有警察站岗保护他流连于夜总会之类的离谱事件，却也实实在在的给他提供了不少超出法律之外的特权。 在以经济数据增长为前提的政治形势下，纳税大户们俨然已经成了新时代的红顶商人，普通人难以奢求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毫无难度，就是个信手拈来的头衔。企业的性质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只要来投资，就是优秀的企业家，就是杰出的代表商界人物。 庞成海的左边坐着常务副市长江成新，市委秘书长耿秋，右边是陆春华，商务局局长高军。在他们的对面，正是吴发宪以及天成集团的一干人。 战远自然也参加了会议，不过他主要是来搞好服务工作的。没有坐上会议桌，而是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刘旭东和办公室的孟娜一起坐在他的旁边。 庞成海拿出准备好的发言稿，开始念了起来。 “天成集团的张总，以及各位朋友，我代表山城市委和政府，以及人民群众，对你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庞成海讲完后，江成新开始介绍山城的招商引资政策。 吴发宪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直截了当的提出，希望山城能给予天成集团免税三年的政策，免去土地出让金，并且提供扶持贷款等要求。 天成集团的人参产业园项目已经上马了，虽然只完成了一期的基础设施建设，但是随着后期项目的扩大，肯定还会增加建设土地的面积，对于这个发展思路，吴发宪已经考虑的很成熟了。 吴发宪又抛出投资建设天然气公司的想法，但是并不急于实施。他会利用人参产业园这个筹码，给公司以及他个人争取更大的利益。 耿秋显然对天然气没有什么概念，说了句非常外行的话。“山城已经有三家液化气厂了，天成集团这么大的公司，怎么会看上这么小的业务？” 此言一出，吴发宪等人的脸上立时浮现出奇怪的笑容。 吴发宪轻咳一声，说道：“耿秘书长，天然气和液化气不同，他不是灌装的煤气罐，而是通过管道输送到咱们国家的，再连接到千家万户。它的价格更低，而且更清洁安全。在很多发达国家，甚至用它代替传统的煤炭，用于冬季的取暖。” 耿秋闹了个大笑话，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埋着头握紧了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划拉着什么。 战远之前听吴发宪说过这件事，之后他就上网查过不少的资料。天然气目前还没有进入吉省，俄罗斯从西伯利亚铺设过来的管道还在建设中，很明显天成集团这是为未来布局。 战远飞快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些想法后，迅速的撕下这页纸递给孟娜，让她悄悄的转交给陆春华。孟娜借着续水的由头，悄无声息的转交给了陆春华。 陆春华摆出一个轻松的姿势，目光扫视了手里的纸条内容。随后在庞成海疑惑的眼神中，把纸条握在了手里，凑过身体低声对他复述了一遍内容。 庞成海听明白后，神情也放松了些，心里也迅速有了腹稿。“吴总，天然气目前还没有进入国内，天成集团现在建厂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些？” 吴发宪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却因为背对着战远，没有想到是他传来的纸条，只当是陆春华对此有所了解。 吴发宪笑道：“不瞒各位领导，我们集团的计划，已经布局到十年之后了。想要把企业做大做强，就不得不居安思危，要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去考虑下一步，永远都会落后于人，很难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生存下去。” “吴总的意思是说，天然气的建设项目，只是天成集团的试水？短时间不会带来任何的收益？”庞成海迅速理解了吴发宪话里的意思，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其中的关键点。 吴发宪很是大方的承认了这点，随后双方的谈判就进入了互相试探的阶段，土地出金、三年免税，项目贷款等问题，先后被提了出来。天然气公司的建设内容成了不小的障碍，吴发宪坚持要山城五十年的专属经营权。整个上午，双方都没有达成共识。 快到中午的时候，庞成海看了看时间，笑道：“咱们先到这里吧，工作虽然很重要，但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大家先去吃饭吧。” 战远和刘旭东等人安排好酒宴，便回到食堂吃饭，刘旭东代替他负责了领导的服务。 让战远没有想到的是，酒桌上庞成海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很是干脆的答应了吴发宪提出的所有条件。 酒桌上领导一时冲动，答应了苛刻的条件。事后为了面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下。看起来离谱的故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身边，这让所有清醒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第168章 无米下锅先生火 山城的常委会议上，乔立恒有些恼火的问道：“土地出让金全免？还要求免税三年？还要提供贷款支持？这些条件你们都答应了？” 面对如此苛刻的投资条件，乔立恒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他第一次觉得，山城领导班子的脑回路是不是不正常？招商引资是为了提高政府财政收入，现在土地这块的收入没有了，市财政还要补贴一部分给征收人群，三年没有税收，还需要提供贷款，这不是赔本的生意嘛！ 乔立恒直白的问话，让作为市委书记的庞成海有些下不来台。乔立恒刚刚履职，庞成海不想和他闹的太僵，咳嗽了一声，说道：“陆区长，你来说一下吧。” 陆春华对于庞成海撂挑子的行为很是不满，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得不把话接过来，说道：“我们经过详细的研究，人参产业园项目确实可以带动地区的经济发展，保守估计的话，也可以带动大约人参种植业20亿元的生产总值……。” 乔立恒直接打断了陆春华的话，说道：“20个亿的产值是怎么得来的？有什么依据？” “我们对山城范围内的人参种植户进行了统计，根据历年的销售总额，推断出的数据。当然，这只是第一手的销售价格，市场的销售价格波动很大，我们没做过详细的统计。”陆春华不慌不忙的说。 乔立恒的脸色略好了些，问道：“也就是说，开发区得出的意见是，人参产业园项目一旦成形，确实可以带动地区经济，可以实现税收的阶梯性增长？” “我们确实是这样认为的。”陆春华坦然的说完后，把目光转向高军。 高军的心里很是忐忑，手忙脚乱的翻看着笔记，说道：“我们经过计算和统计，得出了人参种植年产值20亿元的数据。这包括了传统的林下参、园参，还有新近流行的高丽参，数据也许不算准确，但是总体还是差不多的。并且，人参产业园不只是会带动人参产业，也可以经营中草药、林蛙养殖，还有山野菜等涉林产业的发展。根据我们的估算，这些产业的产值，同样能达到30亿元左右。” 这里说的总产值，并不是利润的意思，而是代表销售总额。山城的园参种植户，大的有上千亩规模，小的也有几十亩规模。以一户一百亩地为标准的话，亩产大概100斤左右，园参的种植年限为五年，历年的价格波动很大，少的时候30多块钱一斤，多的时候170元一斤，如果有百亩的规模，最少能卖到35万元，也就是年收入7万元左右。 高丽参和园参不同，但也需要四年的种植期。林下参的种植期更是漫长，最少也需要20多年。但是林下参的种植难度很大，价值也最高，单株的市场价格，甚至能达到几千元。 在那个平均工资只有700元的年代，年收入7万元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何况如果运气好，还可能年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从一定意义上说，人参种植户都有一种赌徒心态。山城有句话叫做，家有千万，带毛的不算。意思就是说，种植业和养殖业，风险很大，有可能一夜暴富，也有可能一夜倾家荡产。 只是这里面能挤出多少水分，可就不得而知了。各级统计人员为了自己的政绩，必定会向数据里注水，真实的数据到底是多少，只有鬼才会知道。 乔立恒说道：“这么说来，我们虽然牺牲了大部分利益，但也算是合理的让步。” 庞成海这才表态道：“商人嘛，当然要追求利益最大化，我觉得为了山城大部分人的利益考虑，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作为我们要从长远考虑嘛，短时间的退让，换来更大的成绩，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耿秋立刻附和道：“我赞成庞市长的意见，天成集团能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一定是因为有别的市给他们提供了更好的政策。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些，相互妥协才能把他们留下来。” 乔立恒听他们讨论了一会，突然问道：“天然气项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五十年的经营权交给天成集团？” 这个问题问到了所有人的知识盲区，在座几乎没有人对此有过研究，唯一知道些内情的战远，因为并不属于谈判人员，所以没有来参会。 陆春华说道：“关于天然气项目的情况，开发区的战远应该是最了解的，之前他负责接待吴发宪，并且在谈判的过程中，给我提供了一些意见。” 乔立恒在担任省林业厅副厅长的时候，在一次来山城调研的过程中见过战远，可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何况那时候战远只是个科员，他哪里会记得。 乔立恒环顾众人，问道：“这个人不在这里？” 陆春华立刻对高军吩咐道：“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半小时后，战远来到了市委大楼，赶到会议室的时候，高军立刻迎了过来。“我的哥啊！你可算是来了，领导们都在等着你呢！” 战远有些心里没底，拉住想要立刻进会议室的高军，问道：“到底啥事啊？这么着急让我过来。” 高军说道：“还不是天成集团投资的事情，天然气的问题没有人搞的明白，陆区长提到了你，乔书记点名让你过来汇报情况。” 见四下无人，高军压低了声音，吐槽道：“庞书记拉了一屁股的屎，等着我们给擦屁股呢！” 战远跟着高军走进会议室，面对市委书记和市长，心里略有紧张，但是并没有怯场。 陆春华让他介绍一下天然气项目的情况。 战远说道：“我负责天成集团吴总的接待工作，和他在一起一个多月。根据我的判断，天然气项目应该是天成集团的一次试水，短时间并不会带来任何的收益，他们的目的，是对这个产业形成垄断，以便在未来的格局中取得先机。” 战远有句话没有说，他认为天然气项目并不是天成集团的谋算，而是吴发宪利用集团的名义，为自己谋取的产业，算是他的一次赌博。但这只是他的猜想，也不会拿到常委会议上说。 耿秋问道：“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嘛？” 战远说道：“我在听吴发宪说起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查询了相关的资料。根据目前公开的资料看，我们国家的天然气，主要依赖从俄罗斯进口。由于输送的管道还没有建设好，目前在整个东北，都没有成熟的案例。管道建设，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普及到山城的话，至少也需要十年，天成集团不可能在没有米下锅的情况下，就把火早早生起来的道理。” 第169章 难道捅了大篓子 战远的观点非常明确，他认为山城作为吉省的人参主产区之一，虽然在规模上略逊于隔壁的混江市，但胜在交通便利，距离春城和沈城都很近，区域优势更为明显。 最重要的一点是，混江市的人参产业已经形成了规模，成立了人参协会，已经形成了垄断的格局。 乔立恒对战远的感观不错，倒是庞成海的脸色有些难看。战远说明了吴发宪的投资态度，那他过早的接受了天成集团的苛刻条件，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 庞成海等战远说完，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大家都发表了各自的意见，那我也谈谈看法吧。” 众人都做出倾听的姿态，也有人打开了笔记本，认真的等着市委书记的发言。 “市委已经定了调子，那就不管天成集团接下来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要坚决落实好原本的政策，不能给他们造成一种朝令夕改的印象，为了全体山城人民的利益，做出一些牺牲还是值得的。” 庞成海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建议成立一个招商引资领导小组，由我本人亲自负责，江成新副市长和陆春华区长具体实施，成员包括市委秘书长耿秋、开发区商务局局长高军……。” 庞成海没有提战远的名字，这也意味着他被排除在了人参产业园的项目之外。对于他来说，这明显是有些迁怒的意味。可也算是给他放了假，不需要继续跟在吴发宪的屁股后面转悠了。 战远不知道自己的观点给庞长海带来了尴尬，但是隐隐也觉得，似乎市委书记对自己印象不佳。 乔立恒对庞成海的小肚鸡肠很是不屑，心道：“最了解情况的年轻人，居然就这样被忽略掉了，庞成海还真是睚眦必报。” 陆春华在这种场合下，也没有机会提醒战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高军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散会之后，找到了战远，把之前的情况告诉了他。“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把情况和你说清楚，恐怕会让庞书记对你有想法。” 战远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并没有苛责高军。毕竟是无心之失，如果计较的话，就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自己这两年爬的太快，恐怕几年内不会有什么机会升迁的机会了。再过几年的时间，庞成海估计也该调走了，应该对他的仕途影响不大。 回到开发区后，陆春华把战远叫到办公室。一脸笑容的问道：“庞书记的招商引资小组成员里没有你，你心里有没有情绪？” 战远连忙说：“领导，我是听吆喝干活的，哪敢有情绪。我就是一块砖头，哪里需要我，就往哪里搬。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回开发区继续上班就好了。” 陆春华说道：“你能有这样的心态就好，体制内起起落落都很正常，要是遇到点小挫折就担惊受怕的，可是很难能成大器的。” 战远连连点头。 陆春华继续说道：“要是给你换个秘书的工作位置，你有没有信心能做好这个工作？” 陆春华问的莫名其妙，让战远的心脏狂跳，陆春华难道想换掉张波，让自己给他做秘书？开发区的秘书只是正科级，自己给他当秘书，岂不是变相降级了嘛？难道自己这回真的是捅了大篓子，却不自知，陆春华是想要变相的保护自己？陆春华既然提出来了，他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后，表态道：“领导，我是您的兵，只要能跟着你，不管在什么位置上，我都会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陆春华笑了起来，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似乎是想要卖个关子。“你不要想太多，我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战远暗想，以他对陆春华的了解，绝对不会相信这个说辞。 战远从陆春华的办公室出来后，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办公室，找到张波试探了一番。 结果让他很是失望，张波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去特么的，想那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战远咬着牙，虽然明知道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瞎操心也是白搭。可这种把握不住自己命运的事情，实在是让他非常不安。 ------------------------------- 庞成海回到办公室，立刻就给弟弟庞成江打去了电话。“成江，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庞成江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嘛！再说有你打招呼，哪个部门敢不给面子？地块早就拿到手了，就是在你说的那个什么人参产业园的旁边。工程队我也都联系过了，现在已经进场了，明年春天就开始施工。” 庞成海叮嘱道：“你办事一定要低调，不能太张扬了。拨给你那10亿资金，可是全市的住房公积金，你要把钱都花在刀刃上，不能出一点差头。” 庞成海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在这里盯着，保证万无一失。” 挂了电话，庞成海依旧觉得心绪不宁。为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他明显太过于心急了，导致山城财政的利益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不过和自己的利益相比，这一切都不值一提。财政的收入再多，也不能理所当然的装进自己的腰包。让自己先富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振国虽然调走了，但他在山城经营了这么多年，着实给自己攒下了不少的身家。别的不说，单是一个酒厂，就给他带来了数千万的利益。庞成海被王振国打压数年，现在终于是媳妇熬成了婆婆，自然想扬眉吐气一把。趁着新来的乔立恒还没有站稳脚跟，他非常大胆的开始布局，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打算。 第170章 国企私有代名词 市委书记办公室，龙腾钢铁的孙建龙翘着二郎腿，环顾四周，啧啧有声的说道：“庞市长，哦，不，现在应该叫庞书记了。人的际遇还真是有意思，几个月的时间这里就换了人。之前的王书记，刚和我敲定好收购的事情，事还没来得及办，就调到省里高就了。” 办公室里还有庞成海、乔立恒和耿秋三人，对于孙建龙这尊大佛，庞成海深知自己得罪不起，自然也不敢摆领导的架子，他主动的取出香烟，递了过去，说道：“孙总，来一根？” 孙建龙接过香烟，看了看说道：“真不知道中华烟为什么这么贵，看来香烟和人一样，同样的烟叶子，换上一张皮，身价也翻了倍，明明没什么区别，硬是被烟草的人说出花来了。我是抽不出来好坏，只要能解决我的烟瘾就好。” 在座的都是人精，对于孙建龙话里话外的暗示自然是心知肚明。 耿秋咳嗽了一声，说道：“孙总，您这次过来，还是为了收购二道钢铁厂的事情吧？” 孙建龙横了一眼耿秋，并没有搭话，而是对着庞成海说道：“庞书记，国资委下发的文件你难道没看到？这是江省长亲自布置的任务。而且专门做过批示的，即使之前这件事是王振国负责的，你也应该知情的吧？” 庞成海说道：“按照江省长和国资委的批示，山城的班子已经研究过龙腾钢铁的收购事宜。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统计，我们认为，收购的难度还是很大的……。” 孙建龙挥手打断了庞成海的话，问道：“你不要和我打官腔，收购当然会遇到困难，如果这件事可以一蹴而就，江省长也不会责成你们配合我了。” 乔立恒插话说：“孙总，我想打断你一下，龙腾钢铁真的只想用一个亿来收购二道钢铁厂嘛？这可是一个年利润三个亿的大厂啊！只是固定资产，就已经达到了二十个亿，你们只用一个亿收购，会不会太……。” 孙建龙打量着乔立恒，说道：“乔市长是不是想说，我们太贪心，太过分了？” 乔立恒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这毕竟是省里领导的决定。可毕竟是一个拥有几万工人的大厂，稍有不慎，就会带来很坏的影响” 孙建龙嗤之以鼻的说道：“能有什么影响？乔市长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工人能知道什么？他们就好像黄牛，需要的时候可以耕地，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杀了吃肉。牛有什么可怕的，要是他们闹情绪了，就抽上几鞭子。如果还不肯老实，就可以用刀子了。” 既然有江省长和国资委的指示，山城的领导班子只有服从的份。庞成海对国企没什么感情，再说如果他配合的好，说不定还会得到江省长的另眼相看。“我代表山城的领导班子，坚决执行江省长和国资委的指示，一定全力配合龙腾集团的收购行为。” 几天后，二道钢铁厂即将被龙腾集团收购的消息不胫而走。美其名曰，国企改制重组。这些年来，这个词俨然成了国企私有化的代名词，绝大部分国企就是在改制或重组的名义下，落入了私人囊中。 既然要收购，自然要进行资产评估。非常讽刺的是，进行资产评估的公司，居然是龙腾集团的下属公司，个中的关系实在是耐人寻味。 经过评估，二道钢铁厂的总资产为30亿元，负债为10亿元，生产设备的价值仅为900万元，剩下的土地资产和无形资产价值均评估为0元。二道钢铁厂作为一个几十年历史的国有企业，在整个吉省都拥有深远的影响力，其营销渠道、矿产资源和技术成果等资产，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却被评估公司和国资委认定价值为0元。厂区的土地也成了一文不值，只作为附带价值，准备白送出去。 二道钢铁厂的厂长刘志刚和书记高浩，被庞成海叫到了办公室，当着孙建龙的面，给他下达了配合收购的任务。 “刘厂长，龙腾钢铁承诺出资14亿元，对二道钢铁厂进行收购。这是国资委的批文，还有评估报告，你可以先看看。”庞成海说着，把两份文件递了过去。 刘志刚迅速的扫视了一遍，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问道：“庞书记，我实在是不明白。二道钢铁厂效益很不错，上季度盈利，已经达到了一个亿多，为什么要把一个状态良好的国有企业贱卖掉？” 庞成海恼火的说道：“刘厂长，注意你的言辞，国有企业改制的省里的政策，你的意见可以保留，但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省里的决定。” 刘志刚退伍军人出身，脾气火爆，面对庞成海的呵斥，丝毫不肯退让。“二道钢铁厂的七个高炉加起来也不止900万元吧？而且我们还有土地和矿山，在春城还有新建的精钢厂，为什么这份报告里把这些资产的价值都评估为0元？” 孙建龙咳嗽的一声，说道：“刘厂长，这份评估报告是很科学的。二道钢铁厂的七个高炉并不是都在使用，年限也都过于久远了，自然要考虑折旧的问题。而且这些高炉在收购之后，必定需要大修和更换零件，很可能出现维修成本超过自身价值的情况。” 刘志刚毫不客气的说道：“胡说八道，这些高炉我们每年都会大修和更换零件，尽管使用的年限很长，可一直都保持在七八成新的状态。这份报告说高炉没有任何的价值，纯粹是瞎扯淡，我强烈要求换一家评估公司，重新对二道钢铁厂的资产进行评估。” 庞成海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刘志刚，龙腾钢铁的收购行为是省领导的决策，你这么胡搅蛮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领导？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刘志刚争辩道：“这不是合理的收购行为，这是对国有资产的贱卖！” 庞成海说道：“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没有用的，你就告诉我，能不能执行？” 刘志刚咬紧牙关，倔强的说道：“我执行不了。” 庞成海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没过多久，市纪委的两个人走了进来。 “刘志刚有严重的违纪问题，经山城党委研究决定，免去其在二道钢铁厂厂长的职务，交纪委严肃查办。”庞成海对两名纪委的工作人员说道。 刘志刚被带走后，庞成海对一直没有说话的二道钢铁厂书记高浩问道：“高书记，你能不能执行省里、市里和国资局的决定？” 高浩打了个冷战，立刻凑前了几步，恭恭敬敬的说道：“请庞书记放心，我坚决服从上级的决策，一定会尽全力配合好龙腾钢铁的收购。” 第171章 婚姻被当成生意 王丽娜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战远刚被父母教育了一顿。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两口催婚的频率也越来越勤，几乎他每次回家，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就先要被审问一通。 父母的压力还好，毕竟可以用一些借口转移。可是亲戚朋友就不好应付了。每逢节日，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围坐成一圈，叽叽喳喳的狂轰乱炸一番。这时候，战远只能陪着笑脸，期待着家庭聚会结束后，早点逃离这里。 王丽娜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战远看都没看就接通了手机。“喂，哪位？” 王丽娜的声音传来。“是我，你在哪里呢？” 自从王丽娜和孙超越结婚以后，战远和他们两人几乎没了联系。只在听说王丽娜生了孩子后，才打过电话询问，要不要摆满月酒。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情嘛？”战远感到颇为稀奇，忍不住问。 “心情不好，想找你一起喝酒。”王丽娜说道。 “喝酒？有什么好事嘛？”战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了，你到底有没有空？要是你能来，我在江边的那个小餐馆等你。”王丽娜说道。 战远知道王丽娜说的那个餐馆，也就是孙超越和王丽娜认识的地方。“行，你不用着急过去，我现在在乡镇，赶回去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后，战远给孙超越打过去了电话。想要问问，是不是他和王丽娜之间出现了什么不愉快，可一连打了两次电话，孙超越都没有接听。 战远和父母告了别，开着他的那辆捷达，回到了山城。 在江边的那个小餐馆，战远看到了王丽娜。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王丽娜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好像经历了一场极大的精神折磨，虽然细心整理过仪表，但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两个人之前也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可却从来没有单独约一起喝过酒。今时不同往日，王丽娜已嫁为人妇，两人之前又相过亲，为了避嫌，自然要少联系。 见王丽娜的状态不对，战远也没有多问。随便的点了几个菜，只一杯酒下肚后，王丽娜就有了些醉意。 战远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王丽娜却怎么都不肯说，只是不断的端着酒杯喝酒。就这样喝完了一瓶白酒后，又开了一瓶，才喝了不到一半，王丽娜已经醉的一塌糊涂。 看着好像烂泥一样的王丽娜，战远顿感头大如斗。他不知道王丽娜家在哪里，又打不通孙超越的电话。虽然有王丽娜父亲王全山的号码，可要是说，自己和王丽娜喝酒，还把她喝醉了，那他就算是浑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还好现在是白天，战远在旁边找了个咖啡馆，开了一间包房，把王丽娜扶了进去。顺便给自己点了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王丽娜醒来。 王丽娜沉沉的睡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睁眼醒来。 战远给她递了杯水，王丽娜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把喝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被战远一顿数落之后，她才想起约战远喝酒的事情，至于自己是怎么喝醉的，后来是什么情况，似乎都断片了，完全记不起来。在看看身上的衣服，和咖啡馆的环境，她也明白了，应该是没发生什么过火的事情。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问你一个下午了，你都不肯说！给孙超越打电话，他也不接，是不是你们两个闹矛盾了？”战远问道。 王丽娜恢复了冷静，坐定了身体，说道：“孙超越变心了，要和我离婚。” 战远吓了一跳，孙超越和王丽娜才结婚一年，这还刚刚有了孩子，怎么就变心了？而且都闹到离婚的地步了？“你不是开玩笑吧？你们俩孩子都有了。” 王丽娜冷笑了一声，说道：“是真的，我怀孕的时候，他就和单位里的一个女的勾搭上了。那女人的父亲是咱们山城的法院院长，比我们家更有实力。孙超越借口说，检察院的工作忙，成宿成夜的不回家。我当时就要生了，也顾不上这些，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他们俩就已经同居了。” 战远消化着王丽娜的话，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王丽娜继续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结婚的时候，孙超越的那些亲戚，都是他花钱雇来的。就连他的父母，也都是一样。我找他对峙，这王八蛋居然和我说，他就是利用我们家的关系，给他铺路，顺便再找个女人生个孩子，解决了传宗接代的问题。” 王丽娜低着头，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我真是没有想到，他把婚姻当成了生意，从来没有动过感情，利用了我，也利用了我的家人。” 战远明白了，怪不得自己给孙超越打电话的时候，他根本不接。现在的自己对他来说，也没了利用的价值，他已经懒得应付自己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虽然有些不好相处，却也没有这样……。”战远不知道怎么安慰王丽娜，只能这样说。 王丽娜伸手捋了捋头发，说道：“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拴住他的心，却没有想到，男人根本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是我太天真了。” 战远有些尴尬，宽慰她说道：“你也别太消极了，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你也还年轻呢，说不定以后，你还能遇到适合你的好男人。” 王丽娜抬头看向了他，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你说的是真的？” 战远诚恳的说道：“是真的，相信我。” 送走了王丽娜，战远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内疚，婚礼上他就发现有些不对。要是早点发现孙超越的为人，说不定可以给王丽娜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第172章 乔立恒的大难题 “你去一趟市政府办，找孙主任。”陆春华把战远叫了过来，一脸笑容的说。 战远脑中浮现出孙羽的大肚腩，对那个笑里藏刀的秃顶主任有些反感。自己和孙羽搭不上边界啊？如果是单位的事情，好像也轮不到自己出马！孙羽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两个人虽然工作性质差不多，可一个是市级，一个是区，地位悬殊。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陆春华在开自己的玩笑。 “领导，我去政府办干啥？是为咱们开发区的事情嘛？” 陆春华说道：“明天开始，你就去政府办上班了，主要为乔市长服务。” 说完这句话，陆春华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政府办和行政办一样，主要的工作职责就是为市长服务。去了那边，你一定要打醒一百分的精神，凡事都要以乔市长为中心。” 乔立恒来到山城履职后，政府办给他配的秘书扈京，让他一直不满意。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说法比较多。有人说，扈京其实是庞成海的远房亲戚，之所以给乔立恒当秘书，就是来监视他的。还有人说，乔立恒突然兴起，调取了政府办各个办公室的通话记录，结果发现，扈京办公室和庞成海办公室每天都要联系几次。乔立恒因此决定，给自己换一个新的秘书。 乔立恒是下派干部，属于山城的外来户，秘书的级别虽然不高，但确整天都跟着自己，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怎么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成了他的一大难题。 正在纠结的时候，陆春华出现在了乔立恒的视野。两个人虽然是上下级，但却早有交集，彼此的感观都很不错。不过乔立恒仍然很小心，前前后后试探过陆春华好几次。经过认真的考虑之后，乔立恒下定了决心，希望陆春华帮自己物色一个秘书。 陆春华也很头疼，他先是想到了高军。虽然高军做过自己的秘书，但是从现实考虑，他还是认为，高军并不适合做乔立恒的秘书。 考虑了一段时间后，陆春华把注意力放到了战远的身上。战远的个性谨慎，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像高军一样锋芒毕露。 乔立恒对战远有些印象，问道：“是不是上次在常委会上分析天成集团投资意向，对天然气项目非常了解的那个年轻人？” 陆春华说道：“就是他，这人在体制内没有什么根基。几年前，他还是一个最底层的护林员，当时林业局举行过一次演讲比赛，他获得了第一名。也因为那一次，他被我一个下属看中，调入了机关。再后来，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就把他提拔起来了。” 乔立恒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通过市委组织部，对战远进行了一番了解。当然，这都是在战远不知情的状态下进行的，陆春华也不知道，自己的推荐会有什么结果。 龙腾钢铁的孙建龙来到山城后，乔立恒被这次收购搞的一头乱麻，换秘书的事情，也就此耽误了下来。那次会议之后，乔立恒又在无意间发现，扈京居然和庞成海在会议之后有交流，表情还神秘兮兮的，这让乔立恒更加的警惕，也更加坚定了换人的想法。 乔立恒叫来政府办的主任孙羽，告诉他，自己对扈京的工作不太满意，认为他并不胜任秘书的工作，准备换一个秘书。 孙羽自然不敢反对，于是说，自己再物色一个人选。 乔立恒说道：“不用了，陆春华区长向我推荐了一个人，是他们开发区行政办公室的主任战远， 孙羽的肚子不小，器量却不大。政府办可是他的地盘，对于市长绕开自己，却让陆春华物色秘书的行为，孙羽自然心里很不舒服。不但对乔立恒心生不满，就连陆春华也记恨上了。 可他毕竟不敢和市长对着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好，我先把人借调过来，试用几个月后，再给他正式办理手续。” 乔立恒却说：“不过是一个秘书，不要那么复杂。这个战远原本就是正处级干部，直接调过来用就可以了。先不给他在政府办安排职务，只担任我的秘书。” 一般来说，市长秘书都会兼任一个政府办的职位，最常见的莫过于副主任之类的。很多秘书，都会在领导调任之前，被下派成某个局的局长，或者是某个县的县长之类的。 孙羽从乔立恒的态度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换秘书看起来是一件小事，也从侧面上反映出，市长对自己，乃至政府办失去了信任。 政府办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市长服务，替市长管理日常事务。换句话说，政府办就是市长的自留地，如果市长对政府办主任不信任，那这个主任，前途就堪忧了。 战远熟门熟路的来到市政府的五楼，孙羽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见门虚掩着，他透过半开的门，他看到了孙羽那个铮明发亮的脑袋。 战远敲了敲门，孙羽抬起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说道：“是开发区过来的战远吧？” 战远走进办公室，对孙羽伸出了手，说道：“孙主任您好，陆区长让我找你报到。” 孙羽假装没看到战远伸出来的手，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战远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后，孙羽再度抬起头，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战远跟着他走了过去，但是孙羽没有让他坐，他也只好站着。如果战远给乔立恒当了秘书，那么孙羽也算是他的直接领导了，即使感觉到孙羽对自己不友好，他也不想闹的太僵，起码在表面上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 孙羽打量着战远，有些颇不以为然，他心里琢磨的是，用个什么手段把战远挤走，最好让战远能自己提出来才好。不过他也很清楚，对任何人来说，能给市长当秘书都等于一步登天，只有傻子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第173章 人生将在这转变 孙羽说道：“因为工作的需要，乔市长的秘书扈京另有工作安排。经组织研究决定，把你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历练一下。当然，这也要征求你本人的意见。” 战远心想，给市长当秘书等于一步登天，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感谢孙主任和组织的信任，我服从安排。” 孙羽翘起了二郎腿，说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市长的秘书，同时也是政府办的副主任。你本身就是正处级，级别上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为了谨慎考虑，先不给你安排其他的职位，还是要先试用一段时间，等你把工作都熟悉了，证明你确实胜任这个工作，再给你安排位置。” 战远表态道：“应该如此，我没有任何意见。” 孙羽说道：“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你要明白一件事，政府办不是开发区的行政办，屁股换了位置，工作的方式也不一样了。在我们这里工作，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隔着锅台上炕，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战远心里明白，孙羽这是在暗示自己，他才是政府办的老大，要按照他的规矩办事，否则就是不听话，他就会收拾自己。 “孙主任放心，我一定不会乱了规矩。”战远认真的说道。 孙羽站了起来，说道：“行吧，那你跟着我过来，我带你去见乔市长。” 乔立恒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另一头。孙羽走在前面，战远小心的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并没有多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孙羽指着对面的一间关着门的办公室说道：“这间是你的办公室，乔市长的办公室就在对面。” 市长办公室自然要大的多，战远对乔立恒并不陌生，只是从现在开始，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以往的坦然早已荡然无存。他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新的起点，他的人生将在这里转变。 孙羽和乔立恒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出门之前，他看了一眼战远，嘴角扬起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乔立恒坐在沙发上，说道：“小战，你过来，咱俩聊聊。” 战远坐到旁边，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只敢把半个屁股搁在沙发上，看起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乔立恒笑了笑，说道：“春华对你很看重，对你的评价很高。怎么样，把你从开发区调过来，有没有什么想法？” 战远说道：“能给领导做秘书，是我的荣幸。” 乔立恒说道：“听说你稿子写的不错，这是你的优势。做秘书不但要考虑日常的工作安排，也要会写讲话稿。不过，这可是很枯燥的工作，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 战远连忙说道：“请领导放心，虽然我没有当过秘书，可能会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努力做好这项工作。” 离开市长办公室，正准备再去找孙羽的时候，秘书办公室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瘦猴一样的人。他见战远从乔立恒的办公室出来，立刻就黑了脸，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经过通报就直接去找市长。” 战远知道这是乔立恒的秘书扈京，之前他们见过一次。但是扈京明显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也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继任者。 战远正想要回答的时候，孙羽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对扈京说道：“小扈，这是战远，领导的新秘书。” 战远礼貌的伸出手，和扈京握了握，说道：“你好，扈秘书，咱俩之前见过的。” 扈京不情愿的和他握了握手，仍旧是黑着脸，不冷不热对孙羽问道：“主任，我现在就和战秘书交接嘛？” 孙羽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现在就交接吧，待会你来我这一下。”交代完后，孙羽就转身离开了。 扈京将战远带进办公室，给他介绍了一下里面的办公设施，又简单的讲了每天的工作内容和文件的处理。战远敏锐的感觉到，扈京对自己并不友好，甚至有很强的敌意。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的到来，等于是抢了扈京的机会，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扈京离开后，战远坐在椅子上，脑中把体制内所有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对于没有秘书经验的他来说，当前最需要的，就是找个人拜师，汲取别人的经验，才能让自己更快的进入角色。 可是和战远熟悉的秘书，就只有高军和张波。但他俩的经验实在有限，市长的秘书，肯定和区长的秘书工作内容不一样。最根本的区别就是，这两人都不需要安排领导的工作日程，更不用给陆春华写材料。陆春华的发言稿，在林业局的时候，是由宣传科负责。到了开发区后，则是交给了由行政办。 琢磨了半天，战远还是没什么头绪，他索性放弃了这个念想，开始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就这样挨到了中午，乔立恒走出办公室，战远立刻就站起身跟了过去，问道：“领导，是要去食堂吃饭嘛？” 乔立恒看着战远小心的模样，嘴角带着笑容，时候道：“到饭点了，自然是要吃饭的，你把门锁上，跟我一起去食堂吧。” 锁上门下了楼，两人来到食堂。乔立恒自然不会和干部们一起挤在食堂吃饭，径直的走进包间。 战远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乔立恒进去，给自己拿了个餐盘，排着队打好了饭菜，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吃他在市政府的第一顿工作餐。 周围的人明显都不认识他，一个和他同桌，又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问道：“哥们，你是刚分配过来的嘛？” 战远客气的说道：“是啊，我今天刚由组织部调过来的。” 男人说道：“我是纪委的王少刚，怎么称呼你？” 战远说了自己的名字，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是战远嘛？” 战远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刘伟，你怎么也在这啊？” 第174章 找个人指点一下 山城市政府食堂的工作餐要比开发区奢侈的多，就餐人员只需要缴纳两元钱的饭票，就可以享受自助式的丰盛午餐。 刘伟把餐盘放到桌子上，热情的拍打着战远的胳膊，打趣的说道：“战主任，怎么跑政府食堂来了？开发区不管午饭嘛？” 战远说道：“我刚调过来，你呢？我看你熟门熟路的，应该已经过来一段时间了吧？在哪个部门啊？” 刘伟有些吃惊，战远是处级干部，调到市政府工作，不可能和他一样，只是普通的干部身份。想到这里，刘伟显得有些拘谨，放开了握着战远手臂的那只手，低声说道：“我现在组织部帮忙，属于借调人员，编制还没有过来呢。” “那挺好的啊，以你的工作能力，肯定能在组织部站稳脚跟，编制过来还不是早晚的事情。”战远笑呵呵的说道。 刘伟看了一眼旁边埋头吃饭的王少刚，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别光问我啊，你到底到哪个部门了？要是当上领导了，可别掖着藏着的，我还等着你照顾我呢！” 战远被刘伟给逗笑了，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调到了政府办，今天刚刚报到。” 旁边吃饭的王少刚停顿了一下，很明显，他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刘伟却是一脸的诧异，问道：“政府办？”刘伟在组织部工作半年多了，非常了解政府办的工作性质。战远一个处级干部，绝对不可能接替孙羽的位置。要是只给他一个副处长的话，那就更不合常理了。 食堂里人多嘴杂，刘伟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没有继续追问。 吃完了饭，战远和刘伟一起走出食堂。王少刚追了上来，和战远打招呼说道：“战主任，我们纪委六楼，有时间上来坐坐。” 战远客气的说道：“一定，有机会上去找你聊天。” 刘伟看着王少刚的背影，问道：“这个纪委的人，是你朋友？” 战远耸了耸肩，说道：“也是刚认识的。” 吃完饭到下午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战远和刘伟并排走出了政府大楼，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等走到无人处，刘伟摸出香烟递给他，两人在一起吞云吐雾。 刘伟这时候才问出心中的疑问：“你是不是调过来给哪个领导当秘书了？” 战远也不再隐瞒，点头说道：“是啊，给新来的乔市长当秘书。也是刚确定下来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刘伟吸了口凉气，说道：“我就说嘛，你一个处级干部，不可能到政府办当个小鱼小虾。”他上下打量着战远，继续说道：“真是人比人得死啊！咱俩一起进的机关，你爬的可比我快多了。我才刚把脚迈进政府大楼，你已经是半个市领导了。” 战远笑道：“我是为领导服务的秘书，哪能算市领导？半个都算不上的吧！” 刘伟“嘿”了一声，说道：“别和我扯淡，市长秘书，不就等于半个市长嘛？你要是看不上谁，想给他上个眼药，还不是随手的事。再说了，等你熬上三五年，乔市长怎么都会给你提上一级，到时候再把你放出去，至少也是个县区长了。” 战远无奈的说：“你可拉倒吧！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吃饭之前，我还在琢磨，能不能找个老师，指点我一下。” 刘伟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个人。” 战远惊喜的问道：“是谁？” 刘伟似乎有些犹豫，停顿了几秒钟后，说道：“郑元朝的秘书赵文龙。” 战远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人影。他和赵文龙见过一次，总体的印象是，这人外表斯文，但是非常傲慢。之前在皇冠酒店的时候，郑勇拉着战远说话，赵文龙过来的时候，战远还生过讨好一下他的想法。结果赵文龙看都没有看战远，只是嗯了几声，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一眼，让人感觉，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是冷感。 战远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赵文龙的？” 刘伟说道：“我当然认识他，他是我舅舅家的哥哥。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调到组织部来。” 战远恍然大悟，却还是问道：“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凭什么让他来给我指点迷津？” 刘伟笑了起来，说道：“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不会操这个心。我要是和他说，有朋友需要他帮什么忙，估计他还会骂我一顿。” 刘伟抽完了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示意了一下战远，见他摇头，便只把烟拿在手里，没有点燃。“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啊，你可是市长秘书。理论上，市长的秘书，肯定比副市长的秘书有前途。用不了几年时间，你就会成为山城体制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还可以和你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战远笑道：“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骄傲了！不过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先谢谢你了，给我找师傅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刘伟点头道：“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 战远说道：“你看看赵文龙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他约出来。我请你哥俩吃个饭，真心诚意的拜个师傅。” 刘伟掏出了手机，说道：“我打电话问问，你也知道，秘书这个身份，时间都不算自由。” 电话接通后，刘伟和赵文龙把事情说了。战远在旁边听着，赵文龙似乎答应的很是痛快。 挂断了电话，刘伟笑道：“他答应了，咱俩晚上找个地方，给他打电话就行。” 下班的时间到了后，战远并没有着急离开。过了半个多小时，乔立恒才从办公室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领导，您要回去了嘛？” 乔立恒一愣，问道：“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战远说道：“领导你都没走，我作为秘书，怎么可以先离开。万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却没在这里，岂不是成了工作的失职。” 乔立恒走到了电梯门口，按下了按键说道：“这几天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把开发区的工作，和自己的事情处理一下。” 不等战远接话，电梯门打开了，乔立恒走了进去。战远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闲聊着一起下了楼。 乔立恒的二号车已经停在了楼前，战远目送他上车离开。这才转过身，拿出了手机打给了刘伟。 第175章 一种神奇的缘分 只过了一秒钟，刘伟就接听了电话，一张嘴就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没戏了呢！” 战远笑道：“我不得把领导送走了，才能安心的找你吃饭啊，我可不想咱俩刚点完菜，一口没吃又被叫回来。” 刘伟说道：“那倒是，你想去哪里吃饭，说个地方吧。” 战远说道：“还是先问问赵哥吧，看他想吃什么。” 刘伟想也是，便说道：“那好，我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战远放下电话，又上楼回到办公室，大约十几分钟以后，刘伟回过来电话，说道：“渝竹园知道吧？咱们现在就过去吧，他正好就在那附近。” 到渝竹园的时候，刘伟早已经到了，正和包间里另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在聊天。看到战远推门进来，两个人居然都站了起来，很是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 要是把时间倒回几个月前，就算战远是开发区的处级干部，赵文龙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虽然战远和他的级别差不多，地位却是天差地别。能让男人腰杆子挺起来的，只有权力和金钱，人本身的一切，其实屁都不值。 战远和赵文龙握了握手，原本自己就是来拜师的，所以不管以前如何，即使今天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要赵文龙能指点自己，给自己提供一些帮助，那受些委屈，又算什么呢！ 让战远诧异的是，赵文龙完全好像换了个人，满脸都堆满了笑容，甚至带起了眼角的鱼尾纹。“小战，之前咱俩还见过呢！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是我老弟的朋友。” 见赵文龙热情，战远也放松了许多，笑呵呵的说道：“幸会赵秘书，我和刘伟不只是朋友，我们俩还是一个初中出来的，我妈和他家的阿姨，也曾经是同事。” 两人松开了握着的手，坐下后，赵文龙对刘伟说道：“你们俩还有这层关系呢？还真是一种神奇的缘分。” 所谓的缘分，其实是建立在双方对等的条件之下的。如果你能给别人带来什么，那你们之间必定就会有缘分。或是权力、或是金钱、再或是美女。反之，如果你一穷二白，甚至没有利用的价值。那么这种缘分，也会绕开你而去，根本不会和你有任何的交集。 赵文龙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很久，问道：“今天是第一天报到？” 战远老实的说道：“是啊，今天第一天报到。说实在的，我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整整一个下午，都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刘伟一说和你的关系，我就赶紧和他说，让他把你请出来，一起吃个饭，好让我拜你为师。” 赵文龙笑道：“咱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能找我过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和我说就是了，我一定知无不言，倾囊相授。” 饭菜陆续端了上来。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整那么客套了，咱们边吃边说吧。”刘伟说着话，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看似随意的放到战远面前。 战远明知故问的说：“你这是啥意思？” 体制内迎来送往，并不算什么稀罕事。战远不管在林业局，还是开发区，都收到过别人的礼物。大多是些烟酒之类的，并不算贵重。偶尔也有人给他送钱，但他都坚决不收。一个原因是，战远并不缺钱，不需要靠这种手段敛财。另一个原因是，自己还处在事业的上升期，绝对不能因小失大。在任何诱惑面前，都需要保持理智，需要小心谨慎。 让战远意外的是，刘伟作为自己的朋友，居然第一个给自己送礼。 刘伟没卖什么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可别想多了，咱俩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彼此都知根知底的。要是让我给你送这么一盒子现金，我可是没那个实力。” 这话说的很风趣，战远和赵文龙都笑了。战远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整这个干啥？” 刘伟说道：“毕竟你现在是高升了嘛！作为朋友，我不表达一下祝贺，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可我兜里又没有几个逼子，送不了什么贵重的礼物。有心送你个美女，可我自己都是个光杆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赵文龙在旁边吃着菜，笑道：“老弟，你能不能别磨叽了。” 刘伟说道：“刚好我办公室里有个公文包，是我原本为自己准备的。不是啥大牌子，但是也不会掉你的价。我现在也用不着，刚好可以送给你。省的放在我那落灰，也省的你跑一趟商场去挑选了。” 赵文龙喝了口汤，说道：“小伟说的对，战秘书确实需要准备一个公文包。” 战远只好接受了刘伟的好意，感谢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刘伟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笑道：“吃饭，吃饭，有什么好谢的！” 战远注意到，赵文龙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影响，依旧是十分流畅的夹着饭菜。 注意到战远的眼神，刘伟笑道：“他那个眼镜就是个装饰，根本就没有度数。” 赵文龙也附和道：“我戴这个眼镜就是装斯文的，要不是因为秘书这个工作，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战远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戴个眼镜，会有什么好处。” 赵文龙“嘿”了一声，说道：“倒不是这个原因，我没有上过大学，高中还没有毕业，就跑去部队当兵了。刚退伍的时候，我长的又黑又瘦，身上总带着些戾气。为了掩饰自己的锋芒，我才买了一副平镜带着。你还别说，带上这个眼睛之后，还真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不知道我根底的人，还以为我是哪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呢！” “你是退伍军人？”战远诧异的问道。“那你还真是了不起，我都开始好奇了，到底是有什么机缘，能让你走到今天的。” 战远并不是瞧不上退伍军人这个群体，只是在他的思维里，这些人虽然执行力极强，工作能力也都没的说。但是他们大多不擅长文字类工作，要是把他们分配到公安口的话，似乎更合适一些。 刘伟插话道：“文龙哥18岁就当兵了。退伍以后，分配到了综合执法大队，也就是城管。后来被郑市长看中了，调到政府办工作，郑市长原来的秘书走了后，他才接任的这个位置。” 第176章 人其实非常奇怪 赵文龙打开了话匣子后，不用战远追问，便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赵文龙在部队，当过三年的营部文书，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写文字材料，能够胜任秘书的工作。提起给郑元朝副市长当秘书的经过，赵文龙唏嘘道，当年为了创造一场和领导的偶遇，自己专门了解过几个市领导的习惯。发现郑元朝喜欢晨跑后，他每天早上都在必经之路上游荡，经过几个月的沉淀，终于和郑元朝搭上了话。 可即使这样，赵文龙也没有进入郑元朝的法眼。何况那时候的赵文龙只有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部队给的一万多退伍费也早就花光了，根本没有钱来送礼。几番试探之后，赵文龙了解到，郑元朝喜欢吃饺子。赵文龙先是和母亲学了包饺子，然后向郑元朝毛遂自荐，终于得到了一个上门服务的机会。从那以后，赵文龙就经常背着擀面杖，去郑元朝家里包饺子。每次包完饺子，赵文龙绝不多话，收拾好卫生就走。如此往复了一年，赵文龙终于感动了郑元朝，在他原来的秘书调任之后，赵文龙被破格提拔，成了郑元朝的新秘书。 “人其实非常奇怪，除了基本的饱暖之外，总会有一些特别的爱好。有人憧憬艺术的美好，有人贪图物欲的享受，还有人沉迷于精神世界。所以只要是活着的人，就会有缺点，有可能被感动，也可以说利用。”赵文龙喝了几杯酒后，越来越红，话也越来越多。许是因为刘伟的关系，他对战远也格外的坦诚。 闲聊了一会之后，赵文龙开始说起自己做秘书的心得。 “我在部队的时候，首长都会有两个秘书，一个负责工作的叫文书，另一个负责生活的叫通讯员。体制内其实也是一样，县处级领导，原则上是没有专职秘书的。他们的秘书，编制也在县委办或者政府办，主要的工作就替领导写文字材料，所以应该归纳为工作秘书，或者叫文字秘书。市厅级以上的领导，才能有专职秘书，并且是一个领导一个。市领导的秘书，大多是身兼数职，既要安排领导的工作日程，也要做好领导的日常服务，还要替领导写文字材料。当然，也有一部分领导，把日常服务的工作交给了司机，或者是办公室的其他人员，毕竟秘书只有一个，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赵文龙一口气说完，打了个饱嗝，伸手在伸手摸着什么。 战远立刻会意，掏出香烟递了过去，又给赵文龙点燃。 赵文龙深吸了一口，认真的说道：“省部级的事情，咱们就先不说了。怎么当秘书，也是一门学问。书店里也有不少相关的书籍，我看过一些。但我却觉得，那些书写的都驴唇不对马嘴，好像是初中生的作文，完全是应用文的写法，和现实的情况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赵文龙说话的时候，战远很是认真的听着，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笔记本记下来。刘伟也是一副倾听的模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坐在旁边，虚心琢磨着赵文龙的每一句话。 赵文龙继续说道：“套用八股文写作的说法。首先就是，给领导当秘书，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领导最怕的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秘书。秘书常年跟在领导身边，自然会知道很多隐蔽的事情，这些事情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能传播出去。否则的话，领导就会对秘书失去信任，秘书的前途，也就此终结了。其次是，秘书也是领导的传声筒。不只需要把领导的意思传达下去，也需要把下面的风吹草动反馈给领导。不能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领导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了，秘书却反而一无所知。” 战远问道：“要是大小事都汇报，那岂不是太啰嗦了？会不会让领导产生了反感！” 赵文龙笑道：“领导也是人，只不过这个人屁股下的椅子有些高而已。从下属的角度考虑，自然是恨不得自己做的每一件工作，都能得到领导的认可。不过领导也是人，精力也是有限的。生活中经常会听到人发牢骚，说自己给某某人写信，结果却石沉大海。说自己把工作干完了，领导连看都没看，屁都没有放一个。骂领导都是瞎子和聋子，根本看不到下面的辛苦。其实大多数时候，这些信息都被人选择性的忽略了。不是领导要选择，而是有人帮着他选择，什么人给领导选择消息来源，自然就是领导身边的秘书了。” 战远琢磨着赵文龙的话，心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还在林业局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郑元朝，哪怕当时自己和郑勇很熟悉，他也没有生出绕过赵文龙，直接攀上郑元朝的想法。秘书作为领导的传声筒也是防火墙，不但是领导的最大消息来源，同时也是最便捷的通道，体制内所有的人，都深知这一点。 “当然了，秘书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能听风就是雨，还要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如果领导对这件事感兴趣，那就得知无不言。要是领导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说，那就简明扼要的的说。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要掌握好尺度。说多了，领导会觉得你这个人喜欢打小报告，会对你的人品有担忧。说的少了，领导会觉得你能力不够，并不能胜任秘书的工作。”赵文龙把抽完的香烟撵进烟灰缸，拍了拍手说。 刘伟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皱着眉头说：“当个秘书，这里面的门道也太多了。我肯定不是这块材料了，你们俩位大哥还是多努力吧！等哪一天，你们俩发达了，别忘了伸出手来拉我一把就好了。” 战远宽慰道：“组织部也是一个好地方啊！你好好锻炼几年，混个一官半职的。等把你派出去的时候，就和陆春华区长的经历一样了。最起码，不也得是哪个局的局长。” 第177章 呼风唤雨的人物 官员到了一定的级别，任何一次调整都不只是人事问题。乔立恒之所以来山城当市长，其实也是高层进行的一次权利交换而已。 山城作为传统的资源型城市，早在伪满时期，大大小小的金矿、铁矿和煤矿就多如牛毛。就在二道钢铁厂的铁矿附近，还有一个日占时期的万人坑纪念碑，孤零零的悼念着那些被奴役的同胞。建国后，这些乱七八糟的矿场都被收为了国有。改革开放之后，不少矿山又被迅速私有化，而后又被不断的转让，好像一块肥肉，任那些权力者争抢。 几年前，山城党委换届时，原市委汪书记年纪大了，被安排到省里担任了一个闲职。汪书记支持王振国接任，并把他推上了市委书记的位置，王振国得到了原书记的支持，顺利的接任了市委书记。 当上市委书记的王振国，自然要投桃报李。才当上市委书记没多久，就把老书记的儿子汪凡连升两级，从一个区的公安局局长，提拔到了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 不少人都会有一种误解，以为市委书记是管党务的，市长才是管政务的，党政工作有明确的分工。但是实际上，地方政府的实际权力机构是常委会，不管是党口还是政口，都要在常委会的统一领导下。而常委会的成员中，党口占比最大，分别是书记、副书记、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和市委秘书长。政府口明显就少多了，只有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如此格局之下，市长如果一个不慎，就很容易变成孤家寡人，失去对权力的控制。 这就是为什么，书记被称为一把手的原因。 当然，也有些地方，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市长也是很强势的。有的地方主官因为争权，增设了几名甚至十几名副市长。庞成海担任山城市长期间，也从原本的三名副市长，增加到了七名副市长。 可即使这样，在山城的这场权力斗争中，王振国还是占有绝对的优势的。就算是庞成海推荐上来的副市长，也不得不屈服于王振国的威势，或是骑墙观望，或是站队表态。有那么一段时间，庞成海真好像成了孤家寡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振国肆无忌惮的插手政府工作。 王振国甚至绕开庞成海，将一些事情直接交办给常务副市长江成新。开始的时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会增长江成新的利益。但到了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越来越习以为常。这就等于架空了庞成海，也使得原本关系和睦的庞江两人渐渐有了嫌隙，再到最后的分崩离析。 汪凡是个江湖气很足的人物，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会有一种印象，这个人并不像公安局的局长，更像是江湖大哥。汪凡是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山城的领导们，没有一个不对他另眼相看的。常年和社会的阴暗面来往，更增加了他身上的戾气。汪凡有一句话常常挂在嘴边，权力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不用，过期就会作废。对于那些不识时务的东西，你要是不操他妈，我就不会叫你爹。 得益于汪老书记和王振国的关照，汪凡的认识，一直处于上升阶段，从来都没有下降过。但凡是体制内的人提起他的名字，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然而都抢着为他出力。在山城的政商两界，汪凡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即使在王振国调任省里后，汪凡也没有一点收敛。有一次山城政府因为一块土地，和当地的驻军起了争执。庞成海带着公安局和综合执法局的人员，赶到现场协调。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驻地的军官只是个连长，不敢做主，便要求向上级请示，庞成海也同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钩机司机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居然一铲子砸了下去，一下就把驻军的房子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出来。那个连长一下就毛了，带着兵就冲了上来，综合执法局的人员为了保护庞成海，也上去阻拦，可这些人哪里是当兵的对手，几个来回就都被打趴下了。那个开发区调任的钱国诚，因为跑的太慢，被一个兵一脚踢坏了肾脏，差点没抢救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原本被庞成海寄予厚望的公安人员，却在汪凡的一声令下后，一溜烟退到了后面，看热闹一般似得，眼瞅着自己的领导和兄弟单位的同事们被当兵的围殴。 庞成海在一群的保护下，倒是没有吃什么亏，但也是搞的灰头土脸。 面对庞成海的怒火，汪凡却只是轻飘飘的的说了一句，公安局不能参与打斗，我们只能维稳，要是被卷了进去，后期还怎么处理这件事。 庞成海作为市委书记，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会不报复。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刚坐上这个位置，王振国的势力依旧很大，要想完全的掌控权力，首先就需要忍耐。体制之内，为了达到目的，别说胯下之辱了，就算被人戴了绿帽子，甚至是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该忍的，你还得忍。 所以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汪凡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被庞成海提拔成了副市长，并承诺他在几年后，将他更进一步成常务副市长。汪凡顺风顺水习惯了，在政治上明显有些过于乐观，甚至是有些稚嫩。经过庞成海的捧杀，汪凡变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汪凡在担任公安局局长期间，利用手段大肆巧取豪夺，抢占了数家铁矿和煤矿。这几家矿场，已经是价值上亿的资产了。可汪凡并不满足，又把目光盯向了一家铁矿。刚好那家铁矿，也是龙腾钢铁的目标。有人提醒汪凡，龙腾钢铁可是省里的招商引资企业，背后的势力根深蒂固，绝对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汪凡对此嗤之以鼻，强龙不压地头蛇，山城这个地面，是龙来了也得给我盘着，是虎来了，也得给我趴着。 果然汪凡和龙腾钢铁较量了几个回合之后，孙建龙败下阵来，汪凡心满意足的拿到了铁矿的经营权。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在庞成海的注视中，得知这一切后的庞成海敏锐的意识到，自己收网的时候到了。 第178章 呼之即来的轻视 刘伟去了趟厕所回来后，脸色变的有些古怪。赵文龙调侃他说道：“是不是遇到了旧情人了？” 刘伟在学校里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女方家里条件优渥，是山城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一直到毕业，两个人感情都很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积攒的矛盾才爆发出来。因为家庭条件的差异，两人和平分了手。才过了一个月，女方就迅速结了婚，这让刘伟沮丧了很久，那以后就没有再恋爱过。 在林业局的时候，战远和刘伟因为儿时的经历，有过一段形影不离的时间，也因此关系还算不错。战远调去开发区之后，刘伟还一直在原地踏步，两人的接触也就少了。现在两个人在同一个大楼里了，又有了赵文龙作为黏合剂，三个人迅速就拉近了距离。一顿饭没有吃完，就已经开始勾肩搭背了。 面对赵文龙的调侃，刘伟有些局促的说道：“汪副市长带着一群人在隔壁呢，吵吵把火的，我刚才探头瞅了一眼……。” 刘伟的话没有说完，战远和赵文龙立刻就明白了，刘伟估计是吃瘪了，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战远在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汪副市长是哪一个。仔细稍微琢磨了一下，才想到这个人是谁。 赵文龙闻言也有些愣神，他和汪凡是两条线上的人，不想和他纠缠太多，便说道：“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赵文龙话音刚落，包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走了进来，这人虽然穿着警服，却敞着怀，一进屋就大叫道：“哪个小瘪犊子，到我们那屋去瞎几把寻摸？” 只一个照面，战远就认出了他，这人叫高波，是山城开发区高丽城子派出所的所长。高波明显也认出了战远，顿时吓了一跳。同在开发区工作，高波非常清楚战远的能力，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却是陆春华的嫡系，能不惹还是尽量不惹的好。 高波没认出赵文龙，更不知道战远已经调到了政府办，给乔立恒当了秘书。 “战主任，怎么是你啊？”高波紧了紧衣服，有些尴尬的问。看他这个模样，酒明显没有喝多，只不过是借着酒精盖脸，跑这边耍耍威风而已。 “高所长，这么巧？也在这里吃饭啊？”战远见高波这个模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没有打算和高波多说什么，径直走到衣架上取下了赵文龙和刘伟的外套，递给了两个人，又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是啊，汪副市长叫吃饭，我也不敢不来啊。”高波笑嘻嘻的说。 在高波身后，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一闪而过。战远三人不想多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人走了进来。 “战主任，赵秘书，汪副市长听说你们在这里，让我来请二位过去坐坐。”那人嘴上说请，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赵文龙皱了皱眉头，转头对刘伟说道：“老弟，你先回去吧。” 那人插话道：“这位兄弟是……？” 赵文龙说道：“这是我弟弟，今天偶然遇到了，他家里有事，就不和汪副市长打个招呼了吧。” 那人本也没把刘伟放在心上，身子往旁边一侧，让出了路。刘伟看了看战远和赵文龙，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心里很清楚，今晚的场面八成会不怎么愉快，赵文龙让他先离开，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汪凡吃饭的排场着实不小，十几个人，一张特大的桌子。在座的都是公安局的干部，汪凡披着一件小马哥同款的风衣，嘴上叼着香烟，背靠着椅子坐着。 包间里推杯换盏，烟雾缭绕。 战远和赵文龙刚走进来，汪凡就怪叫了一声，招了招手说：“赵秘书，到这边来。”随后他用脚踢了一下旁边的椅子，那张椅子原本坐着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汪凡拍了拍那把椅子，示意赵文龙坐下。 战远早就听说过汪凡的嚣张，汪凡是副市长，比他和赵文龙地位高的多。汪凡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他没怎么关注。可毕竟赵文龙身份特殊，还是郑元朝的秘书，汪凡不知道避嫌，反而对他是一副呼之即来的轻视态度。 战远心想，汪凡所轻视的，恐怕不是赵文龙，而是他背后的郑元朝。作为山城的二代人物，汪家的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汪凡从公安局局长坐到了副市长的位置上，据说庞成海有过承诺，会让他当上常务副市长。恐怕在汪凡的心里，已经把市长乃至市委书记，都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对于郑元朝这种即将退休的副市长，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此时的一切嚣张做派，大概都是他内心的表露吧。 赵文龙似乎很善于应对这种场面，不露声色的坐到椅子上，拿起酒杯就向汪凡敬酒。汪凡也拿起酒杯，却只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他放下杯子，双眼看着赵文龙，一直看到赵文龙喝光了酒后，才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战远被安排到了门口的位置上，他没有对这种轻视的态度恼火。反而暗暗告诫自己，这个汪凡可不是善茬，自己一定要当心应对。 汪凡把目光转向了战远，问道：“这个小兄弟是哪来的？看着挺面生的。” 高波狗腿一样的说道：“汪副市长，这是开发区的办公室主任战远。” 战远立刻拿起酒杯，给自己倒满了酒，打断了高波的话，说道：“汪副市长，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就好。”说完后，战远仰头，将酒一口干了。 汪凡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对赵文龙问道：“这是你朋友？”汪凡完全没有把战远放到眼里。一个办公室主任，虽然是个处级干部，可就算和他平级的时候，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赵文龙搪塞道：“这是我朋友，我们俩好久不见了，一起吃个便饭，没想到能遇到汪副市长。” 汪凡根本没听赵文龙的话，反而对其他人吩咐道：“赵秘书是郑副市长的秘书，平时见一面都难。今天难得遇到了，大家要让他体会到热情，让赵秘书考验一下咱们的作风。来，大家都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别让赵秘书挑理了。” 第179章 运程风水的迷信 战远经历过的场面也不少，但是汪凡这样的喝酒，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些人好像把喝酒当成了战斗，对着赵文龙猛攻。拿起杯就给赵文龙敬酒，不等他说话，一口就干了。然后就死盯着赵文龙，如果他不喝，就在旁边杵着。 战远同样喝了不少的酒，但是绝大多数的火力，都被赵文龙吸引过去了。一开始的时候，战远觉得，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汪凡安排好的。也可能是，汪凡就是以这样的习惯，为了讨好他，他的这些下属们才会这么默契的配合他。 赵文龙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十几个人轮着给他敬酒，岂不是成了车轮战。他提出，要喝的话，大家就一起喝，要是有一个人不喝，他也不喝。 如此一来，战远也不能置身事外了。而且这些人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是一副和他们干到底的架势。 最后的结果是，战远和赵文龙都喝的酩酊大醉，唯一庆幸的是，两个人没有当场呲花。两人出了酒店，倒在马路上吐了个稀里哗啦。吐过之后，似乎恢复了一些清醒，两个人各自打车回了家。 第二天，战远早早的来到市政府，当上市长的秘书，意味着可以平步青云了。即使明知道，未来依旧不容易，如果稍有失误，便可能万劫不复 战远之所以早来，也是想进入乔立恒的办公室熟悉一下环境。没想到，市长办公室和自己的办公室，门都是开着的。他看了看自己办公室的地面，还有些水迹没有蒸发，走到市长办公室门前，见有一个男人正在倒退着拖地。 战远轻轻敲了敲门，那男人回过头。他原本以为，可能是个清洁工之类的，结果却是个稚嫩的面孔，只有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说是男人，其实更像是男孩子，用一句大街上常用的比喻来说，这小伙子长的和小姑娘一样漂亮。 小伙子看到他，似乎有些紧张。“战秘书，这么早。” 战远奇怪的问道：“你认识我，那你是……？” 小伙子说道：“我叫林泽，也是咱们政府办的。” 战远昨天去过政府办，对那十几个男男女女印象不深。不过能跑来打扫领导办公室的，多半都是有些悟性的。可能是被人指点过的，也可能是无门无路，被人安排过来的。 战远没在旁边看热闹，而是去找了块抹布，和林泽一起打扫卫生。借着这个机会，他粗略的把乔立恒的办公室看了看，只是需要完全的熟悉一切，估计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直到上班的时间到了，乔立恒还是没有来。战远有些不知所措，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的时候，孙羽的的电话打了过来。 “战远，你来庞书记的办公室一趟。”孙羽没有多说什么，战远立刻收拾了下，上楼往书记办公室赶去。 来到书记办公室门口，孙羽和耿秋正在李多的办公室里聊着什么。见战远到了，孙羽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耿秋之前见过战远几次，开玩笑和他说道：“战远，从主任到秘书，有没有感到失落啊？” 战远说道：“不会，我觉得这是组织对我的信任。” 耿秋笑了笑，孙羽说道：“耿秘书长是要指点一下战秘书？” 耿秋说道：“我能指点什么，市委办和政府办一样，都是为领导服务的。说起来无非就是那几条规矩，眼里有工作、手脚要勤快、口风得严实。孙主任也是老人了，哪还用我来多嘴！” 山城的市委和市政府同在一栋楼里办公。这栋楼建于八十年代末期，楼龄已经有近20年，很多装修和装饰都已经老化。虽然对内部进行了改造，但从外面看的话，还是满满的年代感。 不是山城的领导们多勤俭节约，新的办公地点早就在开发区建好了，但还没有搬家，市委和市政府都还在老楼里办公。 战远听说，之所以没有搬家的原因，是因为后面的那条官道岭。山城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汉代，但留存最多的古迹，还是隋唐时期的高句丽遗迹。到了清代，山城正式成为了建城。官道岭据说是清代的官道，一直保留的现在。 说起来讽刺，官员们整天教育别人，要破除迷信，相信科学，可实际上，最迷信运程风水的，就是这个人群。越大的官员，就越是痴迷这一套，甚至远远超过了商人。 书记办公室里，庞成海和乔立恒正襟危坐着，注视着面前的省纪委书记安景云，他端着茶杯吹着浮着的茶叶，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安景云脸色严肃了起来，说道：“庞书记、乔市长，我这次过来，是代表省委向你们通报一件事。” “这一段时间，省里收到了不少的举报信。山城副市长汪凡在担任公安局局长期间，充当黑势力的保护伞，并且利用手里的权力，对很多企业巧取豪夺，甚至是敲诈勒索。这种行为严重危害了我省的招商引资环境氛围，损害了我省的声誉，省委高度重视此事，专门作出了批示。 说话间安景云拿出文件，庞成海接了过去，硕大的红色标题出现在眼前。 庞成海作出沉痛的表情，把文件递给了乔立恒。 “按照省委的批示，省纪委已经派出了调查组，按照进入山城调查了一段时间，证实受害企业和举报信反应的情况基本属实。”安景云继续说道。 庞成海严肃的表态道：“山城上下坚决执行省委的指示，对于汪凡这种腐败分子，一定会予以最严厉的惩处。” 乔立恒属于异地任职，来山城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虽然对汪凡略有耳闻，却没有意识到问题如此严重。“庞书记说的对，对于这种害群之马，绝对不能手软。” 安景云点头道：“汪凡在山城的根基很深，关系网复杂，他本身就是公安局出来的，警惕性不容小觑。为了以防万一，调查组没有深入开展工作，不过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看，足够把汪凡双规处理了。” 第180章 进一道门的功夫 庞成海和乔立恒都认真听着安景云的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庞成海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己的布局终于见到了成效。他心里同时也有些不安，担心汪凡的案子会牵连太广，对山城的官场影响太大，打击到自己的声誉，可就得不偿失了。 乔立恒问道：“安书记，汪凡的证据确凿了嘛？” 安景云说道：“查实的证据太多了，省公安厅在几个月前就接到举报，山城出现了一个打着出国劳务为名的诈骗团伙，已经先后诈骗了数百万元，经过调查后发现，给这些人提供保护的，正是当时的公安局局长汪凡。龙腾钢铁也和省委反映过，汪凡勾结社会上的黑势力，采取暴力的手段，将企业前往二道铁矿勘察的人员方法拘禁，威胁孙建龙经理，把铁矿的经营权转让给他。” 庞成海恨恨的说道：“汪凡身为国家公职人员，知法犯法，实在是辜负了组织对他的信任。请安书记放心，需要我们做什么，请您安排就是了。” 乔立恒诧异的看向庞成海，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汪凡是庞成海的嫡系。要不是庞成海的坚持，汪凡也不会顺利的坐上副市长的椅子。现在看庞成海咬牙切齿的模样，做戏的成本应该不大。乔立恒立刻就意识到，庞成海定是早有成算，之前对汪凡的纵容和支持，才是真正的做戏。 庞成海继续说道：“汪凡的关系网很复杂，我建议立刻对他实行双规，并且对他及其身边人员进行搜查，力求在第一时间，掌握汪凡和相关人员的犯罪证据。” 安景云赞许的说：“山城的领导班子还是很优秀的。庞书记，那就麻烦你通知汪凡，让他到你办公室来。省纪委立刻对他实行双规，如果调查工作进展的顺利，我们会把汪凡交给山城处理。” 庞成海很想把这个大麻烦推给省里，最好是安景云直接把汪凡带去春城，永远不回来才好。可这些话不能明说，庞成海只能等待时机，再向安景云暗示。 “汪副市长，又在哪喝呢？要是尽兴了，来我办公室一趟。”庞成海对汪凡很客气，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好像在开玩笑一样。 不过庞成海毕竟是市委书记，如果他原因，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深更半夜，只要庞成海让下属来见面，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汪凡虽然嚣张，但也是懂规矩的，况且在汪凡看来，庞成海对他还是很照顾的。 汪凡挂了电话，对身边的一干兄弟说道：“你们继续，我要去一趟市委，庞书记找我有事。” 众人不疑其他，一个得力的下属甚至开玩笑的说道：“老大，你刚升任副市长几个月，不会又要进常务了吧？有什么好事，可别把我们这些兄弟给忘了。我二姨家小子工作的事情，您还没给安排呢！” 汪凡挥了挥手，轻蔑的说道：“不过是去派出所当个民警，这点屁事还来找我。去找副局长孙成海，别以为老子离开了公安局，说的就不算了。” 那人怂恿道：“领导，你不打招呼，孙成海不开面啊！” 汪凡骂道：“你就和这个瘪犊子说，是老子答应的事情，他要是敢嘚瑟，我去找他算账。” 众人一直把汪凡送到了门口。恰好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孙超越，见汪凡要上车离开，立刻上前拦住他。“汪副市长，咋回事？我人还没到呢，你咋就散场了？” 孙超越现在是检察院的科长，又是法院院长的女婿，同时和汪凡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交易。汪凡立刻换上了笑脸，说道：“孙老弟，真不是哥哥我不给你面子。庞书记召唤我，我敢不去嘛！你先进去坐一会，让我这些兄弟们陪着你喝点，我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孙超越一听是庞书记的事情，自然不敢再阻拦。 汪凡坐着小车，急匆匆赶到市委。下车后先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拿了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这才往楼上走去。 走过秘书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汪凡停了一下，看到耿秋和孙羽等人都在，对两人笑道：“老耿、老孙，你们俩都在这处着呢？” 屋里四人都是人精，除了战远，耿秋、孙羽和李多都和汪凡很熟悉。李多因为偶尔进书记办公室去倒茶送水，倒是听了个大概，其他人都还不知情。不过在汪凡过来之前，书记办公室已经进去了四个人，这其中的意味，哪怕李多不说，三人也猜了个大概，这些人很可能是冲着汪凡来的。 战远引起了汪凡的注意，虽然昨晚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年轻人，可毕竟才过了一晚，就算再健忘，也会有些印象。“这是哪位？” 孙羽说道：“这是乔市长的新秘书，战远。” 汪凡用手指了指战远，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似乎在责怪他不坦诚，而后潇洒的转身，进了书记办公室。 汪凡刚进屋不久，就传来他的叫喊声：“庞书记我冤枉啊！安书记，看在我家老爷子的面子上，你不能就这样带走我，让我给老爷子打一个电话吧。” 汪凡的声音凄惨悲凉，颇有些垂死挣扎的味道。几分钟之前，他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潇洒模样，和他现在的窘态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只是踏进了一道门的功夫，却让汪凡生出从天堂掉进了地狱的感觉。 纪委的四人配合默契，见汪凡不肯配合，两个便装的法警立刻扑了上去。汪凡虽然身体素质不错，可毕竟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折腾了几下后，还是被带上了铐子。汪凡心知自己逃不掉，索性也放弃了挣扎，只是不住的冷笑。 眼看着汪凡被押走，战远仍有些不敢相信。昨晚还需要仰视的大人物，今天就成了阶下囚。孙羽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大气都不敢出。李多倒是幸灾乐祸的说道：“汪凡平时牛逼哄哄的，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耿秋瞪了李多一眼，黑着脸一言不发。 第181章 艳阳天里的惊雷 战远四个人各怀心思，围坐在李多的办公室里聊天。话题自然是围绕刚刚被带走的汪凡，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人也觉得腻歪了，话自然越来越少。三位领导一直在办公室里，就连午饭都是战远和李多去食堂拿回来的。李多进去的次数比战远多的多，但也很快就会退出来。不过他每次出来，都会悄悄的说一些听到的只言片语，就算他不说，孙羽和耿秋也会旁敲侧击的打听。 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早上对战远的教导。 战远第一天的秘书生活，格外的漫长而枯燥。 一直到了晚上，三位领导才走出办公室。庞成海和乔立恒送走了安景云后，便坐车回家了。孙羽和乔立恒交谈一会后，交代了战远几句也离开了。战远坐着乔立恒的车，一直把乔立恒送回了家。乔立恒在山城没有房子，现在是租在这里的。他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生怕自己记错了门牌号，搞出什么乌龙。 乔立恒明显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走到电梯门口，才停下了脚步，对战远说道：“小战，我住6楼。这个单元都是一梯一户的，你就不用跟着我上去了，以后来接送我的时候，也在门口等着就好。” 副市长汪凡被双规，这个消息好似艳阳天里的一个惊雷，在整个山城的体制内引发了剧烈的震动。战远在回家的车上翻看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还好没有重要的人物打来的。想想也是，自己第一天上班，手机号应该还没有流传开来。能给他打电话的，就是那么几个人。 还没有到家，又接到几个电话。这些人大多和战远比较熟悉，知道了他当了乔市长的秘书，打过来表示祝贺的。提出约个饭的人也不少。还有人试探着，向他打听汪凡的事情，这些人的职位都不算高，战远原本的下属刘旭东就是一个。 “旭东，你给我打电话问汪凡的事情，是你自己八卦，还是替别人打听的？”战远很了解刘旭东，这人比自己还要小心谨慎，甚至没有好奇之心。唯一的缺点是不太善于拒绝别人。 刘旭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主任，你真是一猜一个准。就是别人托我问的，这人你也认识，是开发区高丽城子派出所的高波。” 战远“哦”了一声，说道：“你和他说，我第一天上班，自己办公室都没摸熟悉呢！汪凡的事情，是省纪委的安书记负责的，要想打听什么消息，得往省里使劲。” 刘旭东会意，说道：“主任，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再有这种屁事，我肯定不管了。” 挂了电话，战远也到了家。犹豫再三，他拿起手机，给孙成海打去了电话。 孙成海几乎是立刻就接听了电话，他说话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淡然，甚至有些激动。“老弟，你居然主动给孙哥打电话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老弟高升了，就把哥哥给忘了。” 战远笑道：“孙局，这话让你说的，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当副局长的时候，没有嫌弃我这个科长。现在咱俩勉强能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咱俩咋能互相嫌弃呢！” 孙成海“哈哈”大笑，说道：“老弟，你说的是。不夸张的和你说，你这是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里，最希望接到的电话。我中午一听说，你调去给乔市长当秘书了，就想在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祝贺，可又听说了汪凡的事情，所以我就想，你这个时候估计会很忙，就没有去打扰你。” 战远知道，孙成海这是希望自己主动一些，把汪凡的事情和他说一下。汪凡调任副市长以后，公安局并没有立刻安排局长的人选，孙成海只是以副局长的身份代理工作。小道消息传言，汪凡对孙成海并不满意，似乎正在酝酿用另一个副局长取代孙成海的位置。 “汪凡应该是够呛了，省纪委的安书记直接负责他的案子，现场就给他戴了铐子。今天一天，领导们都在研究他的事情，午饭都是在办公室里吃的。”战远虽然没进去几趟，乔立恒也没有多说，可是有李多那个大嘴巴，他也从细节在猜出了一些门道，得出的结论也八九不离十。 “是啊，今天省纪委、市纪委和检察院的人，已经来过市公安局了，带走了好几个人。就连汪凡原来的司机，已经在县里当两年公安局长了，今天也被抓起来了，家里都被搜查了。我听说，在他家地板下面藏着的现金，就搜出来了一千多万，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不会善了了吧。”孙成海把自己了解的消息和战远分享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汪凡在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跟过他的下属自然也多。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司机，放到下面的县当个局长，似乎也说的过去。不过对于更下面的干部来说，局长是市领导的司机，他们会不会效仿这种风气？会不会想借着这条路巴结市领导？才两年的时间，钱就已经多的要藏到地板下面了，要是再过上几年，会不会连房子都装不下了。 放下电话后，战远点燃了香烟，回想着今天的一切。对于汪凡的结局，他自然不会认为是恶有恶报，或是因为他触犯了党纪国法受到的惩处。他要是这样想的话，可就太过于幼稚了。汪凡毫无疑问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之前升任副市长这个位置，肯定是一种明升暗降，把他从实权部门剥离出来，才好下手收拾。当然，也是一种麻痹他的手段，让他更加的肆无忌惮，才能在这次一击即中。 战远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头一次生出了畏惧的感觉。 第182章 哪个会议是过场 乔立恒的座驾是一辆黑色的奥迪，王金宇是乔立恒的司机，这人似乎不大好打交道，说话间总是带着些傲慢。战远上了车，很是客气的给他递过去香烟，许是拿人的手短，王金宇的态度好了些，主动和战远说道：“乔市长不喜欢太早过去，七点半到就可以，正好他在那个时间吃完早饭，赶到单位也就十多分钟，上楼正好八点。” 车来到乔立恒的楼下，大约几分钟后，乔立恒果然准时走了出来。战远立刻跑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包，然后又跑到前面，把车门打开。 乔立恒似乎心情不错，对着战远还笑了笑，两人前后上了车。 ------------------------------ 小会议室里，庞成海、乔立恒，以及副书记刘大勇，组织部长马明青，常务副市长江成新、耿秋和孙羽分别落座，翻看着关于汪凡的说明材料。 参加会议的人员并不全面，所以不能算是正式会议，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一个议事会议，也可以说是碰头会。以前山城的副书记有好几个，大小会议都非常热闹，党委副书记专职化后，山城的只剩下正副两个书记。得益于庞成海和王振国的角力，副市长反而越来越多，好在形成真正的决议之前，还要在常委会上表决。但是从一定意义来说，反而常委会更像是走个过场，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碰头会。 常委会参加的人数多，并都是以例会的形式召开。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常委们是不可以缺席的。每次会议之前，市委办都会罗列出详细的会议内容，以通知的形式发下去，以便常委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庞成海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场说：“相信大家都了解情况了，副市长汪凡被双规。截至目前，省纪委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公布，不过根据目前的证据看，汪凡并不是被冤枉的。不但公安局内部牵连甚广，还扯到了好几个单位。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庞成海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针对此次案件的处理意见，我就不做过多的啰嗦了，有安书记亲自坐镇，咱们山城的相关部门，只需要配合好工作就可以了。今天我们的议题，是关于这两个职位的人事调整，一个是副市长、一个是公安局长。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由组织部考察提名，再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再走组织程序。不过我觉得，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样搞的话太过于复杂了，毕竟只是调整两个职位。能简化程序，还是尽量简化一些的好，先由咱们这些班长定出个人选，形成了方案之后，再提交常委会讨论。” 乔立恒等庞成海说完，才说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了，是应该解决了。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原因，耽误了整个山城的工作。” 刘大勇却提出了反对意见，说道：“今年就是人大换届，多等几个月的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吧？” 不等刘大勇说完，庞成海立刻挥手阻止了刘大勇的下文，说道：“去年乔市长过来的时候，就和我讨论过调整市直机关和市级班子的想法，都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下来了。如果再拖上几个月，难免会有人议论，况且现在形势不同了，早一点确定这两个职务的人选，还是可以有些稳定局势和人心的作用的。” 马明青说道：“没有及时提出人事调整的方案，主要的责任是我这个组织部长，我应该做出检讨。” 乔立恒笑道：“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明青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谁的过错，更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 庞成海也说道：“人事调整工作如果不能早确定下来，对全市的工作，都会有一些影响。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咱们市的人事工作，本就存在好几个方面的不足。该退的没有退，该升的升不上来，调整工作的不及时，总让人家代理工作，让下面的意见很大，毕竟名不正就言不顺嘛。” 江成新说道：“全市的人事工作，确实需要下大力气整顿一下了。虽然我很同意庞书记和乔市长的意见，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但要是可以一次性解决，岂不是更好嘛？” 庞成海说道：“这件事，我和明青讨论过了，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想法，明青，你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马明青清了清嗓子，说道：“组织部统计过，庞书记提到的离退人员问题，共涉及到了46人，除了刚才提到的副市长和公安局局长的职位，还有44个职位需要调整。如果把这些职位调整好的话，后期必定还会有人员需要增补，这样一来，需要调整的人员将会达到三百多人。” 庞成海立刻插话道：“按照组织程序走的话，这些人事任命都走完，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甚至会更长。鉴于副市长和公安局局长的工作特殊性，我认为，还是要分几步走，先把这两个职位的人选解决好。” 乔立恒附和道：“庞书记提出分几步走的意见，是非常符合咱们山城目前的情况的。我个人表示同意，咱们先解决这两个职位的人选。至于因为历史遗留的那些问题，可以由组织部先进行考察，找出合适的人选来，在再换届的时候一并解决掉。特事特办，常事常办，既然这两个岗位着急，我们就先解决它，其他的事情，按照常规操作就可以。” 战远和李多坐在角落里，名义上负责会议的服务工作。听到这里哪能还不明白，庞成海和乔立恒，一定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分好了果子，才能在会议上这么一唱一和。 刘大勇说道：“既然庞书记和乔市长下定了决心，那就分几步走吧。” 两个职位的调整，实在是不够在座几个人分的，刘大勇也是心里不甘，不想给庞、乔两人做陪衬，才做出这番试探。只不过他有些孤掌难鸣，提出的意见成了少数，完全没有人支持。况且换届在即，现在进行了大的调整，到时候那些职位动还是不动？几个月折腾下来，必定会对换届工作有一些不利的影响。 这就是议事会议和常委会议的区别，关于人事工作可以一次性解决，并且不属于常委会的工作范围。它的作用，类似于清中期出现的军机处，可以让当权者绕开内阁的掣肘，直接做出决议，并付诸实施。 第183章 像一场滑冰比赛 会议的方向，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轨道，只研究解决副市长和公安局长的职位。 针对副市长的人选，庞成海首先询问了乔立恒。 乔立恒却笑道：“还是先问问我们的组织部长吧。” 马明青见问到了他，便说道：“关于副市长的人选有两个，一是民政局局长王全山。他在民政局工作多年，从他历史的成绩看，效果非常不错，是个踏实肯干的干部。二是市委办耿秋，工作经验丰富，有文凭，有能力，各方面的反馈都不错。组织部对这两个同志都考察过了，我们认为他们都可以胜任副市长的工作，还请各位指正。” 耿秋在一旁做着会议记录，听到马明青提到自己后，仍旧是一脸淡然的表情，好像和他不相干一样。 战远听到王全山的名字，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庞成海说道：“组织部的工作很细致，推荐的两名同志都很优秀。不过目前来看，似乎王全山的资历更深，也更适合副市长的位置。” 庞成海转过头，对身边的乔立恒问道：“立恒同志，你的意见呢？” 乔立恒说道：“耿秋是你的左右手，既然你认为王全山更合适，我当然没有意见。” 江立新也附和道：“王全山确实应该提一提了。” 庞成海说道：“既然这样，副市长就定王全山了。组织部也已经考察过了，时间又紧张，我看就没有必要再麻烦了，直接上常委会吧。” 刘大勇问道：“王全山动了以后，民政局局长的位置空了出来，是不是考虑一个人选？” 庞成海立刻说道：“这个还是缓一缓吧。还是按照老规矩，由王全山推荐一个副局长主持工作，等到换届的时候，再一起确定。” 乔立恒也说道：“按照例行程序进行，比较稳妥一些。” 刘大勇看着书记和市长一唱一和，这时候心里已经明镜一般，这两人必定是达成了默契。副市长的位置给了庞成海，接下来公安局局长的位置，肯定就是乔立恒的人选了。 战远觉得，这个会议就好像一场滑冰比赛。都想把对方挤在后面，又不能硬碰硬，只能按照既定的节奏，把对手引向自己预定的轨道。 李多掩住了嘴巴，好像悄悄的打了个哈欠。 市委书记和市长达成了共识，别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会议很快进入下一个议题，讨论公安局局长的人选。对于这个实权部门，战远心想，一定会争夺的很激烈。 马明青却只是提出了一个人选，公安局副局长孙成海。无论是庞成海，还是乔立恒，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孙羽开口道：“孙成海是科班出身，在公安局工作多年，有经验，有文凭。汪凡出事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主持公安局的工作。并且这个人还算洁身自好，没有受到汪凡的牵连，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孙成海是个经得住考验的同志。” 孙羽一表态，刘大勇明显就有些郁闷。战远也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参加会议的有一共有六人，耿秋和孙羽属于发言权最小的两人。江成新明显坐歪了屁股，只有刘大勇一人另有想法，却明显是独木难支。副市长明显是庞成海的囊中之物，王全山必定的走了他的路子，才得到了这个职位。 只是让战远奇怪的是，乔立恒在整个会议的过程中，都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耿秋明显就是出来陪跑的，全程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孙羽发表的意见，到底是庞成海的意思，还是乔立恒的想法，战远实在是猜不透。名义上，政府办是为市长服务的，孙羽的屁股自然要坐在乔立恒这边，可是从自己调任秘书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孙羽并没有完全得到乔立恒的信任。 这是战远第一次经历市里的人事讨论。听到孙成海却确定下来后，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和孙成海的关系也算不错，勉强能算是朋友。听到他被扶正，战远也有些高兴，或许自己多了一份助力。同时他还有些担心，如果孙成海走的是庞成海的关系，那他们俩就成了两条线上的人，自己如果和他交往过密，难免会被乔立恒忌惮，前任秘书的教训就在眼前，自己可不能走了老路。 官场的事，其实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涉及到人，任何事都会变得复杂无比。小说里面的快意恩仇，对于官场来说，简直就是毒鸡汤。官场里面的门道包罗万象，今天的朋友随时可能成为敌人。今天的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看上去一团和气，风平浪静的体制内，实际上暗潮汹涌，处处陷阱。 下午的时候，孙成海来到战远的办公室。 孙成海脸上洋溢着笑容，对战远说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把哥几个都叫到一起聚聚？” 孙成海口子的哥几个，自然是以前的那个复杂的小圈子，以前是郑勇挑头，现在孙成海一飞冲天，自然要扬眉吐气一把。 战远笑道：“聚会的事情先不说，庞书记那边你去过了？” 孙成海说道：“是啊，刚从楼上下来。” 战远说道：“乔市长还在办公室等你呢。你还是抓紧时间吧？” 孙成海用手指了指战远，笑道：“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 公检法、国地税、人民教师、黑社会。这句顺口溜在山城流行已久。战远在体制内混了好几年，深知公安局里面的水又深又浑。他绝对不相信，孙成海没有做任何运作就能坐到这个位置。 孙成海的屁股到底在哪一边？或者说，他玩的就是脚踏两条船，两边都讨好，又两边都不得罪？是庞成海和孙羽的故意安排，还有乔立恒下的一步棋？战远在没有看透之前，绝对不想把自己搅和进去。 第184章 有武则天的潜质 山城不大，官场却好像三足鼎立一般。庞成海是从县里升上来的本土派。乔立恒是外来的空降派，刘大勇则是土生土长的太子党。江立新和郑元朝那些人，虽然和庞成海的情况接近，但因为种种矛盾，彼此的关系若即若离。汪凡和刘大勇同为官二代，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势，根本不屑于和庞成海、江成新这类依靠政绩和努力苦干上来的干部搭台子唱戏。乔立恒想要平衡权力，这些人其实是最好利用的。可这次出事的汪凡，偏偏就是刘大勇这条线上的人。不管孙成海是哪条线上的人，坐上这个位置后，都等于站在了刘大勇一群人的对立面。 果然，战远很快就得知，会议后没有多久，庞成海就找了刘大勇谈话。 乔立恒和庞成海的谈话，被安排在常委会的前一天。两个人具体谈了什么，战远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他们商量的肯定是人事问题。 战远忍不住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如何应对庞成海。乔立恒毕竟和刘大勇不同，两个人刚开始搭班子，彼此都没有摸清楚脉象，应该不会太深入交流。乔立恒和刘大勇虽然不同，但是尽快让山城的局势稳定下来，他一定是赞同的，就算这是为庞成海擦屁股。乔立恒也许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给庞成海，可就算把事情拖下去，对山城的领导班子都没有好处。 汪凡一案，被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偶尔有人在网络论坛上抛出一个帖子，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汪凡本人后来被省纪委移交给了山城，经过法院的判决，处以了20年有期徒刑。 一共有二十几人受到了牵连，高丽城子派出所的高波就是其中之一。汪凡本人气焰依旧嚣张，在法庭上气势十足的对自己小弟问，我是不是你们的大哥？一群小弟哄然称是后，汪凡大手一挥，叫嚣道，既然我是你们大哥，那就等我出来以后，还带着你们混。 从一定意义上说，公安局的班底算是彻底烂掉了。市公安局一百多人的编制里，中层干部几乎被一扫而空。汪凡把整个公安局，组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孙成海直接扶正，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临时从外面调干部过去，怎么突破这个权力壁垒？但是捋顺工作环境，估计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孙成海原本就是副局长，还主持了几个月的工作，从当前的情况上看，他担任局长一职是最好的选择。 晚上回到家，战远刚脱了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敲门声传来。看了看挂着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有些奇怪，这个时间会是谁来？ 穿上衣服把门打开，张丽站在门口，见他开门，大大咧咧的问道：“怎么，不欢迎我？” 对于张丽，战远心情很是矛盾，把她迎进来后，倒了杯茶水给她。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嘛？” 张丽说的：“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战远“哦”了一声，问道：“怎么？工作不顺利？” 张丽说道：“你当上市长的秘书，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是不是不想搭理我了？” 战远说道：“那倒不是，我和纪委都是一个大楼里办公，虽然没在食堂里见过你，不过我想，用不了几天，你就会知道这个消息的，所以我就没有多嘴。” 张丽说道：“那怎么能一样，你亲口和我说，和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意义是不同的。” 战远没有出声，心想，有什么不同的？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目标。他对于张丽的心态很复杂，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对她有过感情，卧室里的那张大床，就可以证明！可是这种关系毕竟摆不到台面上来，对于第三者的身份，他也无法接受。他甚至有过怀疑，张丽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动过感情，不过是为了平衡自己交易的心情，把自己当成了报复的工具而已。 张丽说道：“我现在和江明分手了。我知道你在心里怪我，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不答应他，就只能在乡镇发霉。你当时自身难保，给不了我任何帮助，我才二十几岁，真的不想把青春都浪费在穷乡僻壤。” 战远有些惊讶，他一直觉得，张丽这个女人是典型的女强人，心理素质极强。可今天这番话里，充满了无奈和委屈。这让他觉得，似乎自己并不了解张丽。或许，是自己并不了解女人。 “我并没有怪你，咱俩都是坐爬犁下山的，彼此的底细知根知底。想要往上爬，就需要牺牲，这我都明白。”战远宽慰道。 张丽问道：“那你不生我的气了？还能再接受我嘛？” 战远想了想，说道：“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不过我觉得，咱俩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张丽有些失落，对他说：“只是普通的朋友嘛？” 战远说道：“可以比普通的朋友更进一步，做好朋友。” 张丽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更进一步，是可以做情人呢！” 战远道：“做情人？那对你可不公平！我也不想白占你的便宜。” 张丽说话的声音小了些：“也不算白占便宜，都是成年人了，谁会没有需求。” 战远说道：“我总是觉得，你有做武则天的潜质。说不定你比我，更适合在体制内混。” 张丽脸色一僵，问道：“你是在暗示我爱慕权力？还是在讽刺我好男色？” 战远说道：“中国在上下五千年的时间里，可就出过那么一个女皇。我要是女人，男人说我是武则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什么权力和好色，为什么男人享用就心安理得，女人就成了罪过？” 张丽的脸色好看了些，说道：“那我就多多努力，争取早一天能承担起你的赞美！” 张丽在战远家坐了很久，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很晚，没发生任何的故事，张丽的父母也没有打电话询问。两个人都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可以在诱惑和利益面前保持冷静，不再会轻易的失去自我，或者说，不会再轻易的失去判断能力。 第185章 放弃个性和原则 春城的香格里拉酒店，战远和李多在大厅里等候着，庞成海和乔立恒上了电梯。 战远之前就听说过，香格里拉酒店是江省长的据点，他不但住在这里，就连办公也在这，省政府大楼完全成了摆设，江省长一年都去不了几次。 江万朝是从南方城市调来的干部，他的身材不高，但是作风霸道。庞成海和乔立恒坐在江万朝面前的椅子上，颇有些正襟危坐的感觉。 “龙腾钢铁到底是什么情况？”江万朝皱着眉头问道。 庞成海不敢怠慢，立刻就汇报说：“江省长，是这样的。龙腾钢铁收购二道钢铁厂之后，受到国际钢铁价格下跌的影响，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亏损经营。孙建龙经理很是恼火，已经和市里提出，想要退出二道钢铁厂……。” 江万朝把手上的资料一丢，说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国资委那边，已经给我汇报过了。龙腾钢铁是省里招商引资的大企业，他们投资的项目都很成功，也没有不良新闻传出来，按照国资委的意见，可以作为省里的重点扶持企业。既然他们有了困难，我们自然要全力帮扶，配合他们度过难关。” 乔立恒犹豫道：“可是，龙腾钢铁入驻几个月以来，承诺的14亿收购资金根本没有到位，反而把前期盈利的2个亿资金调走了。不但没有补齐收购款，还用二道钢铁厂下属铁矿的矿石作为代替收购资金。他们提出了非常不合理的退出条件，要求把二道钢铁厂在春城的静钢厂和下属的铁矿都划归他们所有……。” 眼看江万朝的脸色越来越黑，乔立恒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江万朝“哼”了一声，说道：“现在国有企业发展缓慢，完全都已经落后于时代，跟不上形势，不但不能纳税，还成了一个大累赘。外来的企业虽然问题多，但毕竟可以带来税收，毕竟是私人企业，他们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如果都按照规矩办事，让那些企业家打退堂鼓不说，还会影响到全省的投资环境。” 乔立恒心中暗暗嘀咕，都为大企业考虑，那国企怎么办？春城的精钢厂是二道钢铁厂的前途，铁矿是二道钢铁厂的后路。龙腾钢铁空手套白狼不说，一进一出就拿走了他们的前途和后路。这等于彻底断绝了二道钢铁厂的生路！二道钢铁厂是二道区的经济支柱，有着上万名工人和几万名工人家属，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会出大乱子的！ 江万朝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作为山城的一二把手，你们一定要解放思想，不能还停留在等、靠、要的老思维方式上，要以做好企业服务为前提，经济水平搞上去了，才能为人民谋福祉。” “庞书记和乔市长被叫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许是等待的过于无聊，李多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后，坐到战远的旁边问道。 “我估计，应该是龙腾钢铁的事情吧。”战远说道。 提到龙腾钢铁，李多显然有些不忿。“孙建龙这个犊子真的条饿狼，空手套走了二道钢铁厂不说，一看形势不好，就想着断尾求生。最恶心的是，龙腾钢铁本来做的就是没本的买卖，就好像一个油腻的老男人，骗了人家小姑娘的身子不说，还想把人家的家底掏空。” 战远有些哑然，李多虽然比喻的粗俗，但却很是贴切。他一直以为，庞成海对省里的决策是无条件服从的，不过从李多的态度上看，庞成海明显也是有不满的。 李多是庞成海的秘书，按照组织架构来说，秘书就是领导的手足，直接对应的工作对象就是服务的领导。社会上常说，秘书就是领导的看门狗，其实也不无道理。 体制其实就是严密的组织架构，这种架构对于维持体制的正常运作，乃至整个社会都是极其重要的。 经常在武侠小说中看到一句话，某个反派人物站在权力巅峰大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然后就会有一些正义人士跳出来，挑战反派的权威，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正义战胜了邪恶。可能还会有一句烂俗的台词，正义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嘛？很明显，并不是。迟到的正义，就等于是非正义，就是邪恶的帮凶，最多算是一个站出来收拾烂摊子的打手而已。 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其实也并不是一句霸道的台词。它真正的意思应该是，顺势者昌，逆势者亡。道德经中就有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正所谓，世事无常，顺势而为。什么是势？当权者即是势，组织架构即是势。一个人，要是连大势都看不清楚，如何能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 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对李多说出来，否则难免会有卖弄的嫌疑。 战远非常含糊的说道：“既然在体制内混饭吃，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个性和原则，上级可能有上级的想法吧，毕竟他们要从全局考虑。” 李多显然不赞成战远的说法，仍旧是坚持道：“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个性和原则吧？都无条件的服从上级，那不是成了应声虫！盲目的执行命令，是个人都可以，还上什么学，要什么学历，扫大街的都能当领导了。” 战远说道：“人为什么要上学，为什么要有学历？” 李多愣愣的说道：“不是为了学习知识嘛？” 战远说道：“既然是为了学习知识，为什么很多人毕业后，并不都从事本专业的工作？我本身的专业是工业电气自动化，也就是电工，现在却在给领导当秘书，算不算不务正业？” 李多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道理。大多数人毕业之后，从事的工作，还就和学校掌握的专业知识没多大的关系。” 战远说道：“其实我觉得，接受教育的本质就是为了给人分级，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进而达到把人程序化的目的。换句话说，咱们都是这个机器上的零件，没有选择的权利。不同是的，每个人的部位不同，有人是垫脚的，有人是驱动的，有的人更惨，只能被当成燃料。” 李多说道：“这有点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人只是零件，不能有个性，不能有原则，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战远说道：“任何人的个性和原则，只能服从社会原则，或者说，只能遵从社会原则。违背社会原则的人，不应该叫原则，而应该叫叛逆。” 李多明显有些糊涂，对这个沉重的话题感到无趣，说道：“也就是说，不管当了多大的官，都只是身不由己？” 战远道：“看你怎么理解了。” 第186章 居然如此的默契 庞成海出了酒店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坐着就回了山城。乔立恒家在春城，所以没有着急回去，上车后对战远和王金宇说道：“今天不回山城了，我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了，回家住两天吧。” 王金宇答应着，开车来到一个楼盘，到了小区门口后，乔立恒下了车，对两人挥手道：“你们俩找个地方住下吧，有事情我给你们打电话。” 王金宇显然对这附近很熟悉，没有乔立恒的束缚，他也开始放飞。熟门熟路的找了家快捷酒店，开了一间两人的标准间后，两人坐在床上扯起了淡。 战远见王金宇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便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待着就行。” 王金宇讪讪的说道：“我还真在春城有朋友想去见见。” 战远说道：“那你就去啊！不用管我。” 王金宇一脸笑容的走了。 战远坐了一会，突然想起赵明月，两人很久不见了，不知道她在不在春城。 打通电话后，赵明月疲倦的声音传来。“怎么想起我了？” 战远说道：“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累啊！” 赵明月说道：“能不累嘛。我刚下车，到混江市采访了好几天，那边的交通实在是太差了，一路的颠簸，差点把我腰都折腾断了。” 战远笑道：“你真是为工作鞠躬尽瘁啊！不过是去混江市，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山城到混江不过一个小时，咱俩这么久不见了，难道你就不想我？” 赵明月说道：“你得了吧，还鞠躬尽瘁，下一步是不是说我要死而后已了！我去混江是做正事的，工作都忙不完，哪有心情找你。” 战远说道：“那正好，我去春城找你好了。” 赵明月说道：“算了吧，你现在不是市长秘书嘛！你的时间，恐怕比我还金贵。” 战远说道：“你说的对，不过我现在就在春城呢。你有没有时间，和我见一面？” 赵明月这才有些惊喜的说道：“真的？你在春城？什么地方啊？” 战远和她说了地址。 赵明月说道：“你等着我，我去找你。” 战云估摸赵明月快到的时候，下楼站在酒店的门口。又过了一会，一辆出租车停到了身边，赵明月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小行李箱，战远帮她提着。 “你住在这里？”赵明月问道。 战远说道：“是啊，不过咱俩别在这，去旁边再找一个地方住吧。” 赵明月没有多问，两个人又找了一家酒店，正在前台登记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服务员，开一个大床房。” 这声音好熟悉！战远顺着声音看去，王金宇一脸尴尬的看着他，腿已经迈开了半步，却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这……这么巧啊！战秘书，你也在这开房？”王金宇有些语无伦次的打着招呼。 王金宇也带着一个女人，妆容看起来有些妖艳。两个人都想着避开对方，才跑出来另开的宾馆。没想到是，他们居然如此的默契，不但想到了一起，宾馆也找的同一家。 几秒钟的尴尬过后，战远厚着脸皮说道：“是啊，还真巧！”他对服务员说道：“他那份我一起算了吧。” 王金宇顾不上客气，说道：“战秘书，那我先上去了。”他一把夺过服务员递来的房卡，拉着同行的女人快步上楼去了。 赵明月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们山城这回来了多少人？这都能遇到？” 战远说道：“这附近就我们俩。” 赵明月问道：“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战远明白赵明月的意思，山城才多大的地方？市长的秘书，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都会有人留心，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难保不被有心之人传播出去。自己和赵明月的事情，虽然可以用谈恋爱做借口，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被王金宇闹的沸沸扬扬，还是会有影响的。 一进房间，战远刚放下行李箱。一转过身，赵明月就好像小燕子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虽然几个月不见，战远对她有些陌生感，可赵明月似乎没有任何芥蒂。 对于赵明月，其实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正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战远才能拒绝得了张丽的诱惑。没有负担的放纵，让他更加的兴奋，甚至有点恨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变的玩世不恭了！ 这不是想太多的时候，战远把赵明月放到床上。只把她的裤子脱了一半，上身的衣服都顾不上褪去，就这么冲刺了起来。 疯狂了一回，两个人都意犹未尽。赵明月去洗了个澡，躺到战远的身边，问道：“你来春城干什么？” 战远把她揽过来，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赵明月仰起精细的小脸，一脸的好奇。 “我陪领导过来的，他是春城的下派干部，可能要在家里住两天，也算是给我和司机放两天假。”战远说道。 “刚才那个人，是和你一起过来的司机？”赵明月说道。 战远笑道：“是啊。” “那还真是巧了，这么大的春城，就你们两个人，还能碰到一起。“赵明月掩着嘴，偷笑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山城发展？我现在在那边有一些人脉，如果你选择过去，我可以帮你干点什么。”战远认真的说。 赵明月有些犹豫，没有想到战远会突然说这个，略为愣了一会，说道：“我确实想留在春城，可这里竞争太激烈了，没有一般的背景，恐怕很难有发展。可要是去山城，我又有些不甘心。你别误会，我不是看不上那边，只是在这里生活的习惯了，有些舍不得。” 战远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赵明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把头埋到了战远的怀里。 她的头发擦到了战远的鼻子，有些痒痒的，又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下就点燃了什么。 “刚才吃的有点着急了，这回我要细细的品尝。”战远翻身压了上去。 赵明月痴痴的笑道：“我看你是这几个月憋的狠了吧！” 战远说道：“这不是都怪你嘛！谁让你路过山城不告诉我的，今晚你就别想睡了，我要把积攒了几个月的火气都释放出去。” 赵明月挥拳打了他一下，说道：“你这个坏人……嗯……你轻点。” 第187章 高层的敏感话题 乔立恒在春城的两天时间里，去了好几个地方。有时候是省委，有时候是某个高干小区。战远恍然大悟，乔立恒可能是去取经，当然也可能是跑官。如果是跑官，乔立恒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跑安排官帽子的权力。 乔立恒出来后，说道：“晚上有个饭局，你们俩觉得去哪里吃饭好一点。” 不等战远和王金宇回答，乔立恒又自语道：“我忘记了，你们俩对春城不熟悉，还是我来安排吧。” 战远和王金宇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两个人要不是工作的关系，还真是很少在春城吃饭。虽然战远在林业局的时候，去过几个大的饭店，不过那都是解馋的地方，装门面可以，用于招待领导的话，恐怕并不合适。 晚上的饭局很简单，只招待一个客人，战远见到来人后才知道，居然是省委办公厅的主任于鑫。此时的于鑫，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半靠在椅子上，显得十分随意和放松。和战远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战远感叹，果然每个官员都有两个面孔。 战远本想和王金宇一样躲出去，可于鑫的记忆力极好，隐约觉得战远有些眼熟，问道：“立恒，这是你的秘书？” 乔立恒笑道：“是啊，这是战远，我新来的秘书，之前那个秘书不大合适。” 战远只好停下脚步，和于鑫打招呼说：“于主任您好。” 于鑫有些奇怪的问道：“咱们是不是见过？” 乔立恒同样很诧异，目光看向了战远。 为了不让乔立恒多心，战远解释了之前他在林业局代表市里来参会的事情。 乔立恒的神情舒缓了些，于鑫也说道：“怪不得我觉得你严肃，原来是之前打过交道。”对于上次的农业会议，于鑫隐约有些印象，但也很模糊，当时汇报的市县太多，他根本不会记得这些小人物。 于鑫开玩笑的说道：“你给乔市长当秘书，说明材料写的不错，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乔立恒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个专长，小战你也太低调了。” 战远心想，乔立恒说自己低调，恐怕也有埋怨的意思。他连忙解释道：“我写作的水平一般，上次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是不敢显摆。” 乔立恒很是爽朗的笑了笑，对于鑫说道：“我到山城有一年了，现在是真的感觉到，市长这个位置的难处。” 于鑫说：“你刚上任的时候，咱们不是聊过这个问题嘛？” 乔立恒说道：“那时候，我对山城的情况了解的不全面，也对省里的政策掌握的不准确。今天找你吃饭，一是朋友间的聚餐，二是，想找你取个经，让你给我一些意见。” 于鑫笑道：“我又不是省长书记，能给你什么意见。” 战远意识到，乔立恒和于鑫的谈话，可能会涉及到省里和市里的一些敏感问题。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多有不便，王金宇早已经躲出去了。他也找借口说道：“两位领导先坐，我去看看饭菜。” 乔立恒却说道：“小战，你坐吧，今天只是朋友间的聚会，你和于主任也见过，不用那么见外了。” 战远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下，乔立恒这样说，自然是让他留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表达对自己的信任，即使两个人的聊天涉及到高层的龌龊，他也不用回避？这是代表自己的位置，已经稳固了嘛？还是另有别的深意，可自己没有体会到？ 于鑫说道：“小战给立恒做秘书，不用太拘束了，你们市长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人，不仅能欣赏别人的优点，也能包容别人的缺点。” 战远连连点头称是。于鑫这话说的对错不论，他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勉强，前任秘书的殷鉴不远，自己还是加小心为好。 于鑫接着说道：“很多人看不起秘书，觉得他们是领导身边的保姆，觉得自己辛苦的读书，来到体制内工作，却成了领导的服务人员，心理很不平衡。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理解，为领导服务，也是为自己铺垫人生，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体现。孔丘被尊为圣人，追求的不也是实现他的政治抱负？也就是他的仕途，他为了能够体现人生的价值，周游了列国，穷其一生都在走钻营之路。说白了，他也是想当官，而且是大大官。圣人如此，我们凡人又如何免俗？” 战远立刻说道：“我并没有觉得做秘书心理不平衡，相反，我很看重这次身份的转变。跟着乔市长，也让我学会了不少在基层学不到的东西。” 于鑫笑道：“看来，小战对于身份转变接受的很快啊！给立恒做秘书，绝对会让你学到很多东西。当然，这也要靠你自己的领悟，能领悟到多少，关系到你未来可以走多远。” 乔立恒说道：“于主任是有感而发。” 于鑫也是秘书出身，并且还是现在的省委书记王一鲁的秘书。而且省委办公室主任的工作性质，也是为省委书记做好服务。 第188章 各扫自家门前雪 于鑫说道：“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和乔市长探讨一下。我们国家的体制是分成党和政两条线。根据哲学的理论，世界由两部分组成的，也就是宏观和微观。不管是美国的三权分立，还是英国的上下议院，其实也都是这个意思。只是国外的宏观和微观，隔的实在是太远，而且他们的议员太多，意见分歧太大，成了一种拖延的手段，办不成事不说，还总是造成政府工作的停摆。” 乔立恒说道：“老兄，你说的很多。国外的体制确实很容易出现这类情况。宏观和微观距离太远，成了宏而不观。我们国家的党委制，是一个常设的权利机构，对宏观的管理，非常及时，也非常有力。可是，也会出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宏观和微观的界限模糊。一二把手都是权力者，并且，书记的权力要更大一些，很容易出现越权的情况，书记插手政府工作，也是一种常态。” 战远心中明悟，乔立恒和于鑫说的，恐怕不只是宏观和微观的问题。不管在哪一层组织，都会出现党和政主官争权的情况。即所谓的宏观和微观界限的模糊。作为两大权力机构，出现跨界操作的现象很普遍。从省里到乡镇，甚至到村，几乎每一层组织，都有这种情况发生。这种情形之下，往往要看党政一把手，哪一个更强势。 于鑫说道：“立恒的意思是，山城的书记没有管好宏观，而且有越权的现象？” 乔立恒说道：“庞成海这个人，我在林业厅的时候，就和他有过接触，还算是对他比较了解。他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能做事，也敢于冒险。但是也有所有男人的共同缺点，权力的欲望比较重，有强烈的控制欲，带着一种莫名的自负。” 于鑫喝了口水，说道：“其实这些缺点，如果表现在他的权力范围内，那就不能算是缺点，反而是优点。可如果对自己的角色把握不准，或者欲望膨胀，实在是让人难以和他共事。尤其是作为班长，频繁的插手政府事务。你和他配合起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乔立恒问道：“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于鑫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咱俩早就说过了。就在刚才，咱俩还又讨论了一遍。” 乔立恒笑道：“这么说，你还是坚持认为，我只要把握好微观就可以了。” 于鑫说道：“你初到山城，没有自己的根底，当前需要做好的，就是扫清自己的门前雪，莫要管别人的瓦上霜。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消极怠工的嫌疑。可对于体制内的官员来说，能把自己的门前雪扫干净，就是一个出色的领导干部了。换一个角度想想，自己的门前雪没有扫，却跑去管别人的瓦上霜，不管这人是你的下属还是上级，都是一种越位。” 越位犯规是足球比赛的一个概念，官场中常说的隔着锅台上炕，也近乎于这种意思。可惜大多数体制内的人，都想着如何去越位，因为这种越位非但不会受到处罚，反而是得到了成绩会有好处，受到了损失也可以推给下属。 “如果要我看，足球比赛里的冲撞，都是在游戏规则内的手段，拿到体制内使用的话，可以归纳为一种政治智慧。可是越位犯规这种行为，属于违反了游戏规则，应该叫阴谋诡计了。”于鑫继续说道。 乔立恒说道：“在我到山城之前，庞书记就进行过一次干部调整，一口气增加了好几个副市长。他自己认为，权力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些被他提拔的人，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无条件的和他站在一起，支持他的任何意见。我到了山城以后，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是对政府工作指手画脚。明目张胆的插手政府事务，甚至有时候想抛开我，直接给副市长下命令。” 战远在一旁听着，心里在想，庞成海提拔的那些人，恐怕也不是真正拥护他的，毕竟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的。 于鑫沉默了一会，说道：“立恒到山城，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 乔立恒说道：“是啊，一年多了，这个地方的水还真是有些浑啊，难怪有条江叫混江。” 体制内其实就没有不复杂的，只要和人打交道的事情，任何事都会变的复杂。人和权力结合在一起，就更加复杂了。中国的官僚体制几千年，研究的事情其实就只有两件。控制和反控制，制衡和反制衡。从最开始的分封制，到郡县制，再到民国和现在。从君权和相权，到君权和内阁，再到总统和内阁，再到……。一代代的当权者想了很多办法来控制权力，同时，又有很多反权力控制的思维案例。 于鑫似乎在斟酌什么，说道：“是啊，哪里都复杂。” 乔立恒说道：“拿最近的龙腾集团的收购来说吧，这本来是政府的工作范围，可由于是江省长亲自抓的事情，庞书记把一切工作都揽了过去。现在出了问题，龙腾集团想退出了，他又想把麻烦甩出去，甩给谁，自然是我了。” 于鑫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王一鲁书记在上次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之后的讲话，你知道嘛？” 乔立恒说道：“我当时在现场，听到了一些。” 于鑫问：“王书记的讲话，你都听到了？” 乔立恒说道：“差不多，王书记一开始没做什么准备，江省长突然宣布，请他为大家做重要指示，搞的王书记很是被动。” 战远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毕竟对他来说，省里领导之间的那些风雨，还是很遥远的。 于鑫说道：“会议结束之后，省府办的人员对我说，希望王书记出席一下。王书记一开始觉得，经济工作会议是以政府为中心的，他没有必要出席。可是考虑到江省长的背景，全省的党政一把手又都来了，江省长既然有这个意思，怎么看，都好像是对王书记表达一种尊重，也只好答应参加。” 乔立恒问道：“所以王书记，是被江省长搞了一次突然袭击，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被推到台面上去了？” 战远的耳朵竖了起来，认真的倾听着这一段。 于鑫说道：“王书记讲了一些典故，大多是些中庸的故事，你也在现场，我就不过多的复述了。不过作为体制内的官员，我还有另一种感悟。我们首先是作为一个人，存在于这个社会。每个人都会有血性，也会有懦弱和胆怯的时候。凭着血性，我们可以闯出一番事业。事业一旦闯出来后，就要面对守业的问题。用一个通俗的词语来讲，守业就是稳定，创业就是发展，这是一个稳定和发展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要懂得进和退，古人把官员分成文臣和武将，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也是一种辩证的思维形势，文武之道，文永远摆在武的前面。现在，我们搞经济建设，也提出了软实力的建设。这个软实力，也不只是一个地域的政治和经济建设环境，也涉及到我们领导干部自身的软实力建设。对于干部本身，为了稳定和发展，要学会软硬两手抓，也是文武之道。” 第189章 可是一个火山口 乔立恒回到山城之后，再面对庞成海的强势，态度转变很大。虽然两个人偶尔还会有一些争执，但是和以前的单方面退让明显不同。遇到原则性的问题，无论庞成海如何威逼，乔立恒都会固执的坚持己见。即使这样做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有起任何作用，他也会坚决的保留意见。 市长不同意，并不代表决议不能通过，有庞成海这个书记带头，常委会如果多数表决通过了，乔立恒依旧是无能为力。其实大多数成员，都只是墙头草，眼见书记强势，自然不会和弱势的市长一方站在一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立恒的坚持也开始起作用。庞成海在考虑自己利益的同时，必然会损害到他人的利益。自然而然的，就有人会弃权，或者干脆站到乔立恒这边。庞成海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做法有问题，他公开的表示，谁和我唱反调，就是和我对着干，是我的敌人。如此一来，有的人为了自保，自然就需要寻找同盟，而乔立恒就是最好的人选。 慢慢的，乔立恒不再是山城领导班子中的孤独战士，渐渐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虽然不能说掌握了主动，却也不再是庞成海的附庸。 -------------------------------- 龙腾钢铁的撤资决定公布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二道钢铁厂内部引发了极大的不满。龙腾钢铁白嫖似的一进一出，不但没有掏一分钱，反而拿走了二道钢铁厂的精钢厂和铁矿，这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把戏，等于是断绝了二道钢铁厂的前途和后路，只给钢铁厂留下了一个设备陈旧的主厂。如此一来，本来还能有发展希望的钢铁厂，注定会被市场淘汰。面对如此结果，全厂上下虽然愤怒，可是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省里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 “什么？陆春华被调任二道钢铁厂了？”战远从乔立恒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让他完全失去了冷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乔立恒心想，看来陆春华在小战心中的位置不低啊！他说道：“是啊，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庞书记已经和陆春华谈过话了，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了。” 战远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短路。陆春华在开发区干的风生水起，已经到了副厅级。如果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他至少应该回山城担任副市长或者是副书记的职务，怎么会突然去了二道钢铁厂了！虽然钢铁厂也是副厅级的单位，和开发区平级，但毕竟是企业，陆春华去了那里，岂不是等于前途都断送了。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工作，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乔立恒看出战远的担心，主动给他找了个借口。 战远道了谢，从市政府大楼出来，路上就给张波打去了电话。得知陆春华还在开发区的办公室，便告诉他，自己一会过去，如果陆春华要离开，让他等自己一下。 战远很久没开车了，他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开发区大楼，径直去了陆春华的办公室。 “呦，战秘书怎么过来了？”陆春华见他进来，脸上带着笑容问道。 战远坐下后，问道：“领导，你是咋琢磨的，为啥要去二道钢铁厂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一个火山口，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啊！” 陆春华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说道：“你就为这个跑过来的？现在可是上班的时间，乔市长那边不会出问题？” 战远说道：“乔市长知道我过来找你。给我提前放假了，领导，你就别转移话题了。” 陆春华对张波说道：“去把烟灰缸拿过来。“ 张波拿过来烟灰缸，放到桌子上，正想出去的时候。陆春华说道：“张波，你别走，坐在这，咱们几个一起聊会天。” 陆春华点燃了香烟，也给战远和张波散了烟。抽了一口后，他自嘲的说道：“你以为我想过去，这是庞书记的意思。你来的及时，要是你明天过来，我就已经去二道钢铁厂报到了，市里决定，让我担任厂长兼书记的职务。” 就在几个月前，因为反对龙腾钢铁的收购，二道钢铁厂的原厂长刘志刚被撤职。前不久，书记高浩也被以贪污安置费的名义批捕，随后龙腾钢铁就宣布的撤资决定。 战远从陆春华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问道：“开发区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等陆春华说话，张波就忿忿不平的说道：“还不是庞书记的原因！他想在开发区搞房地产，看上了几块位置很好的地。可那几块地，是区长为招商引资的企业预留的，其中就有天成集团计划建设天气然公司的项目用地。区长和他解释，庞书记也不听，还让组织部的人过来谈话，都已经开始上纲上线了……。” 战远诧异的说道：“庞书记还在开发区搞房地产？这……，这不是违法违规的行为嘛？” 陆春华“嘿”了一声，说道：“什么违法违规，你也不是愣头青了，权大于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战远说道：“搞房地产可不是一笔小钱啊，庞书记作为公职人员，能有这个资金嘛？” 陆春华说道：“房地产本来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何况庞书记还挪用了住房公积金的钱，据说有几个亿呢！有这些钱在，他连贷款都不需要了。” 战远只觉得心惊，虽然他对山城领导们的肆无忌惮有所了解，可也想到不他们这么大胆，为了敛财，已经完全是置党纪国法于不顾了。国有资产敢于明目张胆的送给私人企业，几个亿的公共资金也可以挪为己用，要是在十年前，这可都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第190章 钢铁厂里的乱象 张波并不想跟着陆春华去二道钢铁厂，陆春华也不勉强，毕竟他还年轻，如果跟着自己去了企业，再想有出头之日，可是就难了。 高军倒是很犹豫，一方面他非常舍不得陆春华，作为退伍军人，他对忠诚尤为看重。出于对陆春华的感激，他表示希望，能跟着陆春华一起去钢铁厂。 陆春华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还是让高军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陆春华做完了工作交接，在高军的陪同下，坐着出租车来到了二道钢铁厂。钢铁厂的大门没有任何装饰，充满了年代感，一个硕大的红色五角星旁边写着四个大字“二道钢铁”，证明着厂子曾经的辉煌。 门口的警卫室里，穿着保安服的老头眯着眼睛，见到陆春华走进来后，只是抬了抬眼皮，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远处的车间依旧是热火朝天，似乎还在忙着生产。时不时也有一些重载的货车在厂区疾驰，上面装满了成品的钢材。 刚走了几步，迎面驶来一辆载重货车，看模样是刚卸完货的车，车上盖着一块漏风的苫布，但是遮蔽的不严，依稀能看到里面还有东西。 “把那辆车拦下来。”陆春华对高军说道。 高军立刻向前几步，挥手把货车拦了下来。 “不想活了你们？”货车停稳后，一个脑袋从车窗伸了出来，一个一脸横肉的男人破口大骂的吼道。 “你车上装的是什么？”陆春华质问。 男人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问道：“你们是干啥的？” 陆春华没有说话，指挥着高军拉开了货车的苫布，露出了里面的钢材。 男人骂骂咧咧的跳下了车，指着陆春华和高军骂道：“哪个裤裆开线的，把你们两个露出来了！我可警告你们，别多管闲事，哪凉快去哪待着，别找不自在！” 陆春华说道：“你这是盗窃行为，不怕保卫科把你送去派出所嘛？” 男人“嘿”了一声，说道：“老子要是怕这个，还能吃这碗饭嘛！你们俩到底是干啥的？” 陆春华说道：“你别管我的干什么的，你这种行为属于盗窃。”转头他对高军说道：“小高，去找保卫科的人。” 男人冷笑着，从兜里摸出香烟，肆无忌惮的抽着，一副不以为然模样。 没过多久，高军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陆春华远远的看着，那两人脚步轻浮，敞着衣服，一看就是喝了酒的。高军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催促一番，那两人却还是慢悠悠的，陆春华不耐烦了，往前迎了几步，大声的叫他们快点。 那个开货车的男人见状，立刻就跳上了货车，一脚油门，货车轰鸣着往大门口驶去。 陆春华听到动静，回过头一看，货车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他立刻大声招呼着两个保卫科的人员，见他们无动于衷，只好跟着车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喊，希望门口警卫室的人能听到动静，把大门关起来。 那个警卫室的保安依旧是不管事，货车大摇大摆的开出厂区。出门的时候还按了一声喇叭，陆春华眼睁睁看着他拖着一路的灰尘，疾驰而去。 陆春华长叹一口气，高军也跟着跑了过来，见他脸色难看，开口说道：“领导，这……这就让他跑了！”高军原本还想着，陪着陆春华来厂里，见到今天这个情形也打了退堂鼓。 直到这时候，两个保卫科的人才晃悠过来。 高军气急了，指着两人骂道：“你们两个磨逼蹭屌的，就不能快点嘛？眼看着贼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年龄略大的人，似乎觉得陆春华和高军的身份不一般，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能吧，大白天的，谁能到厂子来偷东西，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高军说道：“看错个屁！我亲眼看到他车上还有钢材，要不然叫你们过来干嘛？” 另一个年纪略轻的人，打了一个酒嗝，梗着脖子说道：“偷点钢卖钱又能咋的？就许他们当官的卖厂卖地，不许我们职工赚点零花钱？多少工人连饭都吃不上了，反正这厂子早晚得黄摊子，与其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还不如让大家分分东西，还能解决一下温饱。” 高军还想再说什么，陆春华挥手制止了他。迈开步子，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年轻人回过些味来，小声的问道：“老瘪犊子，这两人干啥的？” 那个年纪大的人翻了个白眼，说道：“小瘪犊子，我看这两人八成是新来的领导，你刚才说太多废话了！以后你能不能管住你那张破嘴。” 钢铁厂的办公地点是一栋水泥色的五层小楼，楼前的停车场里乱七八糟的停放着不少车辆，有捷达，有皮卡，还有面包车。陆春华黑着脸，径直的走了过去。 高军同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走进办公楼，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办公室的门大都关着。斑驳的门牌子上写着，保卫科、生产科、质检科和副厂长室的字样。 陆春华路过保卫科的时候，抬手推开了门，只见里面一片的狼藉。垃圾遍地，臭气熏天，啤酒瓶子、破鞋烂袜子散落了一地，正中间还放着一盆黑漆漆的水，弄的满屋子潮乎乎的。 高军皱着眉头，说道：“领导，钢铁厂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不是说，去年钢铁厂的效益还不错嘛!一季度盈利一个多亿呢，这钱都到哪里去了？听刚才那个保卫科的人说话的意思，厂子工人连温饱都成问题了。这些人可都是身怀绝技的啊，前些年还都是披红挂绿的先进工作者，这才几年的光景，就已经到了靠偷东西赚吃喝的地步了？” 陆春华摇了摇头，他虽然知道钢铁厂必定是一团乱象，自己既然被发配到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现实的情况居然如此的严峻！ “小高，你还是别跟着我过来了，我估计我这身骨头，可能要折在这里了。”陆春华一脸的愁容，对高军说道。 高军咬了咬牙，心里也是莫名的难受起来。 （喜欢这本书的各位，拜托给个好评吧，这本书的评分一直在掉，已经快把我的耐心消磨殆尽了） 第191章 逆风中屹立不倒 新任二道钢铁厂书记兼厂长陆春华，在市委组织部领导的陪同下在厂部会议室里，宣布了任命书。陆春华并没有着急做什么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观望，等待着时机。 高军非常了解陆春华，作为他曾经的秘书兼亲信，他对陆春华有一种盲目的崇拜。 钢铁厂的7个经理和各科室干部见陆春华这个模样，也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短暂几天的紧张之后，又开始了往日的动作，反正厂子就这样了，能捞一点是一点，即将沉没的大船，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陪着它一起葬送。 唯一觉得忐忑的是保卫科的几个人，他们总觉得陆春华和之前的几任领导不同，能在第一天微服私访跑来抓贼的领导，怎么可能是老好人？不过在观望了几天之后，见陆春华没有处理他们，也没有触动其他人的利益，这些人又开始放肆了起来。 --------------------------------- 战远从开发区离开后，一直在消化陆春华透露的信息。陆春华被庞成海发配，乔立恒没有任何动作，是在等待时机？还是已经把他当成了弃子？如果说在此前，他还为自己成为一只黑马股而窃喜，可是陆春华的结局让他明，政治斗争是格外残酷的，如果乔立恒失势，自己的结局恐怕会比陆春华更惨。 关于庞成海的问题，乔立恒到底知道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让乔立恒反感？接下来的几天，战远都在思考乔立恒的用意，到底怎么做，才能看似平常的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应不应该拉陆春华一把？直接去求乔立恒，让他想办法？乔立恒怎么可能听秘书的话，就算他肯帮忙，真能有作用嘛？直接插手人事问题，庞成海也不是吃素的，乔立恒也会对自己的看法来个180度的大转变吧！ 高军也给战远打来了电话诉苦，把陆春华在二道钢铁厂遇到的难处说了一通。这让战远思虑更甚，他把自己关了起来，整整琢磨了好几个小时。晚上的时候，常明和郑勇打电话找他吃饭，也被他拒绝了，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到深夜。这一夜，战远直接睡在了办公室里。 乔立恒要去下面的县里调研，战远一早就去接了他。经过一晚的琢磨，他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哪怕是画蛇添足，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次和乔立恒一起调研的有不少人，呼呼啦啦的好几辆车。乔立恒的车上固定是三个人，乔立恒、司机王金宇和秘书战远。今天的车上多了一个孙羽，作为政府办的主任，他和乔立恒共同坐在后面。两个人时不时交谈几句，战远则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满怀心思的寻找时机。 每到一个地方，战远都在寻找能够和乔立恒单独说话的机会，他知道不能心急，要表现的像是闲谈中的无心之言才合适。 乔立恒一路走来，显得有些沉默，除了问了些日常工作方面的问题，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孙羽好几次没话找话，乔立恒都表现的兴趣索然。战远第一次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战远觉得，如果等到乔立恒回到办公室，他再提这个话题，就会过于刻意。给乔立恒一种吃着他的饭，看着别人的锅的感觉。所以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在调研路上达到他的目的。 一直等到了回程，送乔立恒回家的时候，战远抓住了一个机会。 孙羽和王金宇都在车附近等着，战远送乔立恒到了楼下。 乔立恒主动的说道：“小战，你最近情绪不大好啊。” 战远立刻说道：“也不算情绪不好，就是看到陆春华区长变成了厂长，心里有些不安。” 乔立恒放慢了脚步，扭过头，看了看远处的孙羽和王金宇，说道：“你送我到楼上吧。” 战远跟着他进了单元门，说道：“领导，陆厂长可是为了山城立下过大功劳的人，庞书记不但不给他提拔，反而把他给发配了，是不是……不大好？” 乔立恒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是卸磨杀驴？” 这样直白的表达，战远并不敢附和。 乔立恒说道：“小战，你也是处级干部了，作为体制内的一员，要敢于做事，敢于有担当。并不是说，顺风顺水才能做事，国家领导人都有三起三落，我们在面对各种灾难和打击的时候，也是需要担当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员，首先就要能够承受住打击，管做的越大，被打击的力度也会越大。如何不被击倒，并在逆风中屹立不倒，对于一个官员来说，非常的重要。” 战远说道：“是，感谢领导的教诲，我明白了。” 乔立恒欣慰的说道：“你明白就好。你对陆春华的感情，我其实是明白的。作为体制内的干部，一定要相信组织，可人毕竟不是动物，还是有感情存在的。你能够对老领导这么上心，我相信你也能对工作负责，你不用想太多，把一切交给时间，要相信上级，相信组织。” 战远说道：“谢谢领导，我一定谨记。陆厂子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只是我听到一些流言，担心会出什么变数，才关心则乱的。” 乔立恒已经走到电梯门口，正伸手准备按电梯按钮，闻言他的手停了下来，问道：“什么流言？” 战远的心脏猛烈的跳了几下，说道：“现在很多人在传言，陆厂子是因为庞书记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事情，得罪了庞书记。据说庞书记为了这个工程，挪用了住房公积金的十个亿，要把省里规划的开发区工业区，变成商品楼住宅区。陆厂长不肯执行，才被他调任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战远密切的关注着乔立恒的表情变化。 乔立恒的表情看起来显得极为平静。但是很快，战远就意识到，这种平静，是因为思考。或者说是，乔立恒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你刚才说，庞书记挪用了十个亿的住房公积金？用来给自己的房地产公司搞地产？”乔立恒问道。 战远点头说道：“是的，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么传说的，而且陆厂子在上任之前，也和我说过这件事。” 这一次，乔立恒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转头看着战远，半天都没有说话，给战远的感觉是，乔立恒还在衡量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第192章 害群之马要剔除 书记和市长不合，已经让山城的市委和政府之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庞成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重大的违法违纪行为，这件事一旦被爆发出来，会给山城官场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简直无法预计。 战远能够强烈的感觉到，这个消息给乔立恒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看来，乔市长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敢把这件事告诉他。” 乔立恒说道：“看来，你开始进入秘书的角色了。” 战远不大明白乔立恒说的进入角色，是对自己工作的褒奖，还是这条消息的价值。不管是什么，该说的话，自己都说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好听天由命了。 “大远，我已经决定了，去钢铁厂帮陆厂长。”高军给战远打过来电话，没有过多的寒暄，直入主题的说道。 战远的心里十分复杂，问道：“哥们，你想好了，你留着开发区，大小也是个局长。就算没有了陆厂长的照顾，熬上几年的时间，也许还可以更上一层楼。要是去了钢铁厂，你的编制就成了企业的了，想再调回政府机关，可是难于登天了。” 高军说道：“这个道理我明白。别说你不理解，我自己都在心里画魂呢！我老婆为了我这个决定，和我大吵了一架，老丈人也打电话过来把我骂了一顿，问我脑袋里是不是进了屎了！” 战远问道：“那你还要去？” 高军说道：“没有陆厂长，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他遇到难处了，我要是不去帮忙，还能算是个人？” 战远噎住了，停顿了几秒后，说道：“高军，你是个爷们，比我强多了。” -------------------------- 二道钢铁厂厂长办公室里，陆春华看着眼神坚定的高军，笑道：“你这是脑袋让门框给挤了？人家都是巴不得离我远点呢，你可好，上赶子跑来和我找罪受！” 高军笑嘻嘻的说道：“领导，你就别埋汰我了。我知道你不是来这里躺平的，现在的消极，也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你到底想怎么干，直接安排我就是了。” “你小子……。”陆春华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月钢价略有回弹，我这些天把厂里的资料和合同都看过了，结合咱们在开发区规划建设的项目上分析，我认为，近期钢材的需求一定会大量增加，届时一定会迎来钢价的上涨。从现在开始，钢铁厂要进入正规，那些害群之马要剔除出去，保证正常的工作生产。这需要很大的动作，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够，咱俩要发动更多的人，齐心协力才可以。” 陆春华的眼神坚定，一种莫名的情绪包裹着全身，多年的行政管理经验，让他对钢铁厂的未来充满自信。 并不是所有的干部都自私自利，经过陆春华一段时间的走访了解，在他心中已经初步确定了一些人选。这些人踏实肯干，也在厂里拥有一定的威望，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得到重视，反而一直在冷板凳上坐着。 高军是退伍军人，当年他那一届战友共有200多人，他虽然和钢铁厂不熟悉，可是和战友熟悉。战友这个群体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不管彼此的地位差距有多大，交流起来都不会有任何障碍。 外号唐老鸭的唐光亚，是二道钢铁厂七个生产部经理中的一个，他和高军在新兵连时，是一个铺位的战友。高军第一个就找到了他，得知高军的来以后，唐老爷毫不犹豫的表示了支持。“军哥，陆厂长啥模样我不知道！不过就冲着你，放弃了开发区的局长职务，能跑我们这个破地方来，我就知道你和那些捞一笔就走的贪官污吏不一样。” 高军说道：“唐老鸭，咱俩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我也不和你来虚的，陆厂长是干事实的人，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他过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调查，不光是厂里的龌龊事，还在研究，怎么把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逼货换成自己人，当然了，还有钢材的销路问题。你是生产部的七个经理之一，你给我透个实底，那六个经理到底能不能交心？陆厂长说了，要是有害群之马，可是要坚决剔除出去，谁的人情都不好使。” 唐老鸭笑道：“你狗日的还真会找人，我虽然干经理的时间不长，对机关那些屌人不熟悉，可这几个生产经理还是手拿把掐的！我也不和你来虚的，这六个人里，有两个一定要换了，剩下的四个都是我兄弟，要是他们敢和陆厂长玩阳奉阴违，我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高军拍了拍唐老鸭的肩膀，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唐老鸭摇头说道：“军哥，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厂子的问题，可不是换几个人就能解决的！龙腾钢铁折腾了一年，把工人的心都给寒透了。刚出炉的钢材被人低价卖出去，不少旧设备也当成废铁卖了，这种事情估计你也有了解，要想让厂子起死回生，解决这些人才是当务之急。这些人都是地头蛇，黑白两道都有勾结，你和陆厂长要有心理准备，这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高军说道：“你说的对，保卫科那几个烂蒜肯定靠不住。所以我和陆厂长商量了，能不能把咱们退伍的战友都发动起来，用他们来维护厂里的秩序，把这块担子给挑起来。” 唐老鸭说道：“那倒是没啥问题，厂里的退伍兵有好几百人，让他们干活可能不一定行，可要是让他们负责保护厂子，别说是那些地痞流氓，就算是穿着黑皮的来了，他们也不带打怵的。” 第193章 不收放空炮的兵 唐光亚迅速聚拢了几个战友，都是他的同年兵，这些人虽然退伍好些年了，却因为父辈的缘故，都对厂子有深厚的感情。 面对唐光亚的说辞，众人想法不一，一个叫王平的问道：“唐老鸭，咱都是实在哥们，别掖着藏着的，你就直接告诉我们，这个姓陆的新厂长，是不是和龙腾的那些人一个屌样，拿厂子当肥料？哥几个会不会被他利用完了，直接被他当成擦屁股纸扔了。” 唐光亚骂道：“卖零食的，你别和我整那些里格楞！高军是咱们同年兵，人家放着好好的局长不干，跑咱们这破地方能有啥油水？就冲这一点，我就相信他。” 王平在厂子外面开了个小卖店，所以战友们都叫他卖零食的！这人是个典型的笑面虎，身材壮硕，还有些啤酒肚，看起来人畜无害，脸上总挂着笑容。可王平着实不是个善茬，刚开店的时候，一些收保护费的地痞到他那打秋风，可不管对方来多少人，都被他拎着砍刀打的半死。他虽然不混社会，道上的人却都给面子，在二道区混的风生水起。 见唐光亚发火，王平才说的：“行，既然有你的保证，咱几个也放心不少。说吧，你打算咋整？” 唐光亚说道：“具体怎么安排，还得听陆厂长的。不过我和高军沟通过，维护厂里秩序的工作，肯定是交给咱们了。卖零食的，把你那个小卖部先关一段时间，把保卫科的工作接过来。这段时间你上点心，让那些到厂里偷鸡摸狗的盲流子都滚蛋。” 王平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这是混上保卫科科长了？” 唐光亚说道：“不把保卫科抓自己手里，那些牛鬼蛇神能把咱们放在眼里嘛？这叫师出有名。” 王平喜笑颜开的说道：“我特么也当官了，回去和我家老爷子说，他肯定脸上有光。老爷子当了一辈子车间主任，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比他强，现在我是科长了，儿子总算是比老子官大了，也算是扬眉吐气一把了。” 唐光亚笑骂道：“瞅你们爷俩这点出息……。” 交代完王平，唐光亚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和高军说了，一号高炉和三号高炉的那两个生产经理，得把他们换掉。这两个老货难缠的很，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陈达和陈伟是两兄弟，也是王平一个连队的战友，两人闻言“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事情有啥难的，陆厂长要是不方便下手，交给咱哥俩就行。这俩个老货要是识趣，咱就给他们点面子，要是他们臭不要脸，咱哥们就帮他们一把。” 王平说道：“说的对，要是连这俩货都摆不平，我就把自己拉出来的屎坐回去！” —————————————————— 二道钢铁厂的大礼堂，陆春华召开了上任后的第一次职工大会。高军注视着会场，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通知的会议时间是上午九点，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会场的人员还是稀稀拉拉的，空着的座位还有不少。 时间到了九点，钢铁厂大门立刻就关上了，只留着一个小门，供人员出入。 迟到的大多是机关的干部，见大门关闭，立刻就有人就不乐意了，性子急躁的已经骂骂咧咧的叫嚷起来。 警卫室那些门牙漏风的老大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几个精干的二十几岁青年。这些人都穿着笔挺的保安服，站姿标准，清一色的小平头。 生产科科长胡玉广叫嚷道：“你们算干几把毛的，有什么权力阻拦我们进去？” 陈伟冷着脸说道：“别特么乌拉嚎疯的，没看到桌子上的登记本嘛？谁要是迟到了，把名字写下来就能进去。磨磨叽叽的没几把用，痛快签上名字就进去得了。” 财务科科长曹冶挤了过来，指着陈伟的鼻子叫道：“你们你们科长呢？叫他出来！分不清大小王了是不是？连我都敢拦，我看你们是不想要工资了！” 正吵闹间，一辆奥迪车开了过来，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见大门还没有打开，司机摇下车窗，探出了半个脑袋，嚷道：“保安，你们是不瞎了？看不到这是贾厂长的车嘛?赶紧把门打开。” 人群都等着看好戏，贾友德副厂长可是钢铁厂的老炮了，新来的保安就算再牛逼，也得给他面子吧！ 要是在以前，贾副厂长的座驾不等到门口，大门就早早打开了，缺了门牙的老家伙还得屁颠屁颠的陪着笑脸，举着爪子敬个礼，目送奥迪车离开。 可是这回门不但没开，站在门口的保安连脚都没挪动一下。 司机见没人理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几步就来到陈伟的面前，大喊道：“我特么和你说话呢，你耳朵塞驴毛了？” 陈伟撇了撇嘴，说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和谁特么特么的呢！” “呦，这是哪来的睁眼瞎，敢和我呲牙，我今天就替你们科长教育教育你！”司机说完，抬脚就踢了过去。 司机这一脚不但没有踢到陈伟，还被他躲了过去。司机觉得丢了面子，指着陈伟骂道：“你特么还敢躲，草……。”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司机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飞了起来。他的身体越过了奥迪车，一脑袋扎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后，人就没了动静。 王平拍了拍裤脚，对陈伟说道：“小伟，你腰上别的橡皮棍子是摆设？人家都和你动手了，你还装鸡毛斯文！你要是胆子突突了，就别在浪费大米饭了，我这里可不收放空炮的兵。” 副厂长贾友德刚下车，就看到自己的司机从眼前飞过去，满嘴的官腔吓得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看着王平这个虎逼青年，他不由在心里画魂，这小子他认识，虽然编制在厂里，可却从来不来上班，也不领工资。这个二溜子，怎么成了保卫科的人了？ “王平，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威，贾友德不得不硬着头皮质问王平。 “是贾副……厂长啊！我现在是保卫科科长，你的司机不懂规矩，迟到了还想动手，我替你教育教育，你没有意见吧？”王平刻意的把副字停顿了一下，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完全没有把贾友德放在眼里的模样。 王平说话的语气加上这种轻蔑的态度，让贾友德极其恼火。可他对这人实在的打怵，正想找个台阶下来的时候，只听旁边一声哭嚎传来！ “啊……，打人拉，保安打人拉！”贾友德的司机好像才醒过来，扯着嗓子又哭又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嗓子吸引了过去，有哄笑的，有窃窃私语的。 贾友德黑着脸，走到司机的身边踢了他一脚，骂道：“给我滚回车上去，别特么在这里丢人！” 第194章 市长秘书来站台 大礼堂的台上，高军有些忐忑，看着一脸淡定的陆春华问道：“领导，您一向都是谋而后动，这次为什么一反常态？如此着急的动手，会不会太仓促了？” 陆春华绝对是政治斗争的高手，他不是一刀封喉的剑客，擅长的就是零敲碎打，让对手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下乘。 不管在林业局，还是开发区，陆春华都像修剪盆景一样，耐心的等待时机，一步一步的掌控权力。也正是因为如此，高军百思不得其解。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控权，必定会面临激烈的反弹，会不会得不偿失。 陆春华笑了笑，眉宇间满是自信。“小高，钢铁厂的问题，不只是一个龙腾集团的影响。从咱俩第一天进厂，我就注意到了。钢铁厂就像一个积年的病人，不下猛药，是不可能根治这些问题的。我之所以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不会给自己留后路，我要破釜沉舟，对钢铁厂进行彻底的改组。” 贾友德被胡玉广和曹冶等人簇拥着来到了大礼堂，一进门就发现，原本破破烂烂的礼堂居然收拾的分外整洁。玻璃擦干净了，地面也被冲刷过，台上还摆放了几面红旗，看起来颇有气势。 钢铁厂足足有7千多工人，自然是不可能都来到会场的。礼堂最多也就能容纳四百多人，所以机关干部总是占了大多数座位。可这次不一样，礼堂里座无虚席不说，角落里也坐着自带凳子的人，更有些人直接站着参会。 贾友德估计，这里至少有八九百人，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贾友德环顾四周，不由的嗤笑出声，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各个车间的工人，身上穿着各式工作服。不少身穿厚重炼钢服的工人，明显是刚下班，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跑这来凑热闹的。 “贾厂长，这个新来的厂长挺能整事啊，叫了这么多出大力的给他撑场面。”曹冶往前挤了挤，靠到贾友德身边说道。 “嘿，不过是一些底层的工人，能有多大本事？我看这个新来的厂长，也是个绣花枕头。”高岩也凑了过来，一脸讨好的说。 这两人的话，让贾友德深以为然。老厂长被撤职后，钢铁厂一直都没有任命新厂长，之前的书记也不管生产，只是一门心思想把厂子和龙腾钢铁的交接做好。以便拍好市领导的马屁，可以给自己谋个好差事。 这一年多来，从人事任免到财政大权，从生产质量到采购销售。钢铁厂的一切都在贾友德的掌握之中，几乎所有的中层干部都成了他的走狗。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新厂长刚来，怎么也要给他点面子嘛！要是他不懂事，咱俩就教教他……。”贾友德装模作样的说。随后就往台上走去，根据以往的惯例，主席台必定会有他的位置。 几人走到近处才发现，主席台上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立着的名牌上只有陆春华三个字。上面坐着一人，身穿着一件简洁的夹克，正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着他。 贾友德左顾右盼，这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和曹冶、胡玉广等人在一起，都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 “玛德，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贾友德心生不满，觉得陆春华这是对他示威。 贾友德“哼”了一声，正想带着几个狗腿子离开的时候，台上传来了麦克风的声音，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钢铁厂的干部职工，市政府的各位领导，非常重视我厂的生产建设工作。乔立恒市长专门派了自己秘书过来，代表乔市长，给大家做指示。请大家鼓掌，表示热烈的欢迎。”高军做了开场白，随后拍着手，让出了话筒的位置。 贾友德立刻停住了脚步。 掌声响起，一个年轻人走到台上，这人正是战远。他脸上带着微笑，和高军握了握手，两个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后，战远走到了话筒前。 “二道钢铁厂的各位干部职工，大家好！我是市政府办公室的战远，今天，我代表乔立恒市长，来看望大家。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厂子的发展受到了影响，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大家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请大家放心，陆春华厂长是市委市政府领导专门指派到咱们厂来的，是给厂子谋发展，为大家解决问题来的。只要有他在，所有的困难都可以挺过去，请大家相信他，相信市委市政府。” 战远说话的时候，贾友德等人悄悄的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胡玉广和曹冶等人也被震住了，市长的秘书对于他们来说，等同于市长本人，他们这些企业的干部，可没有叫板的勇气。 战远是临时决定来钢铁厂的，没想到被陆春华抓上台给他背书。他连稿子都没有准备，完全是随机发挥。这番发言很是仓促，甚至有些结巴，不过效果还算不错。 台下传来的一片轰动，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新厂长的来历，只是听王平和唐光亚等人说了些传说。市长秘书的出现，意味着市长的支持态度，也让陆春华是被发配过来的流言不攻而破，很多抱着观望态度的人，瞬间都转变了姿态，开始发自肺腑的叫起好来。 高军把麦克风拿到陆春华的面前。 陆春华伸出手，作势压了压，等安静下来后，说道：“我知道，对于我的到来，不少人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心里八成在打鼓，钢铁厂被霍霍成这个模样了，这个新厂子是不是和龙腾的那些人一样，跑这来搂个沟满壕平就跑路了。” 台下传来了一阵哄笑。 第195章 去选一条不归路 陆春华继续说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不是来混吃等死的！也不是来捞一笔就跑的！对于咱们厂的问题，我心里很清楚，也有决心能把厂的生产建设工作做好。” 一个声音从台下传来。“厂长，你别光说客气话，来点干货行不行！” 高军顺着声音看去，看到唐光亚在那边探头探脑。 “说道好，客气话咱们就不多说了，我说点干货！咱们厂的问题，在座的所有人都比我都清楚。我在这表明一下态度，接下来，我准备对全厂进行一次彻底的改组，不管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只要做了影响厂子生产建设的事，一律不予留情！处分、撤职都是最轻的手段。如果问题严重，我会直接把他开除出厂，构成犯罪的，我将亲自和公检法部门反应，绝不容情！” 陆春华挥舞着两份辞职信，扫视着面前的机关干部。“这是昨天两个生产部经理递给我的辞职信，他们能够主动的站出来，承认自身的错误，说明还有的救！这样的人，说明有一些自知之明，还有最起码的羞耻心。同样，这也给一些不能胜任的干部敲响了警钟！我希望一些尸位素餐的干部，可以主动来找我，有问题不怕，怕的是不敢承担责任。我也在此做出曾诺，只要是能够主动交代问题的人，我都会从宽处理。” 机关干部们一片哗然，不少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曹冶愤愤不平的对贾友德说道:“这个姓陆的不是省油的灯，他这是想各个击破。” 机关干部的名声可以说烂大街了，礼堂内已经人声鼎沸，不少人都随着陆春华的目光，看向这个人群。在这份威慑下，没人敢公开出来叫板，就连贾友德也是闷声不响，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 “贾副厂长，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不能眼看着姓陆的下黑手啊！”胡玉广见贾友德踌躇，忍不住提醒道。 狗腿子们心里清楚，他们可没有和陆春华叫板的能耐，可如果任由陆春华掌握了主动权，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些人不敢冲在前面，只能撺掇贾友德和陆春华顶牛。 贾友德清楚，如果自己不站出来，这些狗腿子必定会作鸟兽散，到时候他成了光杆子，面对陆春华就更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想到这里，贾友德站了起来，色厉内荏的说道：“按照组织程序，中层干部的任免需要厂领导班子的共同决议，陆厂长想要搞一言堂，是严重违反程序的行为，我强烈反对！” 见贾友德挑了头，观望的一干人都狐假虎威了起来，不少人开始跟着起哄。陆春华不过是个外来的家伙，就算有市里的领导撑腰，有那些出大力的工人帮忙。可只要机关的中层干部抱成了团，还有组织程序的规定在，说不定还是可以有一搏之力的。 “贾副厂长说的很对，你既然提到了组织程序，趁着领导班子的成员都在，我们就现场表决一下吧。”陆春华依旧是保持着微笑，脸上带着自信。 贾友德心里突然没有了底气，领导班子的成员自然都在会场，可没有了两个生产经理，那七个人的屁股肯定是坐到了陆春华的那边。自己这边算上三个狗腿子，肯定是处于劣势了。 “不行，今天的情况太复杂了！两个经理的辞职也要班子共同研究后，才能做出决定。凭什么你一个人，就可以决定他们的去留。”贾友德看向身边的几个人，这些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纷纷低下了头。 “玛德，都是废物！没一个能拿的出手的！”贾友德暗骂道。 陆春华冷笑一声，说道：“两个生产经理的辞职，不只是简单的违纪问题了，而是涉及到违法犯罪了！具体的事宜，我不想在这里公布，看在他们为厂里做过贡献的面上，我给他们留了些脸面，才让他们辞职了事。如果贾副厂长要深究，我自然也不反对。” 这句话一出口，一下就让所有的干部们缩了缩脖子。自己干过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要真是拿到台面上说，就等于没了退路。最终的结局，可能只有蹲巴驴子了！哪有人会在有退路的时候，去选一条不归路？ 到了这个时候，陆春华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几乎所有的人都生出了同样的心思，或许只有这样强势的厂长，才有能力扭转乾坤，可以力挽狂澜的带领大家，带领厂子杀出一条血路，挽救即将濒死的钢铁厂。 贾友德迫切的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和他一起承受陆春华的压力。他的眼神中满是渴求，好像一个即将淹死的溺水者，寻找着能够救命的稻草。 那些怂恿贾友德站出来抗事的人，原本就和他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就好像趴在钢铁厂这头大象身上的蚂蝗，只在乎个人的利益，哪会考虑厂子的前途，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这时候的他们，都低着脑袋，心里盘算着怎么逃脱责任，根本不会去响应贾友德。 稍微头脑灵活的人已经想明白了，陆春华之所以把声势搞的这么大，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所有的班子成员都跳出来反对他，陆春华也可以利用市领导的威慑，以及舆论的声势，轻易的掀翻那些跳梁的小丑。 即使出现了最坏的结果，陆春华也可以利用权力和声望，发动全厂的党员和群众，搞一次全厂选举，把班子成员来一次大换血。 第196章 说什么都是虚的 二道钢铁厂的老工人们，都经历过那次下岗风波，在那困难的几年时光里，无数工人没有挺过来，无数的家庭一夜间破碎。 二道钢铁厂毕竟历史悠久的企业，厂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就在几年前，南方的某市，从俄罗斯进口了一台大型起重机，却因为没有人会开，一直都闲置着。后来钢铁厂去了一个工人，熟练的操作震惊了当地的市长。那位市长吃惊的问道，这是在哪里请来的高材生？有人告诉他，这是从东北请来的一个下岗工人。市长沉默许久，给他办理入职手续，办户口，一定要把他留下来。 可是再好的企业，也经不住几次三番的折腾。尤其在龙腾钢铁的事件过后，不少人都意识到，钢铁厂的没落似乎已成了定局。稍微有些本事和门路的人，都在想办法脱离这个泥潭。留下的那些人，要么是普通的工人，要么是没真本事的机关干部们。 这几年的情况尤为严重，厂领导换了一批又一批，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抱着落井下石的想法，只想着趁机捞一笔，根本没为厂子打算过。唯一想干一些实事的上一任厂长刘志刚，因为坚持己见，不肯配合龙腾钢铁的收购，被庞成海一撸到底。 这样的环境之下，干部们哪还会有上进的心思。墙头草般的察言观色成了生存的依据。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趋炎附势倒是拿手好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会嗅出味道来。 钢铁厂不受重视，历任的厂长也都是别的部门排挤出来的，有的人干脆就是犯了错误发配过来的。比如副厂长贾友德，以前就是公会的副主席。因为给现在的副市长王玉亭顶了雷，王玉亭投桃报李，给他谋了这个位置。虽然干了三年没一点成绩，甚至连厂里的设备都不认识。可他这些年来，通过和地痞无赖勾结的方式，倒买倒卖厂里的钢材，早已经给自己积累了数百万的资产。 贾友德不相信陆春华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手。陆春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动声色的换了两个生产经理，又在职工大会上得到了工人的拥护，背后还有市长的支持，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坐稳厂长的位置而已。 不出意外的，陆春华提出的人事变得，顺顺利利的通过了。两个生产经理都换了人，王平也成了保卫科科长，人事科科长常年请假，换一个人更是理所应当。财务科科长的位置倒是有些啰嗦，曹冶眼见风头不对，当场就表起了忠心，对着陆春华大献殷勤。见他还算懂事，陆春华也没有赶尽杀绝，暂时把他留任了。 陆春华的手段一如既往，不管到哪里，人事权、财政权和党务必须牢牢的抓在手里。 曹冶大声的叫着好，好像麻杆一样站的笔直，双手拍的通红，丝毫不在意贾友德、胡玉广和高岩三人投来的鄙视。曹冶虽然算账不行，可对风头把握的极准，什么尊严和面子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工作要是保不住，自己还怎么耀武扬威，说什么都是虚的，和利益比起来，其他的一切全都不值得一提。 散会之后，原本贾友德阵营的干部们人心惶惶，甚至不敢和贾友德走的太近，生怕被陆春华盯上。曹冶舔着脸，跟着陆春华的后面一路小跑，大脸盘子下面的双下巴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陆春华身边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新来的副厂长高军，是陆春华的老部下了，举手投足间和他很相似，一看就是师傅和徒弟。另一个年轻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是眼神格外锐利，看起来官气十足。曹冶知道，这人是乔市长的秘书，据说也是陆春华带出来的。 陆春华在这群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厂长办公室。高军对王平开起了玩笑，说道：“王科长，你现在走马上任了，对于厂里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我可和你说，陆厂长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再有人跑到厂里偷鸡摸狗，可就是你的工作失职了。“ 王平“嘿“了一声，说道：”高副，这也算事嘛？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交给我，肯定没问题。” 陆春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王平干脆的说道：“干就完了！那些瘪犊子就是欠揍，要是敢来，我就把他们打个半死，扔出去。”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引来了一阵哄笑，战远对这个退伍老兵也多看了几眼。非常之时，自然要行非常之办法。虽然陆春华掌握了大多数权力，可还有不少的干部维持了现状，这些人本就是首鼠两端，难道不会在后面搞鬼。只有在他们脑袋上悬着刀剑，这些人才会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领导，贾友德那群人，就这么算了？”高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曹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曹冶虽然离的较远，可他的听觉极其灵敏，一听高军这话，立刻就竖起了耳朵。 “算了吧，只要这些人懂事，别跳出来找麻烦，我就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过于纠缠过去的事情，反而会耽误厂子的发展，与其把时间浪费到这些烂事里，还不如专心搞生产建设，让厂子走出困境才是正事。”作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陆春华心里明白，这些牛鬼蛇神的关系错综复杂，如果真的深究起来，难免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出市里的关系。 贾友德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自从那天后，就开始消极怠工。陆春华乐见其成，索性把他当成了空气。 贾友德可以躺平，他的司机可不行。一段时间之后，他兜里渐空，可又没有来钱的门道，只能在奥迪车上打主意。他把奥迪车转向机油放光了，谎称车出了毛病，需要大修，虚开了一万多的维修费。 作为贾友德曾经的嫡系，曹冶哪能不清楚里面的门道。他找到陆春华，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贾友德的司机成了他的投名状。 贾友德正在办公室里打瞌睡，司机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他一个激灵。“贾厂长，陆春华要赶我走，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贾友德一头雾水，这段时间他一直和陆春华相安无事，没想到他居然赶尽杀绝，对自己的司机下手了。“狗日的，怎么回事？他凭什么赶你走？” 司机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们……他们说我故意损坏厂里的财产，骗……骗修理费。” 贾友德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骗修理费？你到底干什么了？” 司机犹犹豫豫的说了实话，贾友德听完后，立刻就炸了。暴跳如雷的骂道：“没有出息的玩意，你给我滚！” 司机一溜烟的跑了，贾友德瘫倒在椅子上，突然有些佩服陆春华了。 第197章 至今还记忆犹新 战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原来林业局的同事王美兰打过来的。 “大远，听说你现在给乔市长做秘书？”王美兰客气了几句后，问道。 在林业局的时候，王美兰对战远还算照顾，而且战远知道，王美兰背后有极深的背景，只是她已经退休，这个关系用不上而已。 “是啊，王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是有我能做的，尽管说就是了。”战远很是客气的问道。 王美兰踌躇道：“是这样的，我儿子王杰一直在外面做小买卖，混的不好不坏的，我和你姨夫商量了一下，想让他回山城工作。王姨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找你牵个线，能不能让我见乔市长一面？” 战远给乔立恒做秘书还不到一年，对于王美兰的要求很是为难。考虑到她背后的关系，战远心里清楚，如果自己拒绝，并不算是一个好主意。 “王姨，你想怎么做，可以的话，给我透个底，我看看怎么安排。”秘书工作做了一段时间后，战远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猜疑里面的隐秘，绝对不能圣母心泛滥，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最好的办法，是创造一次偶遇。让王美兰和乔立恒在偶然的机会碰面。秘书作为领导行程的第一知情者，乔立恒的日程安排都掌握在战远手里，无论在任何时间和地点，设计一次和乔立恒的邂逅，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据说前任市委书记王振国的秘书，就干过这件事，他事先安排好王振国的空余时间，公开售卖给需要的人，价格从五万元到十万元不等。 “我那个在京城武警的侄子你见过的，我想拿着他的照片，给乔市长看看。”王美兰对战远很是坦诚的说。 战远明白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种事情还真的不能安排成偶遇。“我知道了，我会和乔市长说一下，尺度我会掌握好，王姨你等我的消息。” 乔立恒正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材料，听到敲门声抬起了头。见战远径直的走了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材料笑道：“昨天去钢铁厂给陆厂长撑场面了？” 战远不好意思的说道：“领导，啥都瞒不住你。陆厂长怕他镇不住那些牛鬼蛇神，就让我上台讲了几句话，那些想闹事的家伙看到我后，立刻都老老实实的了。陆厂长让我和您道谢，要不是这些人顾及您的威势，不可能一下就屈服的。” 乔立恒不置可否，他之所以同意战远去参加陆春华召开的职工大会，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战远又说道：“领导，我以前在林业局的一个同事，想要见一见您。” 乔立恒听了这话有些诧异，盯着战远看了看，并没有说话。对于秘书的那些小手段，乔立恒是清楚的。战远直接和自己说出有人想见他，那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 战远解释道：“这个叫王美兰，是个退休后返聘的林场干部。我之前在林业局的时候，和她一起出京城出过差，她有个侄子，是武警部队的总参谋长。” 乔立恒有些吃惊。“你可以确定嘛？” “我可以确定，王总参还排了车，直接把我们接到武警总部吃了饭，中途还进来了一个大校，当着我们的面和王总参说，首长，您的飞机到了。”对于那次京城之行，战远至今还记忆犹新。 乔立恒想了想，说道：“你今天安排一个时间，让那个……。” 战远说道：“王美兰。” 乔立恒说：“让王美兰直接来办公室找我吧。” 战远答应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乔立恒又说道：“你和郑元朝的秘书联系一下，看看郑副市长在哪里，我想和他见个面。” 战远有些奇怪的答应了。 回到办公室，战远边给赵文龙打过去了电话。赵文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战远和他说，乔市长想和郑副市长见个面，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赵文龙说道：“今天是不行了，我和郑副市长协调一下，再和你沟通吧。” 战远答应了，随后又给王美兰打去了电话，通知她现在就可以过来了。 挂了电话，战远并没有着急和乔立恒汇报，而是给刘伟打了个电话。 经过刘伟的解释，战远才知道，原来是郑元朝查出了肿瘤，可能很可能是恶性的。山城的医疗水平很一般，所以郑元朝已经去春城治疗了。 战远这才明白，乔立恒为什么要约郑元朝见面，他说道，郑副市长病的真不是时候。 刘伟也有些懊恼的说，谁说不是呢，病的太不是时候了。 刘伟说的不是时候，和战远说的不是时候，完全是两个意思。 赵文龙给郑元朝当了几年的秘书，眼看要调任了，郑元朝生了病。作为秘书，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郑元朝，否则就会被人诟病。可郑元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赵文龙就成了无根的浮萍，前途更是一片黑暗了。刘伟作为赵文龙的亲戚，他说的不是时候，正是这个意思。 战远说的不是时候，是因为郑元朝并不是庞成海的班底，而是原市委书记王振国的一派，和乔立恒近似于天然的同盟。郑元朝这一病，市领导班子必然要有变动，庞成海和乔立恒必然又会有争斗。 还有郑元朝的儿子了郑勇，他的处境或许比赵文龙还要糟糕。 挂了电话又等了一会，王美兰到了，她身上挎着一个包，看起来有些行色匆匆，看来是走的有些急。 战远和她寒暄了几句，把她带到了乔立恒的办公室。 王美兰有些拘谨，战远给她递上茶水的时候注意到，她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乔市长，您是一市之长，工作繁忙，我为了自己的事情，给您添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王美兰双手紧握着茶杯说。 乔立恒的姿态放的很低。“市长也是为全市人民服务的嘛！听战远说，你们原来是同事？而且相处的很不错。” 王美兰看了看战远说道：“是啊，战远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上次去京城的时候，我侄子也见过他，对他的评价也不错。说起我那个侄子，我也是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他还埋怨我，说我是不是看不起他。我哪里是看不起他！我是觉得高攀不上，他在京城那么重要的部门，整天跟着首长，工作太忙了。” 第198章 不等人走茶已凉 战远心想，王美兰还真是心急，刚坐下没有多久，就把目的说出来了。或许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乔立恒汇报过，上次京城之行的事情。王美兰大概是等着乔立恒问自己，你侄子在京城什么部门？ 战远说道：“领导、王姨，你们先聊着，我出去打个电话。” 王美兰立刻就看向战远，或许是希望战远帮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乔立恒挥手拦住了战远，说道：“小战，不着急打电话，你先坐一会。” 有了乔立恒的发话，战远便留了下来。王美兰见状，似乎也放松了些。 王美兰纠结了一会，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影集，往前走了一步，递给了乔立恒。 “乔市长，这是我侄子和我家人的合影，您看看。”王美兰说。 乔立恒翻看了一下，指着一个身穿少将军衔的武警问道：“这是你的侄子？” 战远往前凑了凑，看清楚后，对着乔立恒点了点头。 “是啊，王英参军后，最开始是首长的公务员。后来娶了首长的女儿，首长把他送去了军校，后来还去莫斯科深造。去几年才授了少将军衔。”王美兰满脸兴奋的说道。“我侄子说，过些时候，首长会来咱们东北，他也会跟着过来。 乔立恒这才认真了起来，问道：“首长要来东北？能确定是哪个城市嘛？” 王美兰摇了摇头，说道：“那他没有说，可能到时候才会告诉我。” 乔立恒吸收着王美兰话里的信息，过了一会，他说道：“王姐，你想让你儿子，去哪个部门？” 王美兰一脸激动的说：“乔市长安排就好了，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可以让我儿子直接做公务员。我当了一辈子的林场干部，到现在还是企业编制，实在不想让我儿子再走我的老路了。” 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好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安排的。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战远对接。你们也是老相识了，应该也了解。” 王美兰说道：“真是太感谢乔市长了，我侄子过来的时候，我会和他约个时间，到时候告诉战远。” 战远熬了两年，才把企业编变成了事业编，而且还花了钱。又熬了两年，才把事业编变成了公务员。王美兰只用了几张相片，就让自己的儿子成了公务员。看到这一幕，战远颇为感慨，投个好胎胜过苦读十年，生的好果然就是不一样。 送走了王美兰，战远接到了赵文龙的电话，得知郑元朝已经去了春城三院，就是吉省有名的中日联合医院。战远把情况和乔立恒说，乔立恒当即决定，两天后去春城三院，看望郑元朝。 两天后，乔立恒、战远和王金宇一行三人到春城。到了三院的大门口，见到接他们的赵文龙。 赵文龙看起来有些憔悴，乔立恒问起郑元朝的情况。赵文龙说道：“情况不是很好，昨天做了穿刺检查，肝脏里已经满是癌细胞了，都已经开始扩散了。” 乔立恒叹了口气，说道：“郑副市长在春城治疗，你一定要做好服务工作。” 赵文龙的表情有些奇怪。 郑元朝的病房不大，却是单间，设施很齐备，还有单独的卫生间。病房内，除了郑元朝的妻子，似乎只有赵文龙在陪护。病房里空空荡荡的，既没有任何的礼品，也看不到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战远明白了赵文龙表情的含义，体制内就是这么现实。都说人走茶凉，其实不等人走，茶就已经凉了。郑元朝虽然还是在任的副市长，可他因为病情的原因，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操持工作了。他的权力和意见，对于山城的官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了。 乔立恒陪着郑元朝聊着天，问了一些病情的问题。郑元朝的眼神灰暗，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倒是他的妻子有些激动，和乔立恒吐了不少的苦水，大多是吐槽一些人。 战远猜想，乔立恒这次来，肯定不只是为了看望郑元朝，很可能是有些秘密的话要谈。他对赵文龙使了个眼色，赵文龙立刻会意，和战远一起往外走。 郑元朝的妻子还想留下，或许是不了解官场的门道，或许是知道市长和副市长的谈话，会涉及山城的一些秘密。赵文龙见此情景，又走了回去，扯着她的衣服，又哄又骗的把她拽了出来。 郑元朝的妻子出来后，一屁股坐到走廊上的椅子，开始发呆起来。 战远问赵文龙，郑副市长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赵文龙看了看椅子上的郑元朝妻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专家会诊过了，估计最多也就能活一年时间。”叹了口气后，赵文龙继续说道：“我们都没有和郑副市长说实话，不过他肯定已经猜到了，情绪不好，非常的悲观。” 战远问道：“机关干部不是每年都要去医院体检的嘛？为什么郑副市长的病情没有及时发现呢？” 赵文龙“呸”了一口，说道：“山城的医院是什么水平，你心里还能没数啊？他们能查出来个嘚啊！郑副市长的癌细胞都已经扩散到十二指肠了，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他们还非说是肠梗堵！” 山城的中心医院是二甲医院，最近正在评三甲，虽然医疗设备很先进，可是医疗水平着实堪忧。不过每年的盈利倒是很可观，已经达到了年收入30亿元。山城的70多家药厂加起来，税收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战远问道：“三院给出了什么治疗方案？” 赵文龙说道：“还能是有什么方案，化疗呗！明天就开始了，主治医生说了，一共9个疗程，每个疗程7天，一共化疗63天。” 战远吓了一跳，问道：“63天化疗？郑副市长的身体，能挺得住嘛？” 赵文龙皱着眉头，说道：“这只有天知道了！我今天刚存了十万块钱到医院的账户上。不过医生说了，这些钱估计只能用十几天。” 第199章 送礼是件头疼事 “不是有医疗保险嘛？怎么还需要这么多钱？”战远问道。 “医疗保险？嘿……。”赵文龙冷笑道：“咱们市里的医保，到春城只能报销百分之50的比例。郑副市长住的单间，医保还不给报销呢，一天就得700块钱。” “消费这么高？郑副市长可是副厅级干部，难道没找找医院的关系？”战远奇怪的问。 赵文龙说道：“自然是找了，还是找的三院的院长。可是一个副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大干部。要是春城的副厅，人家可能还会给点面子。山城的副厅，在这里完全没可比性。” 战远很明白赵文龙的意思，山城的领导干部，对于春城三院的院长来说，根本没有价值可言。作为三甲医院的院长，因为各种疾病，找他行方便和求照顾的官员恐怕都排着队。对于这类情况，恐怕不仅是体制内的官员心知肚明，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都十分清楚。 不过郑元朝家应该不缺钱，战远知道郑勇这几年做了不少买卖，至少会有几百万的身家。 战远问道：“山城有什么人来看过郑副市长嘛？” 赵文龙摇头道：“市委组织部来过几个人，再就是乔市长了。” “再没有了？”战远哑然道。 赵文龙脸色复杂的说：“没有了。” 乔立恒和郑元朝聊了一个小时，接下来就回了家。战远和王金宇则是又去了那家熟悉的酒店，开好了房间。这一回两人都有了默契，开了两个大床房。 战远刚洗完了澡，就接到一个电话，是王美兰打过来的。 王美兰对战远说，我侄子王英已经回东北了，不过他没来吉省，而是去了辽省临海的连市。 “我侄子想请乔市长吃个饭，不过因为行程的原因，恐怕需要乔市长过去。”王美兰说道。 战远绷紧了神经，武警部队的总参谋长请吃饭，可不是一件小事。“王姨，你也过去么？” “我一个老太太，就不过去和你们掺和了。一会给你发一个电话号码，那是我儿子王杰的。你和他联系一下，把时间和地点定下来。”王美兰说。 就好像县区的官员热衷于结交省市的领导一样，和部委级别的领导结识，当然是省市级别干部梦寐以求的事情。机会难得，战远心想乔立恒肯定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战远第一时间和乔立恒汇报了这件事。乔立恒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和那边联系一下，把时间约好，如果来不及，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战远问道：“需要给王总参准备礼物嘛？” 给将军送礼物，是一件很头疼的事。乔立恒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本人很少收礼。不过对于年节期间的迎来送往，他也不会拒绝，乔立恒收下之后，也会转交给战远一部分。对于这种礼，乔立恒不得不收，不收就会引起误会，难免有划清界限的嫌疑。不过对于价值过高的礼品，还有赤裸裸的行贿，乔立恒是坚决不会收的。 “礼物还是要送的，不过价值不能太高，最好是有些特点，类似于纪念品之类的东西。”乔立恒说道。 乔立恒定了调子，却着实难为住了战远。他在给王杰打过去电话，两人约定了第二天中午见面。随后就开始琢磨送什么礼品。 战远想起在林业局工作的时候，大安镇有一种松花石，据说在清代的时候，多用于雕刻砚台。但经过专家考证后，认为它质地偏柔软，更适合用于雕刻。这几年来，山城周边出现了几百家大大小小的石雕场，松花石的价格也是一路的飙升。曾经有一块奇石，卖出过二十几万元。 战远把想法和乔立恒说了，乔立恒也觉得送奇石的主意不错，既有特点，还不张扬，也失贵重。 战远立刻给王力打去了电话，作为林业局的万事通，这人很喜欢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王力很是痛快的说道：“你这电话打的真是时候，周立国他们派出所刚刚查获了一车非法采集松花石的。有一块奇石的造型很独特，清洗出来以后，上面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川字。” 战远立刻问道：“石头还在吧？要是在的话，抓紧给我送到春城来，我着急用。” 王力说道：“既然你想要，就算是别人看上了，我也得给你抢过来。” 战远笑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周立国已经把那块奇石清洗好了，他还把石头打好了蜡，又找人做了个底座。刚把它摆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王力就闯了进来。 “你这块石头别留着了，我要用。”王力不客气的说道。 周立国翻了个白眼，骂道：“你算个屁啊！凭什么你要，我就得给你。” 两人的关系非常不错，可这块石头着实是个稀罕物，周立国喜欢的不得了。王力跑过来横刀夺爱，周立国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嘿，我和你说，今天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王力一屁股坐了下来，摸出香烟抽了起来，随手把剩下的整包烟丢给了周立国。 周立国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个狗日的，是不是拿我这块石头送礼了？” 王力说道：“不是我送礼，是战远要送礼。虽然我不知道他要送给谁，不过我估计，肯定是哪个大领导！要不然他不会人在春城，专门给我打电话过来提这事。” 周立国愣了愣，问道：“大远要的？他不是给乔市长做秘书嘛？难道……。” 王力摊了摊手，说道：“他没有说明白，不过听的他意思，应该是很着急用。” 周立国抬手抚摸着石头，心中很是不舍，最后咬了咬牙，说道：“既然是大远要，我就给他了！不就是一块石头嘛，以后说不定还能遇到好的。” 王力笑道：“这就对喽！那你先忙着，我还得把这玩意给他送到春城去。”说话间，他已经把石头抱了起来，入手只觉得一沉。“哎呦，这玩意得有六七十斤重吧，还真特么的沉。” 周立国说道：“这么着急？” 王力已经迈出了步子，闻言停了下来，说道：“他说了，明天就要用，就只能现在送过去了。” 周立国看了看时间，说道：“马上五点了，我陪你一起去，到春城三百多公里，要开三个小时的车呢！两个人换着开的话，还能轻松一点。” 王力笑道：“你是怕这个人情都让我拿走了吧？” 周立国说道：“随便你怎么想，哈哈。” 第200章 这工程需要保密 晚上九点多，周立国和王力到了。 看到那个川字的奇石之后，战远才放了心。为了让两人在乔立恒面前露个脸，他让两人开车，自己和他们一起，把石头送到了乔立恒的楼下。 乔立恒也很满意，叮嘱战远把奇石收好后，还和周立国、王力两人握了握手。 战远回到了酒店叫王金宇开了车门，把奇石收好后，又请周立国和王力两人吃了饭。因为时间的原因，他这次没和赵明月见面，回到酒店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战远叫上王金宇，一起去接了乔立恒。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行人到了连市的目的地。 到了王杰说的饭店，王金宇没有跟进来。战远通过电话的联系，找到了约定的包间，一个年轻人拿着电话，差点和战远撞了个满怀。 王杰的年龄比战远还小，跟着他进屋后。见到了里面的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人一脸威严，战远轻声的告诉乔立恒，这人就是王总参。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应该是他的下属，笔直的站在旁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战远记不清之前那个大校的长相了，但是这人看起来很陌生，应该是没有见过。 王英原本以为，王杰是在等姑姑王美兰，结果到了才知道，居然是要见山城的市长乔立恒。如果王英当场变脸离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可他心里清楚，之所以姑姑这样做，肯定是有求于他。如果他翻脸，那和姑姑家的亲戚关系就完蛋了。 耐着闲聊了几句后，王英了解到，乔立恒原来是省管干部，在吉省的厅级干部里属于年轻一派。他很快意识到，这人的前途不可限量。于是王英迅速转换了想法，他非常清楚，发展这样的关系，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午餐吃了一会后，乔立恒对战远使了个眼色。战远立即会意，站起身对王杰说道：“王杰，乔市长带来了一块石头，是山城的一种特产，你们帮我去拿过来吧，我一个人搬不动。” 也许是关心则乱，王杰到现在都没有听到自己的事情，所以并不想离开。“等会吃完饭再过去吧……。”王杰说道。 战远心想，王姨不是说这个王杰这几年在做买卖嘛！怎么这么迟钝，一点都不懂事。你那点屁事能算事嘛？乔市长要和王总参说话，你在这里掺和什么！如果把王杰留在这里，乔立恒和王英还怎么交流？乔立恒对王杰的感观必定会大打折扣，就算让王杰进了体制，也只能坐冷板凳了。 战远不好来硬的，便走到另一人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王杰不够意思，想让我一个人去扛石头，这位大哥不会也这么想吧？” 那人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战远就往外走。王杰似乎很为难，人虽然站起来了，侧着身子，眼睛却还看着王英。 战远见状，只好拉了他的手，低声说道：“你的事情以后再说，走，陪我们出去待会。” 三个人出来之后，战远对那人问道：“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那人说道：“我叫何向军。” 战远看他的做派，就知道何向军肯定是个军官，估计也是个大校或者上校。战远心想，这人倒是很懂套路，能在将军的身边做事，以后的前途也不会差。不过这个王杰实在的不懂事，浪费了这么好的关系了。 乔立恒和王英谈了很久，到底说了什么，战远不得而知。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战远才渐渐意识到，这次会面带来的改变。 回到包间后，乔立恒突然问道：“小战，你以前是做绿化工程的吧？听说你还有一辆私家车。” 乔立恒问的话的时候，态度非常平和。战远却觉得心惊肉跳，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乔立恒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是对他公职做买卖的事情有所不满吗？ “乔市长，我刚到林业局的时候，工作是护林员。几百块钱的工资，实在是不能维持生活。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也为了改善生活。我只能倒腾树苗子赚钱，慢慢的也接了一些绿化工程做，确实赚了一些钱。”战远含蓄的说了自己的情况，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乔立恒的表情。 乔立恒笑了笑，其实这些事，在调战远来当秘书之前，他就已经了解了。“王总参在连市有个绿化的项目，想找个靠得住的人来做，你有没有合适的朋友？” 战远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暗暗奇怪，王总参怎么跑到连市做绿化项目了？ 王英这时候开口道：“小战是吧？其实这个项目很简单，就是一个别墅区的绿化。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所有的树种都要用最好的，成本不用考虑。只是有一点，这工程需要保密，人要靠得住。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一定要做到守口如瓶。” 战远自然不可能去做这个工程。他把自己印象里，靠得住的人都过了一遍后，说道：“王总参，我确实有几个做绿化工程的朋友。要是您需要，我可以让他们过来，不过可能需要您把把关。” 王英笑道：“这样吧，你待会和向军留个电话，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他沟通。” 出了饭店的门，王金宇把车开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川字型奇石，王英露出了笑容。“乔市长是个有心之人啊！” 第201章 破船万人擂啊 落实王总参的绿化项目自然是头等要务。别墅区的绿化，和普通的绿化工程不同，涉及的树种繁杂，动辄就会有数百种。如果施工单位没有成熟的采购渠道，必定会影响了项目的施工进度。 战远想了几个人选，分别是常明、任林和许久不见的修功成。常明和他的关系最好，现在也有了些实力，不过他毕竟是搞土建的出身，绿化并不强项。任林和他关系一般，为人却很仗义，是个经验丰富的前辈，交给他来做的话，是个可靠的人选。修功成其实最合适，他的公司本就在连市，承接过不少的绿化工程，只是两人多年都没有来往了，想想还是算了。 至于倪俊飞、佟伟和林勇等人。要么只是单纯的苗贩子，要么心眼太多，思维太活泛，战远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们。 思前想后，战远觉得，还是任林最为稳妥。 “任老板，最近在哪里发财呢？”战远给任林打过去电话。 任林似乎有些意外，笑道：“发什么财啊，我今年一点活都没干，就忙着要账了。” 战远问道：“要账？怎么回事？” 任林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上次林勇说的那个项目，你还记得吧？” 战远依稀还有些印象，说道：“我记得一点，怎么？林勇没给你结算？” 任林骂道：“结算个屁！鄂市根本就没打算付钱，在那边干活的200家绿化公司，有190多家都被坑惨了。林勇这回也青皮了，不光是欠着我三千多万，还欠着别人几千万，再算上工人的工资，估计得一个多亿。” 战远吸了口凉气，说道：“那林勇这回不是惨了嘛？” 任林说道：“可不是咋的，不但是他惨了，就连我也跟着倒血霉了。” 战远问道：“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给你现金结算的嘛？怎么会拖欠这么多的钱？” 任林说道：“开始的时候是这样，可是你也知道，这行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开工没几天时间，那些苗贩子就跟着挂车找到工地去了。为了和我抢买卖，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没有底线，有的人说可以押款，有的人贴着头皮要价，为了和他们竞争，我不得不答应了林勇提出的苛刻条件。到最后，钱越压越多，干了一年，最后一算账，到手的都是白条子，现金一毛钱没有。” 战远想起倪俊飞也在做林勇的工程，问道：“小倪什么情况了？很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任林诧异道：“你还不知道啊？” 战远一愣，问道：“知道什么？” 任林说道：“小倪早就住进养老院去了。” “养老院？任哥，你别开玩笑了，小倪才多大？比我还小两岁呢，怎么就住进养老院了！”战远还以为任林在开玩笑。 任林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真没和你开玩笑，小倪去年跑山西给林勇发油松，结果被林勇套路了，说她的树苗子不合格，要扣掉二分之一。小倪可能是急火攻心，气的脑出血了。山西那边人的把他送到医院治疗，可是需要家属签字，他的家属都在东北，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人虽然抢救回来了，可是后遗症很严重，听说是半身不遂了。她家里也不管她了，直接就把她送去养老院了。” “那个金宝隆哪去了，她不是小倪的对象嘛？也没有管她？”战远问道。 “嘿，那个瘪犊子！他本来就小倪养着的小白脸，一看小倪不行事了，跑的比兔子还快！再说了，小倪和林勇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嘛？能把自己女人送到别人床上的男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责任心。”任林说道：“我去养老院看过小倪一次，给她留了五百块钱，看她现在的惨样，还真是有些不好受，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废人，哎，其实都是她自己作的！” 闲聊了几句，任林问道：“你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和我闲扯淡的吧？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战远收了收心神，正色道：“确实有个工程，想介绍给你研究一下。” 任林哀叹道：“兄弟，感谢你还能想起我来。可真 不是大哥和你哭穷，我现在是破船万人擂啊！林勇那个老瘪犊子把我的家底都掏空了，实在是拿不出本钱来研究别的项目了。” 战远笑道：“任哥，资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只要把项目做好就行，不过有的话，我要和你说在前头。这个项目是一个大领导交办的，涉及到一些秘密。你把活干好的同时，还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把嘴巴管住，不能有好奇之心。” 任林闻言很是高兴。“兄弟，只要资金到位，活我肯定能干好。再说了，我只要赚钱就行，不该我操心的事情，我肯定不好奇。”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尽快来找我吧。我现在在山城市政府工作，你到楼下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战远说道。 “兄弟，你啥时候去市政府了，之前不是在开发区嘛？是不是又升官了？”任林吓了一跳，他虽然对战远很看好，可也没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他就混到市政府去了。 “都已经一年了，你抓紧时间过来吧。”战远说道。 “好，好，好，兄弟，我现在在混江呢！明天我就过去，到了之后，给你打电话。”任林说。 挂了电话后，战远去和乔立恒做了汇报，把任林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乔立恒叮嘱他了一番，随后问道：“王杰安排到哪里了？” 战远说道：“安排到开发区了，那边的人员成分复杂，不会有人特别关注他。” 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过一段时间把他调到政府办，对外就说是新分配过来的。你提醒一下他，一定要低调，不能给人抓到了口实。” 第202章 秘书是主仆性质 第二天一早，战远刚到办公室，任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兄弟，我到市政府的大门口了，可是我进不去啊！” 战远这才想起，市政府门口是有保安站岗的，任林不是这的工作人员，保安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进来。 “任哥，你等我一会，我下去接你。”战远说完后，挂断了电话就下楼去接任林。 来到大门口，战远远远就看到了任林在原地徘徊。看的出来，他的衣服是刻意挑选的。上身是一件灰色的行政夹克，下身是墨蓝色的西裤。战远是第一次见他这种打扮，以前的任林，可是冲锋衣的忠实粉丝。这身打扮，让任林看起来不像个商人，更像个机关干部。 任林非常的热情，使劲的握了握战远的手。“兄弟，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战远笑道：“早点也好，毕竟领导的时间宝贵，你跟我进来吧。”他和保安打了个招呼，市长秘书亲自下来接人，让保安吓了一跳，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 任林带着迷惑心情，跟着战远上了楼，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战远到底是什么职位。 战远故意没解释，任林也不好追问。 来到楼上后，进了战远办公室，任林才恍然大悟。“兄弟，你这是给山城的市长当秘书了？” 战远笑道：“是啊，我们市长叫乔立恒，等会我带你去见他。” 任林整个人还处在兴奋之中。作为商人，他怎么会不明白，和市长的秘书是朋友，就等于搭上了市长的关系。何况战远作为市长的秘书，前途更是不言而喻，这等于自己拿到了长久的饭票，只要不出意外，自己是靠上大树了。 秘书是个主仆性质的职业，服务的领导官职越高，前途就越好。当然，这也要看领导本身的想法。有些领导，对秘书很照顾，就算是秘书犯了错误，也会网开一面，安排在不错的位置上。也有的领导，即使自己退休了，仍然对自己的秘书有特别的感情，这种感情，甚至会超越自己的亲人。如果运气好，领导一路高升，那他的秘书也会跟着官运亨通。 这样的例子非常多，往近了说，陆春华的前任秘书高军，就是如此。如果没有陆春华的关照，高军那种迟钝的悟性，绝对不可能那么快混上正处级干部。另一个例子是前任书记王振国的秘书耿秋，他是王振国的上一任秘书。虽然王振国已经调任省交通厅成了厅长，却还对他很是关照。据说王振国专门还和庞成海打了招呼，希望把耿调整到组织部部长的位置。 当然并不是每个秘书都会有好的结局，有的秘书，因为跟着的领导出了事，自己也跟着吃了瓜落。还有些秘书，跟领导穿一条裤子，领导大贪，自己小贪，甚至打着领导的旗号招摇撞骗。这样的人，通常结局都不会太好，要么被发配坐了冷板凳，要么跟着领导一起蹲巴驴子。 最倒霉的，是那些跟着领导的时候，领导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秘书，有些领导即将退休，或是已经退休，却还要给自己找一个秘书。人大和政协，就有很多这类的秘书。这里的领导大多是在实权部门退下来的，虽然待遇和级别还在，却是真真实实的半退休状态。手中没有什么权力，可是装点的门面却一个不少。战远就听说过，有一个的秘书发过牢骚说，那个老不死的，真特么的能活，一直拖着我十几年，也不让我挪窝，真是把老子坑惨了！ 一直到跟着战远走进乔立恒的办公室，任林整个人还处在兴奋中没有回过神来。 “领导，这是任林，通达园林的老板。”战远给乔立恒介绍道。 任林立刻来到乔立恒的面前。本想和乔立恒握手，可是乔立恒的办公桌实在太大，如果任林把手伸过去，整个人都得弯成弓形。 乔立恒注意到任林的尴尬，越过桌子，走了过来，任林这才和乔立恒握了握手。 乔立恒指了指沙发，说道：“我们坐下来说吧。” 战远去倒了茶水，三人坐下后，乔立恒说道：“小战已经把你的情况和我说了，相信你也了解清楚了，不过我还是要多问你一句，有没有信心把这个项目做好。” 送到面前的机会，任林自然不会放过，他立刻拍着胸脯对乔立恒做出了保证。 乔立恒也没有多说，隔行如隔山，他不会胡乱指挥。而是交代了任林一些注意事项。这些话，战远虽然已经和任林说过了，但是乔立恒说话的时候，任林没有一点的不耐烦，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 乔立恒对于任林的态度很是满意，说道：“小战，你和何向军联系一下，给任林约个时间，让他们见一下吧。” 任林和战远出来后，战远第一时间就给何向军打去了电话，把任林的情况说了一遍后，便把联系方式交给了任林。 任林千恩万谢，战远能在他困难的时候，给他找到好项目，不亚于雪中送炭的感情。况且他还可以借此机会，搭上乔市长的关系。任林这时候还不知道，何向军和王总参背后的关系，有多么高不可攀，那完全是他不敢想象的存在。就连战远和乔立恒，其实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又过了几天，战远接到了赵文龙的电话。“你下班了嘛？” 赵文龙打电话的时间，刚好过了六点。这个时间掌握的很好，同为领导的秘书，赵文龙很清楚，这时候战远应该已经把乔立恒送了回去，正在享受自由的时间。 “刚准备回家，你回山城了嘛？”战远问道。 赵文龙说道：“是啊，今天刚回来。你有没有时间，咱俩一起去喝两杯？” 战远心想，赵文龙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找自己，要不然的话，他不会刚回到山城，就找自己吃饭。“好啊，你说个地方吧，我直接过去。” 赵文龙说道：“电影院胡同有家叫军婷的烧烤店，你知道那么？” 战远说道：“我知道，以前去过一次。” 赵文龙说道：“那咱俩在那碰头吧，谁先到，谁就先点东西。” 战远赶到军婷烧烤店的时候，赵文龙已经点好东西等着自己了。只看赵文龙的神态，战远就知道，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不好过。 赵文龙明显是有些睡眠不足，整个人显得很疲惫，眼神中的锐气消失不见了，好像蒙着一层迷雾，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没有一点精气神。 第203章 落地凤凰不如鸡 赵文龙对战远说：“你来正是时候，菜刚上齐了，快来坐。”拉了战远入座后，赵文龙开了两瓶啤酒，两个人一人一瓶，不会打酒官司。 赵文龙点了不少的烧烤。荤的有羊肉串、烤沙肝、大块肉、烤香肠、烤鹌鹑和烤鹅蛋；素的就更多了，烤韭菜、烤干豆腐、烤豆角、烤玉米……；还有主食和小菜，烤馒头片、嘎达汤、凉拌心管和拍黄瓜。 看着满桌子是烧烤，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属实让人觉得是种浪费。 赵文龙好像才注意到这点，说道：“这段时间给我馋坏了，光想着解馋了，没想到点了这么多，你可别笑话我啊！” 战远笑呵呵的说道：“你和我太见外了，咱哥俩之间，就别客气了。” 感觉这话有些答非所问，可赵文龙听懂了，他明显是有些感动，说道：“我现在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冲你这句话，咱俩今晚一定要好好喝点。” 战远非常理解赵文龙的心情，体制里的人最现实，常有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把世态炎凉演绎到了极点。郑元朝如果走完了生命最后一段路后，赵文龙就成了无根的浮萍，没有了给他撑腰的人，赵文龙就得任人摆布了。而那些和郑元朝不对付的人，还有可能把账算到赵文龙的头上。 不管郑元朝什么时候离世，赵文龙今后的路，注定会非常难走。 战远明白，赵文龙叫自己过来，肯定不是简单的吃饭喝酒。而是希望在关键的时候，自己能拉他一把。 因为刘伟的介绍，赵文龙也是帮了战远忙的，尤其是他刚进入政府办做秘书的时候，赵文龙帮着他站稳了脚跟。如果能有机会报答赵文龙，战远也是乐意帮忙的。可重点是，这个人情很不容易还。秘书在理论上，不能参与任何人事决策。当然，如果赵文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那就另当别论了。可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正处级的干部。战远很明白，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决定自己同级别干部的前途。 可看赵文龙这副模样，战远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赵文龙哀叹道：“要是真到了走投无路那一天，你可要拉我一把。” 战远觉得很为难，赵文龙的正处级资格比自己还早，如果郑元朝没有生病，就算不提拔他，平调的位置也会有很多。比如政府办主任、甚至是区县级的书记县长。就算再不济，也可以担任区县级别的副书记或者副县长。这些位置很抢手，也都有很大的权力，与之相当的，竞争也必然激烈，没有人在常委会上替赵文龙出头，肯定不会轮到他。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赵文龙最好的结局是，被发配到区县的人大或者政协，挂一个副主席的职务，以后估计都很难有机会起来了。 赵文龙说道：“几个月前，我还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种结局。郑副市长这一病，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而且现在他生命垂危，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没办法和他开口，提自己前途的事情。” 就冲赵文龙这一点看，他的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 战远想了想，还是说道：“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你毕竟给郑副市长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了，你要是不和他提，反而去找别人，岂不是舍近求远嘛？况且没有郑副市长的话，谁敢给你办事？” 赵文龙说道：“可郑副市长现在这个状态，说不定哪天人就没了，我还在考虑自己的前途。这样的话，我怎么和他开的了口。”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人家的命都要没了的时候，你跑去和他要官帽子。不近人情不说，只要这人还清醒着，必定会对你极其厌恶，说不定就会造成反效果。 人性毕竟是自私的，恐怕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还会记挂着的，只有自己的亲人。为自己付出再多的下属，也只是下属而已。说白了，下属就是一颗棋子，谁会为了一颗棋子上心？需要的时候握在手里，不需要的时候，随手就是一丢！ 战远说道：“你放心，咱俩之间的关系，就算你不说这事情，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帮你。不过我说实话，你的情况，你自己最清楚。我能为你做的，可能也很有限。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一点都没有头绪。要是你有什么办法，一定要和我沟通，咱俩一起想辙。” 体制内的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把话说绝。对待任何人和事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这样才会有回旋的余地。就算是答应了某件事，也不会肯定的答复别人。战远能给赵文龙做出肯定的承诺，让他很感慨，同时也说明，两人之间是有友谊存在的。 第204章 自己找一条后路 常明和吴发宪的人参产业园一期建设完工后，开发区的房地产增值的很快。围绕着产业园周边，已经有好几个楼盘即将建设完成，据说庞成海公司的楼盘就在其中。 战远也从房地产投资中赚到了钱，房价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翻了一倍。他倒腾树苗子赚的钱，还有在林业局做绿化工程的盈利，都买了那里的房产。得益于吴发宪给的折扣，一百二十万的房产，已经涨到了240万还有余。 开发区本来就是山城少有的平坦地块，吴发宪把稳的政府的脉搏，山城想要发展，就必须放弃老城区，转而向这里发展。二期的工程已经提上了日程，相对于一期建设，二期的工程面积扩大了三倍。为了尽快回笼资金，让二期工程上马。吴发宪和常明想了很多办法，又是卖期房，又是跑贷款的，可还是有很大的资金缺口。 有一天几人聚会，常明对战远说：“别说我不照顾你啊！人参产业园的二期建设马上就开工了，你要不要再捅咕几套？” 战远问道：“你那边不是刚搭上展设嘛？地基都没有开挖，你就打算卖楼了？” 常明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现在有内部认购。就是针对人参产业园内部员工的团购活动，根据图纸卖期房，价格要比开盘之后便宜很多呢！” 战远盘算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想有兴趣，可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啊！自从到政府办工作以后，我就没再做过一笔的生意，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都买了你一期的房子了。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还有闲钱买二期的房子。” 常明笑道：“你要是真想买，肯定会有办法的。”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关斌。“有邮政储蓄的关行长在，还怕搞不到钱？” 关斌现在已经是邮政储蓄的行长了，战远对此并不意外。一年多前，郑勇和孙成海等人就在琢磨怎么推着他上位。后来那个前任行长就因为朴昌被抓了，随后就交代出无数的违法违纪行为，甚至还牵连了一个副厂长，两个科长。 战远便向关斌说明了想法，向他请教如何盘活资金。关斌说道：“房地产正处在高增长阶段，既有可能会在五年内达到高峰。这时候投资房产，不说一夜暴富，起码不会有什么风险。这样的机会的确很难得，错过了这个风口，以后可能都赶不上了。至于资金的问题，你手里不是有房产嘛？可以抵押给银行贷款啊！” 战远看了一眼常明，说道：“怎么抵押，房产证都没有呢！常明，你们啥时候能办房产证？” 常明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三五年之内应该是下不来。” 关斌翻了个白眼，他当上行长之后，腰杆子也挺起来不少，不再向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了。“你就直接告诉战远，你们早就把一期的楼盘抵押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战远诧异道：“什么？你们已经把一期的房子抵押了？既然房子都卖了，你们怎么还可以抵押贷款？” 关斌说道：“这有什么稀罕的！楼盘的房照本来就是一个大本，随着房子的陆续售卖，开发商才会把售出的房子一部分一部分的分出去。哪个开发商都是用整个楼盘做了贷款后，去建设下一个楼盘，拖着房产证不给，还照样卖房子，赚的就是两份钱。” 常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那我的房子，还可以在银行抵押贷款嘛？”战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关斌说道：“当然可以，要不然怎么会有贷款购房！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买房的！” 战远追问道：“具体怎么操作，你说清楚点。“ 关斌问道：“你现在手里的房产类型是什么？是门市房还是住宅？总面积是多少？” 战远说道：“我有三个门市房，面积在600平方米左右，还有三个住宅，面积在240平方米左右。都在人参产业园的一期范围内。对了，我还在官道家园有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 关斌问道：“都是全款购买的？没有贷款？” 战远说：“是啊，没有贷款，不过只有官道家园的那套房子有房产证。” 关斌看向常明，问道：“人参产业园的楼盘，现在的售价是多少？” 常明想了想，说道：“门市房的售价是3200每平方米，住宅的售价是2500每平方米。” 关斌说：“那也就是说，你这几处房产的总价值，应该是在300万上下。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把房产评估做的高一些，差不多可以把贷款给你做到五百万。” 战远只觉得心惊肉跳，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这么玩！价值三百万的房产，可以贷出500万元。这已经大大超过了房产的本身价值了，如果自己有别的心思，完全可以用这个办法套现。 “你们二期的内部售价是什么价格？”战远看向常明问道。 常明说道：“门市房2700元，住宅2000元。” 战远在心中计算了一会，说道：“按照首付百分之三十来算的话，我想拿3000平方米的门市房，3000平方米的住宅楼。你是不是和吴总研究研究，再给我打个折扣？” 常明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战远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想要这么多房子。“哥，你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这些房子的总价值得有一千五百多万。这可是两大笔贷款，你知道一年的利息是多少钱嘛？” 战远说：“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我觉得，开发区作为山城的重点区域，房产的价格能在一年时间就翻了一翻，就算明年只涨百分之五十，也够我付利息了。我的想法是，等房价涨起来后，我就卖掉几套房子，慢慢的回笼资金，把贷款逐步的还掉，剩下的房子，不就是我的盈余了嘛？退一步说，即使房价没有上涨，我最多也就是把房子卖出去，亏一年的利息嘛！” 关斌也被战远的胆大惊呆了，说道：“你说的轻松，这一年的利息也得有八九十万了。” 战远奇怪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多的利息？” 关斌解释道：“房屋抵押贷款的利息，全都是等额本息的。也就是说，你在贷款的前几年时间里，还的都是利息，没有一点的本金。” “你们银行，还真是会玩啊？”战远道。 关斌耸了耸肩，说道：“银行嘛！玩的就是资本运作的套路，本质上和高利贷没有区别，只不过是一个有证，另一个没证而已。” 常明问道：“你是怎么想的，还是打算这么干嘛？万一到时候，你没有钱给银行咋办？” 战远“嘿嘿”一笑，说道：“那我就当老赖呗！关行长，看在都是朋友的面子上，如果我真的没有能力还款了，你帮我拖一年的时间，应该不算问题吧？” 关斌笑了笑，说道：“当然……没有问题。” 战远之所以玩的这么大，是他隐约感觉到，山城的政局很可能会有巨大的动荡。乔立恒经过一年多的积累，已经坐稳了市长的位置，他和庞成海之间的矛盾，已经愈发尖锐起来。战远知道，开发区就有庞成海的房地产公司，他干了这么大的手笔，不控制住权力的金字塔，就会造成权力的脱轨！所以两人之间，必定会发生更为激烈的争斗。 如果乔立恒胜了，战远还会继续做秘书的工作。可万一乔立恒败了，战远的结局，恐怕不会比赵文龙好多少。所以他对于房地产的投资，等于是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如果自己真的没落，这笔房产就是一种保证，既不会影响生活的质量，也可以让他继续想要的生活。 第1章 山城到了换届年 六十年代，苏联老大哥和我们翻了脸，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莫斯科的kgb特工偶然发现，中国驻守苏联大使馆的用水量特别大。他们大胆的猜想，中国人肯定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经过了几个月时间的监听和调查，结果发现是一场乌龙。调查的结论让人啼笑皆非，中国人会议很多，几乎每天都在开会，他们又酷爱喝茶，于是直接导致了用水量的激增。 今年是山城的换届年，换届年有两个概念，分别是党委换届和政府换届。党委换届是标志是党代会，政府换届的标志是人代会，通常都是五年一次。市、区县、乡镇三级，每年大大小小的会议共有二千多场。所以老百姓常说的，当官的一天啥事不干，整天就是坐着开会扯皮，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乡镇的会议，通常会开一两天，区县里可能开三四天，市里的会议就要开四五天。一年有三百多个工作日，一个换届，几天的会议时间，往往要忙活大半年。你问会不会太夸张了？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因为一场会议，并不只是会议的本身，大多数时间，都用在过程上了。 所谓的过程，不只是会场的布置和组织，更是对参加会议人员的身份和职位分配的准备。一个乡镇的代表，放在市里可能屁都不是，甚至完全不算个人物。可在他们乡镇的含金量却着实不小，必须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不管官大官小，谁不想进步？在一个地方坐到了顶点，自然会想再更进一步，怎么进步？那把椅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是要实实在在跑出来的。 不过对于战远来说，换届年和他的关系不大。可是即使这样，作为乔立恒的秘书，他明显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的变化。不说别的，光是每天的电话就多了不少，这些人打电话当然不是和他聊天交流感情的，而是想找机会，请他安排和乔立恒见面的。 战远接电话多到头晕恶心，他甚至产生了关机的冲动。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同时心中也很好奇，这些人见了乔立恒会怎么做！难道和乔立恒说，乔市长，我觉得自己能力非凡，干出了了不起的成绩，希望领导能提拔我？又或者说，他们提着真金白银，直接向乔立恒砸过去？随着乔立恒话语权的增加，跑来求安排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这直接导致了战远工作量的激增！怎么安排这些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到市长办公室门口排队。要真是这么安排，恐怕队伍都能挤满市政府大楼的走廊了。 当然，对于和战远关系亲近的人，比如开发区的区长陈强，还有二道钢铁厂的厂长陆春华，战远自然是需要特别照顾的。为此，他耍了个小手段，利用乔立恒的工作空档，给他们谋一些方便，见缝插针的安排一次会面。时间并不长，但是完全够用。不过这样的手段，只能偶尔用用。因为如果总是这样使小聪明，难免会引起乔立恒的反感，那战远的屁股下面的椅子，估计也该被换掉了。 陈强和陆春华都是副厅级的干部，他们虽然没有说自己的目的，可战远早不是吴下阿蒙了，心里自然是明镜一般。二道区的区长甄青联刚刚被双规，陈强和陆春华自然都看上了这个位置，他们的目的很一致，都想要这把椅子。 甄青联曾经做过庞成海的秘书，在听到风声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老领导庞成海。甄青联认认真真的做了检讨，坦白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同时也希望，庞成海能给自己一次悔过的机会，让他继续为山城的发展贡献力量。 对于庞成海来说，甄青联虽然有错，可毕竟是自己的嫡系。他表态说，市委一直都给你机会，否则怎么会把一个区的政务大权交给你？同时他还做出了保证，市委还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当然，这还要看甄青联的具体表现了。 得到了市委书记庞成海的保证后，甄青联欣喜若狂。在向庞成海“具体表现”了一番后，他在二道区的班子会议上公开喊话，自己将继续为山城的事业发光发热，努力发展区域经济，力争让城市建设再上一个新台阶。 事情在乔立恒从省里回来后，出现了变化。省纪委书记安景云，亲自安排了副书记孙广志到山城履职。对于这个新任的纪委书记，庞成海十分头疼，可又无可奈何。作为山城的一把手，他非常清楚这个姿态意味着什么。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庞成海又能怎么做！ 乔立恒当着庞成海的面，让战远给甄青联打电话，让他到市政府见自己，汇报二道区的换届工作情况。 甄青联来到战远办公室的时候，心情明显还很不错，笑着和战远聊了一会，开玩笑的和他说，让他去二道区串串门，自己可以给他找点乐子。一进市长办公室，甄青联就意识到情况不妙。里面坐着的不只是乔立恒和庞成海，还有新来的纪委书记孙广志，组织部长马明青等人。 甄青联的双腿发软，他很清楚这种场面意味着什么。知道自己跑不了，他没有做出扭头就跑的离谱操作，而是强装镇定的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庞成海铁青着脸，没和任何人有交流。马明青和乔立恒聊着什么，只有孙广志和甄青联做着最后的谈话。 孙广志的谈话其实就是走程序，代表市纪委通知甄青联，纪委和市委已经达成了一致，对他进行双规，希望他能够配合纪委的工作。 两名纪委的工作人员走上去，正准备带走甄青联的时候，他突然大声喊了冤枉！见没有人理他，甄青联狗急跳墙一般的对着庞成海大叫：“这是赤裸裸的政治迫害，是对我个人的打击报复！庞书记，你要眼看着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都完蛋了，你才会清醒嘛？” 庞成海猛的转过身子，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第2章 不过是欲加之罪 到了这个时候，甄青联已经没任何顾忌了，他冷笑着说道：“说什么贪污腐败，这也算罪名嘛？如果这确实算是犯罪，但凡是当官的，会有逃得掉的嘛？这些所谓的罪名，不过是欲加之罪，不过是派系的碾压而已。我敢说，天上掉下来一块砖头，砸倒了十个当官的，九个都不无辜。” 庞成海被他说的烦躁，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自己一屁股屎，还埋怨别人。” 纪委的两个工作人员见状，推搡了甄青联一把，想把他带出去。 甄青联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见庞成海似有犹豫，又说道：“庞书记，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你混的，但凡是你的指示，我们都坚决落实。可结果呢？现在我们没用了，就往死里收拾。如果我是罪有应得，那等我们都被收拾完了的时候，你就是孤家寡人了！到时候你就成了发好的面团，任人家拿捏了。” 此话一出，庞成海的脸色数变。乔立恒和马明青也有些不知所措，孙广志眯着眼睛，观察着庞成海的反应。 甄青联这番话，等于是逼着庞成海表态，他想用自己的疯狂，把庞成海扯下水。不过，甄青联低估了庞成海，能修炼到市委书记的人，什么风雨没经历过，哪会被几句话就逼入墙角处。 庞成海沉默了一会，平复了心情后，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甄青联，你做过我的秘书，应该是了解我的为人的。不错，我确实器重你，为了让你当上二道区的区长，我也做了不少的工作。但是，我之所以提拔你，并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希望你能够发挥自身的价值，为山城人民谋福利的！可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贪污腐败，居然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派系碾压，你是为了我个人工作的嘛？在党和人民的利益面前，哪有我个人的利益？就连我自己，也属于党，属于人民。这一点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始终都是坚定不移的！” 甄青联闻言冷笑不止，说道：“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庞书记，你好自为之吧！” 事后，陆春华问过战远，甄青联下马了，自己会不会有机会接任这个位置。 对于这个问题，战远没有明说。看着市政府大楼前面的停车场上挤满的汽车，他心里想道,停车场上都是各级官员的座驾，只要是来这里的人，都想尽快办完事离开。可要是没有人把路挪开，你根本就出不去。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总有人会主动让出了位置。可就算这样，也并不等于你能挤到别人前面。” 犹豫了好一会，这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这种话要是表达出来，实在是太过于直白，也太伤感情了。所以他只好对陆春华说：“我只能尽力给你安排，至于这事能不能成，还要看领导的意思。我的位置太过于敏感了，实在是不好插手，也不能插手，希望你能够理解。” 陆春华露出了笑容，说道：“我懂，说实话，钢铁厂其实也不错，权力集中，让我又找了在些在林业局当局长的感觉。要是这事成不了，我也不强求。” 送走了陆春华，战远埋头于文山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光线有些暗，抬头一看，张丽居然站在了不远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居然没有听到脚步的声音，他站在那里，堵住了阳光，难怪会觉得屋里暗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战远有种莫名的心虚。对于这个女人，他的感情特别复杂，一方面，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另一方面，她为了自己的前途，投向了别人的怀抱。 张丽说道：“没什么，咱俩楼上楼下的，本来就近。可我从来都没来过你办公室，今天突发奇想，就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淡然，可战远总觉得她是有事才来的。看着张丽坐了下来，他问道：“你真的没有事？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别和我打哑谜了。如果是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和我说就是了。” 张丽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正在斟酌的时候，乔立恒的电话打了过来。乔立恒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战远站起身，对张丽说，让她先等自己一会。转身便去了乔立恒的办公室，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面前，乔立恒见他来了，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道，你坐吧。 战远坐下后，乔立恒问道：“最近听说过二道钢铁厂的消息么？陆春华过去几个月了，工作开展的怎么样？” 战远想了想，说道：“我也就是在陆春华调任的时候，去过一次。不过从那天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做足了准备的。而且我听说，为了能够让钢铁厂尽快恢复生产，陆厂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为此，他还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得罪了很多人。” 乔立恒说：“我倒是也听过一些传言，看来陆春华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 战远说道：“我听说，陆春华对钢铁厂的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乔立恒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对钢铁厂的事情很了解嘛？” 战远自然不能说，自己和陆春华经常联系，也不能说，自己很关注这件事。“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传言很多，总是会听到一些。而且，开发区的高军，也跟着陆春华过去了。我和他原本就是同事，一起进的林业局，前段时间偶然遇到了，听他说了不少钢铁厂的事情。” 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你安排一下时间，我想抽空过去看看，对钢铁厂进行一次工作调研。组织部的马明青部长，你和他沟通一下，最好能跟着我们一起过去。” 战远正要出去，又转身问道：“是不是应该把电视台的记者叫上？如果陆春华确实做出了成绩，可以顺便宣传一下典型事迹？” 乔立恒说道：“叫记者跟着也好。” 第3章 有些莫名的味道 回到办公室，张丽还坐在沙发上等他。 战远坐回座位，张丽问道：“你工作这么忙，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没什么，这几天还算清闲，就是会议多一些。正赶上换届，你应该了解的。”战远说道。 张丽知道战远事情多，作为领导的秘书，哪会有自己的时间。她直接进入了正题，没有在欲言又止。“这几天省纪委的安书记过来了嘛？” 战远奇怪的问道：“你是市纪委的，省纪委要是过来人，你们会不知道？” 张丽笑道：“我就是不知道嘛！才跑来问你的，我这个纪委副书记有些名不副实，大多时间都是清闲着的。” 战远琢磨着张丽的来意，难道她是来找自己求助的？对于张丽的处境，他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虽然她通过江明，来了个一步登天，可这种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关系毕竟很脆弱。两个人分了后，江明自然不会再照顾她。张丽的处境也就变的尴尬起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被冷处理，随便调任到哪个部门提前养老去了。 可就算战远想拉张丽一把，困难也非常的大。毕竟自己既不是组织部长，也不是纪委书记。如果张丽在政府办的话，他多少还能说得上话。当然，如果张丽想换一个部门，他还也可以试试，不过只能是平调。想到这里，他说道：“你要是想换个地方，我可以帮你问问。” 张丽笑道：“你误会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不过你能这样说，我倒是挺高兴的，说明你还把我当朋友，没有当仇人！” 这话让战远感觉怪怪的，他一直觉得，张丽是个理智大于感情的女人。和自己那一夜的疯狂，也不过是为了平衡内心深处的不甘罢了。难道张丽真的只是来看看自己？这似乎没什么必要吧！都是成年人了，虚伪的客套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处。”张丽说道。 “哦，是关于什么的？”战远问。 “江明前几天和说，省纪委过来了两个人，主动和他结识，现在他们混的很熟，好像这几天都在一起。”张丽说。 战远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没听说安景云书记来山城的消息。何况纪委上门，八成都不是啥好事！江明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官二代，难道会不明白这道理？他难道会以为，省纪委的人来找他，会是出于对他的欣赏？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只有傻瓜才会这样想的吧！ “你和江明，还保持联系？”战远原本是想问，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又觉得不妥，自己凭什么问这个问题。何况如果问了，还可能引起误会。 张丽笑道：“分手后，还可以做朋友嘛！偶尔也会聊聊天，江明就好像一个大孩子，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可能是被他父亲保护的太好了吧！”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张丽起身，离开了战远的办公室。 张丽说的事情虽然不起眼，但是战远仔细回味了一会，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味道。 送走了张丽，战远去找了组织部部长马明青。 马明青听到敲门的声音，说了一声进来，战远走进去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埋首在桌案前，认真的看着文件。战远主动开口问了句，马部长，有没有打扰到你？ 马明青听出是战远的声音，立刻就抬起了头，满脸热情的说道：“是小战啊，你怎么来了？快坐，我给你倒茶。” 马明青指了指沙发，亲自给战远倒了茶水。组织部长亲自倒茶的待遇，可不一般。战远很清醒，马明青这种态度可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出于对自己背后乔立恒的尊重。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有资格享受马明青发服务，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战远嘴上客气道：“你快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就走了。” 马明青倒了茶水，来到战远旁边坐下。问道：“怎么？今天来找我有事？” 战远说道：“是这样的，新任二道钢铁厂的厂长陆春华，已经调任了一段时间了。乔市长对他的工作进展情况很感兴趣，说要这几天过去调研。如果马部长有时间，他希望你能一起过去。” 马明青一愣，问道：“只需要组织部配合嘛？” 这问题看似随意，其实大有学问。官场之中有句话，组织部上门，通常就是要提拔。而纪委上门，自然意味着没有好事了。 战远说道：“就是一次普通的调研，您安排几个人跟着就可以了。再就是政府办和市电视台的人会几个人。” 马明青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调研内容，但是安排相关人员陪同，自然是熟门熟路。作为老资格的组织部长，什么级别的领导，派什么陪同，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快要下班的时候，陆春华的电话打了过来。寒暄了几句话后，陆春华问道：“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聚聚？” 战远对于陆春华的消息灵通并不意外，他本身就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出身，作为马明青的老部下，要是听不到风声，那才是意外呢！ 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哪能没有欲求？乔立恒现在风生水起，他要下去调研工作，陆春华立刻就嗅出了机会，接到马明青的电话后，他哪还能坐得住，一直熬到战远快下班了，才打的这个电话。 陆春华心中的想法，战远其实很清楚。他想和自己见面，无非是想让自己透个底，摸一摸乔立恒的脉搏。要是在以前，陆春华根本不会提出吃饭，直接就会在电话里问战远了。 随着战远身份的转变，明明比他职位高的陆春华，不得不转变了思维。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类似于长辈的上下级关系，已经悄悄换成了哥们之间的处事方式。陆春华把自己放在了大哥的位置，这样一来，很多事，都可以通过简单的交流解决，也可以避免身份尴尬带来的生分。 第4章 领导都喜欢政绩 男人和女人之间，要么是情人，要么是爱人，要么是仇人，要么是路人，单纯的朋友关系，几乎是不可能的。男人和男人之间，当然也会有酒肉朋友和利益勾结，不过同性之间的友谊，往往要单纯一些。就连鲁迅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同怀视之。作为普通人的我们，难道还会比他高明？ 战远挂了陆春华的电话后，心中暗道，难怪人家能做到这个位置，仅看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陆春华的心思缜密。要论政治智慧的话，自己和陆春华之间，恐怕还要差出一大截呢！ 吃饭当然只是借口，陆春华一如既往的带着高军。三个人都没有吃多少，聊了一会往事之后，陆春华进入了正题。 “小战，我知道你很忙，不过不叫你出来聊聊的话，我实在是心里没有底。”陆春华的手指轻敲着桌子，这个动作节奏战远非常的熟悉。 战远笑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你都是我的大哥，是我的伯乐。要是没有你的提携，我现在还骑着摩托车在山沟里转悠呢！” 陆春华说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那也是你自己争气。我知道，为了我的事情，你肯定也是用了心的，大哥就不多说了，心里清楚。” 战远为陆春华做过工作嘛？其实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促成了一些机会，至于事情的本身，还要靠陆春华自己。“见外了，大哥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就改口叫你领导了！” 陆春华连忙摆手说道：“好，不说了，乔市长打算过来调研，你说，我需要做准备嘛？” 战远说道：“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原来什么样，还什么样呗？” 高军忍不住开腔道：“大远，钢铁厂有多复杂，你是见识过的。领导也是担心，怕出什么幺蛾子，再辜负了你的好心。而且到时候，乔市长也会不满意。” 战远笑道：“钢铁厂的情况，我也了解过一些。总体上看，大哥的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这么说可能有些笼统，不过我觉得，这段时间，从乔市长的态度上看，大哥的工作，肯定做的超于了乔市长的预期。换个角度看问题的话，就算有什么问题，其实也不算坏事。” 陆春华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使发现问题，并改正，可以给领导参与提供空间，也是一种手段。” 高军说道：“大远，钢铁厂在进行人事改革的时候，出现了一些违规行为，会不会引起乔市长的不满？” 战远笑道：“非常时期，哪有不用非常手段的。你们俩也都是当领导的，当领导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应该比我清楚吧！” 陆春华说道：“领导也是人，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个性，领导和领导也不一样。当然，每个领导都喜欢政绩，没有政绩，就不能证明自己。可是喜欢什么样的政绩，区别就大了。有的领导，就看税收，只要企业可以纳税，就算有违法违规的行为，他也能包容。还有的领导，喜欢名声，不在乎经济的数据，却偏爱自己的风评。” 战远说道：“风评也是政绩，那种领导，并不是要自己看到政绩，而是要他所有人都承认自己的政绩。说白了，就是要让更大的领导，看到自己的政绩。” 对于政绩的观点，人和人的看法自然不同。从普通人的角度上看，政绩就是良好的治安条件，稳定的经商环境，优渥的基础设施还有丰富的个人收入。可对官员来说，政绩就是一个复杂的学问，它可以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也可以是逐年上涨的gdp，甚至可以是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数据。 战远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所有的领导，都喜欢看到一些实实在在的政绩。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看得到，并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如果只是数据上的政绩，十个人说不定有十种意见，并不足以服众。” 三人分开的时候，高军从车上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战远。 “这是什么东西？”战远想，这肯定是什么礼品。虽然是高军递给自己的，可他清楚，这一定的陆春华的意思。 果然，陆春华说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拿着吧。” 战远说道：“大哥，咱们哥们之间，用不着来这一套吧？” 高军笑道：“既然是哥们，就更不应该见外了。”不等战远再说什么，他径直拉开了捷达的车门，把那个袋子放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回到家，战远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和市电视台通气。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田申的模样，那个穿着平底鞋还比自己高一些女人。 他用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问道，你睡了没有？信息发出去之后，他把那个袋子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有两条华子，还有一张购物卡。 有句话叫做，礼多人不怪。其实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觉得自己给领导送了礼，领导就应该对自己格外的关照。其实领导哪里会记得多少人给他送过礼？不过，就算你给他送礼，他不一定记得，可要是你没有送礼，他肯定记得。从一定意义上说，领导并不在乎你给他送了多少礼，他总是的是自己的分量。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起来，翻开看了看，果然是田申的回复。“还没有，领导有什么指示？” 战远回道：“乔市长要去钢铁厂调研，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按照正常的程序，战远这种做法肯定是不合理的。许是酒精的作用下，让他有些饱满思神么，忍不住想找个人调戏一下。 田申回道：“好啊，好啊，我明天和主任打个招呼，具体是什么时间？” 战远回道：“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我会提前通知你。” 两个人借着这个由头，发着信息聊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战远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才看到田申发了好多条信息，内容大都是在问他，是不是睡着了！战远后来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也许是内心的深处，渴望有一个女人陪着自己吧！也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压抑感情和欲望，才造成了这种冲动。 第5章 握手是一门学问 以往王振国任市委书记的时候，不管到哪里工作，都会带上市委办公室的耿秋。庞成海也一样，孙羽好像狗皮膏药一样，市长到哪里，他就粘到哪里。 王振国升任后，无论是庞成海，还是乔立恒都悄悄的改变了这个习惯。乔立恒甚至不带一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身边只有战远一个秘书。偶尔有人半开玩笑的问起，战远总是会解释说，之所以不带孙羽一起，是出于一种政治姿态上的需要。毕竟还有其他的常委成员陪同嘛，要是政府办或者市委办的主任和秘书长跟着，岂不是规格太高？ 解释归解释，体制里都是人精，谁能猜不出这里面的猫腻？一段时间过后，市委书记不信任市委办公室秘书长和市长不信任政府办主任的传闻，就开始甚嚣尘上。不过，传言毕竟只能是传言，没有人敢于去求证山城的两位大佬，传言的准确性有多少！ 这次换届，战远也想过，乔立恒会不会趁此机会把孙羽换掉？如果真要换人，这个人选会是谁？是会从某个区县调一个主官过来，还是会选择市里的那位局长？如果考虑级别的问题，这些人都有些麻烦。想到这次调研，战远突然有了一种明悟，会不会是出于这种考量，乔立恒才叫上了组织部长马明春。 钢铁厂的办公楼前，陆春华位于左首。其他的人员向右依次排开，分别是副厂长高军、副厂长贾友德。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二十几名科室干部，呼呼啦啦的欢迎队伍很是壮观。 对于下属来说，如何迎接领导的到来，着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领导大多是乘车而来，下车的那一瞬间，如果下属立刻迎上去，领导就需要仰视下属，这会让一些心理敏感的领导感到没面子！有些会来事的下属，会主动上前开车门，好像电视剧里的佣人一样，把手搭在车门上，表现出恭敬的态度。不过，如此难堪的行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做的出来的。 千万不要觉得，这些事情无所谓。曾经有一个大领导，来到山城视察，当时的市委书记是个退伍军人，身材高大，出于职业习惯，他仍旧保持着军人的挺拔。让那位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大领导极其反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个书记就被免除了职务。 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不平等的。尤其是下属和领导之间，必须要做到热情且恭敬。尤其是面见身高不够的上级时，需要始终保持着弓身的姿态，以此显示出领导的高度。 战远紧跟着乔立恒下车，作为秘书，他必须时刻注意市长的动作，不能有任何的松懈。乔立恒毕竟还年轻，不像一些上了岁数的领导，上下车都需要搀扶着。 乔立恒一跃就下了车，陆春华立刻应了上来，两人握了握手，乔立恒开玩笑的说道：“陆厂子看起来春风得意，说明把钢铁厂的工作都捋顺了啊！” 陆春华脸上带着笑容，说道：“都是领导的信任，我自然不能辜负。乔市长来钢铁厂调研，是我们全厂的光荣，我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啊！” 乔立恒说道：“要是每个干部都能和你一样，可以主动挑起担子来，而不是只想着自己的帽子，我们这些当班长的，也都能轻松不少了。” 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评价了，陆春华满脸的喜色，身后的高军也跟着咧开了嘴角。只有贾友德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看着像在笑，但更像肌肉的抽搐，看起来别扭极了。 乔立恒依次和两人握了手，他自然伸出的只有右手，其他人则是双手。高军说道：“乔市长，欢迎您的到来。” 乔立恒停了停，打量了高军一眼后，说道：“你叫高军是不是？听说你是主动要求，跟着春华到钢铁厂的？” 高军闻言，脸色立刻变的绯红，好像喝了酒一样。“我是陆厂长带出来的，让他一个人过来，我实在是不放心。” 乔立恒拍了拍高军的肩膀，说道：“难得，好好努力。” 贾友德讨好的应了过来，伸出了双手。乔立恒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没有拒绝和他握手，可也是点到为止，连对他说句话的兴致都没有。 贾友德的脸色和高军一样红，如果硬要说区别，可能一个是酒后兴奋的绯红，另一个则是猪肝一样的黑红。 握手其实也是一门学问。如果领导和下属握手的时候，说出了他的名字，并说了一两句话。哪怕说的是废话，也会让下属兴奋异常。这不是仆从心态的表现，而是意味着，这人在领导心中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代表着前途的光明。 对于领导来说，用什么姿态握手，以及交流了多长时间，都是有内涵的。通过握手，可以传递很多信息。当然，在握手的过程中，也可以掌握出一个人的个性和态度，有的是喜欢用力的握手，甚至还会摇一摇手臂，表达出对某个人的重视。还有一些人，握手的时候根本不张开手掌，只能握住他的几根手指。通常，这样的姿态，要么是看不起某个人，要么是自命不凡且目空一切的自大狂。 钢铁厂的会议室里，乔立恒自然是居中而坐。市里的其他人员坐在左边，厂里的干部都坐在右边。左边自然是马明青为首，右边则是陆春华带头。战远并没有坐到会议桌上，而是坐在了外围处。在战远身边，是市电视台的记者田申，她手里提着最新式的轻便摄像机。 市电视台还有一个男记者，战远记得他好像叫刘庆立。他正扛着和战远在林业局时用过的那种大号摄像机，寻找最好的拍摄角度。 田申伸着大长腿，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平底鞋，作为唯一的女记者，她并不需要和男记者一样，扛着大号的摄像机奔走。 “你怎么穿着一双白鞋？”战远小声的问道。 田申勾着嘴角，把头往这边歪了歪，说道：“怎么，白鞋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钢铁厂可不是只有机关大楼，待会要是和领导去车间的话，你这双鞋，可能进去的时候是白色，出来的时候就变成黑色了。”战远逗她说。 田申吓了一跳，问道：“不会吧，钢铁厂的车间会那么埋汰？你是不是忽悠我呢！” 战远说道：“你见过哪个工人，身上一尘不染的？不都是身上和打了铁一样，全是油污。” 田申苦着脸，看了看脚上的白鞋，说：“完了，我刚买的小白鞋，还没稀罕够呢！这就要退休了。” 战远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说明白色的鞋子，不适合你。” 田申问道：“那你送我一双？” 战远说道：“行啊！一双鞋嘛，还得花多少钱。” 第6章 大胆创新的精神 陆春华作为东道主，主动开场道：“感谢乔立恒市长和马明青部长来我们厂视察调研，请乔市长作指示。” 乔立恒和陆春华一样，都是林业干部出身，他还在省林业厅当副厅长的时候，两人就有过交集。 不过乔立恒和陆春华不同，来山城之前，他一直在林业系统内部工作，并不喜欢和陆春华一样搞长篇大论。可是这样的场合，他又不能不说话。 乔立恒清了清嗓子，带着笑容说道：“陆厂长到钢铁厂快一年时间了，老实说，我原本对他没抱什么希望。“ 会场传出了笑声，气氛轻松了很多。 乔立恒接着说道：“不过陆厂长的表现着实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刚走马上任，就来了个大刀阔斧的人事改革。据说，还为此得罪了不少人，还有人把状纸都递到我这来了。” 乔立恒目光扫视会场，钢铁厂有几个人顿时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贾友德，他总感觉乔立恒是在暗示他什么，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贾友德确实写过举报信，而且还不止一封，市里、省里都邮寄过。做贼心虚的他，哪里敢署自己的名字。 “乔市长应该只是给陆春华撑场子来的，不可能知道我干过这事。”贾友德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举报陆厂长什么呢？说他为人霸道，搞一言堂，危害了钢铁厂的利益，工人们敢怒不敢言。这个逻辑很奇怪啊，春华刚调过来一个月，就危害到钢铁厂的利益了？那他没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钢铁厂一团乱象的时候，这个举报人为什么不说话呢？工人们眼看着厂子有人管了，不但不高兴，居然还发怒？所以我觉得，危害厂子利益的人，搞的工人怨声载道又敢怒不敢言的，就是这个写举报信的人。”乔立恒掷地有声的发言，让钢铁厂的干部们汗流浃背，心虚的已经把头低下了，根本不敢直视乔立恒的眼神。 乔立恒话锋一转。“当然了，也许陆厂长的手段过于激烈了些。不过在我看来，只要能让厂子摆脱困境，让钢铁厂重新走上正轨，就需要这种手段。陆春华这种用于改革，大胆创新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我今天来这里调研，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检验陆春华这一年来的工作成绩。” 乔立恒讲完，陆春华又邀请马明青做指示。 马明青早已明白了乔立恒的意图，对于自己这个老部下，他自然更是包容，况且还有乔立恒的支持，他怎么会唱对台戏。 “我的观点和乔市长一样，主要就是来学习一下，陆厂长是怎么把钢铁厂这团乱麻捋顺的，所以我今天没有指示，只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马明青说道。 市领导都发完了言，陆春华才开始介绍情况。他先是对领导的到来表示了欢迎，同时介绍了钢铁厂的近期状况，主要是生产经营状况。 陆春华说道：“说道我对钢铁厂的改革，其实这种方法并不稀罕。在建国的初期，我们的国家同样是百废待兴，如何把仅有的力量联合起来，只有发动广大群众的力量，群策群力的凝成一股绳。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是把国家做大做强。今天，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纯粹了，人们对于物质和精神的追求层次更高了。受此影响，一些利己主义和官僚思想再次复燃。不过我始终认为，大多数干部，还是想做实事。只要把那些心怀群众和集体利益的人提拔到领导岗位上，做到真正的任人唯贤。就可以把钢铁厂的大方向把握住，有了正确的方向，钢铁厂的生产建设也可以迅速走回正规。” 马明青插话道：“具体是怎么实施的呢？如何能做到任人唯贤。” 对待这个问题，陆春华自然不能说，是他挑选出来的人。他说道：“我们通过走访，把松散的职工群体发动起来，形成一个个小组，再由各个组长推荐。最后，经过厂领导班子共同研究，确定出最适合的人选。当然，这一切行为和提拔的每一个干部，全程都做到了公开透明，也切实得到了大部分职工干部的支持。” 贾友德的嘴抽了抽，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妥，他立刻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春华对此视若不见，接着说道：“钢铁厂已经实现了生产和收益的双增长。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共实现盈利三亿五千万元。虽然这个成绩，和钢铁厂的鼎盛时期还有不少的差距。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完全有信心，在下一年度，把生产和收益再增长一倍的目标。届时，二道钢铁厂将会再回巅峰，再度成为山城的经济支柱和纳税大户。” 散会之后，一行人来到炼钢车间，观摩了生产情况。当然，因为炼钢车间的高温和危险性，乔立恒等人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入，而是远远的看了看。 战远从工人的精神状态上看，这些人有了极大的转变。无论是负责厂区安全的保安，还是在一线工作的工人，都带着一种特殊的热情和自信。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机关的干部，经过陆春华的精简，原本一百多人的机关干部只剩下了一半。 第7章 雪中矗立的男人 见高军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战远往后挪动了几步，说道：“真没有想到，才一年的时间，你们就把厂子给救回来了。” 高军往旁边看了看，小声的说道：“说实在的，原本我和陆厂长也是心里没底，最难的时候，我们俩都打算辞职回家了。” 战远笑道：“还好，你们都挺过来了。看工人们的状态，应该也是对你们很有信心的。” 高军说道：“工人们都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只要能衣食无忧，他们就很满足了。二道钢铁厂毕竟是有历史的老厂，这些工人对厂子都有很深的感情。你是不知道，最开始的三个月，工人们都是没有工资的。为了扩大生产规模，厂子是24小时连轴不休息的生产。可就算这些，也没有一个人抱怨，正是因为他们的拼命，才把这个亏损严重的厂子硬是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 战远吃惊的问道：“三个月没有工资？那工人吃什么？” 高军摇了摇头，说道：“别提了，我不想再提那段时间的事了。” 高军满脸的落寞，似乎想起了什么揪心事。作为钢铁厂的副厂长，工人的难处他自然是了解的，而且他还亲眼见到过。有一天夜里，山城下了大雪，高军的那辆皮卡车在路上抛了锚，正好停到了二道区的七彩城门口。那是山城最大的娱乐中心，高军虽然没有进去消费过，也知道那里干着什么勾当。在那个晚上，高军见到了自己终生难忘的场面。三三两两的工人，蹬着自行车载着自己的老婆，送到七彩城里，供那些权贵们娱乐。这些男人顶着漫天的大雪，好像雪人一样矗立在门口等着。从那以后，高军再见到每一名工人，都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高军定了定神，往战远的身边靠了靠，小心的问道：“你觉得，乔市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战远笑道：“你也在体制内混了好几年了，难道看不出什么门道？” 高军骂道：“我现在是企业的，那能知道这些大爷们在琢磨啥，组织部的那些货，弯弯绕最多了，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谁知道是不是来挑食的！“ 战远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万一别人听了去，还了得了！不但你会被收拾，就连陆厂长也会跟着倒霉。” 高军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看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不顺眼。” “这里面不会还有我一个吧？”战远调侃道。 “你还行吧，比那些家伙能强一点，不过……好像也没有好到哪去！”高军一脸认真的说。 “你奶奶的腿的!要不是领导都在，我特么肯定一脚踢死你。”战远恶狠狠的说。 开玩笑归开玩笑，见高军情绪有些低落，他还是劝慰道：“体制里混饭吃，只有极少的能才能一帆风顺。大多数人，都会坐几回冷板凳。就好像孙猴子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不住就成了别人的仙丹，熬住了，就有了火眼金睛，百炼成钢了。” 高军沉默了一会，说道：“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战远说道：“那就好。至于乔市长过来调研的事情，我相信这是一件好事，你和陆厂长就等好消息吧。” 高军点了点头，说道：“厂子里准备了一些纪念品，等会要送给领导，你帮着圆一圆，最好是不要打开，给他们一个惊喜。” 战远立刻就打起了精神，问道：“是什么纪念品？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吧？”他还真有些担心，陆春华要是送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就弄巧成拙了。 高军说道：“你想多了，陆厂长办事，你还能不放心吧！这个纪念品非常特殊，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但领导会喜欢，你也会爱不释手的！” 高军的话引起了战远的好奇之心，见他不肯说，战远也没有追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陆春华提出，是不是在厂里吃个便饭？乔立恒没有接受这个建议，他郑重的说，钢铁厂还处在困难时期，他们就不给厂里添麻烦了，剩下那些钱，还是给工人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陆春华没有纠缠，立刻吩咐高军拿出了包装严实的纪念品。看到这些东西，乔立恒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陆春华一再的保证，这都是厂里自己生产的小玩具，但是很有纪念意义。在战远的劝说下，乔立恒没有过多的纠缠，吩咐大家收下礼品后，一行人离开了钢铁厂，回到了市政府。 战远提着沉重的纪念品，放到了乔立恒的桌子上。乔立恒注意到战远的动作有些吃力，便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重啊！” 战远开玩笑的说道：“不会是金条吧？” 乔立恒被战远逗笑了，说道：“钢铁厂要是真的可以生产出金条，那陆春华恐怕会点石成金了！那这个厂长的位置，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说话间，战远打开了纪念品的包装，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一个银光闪闪的物件展露出来。这是一个钢制的山城市政府大楼，工艺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粗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纪念品用的钢材，一定是二道钢铁厂自产的。 乔立恒的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抚摸着纪念品说道：“这个陆春华，还真是个人才。” 战远趁热打铁的说道：“陆厂长确实很有能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亏损严重的钢铁厂扭亏为盈。要是换个人过去，可能现在还在和那些牛鬼蛇神们打擂台呢！” 乔立恒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看着那个钢制的纪念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甄青联被双规之后，二道区区长的位置也空了出来。体制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也可以说是人精。市里的班子成员们，哪个不想把自己人安排到这个位置上。和庞成海相比，乔立恒明显还处在弱势。但因为上次的事件，乔立恒的优势增加的不少。可就算这样，想要把陆春华扶上这个位置，难度还是不小的。 第8章 善解人意的下属 战远刚毕业的时候，老油条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你觉得上级最喜欢什么样的下属？那时候的战远一腔热血，毫不迟疑的回答说，当然是有能力的下属！老油条“嘿”了一声，说道，你说错了，上级最喜欢忠诚的下属，至于能力，不过是忠诚的附属品。 体制内部，善解人意的下属和善解人衣的美女一样，只要你还有欲望，就一定会喜欢。能够为领导分忧，并且忠心耿耿的下属，之人也是最容易得到领导青睐的。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一个人在你稍微暗示了一下后，已经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并且悄无声息的替你把事情办好了，这样的人，你会不喜欢？恐怕不只是喜欢，渐渐地，你甚至会离不开他了。 至于那些擅长溜须拍马，却能力平平的人。虽然大多数人会唾弃这种人，可对于领导来说，这样的人一样不可或缺。要不然的话，谁来弘扬自己的事迹？靠那些没有心眼埋头苦干的人？领导身边如果没有了拍马屁的，领导的威信，又怎么树立的起来。 战远正想退出去。乔立恒问道：“上次你说，有省纪委的人和江成新的儿子江明有过接触，后来有什么消息嘛？” 战远转过身，说道：“听到一些议论，不过都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准确。” 乔立恒问道：“小道消息，说不定反而更准确呢。” 战远笑了笑，说道：“有传言说，山城去年建设的金帝大厦存在严重的违建情况，最开始的设计，是建设19层。可是江常务从中插了一手，住建局不得不妥协了，把原版19层的建筑，改成了29层。但也是因为如此，这栋建筑一直都没有手续，成了一栋违章建筑。” 乔立恒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摇晃着椅子问道：“那这件事，到底和江成新有没有关系？” 战远说道：“据说是江常务签了字的，如果真是这样，他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关系的。” 体制内的人都清楚，但凡是有个一官半职的，只要去查，肯定就会有问题。要真是把所有非法违纪的官员都抓起来，恐怕整个体制都要来一次大换血。之所以出了问题还没有查处，关键的原因不是这人有没有违法违纪，或者是贪腐情况严重不严重，而是这人背后的势力要不要保护他。 庞成海作为山城的坐地炮，一开始并没有把乔立恒这个外来的干部放在心上。和在山城经营多年的庞成海相比，乔立恒几乎没有任何根基，完全是孤家寡人的状态。 也因为如此，庞成海才会用肆无忌惮的手段，打压那些向乔立恒靠近的干部，陆春华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甄青联的双规，给庞成海提了个醒，乔立恒的劣势，其实也是他的优势。这段时间，总有人跑去和庞成海控诉，不断的提醒他，乔立恒正在挖山城本土派的根基，如果他们再不反击的话，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吃过中午饭，战远接到了孙广志的电话，得知乔立恒没有工作安排后，挂了电话没有多久，便过来了。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个多小时，战远偶尔进去给他们换茶水，听到了一些内容。和他猜想的一样，孙广志提到了金帝大厦的建设问题。最让他意外的是，还提到了张丽的名字。 战远有些心惊，张丽是怎么当上这个纪委副书记的，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要不是江成新在背后使力气，这个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的。他现在还不清楚，张丽到底牵扯了多少进去。是只有一个工作的问题，还是已经和他们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想到张丽最近找自己接触，并提供消息。战远心想，她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否则不会主动把省纪委接触江明的事情告诉自己。 战远正琢磨这些事的时候，孙羽从他门前走了过去。只过了一会，他又掉回头，匆匆忙忙的走了。 孙广志走后不久，战远便接到了庞成海的电话，说是要和乔立恒碰一下头。 自从乔立恒上任以来，山城的两个主官表面上和和气气。可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心里都明镜一般，庞成海从来都没有把乔立恒放在眼里。市委负责的工作，庞成海都是一手遮天，完全不会和乔立恒有沟通。政府方面的工作，庞成海也会绕过乔立恒，直接向江成新等人下达指令。 庞成海过来的时候，乔立恒正在看着一本封面鲜红的书。战远扫了一眼，看到了上面的书名《论持久战》。 庞成海坐下后，乔立恒把书页折了一下，放到了桌子上。庞成海笑道：“立恒居然还在看伟人的书，而且关于的战略思想，现在是和平年代，这种书已经用不上了。” 乔立恒问道：“庞书记也对这本书有研究？” 庞成海摇了摇头，说道：“我对这种军事书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乔立恒说道：“我觉得你这种看法不对，论持久战并不只是一本军事书籍，更是一本哲学书籍。从一定意义上说，人生也是一场持久战。伟人的思想无论到什么时代，都是适用的，万变不离其宗，世界永远都在，所以我们都要用世界观看问题。也就是根据世界的本相看问题，这也是伟人思考问题的根本特点。” 庞成海有些发愣。沉默了半晌，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年是换届年，山城好像进入了多事之秋。先是甄青联出了问题，然后又是江成新违纪。这两人的先后出事，在整个山城的干部队伍中影响很坏，也增加了很多安定的因素。我在想，现在是关键时刻，稳定压倒一切，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了，否则的话，实在是不好收场了啊！” 乔立恒一笑，他其实知道庞成海对哲学的问题上没什么研究。之所以拿出这本书来讨论，不过是想掌握住谈话的主动权，让庞成海沉不住气，主动把来意挑明了而已。 第9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庞成海见乔立恒没有说话，接着说道：“我个人认为，稳定工作压倒一切。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很可能会搞的人心惶惶，影响也会更坏啊！” 乔立恒说道：“你的担心，也是我的忧虑。毕竟是在咱俩搭班子期间出现的问题，认真起来的话，你我都难辞其咎。” 庞成海说道：“所以，我的想法是。首先，我们要尽快消除负面的影响，积极配合省纪委，把出现的问题查清楚，同时也要和他们沟通好，事情不能再扩大化了。其次，廉政工作建设的力度要加强，山城的上上下下，都要做好预防工作，尽可能的，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乔立恒点头道：“如果这类事件频发，也是山城的领导班子的工作失职。有关这一点，还是需要市委和省里交换一下意见，你是市委书记，我也建议你，以个人的名义和省纪委沟通一下。” 庞成海赞同的说道：“立恒市长的意见很好，我会和省委和省纪委的领导沟通的。” -------------------------------- 二道区七彩城的包间里，贾友德正和一个男人聊着天。在他俩附近，围坐着一些纹龙画虎的青年。 男人叫李云峰，因为喜欢戴一顶绿色的帽子，也有个外号叫李绿帽。别看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憨憨的，却是二道区的一霸。李绿帽原本是山城大哥杜老大的小弟，杜老大这几年渐渐转了正行，李绿帽便开始自立炉灶。 这一年来，李绿帽通过和贾友德勾结，干起来盗卖钢铁厂钢材的勾当。可是陆春华来了后，这条财路一下就被掐死了。贾友德已经认命了，李绿帽却舍不得这个不需要本钱的买卖，今天把贾友德找来，就是想划条道出来。 贾友德深知李绿帽的凶狠，心里有些发怵。“李哥，不是我不想赚钱，实在是风头太紧了！陆春华这人不好对付，背后还有市长撑腰。他一上任，就把保卫科科长给换了，又增加了不少的人手，现在就连我出入厂里，都被他们盯着，想再往外倒腾钢材，根本就不可能了。” 李绿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一个副厂长，被人一咋呼就瘪茄子了？厂里是他们说的算，出了厂子，我可是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贾友德劝说道：“李哥，别说我没提醒你。陆春华这个瘪犊子可不好对付。” 李绿帽不屑的吐了口吐沫，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一个外来的官，能有多大的本事！我还就不信了，敢断了老子的财路。不把他折腾的脱层皮，我就特么白混这么多年了！” 只过了一天时间，陆春华就接到了保卫科王平的电话。“陆厂长，今天有好几辆给咱们送矿石的车，都在路上出了意外，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找麻烦。” 陆春华诧异的问道：“都出了什么意外了？” 王平说道：“有的车在路上压到了钉子，轮胎爆胎了。还有的车，好好在公路上行驶。结果被飞来的石头砸碎了挡风玻璃，司机也受伤了。” 陆春华皱眉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嘛？” 王平说道：“还不清楚，我正安排人蹲点呢！等抓到了人，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陆春华说道：“这应该就是冲着咱们厂来的，我估计背后的人很快就会冒出来的。你要沉住气，可以安排人去路上巡逻，如果需要车辆的话，直接和高副厂长联系。” 挂了电话，高军问道：“领导，出什么事情了？” 陆春华把事情经过和高军说了一遍，高军还没有听完，就炸毛一样的说道：“这真是要倒反天罡了！哪来的地痞无赖，居然敢找咱们的麻烦！” 新上任的财务科科长冯朝明说道：“拉矿石的货车从货运站过来，路况差不说，治安秩序也不好。是不是和公安局那边协调一下，让他们帮着问问？”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二道区的公安局局长是谁？和厂里有联系嘛？” 冯朝明说道：“公安局局长叫宫春雷。”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据说，贾友德副厂长和他的关系不错。” 高军闻言看向了陆春华，警惕的说道：“领导，这里面会不会有猫腻？” 陆春华说道：“先不管这些，你去一趟公安局，正常报案，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再说。” 高军答应着，出了陆春华的办公室后，去了一趟二道区公安局。他想要见一见宫春雷，却被告知，局长出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回来。 高军又去刑警队报案，又被告知，这类治安案件，并不属于他们管辖，让高军去找辖区的派出所。 高军又跑到派出所，这一回直接见到了所长罗勇。 听完高军的话后，罗勇显得很气愤。拍着胸脯和高军保证，派出所下午就出去蹲点，遇到给钢铁厂找麻烦的地痞无赖，他们绝对不会手软。 高军得到了罗勇的承诺后，终于心情好了许多。回到钢铁厂后，立刻把情况和陆春华做了汇报。 陆春华好像并不意外，好整以暇的吩咐高军，和王平他们要配合好。派出所的人员有限，不能对他们有太大的期望，还是靠厂里的力量解决问题为好。 高军又去了保卫科，王平没在办公室。他在厂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闲置的仓库里，见到了正在给保安们做动员的高军。 第10章 褪了色的迷彩服 仓库的空间很大，可以容纳上百人。房梁上吊着一些沙袋，靠墙处还摆放着各种器材。五十多个赤裸上身的小伙子站的笔直，手里都提着棍子。 王平穿着褪了色的迷彩服，腰上还扎着武装带。见高军过来，他高喊了一声，稍息。 高军笑道：“王科长，你整的挺正规的啊！已经有咱们在部队当兵时候的模样了。” 王平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以为开玩笑呢！这些兄弟都是各个部队退伍回来的，只需要简单的训练，他们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王平的身上的迷彩服，是从部队退伍带回来的。现在穿在身上，已经不合身了，尤其是隆起的肚子，让他看着很有些滑稽。只是王平的眼神依旧很凶悍，高军从他的身上，好像看到了过去在部队的时光。 王平对队伍说道：“解散，各自训练。” 队伍立刻散开，有人去练习沙袋，有人去找了哑铃锻炼，还有一些人提着棍子，像模像样的玩起了拼刺。 “王平，你搞这么大的动静，用来对付那些烂蒜的话，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高军说道。 王平说道：“有备无患嘛！用不上最好，最怕是想用人的时候，手底下都是些废物。要论干架，谁能有咱当兵回来的好使唤，战斗力拔尖，指挥起来也顺手。” 高军听着这熟悉的台词，忍不住也笑了笑，不过他还是劝说道：“不到迫不得已，最好别让他们出手。就算下手，也要注意分寸，别把事情闹大了。再有，一定要注意隐藏身份，不能给厂里添麻烦。” 王平说道：“这你放心，没看见我们都穿的迷彩服嘛！就算出了事情，也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高军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陆春华，没想到陆春华听完后，却很是平静，并且还吩咐高军，给所有的保安每天加十块钱的补贴。 高军有些摸不清陆春华的脉，不过作为下属，他还是很忠实的落实了厂长的指示。 “公安局那边有什么动作没有？”陆春华问道。 高军气愤的说道：“那个狗屁宫局长，不知道在忙活啥，我跑了好几趟了，一次都没有见到他。” 陆春华又问道：“派出所那边呢？” 高军说道：“罗勇倒是不错，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所的车在路上巡逻。” 陆春华说道：“那些人在暗，我们在明。只是靠派出所的几个人，肯定是没多大用处。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还得是咱们自己人。而且想要收拾这些人，也并不容易。就算是公安局介入了，抓到了他们，把这事情说上了天，也不过是治安案件，最多就关十五天，又放出来了。到了那时候，他们的气焰反而会更嚣张。” 高军愣愣的问道：“那怎么办？咱就只能眼看着他们横行霸道嘛？” 陆春华说道：“癞蛤蟆不咬人，但是膈应人啊！所以说，还得靠咱们自己的人。” 高军仍然不放心，他给战远打了个电话，把厂子遇到的情况和他说了。得知二道区公安局的态度后，战远很是诧异，斟酌了一会，说，这样吧，晚上我组个局，把孙成海叫上，咱们一起把事情聊一聊。 下了班，战远来到约好的饭店，刚坐下不久，孙成海和高军就陆续到了。 客套了几句后，高军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孙成海抽着烟，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个李绿帽我听说过，原来是跟着杜老大混的。杜老大洗白之后，他开始在二道区单干。这些年，他领着一伙人蹦跶的挺欢，又是开赌，又是放高利贷的，赚了不少的黑钱。有传闻说，去年他和钢铁厂的人勾结了起来，往外面倒腾钢材。这个事情，我问过二道区的宫春雷，他再三和我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 战远问道：“开赌和放高利贷，不是违法行为嘛？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呢？” 孙成海说道：“以前我就是个副局长，说话的力度不够。有案子涉及到李绿帽，我也想顺藤摸瓜，把他给收拾了。可总是到关键时刻，证人要么不见了，要么就改口了，案子也就陷入了僵局，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孙成海把烟头掐灭，说道：“我以前有过怀疑，李绿帽和杜老大这些人，可能是汪凡有些关系。现在看来，恐怕还不只是汪凡一个人。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搞不好会和哪个市领导有关系。” 战远心里一阵翻腾，说道：“老孙，能不能拜托你和宫春雷打个招呼，李绿帽再嚣张，也不会连公安局局长的面子都不给吧？钢铁厂是山城的支柱性企业，乔市长也很重视，这伙人这么搞，不是给领导上眼药嘛？” 孙成海一听这话，立刻表态说：“我明天去一趟二道区，直接和宫春雷打招呼。特么的，一个地痞无赖，还真把自己当盘子菜了。” 孙成海第二天就去了二道区，有的他的震慑，效果自然的立竿见影。一连十多天过去，再没有出事情。可是钢铁厂从上到下，并没有一点松懈。李绿帽传话出来，说这些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话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结束。 陆春华和高军也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叮嘱王平，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 二道区的人事调整也出了结果，原城建局局长段连春任区长，区委书记则由王玉亭担任。 在宣布人事调整结果之前，山城也没有忘记做好形式，召开了常委会，煞有介事的讨论人事问题。 战远早就知道了结果，这个会根本不可能有悬念，马明青早就拟好了名单，交给了每一位常委成员，不会有任何意外，这两人必定顺利履职。 可即使这样，听到风声的官员们也会给战远打电话，不断的和他打探消息。毕竟从组织程序上说，除了认定的人选之外，还会有几个陪跑的人。就算陪跑的人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也算是一个希望。就好像买彩票一样，明知道不会有中奖的可能，却总有人期盼奇迹会发生。 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暂缓使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这句话形象的诠释了体制内的升迁途径。当然，也许实际情况没有这么简单，事实上，每一次提拔都是平衡之后的结果，也许有领导可以做到一手遮天，但也不是他承诺了，就可以作数的。 第11章 为了做事而做官 常委会讨论的时候，也可能出现意外。所以说，就算是又跑又送，也会有鸡飞蛋打的可能。这时候，你自然也不能把送出的东西再要回来。就算你真的想要回来，恐怕不但不能如愿，还可能被暴击一顿。 套用电影《黑金》里面候部长的台词就是：“你在说什么？今天你的黑锅我背的还不够啊？这几天光为你的事，我就跑断了腿，觉都没有睡，光喝酒就为你吐了十几场次。我特么的为了谁啊……！我救你一命，这些钱算多嘛？从头到尾我有没有多要过一毛钱！” 总之就是，明明知道常委会结束后，一切都会揭晓。这些打电话的官员们，却连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都等不了！ 对于这些打电话过来探听消息的，战远一律不予理睬。即使有人事后问起，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既然是会议，手机当然要静音。 这次调整中，关注度最高的，自然是各区市县的主官。山城下面有两个区、两个县级市和三个县，无论在哪里，书记作为一把手，自然最引人注目。但如果换到了市里，情况就不同了，一把手是局长而不是书记。 让战远意外的是，这次常委会开的非常顺利。几乎对提名的人选没有任何的反对声音。事后，战远也琢磨了很久，渐渐也明白了，之所以如此的顺利，应该是庞成海和乔立恒相互做了妥协。 不过从最后的结果上看，这次调整的人员虽然很多，可真正意义上提拔任用的，并不很多，大多数官员都是平级的调动。二道区是一个意外，王玉亭和段连春之所以能提拔上去，得益于去年的国企私有化。龙腾钢铁的一出一进，造成了钢铁厂大批职工下岗。作为二道区的支柱型企业，带来的恶果显而易见，整个二道区的经济都受到了影响，社会矛盾异常尖锐。 陆春华调任钢铁厂的厂长后，采取雷霆手段稳定了局势，几十年历史的老厂也再度焕发出生机。老国企毕竟工业基础雄厚，工人队伍素质很高，钢铁厂最不缺少技术型人才。利用这个优势，加上优化过的干部队伍，正确的发展方向和得力的工作政策，钢铁厂各项生产指标急速反弹，全厂上下好像打了鸡血，创收增长势头越来越强劲。 王玉亭和战远虽然有交集，可关系着实算不上好，严格说起来，还应该算是有仇！所以他对此并不关心。 呼声最高的陆春华却没有任何提拔，还是在原地踏步。作为副厅级的领导干部，只要没有犯错，换届中被搁置的情况很少见。况且这次调整过后，除非有人犯错被免职，否则根本没有适合陆春华的位置了。 于是，关于陆春华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有人说，陆春华原本是江成新队伍里的人，现在江成新的问题没有查明，他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还有人说，陆春华就是个墙头草，哪条线的人都不是，因为上面没有人照顾，所以这次换届也和他没有关系。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陆春华就是领导们的擦屁股纸，哪里出了问题，就把他送到哪去救火，完事后再一脚踢开。 战远在会议结束后，给和他相熟的几人都打过去电话。除了孙成海，其他人如陈强、陆春华和战朔等人，都没有从这次调整中受益。对于这些失意的人来说，人家高升的时候，你去讨好，那叫锦上添花，况且那时候凑上去的人肯定不少，他完全有可能不记得你。可要是在他受挫的时候，你去讨好，就成了雪中送炭，他一定对你记忆深刻，有个词形容的很好，叫做烧冷灶。 陆春华接到战远的电话时，好像有些意外，甚至开玩笑的说道：“这时候和我联系，不怕沾了晦气啊？” 战远说道：“大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幽默了！我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偶像，是我追求的目标。我非常清楚，别人的为了做官而做官，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为了做事而做官。” 如果说之前战远称呼陆春华为大哥，只是客套的话，今天这句大哥，他叫的格外理直气壮。陆春华听在心里，也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陆春华明显有些吃惊，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还是有些失落啊！钢铁厂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稳定下来了。只要不乱搞，我相信在几年时间内，厂子就能彻底翻身，重新成为山城的纳税大户。这段时间，我都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战远说道：“我听说，你给工人的工资翻了一倍，还制定了不少的补贴政策，工人对你的评价很高啊。” 陆春华笑道：“是不是高军那个大嘴巴说的？” 战远说道：“咱们三个，可是一起从林业局里走出来的。不说一荣俱荣吧，起码应该抱成个团，遇到什么难处了，互相都有个依靠。而且我估计，你的事情肯定会有说法的，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感受肯定就不一样了。” “对了，上次高军和我说的，地痞无赖找麻烦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战远转移了话题，问道。 “嘿，你还记得这事呢！孙成海来过一趟，这些犊子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以为我们放松了警惕，就跑到路上埋钉子。结果被保卫科科长王平带人抓了个正着，先是打了个半死，然后送到了派出所。那以后，这些人就老实了不少，这段时间也没再瞎蹦跶。”陆春华说道。 战远问道：“那抓到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陆春华说：“能怎么处理，也就是治安处罚，关了十五天就放了。” 战远斟酌道：“这个二道区的公安局局长宫春雷，会不会有问题？” 陆春华说道：“我也觉得他有问题，不过没有证据，也没有时间搭理他。这帮苍蝇吃了亏，肯定还会继续找麻烦。虽然他们不会给厂里造成大损失，可是癞蛤蟆不咬人，却也是真的膈应人。” 第12章 自己将来的打算 陆春华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战远说道：“马上27岁了。” 陆春华说：“27岁了，时间过的可真快。你跟着乔市长也有一年多的时间吧？” 战远说道：“也快有2年的时间了。” 陆春华说道：“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什么打算？我完全没有方向。虽然在体制内混了快7年，可我对自己的水平很清楚，我的政治水平太过于初级。要是有标准衡量的话，我恐怕只能勉强进个门，连脚都没有迈进去。” 见陆春华若有所思，战远拿出香烟，给他点上，虚心的说道：“陆大哥，你是我的伯乐，也是我的老领导。不能因为我不在你手底下干活了，你就不管我了吧？对于我的事情，你还是要多给我指点指点。” 陆春华接过香烟，笑道：“体制内说起来复杂，其实也简单。说白了，就是两件事，一是要打好提前量，给规划好前途。二是要利用好人际关系，建立自己的根基。” 陆春华抽了口烟，继续说道：“你不能跟着乔市长一辈子，总是要出去独当一面的。” 战远略有所思的问道：“大哥，你和我详细的展开说说，刚才你说的太笼统了，我有些蒙圈。” 陆春华大笑了起来，说道：“先说打好提前量，做好规划吧。简单的说，就是给自己制定一个方向，再按照这个方向去努力。比如说，你现在是乔市长的秘书，如果有一天，你不做秘书了，你会选择什么职位？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政府办公室，二是到下面的区县当主官，或者到哪个局当局长。如果你留在政府办的话，就只有一个位置适合你了。” 战远说道：“你是说，政府办主任的位置？” 陆春华说道：“恩，就是孙羽现在的位置，只有他这个位置，才能有前途。要是只做个科长，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因为你现在的级别，已经比科长高两级了。” “如果你想去下面的区县，那就要选一个好的职位了，最差也得是副书记，或者是副县长，要是能争取到县长的职位，自然是最好了。当然，也可以去哪个局当局长，再低的话，就没啥意思了。你今年已经27岁了，再过三年，就已经三十岁了。要是你提前做好自己的工作，可能会在三十岁之前动一下。可要是没有做好工作，可能最少还要等三五年。也许要一直等到乔市长调任的时候。” 陆春华本来还想说，你已经27岁了，需要考虑结婚的问题了。体制内的单身汉，总会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看在乔市长的面子上，这可能就是战远最后的一次调整了。离开了乔市长的遮蔽，战远今后就只能在原地踏步了。 一听还要等三五年，这着实把战远吓了一跳，要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秘书虽然不是没有，可前途就很难说了。可如果他现在和乔市长摊牌，人家会怎么看自己？ 陆春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现在入党了没有？”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入党了，刚刚调到政府办的时候入的。” 陆春华明显有些诧异，说道：“我在林业局的时候，没有太关注这个问题，当时没有替你考虑那么远，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种机遇。不过你能自己想到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是有政治头脑的。” 战远入党的操作非常离谱，他的工作关系在政府办，想要在这里入党，实在是有些困难。为了尽快入党，他只好另辟蹊径，从自己户口所在地着手，也就是松树镇的村委会。在农村入党，不但竞争力小了很多，操作起来也简单。村长不但和他父母熟悉，对于市长秘书的请求，自然也是乐于帮助的。 陆春华说道：“再说利用人际关系，建立自己根基这一点。通俗的说，咱们的官场是一种典型的伯乐体制，能拉你一把的，只能是比你级别高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在关键时刻，给你提供帮助。你不能只围着乔市长一个人转悠，也要和其他的常委有所走动，说不定哪一天，这些人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战远说道：“这一点确实是我的不足之处，我不大善于走动。”战远原本在林业局的时候，还经常和几个副局长互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去送些礼物。自从给乔立恒当秘书以后，他就再没有这样做。毕竟乔立恒是外来干部，在山城可是孤家寡人。自己要是总和别的领导互动，让乔立恒误会了，自己可就玩砸了。 陆春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现在的选拔任用，并不是乔市长一个人说的算，也是要几个常委都点头的。万一到时候，没有人替你说话，你怎么办？ 陆春华的话，说的战远有些犯迷糊。他心里很清楚，陆春华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曾经在几个市领导之间横跳。他并不反感这种行为，就好像做生意赚钱一样，不丢人。 陆春华并没有做过秘书，他的经验真的适合自己嘛？就算适合，自己能和他一样坐到面面俱到嘛？对于秘书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服务好自己的领导，其他的一切事物，难道真的重要嘛？ 不过，陆春华的话说明了一点，自己确实有的地方做的不够，以至于陆春华听到了风声。 周五的那天，乔立恒要去省里办事。之后他带着战远和王金宇，一起去看了郑元朝。 前段时间，郑勇听说蒙省有一个姓王的草原神医。这个医生擅长蒙医和蒙药，能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甚至就连癌症病人，也可以延缓生命。 见到赵文龙，乔立恒问起郑元朝的病情。 赵文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效果。” 乔立恒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说那个神医很厉害嘛？” 赵文龙说道：“那个神医的谱确实不小，一个人就有一家医院，规模和市中心医院差不多。全国各地跑去的患者，每天都排着长队。他给郑副市长诊断的时候，就搭了一下脉，前后都没用上一分钟时间，然后就开了些蒙药。郑副市长服用了后，可能是心理作用，自我感觉很好。可回到春城做了检查，病情没一点改变，甚至还有恶化的倾向。” 第13章 跟对人非常重要 郑元朝脸色明显有些发黑，战远忍不住想道，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气吧。郑元朝的整个身体都干瘪了下去，头发掉的已经差不多了，抬起的胳膊皱巴巴的，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赵文龙刚才悄悄的告诉战远，郑元朝已经有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了。郑元朝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化疗，身体变的更脆弱，能不能坚持到化疗结束，还都是未知数。 “隔壁房间的那个患者，身体好像牛一样壮实，化疗还没结束呢，人就没了！郑副市长这个身体状况，唉……。”赵文龙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战远已经明白了。 乔立恒坐在床边，和郑元朝聊着病情，郑元朝的情绪倒是不错，带着一种盲目的自信心。乔立恒把话题转到了副市长的人选上，郑元朝表示，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继续履职了，市里如果安排其他人接任，他也是支持的。 乔立恒说道：“按照我的意思，其实也可以等你康复出院了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不过你也明白，山城的情况复杂，你长期卧病，确实也耽误了工作。” 郑元朝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干了好几年副市长了，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咱们市，有7个副市长，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盯着我这个位置的人，估计都要排队了。” 战远在旁边听着，心里顿时了然，乔立恒或许是借此机会，把郑元朝一派的人接手过来。 同时战远也注意到，赵文龙似乎有些紧张。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如果郑元朝这时候能对乔立恒交代几句，把赵文龙的安排提一提，加上战远的助攻，在这样的环境下，乔立恒一定会给出一个明朗的态度。哪怕郑元朝只是说一句话，那赵文龙的事情，就彻底有着落了。可是郑元朝一直在说自己儿子郑勇和一些人事问题，始终都没有提赵文龙的事。 从赵文龙的境遇就能发现，给领导当秘书，也不是都能混个好前途，跟对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像郑元朝这种领导，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处境，只会考虑现实的利益。或许他心中也有记挂的人，可也只限于直系亲属。 送乔立恒等人出来的时候，赵文龙显得无精打采，战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借此表达一下安慰。 出了医院，战远和王金宇先送了乔立恒回家，之后他和王金宇去了宾馆，又各自开了房间。 战远早就和赵明月约好了，对于相隔三百多公里的两人来说，他俩的每一次见面，都属于见缝插针。两人在床上的配合，也变得愈发默契。 赵明月洗了澡，躺到战远的身边，她的头发虽然吹过了，却还有些潮湿。靠在战远的肩膀上，有一些不舒服。 “你这次能住到周日？”赵明月问道。 “是啊，估计周日上午，就需要赶回去了。“战远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只手划过赵明月光滑的后背，轻轻的抚摸着。 “我过段时间，要换工作了。”赵明月突然说。 战远一愣，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就决定了？” 赵明月说道：“我在省报好几年了，一直都解决不了编制的问题，在靠下去也没啥意思了。倒不如干脆点，趁着我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去别的地方闯闯。” “要不要跟我去山城？”战远认真的看着赵明月说。 赵明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说道：“算了，我还是先在春城吧。”适应了大城市快节奏的年轻人，很少会选择去小城市定居，这近似一种身份上的落差，更是一种盲目的执着。 战远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想了好一会，最终只是说道：“行，我都听你的。你要是想法变了，就和我说，我随时都欢迎你过去。” 赵明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身子靠了过来。 第14章 相对于生命而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战远总感觉赵明月有些不一样。突然之间，他想到赵明月只比自己小两岁，两个人在一起三年，她好像从来没提过和自己结婚的要求。难道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战远暗想。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又试探了一次，询问赵明月，要不要考虑去山城定居。 赵明月吃着东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战远的提议。战远心里恍然，或许对她来说，辞职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种生活的结束。自己大概只能是赵明月生命中的过客，从来都没有当真过。 不论是男人女人，在经历了风雨，洞穿了世事之后。就会明白一个道理，相对于生命而言，一切意外都不过是小事，犯不着过于认真。与真实的生活相比，并不可靠的感情，以及真刀真枪的欲望宣泄，又算的了什么。 或许看战远有些失落，赵明月开口说道：“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你一样，非常渴望事业上的成功。渴望工作出成绩，渴望能赚到更多的钱。现在回过头看看，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的东西，好像一直在一个地方转圈，目的地就在眼前，却怎么都看不到。” 战远说道：“我不大理解你的话，什么叫在一个地方转圈？目的地又是什么？你现在辞职了，应该是更自由了才对，换个地方发展，难道不好嘛？山城虽然不能和春城比，可也是一个地级市，有我在那边照应，你过去发展，并不会委屈到你的。” 赵明月喝了一口可乐，喃喃的说：“可惜，没有酒。” 战远问道：“你想喝酒了？我下去给你买？” 赵明月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的，你不用太认真了。” 放下可乐，赵明月继续说道：“要是认真的说，你现在已经算是很成功了。而且我混的其实也不差，除了没有编制，其他的待遇都和正式员工一样。现在的成就，距离我儿时的梦想并不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感到疲倦。所以今年以来，我一直在想，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我真正需要的。” 战远问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赵明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身处在体制之中，已经被程序化了。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并不是人，而是一台机器上的某个零件，失去了作为人的思考，迷失了自己的本性。说句不好听的，我有时候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性别了。我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上级的眼里都没有任何的分别，我只是一个工具人，机械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和任务。” 战远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无论你打算从事什么职业，其实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体制内、还是经商和进厂打螺丝，又或是去国企民企，都会渐渐被程序化。我们不可能改变这个社会的体制，我们只能选择随波逐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你知道嘛？只有和你在床上的时候，我才能体会到，自己真真切切还是一个女人。”赵明月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可是就我而言，这种状况让我感到恐惧，我觉得自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只有躯壳，没有灵魂。明白了这点后，我才下定了决心，与其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倒不如及时的回头，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我将来的生活会不富裕，甚至有些艰难，但是我相信，最起码，我应该还不至于被饿死。” 第二天吃过早餐后，赵明月就回去了。战远在原地看着车辆驶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星期一刚进办公室，王金宇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战远见他要关门，立刻说，门不用关，我需要看到走廊。战远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林业局的时候，就曾经在秘书不注意的情况下，溜进过主管林业副县长的办公室签字。现在他成了秘书，自然会格外注意，不会被人钻了自己的空子。 王金宇有些尴尬，走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战秘书，你听说了没有？” 战远不明所以的问道：“听说什么了？” 王金宇说道：“孙羽说，要查政府办的小金库，你不知道啊？” 市里很多单位都有自己的小金库，这是公开的秘密了，不只是政府办有，市委办、组织部、纪检委，还有各个机关单位全都有。这种事情，别说各单位的负责人心知肚明，就算市长和市委书记也是知情的。当然了，对于小金库这种行为，国家是严格禁止的，几乎每年，都会有文件下来，要求严格查处。可上面说归说，下面做归做，从来都没有人把这当回事。 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如果没有了小金库，很多单位都要玩不转了。上到市委书记和市长，下到某个单位的主官，去省里走访送礼，还有衣食住行，那都是要花钱的。这些花销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说，也根本走不了公开的账目，可只要领导的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想方设法去落实。 政府办的小金库，可不是只有政府办的人员在用。政府口所有领导的开销，都从这里支出。这些开销特别巨大，甚至超过了预算几倍甚至十几倍。所以政府办的主任，也必须是一个敛财小能手，具有极强的开源能力。 孙羽到查小金库，这不是等于贼喊捉贼嘛？他本来就是小金库的持有者，这里面的门道能不清楚？ “谁负责查小金库？”战远问道。 王金宇说道：“财务科呗，包蕾那娘们就是孙羽的姘头，孙羽一招呼，她立刻就开始上蹿下跳，好像小金库就是她们的私人财产。” 包蕾是财务科的科长，四十多岁了，脾气还不好。战远曾经刚开始去报账的时候，也受过不少的白眼。王金宇当时还对他说，给包蕾买个金耳环就好了。战远自然不肯，这不是成了送上门的证据了嘛！他宁愿自己承担开销，也不可能将把柄主动送到别人的手上。 不过随着战远的位置越坐越稳，包蕾也变的客气了起来，战远再去报账，再没有遇到过刁难。 战远没有理王金宇的牢骚，直接打断他问道：“财务科要查什么内容？” 王金宇说道：“听说是要查来往的账目。” 战远皱了皱眉头，立刻想到，他这几次去春城的消费，都是走的小金库的账目。有一些其他的费用，也是走的小金库。难道说，孙羽听说了什么，想要来抓自己的把柄？ 战远又问道：“是只有咱们政府办查账，还是其他部门也需要查？市委办呢，有没有听说他们也查账？” 王金宇说：“没有啊，就只有咱们政府办要查账。” 战远回忆着自己报销过的账目，只有春城的开销大一些。其他的地方，应该都没有问题。这几次他在春城吃饭的花销大了些，可能有上万元，这是他请客花的钱，如果真查出来不符合报销流程，他就自掏腰包把钱补上。整体上看，他个人的开支非常小，毕竟他不算缺钱，犯不着占这个便宜，就算差，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孙羽要在春城的账目上较真，恐怕他也不分不清这些钱，到底是战远花的，还是乔立恒花的。毕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不可能去找市长对账吧？ 想到了这里，战远说道：“让孙羽和包蕾他们去查吧。” 王金宇有些局促，说道：“他们这么搞，是不是太不给乔市长面子了？咱们可都是为乔市长服务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哪能这样认真……。” 战远说道：“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呗，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到这里，战远反应了过来，看着王金宇问道：“是不是你，被他们抓住了什么小辫子？” 王金宇扭捏道：“我账目上，确实是有点小问题。” 战远一阵头疼，问道：“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问题？” 王金宇说道：“就是每个月会多报销一些费用……，再就是，我去春城的消费，可能有些多。” 战远心想，这算事嘛？自己每个月报销的费用也不少啊！虽然他没有具体算过有多少钱，可每个月两三千块肯定是有的。 “这不是正常的开支嘛？有什么问题？”战远诧异的问道。 王金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除了这些，我还多报了一些费用。比如……，我在春城找朋友花的钱！” 第15章 领导的政治手腕 战远立刻就意识到，王金宇说到找朋友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想到，王金宇居然连这种事都跑去报销。难怪他这家伙会这么紧张，原因居然在这里。 “你用什么名义报销的？”战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王金宇说道：“我多报了不少的汽油费。” 战远说道：“用汽油的名义包销，应该没多大的问题吧！” 王金宇说道：“费用多了好几倍，我心里没底啊，万一事情漏了咋办？” 战远本不想过问王金宇的事情，又和他没有牵连。可王金宇毕竟是乔立恒的司机，真要是因为这种事被查了，乔立恒也要跟着丢人。 “没事，要是孙羽和包蕾问起你，你就往我和乔市长身上推。他们不可能去找乔市长对账，最多也就是来找我，到时候我打发他们就是了。”战远对王金宇说。 王金宇千恩万谢的走了。 看着王金宇的背影，战远心想，孙羽为什么突然整这个幺蛾子？难道是得到了谁的授意？战远自从给乔立恒当秘书后，变得越来越敏感。这些官员不会使用无谓的手段，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动作，都可能另有含义，如果放松了警惕，很可能不知不觉间就掉进了陷阱。 乔立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从庞成海手中夺取了部分权力。庞成海作为资深的政客，虽然是一副认命的架势，可战远绝对不信，他会就这样认命了。这次查小金库，会不会是孙羽的一种试探？作为乔立恒的秘书，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关注着风声，以便及时给乔立恒提醒。 战远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去年分配到政府办的林泽。他装作闲逛的模样，去各个办公室溜达了一圈。路过林泽所在的办公室时，见只有他一个人在，便走了进去。 林泽正在摆弄着电话，看到战远走进来后，立刻就站起来打招呼。 战远很是随意的问道：“忙什么呢？” 林泽略抬了下巴，说道：“嗨，我这不是闲着没事情嘛!学学电子表格怎么做。” 战远到林泽的电脑前看了看，笑道：“这玩意我还不会用呢！我只会用word。” 林泽说道：“我也是，但是现在电子表格用的多了，看起来确实很方便，我就想学学。” 战远笑了笑，直起身体，问道：“咱们政府办，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林泽认真的看了看战远，很明显的，他是在判断这句话的含义。只过了一会，他就理解了，说道：“战秘书是指最近的传言嘛？” 战远装出明悟的模样，说道：“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我总是跟着领导到处跑，可能知道的没有你们详细。” 林泽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说道：“听说孙主任要调去人大了？” 战远很是惊讶的问道：“你听谁说的？” 林泽显得有些诧异，说道：“你没有听说嘛？最近一段时间，不少人都在这么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战远心里纳闷，孙羽要去人大，他真是第一次听说。孙羽在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已经有五六年时间了，据说还是庞成海一手提拔上来的。乔立恒任市长后，孙羽的位置就很尴尬了。这两年来，乔立恒的根基越来越稳，似乎把孙羽换掉的时机已经到了。 人大的主任都是副市长或者副书记担任，孙羽要的调任过去，只会给一个副主任的闲置，他会就这样认命了嘛？ 体制内想要换掉一个重要位置的人，真真是牵一发动全身，怎么安排这个人，都满是学问！有人的觉得，领导想换掉一个人还不简单？大手一挥，撤职或者免职。听起来杀伐果断，其实狗屁不通。 最常见的手段，就像对待汪凡一样，明着升迁，其实是变相剥夺他的权力。为什么只能升不能降？因为人事关系就是政治关系，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所以如何安置你想要换掉的人，着实很考验领导的政治手腕。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孙羽的年龄并不算大，又在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工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乔立恒给他一个副市长，完全是合理的。副市长虽说带着个副字，却拥有实实在在的权力，而且话语权很大。可战远清楚，乔立恒不可能这么安排。乔立恒的目的，是把孙羽边缘化，最好的安排，自然是让他去人大或政协。 如果按照战远的想法，就算是一个人大或者政协的副主任，也不能给孙羽。毕竟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位置能起到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战远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林泽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说：“我是凑巧听到的。” 见战远还看着自己，林泽咽了口唾沫，说道：“前几天我去找组织部的马部长，他没在办公室，我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后来觉得有些尿急，就跑去厕所，在厕所里的时候，听到马部长在打电话，不知道是和谁，其中就提了一句孙羽的事情，给我听到了。” 战远琢磨着林泽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你怎么说，不少人都这么说？” 林泽说道：“那天以后，不知道大家都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我已经听到好几个人在说这件事了。” 战远没有说话，从郑元朝主动提出辞职这件事上看，乔立恒应该对副市长的人选有过想法。难道是孙羽看上了这个位置，乔立恒为了打压他，才要把他调走的？ 林泽有些担忧的问道：“战……战秘书，我是不是惹祸了？” 战远这才注意到林泽的紧张。“没事，惹什么祸？就是咱俩的闲聊，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不过你还是要管住自己的嘴，政府办是为领导服务的，要是想前途更好，就不能乱凑热闹。” 林泽局促的说道：“谢谢战秘书，我知道了。” 小金库的调查果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孙羽和包蕾在折腾了一圈后就发现，查了好几天，自己那帮人反而更麻烦。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第16章 要如何掌握尺度 消停了几天，战远在查看办公室文件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举报信。打开来一看，内容是举报王金宇在春城出差期间pc，。战远吃了一惊，仔细的查看了里面的内容，里面居然还有几张照片，背景看起来很熟悉，就是自己和王金宇入住的那家酒店。每一张照片里的王金宇，都抱着一个不同的女人，动作也十分大胆。 战远的冷汗直冒，还好自己和赵明月小心，两人几乎不会同时出现在酒店，出门和进门的时候，拉开很远的距离。要是自己稍微放松一些，恐怕这封信举报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了。 这封信的收信人名字，写的是乔立恒，战远斟酌了再三，还是决定把这封信送给了乔立恒。他不敢确定，这封信只有一个收信人，或许现在在好几个市领导的桌子上，都放着这封信。 王金宇虽然只是司机，却是乔立恒身边的服务人员，和战远一样，属于是实实在在的亲信。一旦pc的罪名坐实，那也会损害乔立恒的声誉。 乔立恒接过信后，很是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 战远小心的说道：“这是一封举报信，举报王金宇在春城出差的时候pc。” 乔立恒正在拆信的手明显顿了顿，随后他把内容抽出了信封，仔细的看了起来。 乔立恒看完了后，看了看战远，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战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最近关于孙羽的传言。乔立恒听了一会后，问道：“你是说，这些事，和孙羽有关系？” 战远说道：“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我不能确定。不过我可以肯定，这封信能悄无声息的放在我的桌子上，一定是政府办内部人的动作。或许这人的目地没有那么复杂，不过从稳妥的角度考虑，这样的做法既不合规，也不合法。” 开玩笑，都偷拍到市长司机的头上了。万一哪一天，市长也被牵连了进去，岂不是成了山城的大笑话了嘛？无论王金宇的事情是不是事实，战远都不可能支持这种行为。 乔立恒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吧，一定要掌握好尺度。” 要如何掌握尺度，这是一个关键性问题。 战远明知故问的说道：“我想和领导请示一下，对政府办的人员摸一次底。” 乔立恒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战远说道：“我想请纪委的同志配合，借着调查王金宇举报信的名义。” 乔立恒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嘛？” 战远说道：“纪委的副书记张丽，还有一个叫王少刚的。” 乔立恒很认真的问道：“这两个人，你有把握嘛？我听说这个张丽，差点成了江成新的二媳妇。” 战远不好明说自己和张丽的关系，有些含糊的说道：“张丽这个人很现实，虽然是个女人，却有股不输男人的野心。江成新确实给她提供了一些帮助，不过现在她和江明闹掰了，在纪委的处境很尴尬，就快被扫地出门了。” 战远停顿了一下，说道：“至于这个王少刚，我和他有过几次接触，人还算清白，没任何的背景。” 这一段时间来，刘伟和王少刚接触的比较多，关于王少刚的事情，都是战远从刘伟嘴里听来的。 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刚从乔立恒办公室出来，战远就给张丽打去了电话，让她来找自己。 张丽很快就到了，一坐下，就开玩笑的问道：“战秘书，有什么工作指示嘛？” 战远并没有直接说王金宇的事情，而是问道：“纪委最近的工作忙不忙？” 张丽笑道：“这个问题，你算是问错人了。我现在正在坐冷板凳，有什么工作，也不会安排给我。纪委就算再忙，我也是大闲人一个。” 战远继续试探道：“你难道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张丽说道：“政府大楼里，哪一天没有风声？你随便去哪个办公室转转，不都是在说东道西的？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有一大堆真真假假的消息传来传去的。我也不知道那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是市长的秘书，还用在我这里打听消息？” 战远问道：“我就是好奇嘛！想要八卦一下，你和我说说，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 张丽说道：“那传言可就多了！有消息说，郑元朝副市长已经提出辞职了，关于继任者的问题，这段时间可是议论纷纷，有说要从下面调一个县委书记上来的，也有说要仿照王全山的惯例从哪个局调一个过来的。还有说陆春华已经调任二道钢铁厂两年了，干出的成绩有目共睹，说不定会提前提拔的。还有说，你们政府办的主任孙羽的，不过关于他的消息，似乎都不怎么乐观，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会被调去人大，或者是政协。” 战远笑道：“这些人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有的事情，可能比我知道的还全面呢！” 张丽笑了笑，说道：“在这个时代，通讯手段这么发达，哪还会有秘密！集市前段时间建设跨江大桥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集市是山城下面的一个县级市，人口有20多万，地处绿江边，是个典型的边境小城。战远听说，自己也有同学分配到了那里，不过一直都没搞清楚是谁。 “集市出什么事情了？”战远问道。 “集市的领导班子开会，要和朝鲜建设一座跨江大桥，在会议上提出了严肃要求，一定要确保工程的保密性。结果会议还没有开完，下面就已经传开了。不少人连夜跑去施工地点买房子、租地。才过了几天，好几座摇摇晃晃的小楼和蔬菜大棚就拔地而起了，占地用的树苗子，都种到大坝上去了。”张丽说。 “居然这么夸张？”战远问道。 “不至呢！”张丽说：“集市的书记高宁，为此拍了桌子，通过调查发现，参与泄密的领导干部足足有有三十多人，甚至还包括他自己的秘书。” 第17章 有人想试试深浅 战远和张丽谈话的时候，连续接过几个电话。这段时间，他的电话比以前多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借着约吃饭的名义，和他打探消息的。不过战远清楚，这种饭可不好吃，几乎所有人，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希望他能够给某位领导带话，或者让他从中牵线之类的。对于这种事，战远都非常谨慎，山城正处在换届的敏感时期，他不想给人造成一种插手人事工作调整的印象。对于所有的邀约，他都客气的婉拒了，不过态度上，还需要非常客气。 芸芸众生，都在忙着各自的前程。机会就好像握不住的流沙，转瞬即逝。把握住机会，就可能平步青云，失去了机会，就可能停步不前。人生的路，往往都是一步之差，没人会在事关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刻上懈怠。所以哪怕只有极小的机会，也会让人不顾一切。 战远话锋一转，问道：“王少刚这个人，你熟悉嘛？” 张丽愣了愣，似乎更迷惑了，战远今天的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总是东拉西扯的，找不到正题。张丽非常聪明，也很有耐心。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战远并不是单纯的和自己聊天，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细说起来，两人的关系实在的奇怪。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情侣，偏偏又超出了友谊的范围。如果认真的考虑，或许是一种互相利用的政治同盟更为正确。 “王少刚这个人，在纪委里属于谁也不靠，做事倒是很认真。他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也是爹不亲娘不爱，没什么大的前途，只能慢慢熬资历吧。”张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做？如果有的话，你尽快开口就好了。” 张丽恢复了往日的直爽，带着战远初识她的感觉，被一个女人直接的示好，不管对这个女人有没有想法，战远还是有些感动的。 战远也不绕圈子了，直接把王金宇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希望你牵个头，对政府办进行一次纪律调查，我会让政府办的林泽配合你，要是查出了什么，你直接和我联系。” 张丽皱了皱眉头，说道：“说实在的，要是别人和我提这个要求，我肯定不会掺和。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一个弄不好，可能我就要交代进去了。 战远明白张丽的意思，现在的她虽然在坐冷板凳，可毕竟是两边都不靠。一旦答应了战远的要求，就等于上了乔立恒这条船。万一有什么差错，很可能就被拉出去祭旗了。 张丽继续说道:“这事情背后的人，会不会是孙羽？”她明显还有其他的话，只是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张丽看了看门口处，显得小心了很多。 战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放心吧，这件事不会闹太大动静的。你在体制内的时间也不短了，说不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一个转运的机会。” 张丽小声的问道：“乔市长要有大动作？” 战远说道：“乔市长到底的怎么想的，我肯定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点，体制内部，只要是大家都关注的事情，并不一定都是好事，也不一定就是真事。一件事情的结果，也可以有很多种结局。有人想试试深浅，那就让他彻底沉下去。” 张丽还是问道：“就算查出了什么，以他的背景来看，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张丽伸手往头上指了指，寓意很明显，指的是孙羽背后的庞成海。 战远冷笑道：“前段时间，政府办吵吵嚷嚷的要查小金库，结果呢？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我当时就怀疑，会不会是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管那次，有没有查出了什么。总之就是，既然他们喜欢来阴的，象征性的，我总是要接一手的吧。” 张丽问道：“不是说，他就要去人大了嘛？” 战远说道：“体制内哪有百分之百的事，随时都可能出现变化。” 张丽犹豫了一会，说道：“行，这事我接了。不过你还是要和王少刚、林泽交代一下。当然，你还要和安书记打个招呼，我不想让他对我有误会，认为我隔着锅台上炕。” 战远说道：“那是自然，既然我把事情交给你办了，就必须给你做好保障工作，不能让你单打独斗，也不会给你挖坑就是了。” 张丽“哼”了一声，说道：“那当然了，你要是给我挖坑，晚上我就在你家楼上蹦跶，让你整晚都睡不着觉！” 送走了张丽，战远忍不住想到，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以为自己是螳螂，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后还有数不清的，随时准备飞扑过来的黄雀。 ----------------------------- 郑元朝病故的消息，战远是通过赵文龙知道。战远很是惊讶的问道：“不是说，能挺过化疗的9个疗程，治愈的成功性就很大嘛？” 赵文龙说道：“大夫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托人把病例送去了京城的301医院，那里的大夫，说法可不一样。” 战远问道：“那边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赵文龙说道：“那边的大夫说，癌症主要分两大类，一类是鳞癌，一类是腺癌。郑副市长这种癌症属于鳞癌，化疗其实并不是合适的治疗手段，应该以放疗为主，化疗为辅才对。” 战远问道：“既然京城的大夫这样说了，那为什么春城的医院还要这样治疗？” 赵文龙说道：“人家说了，这样的治疗方式，根本就不是以治疗病人为目的。这就是过度用药，而且还是无效治疗。”赵文龙停顿了一下，恨恨的说道：“人家就差明着告诉我，这就是以赚钱为目的的治疗了。” 战远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去京城治疗？” 赵文龙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简单，可是郑副市长不肯走啊！春城的医院再三说，他们的方案没有问题，不管转院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治疗手段。况且要是去了京城，郑副市长就只能住在一般病房了，和普通的老百姓一个待遇，这样的落差，让他怎么能接受的了。” 战远说道：“难道面子比生命还重要？” 赵文龙说道：“这也不只是面子的问题，官员们习惯了被特殊照顾，让他们放弃了这种待遇，就算是再好的医疗条件，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战远“哦”了一声，然后问道：“市里怎么安排的？” 赵文龙说：“郑勇已经通知市里的领导了，据说打算安排孙主任负责这件事。郑副市长的追悼会还是要在山城开。估计今天就会往回走了吧。” 战远又问了赵文龙的打算，赵文龙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等我回去再说吧，我估计自己的结局会不大好，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第18章 人一走茶就凉了 这天一早，战远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王金宇进来了。不同于以往的大大咧咧，这回他蹑手蹑脚的，一进门，就翻身关了门。 战远有些烦躁，说道：“别关门，我和你说好几次了，怎么总是不记得。” 领导秘书的门确实不能关，别人乔立恒看到后会不会有想法，如果有其他人过来，发现他的门关着，肯定也会胡思乱想。闲言碎语多了，传到乔立恒的耳朵里，难免会让人联想。 王金宇尴尬的笑了笑，只好把门开了条缝，神秘兮兮的走到战远面前，飞快就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往战远的手里塞了过去。 战远根本没有往别处想，主要是和王金宇太熟了。漫不经心的捏了捏，他才意识到里面是什么，打开一看，一叠钞票漏了出来。估摸了一下，大概得有3000多块钱。 战远把信封扬了扬，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就直接和我说，咱俩之间，有必要这么见外嘛？” 王金宇红着脸，双手按住战远的手，说道：“这就是一点小意思，你就收下吧。” 战远说道：“你可拉倒吧，这样的小意思，我可不敢接。我告诉你，我胆子可不大。你要是把我吓坏了，以后都不敢和你说话了。” 纠缠了半天，战远都坚决不肯收，王金宇无奈，只好把信封收了回去。 “战哥，我听说，我的事情，你是在挑头调查的？”王金宇说道。 战远反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王金宇说：“哎呀，你就别瞒着我了，现在政府办上上下谁不知道！我一听说是你在查，我立刻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咱俩是自己人，交给你来查，肯定不会往死里整我，” 战远皱着眉头问道：“政府办上下都知道了？” 王金宇说道：“是啊，我刚才去报账，财务科还在议论呢！战哥，你可不能不管兄弟啊？好歹得拉我一把。” 战远问道：“财务科的什么人和你说的？包蕾嘛？” 王金宇说道：“那倒不是，怎么？有什么不对嘛？” 战远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目的就是怕战远把事情大事化小，所以想要把水搅浑了。他不想和王金宇解释，只是敷衍道：“这事情真和我没有关系，是领导直接安排的。再说了，牵头调查的是纪委的人，政府办只是配合工作，你要是想活动，应该去找安书记和孙羽。” 王金宇说道：“孙羽正在忙郑副市长的后事，昨晚我也去找过他了。孙羽和我说，这也不是啥大事，要不是被人捅到了乔市长那，咱们政府办内部就可以压下去了。至于安书记那边，我实在是说不上话，战哥你帮帮忙，替我打个招呼吧！” 一听王金宇还去找了孙羽，战远顿觉无语，搞不清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为了尽快打发走他，战远便说：“我肯定会帮你说话。不过你也明白，我是领导的秘书，你是领导的司机，都是为领导服务的人员。有人可能会把咱们当盘菜，但也有人根本不买咱们的账。我说了话，到底能不能管用，就要看人家的了。” 王金宇说道：“这没有问题，我跟着乔市长这么久了，没有功劳，苦劳还是有的。只要安书记能点头，我这点事肯定不算啥了。” 看着王金宇的背影，战远忍不住想，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王金宇头脑简单的好像单细胞生物，除了车开的不错，脑袋是一点都不转弯。你身为市长的司机，一言一行都需要谨慎。平时贪点小钱也就算了，偏偏还喜好那一口，而且还被人给揪住了。这要是在往年，也许还真不算事，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放大好几倍，用于攻击领导的垫脚石头。 战远没有在王金宇的问题上纠结很久。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这人并不适合做乔立恒的司机，或许他现在就应该重新物色一个司机了。战远想到了林业局的王力，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包打听，可其实心里非常有数，重点是做事谨慎，从不会给人抓到把柄。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和战远的关系非常不错。 据说明代的进士，并不会直接授予官职，而是需要上一任官员致仕甚至病故后，才能有机会接任。所以人的悲喜真的是不相通的，有人悲痛，就有人欢喜。 郑副市长去世，就让战远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情愫。对于郑勇和赵文龙这些人来说，他们的靠山没有了，悲痛是自然的。也许悲痛之余，更多是惶恐，一种兔死狐悲的无力感。不过，在更多的人看来。郑元朝这一走，却成了一种升迁的希望。副市长的职位空了出来，自然需要递补上去，一级一级的增补，由此提拔的干部就得有上百人。 人一走，茶自然也就凉了。不管这杯茶水里的残茶还有没有味道，都不会有人再关注了。残茶只有被倒进垃圾桶，茶杯也会被洗干净，如果遇到新人有洁癖，可能杯子也会被丢掉。 战远又想到了赵文龙，可以确定的是，郑元朝就算到了弥留之际，也没有想到为自己的秘书安排一下。或许在郑元朝看来，赵文龙的付出就是理所应当的，这是他作为秘书的本职，根本不值得郑元朝浪费口舌。 战远明白，从今以后，赵文龙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从领导身边的红人，变成了讨嫌的多余。没了根基的干部，在体制内根本生存不了。 战远想替赵文龙说话，毕竟他还欠着赵文龙的人情，可又实在找不到机会。 第19章 杀鸡是为了儆猴 都说杀鸡儆猴，张丽在动手调查政府办之前，王金宇当仁不让的成了这只鸡。其实如果王金宇能低调一下，战远和乔立恒都会考虑保护他，可偏偏这小子不知深浅，明明是一身屎，还在不停的上蹿下跳。拜错了山门，还不自知。 王金宇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风声，跑过来找他，这次他也不淡定了，满脸都写着害怕。“战哥，我的事情，只能靠你了。你能不能帮我和乔市长说一声，好歹让我过了这一关啊!要是需要打点谁，你尽管开口，该送就送，我不怕花钱。” 王金宇已经接到了停职通知，他不敢再去找乔立恒，只能跑来求战远了。 战远有些恼火。“你不是去找了孙羽嘛？怎么着，他不保你了？” 王金宇骂道：“这个瘪犊子，现在根本就不搭理我了！收了我的钱，还不给我办事。要是我倒霉了，绝对不会和他算完的。” 战远问道：“你给他送了多少钱？” 王金宇挥了挥手掌。说道：“一个巴掌。” 战远“哦”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就事论事的说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你想过没有？你和我都是领导的身边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领导的形象。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自然也不想看着你倒霉。可现在事情闹的纷纷扬扬，要是不处理你，怎么堵住大家的嘴巴？会不会有人用这个来攻击领导，说咱们几个是一丘之貉。甚至会有人说，你其实是代人受过，把这件事扣到领导的头上。” 王金宇整个人都愣住了，傻傻的问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战远说道：“怎么没有这么严重？你把你脑袋从脚后跟扣出来，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被跟踪？还被拍了相片？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难道就是想找你一个司机的麻烦？” 见王金宇不说话，战远继续说道：“其实你一开始就把事情办错了，要是你能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会有回旋的余地。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 王金宇低着头，小声的问道：“战哥，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战远原本想着，给王金宇一个处分，就把这件事压下去算了。结果这小子自己不争气，硬是把事情闹的满城风雨。看来，好人真是不能做，对有些人，就是不能讲情面。明明是坑他的人，他还把人家当成恩人。你对他好，他反而觉得你可有可无。直到撞了南墙，才知道吃亏，再想起你的好处，可还能有用处嘛！ “我给你想了个去处，民政局下属的殡葬中心，正好有一个主任的空缺。我和民政局打好了招呼，你明天过去报道就行了。”战远说道。 殡葬中心的主任，也是一个好去处。王金宇自然是心里有数的，战远把他安排到那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战哥，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哎，算了，领导那边，你帮我打个招呼。是我不争气，给他丢人了。”王金宇垂头丧气的说道。 战远说道：“行了，你不去找领导也是对的。去了那边，好好干。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别把我当外人，就算不在一起工作了，咱们还是朋友嘛！” 王金宇停职之前，战远已经给王力打过了招呼，通过组织部把他借调了过来，暂时给乔立恒当了司机。 处理完王金宇的事情，战远给赵明月打了个电话，可电话响了半天，都没有人接听。战远意识到，也许是赵明月做了决定，想和他彻底一刀两断了吧。 即使早知道结局，战远仍觉得有些失落。 ----------------------- 混江沿岸的滨江路，是山城沿江的风光带。战远在上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来这里闲逛。那时候治安状况不好，晚上的时候，他从不敢一个人过来溜达。战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来这里吹吹风，怀念一下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 刚走了一会，战远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坐在台阶上。那女孩双手环抱着双腿，胸部和下巴蜷缩在一起，下巴搁在膝盖上。看起来和他一样，心情也不美丽。 十月的天气，江边的风很凉。又因为是晚上，江边根本没有多少人，这女孩一个人坐在这里，可并不算安全。 战远并不想多管闲事，却还是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 那女孩蓦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中，她那灰暗的眼神还带着些许的迷茫。“战大哥嘛？” 战远愣了楞神，猛然间，他想到了这女孩是谁！ “你是盈盈嘛？”战远想起了五六年前，自己装成警察，为两个女孩解围时的情景。更早的时候，他也在一次模特比赛上见过她。只是当时她年纪还小，现在却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自己差点没有认出来。 刘盈盈有些难为情，略显犹豫的站起身，说道：“是我，我现在叫刘盈盈。” 战远早就忘记了她的姓，但是隐约记得，好像她原来不是这个姓氏。“你改名字了？” 刘盈盈说道：“恩，这是我后爸的姓。” 刘盈盈说话的时候，声音非常的小，甚至有些害羞，头低着，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战远说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忘了以前遇到的危险了？要是出点啥意外的话，怎么办？” 刘盈盈说道：“你怎么这么凶！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爸！” 战远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咳嗽了一声，说道：“拉倒吧，我要是你爸！看你这么晚还在这，肯定要揍你一顿。” 刘盈盈说道：“我心情不好嘛！最好的朋友走了，爸妈都没时间搭理我。我整天都是一个人，就算是真走丢了，估计都没人知道。” 战远说道：“那也不能在这里待着啊！先不说安全的问题，这里这么冷，待时间久了，肯定会生病的。” 刘盈盈笑了，说道：“没事的，我家的店就在附近，我回去很近的。” 战远立刻说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刘盈盈说道：“不要，反正也要挨训，倒不如晚点回去。” 战远说：“要不然这样，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我找个暖和的地方，咱俩一起喝点东西，一起聊聊天。” 刘盈盈笑道：“好啊，去哪里？” 说话间，战远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刘盈盈的身上。刘盈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起走着，见战远不说话，刘盈盈问道：“你在想什么心事呢？” 战远说道：“我在想，咱俩去哪里好。” 刘盈盈歪着头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认真的看着他。 战远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刘盈盈说道：“我看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20章 时间格外的宝贵 刘盈盈就好像一个青涩的苹果，透着诱人的光芒，还散发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战远想起了乔立恒和陆春华，和他们相比，自己还真算不上成熟。可面对刘盈盈，他又觉得，自己像一个怪大叔。虽然只大她五六岁，却好像隔着一代人似得。在他心中残存的理想主义色彩，在面对刘盈盈的时候，就好像沧桑而干枯的秋叶，写满了世故和庸俗。 刘盈盈退后了一步，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战远咳嗽道：“什么啊！我刚才是在想，咱俩去哪里才好。” 刘盈盈眨了眨眼睛，说道：“广场周围，能去的地方多了呢！干嘛要在这里发呆。” 战远说道：“好吧，那咱俩就先走走看。” 刘盈盈说道：“就是嘛！没有目标，想到哪里就去哪里！” 她说的天真烂漫，又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安然。刚过了二十的女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们拥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尽情的挥霍青春，就算是错过了什么，也可以重新来过。战远27岁了，也还算年轻，可因为职业和经历的原因，心态格外的老成。对他来说，时间格外的宝贵，每做一件事，都要有明确的目的性。 两人并肩的走在路上，战远却在想着曾经的几个女人。 有这么一句话，想看一个男人露出真面目，只有和他上了床才知道。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女人就好像男人的镜子，最能反映出男人的性格侧面。 刘盈盈初冬的第一场瑞雪，飘飘袅袅，触脸即化。不经意间，带走了人间的尘埃。留下的，是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纯洁而美丽。 陈阳阳映照出来的，是战远曾经苦苦挣扎的岁月，迷茫的人生岔路口。他们一起迷茫过，一起挣扎反抗过，可最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他对陈阳阳的感情复杂，理性和感情交织在一起，精神和欲望纠缠在一起。或许，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无奈，也或许，这是一个人屈服于现实的历程。为了彼此的人生更加顺畅，他们不得不做出妥协。 张丽对战远来说，其实是人生的阴暗面。两人的关系非常简单，一个想要报复，一个想要释放。就好像饭后才餐巾纸，需要的时候用一下。不需要的时候，直接就可以丢掉。两个人名义上朋友，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他们像彼此的一面镜子，照出来的，是各自的欲望本能。 还有赵明月，两人有着差不多的经历，都曾不甘于平凡。明知道彼此不属于对方，却还曾走到过一起。或许，赵明月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备胎，只有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才会考虑。相对于战远，赵明月的理想主义色彩更浓郁。 “好无聊啊！你在想什么呢？”刘盈盈的话，打断了战远的思绪。 女人说男人无聊，也就意味着这个男人没有吸引力。战远心想，三年一代沟，自己和刘盈盈快隔着两条沟了，哪还会对她有吸引力？而且，自从当秘书后，自己好像真的脱胎换骨了一般，把自己原本不多的锋芒隐藏的更深，变成了一个更无聊的人。 战远说道：“无聊嘛……，可能我确实有些无聊。” 刘盈盈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 战远说道：“我刚才在想一些事，这些事确实让我不高兴，可又不得不去想。” 刘盈盈歪着脑袋，表情认真的想着什么。显然，她还是没动，说道：“你的话，说的太深奥了。既然是影响心情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忘了它？还要去琢磨它。” 战远笑了，说道：“遇到了问题，要是都不去琢磨，岂不是会让问题变的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伤脑筋？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傻瓜才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选择忘了它。” 刘盈盈点了点头，突然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气呼呼的指着他说道：“好啊，你说我是傻瓜！” 说是找地方坐，其实就是在广场附近溜达。两人就这样走了很久，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战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有意无意的，往刘盈盈家的店门口走去。 距离店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刘盈盈就发现了战远的心思，她笑着说道：“你肯定是故意往这边走的，还说要带我去坐坐，都是骗人的。” 战远说道：“现在太晚了，要是我一个人还好。带着一个美女瞎溜达，我实在是怕出什么意外。” 刘盈盈脸色一红，小跑了几步，然后回过头说道：“谢谢你，能陪我到这么晚。” 战远挥手说道：“没什么，以后别再一个人去江边溜达了。” 刘盈盈欲言又止的说道：“那……，要是我还想去江边，你能陪我一起嘛？” 战远心里热乎乎的，说道：“当然可以啊，你要是想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刘盈盈又走了回来，问道：“让我给你打电话，那你倒是把手机号码给我啊！” 战远笑道：“我记得，以前好像是给过你吧。” 刘盈盈气鼓鼓的说道：“以前的手机丢了嘛！你的号码当然也没有了，你到底想不想给我啊？” 战远说了自己的号码，又说道：“这次手机不会再丢了吧？” 刘盈盈“哼”了一声，说道：“不会拉，真小气，还记仇呢！” 第21章 控制自己的表情 战远在办公室整理着文件，这些文件都是乔立恒批复过的，需要分送到各个部门，也有一些需要交给档案室存档。每一份文件都需要经过战远这里，要做到有据可查。当然，有的文件会一直压在乔立恒的案头，至于他为什么不予批复，战远并不好多问。 有一份文件非常特别，昨天刚送过去，今天就批复回来了，文件的空白处写着几个字，交孙羽同志负责。 这是一封具名的举报信，举报的对象就是孙羽。举报人是一位建筑商的妻子，这个建筑商接手了政府的一些装修建设，负责人就是孙羽。工程完工后，孙玉用这种理由推脱，就是不肯结算工程款。 这位商人比较老实，又不敢得罪孙羽。他的妻子也是体制内的一个副处长，为了老婆的前途着想，他只好忍下这口气。于是这笔款子，一欠就是三年。几个月前，这个商人查出了癌症。为了救命，他不得不跑去和孙羽协商，希望能要回一部分钱治病。可不管他怎么哀求，孙羽都以各种理由拖着不办，直到这个商人去世了。 举报信言辞非常激烈，控诉孙羽生性贪婪，不送礼就不给办事，送了礼也拖着不给办事。明明这笔钱三年前就应该兑现了，可一直等到承包人去世了，都没有拿到钱。 信里还说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孙羽借装修政府的名义，把工人和材料用在了自己家的装修上，甚至还有他爸妈家。除此之外，还有些索贿的细节和夜总会消费的过程，鸡毛蒜皮的事情，着实是说了不少。 按照规定，举报信是不可以交给当事人的，不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很多部门，都会自己监管自己，哪会真的对自己人下死手。但是，乔立恒批示把举报信交办给孙羽，还是让战远很不解。他甚至以为，乔市长是不是搞错了,没有仔细看举报信的内容，误会了这是一份普通的文件？琢磨了一会后，战远觉得没有这种可能，乔市长把举报信批示给孙羽，应该是想要敲打一下他。 战远想到，乔立恒这样做的意思，也许也是对他的一种暗示。乔立恒已经在山城站稳了脚跟，稳定了各方势力，所以他需要稳定局面，不想搞内斗了。只要这些人不给他找麻烦，愿意夹起尾巴，他是可以放他们一马的。 战远用手指敲击着另一份文件，这是张丽等人调查政府办后的说明材料。里面的内容战远已经看过了，和举报信差不多，都是关于孙羽这些年来的贪腐情况。 如果这份材料能早到一天，战远都会毫不犹豫的交给乔立恒。现在他却犹豫了起来，不过在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把这个情况向乔立恒做了汇报。 乔立恒听的很认真，却始终一言不发。 刚从市长办公室出来，便看到孙羽站在自己的门口。战远心想，孙羽应该是听到了风声，跑过来探听消息的。其实纪委调查政府办已经好多天了，孙羽就算在忙，也早就知情了。之所以到现在还能这么淡定，一定是有弥补的手段。像孙羽这种人，自我感觉太好了。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既是市委书记的嫡系，又是市长的管家，根本不会有人敢动他吧！ 孙羽站在自己的门口，战远也不好装作看不到。他和孙羽打着招呼，又把办公桌上的那份举报信交给了他。 孙羽翻看着举报信，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过了一会，问道：“乔市长在办公室吧？” 战远说道：“在的，你要进去嘛？” 孙羽点了点头，走到市长办公室的门前，敲了敲门，而后把门推开了一条缝，把他的大脑袋探了进去。他的一只脚刚迈进去，又把头转了过来，说道：“小战，乔市长让你也过来一下。” 战远跟着孙羽走了进去，乔立恒看了他一眼，扬着手里的材料说道：“你把递交这份材料的张丽叫过来，和孙羽一起把话谈谈。” 战远答应着，立刻用手机给张丽打了个电话。 张丽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过来了。战远知道她是第一次来市长的办公室，还到门口迎了她一下。 孙羽的表情看起来很镇定，不过眼神飘忽，明显还是害怕了。张丽是纪委的副书记，不管她是不是在坐冷板凳，有她在场，意味着这谈话的特殊性。没有哪个犯了事的官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纪委面前。 张丽进门后，和乔立恒问了好，然后就和战远一起坐到椅子上。孙羽犹豫了一下，也坐下了。只是他的坐姿有些别扭，身子向前弓着，脖子还缩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乔立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了看孙羽，又看了看张丽，没有说话。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有这么一句话，叫做器宇深沉，心机不露。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员，首先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某种程度上说，官员的表情要比演员更为丰富。就演员来说，只有老戏骨才能做到收放自如。那些年轻的小鲜肉，总是端着一副僵尸脸，演戏的成分过于明显。官员们不同的是，他们的真实表情，仅仅是表面的真实，绝对不是他们内心情感的真实表达。 所谓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勿让人知。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冷静，这种修炼，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所以能当上高官的人，必须要抛弃自己的七情六欲，他们的眼中只有政治利益，没有真正的朋友和敌人。 第22章 一场拙劣的表演 乔立恒沉默不语，张丽也不方便主动开口，在座的每个人都比她级别高，没有得到明示，她不能隔着锅台上炕。体制内很讲究次序，最忌讳这一点。 孙羽还在装着糊涂，为了缓解尴尬，战远去倒了茶水，先给了张丽，她说了声谢谢。又拿给孙羽，对他说：“主任，你喝茶水。” 孙羽扭动了一下身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开口道：“我对不起领导，犯了错误，我向组织做出深刻的检讨。”话说到这里，孙羽偷眼看了看乔立恒的脸色。 乔立恒脸色如常，看都没有看孙羽，似乎是不相干的人在说话。 孙羽只好继续往下说。显然，他早有准备，检讨说的一套一套的，还摆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从他工作开始说起，在政府办工作几年，一直是任劳任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虽然他犯了错，可还是有贡献的。 孙羽好像在算流水账一样，细数着工作以来受到的教育、锻炼、培养等。说自己恪守本分，勤劳工作，也得到过不少的成绩。自己在担任政府办主任后，虽说没有什么大的成绩，可也是兢兢业业。之所以犯错，也是受到了大环境的影响，下面的人就是这样，不送礼就觉得不牢靠。收了礼，又反咬一口。至于拖延工程款的问题，更是无稽之谈，政府办的装修属于政府采购，那是财政局的原因，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到兢兢业业这个成语的时候，孙羽居然说成了克克业业。 政府办早就有一个笑话，把孙羽常常说错的几个成语串联起来，模拟成开会的发言：有的同志，从不克克业业工作，就知道聊聊我我，没事还喜欢做俯卧掌！ 战远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搞不懂，堂堂的政府办主任，居然如此不学无术。 终于说到了重点，孙羽却把责任推了个干净。一个劲的强调，自己收受贿赂是迫不得已，拖欠工程款也和他没有关系。战远翻了个白眼，谁都知道这是他的托词。很多人都是这样，出了任何问题，都不是自己的责任。而是第一时间找借口推卸，所有的过错都是别人的，所有的成绩都是自己的。这种现象倒是也普遍，幼儿园的孩子犯了错，害怕被打屁股，也常常会用这招。 孙羽声泪俱下的表演着，看上去确实很动情，一副认真悔过的样子。战远冷眼旁观，心中却在冷笑，认为他的表演很拙劣。张丽毕竟年轻一些，女性天然的同情心，让她看不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脸上浮现出了同情的表情。乔立恒始终面色平静，战远偷眼看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乔立恒有一点情绪波动。 孙羽的自我检讨结束后，已经是满脸的鼻涕和眼泪，看起来很狼狈，他却没有想给自己擦干净。或许，他就是故意这样，用以增强表演的效果。 乔立恒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碍于身份，他没有多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对张丽说道：“你说说吧。” 张丽把目光从孙羽身上收了回来，向着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我和纪委的同事只做了初步调查，有的问题还没有来得及核实。我说说个人的观点，不管理由是什么，孙主任确实有违反纪律的情况，刚才他自己也做了说明。我有一个想法，与其被动的等待处理，不如孙主任主动一些。该承担的责任主动承担，该追责的人也要追责。” 张丽这番话，是战远在迎她的时候，交代她的。在他意识到乔立恒的态度后，战远仍有些不甘心，如果不能打击到孙羽，他只好把火力转移到孙羽的狗腿子身上了。 乔立恒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战远唯一想不透的是，他是想把孙羽平调走，还是处分降级。如果给孙羽一个处分，平调肯定是没有希望了。要是再降一级，那就基本等于前途无望了。 孙羽来之前准备的很充分，打定了主意卖惨。可张丽到这里来，是他没有想到的，何况战远也参与了进来。在场的人太多，孙羽有些放不开，表演没有到位。他也许意识到了这点，再一次开始擦眼抹泪，这一次的表演更加卖力，甚至哭出了声音，求乔市长和张副书记高抬贵手，看在他第一次犯错的份上，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战远心想，第一次犯错肯定是假的，第一次被查出来倒是真的。 我们常常自诩为礼仪之邦，却总是礼仪用错了地方。你说别人给你送礼，是因为大环境的因素。可要是没有职务的便利，别人凭什么给你送礼？送礼和收礼的过程，必然涉及到权力的滥用。商人之所以喜欢和官员勾肩搭背，就是为了寻求特别的照顾。商人如果没有使好处，搭不上官员的肩膀，难保官员不会翻脸不认人，下手给人家使绊子。名义上，这些行为是礼尚往来，其实就是对权力的收买。 乔立恒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孙羽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也是恶心到了他。“小战，今天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安排？” 战远立刻会意，说道：“真对不起，领导。是我工作的疏忽了，上午需要您和开发区的陈强对接工作。时间已经快到了，说不定陈区长已经到楼下了。” 乔立恒说道：“恩，我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转过头，他又对孙羽说道：“你的事情就这样吧，等纪委拿出意见后再说吧。” 说完了这些话，乔立恒径直的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眼见乔立恒走了，其他人也不好留在这里。张丽率先站了起来，冲着战远点了点头，也离开了。孙羽磨蹭了一下，也站了起来，跟在战远的身后，走了出去。 陈强确实和乔立恒有个约见，不过却是在下午。汇报的事情比较复杂，开发区的圈地现象越来越严重。一些领导直接绕过了开发区政府，把一些规划成工业建设的土地开发了房地产项目，这已经大大的违背了省里和市里的初衷。据说前段时间，省纪委已经偷偷派人下来调查过了。陈强成了背锅侠，自然不想认这笔糊涂账。 陈强知道，这个板子早晚会打下来，他没有从中得利，自然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体制内有不少的官员，呼风唤雨的时间久了，以为自己永远都会掌握权力。想当然的认为，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忽视了权力的相对性。权力也是会受到约束的，不管在哪个朝代，都在平衡这一点。完全不受约束的绝对权力，哪怕是封建王朝的君王，也做不到这点。或许有人会提出异议，古今中外，从来都不缺少唯我独尊的独裁者。但是独裁者的结局，从来都不算理想。约束和制衡，才是权力的真谛。 有的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认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忽视了一个规则，就是权力和责任的关系，你拥有的权力越多，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你受到的制衡越小，承担的政治风险就越大。唯我独尊的绝对权力，实际是把自己推进了死胡同，很容易被权力反噬。 第23章 世事有利就有弊 下午上班的时间一到，陈强就准时出现在战远的办公室门口。两人原本就熟悉，寒暄了几句后，战远把陈强带进了市长办公室。 乔立恒应该是睡了个午觉，正坐在椅子上捏着鼻梁。战远见状，立刻去洗了一条毛巾，递给乔立恒擦脸。 “领导，陈主任来了。”战远说道。 开发区进行了改组，成立了经管会，一把手不再叫区长，而是叫经管会主任。 乔立恒“嗯”了一声，略抬了下头，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道：“你坐吧。” 战远又去给陈强倒了茶水，乔立恒对战远说道：“小战，你先出去忙吧。” 战远会意，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陈强似乎松了口气，没第三者在场，让他有一种放松感，更好对乔立恒倾述自己的难处。乔立恒的这种态度，也意味着并不会对陈强深究。 战远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后，乔立恒打电话让他进去。 乔立恒和陈强已经换到了沙发上坐着，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刚才两人聊的不错。乔立恒的表情依旧平静，反倒是陈强，看起来有些激动，脸色甚至有些发红。 战远进来的时候，乔立恒正对陈强说：“我个人的态度很明确，是谁的责任就需要谁来承担。不管你有没有问题，态度都要端正。组织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心的做好工作。” 陈强连连称是，恭敬的说道：“我一定认真工作，不会辜负您和组织对我的期望。” 乔立恒指了指战远，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小战明天下去看看，你配合好他，把具体的情况了解清楚，给我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陈强答应着，和乔立恒告辞走了。 战远注意到，陈强出去的时候，精神明显是好了很多，一扫进门时候的紧张，腰杆子又挺直了起来。 陈强走后，乔立恒问战远：“我记得你和我提起过，庞书记也在开发区搞了个房地产项目，动静闹的不小？” 战远当然记得这件事，那还是陆春华在开发区任职期间的事情了，已经过去了2年时间。庞成海的楼盘，前两期已经完工差不多了，一期早就销售一空了。 战远说道：“是这样的，一期的楼盘已经销售近半年了时间了，据说还卖的不错，二期也即将完工了。” 乔立恒问：“听说，住房公积金被庞书记挪用了十个亿？” 战远没有证据，自然不好乱说。即使他知道，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外面都这样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确不清楚。不过住房公积金贷款确实被暂停了，我听不少人提过这件事。” 如果是两年前的战远，他一定不会说的这样谨慎。 乔立恒闻言，没再多问，默然不语的想着什么。 第二天上午，战远早早的去了开发区，跟着陈强，在他的辖区转了一整天。 果然如陈强所说，不少地方都被建成了住宅楼。山城虽然不缺土地，可平坦的地方只有这里。建成了住宅，就不能招商引资，更不能建设厂房和商场之类的。对于山城的经济发展来说，这绝对是杀鸡取卵的行为。虽然说富了一批人，损失的却是山城未来。 乔立恒这两年多来，看起来一直处于弱势，可这种弱势，也是他最大的优势。他是外来干部，在山城的底子干净，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点。就好像体制里的泥鳅，不管对手想什么办法，都不可能抓到他的把柄。反过来，如果乔立恒想抓对手，则是一抓一个准。 不过，世事有利就有弊，关键要看如何去发挥和利用。 庞成海和他们一群人，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插手房地产敛财，必定也有充分的准备。两年前，战远就给乔立恒提过醒，他没有把这件事捅出来，用意到底是什么？战远想不透。 战远在开发区转悠的那天，市里召开了会议。后来他才知道，那天的会议上充满了火药味，庞成海甚至拍了桌子。会议的议题很多，但大多是事务性的。由于各级的领导班子已经确定了，所以在人事上没有做过多的讨论。 会议在最后，提及了孙羽的问题。纪委的孙广志提出，对孙羽进行处分和降职处理。庞成海却对此持反对态度，表示孙羽的错误并不严重，主要是受到了一些人的怂恿。可以对他处分，但是不能降职，还可以留在政府办，继续履行职务。孙广志则坚持认为，应该处分并降职，并把孙羽调出政府办，安排去别的部门任职。 政府办毕竟是为政府部门的领导服务的，乔立恒做了最终表态，既然庞书记觉得孙羽这个同志还可以留用，那就听从他的意见吧。 对于孙羽的处理结果，看起来是庞成海占了优势，取得了胜利，其实并不一定。 战远揣摩庞成海的心理，必定也会因为孙羽的不争气而恼火，可他又不得不保住这个人。孙羽就好像庞成海插进政府办的一颗钉子，很可能在某些时候，能发挥出重要的作用。另一个原因是，他要维护跟着自己的人，以此说事，希望借此向乔立恒传达一种态度。 因此，当孙广志表明了态度之后，庞成海立刻就拍了桌子。 孙广志也是省里的下派干部，自然不会打怵庞成海。正准备针锋相对的时候，乔立恒伸手阻止了他。 乔立恒说道：“我同意庞书记的意见，孙羽犯的错误并不算严重，既然可以挽救，我们还是应该给他一次机会。我们对待干部的一贯原则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相信孙羽也可以理解，我们对他的帮助和用心。” 乔立恒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庞成海觉得十分意外。但作为受益者，他也顾不上琢磨其中的理由，选择接受了乔立恒的好意。 战远觉得，乔立恒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深意的，至于他到底想怎么做，自己还是琢磨不透。 第24章 他也是在烧冷灶 王力因为战远的原因，从一个林业局下属科室的司机，一跃成为了市长的专属司机。这可着实让王力兴奋了好几天，每天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带着兴奋劲来上班。 这天下了班，战远和王力把乔立恒送回了住处，到了楼下，战远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乔立恒问道：“任林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战远愣了一下，乔立恒怎么突然想起任林了，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嘛？他和任林虽然关系不错，但是最近联络的确实不多。 任林去连市搞别墅区的绿化建设后，开始还会偶尔和战远打打电话，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战远问他工程进度的时候，任林总是三缄其口。战远心里有些别扭，以为任林对自己有所提防，害怕自己打探他的底牌，于是冷落了他。 战远说道：“马上十二月了，我估计任林在连市的工程，也应该快完事了吧。” 乔立恒说道：“你有空问问他，毕竟是王英交代的事情，可别出了岔头。” 战远说道：“好，我和他联系一下。” 乔立恒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上了车后，王力带着的奸笑说道：“老弟，要不要带你去放松放松？” 战远笑骂道：“怎么，你想要腐蚀我？” 说话间，战远开始给任林打电话。 任林接电话很快，战远询问他是不是完工了，任林说：“已经在收尾了，这边一完事，我就回山城找你。” 战远又问道：“甲方对你的工作还满意嘛？” 任林含糊的说道：“应该是满意的，那个王参谋长来过两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园区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战远心想，那应该就是满意了。他叮嘱任林，完工后回来聚聚，随后又和乔立恒做了汇报。 刚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了电话，常明的声音传了过来。“大远，最近在忙啥呢？是不是都把兄弟们给忘了？” 战远说道：“我可和你们比不了，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夜夜笙歌。我每天能按时上下班，就已经很满足了。” 常明说道：“这是点我呢！你现在要是有空，来皇冠一趟吧。吴哥他们也在这，哥几个好久没有聚一下， 难得今天人还挺齐的。” 车开到了皇冠酒店，常明和吴发宪等人已经到了，王力也被战远带进了包间。一进门，就看到一排的美女，身高都在一米六五以上，不说非常漂亮，起码看着很养眼。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可包间里的温度依然很高，美女们都穿着齐胯的短裙，展示着自己的大长腿。 包间里靠着墙的沙发上，吴发宪、常明、关斌、郑勇四人拉开了距离，空出的位置并不是给战远留的，而是给这几个美女的。 见战远到了，几个人停止了吵闹，除了吴发宪，剩下的人都站了起来。 要是在几个月前，郑勇是绝对不会站起来迎接战远的。 战远给众人介绍了王力。常明立刻拉过来一个美女，推进了王力的怀里，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乐呵乐呵吧。” 几个美女都围了过来，一人身边坐了一个。战远身边坐着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美女，穿着火辣，人也放的开，胸前的两团紧贴在战远的身上，压的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战远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正想着怎么缓解尴尬的时候，发现王力比他还紧张，身子蹦的很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战远心中好笑，王力平时口嗨的厉害，到了关键时候也一样露怯。 战远说：“王哥，你刚才不是还要腐蚀我嘛？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胆突突了？” 王力说道：“不是，眼花了而已。” 菜上来后，几位美女分别给众人倒了酒。战远其实也奇怪，吴发宪今天为什么搞这种事情。 吴发宪举起酒杯，和战远碰了一下杯子，客气了几句后，转向郑勇，说道：“大勇，咱俩干一个吧？” 郑勇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真没有想到，大家还能记得我这个兄弟。” 战远说道：“别你们俩单独喝啊，来，大家一起。” 吴发宪喝了酒，放下杯子后，说道：“大勇，我今天把哥几个聚在一起，就是为的你。我看你这段时候很消沉啊！是不是你家老爷子走了，你心里没底了？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你还能永远活在别人的影子下面嘛？早晚你都得靠自己，把思想包袱放下，别管自己能走多远，卯足劲头往前干就是了。” 郑勇感动的说道：“实在是惭愧，我原本以为，我现在落魄了，哥几个不一定能搭理我了。” 吴发宪说道：“你这说哪里的话，咱们都是哥们嘛！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条件还不如你呢！不也是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你还年轻，机会还多的是，哪能就这样消沉下去。” 郑勇说道：“吴哥，你说的对，咱们是哥们，就应该互相帮助支持。” 吴发宪说道：“我知道你的能力，失意不过是暂时的。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可以静静心，好好琢磨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 郑勇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吴哥，你说的对，谢谢你。” 常明把酒杯端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大好时光，美女相伴。你们两个臭男人别光顾着自己交流了，冷落了身边的美女，今晚就只能独守空房了哦！” 吴发宪骂道：“就你小子猴急，家里两个媳妇喂得饱嘛？还敢出来采野花！” 常明结婚比较早，可他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沾花惹草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两年赚到了钱，便和原配离了婚，又娶了一个媳妇。两个老婆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却都被常明摆弄的服服帖帖的。 常明笑道：“我不像某人，吃干抹净后就不认账了。我作为男人，还是很有担当的。” 吴发宪骂道：“狗屁，你特么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认账不行了。” 关斌这时候和战远聊起了房地产，他说：“现在一线城市的房地产涨价很快，山城虽然是个小地方，但这几年的涨幅也很迅速。开发区那片，有的楼盘已经涨价到快四千了。” 战远盘算着自己的几处房产，至少涨了百分之五十，门市房的涨幅更大。 听到这个消息，战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出售一些房子。虽然有关斌的照顾，他并不用担心出问题。可这笔钱早晚都要还，房贷的压力着实是太大了。仔细算下来，五百万的贷款，需要支付的利息也差不多要五百万呢！ 战远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聚会。可过了一段时间，郑勇调任公安局副局长的消息传来，战远才明白，原来吴发宪也是在烧冷灶。 第25章 美女的两个面孔 孙成海进来的时候，吴发宪的态度明显热情了不少。战远从这种亲密劲上看出，这两人愈发勾搭的紧了。孙成海坐下后，对周围打招呼说道：“各位兄弟，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话间，立刻有美女给他倒了酒，孙成海目不斜视，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众人都跟着他都喝了一杯，随后就围着他开始恭维。孙成海一一应对着，稍停了一会，他对战远说道：“老弟，咱哥俩也有日子不见了， 战远笑道：“我的时间早不属于自己了，这你还能没数嘛？你的秘书不也是整天围着你转圈？每天能按时上下班，就已经很不错了。” 郑勇端着酒杯过来，说道：“孙大局长，咱们哥俩也很久不见了，别光顾着和战老弟说话。我还等着给你敬酒呢!” 孙成海刚和郑勇碰了一杯，吴发宪就要求美女们敬酒。孙成海和美女们分别碰了酒杯，意思了一下。 战远身边的美女探了探身子，小声的对战远问道：“这位姓孙的局长，是不是公安局的？” 战远愣了愣，原本他以为身边这个美女就是个花瓶，没想到居然认出了孙成海。他们两人原本就坐的近，为了不被别人听到对话，美女挨的更近了。战远的眼神不自觉的下探，立刻又收了回来。 美女正好看着战远，两个人目光一触，战远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羞涩。战远搞不懂了，这些女孩难道不是皇冠的服务人员？他早就听说过，皇冠酒店是有特殊服务人员的。在林业局的时候，行政办的主任江辉就曾经和他吹嘘过，说他在皇冠酒店夜夜当新郎。 战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怎么会觉得他的公安局的局长？他明明就是老干部局的局长。” 美女有些发呆，睁大了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很快就说道：“老干部局……，那是做什么的？” “和养老院差不多，就是给一些退休老头老太太做服务的。”战远逗她说。 美女好像打了个冷战，却还有些怀疑，说道：“不会吧，我看他这个派头，怎么都不像干养老院的啊！” 战远说道：“那要看和谁比了，好歹也是个局长，要是不看工作性质，这几个人里面，他可是最大的干部！” 美女想了想，怀疑的看了看战远，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微微的偏着头，说道：“你是忽悠我的吧？吴总可是有名的大老板，常总也很有实力的。你们和他俩在一起吃饭，能是一般的人嘛？你太坏了，肯定是在骗人家。” 战远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真没有骗你，这里面官最大的，就是老干部局的孙局了。之所以吴总和常总对他客气，那是因为老干部局要盖新办公楼了，这两位老板想接下这个工程，自然要和孙局打好关系了。” 可能是觉对战远说的有道理，美女明显动摇了，不过她还是没有死心的问道：“那你是做什么的啊？” 战远认真的说道：“我和常总是朋友，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和他要点话下来，赚个几万块过年。不过看吴总的态度，好像有点苦难啊……！” 美女想起战远刚进来的时候，吴发宪似乎是坐着没动，顿时对战远的话信了几分。想到这里，她的羞涩和可爱一扫而空，转而换上一副温怒的表情。不过碍于场合，她也不敢过于表现出来。 战远观察到了美女的表情变化，这女人还真是个装纯的高手，刚才的羞涩完全看不出表演的痕迹。很显然，她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战远的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看来今晚上没有萝卜可拔了。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瞬，战远就恢复了理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任何的风险都不能承受，王金宇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呢。 美女把注意力转向了另一边的关斌。突然受到了两位美女的青睐，关斌手忙脚乱间，还带着一脸的迷茫。不过很快，他就在两位美女的围剿中，败下阵来，一左一右的搂着两个美女出了包间，很久都没有回来。 有人开了先例，其他的美女更加热情起来。过了一会，吴发宪和常明也各自带着一个美女走了。又过了一会，郑勇右手搂着一个美女的腰，冲着战远等人挥了挥手，一脸猴急的出了门。王力顶住了诱惑，把他身边的美女打发了出去，也偷偷留下了美女的联系方式。 包间里还剩下孙成海、战远和王力，还有一个尴尬的美女。孙成海从钱包里抽出了两百块钱，递给她说道：“你出去吧，我们想聊会天。” 美女拿着钱，喜滋滋的走了。 战远看了看孙成海，静待他的开场白。 孙成海看了看王力，作势在身上摸了摸，说道：“我的烟没有了，你还有没有？” 王力从身上摸出半包玉溪，孙成海笑道：“这玩意太冲了，我岁数大了，顶不住啊！” 战远笑道：“力哥，帮我们去买两包长白山吧，麻烦你了。” 王力有些茫然，不过他和战远的感情很好，也没有多想。刚走出门，战远追了上来，握了握他的手臂，小声说道：“孙成海可能要和我说什么，你不用着急回来。” 王力这才转过弯，点了点头走了。 孙成海见战远回来，笑着说道：“这是乔市长的新司机？看起来不大机灵啊。” 战远说道：“机灵不机灵不重要，老实本分才最好。之前的司机就是太机灵了，一肚子的鬼心眼子，不管是谁的庙，都想要上杆子去拜拜。” 孙成海说道：“人嘛，都不是圣贤，孰能无过？再说了，圣贤就一定是正确的嘛？人都是有欲望的，因为有欲望，才会去工作，要都是无欲无求，那还奋斗什么？” 孙成海说话的时候，从来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正是他经常抽的长白山。他抽出了一根，递给了战远。战远接过后，开玩笑的说道：“你不是说，香烟抽没了嘛？” 孙成海没有说话，吐了口烟雾后，说道：“昨天晚上，庞书记去了打场乒乓球，孙羽去和他见了一面，两个人在一起待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半夜，他们才陆续离开。” 庞成海没有什么业余爱好，身体素质很不错。偶尔会参加一些体育运动，或是跑步，或是排球。今年他喜欢上了乒乓板，或许是因为这种运动范围小一些，并不需要太大的场地。 几乎每个周末，庞成海都会去打乒乓球，最常去的地方，是市里的体育馆。每次去的时候，李多都会陪着。市里不少的干部，注意到了庞成海的这个习惯，也开始跟风打起了乒乓球，希望能借机和庞成海混个脸熟。一段时间后，体育馆开始经常性的闭馆，懂事的都明白，这是庞成海不想有人继续在他面前晃悠了。 战远心想，孙羽和庞成海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勾当？想要给乔立恒使坏？这几年来，虽然乔立恒很克制，没有和庞成海公开的决裂。可不知不觉中，很多人已经注意到，乔立恒已经渐渐能和庞成海分庭抗礼了。虽然乔立恒和战远都认为，这才是正常的政治格局。可是，战远也担心，庞成海能甘心自己失去独揽大权的机会嘛？在他的笑容背后，会不会隐藏着一击毙命的决心？ 庞成海在山城经营了十几年，即使当年他面对强势的王振国，也没有逆来顺受，匍匐人下。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睚眦必报的人，一旦他有所动作，必然是全力一击。难道这次，庞成海和孙羽是在密谋着什么？难道他们认为，反击的机会已经到了？ 战远心里很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乔立恒。 当然，在此之前，战远还需要搞清楚，孙成海的目的。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孙成海是出于个人的友谊，才告诉自己这件事的。体制之中，从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拥有合适的筹码，才是安身立命的底气。 “孙哥，你突然说这件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啊。”战远笑道。 孙成海说道：“怎么？搞不清我站在哪一边了？” 战远说道：“说句实在的话，那个干部的工作做的好，那个干部的工作做的不好，没有任何一个领导能做到心中有数。所有的干部，都希望被提拔，套用拿破仑的那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升官的干部，也不是好干部。问题是，组织部的干部考核标准，太没有说服力了。所以想要被提拔的干部，只能寄希望在自己的伯乐身上。可是伯乐只有那么一两个，千里马却是数不清。能多一个伯乐，也是一种办法，或许换成了我，也会这样做吧。” 体制内其实就是一种伯乐制的干部任用制度。伯乐制度的历史久远，最初可见于东周的春秋战国，也就是所谓的举贤制度，伯乐相马的故事背景，就发生在春秋时期。其中那句“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更是几乎人尽皆知。 孙成海没有接战远的话茬，而是提起了山城的高速公路建设过程。 孙成海说：“高速公路建设，是全国的重点工作。山城曾经一直宣称，因为经济情况不尽人意。并因此导致工程施工停滞，导致了这条路，成了全国闻名的断头路。直到上了新闻联播，大家才知道，原来建设这条路的10亿元拨款，几年前就已经拨付下来了。” 孙成海又抽出一根香烟，战远想给他点燃，他摆了摆手，自己用打火机点燃了。继续说道：“直到陆春华调任开发区后，顶着巨大的压力，去东林药业协调了3亿元的资金，可就算这样，也被市里截留了一大部分。陆春华用了一个多亿，东拼西凑，建建停停，用了2年多的时间，总是算把这条路建好了大半。可不等工程完工，甚至都没开始绿化呢，陆春华这个有功之臣就被一脚踢去了二道钢铁厂。这样的结局，怎么能不让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战远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陆春华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大哥，对于这些事，战远也有过参与，自然也会为陆春华鸣不平。 孙成海旧事重提，可不是为陆春华叫屈的。战远明白，他这是担心自己的结局，害怕他也会被当成一块擦屁股纸，用的时候很小心，用完了就丢进了垃圾桶。所以说，孙成海不会站队，他选择成为一棵墙头草，那边风大，他就会顺着风势靠一靠。其实说起来，这也是一种聪明的选择，脸皮厚一些，名声差一些，总还是要比被拉出去清算好的多。 孙成海见战远默然不语，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其实我很敬佩乔市长他一个外来干部，本来安心的镀镀金就好了，熬个几年，资历够了。回到省里，最迟也是个厅长吧，搞不好，还能当个副省长。” 孙成海诡异的笑了笑，说：“可他偏偏选择了另一条路，把山城的遮羞布给揭开了。所以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偶尔呐喊助威一下，也还是做的到的。”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孙哥，不管怎么说，咱们哥们是一路走过来的。你能和我说这些话，已经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了。” 孙成海说道：“老弟，别说哥哥没有提醒你。庞成海可不是好惹的，他在山城经营多年，明里暗里的人手，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你看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是憋着一股劲呢！一旦让他抓住乔市长的失误，被他找到了突破口，必定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战远有一种感觉，他在权力场中浸淫的越久，就越开始痴迷这种游戏。同时，他也很清楚，权力场是极其危险的，就连他的引路人陆春华，也摆脱不了被当成棋子的命运。眼前的孙成海，已经是大权在握了，却仍然谨小慎微。自己难道真的可以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吗？是不是应该提早考虑一下，为自己寻一个并不显山露水的安稳去处？ 到底是继续往上努力，还是安稳的找个闲职。战远脑子里的两个不同声音争论了很久，却始终得不出结论。 第26章 沿江路上的初雪 战远这几个月的贷款压力越来越大，银行好像催命一样，追着他要钱。要是没有关斌的帮忙，恐怕银行已经开始起诉他了。正好房价在上涨，战远便决定把一部分房产卖掉，收回的现金，可以把按揭款贷款还清。剩下的房产，就成了他的固定资产，完全没有负担了。 战远算了一笔账，可能要出售一半的房产，才能把贷款还清。 他原本以为，房产卖出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卖了一套门市和一套住宅。几年前，战远买第一套房子的时候，房子还很难卖，不知不觉间，世道就已经变了，二手房好像供不应求似得，成了抢手的资源。 剩下的房产也不能空着，否则可就太浪费了。战远心想，最好能出租出去，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战远想到了常明，作为人参产业园的老板之一，他一定对那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想要开店做什么生意的人，他一定是心里有数的。 常明说道：“这事情简单。刚好我有个朋友，想要开一个洗浴中心。你剩下的门市房，都可以租给他，也省的一个个出租的麻烦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战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他剩下的几个门市房，都租给了常明的朋友，用于开洗浴中心。 常明建议道：“你最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住宅都处理掉。山城没有那么多人口，住宅楼的涨幅总有到顶的一天。再说了，住宅的出租价格不高，没多大意思，你就那么多房子也是空着。就算有一天，你想把家里的老人都接过来住，手里留个二三套也够用了。” 战远觉得他说的在理，同时也对常明有些刮目相看了。才几年的光景，常明就从一个包工头摇身一变，成了山城的房地产开发商人。前景一片广阔不说，就连眼光和格局也是越来越大了。 -------------------------------------- 战远终于把闲置很久的捷达车卖了，又换成了一辆新的帕萨特。为此，他还被王力调侃，这可是传说中的四大破车，你怎么选了个这玩意？ 战远之所以选这台车，只是因为它比较大众化，不会太引人注目。 下午的时候，手机里有一条短信进来。战远打开一看，是刘盈盈发过来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句话，某人又失踪了哦！ 战远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直接回了电话过去。 刘盈盈接通了电话，声音有些怯生生的，问道：“你收到我的短信了啊？” 战远说道：“是啊，我一看到是你，就给你回电话了啊！” 刘盈盈说：“真的吗？你是哄我高兴的吧？” 战远说：“我在第一时间给你回电话，这不就是事实吗？怎么能说在哄你！” 刘盈盈说道：“对哦，我好像有些迟钝。” 战远说道：“晚上干什么？要不一起走走？” 刘盈盈说道：“好啊，不过现在外面可冷呢！还去广场溜达的话，我怕被冻感冒了。” 战远说道：“那就不去广场好了，山城这么大，总是有地方可去的！” 刘盈盈说道：“好，那我听你的。” 下班以后，战远把车开到了两人约定的地方。刘盈盈看到了他的车，却只是瞥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 战远摇下了车窗，叫了她的名字。 刘盈盈这才看见他，“啊”了一声后，迈着飞快的步子跑了过来。 战远探过身子，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刘盈盈坐上来后，不断吹着双手。战远问道：“这么冷的天气，你就不能在屋里等着？也不怕冻坏了。” 刘盈盈说道：“我不是怕你着急嘛！你那么忙，反正我也很闲，等你一会也是应该的。” 战远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刘盈盈想了想，说道：“去吃面条吧，热乎乎的，很适合这个天气。” 战远笑了笑，说道：“你是怕我花钱吧？不用担心，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刘盈盈摇了摇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吃什么，不过我喜欢吃辣的。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战远说道：“那好，我带你去一家川菜馆子，他家的饭菜做的不错。” 刘盈盈点了点头。 战远问道：“你出来的时候，你爸妈没有问你干什么去？” 刘盈盈说道：“他们才没有心思管我呢！整天都围着弟弟转，别提他们了，烦的很。” 战远把车开到了玉竹园，要了一间不大的包间。已经进入了供暖期，房间里很是暖和，两个人脱了外套，一点都不觉得冷。 刘盈盈打量着四周，说道：“这家餐厅看起来好高级啊，会不会很贵？” 战远说道：“也不算贵，就是菜量比较少。和咱们东北菜不一样，不过菜的味道做的确实不错。” 既然刘盈盈喜欢吃辣的，战远就点了辣子鸡丁、麻婆豆腐、毛血旺和夫妻肺片。刘盈盈一个劲的摆手说，够了，够了，吃不了那么多的。 战远还是坚持点了四个菜，刘盈盈直说他浪费。对此，战远只是微笑不语，小小的满足了一下虚荣心。 吃过饭，刘盈盈说吃的太饱了，想要走一走。于是战远把车开到了江边，停好车后，陪着她在沿江路上散步。 刚走了一段，天上飘起了雪。刘盈盈好像一个小女孩，仰起头，用手接着天上散落的雪花，说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哦！” 又一起走了会，两个人有意无意的碰到了一起。随后，又很是自然的牵起了手。 战远轻轻的握着刘盈盈的手，只觉得，凉凉的，软软的，滑滑的。天气有些冷，就连鼻腔里都是冷气。微风带着四散的雪花，洒落到两人脸上，迅速融化成了小小的水珠。 战远忍不住抬起手，轻轻的抹去刘盈盈鼻尖上的水珠。 天气虽然很冷，刘盈盈的俏脸却红的发烧。 第27章 晴天的一道霹雳 眼看着刘盈盈进了楼道门，战远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正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战远掏出手机看了看，是高军打过来的。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时候高军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战远接通电话，还不等说什么，高军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远，你在哪？” 两人经常在电话里互相开玩笑，但是可是这一次，高军的语气明显不一样，带着几分焦急，也带着几分慌乱。“出什么事情了？”战远问道。 高军仍旧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到底在哪？别磨磨叽叽，快点说。” 战远无奈，说道：“我在中心广场附近，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高军说道：“你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去找你。”不等战远继续问，电话已经挂断了。 战远打开了双闪，又打开了车载音乐。刚听了几首歌，副驾驶的车门被猛地拉开了，高军带着一身的寒气，坐了进来。 高军一上车，就把车载的音乐关了。 战远见他一脸的寒霜，担心的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高军冷着脸，说道：“陆厂长被带走了。” 战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什么被带走了，被谁带走了？” 高军说道：“快下班的时候，市检察院来了几个人，一上来就给陆厂长上了铐子，随后就被带走了。” 陆春华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这怎么可能！乔立恒知道不知道这件事？陆春华现在可是乔立恒的得力干将。整个山城的官场，谁不知道，陆春华是第一个公开站到乔立恒队伍里的人。 市检察院为什么带走陆春华？如果只是普通的违纪，不是应该纪委出面嘛？难道检察院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这太不合理了。 退一步讲，就算乔立恒要牺牲陆春华，也不应该由检察院出面。难道乔立恒在提防自己？这个消息宛如晴天的一道霹雳，炸的战远彻底乱了方寸。 深吸了一口气，战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高军说道：“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千万不要漏过任何的细节。” 高军摸出香烟点燃，狠狠的抽了一口，皱着眉头说起了经过。 市检察院一共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人身穿警服，应该是法警。另外两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好像是第八检察部的，其中一个人好像姓孙。 市检察院一共八个检察部，还有反贪局、法警支队、案管室、督察室、政策研究室、政治部办公室机关和党委后勤中心。战远知道，第八检查部是最新设立的，部长就是他的老同学孙超越。 战远实在是摸不着头脑，陆春华可是副厅级干部，档案在省委组织部。就算他真的有问题，省里也应该露个面吧？怎么轮到市里的一个检察部出头了？还只是一个部长，更别提没有纪委的人配合了。 战远猛然想到一件事，问道：“杜菲有没有被带走？” 高军拿着香烟的手僵住了，后知后觉的说道：“我，我还没和她联系，你是说？检察院的人，很可能会把她也带走调查？” 战远骂道：“你这不是特么废话嘛！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杜菲就是陆春华最大的软肋，检察院要是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了，还需要什么证据！陆春华直接就可以下课了。” 高军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掏出了手机，给杜菲打过去电话。才说了几句，战远伸手就把手机拿了过来，说道：“杜姐，是我，战远，你现在在家里嘛？” 杜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小战啊，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高军说的乱七八糟的，我也没有听明白……。” 战远打断了杜菲的话，说道：“杜姐，你仔细听我说，不要害怕。陆大哥可能出了点问题，我希望你可以立刻收拾好东西，现在就离开家。孩子你可以先留在家里，我会让高军带他们回家，保证会照顾好的。一会你挂了电话，立刻就把手机关机，不要开车，打车到人参市场的正门口找我，我给你安排住处。” 杜菲显然的乱了方寸，仍然在问：“老陆出什么事情了？严重不严重？” 战远说道：“具体的话，我们见面再说。你抓紧时间，什么东西都不要带，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杜菲问道：“我想把小儿子带上，他还太小了，要是离开的久了，我怕…….” 战远说道：“可以，你马上出发，不要耽误时间。” 挂了电话，战远对高军说道：“你都听到了？” 高军点头说道：“听到了，我马上赶过去，把杜菲的女儿接去我家，让我老婆先照顾她。” 战远说道：“也不能在你家住太久，咱们和陆大哥的关系太近，知道的人肯定不少。” 高军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战远说道：“还是送到杜菲的父母那里更好，老人要是问起来，你什么都不要说。” 高军说道：“这我当然知道。” 战远又叮嘱说：“这几天，你按时上下班，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陆大哥的事情，我会想办法。需要你做什么的话，我会和你联系。” 高军走后，战远开车往人参市场赶去。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细节不清楚，参与的人不清楚，隐藏在事情背后的东西，也都没有一点痕迹。战远不得不认真考虑。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战朔，他已经是检察院的副院长了，说不定会知道这件事。转念又一想，战朔和陆春华的关系也不一般，如果他知道什么消息，可能早就和自己，或者三叔战文胜说了。 战远想到了张丽，作为纪委的副书记，她在工作上和检察院多有交集，也许会听到什么风声。而且由她出面了解这件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丽刚刚睡着，就被他的电话吵醒了。 “你这电话打的真是时候，我刚睡着，就让你给整醒了。”张丽抱怨道。 战远说道：“我有急事，要不然不会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的。” 张丽立刻认真起来，说道：“出什么事情了？” 第28章 这件事有些蹊跷 战远言简意赅的说道：“二道钢铁厂的厂长陆春华，今天下午被检察院带走了，你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丽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好，我想办法打听一下，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挂了电话，战远也到了人参产业园的正门口，一辆出租车停在那里。见到战远的车后，杜菲抱着孩子走了下来，战远给她开了车门，杜菲坐上了车。 战远把车开到了自己新装修好的一处住宅，他本来是想搬过来住的，里面的家电和被褥都很齐全，现在正好空着，把杜菲安排在这里正合适。 杜菲把孩子哄睡后，才向战远询问事情的经过。 战远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并安慰杜菲，自己会想办法。杜菲倒是很冷静，战远不知道，她是外表坚强，还是真的沉住了气。 离开的时候，战远说道：“我明天会让人给你送个新的手机卡，到时候你给我发条信息。这几天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我会安排人和你联系，你需要什么，就让他给你送过来。” 第二天一早，战远去接了乔立恒。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探探口风。 三人一起吃过了早餐，战远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乔立恒，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到了办公室，张丽的电话打了过来。非常遗憾的告诉战远，她没有了解到任何消息，检察院和纪委的朋友，都不知道这件事。张丽甚至怀疑，会不会是不法人员冒充的检察院身份！毕竟陆春华的副厅级干部，就算市检察院有确凿的证据，想要调查他，最低也的是副检察长出面。 战远挂了电话后，来到了市长办公室。他向乔立恒汇报完工作日程，就犹豫了起来，想着怎么说这件事才好。 乔立恒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主动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嘛？” 战远说道：“领导，昨天晚上出了一件事。二道钢铁厂的厂长陆春华，被检察院的第八检察部带走调查了。” 乔立恒明显愣了一下，问道：“陆春华被调查了？因为什么事情？” 战远说道：“具体什么原因，还不知道。只知道是第八检察部的孙部长带队，只带走的陆春华。副厂长高军，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就和我通报了一下。” 乔立恒说道：“陆春华不是副厅级干部嘛？第八检察部只是科级部门，他们有什么权力调查陆春华？就算陆春华有什么问题，他也是省管干部。就算市检察院要调查他，怎么会派一个科长出面？” 战远说道：“这件事很奇怪，我也打听了一下，完全打听不到一点消息。甚至有人怀疑，会不会是不法分子冒充的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对陆厂长进行打击报复。”战远见乔立恒皱紧了眉头，立刻补充说：“我担心事态扩大，又没有得到您的指示。所以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通过侧面的关系，打听了一下。” 乔立恒想了想，说道：“你去问清楚些吧，有什么进展，立刻和我汇报。” 战远答应了着，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战远给战朔打了个电话。 战朔很快就接了电话，语气调侃的说道：“弟弟，有什么指示？” 战远说道：“朔叔，你可别和我开玩笑。你和我三叔一个辈份，我得和你叫叔叔才对。你要是叫我弟弟，咱俩不是乱了辈分了嘛！” 战朔笑道：“我听说你都和陆春华称兄道弟了，我哪还敢在你面前充大辈啊！” 听战朔主动提起陆春华，战远就知道，对于陆春华被带走调查的事情，战朔肯定是不知情的。当然，也有可能，战朔是故意为之，以便迷惑战远。不过这种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战远说道：“朔叔，陆春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春华？”战朔反问道。“他怎么了？” 战远说道：“昨天下午，你们检察院第八检察部的孙部长带人，已经把他带走调查了。当时还带了两个法警，现场就给陆春华带了铐子。” 战朔吃了一惊，说道：“第八检察部，那不是孙超越的部嘛！这狗日子搞什么名堂，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陆春华可是副厅级干部，他一个正科级，哪来的胆子，敢跑去越级抓人。” 战远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并和战朔说明，这件事情他已经和乔立恒做了汇报，乔市长也不知情，所以他才要了解清楚。战朔立刻了然，有的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大家心里都懂。 战朔立刻就说，我马上去和检察长核实一下。 检察院的检察长陈全安，在听完战朔的话后，也是一头雾水。当着战朔的面，他就开始打起了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副检察长彭月礼，接着打给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只有法警支队的队长成海洋说知道这件事，并和陈全安介绍了孙超越了解的一些事。陈全安给孙超越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陈全安和战朔都莫名其妙。成海洋说，孙超越和他强调，这是上交办的案件，他自然而然的理解成了，这是检察长或者市领导交办的。既然是上面的指示，成海洋也就没有多问，虽然他和陆春华也认识，却算不上感情深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成海洋只是派出了两名法警，其他的一概没有多问。 等到陈全安的电话打过来，成海洋才意识到问题。如果真是上面的指示，陈全安作为检察长，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是省里交办的案件，也不可能越过市检察长，直接给一个科级干部下指示。 战朔从检察长办公室一出来，就给战远打了电话。把他了解到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战远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他对战朔表示了感谢。 战朔说道：“大远，陆春华被带走可不是一件小事。那些人很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千万要重视起来，不能大意。” 第29章 只有前列腺知道 每个人都在提醒战远，陆春华被调查的事件，并不简单。可就算战远知道，他又能做什么？陆春华是一名副厅级干部，想要调查他，必须要有省里的允许。可是，目前的情况是，作为市长的乔立恒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想战朔的话，战远禁不住浑身一抖，冷汗瞬间就吓出来了。难道说，这些人针对的目标，并不是陆春华，而是乔立恒嘛？难道是陆春华做了什么，让这些人误以为，他和乔立恒之间有什么勾结！想要以此为突破点，把乔立恒赶出山城？ 战远立刻向乔立恒做了汇报，乔立恒听后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乔立恒说，你给陈全安检察长和孙广志书记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下。 战远打完了电话，没过多长时间，陈全安和孙广志就到了。战远又去泡了一壶茶，挨个人倒了茶水。 乔立恒对两人说道：“陆春华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吗？” 陈全安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孙广志却是一脸疑惑，问道：“陆春华怎么了？” 乔立恒说道：“昨天下午，陆春华被人带走了。” 孙广志问道：“被人带走了？什么人干的？” 乔立恒看了看陈全安，陈全安咳嗽了一声，尴尬的说道：“是我们检察院的人干的，可事情很蹊跷，我和两个副检察长完全不知情。第八检察部的孙超越越过了我们，没有走正常的程序，只说是上面交代的。” 孙广志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上面交代的？就凭着一句话，一个副厅级干部就被莫名其妙的抓走了？” 乔立恒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对战远吩咐道：“小战，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和孙书记说一下。” 战远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孙超越把人带走后，并没有按照程序把陆春华带回检察院，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孙广志看向陈全安，问道：“老陈，你都不知道这件事？” 陈全安一脸的无奈，解释说：“要不是战朔来问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据说是上面交办的案件。可我后来问过省里，他们也表示不知道这事。” 战远继续说道：“今天上午，我听到了一些说法。” 乔立恒等人都看向了他，战远继续说道：“二道区有个社会人李云峰，外号叫李绿帽子。这个人一直和钢铁厂内有勾结，把一些成品钢材以废铁的名义倒卖出去。陆春华调任厂长后，李云峰断了财路，便找到了二道区的纪检书记陈美茹作为中间人，给陆春华送了10万元，希望陆春华能继续给他行方便。” 乔立恒等人对视了一眼，孙广志说道：“只是行一个方便，就可以赚10万块钱，这笔钱赚的确实够轻松。” 战远说：“陆春华的情况，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乔立恒说道：“差点忘记了，你原本就是跟着他的。不管在林业局，还是开发区，都是他的下属。” 战远说道：“是啊，我就是从开发区调任过来的。”见乔立恒点了点头，战远又说道：“无论是在林业局，还是开发区，陆春华经手的资金都是以亿元计算。要是他真想敛财，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况且他二婚的妻子杜菲，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做生意了，涉及了保险、酒品经营、林业资产和房地产中介。保守估计，一年也能赚几百万。” 战远非常清楚，陆春华在刚刚调任林业局局长的那段时间，确实有些拮据。自己还给他送过钱，落了一个事业编制。可是后来的几年，陆春华已经看不上那些小钱了。即使听说过陆春华和陈美茹的传言，战远不相信，陆春华会贪图这种蝇头小利。 乔立恒故作诧异的说道：“照你这样说的话，陆春华的资产岂不是有上千万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贪这10万元？” 战远说道：“上千万资产，还是可能有的。” 乔立恒又问道：“这个陈美茹是二道区的纪检书记？她怎么会给一个社会人士当中间人？” 孙广志突然说道：“陈美茹确实是二道区的纪检书记。要是说起来，她的履职还和我有些关系。” 乔立恒一愣，转过头看向孙广志。 孙广志解释说：“陈美茹原本是山城开发区的。后因为工作能力突出，陆春华找过我。我这才给她加了担子，打了个招呼，让她担任了二道区的纪检书记。 战远心想，工作能力是否突出，恐怕只有前列腺知道。他作为陈美茹曾经的继任者，虽然没有见过她，却是闻名已久。据说陈美茹曾经是开发区的第一美女，不到三十岁，却是游刃于各级领导间的润滑剂。听说和她睡过的男人，能编写一本电话簿，而且都是处级以上的干部。这样的想法，战远自然只能偷偷的想想，他也曾经听说过，孙广志也是陈美茹的一个政治资源。 孙广志说道：“陈美茹虽然是陆春华推荐给我的，可作为她的直接领导，我实在是疏于管理，没有尽到领导的责任和义务。“ 孙广志表态后，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陈全安认真的盯着茶杯在看什么，好像里面长出了一朵花似得。战远也把头看向了窗外，盯着天空中的一片白云。乔立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乔立恒轻咳了一声，主动的打破了尴尬，说道：“广志啊！你到山城的时间并不算长，纪委的工作难免会有疏漏，何况还是区里的人员调整，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对于山城的情况，你应该也有些了解了，实在是复杂的很啊。” 孙广志说道：“是啊，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乔立恒说道：“只是出乎意料可不行，你还得有具体的动作才行。” 孙广志点头，表态道：“乔市长放心，纪委全体人员，一定会全力配合市里的工作。” 乔立恒把头转向陈全安，问道：“全安怎么说，检察院的态度是什么？” 陈全安很是滑头的说道：“乔市长，不是我和市里讲条件，也不是我打退堂鼓。我的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又到了退休的年龄。不过市里的工作，检察院是一定要配合的。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暂时把检察院的工作交给副检察长战朔，自己去医院调理一下身体，请乔市长批准。” 乔立恒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样也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你和战朔同志交接一下工作，安心去医院调理吧。” 第30章 背后靠着一座山 送走了孙广志和陈全安，乔立恒对战远吩咐说：“你给孙成海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二道区的治安情况如此恶劣，地痞无赖都跑到钢铁厂敲诈勒索了，难道他们公安局都是摆设不成？孙成海到底能不能管好二道区的公安分局，要是管不了的话，趁早打报告挪窝，再找个有能力的人上来。” 战远回答说：“好的，我马上和孙局长联系。” 乔立恒又说道：“之前纪委的张丽，对政府办违纪的调查的事情，出结果了嘛？” 战远心说，这件事不是到此为止了嘛？怎么乔立恒又提起来了。他说，孙主任被处分之后，纪委就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不过相关的资料还保存在我那里，如果有需要，可以立即重启调查。 所谓的调查政府办，其实就是针对孙羽个人的调查，战远自然是心知肚明。 乔立恒说道：“你把调查材料交给张丽，让她继续调查。出了结果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战远心想，这难道是乔立恒针对陆春华事件做出的反应吗？可是，陆春华已经被带走两天了，现在做这些动作，还有意义吗？虽然他摸不着头绪，可却可以确定，乔立恒决定开始反击。可这样的反击，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战远心里仍旧是没底。 回到办公室，战远给杜菲打了个电话。今天一早，战远就让常明给她送去了新的手机卡，杜菲接电话后，战远说道：“杜姐，我朋友和你说了吧？” 杜菲情绪并不好，生硬的说：“说过了，让我去外地躲一躲，风头过了再回来。” 战远说道：“你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会有车去接你。不要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让他们开车送去你南方。路上可能会辛苦一些，你们不用着急，一定要注意安全。” 杜菲问道：“老陆有消息了嘛？” 战远说道：“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安全了，这边才能放手，陆大哥才能没有顾忌。” 杜菲“哦”了一声，说道：“好吧，我听你的。大远，谢谢你了。” 战远说道：“一路顺风，记住我的话，不要和任何人联系。这边的事情摆平了，我会通知你的。” 挂了电话，战远又打给了孙成海。乔立恒的话，被战远修饰了一些，但是大概的意思没有变。乔立恒可以训斥孙成海，可战远不行，不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密切，需要照顾孙成海的面子，也是为了避免引起孙成海的反感。 孙成海得到了乔立恒的授意，立刻就召开了公安系统大会。对于二道区的分局局长宫春雷，孙成海自然不会客气。会上就把宫春雷暂停了职务，指挥中心的主任唐齐被调了过去，暂时主持分局的工作。 会议结束后，孙成海拿着处理意见，向乔立恒做了汇报。战远隐约听到了几句话，二道区早有传言，王玉亭和宫春雷等人沆瀣一气，指使社会人员李云峰，利用钢铁厂敛财。孙成海碍于王玉亭的身份，一直都在容忍。不过，他也深知钢铁厂对整个山城的重要性，一再向乔立恒表明态度，自己一定会集中公安系统的全部力量，维护二道区的秩序稳定。 战远再一次听到了王玉亭的名字，他也早就知道了，王玉亭是常务副省长王金亭的亲兄弟。孙成海根本没有权力调查王玉亭，其实就算是乔立恒，也动不了王玉亭的一根汗毛。 乔立恒说道：“成海，你的意见很有道理。不过，你们办案不但要讲究证据，也要注意组织程序。对于职权范围内的违法案件，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但对于职权范围以外的案件，还是要按照程序来，不能越级。遇到难处，要及时和上级沟通，不能拍屁股做决定。” 公安局就算查到了王玉亭的违法证据，也不能对他动手。可如果真的查出了问题，乔立恒会怎么办？把王玉亭交给孙广志？王玉亭可不是无根的浮萍，他的背后，靠着一座山。别说是乔立恒个人的意见，就算是山城上下同心协力，也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 乔立恒没有发话，让战远留在办公室，战远只好稍作停留后，退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他稍微定了定神，就给张丽打过去了电话。 张丽明显比他还要迷糊，反复的问了两遍：“你确定这是乔市长的意思嘛？是他要重新调查政府办的？不是说，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嘛？” 战远说道：“当然是乔市长的意思，难道我还会假传圣旨嘛？我可没有这个胆子。” 张丽还是没有转过弯，问道：“政府办的问道确实很多，尤其是孙羽，简直就是一屁股的屎！可是问题是，我费劲巴拉的查出什么，真能有结果嘛？” 战远说道：“有没有结果，那是领导的事情。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你按照领导的指示做就完了。但是要注意，这件事一定要快，要隐蔽，别给别人反应的时间。既然你都认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那人肯定会更大意，你查起来的话，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只过了几天，战远就有了一种明悟。 张丽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把调查结果送了过来。孙成海则是更有效率，没等到周五，主持二道区公安分局工作的唐齐雷厉风行，以秋风扫落叶的手段把那些恶势力连根拔起。 张丽这次的调查材料写的很详细，和上次的不同，林林总总的好像流水账，足足有十几页。战远飞快的浏览了一遍，注意到其中的一些事。 博羽超市，是孙羽用自己老婆的名义开的，每次有人给他送礼，就会直接放到那里。到了后来，超市已经不只是处理孙羽的礼品了，就连很多和孙羽熟络的干部，收到了什么礼品，也会寄存在超市里。不少礼品会被孙羽的老婆卖掉，换成现金，再转交给那些人。一段时间后，那些人发现了更加便捷的办法，直接给孙羽的老婆送钱，再由她转交给那些干部。博羽超市，已经蜕变成了山城的地下钱庄，全市上下都有所耳闻。 第31章 所谓的换位思考 山城的大小超市并不少，其中一家供销社还是国有企业，明明经营的状况还算不错，却被一伙韩国商人看上了，并且提出了收购的想法。供销社的职工们面临下岗清退的解决，他们自然不理解，又不是经营不下去，为什么要把企业贱卖掉？于是有人开始向上反映，孙羽找到了某位领导，主动要求，他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孙羽的解决办法，就是两面吃回扣。最后那伙韩国商人也回过味来了，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放弃了收购意愿。孙羽趁机用极低的价格，拿下了那个供销社。 孙羽尝到了甜头，又看上了韩国商人的超市。可对方也不是软柿子，财力雄厚不说，经营手段也胜过孙羽不只一筹。孙羽为此绞尽了脑汁，最后还是找了混社会的朋友，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才把那些韩国商人摆平了。 韩国商人最终退出了山城的市场，甚至从整个中国市场撤职了。孙羽为此还和一些人吹嘘，他在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为国争光了，抵抗了外国资本的入侵。 从那以后，孙羽好像突然开了窍。遇到强力的竞争对手，他就会直接找混社会的朋友去捣乱。逼的人家走投无路，不得不自认倒霉，或是关门大吉，或是低价转让。 战远看了眼张丽，问道：“这里面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嘛？” 张丽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你连我都不信了？这些材料其实上次就准备差不多了，只是考虑到处理结果，才没有上报。” 战远心想，怪不得张丽才用了一天时间，就调查结束了，原来是早有准备。 “这些材料就放在我这里，我待会去请示领导，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你不要把这份材料上报其他途径，到我这里就可以了。”战远说道。 张丽一脸的问号，不解的说道：“为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劲，就为了看个热闹嘛？你不是和我说，孙羽这个人包藏祸心，不但给你使坏，也可能威胁到乔市长嘛？现在已经是证据确凿了，有了些证据，他肯定就完蛋了。为什么不让我上报给孙书记？” 战远说道：“这里面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要是用这些罪名去处理孙羽，很可能会给山城的投资环境带来不好的影响。到时候，恐怕不只是孙羽倒霉，山城的所有领导都要跟着吃瓜落。你觉得，这种影响了山城政商环境的行为，会有胜利者吗？作为始作俑者的我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吗？” 如果是以前的战远，他真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把这些事捅出去，并且闹的动静越大越好。孙羽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让他灰头土脸，自然是大快人心。而且这样一来，山城的那些官僚们，必定会夹起尾巴做一段时间的人，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好事。 可问题的重点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处吗？也许用不了一个星期，风头过去之后，这些人依旧是涛声依旧。该索贿的继续索贿，该躺平的继续躺平，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会有任何的不一样。 战远也不再是以前的战远了。作为市长的秘书，他在考虑任何问题的时候，都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还必须站在乔立恒的角度思考。这就是所谓的换位思考，也可以叫大局观念。当然，也有老百姓说这是官官相护。 张丽一脸的惊异，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的确有这种可能。” 战远把这些材料送到乔立恒的桌子上，自己站在旁边。乔立恒拿起材料，翻看了起来。 如果这些材料拿给普通人看，那肯定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乔立恒自然不同，作为山城的政府主官，这些东西就是他用来实现政治诉求的手段，不过具体能发挥出什么作用，战远还无法估量。 乔立恒看了一会，问道：“张副书记还在外面嘛？” 战远注意到，乔立恒以前都是直呼张丽的名字。但是这一次出现了改变，居然是姓加上职务的称呼。这似乎代表了乔立恒的一种态度转变，张丽也许是得到了乔立恒的认可，真正的站稳了脚跟。 “张副书记还在外面，需要我叫她进来嘛？”战远问道。 乔立恒说道：“叫她进来吧。” 战远出门，把张丽叫了进来。 乔立恒表扬了张丽的工作热情，张丽一脸的激动，只聊了几句，乔立恒就端起了茶杯。 张丽立刻站起身告辞，战远又把她送了出来。 出了市长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只有战远和张丽两个人时候，张丽又恢复了小女人的状态，拍了拍胸口说道：“紧张死我了！都怪你刚才说的太吓人了，我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再惹的领导不高兴。” 战远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紧张的？难道比你第一次的时候还要紧张？” 张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这可不一样，这用的是两股劲！” 战远也不再胡说八道，正色说：“这次对你来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了，趁此机会，站稳脚跟。” 张丽说道：“你放心吧，我明白这个道理的。” 山城的女干部其实不少，可坐到高位的着实不多。一个女人，能够成为地位显赫的官员，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原因。如果这个女人，背后没有非常强大的关系网，是根本不可能坐稳屁股下面的椅子的。 张丽虽然得到了副书记的职务，却因为失去了靠山，地位也变的岌岌可危。今天，他终于找到了更加强力的靠山，这对她来说，意味着迈上了新的台阶。从此以后，再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他还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又是未婚的女性干部，能够在副书记的职位上站稳脚跟，未来的发展空间必将会更加壮阔。 战远说道：“说不定哪天，你就成了一把书记了。到时候别把我忘了，要是我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误，你一定要网开一面啊！” 张丽捂着嘴，笑道：“你不就是想让我记得你的好嘛！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是了。” 战远开着她的玩笑，说道：“一言为定啊！我可告诉你，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的！我可是今天就开始算利息了。” 张丽指着他，说道：“你简直比资本家还要资本家啊！真想看看你这心是不是都是黑的？” 战远故作迟疑，说道：“那不能怪我啊，要是我不犯错误，不是就给了你赖账的机会了嘛！所以我必须要算利息的。” 张丽说道：“那咱俩还是尽快把账算清楚吧，我怕时间久了，我肯定就还不起了。” 战远说道：“怎么，你现在就能还的起这笔账了？” 张丽微微低头，低声说道：“我今晚就到我家楼下去，好好和某人算算这笔账。” 战远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是不是玩大了……。” 第32章 时隔多年的温存 晚上九点多，乔立恒才离开办公室回住处。战远倒是无所谓，他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睡在办公室，也没人在乎。 王力就有些难受了，他的老婆一连打了几个电话给他，责问他在忙什么？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看了看哀声叹气的王力，战远颇为同情的说道：“要不然我替你和嫂子解释解释吧，她可能不知道市长司机的工作节奏，还以为你和林业局的时候一样呢！想什么时候翘班都可以。” 王力“哼”了一声，说道：“和这个没有关系，算了，和你说不明白。” 嘴上说的坚决，王力还是没有忍住，对战远抱怨道：“你嫂子原来不这样，刚刚结婚的那几年，我们俩也是如胶似漆的。怪我当初玩心大，没混出个人样来，她总是觉得嫁给我亏了。结婚的的时间久了，时间早就把温情消磨殆尽，感情也会在油盐酱醋中变了味道。再好的女人，也经不过岁月的蹉跎。尤其是对权力热衷的女人，整天都期盼自己的男人可以出人头地，可她也不想想，我是那块材料吗！” 见战远没有反应，王力星影的闭上了嘴。可没多大一会，他忍不住又说道：“大远，你别怪哥哥啰嗦。你将来想要结婚，最好别找一个体制内的媳妇。我们都在这摊烂泥里厮混，要是再找一个被权力浸泡着的女人，回家就和上班一个屌样了。不怕你笑话，我每次和老婆上床，都会有一种加班的错觉。” 战远笑道：“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我可是快三十的人了，你能不能多鼓励鼓励我，别总是给我泼凉水，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恐婚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乔立恒出了办公室。两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战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楼上张丽家已经是漆黑一片，战远换了睡衣，正准备洗澡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战远走到门口，透过门镜看了看。张丽只穿着一件睡衣，就站在他家门口。 这么晚了，张丽居然还是下楼过来了！难道她一直都没睡，而是一直在等自己回家？战远心里一阵冲动，一只手搭上了门把手，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开始犹豫起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种罪恶感袭来。这种纠结持续了一会，战远还是打开了门。 张丽进来后，对他说：“我看到你开车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战远暗暗的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开了门，否则就解释不清楚了。虽然张丽不至于记他的仇，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有的事还需要她操作，要是得罪了她，还是会有些风险的。 “我刚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你家里灯都关了，还以为你已经休息了呢！这不嘛，我刚换了衣服准备洗澡呢，就听到你敲门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战远解释道。 张丽说道：“我还以为是你怂了，不敢给我开门呢！今天怎么这么晚？晚饭吃过了没有？” 战远微笑着说道：“路上简单的吃了一口，你这样跑出来，不怕被叔叔阿姨发现啊？” 张丽说道：“他们俩早就睡下了。放心吧，我家的门很安静，他们不会半夜来踹门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战远也不再矫情了。俯下身子，把张丽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两个人都穿着睡衣，自然很方便解脱，很快就坦诚相见了。 战远正想要入港，张丽却突然问道：“你真的不考虑结婚嘛？” 这句话好像一盆冷水，迅速就浇灭了战远的激情。想想自己交往过的女人，张丽其实也算合适。只是她当初江明的过往，让战远有些难以接受。她能为了事业的进步，果断的放弃自己。将来在面对更好选择的时候，会不会再来一次？王力的话，还在耳边环绕着。今天好不等于明天也好，与其将来麻烦，让自己无所适从，不如现在就狠下心，断掉她的念想。 战远说道：“我觉得，咱俩还是做朋友更合适。” 张丽盯着他看了一会，嗤笑说：“什么朋友会这样？你连朋友都不放过，岂不是猪狗不如嘛？” 战远翻了个身，一只手还搂着她，却也没在压着她。“我哪里睡你了？这不是还没到最后一步嘛？” 张丽抬起一只手，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说道：“你这油门都踩到底了，还能刹住车？” 战远说道：“你是想要考验干部嘛？告诉你，我可是经得住考验的！” 战远其实并不怪张丽，如果自己是女人，说不定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他承认张丽是个好女人，既有能力，也有上进心。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所以他对张丽也并不排斥，相反，还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张丽如果换一个性别，她的成绩也许会胜过自己一筹。可她实在对权力太热衷了，战远非常担心，有一天两人会站到彼此的对立面。 张丽会心一笑，说道：“那我还真想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是不是合格的干部。” 战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心里清楚，如果再聊下去，很可能会揭开彼此的伤疤。到时候，两人都会在心里产生芥蒂，矛盾的种子，也会就此种下。 战远主动的抱住了她，说道：“这次就这样算了吧，下次你再重新考验吧。” 张丽早不是当初的懵懂女孩了。经过这次试探，她已经明白了战远的想法。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是很在意。至少，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彼此都能给对方提供帮助，也属于互惠互利了。她不想这种失落情绪影响两人时隔多年的温存，于是主动应和着战远，张开了自己的双腿。 第33章 堡垒从内部攻破 男人是一种贪心的动物，征服的欲望与生俱来，对钱贪心、对权力贪心、对女人更贪心。大多数女人，却有一种被征服欲望，渴望心仪的男人，只对自己专情。 对于男人来说，所有的追求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所以拼命去追求，不过是出于冒险的心理，就好像多了一种人生的经历和体验。男人对女人的体验，就好像孩童时期多了一件玩具。总是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失去兴趣，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旧玩具，就算偶尔摆弄几下，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 ---------------------------------------- 一大早，战远来到乔立恒的办公室。例行公事的和他汇报了今天的工作日程，结束后，战远正准备离开。乔立恒却叫住了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你把这个材料，转交给孙羽。”乔立恒表情平静，看不出一点的情绪。“再给江成新打一个电话，让他有时间过来一下。” 战远答应着，拿着文件回到办公室，打开材料看了看，正是张丽上交的那份调查材料。只是上面多了一行字，“已阅，交孙羽同志处置。” 战远感觉自己晕晕的，把调查材料直接交给孙羽？那不是逼着他狗急跳墙嘛？孙羽会不会破罐子破摔，更加对乔立恒敌视？乔立恒是不是搞错了文件，这一份并不是他想交给孙羽的！仔细看了看那行字，确实写着孙羽的名字。看来还真是没有搞错，乔立恒到底有什么打算？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战远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明显不够用了。 战远给江成新打了个电话，随后把材料送给了孙羽。 孙羽接过文件，看到了乔立恒的批示，很是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材料？” 战远只是说道：“我不清楚，乔市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没有和孙羽寒暄，两人的关系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径直的离开了。 孙羽看着战远的背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打开材料翻看了起来。才看了一页，孙羽的汗毛就竖了起来，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抖动。 战远刚回到办公室，孙羽就打电话追来了。一接通电话，孙羽焦急的声音传来，这份材料是谁送来的？ 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政府办才是乔立恒的直属服务部门，孙羽才是大管家，战远充其量只能算个书童。所有需呈报给乔立恒的文件，都要先经过政府办，也就是说，孙羽要先审阅后，才会转交乔立恒。 可这份材料，孙羽根本没有见过，也就是说，有人越级把材料送到了乔立恒手里。这种事情，说轻了，是有人隔着锅台上炕，想要孙羽的好看。往严重了说，意味着孙羽对权力掌握的失控，政府办已经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孙羽已经失去了乔立恒的信任，如果再失去对政府办的掌控，那他这个主任就成了光杆司令，不会再有人把他放在眼里了。 战远自然不会说实话，而是把事情推到了乔立恒头上。“我不知道，就是刚才我汇报完工作，乔市长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可是一刻都没有耽误，怎么，这文件有什么问题嘛？” 孙羽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问题，我就是随便问问。”他自然不可能去问乔立恒，除非他脑袋被驴踢了。明知道战远在敷衍他，可他也不能怎么样。 孙羽闷着头胡思乱想，琢磨着到底是谁，在他的背后放的这一枪。 江成新敲了敲门，战远立刻站起来迎接。江成新似乎对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在意，依旧是满面春风。 战远和江成新其实早有交集，而且时间并不短。在林业局和江辉熟络的时候，江成新还只是副市长，没有升常务。江辉曾经带着战远，帮江成新搬家，事后江成新还请他们吃过饭，只是听说战远是职业高中毕业，并不是大学生后，才对他失去了兴趣。 可就算如此，战远希望能攀上这棵大树。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总会去给江成新的父母，也就是江辉的爷爷奶奶送上厚礼，希望能给江成新留下一个好印象，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事实证明，江成新从没用正眼瞧过他一眼。期盼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成了镜花水月。 江成新好像老朋友一样，表现的非常热情。“小战啊，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人才了，一直想找个机会，把你调到我身边。可林业局的情况太过复杂了，陆春华这个家伙又护犊子，就是不肯放你出来。还是乔市长有办法啊，他一说话，陆春华只能乖乖招办。还真是市长带个副，放屁都不响啊！” 战远心想，陆春华当年还围着你身边转圈呢！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他敢不放人？虽然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还是洋溢着感激的笑容。“江常务说的哪里话，我那时候也是个愣头青，何况江辉那时候都还在锻炼呢。我跟着他都学了不少东西，要是真被您拉走了，搞不好就丢大脸了。” 江成新哈哈哈大笑，说道：“你还真是成长了不少，我记得以前，你好像不大爱开玩笑的嘛！” 两人正聊着天，乔立恒的咳嗽声传来。战远非常敏感，立刻说道：“乔市长回来了。” 不等江成新反应，战远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对刚到门口的乔立恒说道：“领导，江常务来了，刚才您不在，我陪他在办公室待了一会。” 江成新可是庞成海的死党，战远身处在权力场，就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坚决不能让乔立恒误会，自己把屁股坐歪了。 乔立恒只是点了点头，对江成新说道：“成新，进来说吧。” 就在江成新跟着乔立恒走进办公室的功夫，战远突然想到。乔立恒会不会认为，陆春华被抓的事件，是庞成海一伙人针对他的行为？ 如果乔立恒真是这样想的，那庞成海最可能用谁操作这些事？耿秋虽然最合适，却不合适。李多的个性有些跳脱，也不大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江成新和孙羽，这两人必定是直接的指挥者。至于孙超越等人，只能算是冲锋陷阵的炮灰。 都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难道乔立恒是想要瓦解他们？ 第34章 不是最终的结果 战远泡好了茶水，放到了两人的面前。作为秘书，为领导服务是他的份内工作。 乔立恒和江成新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古怪。和来访者不同的是，两人之间坐的有些距离，给人一种彼此防备的感觉。 陆春华不等战远离开，就说道：“小战，陆春华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嘛？” 战远略是一愣，立刻就会意道：“陆厂长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小道消息已经是漫天飞了。” 乔立恒讶然：“小道消息？都是怎么说的？” 战远说：“检察院那边已经确定了，陆厂长被抓，根本没有得到检察院的任何批准。陈全安检察长也和省里联系过，省检明确的表示，他们也没有这类指示。所以有人猜想，陆厂长根本就是被非法拘禁了。还有人说，虽然有检察院的人员参与，却也可能是公报私仇。这些人确实很熟悉组织程序，计划很周密，完全没有漏洞。也正因为这样，无论是陆厂长还是钢铁厂上下，都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江成新低着头，认真的喝着茶水。可是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一字不漏的听着战远的话。 乔立恒瞥了他一眼，对战远说：“还没有找到这些人的踪迹？” 战远说道：“没有，这些人应该是躲在某个地方，和外界都断了联系。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棘手。不过他们不可能永远躲着，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江成新咳嗽一声，说道：“小战说的很对，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不过我觉得，陆春华说不定真有问题，听说他出事的第二天，他的小老婆杜菲，就带着儿子失踪了。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我现在都有些怀疑，陆春华和他的大老婆其实是假离婚的，为的就是给这个小三挪位置。嘿，这小子还真会享齐人之福，一个副厅级干部，娶了两个老婆，艳福还真是不浅啊！” 战远心想，只要是男人，就难保不会在作风问题上犯错。陆春华起码还装装样子，和前妻办理了离婚手续，杜菲在名义上，确实是陆春华的合法妻子。 江成新说陆春华假离婚，艳福不浅，可他自己呢？不一样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嘛？他自以为做的隐蔽，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省纪委之所以调查江成新，就是因为，他们接到了不少关于江成新的举报。就连乔立恒这里，也有好几封。 果然，乔立恒对战远说道：“小战，我桌子上有几封信，你拿过来一下。” 战远走到办公桌前，几封信工工整整的摆放在那里，拿起来的时候迅速看了看，居然有四封信。他把信交给了乔立恒，乔立恒又递给了江成新，说道：“这些信，我收到很长时间了，你看看。” 江成新不但知道这些举报信，就连内容也十分熟悉。他早就通过其他途径，收集过这些信。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是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一封看完，又打开一封，一直到四封信都看完后，江成新才抬起头。 “乔市长，这些信都是举报我的！指控的内容简直是离谱，不但说我收受了上千万的贿赂，还涉及到插手建筑工程，为开发商修改建筑设计，甚至还有乱搞男女关系……。”江成新冷哼了一声，又说道：“罗列了这么多罪名，却什么证据都没有，简直就是对我的欲加之罪！” 江成新越说越激动，乔立恒见状，伸手让他冷静。随后，他把那几封信要了回来，又递给了战远。 乔立恒说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既然收到了这些信，总是要给你看看的。希望你做到心里有数，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成新连连点头，说道：“乔市长放心，我心里当然有数。” 乔立恒接着说道：“我叫你过来，是有另一件事。这几年来，无论是国家还是省里，都对经济发展格外重视。你是主管城市建设的常务副市长，在招商引资方面，既有经验也有优势。所以，我想和省里沟通一下，给你换一个更合适的岗位。当然了，这首先需要征求你个人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 江成新立刻就说道：“我没有任何想法，绝对服从省里的安排，我知道，乔市长这也是为我着想。” 战远心道，常务副市长，距离市长只是一步之遥。江成新能够在一瞬间做出判断，果断放弃政治上的前途，的确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接下来的话题，明显就有些敏感了。战远如果还留在这里，难免会引起江成新的记恨，所以他立刻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战远很清楚，乔立恒和江成新接下来的谈话，很可能会决定江成新的未来。如果估计不错，江成新很可能和陆春华当初一样，被排到某个国有企业。作为山城领导班子的副班长，乔立恒此举，明显是在釜底抽薪，甚至还有越权的嫌疑。这不但会改变山城领导班子的政治结构，同时也将决定陆春华事件的走向。 乔立恒先是敲打了孙羽，又用举报信悄无声息的处理了江成新。在战远看来，这样的政治手段，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也就是说，乔立恒已经认定，针对陆春华的手段，就是对他的一种威胁！ 退一步说，就算这件事的最终目标不是乔立恒，但也是对他威信的一次打击。始作俑者渐渐露出了马脚，分别应该是庞成海、江成新、孙羽和王玉亭。江成新和孙羽经过此番敲打，必定会明白各自的处境，毕竟小辫子被乔立恒抓在手里呢！如果他们还想继续折腾，乔立恒也不会介意继续玩下去。乔立恒损失了一个陆春华，庞成海却没了两个得力干将。而且，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第35章 程序上没有问题 乔立恒敲打过孙羽和江成新后，两个人明显是低调了不少。战远想当然的以为，接下来，乔立恒或许会果断的出手了。可是一连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就算陆春华被抓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乔立恒依旧稳如泰山。 陆春华的前妻和他现在的小老婆杜菲，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能给战远打电话询问的，只有他在林业局和开发区的几个同事。其他的人，都好像彻底忘记了陆春华的存在，似乎都想着和他撇清关系。 高军是态度最积极的一个，几乎每天都要给战远打两个电话过来，上午上班一个，下午下班一个，好像闹钟一样准时。战远从他的嘴里听说，钢铁厂的不少工人，都在为陆春华鸣不平。甚至有人扬言，要到市里上访，为陆春华讨一个公道。 战远连忙劝说高军，一定要做好工人们的思想工作，不能让他们乱来。 高军说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个，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都是那个贾友德撺掇的，这个狗日的，他就是想趁着陆厂长不在，再把我搞下去，他就又可以无法无天了。” 战远交代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需要沉住气，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高军着急，战远也着急。可这些事情，并不是着急能解决的。法庭上尚且没有道理可讲，官场上就更不需要说道理了。战远甚至有了疑心病，不敢在电话里谈论陆春华的事。通讯方式虽然进步了，可也失去了保密性。或许和陆春华关系密切的人里，已经有人被上了手段，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这几天，陆陆续续也有消息传了过来。战朔开始主持检察院的工作后，第一时间就确定，这不是省检安排的案子，更不是市检和反贪局的案子。 孙广志也说，省纪委已经明确，这案子和他们没有关系，市纪委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最为重要的是，孙超越一行人很可能不在山城范围内，而是去了异地。 战朔说道：“这事情很麻烦，总会遇到莫名其妙的阻碍，就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我们似得。” 战远说道：“我有个疑问，既然这个案子不合理，那么市检和纪委部门，能不能过问一下？” 战朔说道：“理论上不行，第八检察部有独立办案的权力，不管市检还是纪委，要想干预他们办案，必须有充分的理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签发的逮捕令，手段也不合常规，可我们毕竟没有足够的证据，要是贸然的介入进去，很可能会弄巧成拙。” 战远明白了，也就是说，就算别人违规在先，可一切手续都是真的，检察院还是承认的。如果战朔和孙广志想要介入，就需要合理的理由，要按照正常的程序办事。 说的冠冕堂皇，说白了，就是要找人背锅而已。可战朔既然这样说了，战远还能怎么办，这个锅也不是谁想背都可以的。 孙成海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准确的消息，陆春华被关的地方被他找到了。孙成海比战远还谨慎，电话里借口说，要汇报二道钢铁厂的情况，把战远约出来吃饭。 “辉县有个看守所，在河口市建了监狱后，犯人都移交了过去，看守所现在是荒废的状态。不过，那边还有几个人在留守，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很难被人注意到。”孙成海对战远说。 战远吃惊的说道：“怎么会关到那种地方？”辉县虽然是山城下面的一个县，距离却很远，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到那个地方的。 孙成海说道：“这也从侧面上说明，这个案子不是省管案子，真有可能是山城的某个领导交办的。” 孙成海还有句话没说，只从关押的地方看，就知道这是早有预谋的行为。 确定了关押地点后，战远先后去找了战朔和孙广志。出乎意料的是，两个人口径出奇的一致。都对战远说，这样的行为，在程序上没有问题。 战远不由的怀疑，是不是陆春华已经被乔立恒，乃至整个山城的官场抛弃了。战朔和孙广志之所以不肯插手，并不是因为程序上的问题，而是形势所逼？ 战远感到深深的无力，就好像在打牌，对家接连的出牌，你却只能干瞪眼的看着，没一张牌能打出去。对于陆春华的这个案子，好像任何手段都不适应，对手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战远最搞不懂的是，乔立恒到底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会这么沉得住气。难道他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嘛？可陆春华已经被带走好多天了，现在还不想办法，万一陆春华没有挺住，导致事态恶化了，还会有补救的办法么？ 正在战远异常难受的时候，孙羽居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战远对这个顶头上司没什么好感，却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孙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坐到了沙发上，摸出香烟递给战远，笑道：“最近还挺忙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战远莫名其妙。“其实每天都差不多，早已经习惯了。”战远敷衍的回答说。 孙羽说道：“你过来也有三年时间了吧？” 战远说道：“是啊，时间过的还真快！” 孙羽说道：“三年了，按照惯例的话，很多人都要动一动。你对自己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想法？” 战远立刻就警惕了起来，说道：“看您说的，我是为领导服务的，领导要求我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孙羽微微一愣，说道：“你这个回答不错，看起来，你确实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秘书了。” 战远说道：“那也是孙主任的功劳啊，没有您的领导，哪有我的成绩。” 孙羽抽完烟就走了。战远感觉，他一定是想对自己说什么，或者想要自己做什么，却还没有下定决心。 第36章 温暖了整个身心 乔立恒的冷静，让战远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他很想直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是只有些暗示也好，可以为战远指点一下迷津。 战远彷徨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干什么，脑袋里好像一团的浆糊。或许，自己也不应该想这样多，去和朋友喝点酒，大醉一场，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战远翻看了几眼。高军接连给他发了几条，内容还和以前一样，都是追问他有没有消息的。 再往下看看，发现还有刘盈盈发来的短信。 刘盈盈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带着一股天真可爱的味道，没有一点的算计和城府，让战远心里一热。看了几条，战远的心情也好了些，便给刘盈盈打了个电话。 刘盈盈的声音胆怯而兴奋。“你没在上班嘛？怎么还能打电话？” 战远说道：“上班也可以打电话啊！又不限制人身自由，只是有时候忙一些，就不能打电话了。” 刘盈盈“哦”了一声。 战远说道：“晚上我去接你吃饭？有没有时间。” 刘盈盈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不过不要去上次那家店了，他们家实在是太贵了。” 战远笑道：“行，听你的。不过你要想好吃什么，可不能和我说随便了。” 刘盈盈说道：“要不然，去吃水煮肉片吧！我们两个人吃的话，有几十块钱就够了。” “那行，我下了班就去接你。”战远说。 挂断了电话，战远在心里想。自己和别的女人一起时，总是以上车为目的。就算是动了感情，最后还没有在一起，在相互告别之后，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损失，顶多是难受一两天，随后就无所谓了。和刘盈盈在一起却很不一样，即使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握着她的手，也仿佛暖风吹拂，温暖了整个身心。 这个晚上，战远和刘盈盈吃过饭后，一起去网吧玩了2个小时的游戏。到了11点多时，刘盈盈的电话不停的响起来，战远知道，那是她家人在催她回去。他把刘盈盈送了回去，自己则是回了家，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上午，许久不见的赵文龙来了。见战远正在发呆，他还有些搞笑的吹了个口哨。战远抬起头，赵文龙立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问道：“我听说，你的老领导出事了？” 战远警惕的问道：“你也听说了？” 赵文龙说道：“二道钢铁厂昨天经历了一次龙争虎斗，你一点动静没听到？” 战远摇了摇头，问道：“怎么回事？” 赵文龙说，昨天刘伟跟着马明青去了钢铁厂。钢铁厂正在开会，马明青直接就闯了进去。刘伟也跟了进去，主持会议的是那个贾友德，正和高军激烈的争吵。 战远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听高军说这件事，不过也有可能，高军给他发了短信，自己没有看到。 马明青是组织部部长，管不到钢铁厂。钢铁厂的内部会议，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列席，似乎有待于商榷。可没人敢轻易得罪他，组织部长可是个实权人物。钢铁厂没有人敢反对他列席，更没有人想到他会出现，所以马明青一进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马明青趁机说道：“看来没有人反对我来，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列席，不会影响你们的决策。” 谁都知道马明青和陆春华的关系，这两人根本就是天然的同盟。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处在一个阵营里。 贾友德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说话。 马明青说道：“怎么回事？你们刚才不是讨论的很激烈嘛！怎么我一来，都不敢说话了。难道你们是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一看到我来了，就不敢说了？” 高军已经在心里偷笑，马明青的到来，意味着主动权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贾友德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那个……，马部长，关于陆厂长违法乱纪的案子，厂里的反应非常激烈。很多干部都认为，他这种行为，严重的损害了厂里的声誉，也对我们厂的正常工作造成了影响。所以提议召开了这次会议，想和大家研究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马明青说道：“这是你们厂的内部事务，我不是你们厂的干部，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我只是来列席，你们继续开会就行了。” 贾友德心知，自己早就没了退路。便装模作样的说道：“那我们继续开会吧，就陆春华的问题，厂领导班子已经进行过了讨论，绝大多少干部都意见一致。也有人持不同意见，我个人认为，这说明我们的讨论是民主的，有不同意见可以保留，我尊重所有人的意见。” 没有一个人发言，这些人都对马明青的到来充满了警惕。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马明青真的是只来列席的，相反，他肯定是来给陆春华站队的。既然知道马明青的态度，哪还会有人敢轻易表态。 一阵笑声传来，贾友德恼火的看向高军。高军不慌不忙的说道：“贾副场长，我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想好好问问你。” 马明青在场，贾友德也不好太放肆，他黑着脸，问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吧。” 高军说道：“党章有规定，只有确定重大违法犯罪事实的干部，才会被开除党籍。陆厂长虽然被抓了，可是调查的结果还没有公布，有没有重大犯罪事实，还不能确定吧？既然没有确定，我们有权力给陆厂长定罪么？对待这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异常慎重？况且，陆厂长还是钢铁厂的书记，你只是副书记，你有权力召开这个会议嘛？是不是程序上就错了？如果一开始就错了，还有讨论和表决的必要嘛？” 刘伟这才知道，原来贾友德想要开除陆春华的党籍。刘伟也曾经是陆春华的下属，虽然没有得到陆春华的赏识，却对他也有深厚的感情。也正是因为他在林业局的经历，才能被马明青高看一眼，经常带在身边。 第37章 两方势力的交锋 高军的一番话说完后，会议室里再没有一个声音。贾友德张口结舌，脸憋的通红，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阵掌声传来，马明青一脸戏谑的说道：“高副厂长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啊！看来很多人，对我们的党章学习的还不够深刻，连基本的组织程序都没弄明白。就连我也觉得不虚此行，我这个二十几年的老党员，自己也组织过多党务会议，可今天的经历，还真是头一回。” 有了高军的辩驳，再有了马明青明确的支持态度。那些原本想站队贾友德的人，都成了缩头乌龟。贾友德孤掌难鸣，只好垂头丧气的宣布，会议没有形成共识。高军丝毫不在乎贾友德铁青的脸色，径直站起身，去送马明青离开。 目视着马明青的座驾驶离，高军却仍觉得十分的不安，轻轻的叹了口气。 保卫科的科长王平走了过来，说道：“老高，贾友德和那群瘪犊子上窜下跳的！要不要我收拾收拾他们？” 高军吓了一跳，转过头说道：“你可别乱来，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是搞出了乱子，谁都救不了你。” 王平无所谓的说道：“我就是烂命一条，怕个鸡毛！真出了啥事，你也是啥都不知道，不管和你，还是和陆厂长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高军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兄弟，咱俩是战友，是一条船上的弟兄。你听我的，千万别冲动，体制内有体制内的玩法，不兴社会上的那一套。” 王平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不能动贾友德，收拾一下李绿帽子那个无赖，总不会有问题吧？这条狗都能被摆到台面上来，咱们用些其他的手段，和他一点教训，也不算过分吧？” 高军摇了摇头，说道：“那不一样！再说了，那些混子，不也被新来的唐局长收拾了嘛？” 王平说道：“被收拾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李绿帽子不还是到处横晃嘛？这狗日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特么敢诬陷陆厂长，我早晚要把他的屎打出来。” ----------------------------------- 战远从赵文龙处得知了钢铁厂发生的事情后，去组织部找了刘伟，把整个事件的过程详细问清楚了。他由此看出，这些人真是想把陆春华往死里折腾，更让他不安的是，许多隐藏在背后的人，都在陆续的出手，两方势力已经开始直接交锋，斗争已经越来越表面化。 如果事态按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会不会导致局面失控？最终让庞成海和乔立恒势成水火？真到了那一天，山城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政治生态？市委书记和市长公开内斗，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倒霉。恐怕不只是体制内的干部会受到牵连，山城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都将受到阻碍，省里也会对这个山城的领导班子失去信心。所以不管内斗的结果如何，最终都不会有胜利者。 在战朔的办公室里，张丽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我始终没有搞懂，为什么要对陆春华下手。一个十万块钱的行贿案，又涉及到副厅级干部，完全不需要检察院插手。而且还直接把人给抓走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荒唐了。” 张丽借着陆春华的案子，已经渐渐的融入了战远的圈子。 战朔说道：“我最近听到了一些说法，陆春华在开发区履职期间。开发区上马了三个项目，分别一个安居工程，一个商品房工程和一个金融中心工程。安居工程是山城的民居工程，开发区的不少拆迁户都回迁到了那里，三年前就已经开工，可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工程已经烂尾了。与之相反的是，那个商品房工程的建设进度却突飞猛进，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三期工程建设，据说一期和二期的楼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至于那个金融中心，也在去年就完工了，原本是一栋19层的建筑，却建了28层，成了开发区的地标性建筑。” 战远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金融中心，是庞书记的政绩工程吧？据说这三个项目背后，都和庞书记有关联。之前还有过一个说法，说庞书记把住房公积的10个亿调走了，用在了开发区的房产项目上。” 张丽却是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那个金融中心，是不是那个骗子大本营？” 战朔和战远都是一愣，迷惑的看向了她。 张丽解释说，据说那个金融中心完工后，根本没有什么企业进驻。现在里面办公的，都是些皮包公司和小额贷款公司。所谓的小额贷款公司，就是合法的高利贷，披着合法的外衣，做的都是不合法的事。 战朔明显对这个不感兴趣，咳嗽了一声，说道：“金融中心的违规建设，是不是和江成新有关系？“ 战远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三个工程项目，既是庞成海和江成新的政绩，也可能牵扯他们两人的经济利益？陆春华作为当时的开发区一把手，很可能知道什么内幕？或者说，陆春华有可能在利用这些事，做什么工作？” 战朔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说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陆春华被抓，对那些人来说，就不是一种冒险，而是一种及时止损。” 张丽低声说道：“难怪了，对他们来说，陆春华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不把这个威胁排除了，晚上睡觉都不会安生。” 战远却想到，难道陆春华调走后，开发区的土地规划建设，就被拿回到了市里。原来这些人早就有这种担心了，恐怕在调走陆春华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也难怪陆春华立刻转投到乔立恒的一方，或许他早就有所警觉。 第38章 哪有无巧不成书 正在战远等人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从开发区的一些事情上找到突破口的时候。张丽告诉他一个消息，城建局的局长段连春主动向纪委自首。与此同时，孙成海给他打过来电话，告诉他，国土局负责建设用地审批的副局长出了车祸，人已经重度昏迷了。 听到这两个消息后，战远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会这样？他问孙成海，那个副局长的事情，是意外嘛？ 孙成海回答说：“肇事司机也已经投案，经过酒精测试后证明，司机属于醉酒驾驶。可就算这样，司机也一口咬定，那位副局长是主动撞过来的，他也是受害者。” 战远心说，这也不是单田芳的评书，哪有那么多无巧不成书！ 形势急转直下，眼看要有些希望的时候，又出了这些事。战远感到深深的绝望，如此一来，所有的反击都无从着手了，之前的谋划，都成了泡影。城建局和国土局，是房地产开发的第一责任人。段连春之所以主动投案，必定是成了替罪羊。至于那个国土局副局长的车祸，到底真是意外，还是人祸，就不得而知了。 陆春华已经被抓很长时间了，他能坚持这么久嘛？那些人有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在战远抓耳挠腮的时候，孙成海又告诉他一个炸裂的消息，举报陆春华的那个李绿帽子，也突然失踪了。 战远听到这话，立刻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李绿帽子不是个混社会的嘛？他突然失踪，会不会是因为惹了麻烦？应该和陆春华的事情，没有关系的吧？” 孙成海说：“这还不能确定，昨天晚上，二道区的公安局已经开始调查了。从初步的调查结果上看，其他黑恶势力对他报复的可能性不大。有人看到了，是两个人把李绿帽子打晕后，拖上了一辆无牌面包车拉走的。” 战远不满的说道：“一个混子失踪了，你们倒是还挺积极。” 孙成海闻言，也没和他计较，只是无奈的说道：“都是别人的刀，哪有选择的权力……。” 战远连忙说道：“我刚才说错话了，老孙你可别往心里去。” 孙成海说：“没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挂断了电话，战远立刻去找了高军，他已经不敢在电话里问这些事了。 高军听到李绿帽子的事情后，也是吓了一跳。立刻就把王平叫了过来。面对两人的质问，王平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个干部了，怎么会绑架李绿帽子，做自己毁灭前途的事。 王平一脸的诚恳，咬定了不知道这件事。战远和高军虽然有所怀疑，可还是叮嘱他，绝对不能做违法的事情，这就等于送把柄给别人。 王平走后，战远心中暗想，难道李绿帽子失踪的事情，真的和钢铁厂的人无关嘛？高军却心有所感，以他对王平的了解，要是自己误会了他，这小子早就跳脚了。可这小子一脸的平静，而且对李绿帽子失踪的事情，看起来完全不感兴趣。王平这种反常的行为，让高军隐隐有所担忧。 战远和高军面面相觑，面对急转直下的形势，都没有好的办法。 高军问道：“能不能把这些事告诉乔立恒市长，让他想想办法？” 战远说道：“我都知道的事情，乔市长会不知道嘛？真以为我是明朝的掌印太监啊？我不说的事情，领导就不知道吗？” 战远本能的觉得，李绿帽子作为举报陆春华的第一当事人，他的失踪必定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这对陆春华来说，明显是非常不利的。绑架是严重的刑事犯罪，一旦和陆春华的案子挂了钩，事情就更严重更棘手了。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对方必定会利用这件事反击。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不知道对手会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准备，只能静观其变了。 高军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陆厂长是副厅级干部，他被人违规抓走，到现在都没有说法。一个地痞无赖失踪，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嘛？你是不是有点担心过度了。” 战远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说道：“但愿我只是担心过度吧。”战远心想，乔立恒要是知道自己一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也会怪自己无能吧。 --------------------------------- 二道区有很多废弃的矿洞和厂房，很多家里困难条件不好的人，就会把这里简单的收拾一下，当成栖身之所。老建筑虽然破旧，却胜在真材实料，通风虽然不好，隔音却很不错。 一处破旧矿洞里，王平看着好像死狗一样的李绿帽子，问道：“你俩下手有没有个逼数？别把人给整死了。” 陈达笑道：“班长，看你说的，咱都是从老山回来的，这种活早就熟能生巧了，下手能没有数嘛？” 陈伟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摇晃着说道：“502这玩意还真是好用。咱们以前在老山，抓到那群越南猴子后，还得费得费劲巴拉的用针线缝眼皮！我特么的手笨，动不动就扎他们眼珠子上了。还是这玩意好，往眼皮上整一点，这瘪犊子就睁不开眼睛了，真特么的方便！” 王平骂道：“这么冷血的事情，你怎么说的这么平静？又不是在战场上，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陈达和陈伟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陈达说道：“这不是没有办法嘛！怕这小子认出来我们，蒙着眼睛又不保险，正好有502，就用着试试了，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 王平打断道：“耳朵堵死了没有？别光盯着眼睛，这瘪犊子可不是越南猴子，能听懂咱们说啥！” 陈伟连忙说道：“放心吧，堵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怕把他玩残疾了，把事情闹的太大不好收场，我直接就把他耳膜废了。” 王平点了点头，说道：“整干净点，千万别留下任何痕迹。不要小看刑警队那些家伙，就算有留下一根头发，半片指纹，都可能被他们抓住把柄。” 陈达和陈伟齐声说道：“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王平走出了门，看着漫天的雪花，说道：“一开始吩咐你们做的事情，没出岔头吧？” 陈达说道：“没有，这小子刚醒过来的时候，我们故意说了杜老大的名字。确定这小子听到后，我们才装作发现他醒了，这才把他的眼睛和耳朵封死的。” 王平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说道：“还是咱东北好，一场大雪，什么脏东西都能掩盖干净。你们也玩了两天了，趁着今晚大雪，就把他送回去，一定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当天晚上，七彩城的保安发现，门口有一个盖着积雪的麻袋，好像蛆虫一样的挪动着。 保安还以为是谁家的猪崽子，踢了几脚后，又感觉不对头。解开麻袋一看，一个满脸是血的脑袋露了出来，吓得保安大叫一声，瞬间就尿了裤子。 第39章 口号喊的震天响 战远迟到了，他进入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了一阵子了。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其他常委的关注。不过他还是非常敏感的注意到，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对，整个会议室里，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庞成海正在发言。“我个人认为，我们市的一些党员干部非常不称职。为什么呢？根本在于各级班子，没有真正把立党为公，勤政为民落实到位，把权力当成了谋取私利的工具。我多次强调过，领导干部的责任重于泰山。什么是责任？首先就要明白，我们是为党和人民掌握权力，而不是为了个人谋取利益。同志们啊，我说句语重心长的话。你们不是为了我庞成海奋斗，是为了党和人民奋斗，是为整个山城人民谋福祉而奋斗。要对得起我们头上的天，还有我们脚下踩的地啊！” 战远听着庞成海振聋发聩的发言，心中却浮现出一句话，满嘴都是主义，满肚子都是生意。要不是自己知道庞成海的那些勾搭，自己可能真的会信以为真，甚至可能会顶礼膜拜。其实体制内以权谋私并不稀罕，人都有私心，但要在可控范围之内。明明自己在搞着家天下，搞小帮派，却还把口号喊的震天响，简直是把说一套做一套玩到了极致。 当然，庞成海并不傻，也不蠢。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在强调他作为班长的唯一性，和作为书记的权威性。有一段话是这样形容外交辞令的，我们用最文雅的形容词，说出最粗鄙的脏话。当然，也许用在这种环境并不合适，但也非常生动。 庞成海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座的各位，可能有人还不知道。二道区钢铁厂的陆春华都知道吧？对，就是那个在山城高速建设上力挽狂澜的陆春华，那个开发区的区长陆春华。一个月前，陆春华就被检察院拘留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的手伸的太长，太不把党纪国法当回事！钢铁厂的情况刚刚好转，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居然和社会上的地痞无赖勾结起来，干起了倒卖钢材的勾当！结果怎么样？连那些地痞无赖都看不下去了，把他给举报了。这还不算完，陆春华人在看守所里，居然还能遥控外面的不法分子，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我对此非常的心痛，多么优秀的一名干部啊！却被自己的贪欲迷了眼睛，至党纪国法于不顾，完全辜负了我们对他信任。” 庞成海的话说完，见大家没有附和他，便看向了身边不远的乔立恒。 乔立恒这才说道：“庞书记，我有些不大清楚，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这件事？” 庞成海说：“作为山城领导班子的班长，我觉得大家可以结合这个案子，来讨论一下党风廉政建设？也是给大家敲一下警钟。” 乔立恒问道：“你是指这个案子，还是案子以外的东西？” 庞成海说道：“这个案子难道还不够耸人听闻嘛？一个被拘留的干部，居然还有能力遥控指挥。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这难道不值得我们重视嘛？” 乔立恒说道：“今天，我们开的虽然不是常委会，但是大多数常委都到了。对于庞书记的提议，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呢？因为刚才庞书记也说了，要立党为公，勤政为民，不能把权力当成了谋取私利的工具。那么我就要问了，陆春华虽然是副厅级的干部，可他并不是常委委员，也不是皇亲国戚。不管他是收受贿赂也好，对举报人打击报复也好，怎么就需要拿到这个会议上讨论了呢？难道说，检察院、纪检委和法院都成了摆设？” 庞成海插话道：“立恒市长，你可能不清楚这个陆春华的能量。这个陆春华的关系网非常庞大，和市里很多领导的关系都不一般。这么说吧，以前我也对他很欣赏，也曾经提拔过他。因为这个原因，检察院负责这个案子的同志也和我说，他们的办案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乔立恒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成为违反程序的理由吧？刘大勇同志，你是山城的副书记，你说说，山城的领导班子，应不应该违反组织程序，越级讨论下面的问题？广志书记，你是纪委书记，有什么关系可以凌驾在党纪国法之上？ 山城原本的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局长同是汪凡。汪凡被双规后，政法委书记就一直空着。现在的政法委，由副书记曾锐主持工作。 乔立恒看向曾锐，问道：“曾副书记，你现在主持政法委的工作，你来说说，我们的司法机关，到底是党和国家的司法机关，还是某个人的司法机关？上级领导可以不可以，越级干涉某个案子的审理工作？“ 刘大勇第一个表态说：“不管任何人，都要遵守组织程序。就好像一个家庭，如果没有秩序，那不是乱了套了？爷爷就是爷爷，孙子就是孙子，不可混为一谈。以此类推，社会也要有社会的秩序，政府也要有政府的秩序，否则一样也会乱了套。” 刘大勇一套爷爷和孙子的理论，瞬间逗笑了全场。就连坐在角落里的战远，也觉得忍俊不禁。 第40章 组织程序即正义 孙广志强忍着笑意，说道：“虽然我认为，庞书记的说的话很有道理。也非常赞同可以把这个案子，作为党风建设的方面教材。不过，我和庞书记的理解有些不同。我个人的看法是，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案子，不管是涉及到违法违纪，还是刑事犯罪，都不应该由常委来讨论。否则的话，就成了对组织程序的破坏。” 曾锐显得有些拘谨，和之前发言的两人相比，他明显少了很多底气。“山城有市委、有市政府、有人大政协、有纪检委检察院和法院、还有公安局，不管陆春华有没有犯罪，都应该由司法机关来决定。我觉得，大家是不是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争论！” 乔立恒立刻说道：“看来大家的态度都很明确！一致认为，陆春华的案子，不应该拿到这里讨论。不过呢，与其纠结陆春华的案子，是不是也应该想想，这个案子为什么会拿到这里来？出现这个程序错误的原因是什么？到底是那个环节和部门出了问题？是不是执法机构在执法过程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程序错误？如果说，执法机构经常出现这样的错误，是不是可以说明，执法机构非常不专业，而且是很乱套？” 乔立恒喝了口水，本想等庞成海的反击，可庞成海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见庞成海不准备发言，乔立恒继续说道：“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陆春华的案子，是由检察院负责的，可是检察院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陈全安检察长来了没有？哦，看来他没来。战副检察长，你来说一下吧，你听说过这个案子嘛？” 因为陈全安请了病假，所以检察院的工作由战朔主持。他连忙说道：“没有，关于陆春华的案子，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我也问过陈检察长，还有其他的部门，他们都表示不知情。检察院也没有立案，更没有委托任何一个部门执行。” 乔立恒又看向孙广志，问道：“孙书记，一个副厅级干部被抓，纪委和检察院都不知情，这是什么原因？这符合司法程序嘛？如果不符合，这里面会不会有打击报复的因素？还有，对于党员干部违纪违法的处理，应该是有严格规定的吧。我听说，陆春华并没有被隔离审查，而是直接关进了看守所，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我们的执法队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敢置党纪国法于不顾，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法乱纪？这是普遍现象，还是个别现象？这种违法组织程序的行为，是不是知法犯法。如果是，那就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了。” 庞成海的脸色越来越黑，可是他找不到反击的理由，不得不用沉默应对着乔立恒的反击。 乔立恒却是乘胜追击道：“陆春华的案子，该哪个部门负责，就由哪个部门监督到底。但是，关于这个案子出现的种种违反程序的问题，也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和警惕。尤其是纪委的同志，应该好好查一查我们的某些部门和人员，是不是存在违反组织程序的行为，是不是存在恶劣的知法犯法行为。我建议，广志书记和战朔副检察长可以商量一下，组成一个小组，对全市执法过程中的违法乱纪行为进行一次全面的排查。” 庞成海其实在会议之前，提前做出了一些安排。可是面对乔立恒的的反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乔立恒的发言，可以说是有理有据，他提出对全市执法机构进行一次全面排查，以此调查是不是存在违法乱纪行为的提议，也符合法制建设的大局。可以这样说，乔立恒好似站在了法律和道德的制高点，没有人能提出理由反驳。所以，在乔立恒的发言结束后，庞成海安排好的人，都偃旗息鼓了。 那些原本就和乔立恒站在一起的人，或是情感上亲近他的人，还有保持中立的人，都觉得乔立恒说的有道理，于是纷纷表示同意。 庞成海没有想到，他居然掉进了自己挖的坑，搞的自己被动不已。 乔立恒却转头看向庞成海，问道：“庞书记，你的意见呢？” 庞成海没有好气的说道：“我没有意见。” 乔立恒说道：“既然庞书记也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广志书记和战朔副检察长可以就这个案子的处理结果，和庞书记做一下汇报。” 战远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热血沸腾。自从陆春华被抓以后，他一直在疲于奔命，一度甚至丧失了希望。可乔立恒只是一个反击，就抓住了庞成海的漏洞，还把优势夺取了过来。同时他也意识到，之前乔立恒对江成新和孙羽的放任，简直是聪明至极。如果那时候乔立恒过分的逼迫两人，很可能把他们推到了对立面。为了自保，这两人必定会充当庞成海的前锋，不计后果的对乔立恒攻击。正因为乔立恒之前的态度，彻底麻痹了江成新和孙羽，在整个会议的过程中，这两人都是一言不发，进一步孤立了庞成海。 或许，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庞成海和乔立恒的地位，已经是彻底的翻转了过来。 战远心想，庞成海到底会怎么做？如果他选择放了陆春华，彼此各退一步，那么乔立恒必定也不会过分相逼。可是，如果庞成海真的这样做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庞成海在山城的强势地位，将会彻底的失去。如果庞成海不肯放陆春华呢？他又会怎么做？恐怕他会加紧对陆春华的攻势，彻底把罪名坐实吧！ 看来，这场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也许，现在才刚刚进入胶着期。距离尘埃落定，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第41章 失去理智的疯狗 上次事件过后，很多人都认为，庞成海会退让一步，把陆春华放出来。可让人意外的是，一切还是那么平静，甚至要比之前更正常。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地鼠都缩回了洞里，玩起了按兵不动。 战朔主动找到了乔立恒，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乔市长，现在看来，他们还是不甘于失败。是不是可以考虑进行一次执法行为检查了？我已经把人员都组织好了，就等您的一声令下了。” 如果没有陈全安的主动退让，战朔想要直接和乔立恒汇报工作，是不可能这样顺畅的。所以这次的斗争，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坏事，甚至的损失。但也有人从中发现了机会，跻身到权力的圈子中了。战朔是如此，张丽更是如此。 乔立恒说道：“恐怕还要等等看。纪委的孙书记突然病了，已经住院好几天了。” 战朔沉默了一下，小声的嘀咕道：“他病的还真是时候。” 战朔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毕竟办公室里的人少，乔立恒和战远都听到了这句话。 战朔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认为，孙广志是在装病？为什么装病？是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为了避免自己被卷进去，于是选择了逃避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孙广志和乔立恒同为下派干部，两人是先天的同盟。连他都不敢插手，那其他人呢？岂不是更不可靠了？ 纪委书记不肯出面，政法委那些人更不牢靠。可总不能让检察院一个单位负责吧？那这个检查，岂不是成了内部自查，还能有什么震慑的意义？ 乔立恒斟酌道：“这样吧，如果再过几天，孙广志的病还没有康复。那就由你代表检察院，张丽代表纪检委，曾锐代表政法委，共同牵头开着执法行为检查。 战朔立刻说道：“好，我提前和他们协调好。” 战远心想，如果孙广志真是因为庞成海的原因，才装病的。那么庞成海阻碍执法行动检查的心思，肯定已经非常坚决了。只用一个主官的生病来拖延的话，无非就是能延缓几天。只不过他到底会怎么做，自己还真猜想不到。 乔立恒突然说道：“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政法委书记已经空置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把你调任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战朔愣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他完全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副检察长的位置上盘桓了好几年。原本以为，他的前途就要止步于此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可以再进一步了。 战朔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试探着问道：“政法委书记，不是一直都是公安局局长兼任的嘛？如果让我去坐这个位置，孙成海怎么安排？还有曾锐，他的资历也完全够用了，把我突然调过去，会不会让他有情绪？” 乔立恒说道：“公安局局长兼政法委书记，会让权力过度集中到一个人身上。省里对于汪凡案的意见很大，所以以后的公安局局长，都不会兼任政法委书记了。” 战朔“哦”了一声。“那曾锐呢？” 乔立恒说道：“曾锐主动和我提出，想去政协，担任一个副主席的职务。” 战朔有些惊讶，可想到曾锐的为人，似乎又觉得很合理。曾锐的年纪本就不小了，个性比较软弱。他和战朔一样，都是山城的官二代一派。只是随着长辈的离世，他们都没了依仗，渐渐也磨平了锋芒。不同的是，战朔更年轻，更有野心。曾锐却失去了所有的锐气，开始安于现状，不敢冒任何政治风险。 战远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没有多想，立刻就挂断了电话。可是打电话的那个人非常执着，仍旧是不停的打过来。 战远无奈，只好走出了乔立恒的办公室，接听了这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一个陌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请问，您是战秘书嘛？” 战远问道：“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那个人说道：“战秘书，您好！我是钢铁厂的王平，之前我们见过面，在高副厂长的办公室里。” 战远立刻想到了那个一脸愤怒的保卫科科长。 “你是保卫科的科长吧？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嘛？”战远问道。他虽然心里奇怪，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号码的，而且还打过来电话。不过这人是高军的战友，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他还是很礼貌的问了问。 王平说道：“刚才那个检察院的孙部长又来了，还把高副厂长也带走了。高副厂长走的时候，把你的号码告诉的我，让我通知你一下。” 战远听到这个消息后吓了一跳，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问道：“什么？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嘛？孙超越把高军抓走了？他们出具了什么手续,以什么名义抓人的？” 王平说道：“他们没有出具任何手续，态度也非常嚣张，要不是高副厂长拦着，我早就干他们了。两三个烂茄子臭鸡蛋，瘦的好像虾米似得。我刚要动手，他们就怂了，可是高副厂长非要说，要配合他们的工作。” 战远又急又气，如果不是他见过王平，他甚至会怀疑，这是一个诈骗电话了。难道孙超越他是疯了吗？没有任何手续就抓人！这已经不是违反组织程序的问题了，已经构成的职务犯罪了。 挂了电话，还没有等战远冷静下来。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开发区的刘旭东。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战远接通了电话。 刘旭东说道：“远哥，检察院的人把张波和陈强都带走了。” 战远问道：“是不是第八检察部的孙超越去的？” 刘旭东说道：“对，就是一个姓孙的，说是什么第八检察部的！远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战远心想，孙超越这是失去理智了嘛？成了一条疯狗，到处乱咬人了！ 战远问道：“他们有没有逮捕证？” 刘旭东愣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没有吧。” 战远恼火的说：“你想清楚，到底有还是没有！” 刘旭东想了想后，肯定的说道：“没有，我能确定。” 他又问了刘旭东一些情况后，一刻都没有停顿，立即去了市长办公室，把这两件事汇报给了乔立恒。 第42章 这是要大义灭亲 乔立恒听完了战远的汇报后，立刻就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刘大勇，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后，说道：“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不只是组织程序违规的问题了，已经涉及到职务犯罪了。我们需要立刻采取措施，你是不是过来一下，我把检察院和纪检委的同志也叫过来。哦，对了，还有政法委的曾锐。” 乔立恒和刘大勇说话的时候，对战远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战远会意，立刻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按照正常的程序，战远应该通知各个部门的办公室负责人，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顾程序了。直接就给几人打了手机。 纪检委和市政府同处一栋大楼，她接到电话后，很快就到了。检察院因为是独立办公，所以战朔到的慢了一些。只有政法委的曾锐，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才有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女人自称是曾锐的老婆，她在电话里告诉战远，曾锐昨天晚上喝了些酒，又因为感冒误食了头孢，现在在医院里打针呢！战远自然知道里面的蹊跷，几个关键人物要么生病，要么出意外的，看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提前准备躲起来了。 战远这边打完了电话，乔立恒对他说：“你这几天和孙成海联系过吗？” 战远说道：“前几天有过联系，怎么？他也生病了？” 乔立恒一愣，随后说道：“那倒是没有，不过他和我说，河口市出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他一早就赶过去了，所以不能参会了。” 战远问道：“那怎么办？” 乔立恒说道：“既然孙大局长公务繁忙，就不劳动他的大驾了。你去准备一下吧。” 战远立刻出了门，张丽已经等在他的办公室里了。 张丽说道：“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孙超越，原本以为，他就是个上门女婿，靠着一张小白脸，讨到了女人的欢心。没想到还是个不甘寂寞的，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战远说道：“我也很不理解，他闹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丽戏谑的问道：“我听说，他还是你的同学呢？” 战远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确实是我的同学，原本关系也还不错，谁知道才几年的时间，就成了这个模样。” 张丽说道：“也不这也不是他的本意，可能是他背后的人的意思。孙超越这是上了贼船了，只能在一条道上走到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战远问道：“你认为，这不是孙超越狗急跳墙？而是他背后的人孤注一掷了？” 张丽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是不是认识江海龙么？” 战远愣住了，这个名字好几年没有再听到了。毕竟是曾经在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虽然相处的不算融洽，可他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张丽突然提起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认识啊，以前在林业局时候的同事。不过我和他的关系一般，倒是和他的舅舅关明相处的不错。怎么？这个人出了什么事情了嘛？”战远问道。 张丽说道：“这个江海龙，向我们举报，说你在林业局工作期间，和他舅舅关明勾结。利用彼此的权力，大肆倒卖林场的国有资产，给林场造成了上百万元的损失。” 战远有些惊了，江海龙这是想干什么？疯了吗？连他自己的亲舅舅都不放过？还真是大义灭亲啊！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他，还是出于个人原因的报复？ 没等战远和张丽深入讨论，战朔到了。刘大勇是最后一个到的，战远立刻把三人带进了乔立恒的办公室。刘大勇扫视了张丽和战朔，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 市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众人围坐着。战远给几人准备好了茶水，拿出笔记本，准备做会议记录。 乔立恒说道：“小战，你先把情况介绍一下。” 战远说道：“我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今天我先后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钢铁厂的保卫科科长王平打来的，他向我通报了副厂长高军被检察院第八检察部的孙超越逮捕的事。第二个电话，是开发区的刘旭东打来的，他告诉我，孙超越同样逮捕了经管会的主任陈强，还有副主任张波。一共三个人被逮捕，经办人都是孙超越，而且都没有任何逮捕手续。” 即使已经知道了这些消息，在座的几人也表现的很是诧异。这些人都是从事司法工作，或是和司法工作有关系的，都对司法程序很了解。不管任何部门要逮捕某个人，都需要出具逮捕手续。纪检委虽然略有不同，但它是纪律检查部门，只负责党纪案件的督查。检察人员在没有任何批准和逮捕手续的情况下，私自执行逮捕，已经构成严重的职务犯罪了。 战朔咳嗽了一声，见众人看向了他，便说道：“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在第一时间，向审批部门查询过了。这三人的逮捕，并没有履行正常的报批手续，也就是说，这里面确实存在很严重的问题。” 乔立恒问道：“到底有没有构成犯罪？” 战朔说道：“这个确实还不能确定，第一，这件事刚发生，相关的调查还没有来得及。第二，逮捕的程序非常复杂，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确定是不是有问题。” 可能注意到了乔立恒的脸色的不悦，战朔连忙补充道：“不过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显然这种行为是不合法的。这也是我说存在严重问题的理由。只是出于谨慎的目的，我才有些保留。” 刘大勇说道：“你是意思是，执行抓捕的虽然是孙超越，却有可能是某个领导交办的案子？” 战朔说道：“是这样的，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检察院有职务犯罪案件的侦办权，但是无权执行党纪案件，也没有双规权。双规权是一种特殊的案件，它的侦办程序，不是按照刑事案件来进行的，而是按党纪案件来处理的，也就是各级纪检委。某些时候，因为实际情况的需要，确实会有上级领导将案件委托下级调查的情况。孙超越就曾经表态过，陆春华的案子属于上级交办的案件，也就是说，另外三人的逮捕，同样也可能是上级交办的案件。” 刘大勇问道：“你们不是和省检、省纪委都沟通过嘛？他们不都表示过，没有做出过这个决定？那么，所谓的上级交办，到底是哪个上级？” 第43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却一下问住了战朔。他总不能说，有可能是庞成海的意思吧？别说他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是有这个证据，他也不敢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何况在旁边，还有战远在作着会议记录呢！ 可是刚才也说了，无论是省、市检察院和纪检部门，都没有这个指示。 战朔的沉默震耳欲聋。 刘大勇倒也没有难为他，转头对乔立恒说道：“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这都是某一位领导私人交办的。” 刘大勇的坦诚，算是解了围，战朔和张丽同时应和说，完全有这个可能。 乔立恒正色说道：“既然是某位领导私人交办的案子，而且相关的司法部门，也都不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是说，这是一件以权谋私的案子。而且到现在，都没有人敢站出来，主动承认是自己交办的。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很可能构成了职务犯罪。我们的司法机关，绝对不能沦为个人的走狗。早在十几天前，我就曾经提议，对全市的执法行为进行一次大检查，可是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既然有些人怕了，那么在座的各位，敢不敢冒一次天下之大不韪，把这个盖子揭开来看看？” 刘大勇首先表态说：“我完全赞同乔市长的决定，山城确实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我提议，由检察院牵头，对我们刚才的疑问，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 乔立恒斟酌道：“只是一个检察院的话，恐怕力度还不够。这样吧，纪检委也参与进去吧。张副书记，你也调两个人过去，和战副检察长组成一个小组，对这个案件进行全面的调查。” 张丽和战朔一起表态说：“明白，我们服从乔市长的安排。” 至此，针对陆春华一案的调查小组，终于在乔立恒的督促下成立了。如果单看配置的话，战朔和张丽都是副职，规格似乎并不算高。当然，其中还需要补充人员，这些人必定都是两人的嫡系，用来查一个正科级的孙超越，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可就算这样，如果没有乔立恒在背后支持，这个小组也是不可能建立起来的。 乔立恒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具体工作怎么开展，由战副检察长安排吧。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这个调查组就要开始工作，并讲详细的工作计划，报到市里来。” 乔立恒看向战远，说道：“小战，你把今天的会议决定整理出来后，抄送给市领导班子的所有成员。” 战远立刻说道：“好的，我一会就办。” 乔立恒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说说。既然在调查陆春华，那么二道区纪检委的那个副书记陈美茹，是不是也是涉案人员？我心里非常纳闷，同样是涉案人员。为什么她却还能在继续履职？难道她是皇亲国戚，没人敢动她？” 战朔立刻说道：“这是我工作的失职……。” 乔立恒打断道：“这不是谁失职的事！我只是提出问题，你们可以帮我解决就行了，只要你们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答案。对了，我还要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的这个调查组，可以直接对刘副书记负责。调查过程中，如果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也可以直接找刘副书记。不管是经费的问题，还是有人刁难的问题。孙超越有一点就做的不错，他的办案地点选择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是他的优势，你们也应该学习学习他。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找战远，让他帮你们安排。” 送走了刘大勇等人，乔立恒似乎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他把战远叫了过来，却一直没有说话，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夹着香烟。 眼看香烟即将燃尽，战远连忙提醒道：“领导，烟要烧到手了。” 乔立恒这才回过神来，他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如果要把开发区的那个违规审批的楼盘、金融中心大厦和住房保障工程的盖子揭开，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乔立恒说的三个地产项目，都属于同一家房地产公司，也是山城实业的子公司。山城实业的规模不小，经营范围涉及到房地产、娱乐、和汽车销售。董事长名叫庞成江，就是市委书记庞成海的亲弟弟。也正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山城实业才能在山城横冲直撞，短短的几年时间，就成了山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乔立恒的话，透露出非常明确的信号，他要拿山城实业来做文章了。既然已经确定，陆春华的案子背后是庞成海在指挥，最终目的就是搞倒乔立恒。既然庞成海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乔立恒做十五了，乔立恒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和庞成海做个决断。 “领导，您的意思是，需要实名举报嘛？”战远试探的问道。 乔立恒又抽了一根烟，沉默了一会，说道：“算了，还是先探探路吧。” 在别人看来，乔立恒可能过于软弱，一直不能下定决心，给庞成海致命一击。只有战远清楚，乔立恒其实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之所以没有出手，实际上是留有余地。政治斗争一旦公开化，阴谋化，局面很可能会失去控制。 战远说道：“我明白了，我去安排这件事。” 乔立恒点了点头，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第44章 这是和解的姿态 赵明月曾经给战远解释过不少的网络媒体撰稿人，这些人和官媒很不一样，纯粹是靠着流量赚钱。对他们来说，越能博眼球的爆炸性事件，越有吸引力。官员的贪腐，无疑就是最好的事件。 山城不大，创造神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可一个市委书记，他的亲弟弟却在当地成立了公司，垄断了最好的土地，甚至积累了十几亿元的资产。这一事件刚一冒头，就引起了山城，乃至全省一些人的关注。战远可以想象，如果他把庞成海挪用住房公积金十亿元的消息放出去，将会引发多大的震动。 网络新闻的传播速度极快，还可以肆无忌惮的讨论，不断有平台在转载这个消息，甚至还有人贴出了几个楼盘的相片做对比。随着评论的人越来越多，这一事件也引起了山城领导班子重视。市委专门下了封口令，可领导们显然还没有应对网络媒体的经验，完全没起到任何效果。 与之相比，山城市电视台和山城日报等官媒还是很平静的。而且庞成海的出镜率明显提高了不少，几乎每天都会有他视察工作，或是召开会议的画面和报道。 山城的党委会上，庞成海黑着脸，看起来非常疲倦。面对几个人事调整的提议，庞成海罕见的一言不发，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了。 刘大勇在和庞成海说了几句话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主要是研究区县政府领导班子的人事问题。咱们市的班子已经配齐了，有些区县的人员也到位了，不过还有一些地方还有职缺。今天就是研究这个问题，希望能及时补齐，不影响各级政府工作的正常开展。” 马明青说道：“这件事确实应该抓紧了，最好能尽快确定提名的人选，下一步，就是各级人代会表决了。为了这些人事安排，我们也忙了几个月了。在上次的市党委会上，也向各位领导初步汇报过，又根据反馈的意见，做出了一部分调整，这才形成了今天的方案。” 马明青介绍说，虽然距离上次调整只过了几个月，可出现的变化也不少。其中因病去世的有11人，提前退休的有1人，双规和涉嫌犯罪的有8人，还有因为其他原因被调整岗位的有20人。针对这些新情况，组织部提出了一个40人的增补名单。 庞成海仰着头，好像在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马明青在念名单的时候，他也没有一点的反应。可是念到了一半，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扭正了身子，看向了马明青，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马明青先后提到了江成新和彭月礼，之后的几个人，也都是庞成海的嫡系。江成新被调去山城的新城公司任总经理一职。新城公司是山城的市政府下属的一个国有公司，管辖着山城宾馆、党员教育基地和几个旅游风景区，和二道钢铁厂一样，同样是副厅级。江成新调任过去，级别没有丝毫变化，都是副厅，看着是从一线到了二线，但却仍旧有实权。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江成新的当务之急，给了省纪委一个台阶下。也变相的给庞成海解决了后顾之忧，一些涉及到房地产违规的事情，都能有一个交代了。 对于江成新的安排，战远倒也不意外。虽然他是庞成海的得力干将，可在这次陆春华被抓一事上，他并没有什么动作，甚至刻意的保持了中立。只是接下来的一个人，却让他糊涂了，这次事件里的直接参与者彭月礼居然被提拔了，拟任辉县的县长。 这次陆春华被抓的事件里，很多人都意识到了，庞成海就是背后的指使者，但是操盘手是谁，一直都没有头绪。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到彭月礼的头上，直到孙超越发了疯，连续的抓了几个人后，彭月礼才露出了马脚来。辉县虽然不大，县长却是正处级，彭月礼是副处。他调任过去，无论是级别上还是职务上，都是升了一级。 乔立恒明明已经掌握了优势，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提拔了庞成海的嫡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是一种和解的姿态？ 庞成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犹豫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乔立恒说道：“这就少了一个常务副市长，不过我提议，还是先把副市长补齐，下一步再增补常务。明青部长，组织部对于副市长的增补，有什么人选嘛？” 马明青说道：“我们反复考虑过，认为市委办公室的耿秋秘书长，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乔立恒看向庞成海，问道：“庞书记怎么看？” 耿秋是原市委书记王振国的班底，庞成海早就有心思换了他，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王振国升任省交通厅厅长后，也曾递过话来，让山城的领导班子提拔耿秋。这其中的原因不为人知，但是几乎所人都知道，耿秋必定掌握着什么东西，才能让王振国念念不忘。 庞成海来了精神，说道：“对于耿秋的调整，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应该再推荐一个人选，做一个陪跑？毕竟做最终决定的，是省领导嘛！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有一个双保险。 乔立恒点头道：“不亏是成海书记，看问题一针见血，的确应该有这样的布置。那么，推荐谁做这个陪跑才合适呢？” 庞成海说道：“不如把孙羽报上去，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次党委会开的非常和谐，大概是今年的几次讨论人事的会议中最平静的一次了。所有的人事安排，几乎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也没有什么争论。这和庞成海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战朔也成了其中的受益者，顺利的成了政法委书记。在以前，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局长，都是一个人。可是在汪凡事件后，没有人再提这个安排。 第45章 政治家和变色龙 会议结束后，孙羽来到了战远的办公室。 战远其实还蛮佩服孙羽的，即使他和乔立恒的关系到了这个地步，还会坚持每天点卯。从战远的角度看过去，这可是一个非常折磨的过程。明知道别人手里提着刀，随时可能砍过来，却还要坚持到那人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战远扪心自问，如果换成了自己，恐怕很难做到这个地步。也许早就主动申请，换一个工作岗位了。 战远的优势是还年轻，孙羽却马上五十岁了，如果不能再进一步，可能就只能在这个位置上退休了。作为政府办的主任，能给他提供直接帮助的，其实只有乔立恒。可他却选择站在了乔立恒的对立面，这是不得已，也是身不由己。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得不吞下自己的苦果。 战远自然不会替孙羽操心，他自己的麻烦也不少。陆春华的事情还没有完，这又跳出一个江海龙！怎么去把这个麻烦解决了，他始终没有主意。有时候，他甚至想，对付流氓，就应该用流氓的手段。可是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劝他，这个底线不能越！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很可能成了一种习惯。久而久之，难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孙羽进来的时候，战远正在闷头抽烟。 一般来说，孙羽很少来战远的办公室。就算需要找乔立恒的时候路过，也不过是瞥上一眼。偶尔要进来说话的时候，也要摆足了架子，先在门口站一会，等着战远迎他进去。如果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孙羽都是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一个电话就把战远召唤过去。或许在孙羽看来，如果他主动来找战远，岂不是浪费了他作为直属领导的身份！毕竟他也是副厅级的干部嘛！ 漫无目的的聊了几句后，孙羽说到了正题。“听到你有个以前的同事，向纪检委举报你盗窃国有资产？这个罪名可是不小啊，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战远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呢！正闹心呢。” 孙羽说道：“这小子也是个狠人啊！听说他举报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可是他的亲舅舅。他这么一闹腾，人人都觉得他大义灭亲。心理上天然就会认为，这件事八成是真的呢！” 战远说道：“谁说不是呢。我真是搞不懂，这小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孙羽说道：“不管是什么目的，这件事也要尽早处理。” 战远说道：“主任，如果是您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处理？” 孙羽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的说道：“这种事情太麻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战远疑惑的看了看他，猛然想到了前段时间的传言，还有纪委送来的材料。这才明白，看来自己的话，让孙羽误会了。以为战远在含沙射影，暗示他的情况比自己严重。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吧？那不是等于变相的承认了，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也是门清的嘛！ 正在战远不知所措的时候，孙羽突然站了起来，目光看向了门口处。 战远顺着目光看过去，庞成海已经出现在门口。 市委书记居然没有任何通告，就和普通办事人员一样，招呼都不打就过来了，这要是在以前，简直是天方夜谭。面对孙羽和战远的齐声问好，庞成海点了点头，对战远说：“乔市长在嘛？” 这问题看似合理，其实非常不正常。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书记才是班长，市长只是副班长。正因为如此，在之前的两年多时间里，都是乔立恒主动见庞成海的时候更多。并且每次见面，都需要和秘书沟通，预约不只是程序，也是在表达尊重。你可以认为这是官僚主义，但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不得不遵守。 战远问道：“庞书记和乔市长打过电话了？” 书记和市长的关系再差，见面不通过秘书，直接电话沟通，倒也是可能的。 庞成海说道：“没有，我就是散会之后到处逛逛，一时间心血来潮，想过来和乔市长聊聊。” 战远说道：“那好的，我马上去问一下。” 战远来到市长办公室，和乔立恒说了庞成海过来的消息。乔立恒倒是很沉稳，说道：“既然他已经到了，那你就叫他进来吧。” 战远出去后，对正在和孙羽聊天的庞成海说：“庞书记，乔市长请您过去。” 庞成海点了点头，跟着战远进了乔立恒的办公室。 战远非常想留下来，听听书记和市长会聊什么，他从庞成海今天的态度上意识到，今天的谈话内容，肯定很不寻常。乔立恒直接招呼庞成海，坐到沙发上，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战远给两人倒了茶水后，乔立恒说道：“小战，你先出去吧，我和庞书记交交心。” 既然乔立恒发了话，战远只好老实的走了出去。 孙羽和战远一样好奇，站在战远的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见战远出来，他很想问些什么，却只是咽了咽口水，没有多说。 庞成海和乔立恒足足聊了两个小时。虽然内容不得而知，可庞成海出来的时候，明显高兴了不少。就算用眉飞色舞来形容，也不算夸张。 孙羽早就走了，庞成海出来后，战远一直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小战，你给乔市长做秘书工作多久了？”庞成海心情大好，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亲热劲。 战远答道：“马上就三年了。” 庞成海说道：“这么快就三年了啊！看来你的位置，也应该动一下了。” 战远心中奇怪，自己的位置动不动，恐怕你不会真的关心吧！再说庞成海的秘书李多，不也跟了他三四年了嘛？他没考虑给自己的秘书动一下，却反而关心起了自己！ 庞成海说道：“你年轻，工作干的也出色。是个德才兼备的优秀干部，下次党委会研究人事的时候，我会替你和乔市长提一提，尽可能帮你更进一步。” 战远只好说道：“谢谢庞书记的关心和爱护。” 一直到庞成海走进电梯，战远一直低眉顺眼的保持着恭敬态度。电梯门关上后，战远转过身。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腹诽着，果然是刀不架到脖子，不知道害怕！孙羽和庞成海的态度转变，都是因为意识到了危险在逼近。眼看没有了优势，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政治家都是变色龙一样的人物。 第46章 是不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上午，战朔打电话告诉战远，陆春华找到了。战远详细询问了过程后，向乔立恒汇报了这件事。 乔立恒问道：“春华怎么样？” 战远说道：“身体很虚弱，不过没有大问题。” 乔立恒问道：“孙超越怎么说的？” 战远知道，乔立恒的意思是，孙超越有没有交代出背后的主使。 “孙超越嘴很严，什么都没有说。”战远说道。 “另外几个被抓的人呢？”乔立恒继续问道。 战远说道：“都被战朔带回来了。” 乔立恒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样，中午你代表我，陪春华一起吃个饭吧。对了，吃饭的时候，你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和他聊几句。” 回到办公室，战远给战朔打了个电话。陆春华昨晚一直和战朔在一起，他刚出来，连手机都没有准备好。约好了吃饭的地方，战远正收拾东西的时候，赵文龙来了。 赵文龙问道：“怎么，你要出去？” 战远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于是招呼赵文龙坐下，说道：“不着急，一会和陆春华吃个饭。你是不是没啥事？要不然一起过去吧。” 赵文龙不置可否的说道：“看来，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战远暗道，赵文龙这话的意思，是说陆春华过了这个难关，还是说山城的政治斗争告一段落了？如果说的是后者，恐怕不见得，体制内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要还是在这个权利场中混，危险就永远存在。 “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可是麻烦永远都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上。”战远说。 赵文龙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问道：“听说有人把你举报了？” 战远愣愣的看了看他，说道：“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赵文龙说道：“听说是你以前在林业局的同事？”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是个不怕死的，我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赵文龙说道：“现在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连我这个坐冷板凳的都听说了。” 战远说道：“一会吃饭的时候，不要提这件事。” 赵文龙“哦”了一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很麻烦？” 战远把当初倒腾树苗子的事情说了一些，解释道：“这个江海龙，还真是个人才。不知道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搞我，连他亲舅舅都拉出来了。” 赵文龙问道：“就是那个林场的场长，叫关什么的嘛？有没有给他打个电话，商量一下对策？” 战远说道：“最近麻烦这么多，哪里顾得上了。过了今天，我还真得去好一下他，看看他的意思。” 赵文龙又问道：“政府办这边，没有什么意见嘛？” 战远知道他问的是孙羽，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大家都心里明镜的，这种事根本上不了台面。树苗子不是有据可查的资产，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查？可是偏偏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这个事情一直这样拖着，也确实不是办法。 赵文龙笑道：“原来你也有没主意的事情，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帮你处理了。” 战远有些吃不准赵文龙的心思，问道：“你打算怎么替我解决？” 赵文龙却打了个哑谜，说道：“解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两个人闲聊了半个小时，然后一起去了皇冠酒店。刚点了菜，战朔就陪着陆春华来了，陈强和高军等人没有过来，说是已经回家了。 战远用手机给乔立恒打了个电话，用手指了指门外。陆春华接过电话后，一边和乔立恒聊着，一边走了出去。 这顿饭吃的非常无聊，陆春华几乎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喝着闷酒。没有多久，他就醉倒了，战远只好和赵文龙一起，在酒店开了个房间，送了他去休息。 第47章 越人歌里的典故 当天下午，战远接到了任林的电话，他在连市的绿化顺利竣工。这次回来，就是特意对战远和乔立恒表达感谢的。战远知道，乔立恒关心的只是王英的态度，任林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干活的而已。 索性喝了酒，战远有些懒惰，没去上班。而是约上了任林，去了皇冠酒店的洗浴，两人一起泡了澡后，上了二楼按摩。 战远非常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所以不喜欢按摩这种调调。但是对于按脚，他还是很喜欢的。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看着美女给自己按脚，不只是一种身体的愉悦，更是一种心理的满足。 等房间里只剩下战远和任林两人时，任林递给他一根烟，这才开口说：“大远，哥哥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这回的工程，不只是赚钱，更让我拓宽了人脉！也许用不了多久，哥哥就可以一飞冲天了。” 战远接过香烟笑道：“到了那个时候。任哥可别忘了你这个小兄弟啊！” 任林说道：“这话说的，要是没有你，这机会哪能轮的到我！” 战远见他抽着烟，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你遇到啥难处了？” 任林神神秘秘的看了看门外，好像怕被人捉j在床似得，看的战远莫名其妙。 “大远，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个别墅区是给谁建的？”任林问道。 战远奇怪的问道：“给谁建的？” 任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在那里见到了不少人，有唱二人转的大哥，还有连市的市委书记席东来，有一天无意间听说，那个别墅是给……。”任林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手指指了指天上。 见战远还是不明所以，任林问道：“你有没有听过《越人歌》？” 《越人歌》源自《楚辞》。原本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据刘向《说苑·善说》记载：春秋时代，楚王母弟鄂君子皙在河中游玩，钟鼓齐鸣。摇船者是位越人，趁乐声刚停，便抱双桨用越语唱了一支歌。鄂君子皙听不懂，叫人翻译成楚语。就是上面的歌谣。很多人认为，越人歌是一首感情真挚的爱恋之歌。 战远糊涂了，任林一个典型的商人，为什么突然聊起了《越人歌》？他说道：“这首词，我听过，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九歌.山鬼》。” 任林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唱这首《越人歌》的人，你总是知道的吧？” 战远猛然间懂了，他打了个冷战，问道：“你见到她了？” 任林说道：“是啊，就好像歌里唱的一样，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一首普通的词，没想到，居然是写实的词，人家还真是和王子同舟。” 战远问道：“那你看到和她同舟的王子了吗？” 任林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要是看到了那位王子，就不会完完整整的躺在这和你聊天了！说不定现在已经装进了盒子，进了我家祖坟了。” 这件事的信息量太大了，战远一时也拿不准，要不要和乔立恒说。 --------------------------------------- 乔立恒对于江成新的工作调整，实际是和江成新、庞成海的利益交换。江成新因此退出了市领导班子，成了庞成海的替罪羊，乔立恒也顺理成章的不再对庞成海的违规行为揪着不放。当然了，乔立恒现在不追究，不代表以后不追究，一旦山城的政局再出现什么变数，他也有再祭出这把刀的可能性。乔立恒甚至不会承认和庞成海有这种交换，一切都只能是两人的心照不宣。 任何政治斗争，都是一种妥协的艺术。暂时的容忍和退让，并不等于永远的和平。 江成新彻底的淡出了山城的政治舞台。他和陆春华的情况还不同，陆春华还有被起复的可能。江成新似乎对自己的结局没任何不满，完全的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再没有和庞成海有任何接触，也不再参与政治势力的斗争。 孙羽却还是在原地踏步，乔立恒既没有把他调去人大或者政协，也没有把他踢去基层。可能是乔立恒捏到了他的七寸，孙羽真的怕了，在陆春华被抓的那段时间，孙羽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孙羽在面对乔立恒乃至战远的时候，姿态都放的很低，甚至有一种卑躬屈膝的感觉。 战远原本以为，孙超越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就算不被判刑，起码也会落个双规的结局。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彭月礼都被判刑了，孙超越居然安然无事。 这个结果不但战远不能接受，陆春华也极为不满，就算孙超越只是别人的打手，可如果不处理他，陆春华受到的身体和精神折磨怎么算？ 正当战远为此愤愤不平的时候，任林却再次为他解开了疑惑。 “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叫孙超越？”任林回到山城后，经常和战远联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主动提到了孙超越。 战远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惊疑不定的看着任林。“你怎么知道的？” 任林笑了笑，说道：“我见过孙超越的师傅，他叫陈飞，你应该认识的吧？” “你见过陈飞？在哪？”战远问。 “在连市的那个别墅。”任林说：“陈飞有个弟弟叫陈宇，他和连市的市委书记席东来关系不一般，据说咱们东北所有的走私车，都是他一手经办的。” 战远暗想，难道说，孙超越之所以没有被处理，是因为孙飞找了席东来？据说席东来是真正的红二代，也是至高的强力竞争者之一！联想到那首《越人歌》，战远心里一惊，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 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在钢铁厂传播开来，陆春华厂长回来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人都非常忐忑，要不是因为陆春华，不知道多少人会丢了饭碗。钢铁厂的情况刚刚好转，陆春华却莫名其妙的被抓了，没过多久，副厂长高军也被抓了。倒是那个贾友德，又成了代理厂长，只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又把厂子搞的乌烟瘴气。 贾友德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在耀武扬威了几天后发现，自己的指令根本出不了办公大楼。就连他以前的狗腿子，现在对他也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毕恭毕敬，转过头就把他卖了。贾友德暗暗发狠，等自己站稳脚跟，就把这些人都换掉。尤其是那个王平，明明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干部，居然敢和他公开对着干！不但不给自己指定的车辆放行，还在食堂里公开辱骂自己，说他是汉奸的后代。 贾友德气愤归气愤，心里也很纳闷，爷爷辈的陈年往事，王平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这天晚上，王平正在给老爹做饭，敲门声传来。 王老头开了门，随后他惊喜的说道：“陆厂长怎么来了，王平，你个小王八蛋，赶紧滚出来。” 王平急忙从厨房出来，一脸局促的说道：“陆厂长你咋来了？哎呀，还有高副厂长，快，快坐。” 陆春华很不外道的拉着王老头坐下，高军也跟着走了进来。“小王，做什么好吃的呢？” 王平笑道：“您要过来，也不说一声。我家里就是老爷子和我，每天都是对付。你们等一会，我再整两个菜，咱们一起好好喝点。” 高军连忙说道：“整那么麻烦干啥，你等着，我出去整几个现成的！” 王老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让高副厂长买菜……。” 高军说道：“王叔你和我还客气，我和王平可是一个铺睡出来的兄弟。” 高军出去买了些猪头肉、烧鸡之类的熟食，还有一些干豆腐、黄瓜、大葱之类的，又买了两瓶白酒，几个人喝到很晚。王老爷子年纪大了，很快就下桌休息去了。 陆春华这才问道：“小王，我问你个事情，你要老实回答我。” 王平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知道陆春华要问什么了。 第48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陆春华目光炯炯，看的王平心里发毛。出乎意料的是，陆春华根本没提李绿帽的事情。 “小王，有没有换个位置的想法？”陆春华一脸认真的问。 “换个位置？”王平诧异的说：“我就是个大头兵，让我干个保卫工作还行，换位置？我能换到哪去？重要的是，我啥都不会啊！” 陆春华说道：“我知道你是党员，所以我想让你做厂里的副书记。当然了，要先从党办主任开始做起，你坚持几个月，我会尽快给你运作的。” 王平手里的干豆腐咬了一半，闻言差点把吃进嘴里的都吐出来。“我当党办主任？还要提副书记？领导，你没开玩笑吧？就我这几斤几两，您心里没数嘛？让我舞刀弄枪还行，让我耍笔杆子，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子嘛？” “你想的复杂了，党务工作，也不是非要耍笔杆子。重点要凝聚人心！这些年，厂里的工人受了不少的苦，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人心了。人心散了，厂子还怎么发展？你的工作就是和他们多沟通，让他们了解厂里的发展方向，增加他们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真心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参与到厂子的发展建设里来。”陆春华解释说。 高军解释说：“陆厂长原本是想提拔你做副厂长，可是这样太麻烦了，也太慢了。副书记更容易操作，和副厂长相比，不会引起太多人关注，只要上级党组织允许，完全可以破格提拔。” 王平心绪不平的说道：“既然陆厂长看得起我，那我也不磨叽了，我以后就跟着陆厂长干了！” 高军大笑道：“你小子，早就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我还不知道你嘛，在我这里，玩什么矜持！” 陆春华也说道：“这就对了，老爷们就应该敞敞亮亮的，别想那么多，干就完了。” 既然话说通了，陆春华便告辞了。王平一直把他俩送到楼下，这才分开。 走着走着，高军突然问道：“领导，为什么选王平做副书记？他是我的战友，这个人义气是有的，可是个性粗犷，做事莽撞。说不定啥时候，就会整出点幺蛾子来！真是到了时候，您还要给他擦屁股。” 陆春华叹了口气，说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在厂里遇到困境的时候，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小高，咱们厂的情况，虽然好转了不少，其实还是暗流汹涌！说不定哪天，就会再被人盯上。前任厂长的殷鉴不远，如果真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天，只靠我们两个，完全不可能守住这么大的厂子。” 高军顿觉手脚冰凉，不安的问道：“领导，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还会对咱们厂下手嘛？” 陆春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吃不准的说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这次被抓的事情，不像只针对我个人的报复！要说是针对乔立恒市长，似乎还差点什么。” 高军问道：“是因为孙超越吗？”对于孙超越只给了一个处分，却没被降职，也没被处理的事，高军一直是耿耿于怀，甚至为此和战远闹了个大红脸。 陆春华在冷静过后，反而是生出了一种明悟。或许孙超越的背后，不只是庞成海，也许还有一棵更大的树，一个连庞成海和乔立恒也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尽人事，听天命吧。”陆春华拍了拍高军的肩膀，自顾自的走了。寒风吹过，扬起漫天的雪花，围住了他的身影，格外的凄凉冷冽。 王平回到楼上，掏出手机，打给了陈达。“那件事情，你们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陈达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拿着手机，叫嚷道：“班长，说啥呢！我们兄弟办事，你还不放心嘛？要是出了一点岔子，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吵闹声，王平皱着眉头问道：“你又跑去七彩城嘚瑟了是不是？你哥俩兜里有几个逼子心里没数码？有那钱多买二斤猪肉吃不行么！跑那销金窟去充什么大瓣蒜，一次消费够你俩一个月工资了。” 陈达得意的说道：“我们不是来消费的，我们是来看狗咬狗的，哈哈哈。” 李绿帽子精神却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伤，却也非常麻烦。留在他眼皮和耳朵里的502胶水，足足清理了好几天，也没有收拾干净。李绿帽子的一只眼睛伤了眼角膜，视觉都变得模糊了。 今天刚出院，李绿帽子的小弟就把他拉到七彩城接风。谁知刚嗨到高潮，就遇到了几个杜老大的小弟，李绿帽子原本就怀疑，这件事和杜老大有关系，几句话投机，两方人就打了起来。 大厅里鸡飞狗跳，啤酒瓶子乱飞。陈达和陈伟唯恐场面还不够乱，趁机往两伙人的脑袋上丢了几个酒瓶子。陈伟依旧觉得不满意，又抓起一把不锈钢椅子，卯足了劲，扔了过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警察刚好在这时候来了，陈达和陈伟跟着卖呆的人群悄悄溜了出去。警察在七彩城搜出了违禁品，七彩城就这样被暂停营业了。 七彩城是杜老大的产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算完。可他毕竟已经洗白了身份，不能再打打杀杀。托关系走门路，捞小弟交罚款，这些对杜老大来说，也都不算什么难事。可是被自己以前的小弟卷了面子，这口气杜老大怎么都咽不下去。 第49章 猪要养肥了再杀 “好了，好了，这点小事还要我亲自出马，真不知道养着你们干什么。”杜老大挂了电话，翻出二道区派出所所长罗勇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老弟，哥哥有件事需要麻烦你啊！”杜老大笑道。 罗勇也不拐弯，直接就问道：“杜哥，你是为了七彩城的事情吧？” 杜老大说道：“可不是嘛！底下的人办事毛躁，给你们添麻烦了。老弟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这事情压一压，哥哥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罗勇含糊的说道：“杜哥，真不是我不帮忙。这段时间局里一直都在严打。你是知道的，孙局长都把宫局都撸了，新来的唐局长，我还没摸清他的脉呢！” 杜老大笑道：“兄弟，这都是小事，你们孙局现在就和我在一桌吃饭呢！你要不要和他聊两句？” 罗勇狐疑的问道：“你和孙局长在一起吃饭？” 杜老大说道：“是啊，你稍等一下，我让他接一下电话。” 杜老大说完，转身走进了包间，来到孙成海的身边恭敬的说道：“孙局，我一个小老弟在二道区当所长，正好给我打电话过来。您能不能和他聊两句，他可是对您崇拜的很呢！” 孙成海笑呵呵的说道：“二道区的所长？电话给我，我和他聊两句。” 接过电话，孙成海和罗勇说了几句话，等电话再交给杜老大后，罗勇的态度已经大变。“杜哥，你看你，有孙局的这层关系，那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马上就落实。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千万别和我客气。” 挂了电话，孙成海问道：“怎么？遇到麻烦事了？” 杜老大说道：“下面的小孩子不懂事，和一群小混子起了冲突。还得感谢孙局，最近风头正紧呢，要是没有您的招呼，搞不好还真是个麻烦。” 孙成海“哦”了一声，没接这个话头。 杜老大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和孙成海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孙局，最近有传说，市里有什么行动，我是不是应该避一避？” 孙成海端着酒杯，却只是浅尝了一口，闻言放下了杯子，说道：“你们都是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市里有行动不假，可是和公安局没有多大的关系。这次行动，是针对陆春华被抓的案子的。有的人手伸的太长，惹怒了乔市长。行动主要针对党员和干部，检察院的战朔牵头，纪检委配合。对执法不规范和违反组织程序的行为进行查处，并不是针对社会闲散人员的。” 杜老大洗白之后，一向自诩为企业家，最忌讳别人提起他的过往。可是在孙成海面前，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夹起了尾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面对孙成海的冷嘲热讽，杜老大的脸上没有一点尴尬，舔着脸讨好的说道：“有孙局在，谁敢不老实！您就是山城的大佛，既有雷霆手段，也有菩萨心肠。” 孙成海指了指杜老大，笑道：“就你小子会说话，什么佛不佛的，咱们国家不兴这个。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服从党和政府的领导，做守法公民，公安局就会为他保驾护航。” 杜老大连连点头。“那是！那是！道理我虽然不懂，但是我明白，听孙局的话，准没错！” 孙成海满意的端起酒杯，杜老大连忙和他碰了杯子。“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好做你的生意，别和那群山炮瞎搅合。尤其是那个什么李绿帽子，早晚被打靶。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还有我给你撑腰，包你啥事没有。” 杜老大出了门，外号二小子的司机姜浩云连忙打开车门。 杜老大打着酒嗝上了车后，二小子坐到驾驶位置上启动了车，开了一段距离后，试探的问道：“老大，孙局咋和你说的？” 杜老大皱了皱眉头，恼怒的说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老大，叫老板！” 二小子连连道歉，说道：“是，是，是，老板，我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了，你别生气，我以后肯定注意。” 杜老大“哼”了一声，说道：“孙局说了，只要他在，就保我没事。” 二小子笑道：“还是老……老板有办法，有了孙局这尊大神保驾护航，你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早晚把市政府都楼都给他买下来。” 杜老大骂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屁憋回去！市政府大楼是咱们能买下来的嘛！我看你是活拧歪了。对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二小子连忙说道：“老板，你就放心吧。你刚和孙局进去，我就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交给孙局的司机了。那狗逼真不是个东西，整整十个箱子的华子啊！他特么手都不伸一下，就在旁边瞅着我搬箱子。后备箱装满了，我问他咋办？他居然还骂我是猪脑子，说什么后备箱满了，不会往后座上放嘛！真特么能装狗篮子……。” 杜老大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那是孙局的司机，你以为和你一样啊？将来孙局把他放下去，最少也是个分局局长，你能帮他干活，说不定他还能高看你一眼。” 二小子嘟囔了一句，心中很不以为然。“老板，李绿帽子那小子咋办？这小子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居然还放出话来，说要和你较量较量！要不要我交代人把他处理了？。” 杜老大原本也动了这个心思，可是和孙成海聊完后，他却改变了主意。“他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算了，咱们犯不着和一个山炮较劲。” 二小子诧异的说道：“老板，你是不是怕他们做事不干净？放心吧，地方我都寻摸好了。到时候栓上石头，往混江水库一沉，保证一点痕迹都不带有的。” 杜老大挥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二小子哎呦一声。“我特么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哪那么多废话！” 杜老大的霸道车驶远了，孙成海的司机林森撇了撇嘴，对孙成海说道：“局长，杜老大就是个流氓头子。这几年虽然说混的不错，也挺消停的，可您也犯不着亲自陪他吃饭啊！太给他脸了吧？！” 孙成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小林，喜欢吃红烧肉嘛？” 林森一脸的蒙圈，说道：“喜欢啊，可那玩意不能总吃，长肉太快了！再说了，吃多了也腻的慌。” 孙成海问道：“那你吃红烧肉，是喜欢五花肉，还是全瘦的肉？” 林森说道：“那肯定是五花肉啊！太瘦了不好吃，咬不动，吃到嘴里发柴，咬的牙花子疼！” 孙成海笑道：“所以嘛！猪要养肥了再杀，这才能切的出肥瘦适中的五花肉。要是猪太瘦了，没什么油水不说，吃起来费牙不说，光嗦啰那点骨头，也没什么劲头。” 林森闷声不语，过了一会，突然说道：“那为什么不吃牛肉？” 孙成海哈哈大笑，拉开a6的车门，坐了上去。 第50章 三年之后又三年 沿江路很早就有了，一开始，这只是沿着江边的小路。经过几次整修，路面渐渐的宽阔了起来。开发区成立后，江南的人口增加了，沿江路上出现了一些商户，渐渐有了繁华的景象。 在东北的大部分地区，春天都被打过折扣似得，一眨巴眼睛就过去了。冬天和夏天，好像做了无缝衔接，尤其是冬天，格外的漫长。 乔立恒有晨练的习惯，不过因为工作繁忙，晨练的时间并不固定。他和战远穿的都比较厚，跑了一段后，就感觉浑身发热，不得不停了下来。 战远很喜欢陪着乔立恒跑步，因为运动之余，总是要找些话题聊聊。这个时候，公事就说的比较少了，两人也会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包括某个领导的花边新闻。战远非常喜欢这种氛围，可以和乔立恒像朋友一样交流。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虽然多，却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最是轻松愉快。 乔立恒做着伸展运动，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小战，你给我做秘书的时间，有三年了吧？” 战远回答说：“今天就是第三年了。” 乔立恒说道：“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这三年跟着我，有什么感悟？有没有觉得，给我当秘书，是在浪费人生？” 战远连忙说道：“怎么会！跟着领导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毫不夸张的说，可能会让我受益一辈子。” 乔立恒哈哈哈大笑：“是不是收益一辈子不知道，不过你这张嘴确实是越来越能说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当成真的了哦！” 战远诚恳的说道：“是真的，领导，跟在您的身边，我感觉特别的踏实，也确实学到了真本事。” 乔立恒微笑道：“那要是还让你继续做的我秘书，你觉得如何？” 乔立恒说完这句话后，继续活动着手脚，静待着战远的答复。战远犹豫了，如果在陆春华事件之前，乔立恒提出这个要求，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体制上层的阴谋诡计让他觉得身心疲惫。同时他也想，自己快要三十岁了。虽然在体制内，处级干部三十五岁之前，都不会有影响。可年龄毕竟也是一道门槛，如果过了三十岁再调整，他的优势就不那么明显了。 体制内的提拔就好像坐公交车，永远都在排队上下车，错过了一站，就会耽误行程。战远知道，在下面的县区，已经有好几位和他同龄的副县长和副区长了。他们真正是官二代，有着先天的身份优势。和他们相比，战远胜在运气好，先是遇到了陆春华，得到了一个机会。又通过陆春华，成了乔立恒的秘书，这才算是有了继续进阶的机会。 战远只是稍作犹豫，就回答道：“那太好了！我还是愿意跟着您。” 战远心里清楚，不管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乔立恒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他必须答应下来。对于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远来说，自己的想法要紧紧的跟随领导的脚步，这一点，他早在林业局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深有感悟了。 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我可能会在三年后，调回省里任职。不过你放心，在你走之前，我肯定会把你安排好。如果你想跟着我去省里，也是没有问题的。” 战远很是感动，乔立恒主动说了自己的去向，说明他充分信任自己。同时也证明，他确实考虑过自己的事情，不管三年后自己的去向如何，战远都很是满足了。 乔立恒继续说道：“我还要给你两个建议。一是文凭的问题，现在不同于以前了，要当领导干部，文凭是很重要的。虽然这东西用不上，可却不能没有，你应该通过党校或者电大之类的，继续进修。就算拿不到研究生文凭，最起码也要是本科文凭。” 战远说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可是现在的工作，确实有些脱不开身。” 乔立恒说道：“你有这个考虑就好，时间可以合理安排，办法总会有的。”停顿了一会，乔立恒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是你的终生问题。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吧？” 战远说道：“是的，我马上就28岁了。” 乔立恒说道：“所以，你该考虑结婚了。体制内的潜规则，估计你也有所耳闻。没有家的干部，总是会给领导一种不牢靠的感觉。现在当秘书还好，要是你有一天独当一面了，这就是你的不足之处了。” 感觉话说的差不多了，乔立恒带着战远原路返回了。两人其实就跑了几分钟，一共几百米的距离。战远觉得，乔立恒也许就是想和他聊聊，才特意出来晨练的。 第51章 把女人比喻成花 我们总是把女人比喻成花，她们的一生，似乎也体现了这个过程。刘盈盈这个年龄的女孩，正处在含苞待放的时候。她虽然有些腼腆，大大的眼睛却闪闪发光。眼神中满是倔强的味道，显得有些张扬。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又弯成了一个弧度，嵌在白皙的脸上，妩媚而诱人。 就连战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无形之中，刘盈盈已经成了他的精神避风港。每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格外的宁静。不过战远也清楚，男女之间，从来都不会有真正的友情。套用一句俗套的诗来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男女关系，就好像盛开的鲜花。绽放之后的鲜花，如果不及时出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别人摘走，二是落花归土。所有爱情的外衣之下，都只是欲望的本质，世俗的一切，没有人躲的掉。 刘盈盈好像一只小白兔，每一步都跳在战远的心脏上。她上车之后，还拍了拍胸口，问道：“我们去哪里啊？” 战远转过头，说道：“我也没想好，要不然，你说一个地方？” 刘盈盈歪着头，盯着他看着。 战远奇怪的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嘛？” 刘盈盈说道：“不是啊，我突然觉得，你其实还挺帅的。” 战远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以前我很普通。但是直到今天，你才发现了我还有些优点，是不是这个意思？” 刘盈盈说道：“我以前确实没有发现你帅。而且一直觉得你有些奇怪。” 刘盈盈的坦诚逗笑了战远，天真烂漫的杀伤力太大了，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刘盈盈瞪着大眼睛奇怪的看着他，似乎搞不明白，战远为什么突然发笑。 战远也没有想到要去哪里，只好开着车，在山城的街道上乱转。渐渐地，刘盈盈的话多了起来，说了很多家里的烦心事。战远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回到了刚毕业的时候。年龄真是个奇妙的界限，在体制内，他是年轻人。和他打交道的，大多数中老年人，没有人会和他诉说烦恼，每个人都显得很有城府。 见战远只是听，却不说，刘盈盈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碎嘴子？有些烦人！” 战远说道：“没有啊，我在听着呢，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刘盈盈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问道：“那你喜欢爱叭叭的女孩子嘛？” 战远说道：“那要分是谁，如果是你，我肯定是喜欢的。要是换成了别人，我可能就不喜欢了。” 刘盈盈不说话了，她很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安静的坐在那里。 看她满怀心事的模样，战远忍不住悸动，说道：“咱俩一直在外面瞎转也没有意识，我带你去我的新家看看吧！” 刘盈盈欢呼雀跃的说道：“好啊，好啊，我要好好检查检查，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来到人参产业的附近的新房子，战远带着刘盈盈上了楼。打开门后，他先是自己换了拖鞋，又翻出一双拖鞋，递给了她。 刘盈盈站在门口，双腿并拢，双手握在小腹前面，十根手指绞在一起，探头探脑的观察着什么。 战远笑道：“这屋里没有人，你进来吧。” 刘盈盈换了拖鞋，脱下外套。战远接过她的外套，放到沙发上。 “你是喝茶水，还是喝饮料？”战远问道。 刘盈盈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说：“我什么都不喝，你别忙了。” 战远原本拿了一瓶可乐。又想到很久没有过来了，担心过了保质期，于是烧了壶热水，给她沏了杯茶。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屋里非常的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战远喝了口水，说道：“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现在是怎么了？怕我把你给吃了嘛？” 刘盈盈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我才不怕呢！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胆小。” 战远问道：“真的？” 刘盈盈说道：“当然是真的，其实我什么都懂。就是……就是……。” 战远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刘盈盈的身体抖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 战远站了起来，刘盈盈顺着他的手，也站了起来。战远搂住她的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真的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他怀里发着抖。 战远放开了她，说道：“你没事吧？” 刘盈盈仰起头，说道：“没事。” 看着这张楚楚动人的俏脸，战远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速。 战远弯下了头，向那张俏脸一点一点的移动着。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刘盈盈身体的柔软。时间过的格外漫长，终于，他的嘴贴上了她的唇。刘盈盈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继续努力，用力抱紧了她，然后试探性的伸出舌头，她的嘴唇动了动，移开了一条缝隙，让他趁机钻了进去。 几分钟后，战远松开了她。刘盈盈的脸红扑扑的，霞光弥漫，非常迷人。 战远立刻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卧室。 --------------------------------------- 每次去省里，乔立恒都有很多事情。这次也不例外，除了人事工作的调整之外，乔立恒还要争取省里的资金支持，为河口市跑一个项目 河口市的市委书记赵波，是个身材不高，却极有野心的干部。他是全国的百强县委书记之一，曾经获得过总理的接见。赵波刚调到河口市，就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把整个的城市定位推翻，进行了一次彻底颠覆。他提出，要把河口市打造成春城的卫星城市，大力发展旅游业。为此，他到处凑集资金，大搞城市建设。 这个计划呈给乔立恒之前，战远也看过了一遍。当时他就在想，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的眼里只有经济数据。或者说，他在在乎自己的前途，可以把任何人任何事，都当成自己的垫脚石。 战远有这样的想法，其实非常正常，山城和吉省的大多数城市一样，工业已经严重落后了，旅游业又没有什么发展空间。曾经的古城，早就被拆除殆尽了。唯一的古城墙，还是后建的赝品，根本没人感兴趣。 这几年来，山城每年的人口都在减少。这和经济发展的滞后，有很大的原因。说起经济，山城在全省都是倒数，靠着近百家药厂的支撑，才勉强维持了财政的平衡。要说旅游资源，山城更是没任何亮点。一条混江穿过全城，可是江水浑浊脏乱，近年江水几乎见底，夏天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站在江水中钓鱼。有一座玉山公园，虽说是山城的景点，可山上只有两座凉亭和一些小商小贩。倒是有一座道观，名气不大，规模也小。唯一出名的，是那道观里的老道，已经九十多岁了，还经常在半夜里对着天空放枪，因为他的特殊宗教身份，根本没人敢管他。 河口市，作为山城的县级市，靠着这样的资源环境，要打造旅游城市？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52章 嗜好就像传染病 赵波准备在河口市投入100亿元，计划分五年实施，建设一个新区，打造一个集合了旅游景区、综合娱乐、学校、医院和商业中心的一体化新城。 战远觉得，按照这个计划，100亿元肯定不够。当然了，按照赵波的计划，这100亿元只是五年的投资。也许后期，还会在继续追加投资，甚至可能会翻上几倍。 战远惊疑不定的同时，也很是担忧，这么大的投入，真的会得到成比例的收益嘛？这样的一个异想天开的项目，省里或是国家，真能够批准嘛？ 让战远意外的是，无论的庞成海还是乔立恒，居然都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庞成海还在公开场合赞扬赵波，说他个子不高，胆子不小，有一种敢为天下先的气势，号召山城所有的党员干部，都向他学习。 毫不夸张的说，乔立恒这次到省城，就是为这个项目来的。其他的所有工作，都只是陪衬。 战远一直都在琢磨其中的原因，他先是从大方向考虑，现在全国都在提倡产业结构调整。怎么调整产业结构？沿海的南方城市，已经完成了工业化，下一步，应该就是向技术密集型调整了。吉省作为传统的重工业和农业大省，可几十年的竭泽而渔后，重工业已经严重透支。不只是山城的人口在流失，整个吉省乃至东北的人口，都在大量流失，很多人高中毕业后，就再没有回过家乡。网上常有人说，全国到处都是东北人，却只有东北没有人。 从这个理由出发，山城几乎没有任何的经济发展途径。既竞争不过省里的其他城市，更无法和南方沿海城市相提并论。就好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过去的辉煌没有人再记得，更竞争不过那些年富力强的年轻对手。如果，真可以走第三产业来实现转型，那未尝不是一条新的道路！ 可是这个项目太大了，和他的投资比起来，政治风险同样巨大。一旦项目烂尾，庞成海必定会第一个甩锅。可乔立恒作为政府的一把手，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去的。 战远想到，赵波在担任县委书记的时候，也曾搞过两个项目。一个是菜篮子工程。就是让农民大力发展大棚种植，却因为销路的问题，导致大批农民负债。二是水上乐园项目。这个项目到现在都在宣传，每年有几千万的收入，可事实上，水上乐园也导致无数小商户破产。就连项目所在地的负责人，都因此中风瘫痪了。 当然了，庞成海在这两个项目竣工后，就已经升官调职了。所以他一直都宣称，这两个项目都是好的，只是他的继任者能力不够，才导致的亏损和破产。 乔立恒的家在春城，晚上自然不会住在宾馆。战远把乔立恒送回去后，便和王力回到宾馆。刚安顿好，赵波的秘书韩秀伟就打过来电话，询问他有没有时间，赵波书记想和他见一面。 乔立恒在出发前，就指示战远通知过赵波，让他第二天一早到春城。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波早就来到他们入住的宾馆，开好了房间等着他们。战远刚回来，韩秀伟的电话就过来了，显然是摸清了他们的习惯，一直在准备着呢。 战远来到楼下，韩秀伟说的房间。门开着，显然是在等他。见战远过来后，赵波对他叫道：“战秘书，快进来，坐，我让小韩给咱俩泡茶。” 赵波的房间里摆着一套茶具，这显然不是宾馆提供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赵波很讲究排场，为了面子，甚至不惜麻烦。 韩秀伟立刻去准备烧水，战远也坐了下来。 赵波递给战远一包烟，说道：“战秘书，来一根？” 战远接过香烟后，看了看烟盒，是一包华子，他抽出了一根后，问道：“赵书记，我记得，您好像不抽烟的吧？” 赵波不喜欢抽烟，所以他身边的官员，都不准在他面前抽烟。就算烟瘾再严重的人，也要强忍着，绝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乔立恒爱抽烟，不过烟瘾不大。庞成海却不同，几乎是烟不离手，一遇到开会，会议室就会乌烟瘴气，如果打开了窗户，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屋里发生了火灾。 赵波笑着说道：“我是不抽烟，但我总管不到别人抽烟吧？我知道战秘书抽烟，但是不知道你抽什么牌子的香烟，只好随便准备了一下。” 战远笑了笑，他把香烟拿在手里，却没有点燃。“看来，我是被赵书记特别照顾了。” 赵波不抽烟，却酷爱喝茶，他的面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叶罐。赵波用手指了指，问道：“战秘书，你想喝什么茶？”体制内有一种不好的风气，领导的嗜好就像是传染病，可以瞬间传播到整个体制。诸如庞成海爱打乒乓球，体育馆原本的篮球和排球场地，就在很短时间内，都换上了乒乓球桌。很多人一下班，就背上球拍往体育馆跑，那些跑的慢没有占到位置的人，还会站在那观望，就连回到家，都在反思自己的迟钝。 战远说道：“我是牛嚼牡丹花，有啥就喝啥。听说赵书记精于此道，我还是客随主便吧！” 赵波点了点头，对韩秀伟说道：“把那个陈年的生普洱泡了吧。” 韩秀伟答应着，开始清洗茶具。 赵波转过头，见战远把香烟拿在手里，又好像变戏法似得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战远说道：“看来，你是一等烟民啊！” 战远听说这个说法，一等烟民，没烟没火。二等烟民，好烟好火。三等烟民，有火无烟。四等烟民，到处打火。据说后面还有五六七等烟民的说法，可战远忘记了。一等烟民，说的是领导型官员，他们不需要准备烟和火，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送上来。二等烟民，说的是普通领导，这样的干部都抽好烟，只要做出抽烟的动作，就会有人递上打火机。三等烟民，说的是办公室主任之类的实权干部，只需要准备一个打火机，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香烟送过来。四等烟民，说的是小老板了，身上要准备几包好烟，到处给官员们递烟递打火机，点头哈腰求人办事。 战远笑道：“算了吧，赵书记不抽烟，我还是老实喝茶吧。” 韩秀伟接过打火机，点燃了火苗，战远无奈的笑了笑，点燃了香烟。 赵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后，问道：“战秘书，我想问你个问题。关于我的项目报告，你是怎么看的？” 第53章 人的原因最重要 战远就算有一万个疑问，也只能违心的说道：“赵书记的报告非常有魄力，让我印象深刻。” 赵波自然不是真在乎战远的看法，见战远装糊涂，他也不好直说。“战秘书真会说话，本来我心里还有些没底！一听你这么说，我心里暖洋洋的。这个项目的规划，真的是费了我不少的心力。我可以保证，如果这个规划顺利实施，我们河口市的经济，在未来五年内必将会实现飞跃式的发展。到时候，河口市将会成为山城第三产业发展的领头羊。” 战远笑道：“规划里不是说，要把河口市建设成为春城的卫星城嘛？那不就脱离山城的行政管辖了？到时候，恐怕河口市和山城的地位要反过来了。” 赵波愣了一下，一瞬间的尴尬后，笑容满面的说道：“战秘书好记性，不过不管到什么时候，山城都是河口市的班长嘛！”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后，赵波继续说道：“再好的规划，还是要人来落实。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规划落不到实处，手里没有人才啊！实在是让我痛心。” 战远恭维道：“赵书记的执行力，在整个山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拿到全国来说，也不妨多让啊！全国百强县委书记，一共才200人，您就是其中之一。我相信在赵书记的带领下，就算有再大的难度，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赵波笑道：“你就会说好听的，咱们吉省不靠海！支柱性产业又都集中在春城，山城的经济，排在全省的后几位。是什么造成的这个局面，地理环境和历史问题，都起次要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人的原因。” 人的原因是什么？赵波没有继续说下去。战远却在想，赵波到底的什么意思？吉省的主要领导，都是从南方沿海城市调任过来的，对吉省没什么感情。几乎每一任领导，都在蚂蚁搬家式的进行国有企业转型，大量的国企被贱卖掉，大量的工人失业。可战远知道，赵波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一个县级市的市委书记，能给他助力的，只有市里和省里。庞成海和乔立恒都表示了支持的态度，难道省里会有人反对？ 战远想到了孙广志，作为空降的纪检书记，就算他只是下来镀金的，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山城的领导班子他动不了，下面的区县领导，他还是有权力收拾的。难道赵波搞这么大的动静，并不只是为政绩？ 战远说道：“我们都是一块砖头，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嘛！” 赵波说道：“砖头和砖头可不一样，有的砖头可以用来建房子，也有的砖头，被人用来打架斗殴！” 第二天上午，乔立恒带着赵波，先去了省委，又去了省政府。不过和往常一样，省长江万朝，并不在政府大楼办公。乔立恒只在那停留了一个多多小时，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香格里拉酒店。 以前战远和办公厅沟通的时候，都需要等待很长的时间。自从和王英搭上关系后，他的工作突然变的轻松了不少。这次战远打电话给乔立恒预约，对方居然很是客气的说道，好的，领导已经提前交代了，乔立恒市长可以在一小时后上楼。 乔立恒带着赵波上了楼，战远和韩秀伟等在楼下。虽然这里的条件不错，大厅里有沙发，也有服务人员送上饮料。可就这样不知道时间的等着，也是一件辛苦事。 韩秀伟挨着沙发就睡着了，战远却连着接了好几个电话。让战远意外的是，常明居然也打过来电话。 战远正无聊，接通了电话后，常明问道：“领导，你在哪呢？出来交流交流感情咋样？” 战远笑道：“行啊，你来找我吧。” 常明贱兮兮的说道：“你可别再忽悠我了，你到底在哪？” 之所以常明这样说，是因为战远上次去连市的时候，常明就这样问过他。当时战远正陪着乔立恒和王英吃饭，接到常明的电话后，战远便开玩笑逗他，说自己喝多了，让他来照顾一下乔立恒。可他没想到的是，只过了三个小时，常明就开车赶到了。当时战远已经和乔立恒在返回山城的路上了。 战远说道：“在春城呢,领导在忙工作！我算是偷个懒，在大厅里补个觉。” 常明立刻说道：“春城也不远，需要我过去的话，我可以马上过去。” 战远说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说吧，你能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求于我了！” 常明说道：“你这是批评我呢！这么多年的哥们了，你这样说我，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战远太了解常明了，说道：“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常明连忙说道：“别啊！你不是说你现在没事嘛？着急挂电话干什么？是不是打着陪领导的名义，跑去春城约美女了？” 战远说道：“别扯王八犊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常明“嘿”声道：“那个，我听说一件事，想和你求证一下。” 战远说道：“我就是知道你小子有事，说吧，别假假咕咕的！” 常明问道：“我听说，河口市有个100亿的大项目？是不是真的？” 战远很是吃惊。“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赵波的项目规划刚刚提交到市里，今天乔立恒才和赵波一起向省长做汇报。常明这个房地产商人知道了，也就等于山城的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些商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就连没有确定的项目，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情报。 第54章 趋利避害的本性 乔立恒回到山城，刚到政府大院门口，就看到那里围了一圈的人。那些人或蹲或者站，虽然没有堵住大门，却占满了大门两侧。战远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来上访的。 对于维稳工作，中央有明确的要求，地方政府必须有主官负责。意思就是，地方政府要落实责任，切实为群众解决问题，有效的疏通矛盾。由此可见，中央的出发点是好的，确实是为了群众着想，希望各级领导重视这个问题。但是到了下面的各级政府，维稳工作成了一票否决的大事，成了关乎于乌纱帽的问题。于是各种怪现象层出不穷，各级政府各显神通，宁愿费尽心机解决提出问题的群众，也不愿意去解决问题。 造成这类事件的原因也错综复杂，大多数都是历史遗留问题。前任留下了问题，拍拍屁股跑了，继任者肯定不想给前任擦屁股，毕竟前任大多数都是高升，没人想和自己的领导顶牛。 当然，也有些人知道维稳工作的硬性指标，为了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想出了这样的手段，以此给下面的领导施加压力，达到讨价还价的目的。当然，有人确实有冤屈，通过聚众上访的方式解决问题，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看到这些人，战远吃了一惊。没有领导会喜欢这种乱糟糟的场面，就算是看到了，也会假装没有看到略过去。自然会有下面办事的人，主动站出来，或是威逼利诱，或是强行带走，把这些人忽悠走再说。 战远不知道乔立恒的态度，他本来以为，乔立恒会和其他领导一样，假装看不见，坐着车就过去了。他向乔立恒看去，只见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人群后，对司机王力说道：“你把车停下来！小战，你下去看看。” 战远听到乔立恒说停车的时候，还以为乔立恒要下去。听到后面的这句话，他才稍微放下了心，自己去解决，总要比乔立恒出面好一些。下车的时候，他想起前几年林业工人上访的事件。当时自己是背后拱火的黑手，现在却成了解决问题的干部，人生还真是有翻转过来的时候啊！ 现场有几个信访局的人正在做工作，信访局没有任何的行政权力，也根本没有能力解决问题。他们的作用，就是给上访的群众联系接洽的部门，至于那些部门能不能解决问题，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信访局的一个副局长看到战远后，立刻走了过来。 战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副局长说道：“这些人都是河口市来的，他们听说要建新城区，都是跑来抗议的！” “反对建设新城区？”战远诧异的又问了一遍，建设新城区，和普通群众有什么关系？建设新的城区，意味着大量土地会被征收，房子会被拆迁，无异于一次造富工程，这些人为什么要反对？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还是集体上访！要说没有组织者，从中引导他们，战远是不信的。任何群体性行为，都是需要成本的，人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人会愿意做。就算是能争取到利益，很多人也会去衡量得失利弊。河口市新城区的项目刚刚提交到省里，就被人盯上了，背后的人到底在谋求什么？战远很是纳闷，难道又是某个官员的手笔？还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引起了公愤？ 战远对这个副局长说道：“这些人在这里不好看吧！你们怎么不把他们带到信访局去接待一下？” 副局长说道：“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啊！可是他们不同意，说我们信访局就是和稀泥的，吵着要见更大的领导呢！” 战远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局长呢？” 副局长说道：“局长正往回赶呢。” 战远又问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工作的？你了解过没有？” 副局长说：“我问过了，可他们都不肯说。一口咬定，要等能做主的领导出来。” 正说话间，这群人突然围了过来，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人对战远问道：“你是乔市长的秘书吧？” 战远诧异的说道：“我是乔市长的秘书，你是哪位？咱俩认识嘛？” 黑皮夹克说道：“我是河口镇的普通老百姓，我认为建设新城区不但劳民伤财，还会让政府背上巨额债务。”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叠材料，递给战远说道：“这是我们的上访材料，请战秘书转交给乔市长，希望乔市长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做主，站出来主持公平和正义。” 战远完全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接过了黑皮夹克递过来的材料。几乎在同一时间，又有好几个人递材料给他。战远手忙脚乱的接了下来。 “你们不是一起的嘛？怎么，这些材料都不一样嘛？”战远问道。 黑皮夹克立刻就说道：“不是，我们都不认识，我是市区的，他们有的是郊区的，有的是农村过来的。材料也都是自己准备的。” 这人说话非常有条理，而且极其冷静。战远打量着他，问道：“我觉得你不像普通的群众。” 黑皮夹克摆着手，说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真的和大家都一样。” 战远很是怀疑的看着他，黑皮夹克低着头，似乎不想被他关注。 就在这个时候，信访局局长冯庆利到了。这些人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半推半就的跟着冯庆利去了信访局。战远心中揣着疑惑，目视着他们离开。 那个副局长走了过来，说道：“战秘书，把这些材料给我吧。” 战远点了点头，把举报材料交给了他。 战远来到市长办公室，乔立恒正站在窗口往下看着，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后，回过头，问道：“下面是怎么回事？这些人的诉求是什么？” 战远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陈述的非常客观，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乔立恒点了点头，问道：“这些人说彼此都不认识？也不是一个地方的？” 战远说道：“他们是这样说的。” 乔立恒走回到办公桌，坐下来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战远也坐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战远在才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刚才和一个人聊了一会，我感觉这个人，不像是普通的居民。” 乔立恒“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战远继续说道：“这个人的衣服干净，头发整齐，一看就是长期养成的习惯。没有人会在上访的时候，还刻意整理仪表。而且他说的话，非常有条理性，好像是早就猜到我想问什么，事先就准备好了台词，让我完全抓不到任何可疑之处。可恰恰是这样，才让我更加怀疑。” 乔立恒想了想，问道：“你对河口市熟悉嘛？” 河口市距离山城市大概有120公里左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战远曾经去过几次，可都是路过的时候，去吃个饭而已。他在那边没有朋友，也没有熟悉的人。 战远摇了摇头，说道：“我对河口市不熟悉，甚至没去过几次。” 乔立恒说道：“不熟悉也有不熟悉的好处，你过去看看吧，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 战远说道：“好，我听领导的。” 第55章 谁和政绩过不去 虽然战远答应了乔立恒，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琢磨了半天后，他给赵文龙打了个电话，想让他陪着自己去看看。 赵文龙曾经在河口市任职过一段时间，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副科长，也是跟着老领导来到了山城，才被郑元朝看中，成了他的秘书。战远隐约记得，赵文龙提前过河口市的事情，这才给他打电话。 赵文龙现在是大闲人一个，一听战远要找他一起出公差，立刻就来了精神，答应的十分干脆。 第二天一早，战远开车，赵文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个人一路吞云吐雾，聊着大天，向河口市驶去。 “听说，江成新到了新城公司后，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啊！”赵文龙说。 战远还真没有听到这个说法，于是问道：“什么动静？” 赵文龙笑道：“看来你已经不关注他了。” 战远说道：“我是紧跟着领导的风向，领导要我关注谁，我就关注谁。” 赵文龙说道：“理解，咱们当秘书的，都是这样。” 战远问道：“江成新到底搞出什么动静了？” 赵文龙说道：“他打算投资五个亿，建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并把党校合并进去。山城所有的党员和干部，都要不定期进行再教育。” 战远心想，江成新这是另辟蹊径了？眼看不能在工程项目上得到庞成海的关注了，就开始往党建工作上靠拢了！不过还真别说，这确实也是一个政绩。对于领导来说，大项目和党务工作，都可以当成政绩。也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会和政绩过不去。 庞成海从政几十年来，政绩可以说可圈可点。毕竟能当上市委书记的人，都得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否则也轮不到他坐这个位置。但是这三年多来，庞成海明显转变了心思，不但沉迷于政治斗争，私心也越来越重。所以这一段时期，庞成海在政绩上，一直没什么大的作为。 经历了上次的斗争后，山城的两大领导好像有了一种默契，不管是庞成海还是乔立恒，都希望尽快做出大的政绩来。好像是应了那句古话，不破不立。只有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才可以建立出新的平衡。 两个人到了河口市后，先是找了个宾馆住下，而后赵文龙开始打电话。 过了中午，敲门声响了。赵文龙打开门，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这两人看起来并不熟悉，甚至有可能并不认识，进门的时候，刻意的拉开了些距离。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有些散漫，头发油腻，看起来就是个不修边幅的。女人长得也算漂亮，身穿一件米色的羽绒服，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赵文龙介绍说，男人叫唐爱民，是河口市农电局的，女人叫肖金英，是卫生局的。 四个人闲聊了一会，肖金英主动的问道：“文龙好多年没有回河口来了。今天突然下来，还搞的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安排？“ 赵文龙看了一眼战远，说道：“河口市要建设新城区的事情，你们听到什么风声了没有？” 唐爱民和肖金英对视一眼后，唐爱民问道：“文龙，你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赵文龙点了点头，说道：“昨天上午，河口市很多人去山城上访，市领导指示我们两个下来调查一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肖金英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之前就听说了，不少人打算去山城上访。也有人找过我，可我害怕被清算，所以就拒绝了。” 唐爱民说道：“也有人找过我，我本来是打算去的。可是我家里那口子死活不同意，我最后也没去成。” 战远忍不住问道：“建设新城区，难道不是好事情嘛？既可以拉动地区经济，也能带动就业，对民众影响也不大，为什么你们不支持呢？” 唐爱民立刻闭上了嘴，他有些不相信战远，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肖金英一笑，说道：“可能对领导来说，确实是好事情，可对我们来说，就很不一定了！我听说了，为了建设新城区，市里要贷很多款，不少国有资产都已经被抵押了。有传言说，所有的干部，都要用个人名义去贷款，再用这笔钱支付自己的工资，而且是百分之70领取。截留的百分之30和以及原本应该财政下发的工资，都要用在新城区的建设上。” 战远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们这都是从哪听说的？也太离谱了吧！” 唐爱民“哼”了一声，说道：“离谱什么？我媳妇是国土局的，他告诉我说，河口市现在连政府大楼都抵押出去了，而且还抵押给了两个银行。一个是春城的银行，另一个是沈城的银行。” 赵文龙问道：“那也就是说，其实反对建设新城区的，都是体制内部的人？” 第56章 新城区的大蛋糕 唐爱民立刻说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体制内很多人，肯定也是反对的。” 战远问道：“那你呢？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唐爱民心里打了个突，他和战远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有赵文龙在，可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其实……，我就是爱凑热闹，建新城区这件事，也算是好事，。” 战远笑道：“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影响，就会反对。反过来说，如果能得到利益的人，就会大力支持喽。那要是没有受到影响，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呢？” 肖金英说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和自己没有关系，就算天塌下来，又会怎么样。大概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吧。” 战远觉得，肖金英似乎更爽快一些，不像唐爱民那般小心翼翼。他看着肖金英，问道：“那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或者可以告诉我，谁对建设新城区的事情更了解一些。” 肖金英说道：“建设新城区的事情，河口市已经传了几个月了。老百姓大多是漠不关心，最多发发牢骚，说河口来了个败家书记。当然，从事相关职业的人，比如建筑行业、绿化行业和装饰装潢材料行业的人，肯定是赞成的。毕竟建设新城区是一块巨大的蛋糕，哪怕只掉下一些蛋糕渣子，也够这些人吃的了。不过我听说，市里确实有一些领导，对此很不支持。只是因为赵书记一手遮天，这些人不敢公开反对而已。” 赵文龙插话道：“为什么不同意？如果新城区的项目落成，河口市就成了春城的卫星城市，城市地位将会大大提高。河口市现在是正处级，如果真划给了春城，肯定会和开发区一样，升级成副厅级。到时候河口市的所有领导干部，都会跟着升一级。市委书记和市长，就能够升到地级市做副书记副市长，甚至有可能是市长市委书记。这难道不是好事嘛？” 唐爱民不停打量着战远和赵文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金爱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先不说河口市能不能成为春城的卫星城。就算是真的升级成了副厅级市，市委书记和市长，也不一定能越级升迁吧？” 战远有些搞不懂了，县级市升级，无论是成为经济开发区，还是建市区，不都是地方主管领导最高兴的事情嘛？不费力气就能原地升一级，河口市还有人反对，这难道还不奇怪么？或许，乔立恒也发现了这一点，才直接安排了他下来，调查这件事吧。 唐爱民和肖金爱的想法，只是代表了体制内一批人，并不能代表河口市所有人的意见。战远和赵文龙送走了两人后，开始在外面闲逛起来，找人流量聚集的地方，想要听听更多人的想法。肖金爱走的很干脆，倒是唐爱民，一个劲的和赵文龙说，他来这里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起。 年轻人对于陌生人的接近，总是带有一种先天的戒备。战远和赵文龙两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老人身上。河口市中心的广场上，有几个篮球场、排球场、乒乓球场和沙球场。很多离退休的老干部，都会到这里。战远和赵文龙故意提起了这个话题，很快就引起了一些老人的关注。这些退休后的老干部，虽然都不在体制内了，可还是习惯性的关注这些话题，不知不觉间，两人就了解了不少事情。 有一个老人提到，河口市的房地产开发商早就串联了起来，公开反对建设新城区。原因是，河口市原本的地皮很便宜，征占一亩土地只需要元。可是赵波到任后，大大提高了土地出让金的标准，开发商需要缴纳给政府30多万元一亩的价格。土地出让金提高了几倍，各种其他费用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可是河口市的人口基数还和以前一样，房价自然不会像山城一样，迅速上涨。这些本土的房地产开发商，要么是一些领导的亲戚朋友，要么和他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己的利益受损，自然要跳出来反对了。 另一个老人立刻说道，你说的不对，我听说反对这件事的，是原来是山城市委书记王振国，也就是现在的省交通厅厅长。 第57章 刑案也可以调解 王振国为什么反对河口市建设新城区？老人说，王振国在市里的酒业里有很大的股份，他的亲弟弟，就是这个酒业的副董事长。酒业圈了一大片土地，都在规划的新城区范围内。既有农家乐也有漂流，还有一大片的花海，夏天有很多人跑来打卡拍照，冬天就成了滑雪圣地。经济效益也相当不错。省旅游局还把这里树立了典型，属于河口市的重点旅游项目。可是另一方面，这片土地根本没有征收过，是通过租借的方式，以300元一亩地的价格，从农民的手里骗来的。失去土地的农民到处告状，可都没有什么作用。 战远听到这里，好像记起有这么一件事。好像确实有人到市里反映过这个问题，最后也不了了之了。老人信誓旦旦的说，这块大肥肉可是财源滚滚，县长年龄已经过口了，如果从河口市退下来，留在这里，还能有发言权。可要是真成立的新城区，很可能他会被调走。去了别的地方，就算能升一级，还是不如县官现管。与其去一个清水衙门，混个副厅的闲职，还不如留在这里，守着金山做土皇帝。 战远心想，这些人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就复杂了。 在河口市转了三天，战远和赵文龙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后来，赵文龙又约了几个人，说法也都差不多。战远也渐渐明白了，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人在背后运作。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河口市情况的复杂远超想象，不只有体制内的干部牵扯其中，也有省里和市里的领导，还有不同行业的商人。 战远和赵文龙回到山城，草草的吃了顿饭后，两个人各回各家了。第二天上午，战远本想回到工作岗位，可又想难得清闲几天，不如给自己多放一天假。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忙碌惯了，突然放松下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战远给王泽打了个电话，政府办这么多人，只有他和自己合得来了。王泽给战远打过配合，也偷偷的帮着他办了些事。后来有一次，王泽对战远诉苦，自己在政府办工作好几年了，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希望战远能帮他想想办法。可是政府办还是孙羽说的算，想给王泽运作的话，肯定绕不过孙羽这一关的，战远对此很头疼。 王泽很快就接了电话，问道：“我说大秘啊，你这么好几天不见人，是不是乔市长给你高升了？要真那样，你可不要瞒着我们啊！” 战远笑道：“高升个屁，我这几天和领导请假了，处理一些私事，估计明天就回去了。” 王泽松了口气，说道：“你暂时不回来也好，现在咱们这都是麻烦。” 战远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嘛？” 王泽说道：“还不是孙羽那个扫把星儿子，这孙羽可是被儿子坑惨了！” 战远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别和我打哑谜。” 王泽说，孙羽的儿子孙佳乐是山城卫校毕业的，这小子在学校就是个混世魔王，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孩子。校长知道惹不起孙羽，无论孙佳乐惹出了什么乱子，都尽可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孙佳乐毕业后，孙羽把他塞进了区里的医院，估计是想，先给这小子镀镀金，再调过来做行政。可孙佳乐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看上了医院里的一个女护士，可问题是，那个女护士是已经结婚了，丈夫在派出所工作，两人还有一个孩子。 孙佳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明知道那个女护士有家庭，还对人家死缠乱打。如果人家有意思，可能还好办些，可那个女护士非常看不上孙佳乐，无论他用什么手段，女护士就是不肯就范。有一天那个女护士发高烧，可还是带病工作，孙佳乐这小子找到了机会，把人家骗进办公室，趁着那个女护士迷糊的时候，打了一针母猪配种的药剂给她。 孙佳乐趁机得了手，可他根本不知道，那玩意用在人的身上，是会出人命的！还没等他完事，女护士就吐沫子了。孙佳乐这才慌了神，提上裤子就跑了。要不然有人发现的早，女护士可能当天就没了。 女护士的丈夫，本就是派出所的民警，第一时间就把孙佳乐抓了起来，也许是一时气不过，还把那小子揍了一顿。孙佳乐被抓后，孙羽当晚就跑去捞人了。可那个派出所所长也是条汉子，眼看自己的兄弟受了委屈，硬是不肯松口，把孙羽直接顶了回去。 孙羽身为市政府办的主任，名义上可是市长的大管家，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面前吃了瘪，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何况还关乎自己的亲儿子。孙羽跑去找孙成海，可孙成海那个滑头，怎么肯跟他蹚这个浑水！孙成海和孙羽打起了游击，孙羽找不到人，就直接拉上了公安局的副局长，和区公安分局的局长，硬是拖着他们去了派出所。一顿威逼利诱之后，那个护士的丈夫屈服了，派出所所长也无可奈何，只好把孙佳乐放了。 战远想起有一天，孙羽在自己面前焦头烂额的模样，当时他就觉得，孙羽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难道就是那时候孙佳乐出的事？ “这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战远问道。 林泽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有几个月了吧。” 战远“哦”了一声，对自己的猜想更加确信了些。“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那家人都已经认栽了！你为什么说，孙羽被他儿子坑惨了？” 林泽说道：“如果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倒是也给孙羽省了麻烦。可是孙佳乐这小子，不知道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平时就嚣张惯了。一个刑事案件，居然给他民事调解了！孙佳乐不但不低调，还在医院里大肆宣扬，败坏那个女护士的名声。结果那个女护士受不了压力，从楼上跳下去，死了。他丈夫虽然没有出面，可女护士也是一个大家族，亲戚朋友兄弟姐妹一大堆。现在女护士的尸体就摆在市政府门口，每天都有30多人轮换着在这里堵着，还打着白色的冤字横幅，要求惩治凶手呢！ 战远听到这里，已经感到头痛不已了。不管案件的本身如何，一具尸体摆在市政府的门口，这可是会出大麻烦的！孙羽固然会倒霉，可是庞成海和乔立恒也会受到影响。如果被有心之人拍了照片发到网络上，山城必定会臭名远扬了。 战远问道：“孙羽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林泽说道：“他能怎么处理？无非是找一些人去做人家的工作，又是信访局，又是政府办，又是公安局的！一波一波的人，轮流出马。可人家死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会那么轻易屈服！这次真的是，考验孙羽的时候到了，能不能顺利的过这一关，可能只有要靠马克思保佑他了。” 战远挂了电话后，给王力打了个电话，询问乔立恒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王力说道：“那么多人堵着门口，还打着横幅，乔市长还能看不到？孙羽都已经被乔立恒叫过去好几次了，乔市长对他说，这是他搞出来的麻烦，必须还是他自己解决。一是要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说法，不能以权压人。二是尽快解决，不能让尸体堵着市政府大门。” 战远心想，乔立恒三令五申，严抓违反组织程序的行为，孙羽却顶风作案，还撞到了枪口上。明明是刑事案件，他利用权力，强迫别人民事调解。可是，现在出了人命，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民事调解必定要被推翻，就连那个派出所所长和区公安局局长，还有市公安局副局长，可能都要受到牵连。但是，受害者家属可能不会关心这些人，他们只关心孙佳民怎么处理！ 第58章 干旱正需要滋润 挂断了电话后，战远觉得有些肚子饿，打开冰箱寻摸了一圈，只有几个鸡蛋和一包挂面。战远会做饭，虽然手艺很一般。可会做饭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就好像刚学会开车上路的司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简单的煮了个面，吃饱后，战远想到了刘盈盈。他们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而且自己正处在干旱状态，正需要滋润一下。 他给刘盈盈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刘盈盈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盈盈告诉他说，正在和闺蜜逛街。战远便告诉她，自己今天休息，要是她有空，可以来家里找自己。 刘盈盈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声音立刻就小了很多，做贼一样的说道：“那我一会吃过饭，就去找你吧。” 挂了电话后，战远又迷糊了过去。直到一阵敲门声把他吵醒，他打开门，看到刘盈盈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刘盈盈身高有165cm，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绒毛领子的奶白色小风衣。风衣的下摆刚好到大腿处，形成一个错落。下身是肉色的保暖裤，脚下穿着一双浅色的小靴子。她的一双美腿修长，战远的眼睛忍不住看了又看。 见战远愣愣的站着，刘盈盈脸红的问道：“怎么了？”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战远一把就把她拽到了怀里。 激吻过后，战远用手指轻划过刘盈盈的脸颊，她脸上的肤色特别的白，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毛细血管的脉络。也许是因为腼腆，刘盈盈的脸上泛着微红，欲拒还迎的眼神让她显得更迷人。 刘盈盈问道：“你干嘛像要吃人一样？” 战远说道：“你太好看了，要是真能吃人，我一定会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的。” 刘盈盈拍了拍胳膊，夸张的说道：“你说的好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战远帮刘盈盈脱掉了外套。“你还在你爸妈的店里帮忙嘛？” 刘盈盈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啥都不会。还能干什么呢？” 战远说道：“你难道没想过，考个公务员或者事业编之类的嘛？” 刘盈盈摇着头，说道：“我自己知道自己，我哪是那块材料。” 战远说道：“公务员也是一份工作，没什么了不起的。任何事情，只要找到了正取的办法，就会发现并不困难，学习是如此，工作也是如此。” 刘盈盈问道：“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是想赚的钱，能够我花就好了！我爸妈也给我开工资的，虽然不算多，可要是省着点花，也是够用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有自己的小店，不需要太辛苦，能保证温饱就可以了。” 战远笑道：“你倒是很容易满足。” 刘盈盈说道：“不然呢？我亲爸就是个工作狂，整天都不着家。也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才和我妈妈离婚的。我不想步他们的后尘，生活就应该轻松一点，简简单单也是一辈子，当牛做马也的一辈子。与其给别人当牛做马，我还是想简简单单的过普通的生活。” 战远没想到刘盈盈会说出这番话，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争论不清，如果继续说下去，搞不好他也会被刘盈盈划归到工作狂的那类人里。 战远说道：“好几天没见你了，咱俩不说那些了。来，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好奇怪，为什么我怎么看你，都看不够呢！” 刘盈盈一跳就站了起来，伸着手在原地转了个圈，说道：“不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的大活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战远笑道：“确实都是人，可你身上，今天好像多了一些东西。” 刘盈盈好奇的看了看身上，茫然的问道：“多了什么？没有啊！” 战远站起身，搂着她的腰，说道：“多了好几件衣服。” 刘盈盈瞬间就红了脸，低着头说道：“你这个大色狼，我就知道你没一句正经话。” 战远趴在她的耳朵旁边说：“上次吃的太着急了。今天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 战远觉得自己迷上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可爱和单纯，还迷恋着他的美丽和身体。战远喜欢她的肤色和她身上的味道，就连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都感觉难以自持。 刘盈盈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他，脸色一直红到了脖颈。战远看着她白里透红的皮肤，心跳不停的加速，一种充血的感觉袭来。他猛地抱起刘盈盈，她发出“啊”的一声低呼，害怕似得搂住了他，被战远抱进了卧室。 保暖裤有些不好脱，可是每褪下一寸，都让战远更加兴奋。他的眼睛好像被浇水黏住一样，生怕错过每一个过程。“同样都是人，你这皮肤怎么这么白这么细腻？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战远终于褪下了她的保暖裤，刘盈盈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捂住那片森林。“你别这样盯着我看，太难为情了。” 战远飞快的脱了衣服，捧起她的一条腿，轻轻的抚摸着，说道：“你这条裤子不好，把你的美腿都挡住了。” 刘盈盈羞怯的说道：“现在不是冷嘛！要是到了夏天，我就不穿保险裤了嘛！” 战远想了想，说道：“不行，夏天你也要穿多点。” 刘盈盈的手指分开了条缝，露出奇怪的眼神，问道：“为什么？” 战远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美丽只有我可以欣赏，不能便宜了别人，哪怕是看，也不可以！” 刘盈盈痴痴的笑了起来。战远却举起她的双腿，放到了自己的双肩上。 ……。 第59章 这人很能放空炮 驻京办是各级政府都有的部门，不只是省市，就连一些县区也会有驻京人员。驻京办的首要工作是维稳，常常会参与一些针对上访人员的劝导，当然，为了完成任务，一些驻京办人员也会采取特殊的手段。接待领导和跑项目，同样的驻京办的日常性工作。申报项目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某个地区立项后，不可能由行政部门去疏通，很多工作，都交给了驻京办。 正因为如此，申报项目多采取分级制度。有的项目，市里就可以拍板，有的项目要上报省里。也有一些特殊的项目，需要国家审批。 河口新城的项目，自然需要省里审批的，而且还开了常委会议，专门讨论这件事。 市里自然也要开会研究，而且随着项目的逐步推进，这些会还会越来越多。 投资上百亿的工程，不但是各方争抢的大蛋糕，也是一个政绩工程。河口市是一座古城，始建于清光绪年间，原本叫海龙县。所以才有先有海龙府，后有河口城这句话。和山城很多的地名一样，海龙也是满语，汉译的意思是水獭。民国时期的河口市，处处都是欧式建筑，宛如一座欧洲小镇。建国后，这些建筑和古城的城墙一样，都没能保留下来，只存在于历史的记忆中。 改革开放后，河口市也慢慢的发展起来。受制于河北面老城区狭小的面积，无论怎么折腾，也只能缩手缩脚，很难发展到河南面的开阔地域去。与河北面的老城区相比，河南面都人口不多，地势更平坦，大面积的耕地更适合开发建设。赵波调任河口市市委书记后，提出了一个新城区建设的计划，想要大面积开发河南的新区。 这个项目等于是建设了一座新城，历时大约需要十五年。 战远其实并不怎么看好这个项目，可这个项目得到了山城两大领导的鼎力支持，省里也点了头，自然是一路绿灯的通过了。战远心想，或许是自己的眼光还不够远，所以不能理解领导们的雄心壮志吧！ 一个规划项目要顺利实施，必定会牵扯到很多问题。比如，环保、生态、征占土地、建设周期和资金保障等事宜。不过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项目能带来的经济效益。对于政府大力支持的项目，环保、生态和征占土地都不成问题。需要担心的，就只有征占土地和资金保障了。 征占土地，是一个麻烦事。几年前，只要政府想要地，根本不会考虑手续和钉子户的问题。手续可以慢慢补齐，钉子户交给社会人员，政府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可现在的形势大不同了，网络传播信息的速度越来越快，官员们已经不大敢肆无忌惮的做那些事了。 资金保障的问题，项目在批准后，中央财政会解决一大部分，省财政也会解决一部分，地方财政还会在配套一部分。可问题的关键就是，地方财政的那一部分！山城各个区县的政府财政，都处在入不敷出的状态。一旦项目开始动工，必定会出现缺口，进而影响到项目的建设周期。 赵波这个市委书记，个子不高，胆子却着实不小。战远听说，不少人给赵波起了个外号，叫做赵大炮。意思是说，这个人很能放空炮，再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很会吹牛逼的意思。 赵波的发言激情澎湃，口沫横飞的说，河口市的新城区是一座未来之城，他不只是河口的未来，也是山城的未来，更是整个吉省的未来。十几年后，一座数百万人口的新型城市，将会屹立在山城的北方。 从事实的角度出发，这几年来，国人的生活条件确实的改善了不少。很多人也都富起来了，开始讲究生活质量了。国外国内的旅游都开始风靡，旅游行业理所应当的迅速发展起来。许多地方政府都看到了旅游业的巨大潜力，提出了大力推进旅游业发展的口号。可口号还是需要实际来支撑的，你想让别人来旅游，自然需要有能够吸引他们的东西，不是你建几座建筑，发几个文件，就会有人来消费的。 山城的很多地方，也紧跟这个风头，弄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旅游景点来。战远印象最深的，就是六合县的通山景点。六十年代的时候，一个牧羊人为了躲雨，在通山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具身穿古代铠甲的骷髅。在那具骷髅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枚铜质官印。牧羊人把铜印上交后，经过考证得知，这是唐大代的某位将军的印信，也就是说，通山在唐代时候，就已经有军队驻守了。 六合县为了开发通山旅游，便打着唐代遗迹的噱头，投资建设了通山风景区。战远去的时候，风景区已经开始营业了，可风景区的建设效果让他大跌眼镜。仅存的一座古城门，被现代风格的建筑取代了，放眼望去一股浓浓的农家乐氛围，风景区到处充斥着不伦不类的山寨建筑。很多想看古迹的人，前脚刚落地，后脚就骂骂咧咧的走了。搞成了这个样子，六合县的通山风景区自然是难以为继了。收到的门票钱，都不够给保安的工资。就可算这样，战远还是在六合县的报告上看到，通山风景区被吹成了创收典型，硬是梗着脖子说，年创收达到了上千万元。 赵波的新城区建设，以及周边旅游开发计划却有些别出心裁。并未为了旅游而旅游，而是提出了旅游文化的口号，把新型农业发展、区域特殊环境和夜市摆摊经营都提了上来，听起来没多么高大上，却是以吸引人口为切实目的。好像有一定的实操可能性，很有些别出心裁。 赞同这个项目的人很多，战远知道，乔立恒就非常支持赵波。 果然，乔立恒很快就表态道:“河口市的这个新城区项目听起来很振奋人心啊！难能可贵的是，你们能从实际出发，没想过一口吃桃子，而是抱着摸着石头过河的打算。你们这个计划，我看的很仔细，坦白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信心。倒是到了最后，我被这个计划说服了。如果这个计划能够实现，那么未来的十几年后，河口市真有可能得到跨越式的发展，进而引领整个山城的旅游业，让我们的旅游事业步上一个新的台阶。” 第60章 项目可行性存疑 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这个项目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政绩。既然乔立恒表达了支持，其他人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反正对他们来说，风险是河口市的，成绩却都可以沾上点光。乔立恒话音刚落，刘大勇立刻表达了态度。 作为山城的副书记，刘大勇说：“赵波的这个计划，让我有种廉颇老已的感觉。看来，还是年轻的干部，更有魄力，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瞻前顾后的。” 王全山说:“这个计划有一种勇往无前的气势啊，闯过去就是一片新天地。只要这个计划可以实现既定目标，不仅能提升山城的旅游环境，甚至将会提高山城的整体文化内涵。” 战远注意到，王全山说的是，闯过去就是一片新天地，却没有说，闯不过去怎么办。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这个计划表达了支持，却都选择性的忽视了，一旦这个计划烂尾，会是什么局面。 轮到庞成海发言的时候，他先是说了一大堆肯定的话，听起来好像之前所有人发言的总结。可当他喝了口茶水，说了句但是后，所有人立刻都明白了，庞成海的态度暧昧了起来。 “这个计划是十五年，第一个五年计划是投资100亿元，第二个五年，就成了三百亿，足足翻了两倍。到了第三个五年，更是达到了五百亿元。一共就是八百亿元。前面的投资还可以保证，可后面的大头怎么办？我理解河口市的用意，这是想给上面造成一种小投资大回报的印象。可我们都知道，一个计划的实施过程中，必定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超预算也是常事。所以我觉得，这个项目到了最后，很可能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最后的投资可能会超过千亿元，甚至更多。”庞成海似乎真的用了心，看起来一副认真的模样，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的私心。 战远对于庞成海的转变，感到很不可思议。一开始庞成海就很支持这个计划，现在却突然拆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可他的分析合情合理，战远甚至感觉，庞成海可能真的担心项目烂尾，出于对整个山城负责的态度，才说的这番话。 赵波也不得不承认，庞成海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不敢和庞正海争论，只好恭维他说：“庞书记不愧是山城的领航舵手，看待问题简直就是一语中的。” 庞成海笑了笑，看起来很真诚。“如果把山城放到全国范围上看，可能只是一个小城市，我们都去过南方城市调研，某些乡镇的规模和山城不相上下，甚至还有的乡镇规模远超我们。我们提出的项目，站在我们的角度看，可能是个庞大的计划。可国家发改委的那些人，哪里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人家一个月经手的项目，恐怕比咱们一年都甚至几年都多。以他们的专业水平，我们这点小小的把戏，恐怕只能做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 也许是害怕乔立恒误会，庞成海转过头，对他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能和大家坦诚的交流问题。” 乔立恒点头说道：“庞书记高屋建瓴，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庞成海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么庞大的一个计划，却需要十五年的时间。这十五年，政策会不会有变化？有没有考虑通胀的问题？战线拉的这么长，一个搞不好，投资翻倍完全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十五年的计划，根本就不现实。万一工程建设了一半，资金却枯竭了，这个问题这么解决？难道用山城的财政去填窟窿嘛？可是山城的财政收入，一年也不过是几十个亿，对这么庞大的项目来说，完全就是杯水车薪而已。况且，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项目，把全市的财政都拖垮吧？所以我认为，这个项目如果要实施，就必须把工期缩短至五年，坚决不能打持久战。” 庞成海的意思是，这个新城区的建设是个好项目，但是山城目前的财政状况，根本不可能支撑这个项目。这个理由非常合理，但也是在表明，庞成海的态度变了。从开始的支持，变成了反对，只是他反对的比较含蓄而已。 战远非常吃惊，这个项目不是庞成海和乔立恒商量过的嘛？庞成海突然间转变了态度，难道是想给乔立恒难堪？还是说，庞成海有了什么新的计划，想要乔立恒支持他，才提出反对的意见，想要换取乔立恒的支持？ 不过战远也不得不承认，庞成海作为山城的市委书记，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绝不是靠的运气。单单是这番分析，就让人无可挑剔，等于为河口市的新城区项目画上了问号。在庞成海发言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有人在等着乔立恒的态度，也有人认真进行了反思。 第61章 招商的神话奇迹 战远虽然也不看好这个新城区的项目，可事关乔立恒的政绩，他怎么会不着急？可是乔立恒能怎么说？难道要硬着头皮硬上，可就连赵波都表态了，承认庞成海说的很对。也就是说，庞成海的数据分析，完全是靠谱的。在如此的情形下，乔立恒如果还拍了这个板，硬是顶着这个项目上马，那么山城就将会背上几十年的债务，到时候别说其他民生建设和各项建设投资了，可能连体制内人员的工资都难以保障了。 乔立恒微笑着面对这个问题，看起来胸有成竹。他先是对庞成海夸赞了一番，而后又对赵波说道：“庞书记说的很有道理，赵波同志，你在考虑这个项目的时候，应该也有过这个顾虑吧？怎么样？把你的底牌打出来吧，庞书记可是咱们山城领导班子的班长，作为班子的成员，我们可不能和班长打哑谜啊！” 赵波点头说道：“乔市长说的是，我们确实有过一个补充方案，也向省里汇报过。因为还没有得到批复，所以没有公开出来。我们确实也有过尽快把新城区建设完成的想法，期望是五年之内，考虑到工程的进展程度，我们计划把资金提高到三百亿元。另一方面，庞书记很有前瞻性，一眼就看到了本质问题。这个计划要顺利实施，三百亿确实是不够的。所以我们计划压缩一下新城区的建设规模，然后把投资提高到五百亿元，也就是每年一百个亿。至于项目资金的缺口问题，我们打算用招商引资的办法解决。” “招商引资？？”赵波的话引发了一阵议论，不少人甚至发出了嘲笑。一个年财政收入不过几个亿的县级市，居然异想天开的想要招商引资上百亿甚至几百亿，这是天方夜谭还是白日做梦？ 副县长王林只有三十几岁，在众多的副县长里，排位明显靠后。许是沉不住气，他忍不住开口道：“河口市如果能招商引资一百个亿，那就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了，到时候我肯定要亲自向赵波书记取经的。” 战远明白，王林这句话的意思，山城在最好的一年，也不过年招商引资几十个亿，而且还有相当大的水分在里面。为了把牛皮吹大，也是将某些内资的循环算成了招商项目。真正能够到位的资金，平均算下来，恐怕也就是在二十个亿的水平，这还是得益于开发区的因素。赵波如果能在五年的时间内，完成一百亿元的招商，那就不只是能力出众的了，而是创造了一个神话，一个奇迹了。 庞成海压住冷笑的嘴角，问了一句：“招商引资一百个亿？赵波同志，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庞成海当了六年的市长，山城的经济状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曾经公开的说过，如果统计数据作假要被枪毙的话，统计局的所有人，毙个十次八次都绰绰有余。他曾经亲自出马，跑去南方城市，拜会几个大企业的董事长，可是效果都不怎么理想。对于招商引资，他自然有发言权，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山城每年年初，各个部门上报的招商引资方案都非常漂亮，签约额非常可观，可到了年中总结的时候，大多数签约都打了水漂，能成功落实的，连一半都不到。等到了年终，就更是惨不忍睹了。 战远偷看着乔立恒的表情，他心里明白，这个河口市新城区的项目方案虽然是赵波提出的，可赵波毕竟只是一个县级市的书记，无论在市里还是省里，他都说不上话。乔立恒作为项目的强力支持者，也许也是项目背后的参与者，这时候他保持沉默，让战远非常奇怪。 乔立恒终于开了口，却不是为项目辩解，而是问道：“赵波同志，庞书记的疑问，也是我的不解之处，你能给大家解答一下嘛？” 赵波梗着脖子说道：“庞书记，乔市长，我这么说吧，这个项目的所有困难，我都预想过。我的回答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无论这条河有多深，有多难走，我们河口市必将上下一心，度过这个难关。” 乔立恒又说道：“那你们的解决方案是什么呢？” 赵波说道：“我只能向各位领导保证，在招商引资的落到实处之前，我一定不会蛮干。我给各位交个底，其实早在两个月前，招商引资的工作就已经开展了！我先后接触过几个大的集团公司企业，也确实有企业表达了兴趣。之所以我没有公布这件事，是因为在谈判条件上，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沟通好。目前，我们在继续谈判的同时，也在寻找别的投资企业。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暂时还不想公开谈判的进度，还有那些企业的信息。” 庞成海冷笑了一声，仿佛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乔立恒立刻说道：“你可以保密，商业信息嘛！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对这个上百亿元的招商引资有没有信心？能不能保证资金的落实？” 庞成海还是说道：“赵波同志，我想你应该清楚，过去的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里，我们也做过很多工作。无论是投资环境，还是优惠条件，都给企业做出过很大的让步。甚至有的时候，我们给予了投资者极大的特权，哪怕他们做了一些违反法律的事情，只要不严重，我们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结果呢？山城毕竟是内陆城市，有先天的地理缺陷，也正是因为如此，招商引资的情况从来都不乐观，这不是几个人，或者几个政策能左右的。” 赵波说道：“慈不掌兵，义不行贾。庞书记，资本是逐利而生的。也就是说，不管地理环境如何，哪怕是不毛之地，只要能赚钱，就会有人来投资。我们这个项目，必定会创造出巨大的收益。所以我坚信，我们能够找到合适的投资者。” 赵波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说：“我愿意向各位领导保证，只要这个新城区建设可以立项，就算是财政没有任何拨款，她也会把项目建设好。如果没有把这个项目做成，自己宁愿在河口奉献一辈子，一直干到退休。” 乔立恒赞扬道，不管河口市新城区的项目发展如何，赵波的勇气和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正因为这种敢为天下先的气势和决心，很多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才得以推进下去，最终成为了某个地区的成功案例。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庞成海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了，他看了看乔立恒后说，自己保留意见。也就是说，庞成海仍然是不同意的态度，只是并没有强烈的反对，类似于投了弃权票。 庞成海保留的意见，河口市新城区的项目又有这乔立恒的大力支持，剩下的众人也不好公开唱反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项目的成功与否，和他们都没有关系。做好了大家会跟着受益，做不好也是他赵波来背锅。可是事实上，如果项目真的没有做好，最终损失的，只有政府和普通人。政府损失了大量财政资金，普通人的生活更加艰难，当官还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当官。 第62章 网络舆情的威力 下午开完了会，战远正在乔立恒办公室打扫，敲门声传来。乔立恒说了句“进来”后，宣传部部长杨红军推门走了进来。 杨弘军是省委党校的挂职干部，在山城一向没什么存在感，遇到事情也都是能避则避，从不肯主动出头。战远见到杨弘军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肯定是出了什么急事，否则这个人绝对会主动来乔立恒这里。 果然，杨弘军对乔立恒说道：“乔市长，出事情了。” 乔立恒原本正在看文件，闻言说道：“弘军部长，坐下说。” 杨弘军坐下后，没有立刻说出什么事，而是看了看战远，似乎有所顾忌。这个动作让战远纳闷，难道出的事情关乎于自己？ 乔立恒说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乔立恒没有指示战远出去，战远也就装起了糊涂，慢慢腾腾的做着清扫工作，想听听到底是咋回事。 杨弘军只好说道：“那个女护士的事情闹大了，有人把这经过发到了网上，还发了很多视频和相片。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今天早上发布的，现在已经有十几万的点击了，还不少贴吧都在转载。” 乔立恒有些吃惊，问道：“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嘛？” 杨弘军闷声道：“解决什么啊！孙羽这个山炮，他让人把尸体抢走了，强制送去了火葬场火化，以为这就完事了。孙佳乐还是照常上下班，没给女护士家属一点的赔偿，就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山城的大多数领导，都属于老派的干部，对于网络这种信息传播方式接受很慢。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政府发文件，下面执行的概念里。他们根本不理解时代的变化，还固执的认为，无论出现什么舆情，只要政府下发一个文件，下面就会和过去一样，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 乔立恒自然知道网络舆情的威力，立刻说道：“这件事不能忽视，弘军你一定要重视。” 他又转头看向战远，说道：“小战，你对网络事件有一些经验。就跟着弘军部长去一下网络宣传办公室，跟着他现场指挥。” 战远跟着杨弘军来到他的办公室，杨弘军径直坐到了办公桌前。战远原本想坐在办公桌对面椅子上，那张椅子的椅背很高，他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人的面容和杨弘军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年轻些。杨弘军身材高大，接近190cm，这个人明显要矮了很多，恐怕还不到170cm。 杨弘军好像才想起面前的这个人，便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杨弘毅，弘毅，这是乔市长的秘书战远。” 杨弘毅原本不屑的表情瞬间热情起来，一跳就从椅子上下来了。“战秘书，你好，你好！早就听我哥哥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战远和杨弘毅握了握手，随口问道：“弘毅，也在宣传部工作嘛？” 杨弘军“哼”了一声，说道：“他是那块料嘛！” 杨弘毅丝毫不觉得难堪，吊儿郎当的说道：“我现在在公安局的行政办公室开车。战秘书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坐坐……。” 杨弘军不等杨弘毅话说完，立刻就打断道：“弘毅，你先出去一下，我们和战秘书有事要办。” 杨弘毅出去后，战远说道：“杨部长，你这个弟弟挺有意思的。” 杨弘军无奈的说道：“他整天瞎混，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今年才35岁，就已经离婚三次了，三个前妻给他留了三个孩子，他那点工资，都不够养孩子的。” 战远非常纳闷，杨弘军在乔立恒办公室里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焦急。现在却淡定的和他聊着闲天，迟迟不进入正题，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好主动问道：“杨部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杨弘军说：“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想办法和网站打招呼，让他们把那些东西都删除掉。再就是，需要和省、市的媒体都打个招呼，坚决不能让这个事情见报，失态如果进一步扩大，就不是孙羽个人的事情了，整个山城的形象，都会被影响。” 杨弘军说完话后，打了一个电话。没几分钟的时间，网宣办的主任李和勇，一路小跑的过来了。李和勇介绍说，关于这件，最开始是在一个论坛里传播的。昨天上午，女护士的家属又抬着尸体到市政府，刚到大门口的时候，又是准备横幅又是吵闹的。这次只来了五个人，又经过两天的折腾，，这些人也明显很疲倦，况且一直都是信访局的人在劝导，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趁着那些人和信访局的人扯皮的时候，旁边停靠的两辆依维柯警车上，下来很多警察，迅速把人群围了起来，然后就控制了这五个人。火葬场早安排好的汽立刻开了过来，车上跳下几个人，将尸体抬上车，一溜烟就跑了。 眼看尸体被抢走，女护士的家人也急了，拼命想冲开警察的包围。可是这些警察准备充分，又都是没有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五个人都被强行带上了警车，在派出所询问了几个小时，除了女护士上了年纪的父母，三个人都被拘留了起来，女护士的尸体也很快被火化了。 网络上的争论是，这种抢夺尸体的行为，是不是违法犯罪？造成女护士死亡的罪魁祸首，有没有受到惩处？ 战远虽然同情女护士的遭遇，可他不是圣人。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对于网上的议论，他也不怎么关心。他想知道的是，网上的视频和相片是怎么回事？按道理说，既然有警察参与，现场只有五个人，还有两个是老人，怎么会被人拍摄到了视频和相片，最后还传播到了网上？警察对这种事都非常敏感，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呢？有了视频和相片，就等于落下了把柄，原本应该划上句号的事，注定会麻烦不断了。 第63章 网络舆情的威力(一) 当战远听到李和勇说，帖子已经扩散到其他网站的时候，他也担忧了起来。因为网站大多是民营资本，政府的网络管理部门，很难对他们实施控制。如果是山城本地的论坛还好，可很多网站的服务器在外省。山城想要让他们删帖，人家根本都不会搭理。想要做他们的工作，就只能通过外省的网宣部门，毕竟是县官不如现管，这个删帖的过程注定会十分漫长。可以预想的结果是，这件事还将会继续发酵，将来会是什么情况，只有天知道了。 李和勇还说，现在宣传部的电话已经快要被打爆了，很多不知名的媒体都打电话要求采访。甚至还有一些媒体直接索要封口费。更过分的是，不少人打过来电话，根本不说任何事，上来就破口大骂。 赵弘军闻言大怒，说道：“反了天了，这是政府的公用电话，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放肆？你有没有查一查，这些人都是哪里的？做好记录，不能让他们这样嚣张。” 李和勇苦着脸，说道：“赵部长，这些电话号码天南地北，就算有山城的号码，大多也是公用电话。最多的来源，就是一些网吧之类的，就算查到了，也根本找不到人啊！” 赵弘军狠狠的说道：“那就让这些人把政府的电话当成了发泄情绪的垃圾桶？想骂就骂，咱们还找不到人？” 战远安慰他，说道：“赵部长先不要生气，咱们还是先处理这件事要紧。” 李和勇说道：“咱们确实非常被动，对于这些人，我们只能尽力去解释，说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目前相关部门还在核实中，无法接受采访。” 战远知道，这就是政府部门惯用的托词。可目前看来，这样说也是最稳妥的，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个帖子到底是什么人发的？”战远问道。 李和勇说道：“这件事现在还在查，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的摄像功夫，抓拍的角度都非常好，不像是随机拍摄的东西。而且这个人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帖子发出去了。我们怀疑，这个人还是那个去世的女护士的家人或者朋友，毕竟如果是外人，也不会对这件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可要说是他的直系亲属，好像也不大可能。女护士的丈夫，毕竟是派出所的公职人员，出事之后，一直在家里停职。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也还在派出所拘留呢，根本没有时间发帖子。” 战远一阵头疼，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处理。毕竟帖子上说的，都是事实，没有编造的成分。正因为是事实，才不好公开的立案调查，只能用其他的手段，去低调处理。 可这件事，确实给山城带来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始作俑者虽然是孙羽，但是受到影响的，却是整个山城的政府形象。山城市政府就像被舆论绑架了，这些网络传言的扩散，必定会产生更大的误解，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整个事件的正常处理结果。 坦白说，战远很佩服这家人的做法，也非常理解他们的行为。如果换成了自己，很可能没有这种勇气，因为他顾忌太多了。这件事，如果不通过网络舆论解决，最终很可能被孙羽用权力压下去，孙佳乐不是到现在都在逍遥着嘛？所以如果不这样闹，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什么，确实很难说。 我们常说，人民政府为人民。可事实却是，政府被几个当权者掌控，权力成了某些人的工具。这些拥有权力的人，把政府的职能分成一块块的蛋糕，权力自然而然的，成了这些人谋取利益的手段，有多少人会真正关心人民的利益？ 人民的利益成了一句宣传口号，常被人挂在嘴上，却没人真放在心上。作为普通人，既然政府不为自己做主，做不到公平和公正，他们就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办法，好像古代拦路喊冤一样，为自己争取公平和公正。可是如此一来，政府的公信力将会进一步的缺失，当权者和老百姓，也会形成强烈的对抗局面。 战远心里担忧，可是他很清楚，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口。因为这种格局已然形成，自己如果跳出来说了这些话，就成了体制内的异类，站到了绝大多人的对立面。 山城有一个领导，在开发区征占土地的时候，曾经在常委会上询问，土地是农民的根，是他们的生活保障，如果用低廉的价格强征了他们的土地，那将来他们要如何生活？ 面对这个问题，庞成海反问说，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那个领导说，我们应该给失去土地的农民适当的补偿，并且让征占土地的企业，每年给他们一部分分红，以此保证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可以生存下去。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一阵哄笑。庞成海拍着桌子质问说，你这样搞，企业的利润就会降低，那谁来保证财政的收入，谁保证企业的利益？农民能纳税嘛，能带来就业嘛？再后来不久，那个领导就提前退休了。据说他现在，正在山城各个地方走街串巷的卖防盗门。 赵弘军说道：“这件事，之所以扩散的这么快，引起这么大反响，都是因为孙羽的关系。” 李和勇看了一眼战远，低声说道：“现在的麻烦是，领导不管原因，只要结果。” 战远心想，恐怕不只是孙羽的原因，也是很多人在借此宣泄不满的情绪。他从赵弘军的态度上看出，对于这件事，他似乎也有情绪。孙羽拉的屎，却要让赵弘军来擦，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擦！这不管是换了谁，都不可能没有情绪，也不可能清楚怎么下手。 三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想不到好办法。赵弘军无奈，只好通知宣传部开会。战远没想列席，而是走出办公室，给赵明月之前介绍的几个网络编辑打去了电话。他还是第一次用私人的关系解决工作的问题，不过能不能有作用，他心里完全没底。 第64章 网络舆情的威力(二) 对于舆情事件的态度，上层其实不会干预，更多的时候，上层会鼓励民间媒体参与，进而提升行政透明度。毕竟对上层来说，这是各扫自己的门前雪。哪一级政府惹出的麻烦，自然都有具体的负责人，上层永远不会背锅。并且这种舆情的争论，对于上层的权力稳定，也是有好处的。可无论牵扯到哪级政府，都是一个麻烦。个体的事件，同样会损害到集体的信誉，损害到政府的公信力。 战远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表示，这件事的影响很大，仅仅靠他们的影响力，恐怕很难处理。毕竟人的关系网都是有限度的，没人敢打包票。 战远表示理解，同时也说，这件事关乎我们政府的声誉，不管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过去一趟，直接和你们对接。 电话打完了，战远只能等这些人的消息。不过按照战远的经验看，这件事的难度不小。任何一家媒体，都需要热点新闻，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诸如省里的守望城市栏目，战远就认识一个主持人。他曾经亲口告诉战远，每次有新闻调解的时候，他们都会先把事件炒热。就算当事人没有矛盾，主持人也要创造矛盾出来。等双方的矛盾升级，主持人在出来和稀泥，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关注，媒体才能有热点。战远心想，这件事的传播太广了，仅靠自己的公关，肯定是很难解决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网上发帖的那个人也找到了。让众人始料不及的是，这人居然是孙佳乐的女朋友，孙羽名义上的准儿媳妇！曲银珠是孙佳乐的同学，因为孙佳乐的原因，毕业后进入医院，成了一名护士。 根据李和勇的说法，曲银珠家庭条件并不好，如果没有孙佳乐的关系，根本没机会分配工作。可是孙佳乐和孙羽一样，同样信奉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即使已经准备结婚了，仍然在外面沾花惹草。如果只是偷腥，曲银珠或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偏孙佳乐喜欢刺激，总闹的满城风雨，这回还搞出了人命。曲银珠和孙佳乐大闹一通，结果孙佳乐不但不收敛，居然还威胁让医院开除她，打了她一顿后，把曲银珠赶走了。 曲银珠虽然愤怒，但是也知道，自己斗不过孙佳乐。昨天，女护士的家人刚到市政府门口，曲银珠就躲在一旁，寻机拍了不少的视频和相片。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现场的警察，还是孙羽，都没有注意到她。经过调查，警方已经确认，曲银珠在一个网吧上传的视频和相片，并且发了帖子。可是她发帖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手机关机，就连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李和勇说道：“就在今天，网上的舆情已经越发严重，关注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关注的人在每一分钟，每一小时，都在成倍的增长。” 李和勇说完话后，无论是杨弘军还是战远，都觉得束手无策。战远心里暗想，自己是代表乔立恒来的，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可自己能做什么？他想了好一会，恐怕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代表乔立恒表明态度了。 不过就算是表态，也要注意分寸。战远说道：“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草拟一个通报，请市领导审核后，公布一下。不管事情的走向如何，至少能让大众看到我们重视这件事，也在积极的解决问题。” 杨弘军立刻就说道：“我同意战秘书的提议。我个人认为，通报应该分成几个部分。一是要说明，市领导对此事高度重视，已经责任相关部门调查。二是对于执法过程是不是有违纪情况，已经有纪律检查部门介入，相关的调查结论很快会出结果。三是要说明，死者的遗体被火化，是因为已经高度腐败，征求了死者家属的同意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四是我们将会把调查的结果和案件的相关情况做不定期公开，做到公开透明。 李和勇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杨部长，我建议在通报中，不要提到具体的部门名称，只用相关部门就可以了。” 杨弘军想了想后，说道：“李主任的意见很正确。” 战远见他们形成了统一意见，就没有再插话。毕竟他的身份敏感，级别又不高。在这些人看来，如果没有背后的乔立恒，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没人会在乎他的想法，也没有多少话语权。既然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宣传部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了。 离开了宣传部，战远来到市长办公室。乔立恒见他回来了，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战远说：“情况很不乐观，而且越来越糟糕。网宣办已经确定了，不管是关注度还是转载率，都在迅速增长。” 乔立恒皱着眉头，问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战远说道：“我通过私人的关系打听了一下，这件事确实很麻烦？毕竟对媒体来说，这是一个热点新闻，他们能从中获益，自然就会跟风。” 乔立恒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点燃了一根香烟，在想着什么。又过了一会，他问道：“你自己有没有想法和建议嘛？” 战远心想，乔立恒看似在询问自己的想法，其实也可能是对自己的考验。如果自己回答不好，或者两手一摊，说自己没有办法，乔立恒恐怕就会觉得，自己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当个秘书，已经是自己的仕途天花板了。可如果自己回答的好，乔立恒很可能会高看自己一眼，对于自己未来的仕途，也许会有些帮助。 不管结果如何，既然乔立恒问了自己，战远就只能硬着头皮出谋划策了。他说道：“我刚才也和宣传部的人沟通过这个问题了，我提出了一些想法，就是要尽快出一个官方通报，表明山城市的态度。既要澄清事实，也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支持和时间，给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打好铺垫。” 乔立恒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不怎么满意战远的回答。 战远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这次舆情事情，不只是对某个人的危机，也是对山城政府公信力的挑战。所以，这件事不能简单粗暴的去对待，需要用大禹治水的方式，多挖水渠，少建坝。” 第65章 网络舆情的威力(三) 在乔立恒的注视下，战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战远说道：“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可因为执法的不透明，和一些人的别有用心，让很多人认为，这里有权力在暗箱操作，这才导致整件事愈演愈烈。” 乔立恒点了点头，战远继续说道：“孙佳乐的案子，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可只是拘留了几个小时，就放了出来。关于这个事实，我们是无法掩盖的，如果解释过多，反而会越描越黑。而且事情背后的暗箱操作，已经是显而易见了。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交代。关于死者家属的行为，做法肯定是偏激的，但是动员警察抢夺尸体，也同样有问题，而且这种行为，更容易激发对立。” 战远偷看着乔立恒的表情，看到他听的很认真，心里略有些安慰。“至于尸体被火化的程序问题，恐怕也需要做出解释，也需要给死者家属一定的资金补偿，这件事我已经和杨部长沟通过了。” 乔立恒问道：“这样做的话，可以把网络的热度降下去？” 战远说道：“这我不能保证，但应该会有一定的效果。其实我认为，这件事根本的原因在是，案件的不透明性。大多数人都会对权力的滥用有所担忧，认为这里面有官员的包庇，所以当务之急是，排除这种担忧。” 乔立恒递给战远一根烟，好像对他的一种肯定。“这件事，一定不能轻视。我有几点，你和宣传部的人沟通好。” 战远把香烟放到桌子上，准备好了笔记本做起了记录。 乔立恒说：“第一点，安排市电视台和山城日报做一次报道。具体的内容，就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但是不能太模糊，要更加清晰明确。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山城市政府高度重视这件事，领导亲自做出了批示。第二点，通知市公安局，控制涉案人员，尤其是孙佳乐，如果有人想干扰办案，让他们立刻告知我。案件定性后，市公安局要把消息公布出去，务必严肃对待。第三点，凡是参与这件事的单位和个人，都要以书面向市政府说明情况，有隐瞒不报的，一经查实，严肃处理。” 乔立恒说完后，战远立刻把他的指示传达了下去。等一切工作做完后，他心里想着，看来自己的想法，和乔立恒很接近，甚至可以说是默契。 体制内还真是一个机会和风险并存的环境，每做一件事，都可能有背后的含义。即使明知道有风险，却还不得不做。做的对了，也许就会讨到上级的欢心。你也许得不到什么，甚至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可如果做错了，就会惹上级不高兴，那就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这种患得患失的生活，就好像古代的丫鬟和公公，大概会贯彻自己整个的体制人生。 孙羽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门口，战远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他。 见战远没有反应，孙羽敲了敲门，战远这才抬起头，装作才看到他的模样，说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孙羽明知道他故意的，可也不好发作，明知故问的问道：“乔市长在办公室吧？” 战远配合的说道：“在啊，您直接进去就行。” 孙羽心虚的说道：“那个……，你还是先帮我问问吧。” 战远把孙羽带进乔立恒的办公室，正想离开的时候，乔立恒说道：“小战，你留一下吧。” 孙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战远，好像并不想他留下。可乔立恒都已经发话了，战远怎么能走，又怎么敢走！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孙羽开口说道：“乔市长，这件事，我需要向您做出检讨！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事态的扩大，给市政度和领导带来的麻烦……。” 乔立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你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过来做检讨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孙羽白净的脸色瞬间好像猴子屁股一样红。可他仍然不肯放弃，等乔立恒说完后，又继续说道：“我是在向您做检讨，也是在汇报情况。孙佳乐是我的儿子，我也承认，关于这件事，我确实给派出所施加过压力，也找过市公安局的人。但我确实有我的原因，我儿子虽然顽劣，可也不是胆大包天的坏人。按照我们的家庭条件，怎么会看上一个结过婚的女护士？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充其量是道德上说不不过去，无论如何都构不成犯罪！说我儿子动用药物，我也做过了解，那根本就是诬陷，很可能是那个女护士用这种手段勒索佳乐的！” 战远张大了嘴，孙羽的无耻简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是咬定了人死了，想来个死无对证！ 乔立恒“哼”了一声。 孙羽继续说道：“这件事，最多能算是治安案件。我想着，既然是治安案件，并不一定要把佳乐关起来，无非是想要合理的赔偿嘛！放出来也可以处理的。当然了，我确实不应该出面，可是我的爱人，一听说儿子被抓了，就和我又哭又闹的。我实在是被她烦的不行了，又觉得治安案件没有那么严重，打个招呼不算过分，所以才去的公安局，之后又去了派出所。” 乔立恒有些不耐烦，但是并没有打断孙羽的话。他端起茶杯，喝着茶水。战远则是低着头，手里拿着笔记本，好像在写什么，其实他只是在胡乱的涂鸦。 第66章 网络舆情的威力(四) 孙羽喋喋不休的说，他要求公安局处理尸体，并将尸体火化的事情，虽然做法有问题，可出发点也是好的，是为了尽快平息事端。而且在那些人拦堵市政府大门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就向乔市长汇报过。乔市长也做出了批示，要求他尽快平息这件事。怎么才能做到尽快平息这件事？他当时就想，当然要尽快把尸体处理掉。开始的时候，也想过用沟通解决问题，可那些人油盐不进，后来知道他是孙佳乐的父亲，居然还想对他拳脚相加。 孙羽认为，这件事拖的时间越久，就会越麻烦。于是在各方压力之下，孙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采取了不理智的行动，动用手段处理了尸体。 孙羽最后表示，自己确实是一时冲动，为自己的儿子走了后门，违反了组织纪律。也因为自己性格的缺陷，工作方法简单粗暴，考虑不周，给市里带来了麻烦，也给领导脸上抹了黑，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我向乔市长，还有市委市政府做出深刻检讨，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请领导处分我吧！”孙羽貌似情深意切的说道。 不管是乔立恒，还是战远，都知道孙羽在推卸责任，意图将大事化小。可孙羽毕竟是政府办的主任，还是常委，乔立恒也不能过分相逼。 “孙主任，侦查办案期间，你儿子孙佳乐还是先收审吧。至于到底是治安案件，还是刑事案件，都要看调查结果说话，你就不要再干人家办案了！”乔立恒之前，已经和战远确定了通水渠、不建坝的治水式工作措施。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做到变被动为主动，变不利为有利，尽全力挽回此次事件中山城政府的形象损失，还有政府公信力的缺失。 战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时刻都关注着网络上的舆情，时不时还会和网宣办的李和勇联系，了解情况。这次事件的扩散速度惊人，他非常担心事态会失控。同时，他也需要时刻掌握事情的动态和进展。以便及时和乔立恒汇报，以防止乔立恒问起时，他回答的不靠谱，就难免会落下不好的印象。 让战远意外的是，孙羽找过乔立恒后，山城召开了一次临时常委会，研究了一些小范围的人事问题。也许是因为这次事件的影响，当马明青提出让战远兼任政府办副主任的时候，所有常委都没有提出异议。 乔立恒没有让战远参会做记录，当战远看到公示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件事。虽然副主任对他来说，含金量不算大，可是战远清楚，副主任对于自己来说，等于是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市电视台和日报，都对事件进行了报道。网宣办的动作也很快，当天下午就公布了市政府的情况通报，又组织了很多人员，把这份通告散布到了各个网络论坛上。同时，他们也没有忘记组织人手，以旁观者的角度撰文，为山城市政府辩解。网宣办再接再厉，以知情人士的名义，撰写了一篇对山城市政府，应对网络舆情的能力和做法大加赞赏的文章。这一举动确实起到了作用，已经有很多人转变了态度，对山城市政府的积极态度给予了肯定和支持。 当天晚上，山城市公安局也发布了消息，宣布将涉案嫌疑人孙佳乐收审。网宣办又采取同样的办法，将这个消息发布到各个网络论坛，再一次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和认同。至此，网络舆情的风向才开始发生转变，越来越多人开始为山城市政府站台。 情况正在往好处发展的时候，又有新的动向出现了。有人在网上发帖，把孙佳乐在学校期间的所作所为说了个底掉，说他要不是有个当官的父亲，根本考不上卫校，也当不上医生。帖子里甚至晒出了孙佳乐的考试成绩单，各科成绩没有一项及格的。 这个帖子的出现，一下就把即将熄灭的火焰，又煽动了起来。有人跟帖说，孙佳乐其实就是个流氓，糟蹋了无数的小姑娘，在学校里就差点闹出人命。还有人说，孙佳乐在医院里胡乱开药，甚至闹出过男人生病，他却开出了避孕药的笑话。很快，又有人爆料，孙佳乐就职的医院很乱，曾经有人摔断了腿，去那个医院接骨，结果麻药打多了，直接把人弄死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人。那人甚至公布了死者的名字和死亡日期，有两个死者，死亡时间的间还隔不到半个月。 市里有了人事调动，自然会有不少人来见乔立恒。 让战远意外的是，孙羽居然也来了。对此战远很是纳闷，人事调整又和他没有关系，而且他不去见乔立恒，却只是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着。 孙羽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说道：“小战啊，你来咱们政府办有三年多了，日子真是不抗过啊！一转眼，你都是副主任了，我应该对你表示祝贺才对。” 战远敷衍道：“孙主任，现在还不到时候祝贺呢！要等公示结束后，才能定下来。” 孙羽笑道：“公示就是走个形式，你的能力摆在这里，再说有乔市长，还有我这个主任在，啥幺蛾子都不会有的！” 战远客气的说：“没有意外是最好的。” 孙羽没话找话的说道：“小战是不是快三十了？怎么，还不考虑成家的问题嘛？” 战远说：“刚刚谈了个女朋友，要是合适，就考虑结婚了。” 自从上次乔立恒提醒过战远后，他还真是有些心里着急了。身边的女人虽然多，但对于在体制内浸淫已久的战远来说，更想找一个体制外的女人。所以，刘盈盈似乎非常合适，这女孩子不但美丽大方，而且单纯可爱，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最可贵的是，刘盈盈对体制内的世界不感兴趣，既不贪图享乐，也不会在仕途上给他压力。 孙羽说道：“要是合适的话，你就要抓紧了。体制内的潜规则你都懂，我就不啰嗦了，省的你觉得我烦。” 孙羽东拉西扯的话，让战远大惑不解，这家伙来自己这里扯这些，到底的什么意思？他们俩聊天的时候，来找乔立恒的人一直不断，这些人看到孙羽坐在这里，自然不好装看不见，都要打个招呼。 一直到乔立恒接见完所有人，孙羽才站起身，对战远说：“好了，我回去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看着孙羽的背影，战远突然想明白了。他跑到自己这里来，并不是想见乔立恒，也不是真和自己聊天。孙羽知道自己的处境，肯定不会做无谓的事情，之所以在他这干坐着，其实是想造成一种误会！让这些来乔立恒办公室的人，误以为他和乔立恒之间没有障碍，他还稳坐着政府办主任这把椅子。 “特么的，把老子当成垫脚石了！”想明白这点后，战远被气的破口大骂！ 第67章 网络舆情的威力(五) 腹诽过后，战远再次给网宣办的李和勇打了个电话，想要了解一下网络舆情的发展。不出所料的，随着更多人的爆料，原本趋于沉静的事态，又开始汹涌起来。已经有人发起了人肉搜索，孙羽父子的不少烂事被挖了出来。孙羽口中的好孩子孙佳乐，从小就不安分守己，打架斗殴玩弄女人，十几岁就跑去pc，完全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流氓。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孙羽，作为孙佳乐的父亲，孙羽的恶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下面当县委副书记的时候，他就大搞权色交易，还被风流债堵过门，这些事都被人捅了出来。 电话刚挂断，战朔就来了。战远连忙给他倒了茶水，问道：“来找乔市长？” 战朔的心情很好，拍了拍战远的肩膀，说道：“我刚从庞书记那边过来，乔市长办公室有人嘛？” 战远说道：“有，马明青部长在里面，你还要等一会。” 战朔只比战远大几岁，已经被提名政法委书记了，从行政级别上看，战远和他只差了一级。可这一级的差距着实不小，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迈不过去。但是战远毕竟年轻，背后还有乔立恒这棵大树，战朔对他也很客气，原本两人是叔侄相称呼，现在却成了兄弟。 体制规律就是如此，得势的人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和你称兄道弟。一个能决定你前途的人，就好像学生时代的白月光，一个笑容，就能让你心花怒放。那人要是一皱眉，就会让你担忧不已，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他。身在体制里的人，和那些舔狗其实差不了多少，都在想尽办法讨取白月光的欢心。只不过，失去领导的欢心，比失去白月光要严重的多。 战朔问道：“你听说了没有？龙腾钢铁的孙建龙又回来了。” 战远诧异的说：“孙建龙？龙腾钢铁不是退出钢铁厂了嘛？他又跑回来干什么？” 战朔说道：“恐怕没好事，估计是看到钢铁行情又好起来了，又想打钢铁厂的主意了。” 战远皱着眉头，问道：“这事情恐怕不大容易吧！龙腾钢铁做事不讲究，可是把钢铁厂坑的不轻。如果他们还在打这个主意，钢铁厂的工人们肯定不同意。再说，市里恐怕也会为难吧？” 战远冷哼道：“工人？工人算个屁啊！这些人拿着尚方宝剑来的，怎么会把那些穿草鞋的放在眼里。上次钢铁厂也不同意，可结果怎么样？厂长刘志刚，厂书记高浩都被直接被带走了，龙腾钢铁强制接管，什么时候问过工人的意见了？” 战远知道，战朔说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消息准确嘛？” 战朔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听说，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很复杂。” 战远说道：“难道省里一点都不顾及市里的意见？” 战朔说道：“市里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龙腾钢铁的背后，可是咱们省长江万朝，市里的小胳膊，永远都扭不过省领导的大腿啊！ “陆春华知道这件事嘛？”战远问。 战朔摆了摆手，说道：“告诉他干什么！这家伙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钢铁厂的发展上，可不能让他泄了气。再说了，钢铁厂要真是被收购了，说不定对他是件好事。按照他的级别和资历，调回来当个副市长绰绰有余。太早让他知道，说不定会有情绪。他在钢铁厂的发展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搞不好会钻牛角尖，再跑来市里闹腾，可就不好了。” 战远深以为然，陆春华还真有可能这么干。陆春华原本也算圆滑，为了自己的仕途，可以毫不犹豫的转变阵营，完全不在乎虚无缥缈的名声。可自从来被发配后，他似乎越来越激进，尤其是检察院的孙超越折腾过后，更是放飞了自我，一门心思要把钢铁厂经营好。听说这段时间，他把钢铁厂的效益又提高了不少。钢铁厂原本就是二道区的支柱型企业，要技术有技术，要人才有人才，原本的老底子都在，现在扭亏为盈，工人的福利待遇提高了，钢铁厂又成了山城年轻人向往的企业。 马明青从乔立恒的办公室出来后，看到了坐在这里的战朔。马明青立刻就走了进来，和战朔握了握手，表达了对他的祝贺。 闲聊了几句后，马明青走了，战远把战朔带进了乔立恒的办公室。出来后，他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给陆春华暗示一下，可在战朔的话还在耳边徘徊，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思前想后，他决定先给高军打一个电话，探探他的口风。可电话打过去响了半天，高军都没有接听。自从陆春华被抓以后，高军和战远的关系明显疏远了不少，在高军看来，战远完全有能力干涉检察院的办案，提前把陆春华救出来。所以那件事之后，高军一直对战远颇有微词，认为他没有尽全力营救，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战远第二次给高军打电话的时候，他才接听，只是语气仍旧是不大友善。“战大秘书，有什么指示？” 第68章 效果只能看运气 战远很是无奈，对于上次陆春华的那些事情，他根本无从解释。“老高，你怎么好像吃了枪药似得，能不能对我友好一点？” “拉倒吧，战大秘书是领导面前的红人，我只是个国有企业的副厂长，中间隔着好几座大山呢！你有事没事？有事抓紧时间说，我这边忙着呢！”高军阴阳怪气的说。 “你特么的。”战远暗骂了一句，然后问道：“陆大哥最近忙什么呢？他的状态如何？” 高军说道：“陆老大好着呢，你是把他电话删除了？还是心虚了，不敢给他打电话？” 战远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我听说，现在钢铁厂发展的相当不错？” 高军很是骄傲的说道：“必须不错啊！你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坐镇。” 战远试探的说道：“你和陆大哥到钢铁厂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有没有考虑一下，换个工作岗位？或者说，再调回市里的哪个部门如何？” 高军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乔市长的意思？” 战远说道：“想复杂了不是，是我个人出于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高军似乎有些心动，说道：“回市里当然好啊！可是，市里现在没有合适陆老大的位置了吧？我还好说一些，去下面的县区都可以。可是陆老大咋办？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市里只剩下一个常务副市长还空着的吧？这种好事，无论如何不可能轮到陆老大的，庞书记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战远说道：“你先别考虑那么多，我现在就想知道，要是有合适的位置，你们干不干？” 高军心里暗想，陆春华是副厅级干部，如果回到市里去，最差也应该是一个副市长。又想到自己，虽然他是正处级，可要是在市里安排的话，就算是局一把手也轮不到他，可要让他给别人当副局长，他还不愿意。是去了县里或者区里任职，就好安排多了。按照他的级别，起码应该是县委副书记或者是常务副县长，要是战远肯帮忙，走走乔立恒的关系，说不定也能干个县长了。 “我倒是很想换个环境，不过陆老大和我过来才一年多，现在调整的话，会不会有难度？”高军放下了心结，和战远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这你就不要管了嘛，你有空探探陆大哥的口风，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意思，要是他有这个想法，你和我说一声。”战远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直接询问陆春华，以他的精明程度，肯定能猜到些什么。要是陆春华追问，自己也不好瞒着他，这才让高军去试探陆春华的口风，至于效果如何，就只能看运气了。 战远唯恐高军沉不住气，挂了电话就跑去问陆春华，于是叮嘱他说：“这件事不能着急，你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装作无意的模样，陆大哥心思重，千万别让他觉得咱俩套路他呢！” 高军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也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做。” 第69章 可以重头再来嘛 陆春华不大喜欢坐在办公室里，反而喜欢在厂子里到处溜达。高军找到陆春华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楼的楼顶上，嘴里抽着烟，脸上写满了心事。 “领导，你怎么跑这来了？”高军在办公楼转了一大圈，又在厂里寻摸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陆春华。最后还是给他打了手机，才知道他跑楼顶上来了。 陆春华小心的掐灭烟头，转过头笑道：“这上面挺好的啊，视野开阔，还很清净。” 高军也不点破，径直来到陆春华的身边，看着远处的高炉，说道：“领导，现在厂子的情况好起来了，您没有什么打算嘛？” 陆春华叹了口气。“其实咱俩都明白，钢铁厂目前的繁荣，都是因为国际钢价上涨，国内钢材需求增长带来的福利。咱们没有了铁矿，也没有了精钢厂，前途和后路都没有了。值钱的都被龙腾钢铁拿走了，就剩下不值钱的本厂，眼前的繁荣，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旦钢价下跌，钢铁厂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型。” 高军听着陆春华的话，安慰道：“领导，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是尽全力了！要是没有你，厂子恐怕早就黄了，根本也不可能撑到现在。” 陆春华苦笑道：“想要厂子起死回生，还差的很远呢！” 高军问道：“领导，目前厂子虽然已经盈利了，可是咱们立刻就提高了工人的工资和福利，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工人的工资福利，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把这些钱节省下来，等厂子完全盘活了，再给他们解决，会不会更好点？” 陆春华看了看高军，反问道：“你让工人们等多久？一年二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要是厂子永远这个状态，难道就看着他们饿死？” 高军默然不语，他是想让厂子好起来，却也不想让工人的生活难以为继。“可是，领导你也快五十岁了，总是给市里收拾烂摊子，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趁着钢铁厂现在的情况好，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您也算是激流勇退了。” “激流勇退……。”陆春华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员工食堂隐隐歌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那是一首老歌《重头再来》。陆春华听的认真，好像回想到了什么，低低的呢喃道：“真的可以重头再来嘛……？” ---------------------------------- 战远看着手里的一份不合常规的文件，这是河口市政府办承报市政府办的，同时还需要庞成海、乔立恒、刘大勇和各副市长。可诡异的是，这份文件没有一个领导签字。既没有河口市主要领导的签字，也没有政府办负责人的签字。现在这份文件送到了战远手里，按理说，孙羽一定的看过的，可是他同样没有签字，就送了过来。 要说一个人因为工作的疏漏，忘记了签字还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多人都看过了，却没有签字，难道他们都疏漏了？却还送到了他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要不要把文件呈给乔立恒，战远陷入了两难。他把其他文件都处理好后，却留下了这份文件。整个下午，他都在琢磨里面的门道，可却没有什么头绪，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跑去问乔立恒吧！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问问孙羽。既然是他转交过来的，自然还是问过他妥当。退一步说，就算这个文件真的有什么问题，乔立恒向他问起，自己也可以解释说，他和孙羽请示过了的。 不只是下属可以给上级背锅，有的时候，上级也可以给下属背锅。 孙羽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手里夹着香烟。办公室弥漫的烟雾，表明了他的烦躁。战远在门口看了一会，注意到他根本无心工作，只是不停的抽烟。战远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孙羽都没有发现，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头疼。 看起来，孙佳乐的事情给孙羽的打击很大。虽然女护士的案子最终定性为自杀，可孙佳乐同样被翻了案，从最初的治安案件，变成了刑事案件。而且，孙羽同样被牵连了进去，这件事毫无疑问的，会给他的政治前途带来巨大的影响。 孙佳乐父子虽说是恶有恶报，但只要孙羽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甘心失败。他虽然在人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人后却也会担心害怕，这时候的烦躁，才是他最真实的心理表现。 战远敲了敲门，孙羽这才注意到他，换上了满脸的笑容，说道：“是战副主任啊，快来，快来，我正无聊呢，你陪我说会话吧。” 战远坐了下来，他并没有直接说文件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战朔调任政法委书记后，原本有他牵头的组织程序大检查并没有停滞下来，反而是查出了不少的人和问题。此时此刻，战朔就在乔立恒的办公室里，和他汇报着近段时间的工作进度。 孙羽明显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风声鹤唳了。“都查到谁的问题了？” 战远是来找孙羽背锅的，不想给他造成一种看热闹的误会。于是主动为他解惑说：“主要针对的是下面的区县，市里也有一些机关单位，市政府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孙羽这才松了口气，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他看了看战远说道：“小战，你这几年的进步很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战远莫名其妙，不知道孙羽是不是另有所指。“孙主任这是表扬我吗？” 孙羽看似真诚的说：“小战，我在体制内快三十年了，说句实在话，你并不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秘书。无论是学历，还是应变能力，你都有很大的不足。” 见战远发愣，孙羽立刻又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成长进步的很快，你也有你的优点，你的情商很高，而且你适应能力很强，可以说一直都在成长。所以我觉得，就算你不是市里最优秀的秘书，也是最称职的秘书。” 战远说道：“我还是觉得，孙主任是在批评我呢！看来我需要好好反思，哪里做的还不够好，还需要继续学习进步。” 孙羽说道：“好听的话，就不用说了。对了，你的副主任办公室打算怎么安排？” 战远说道：“主任，我看就没有必要耽误给我安排办公室了吧？毕竟我的工作，还是为乔市长服务，政府办的工作，还是需要您多担待。” 孙羽说道：“好吧，那我就明白了。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你。”战远注意到，孙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松了口气似得。 战远乘机提到了河口市文件的事情，孙羽愣了愣，说道：“你仔细看了？没有一个领导或者部门负责人的签字？” 战远心想，你难道会不知道？他肯定是说：“没有，我仔细的看过了。” 孙羽冷笑了一声，说道：“李杰这个老狐狸，还真挺有一套的。” 李杰是河口市的市长，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快十年时间了。他已经50岁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在市长的位置上干到退休了。 战远一听这话，立刻就回过味来了，说道：“原来如此。” 孙羽瞥了一眼战远，有些不信的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战远没有回答孙羽的话，而是说道：“主任，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战远出去的时候，孙羽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直到战远走远了，孙羽才叹了口气，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战远确实明白了这件事的缘由，可他不想和孙羽说太多。事关一个县级市的市长，不管对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战远都需要低调的处理，不能落人口实。 这个呈报文件是河口市政府办公室送来的，非常明显，这并不是工作的失误，而是有意为之，否则也不会没有一个人的签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文件里的内容并不详实，甚至可以说是捕风捉影。如此一来，市里会怎么处理，会不会追责，李杰也把握不准。 可是李杰的态度众所周知，他和赵波已经势如水火，却又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如果他具名呈报了这个文件，就等于和赵波公开决裂，也等于站在了市领导的对立面，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 换句话来说，无论这个文件怎么处理，都可能惹一身骚，就连始作俑者李杰，都不想落人口实。也许是庞成海的原因，也许是王振国的压力，也许是太多惹不起的势力，李杰不得不这样做。可他不能以个人的名义，也不能以河口市政府的名义。所以，用政府办的名义上报了这件事，如果市里某个人粗心大意，误以为政府办就是市政府的意见，那么他的使命就完成了，顺理成章的，这个麻烦也有了接手人。 可就算这样，政府办呈报的这个文件，还是应该由市长签署的。李杰不想承担责任，没有签字就送了上来，程序上就有很大的问题。 战远在心里冷笑，李杰自己不想承担责任，反而想让别人替你承担，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70章 烫手山芋甩回去 孙羽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错误，可他还是把这份文件送到了战远这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这么重要的文件，却没有政府办主任的签字，就想直接送到市长处，本身就是个笑话。孙羽玩了个小手段，看似在推卸责任，其实还真是没有办法。下面都没有签字，他自然也不会傻傻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又不能直接把文件打回去，那等于打了李杰的脸。本身孙羽就麻烦不断，一屁股的屎没有擦干净呢，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任何人。 战远找了个大大的信封，把这个文件装了进去，写明了河口市政府办公室的地址，又叫了林泽过来后，让他把文件邮寄回去。 林泽不明所以，战远却心情不错。李杰不按照套路出牌，把烫手的山芋甩了过来，没想到战远同样不守规则，又把这个山芋丢了回去。 自己的难题，还是要自己解决，哪有那么多好心人，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干，却担心别人的瓦上霜。战远可以想象，李杰收到这份文件后的心情，不知道是乔立恒的意思，还是政府办某个人的意思。不过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打电话询问，只能烂在肚子里。 ------------------------------------ 一个不大的私房菜馆里，陆春华和战远碰了碰酒杯，战远又和高军碰了碰杯子。“小战，这是我们党办的主任王平，之前你们应该是见过的吧？”陆春华指着王平说道。 战远当然是见过王平的，而且还和他打过电话。 王平双手举着酒杯，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和战远碰了碰酒杯手，说道：“战秘书，又见面了，我不大会说话。这杯酒干了，您随意就好。”说完话后，王平一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春华和战远等人也喝光了酒，战远虽然和王平不熟悉，可既然陆春华能带他过来，就说明这人是陆春华的嫡系，自己当然不能轻视他。 “王主任是退伍军人吧？身上有一股子气势。”战远放下酒杯后说。 王平点头道：“是，我和高副厂长是同年兵，不过我转了志愿兵，在部队里多待了三年。” 高军笑道：“这三年可不白待啊，要不是这小子犯了错误，说不定就在部队里提干了。” 王平却说道：“拉倒吧，和那没有关系。我自己啥德行，自己心里还能没数嘛？我提干！提着裤子干还差不多。” 众人大笑。 战远说道：“老领导，王主任很有意思啊！” 陆春话听他这么说，立刻打断道：“什么老领导！我有那么老嘛？这里都是自己人，没有领导，也没有什么厂子、主任，更没有你这个市长秘书，咱们都是兄弟，都是哥们。” 战远立刻说道：“陆大哥说对，是我懵了。” 战远心里明白，陆春华强调这里没有职务，只有哥们和兄弟，与其说是一种真心，倒不如说是一种约定的政治默契。用来强调彼此是一条线上的人而已，这种称呼是私下的，根本不可能公开。或许陆春华也是借此告诉王平，自己和市长秘书的关系不一般，借王平的嘴，给更多人底气吧。 陆春华问道：“政府办重新给你安排工作了嘛？” 战远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调整，毕竟我的工作性质特殊，不大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其他的工作。” 陆春华“嗯”了一声，说道：“这样安排最合适，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孙羽。孙羽这人把政府办当成了自留地，根本不会容忍别人插手，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副主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况且你如果真插上了手，容易分心不说，还可能和其他的几个秘书产生矛盾，这就不值得了。” 战远笑道：“确实如此，所以我只是挂个名头，根本不出力气干活。政府办的这些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背景，很多人和事，我还真是摸不准。” 战远笑着讲了一个故事，前段时间市委办公室的工作出了纰漏，惹的庞成海恼火不已。他把市委办的工作人员集合了起来，一通教育过后，说起了自己的奋斗经历。原本以为，这些人会收敛一些，可让庞成海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不但没往心里去，反而在会后议论，时代不同了，什么叫与时俱进，总提那些陈年往事，能与时俱进嘛！ 连庞成海都头疼的下属，战远自问，自己可没有那个本事，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工作。所以这个难题，还是让孙羽继续去研究对策吧。 陆春华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你只跟着乔市长，别的事情，你都不管。这是非常聪明的办法，毕竟政府办的人员成分复杂，不是这个领导的儿子，就是那个领导的亲戚。就算你真想做事，也不能在这里搅和，否则的话，这摊烂泥早晚得把你缠进去，退不出来，也走不过去。” 高军插话说道：“大哥，这小子只是用政府办做一个跳板，你不用担心他，他的鬼心眼子多着呢！” 战远不以为意的说道：“其实，我并不聪明，我只是知道，自己和那些官二代不是一类人。说到底，我还是怕，人家进体制当官是惯性，我们进体制是为了生存，想当官也是为了活的更好而已。” 陆春华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很好。我这段时间，一直也在琢磨，自己当官到底是为什么！正如你说的，当官当久了，人就会变，没有了畏惧之心，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理想。沉迷在阿谀奉承之中，习惯了一呼百应。这样的情绪下，就开始自以为是，头脑发热了。吃了一回大亏，才想起反思。再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确实也干了一些事，有一些成绩，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到底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又有多少是为了工作？为了广大群众的利益？” 战远和高军等人都没有插话，陆春华看似在反思自己，可又何尝不是在影射所有人？人是自私的动物，想让人无偿的付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要不是能为自己谋取利益，哪有人会想当官？为人民服务？恐怕是少了一个币字吧！ 第71章 都只是数字而已 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陆春华说了很多。战远偶尔会附和几句，表示自己在听着。陆春华吃了口菜，开始转变话题，好像突然想起似得，问道：“我听说，龙腾钢铁又有人过来了？” 战远不知道陆春华是有了确切的消息，还是在试探自己。不过孙建龙过来山城，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陆春华有所耳闻的话，好像也不意外。 陆春华的话音刚落，高军和王平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战远说道：“我也是听战朔说的，孙建龙这次来山城，没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搞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王平冷哼道：“还能打什么主意，龙腾钢铁是做什么的？全国上下谁不知道！山城就我们一个钢铁厂，要说他不是为这个来的，鬼都不带信的。” 龙腾钢铁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型钢铁企业，孙建龙也是企业里的重量级人物。要说他来山城没有目的，那真是没人会相信。或许他一出现，就已经有人关注了。这些大商人和一定级别的领导一样，属于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一言一行甚至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 陆春华说道：“老弟，你和大哥说实话，孙建龙这次过来，是不是又在打钢铁厂是主意？” 战远无奈的说道：“大哥，我还真不清楚，如果孙建龙和乔市长见面，我肯定能知道风声。可他这次是悄悄来的，我也是听说的消息。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乔市长绝对没有和孙建龙见面。” 高军忍不住插话，问道：“大远，那你觉得，孙建龙到底是不是为我们厂子来的？” 战远没有回答高军，陆春华掏出香烟，抽出一根吸了起来。战远接过烟盒，也抽出一根，然后把烟丢给高军。高军也抽出一根后，又把盒子丢给王平。 陆春华说道：“前几天高军和我说，让我考虑考虑，调回市里任职，这是你的主意吧？” 战远说道：“大哥，我不对你说假话，确实是我和高军说的！不过他并不知道孙建龙回来的事情。” 陆春华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高军跟了我这么久，他要是知道孙建龙的事情，也不会瞒着我。大远，钢铁厂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刚来厂里的时候，就带着高军一个人，就连王平他们几个，开始也对我没什么信心。“ 王平有些讪讪的，在旁边笑了笑。 陆春华继续说道：“当时无论是厂里的处境，还是我个人的情况，都非常艰难。贾友德那个货，一门心思就想着捞钱，根本不管厂子的经营情况，机关干部大多数是他的狗腿子。每次开会，贾友德都会和我对着干，我还是第一次，尝到没有发言权的滋味。当时你还专门跑来给我站台，也帮我谋划过一番，我才调整了思路，改变了工作方法。后来还是召开了工人大会，用广大工人的支持，才掌控了局面。这一年多来，厂里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可就算是这样，厂子也还是不稳定的，随时都可能出现新的变化。如果孙建龙再次收购的消息传来，厂子的那些墙头草，就会认为我没了支持，我说的话，又成了耳旁风。如果贾友德和孙建龙勾连起来，再有省里的大人物的支持，还有市里的纵容，那我们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钢铁厂这个几十年历史的老厂，就真成了人家碗里的肉了。” 战远也不想钢铁厂被龙腾钢铁收购，可现实摆在这里呢！在座的四个人里面，陆春华的级别最高。可是他级别再高，也没有市委书记和市长高，何况就连市领导，也不敢违背省长的命令。体制内就是这样，无论你有多大的权力，都是上级给予的。人家听你的话，不是因为你个人，而是你屁股下面的椅子。既然你选择入局，就要遵守这个局的规则。上面的当权者，根本不会考虑普通人的死活。在当权者眼里，所有人都是棋子，为了大局的发展，就算牺牲掉所有的棋子，又能够怎么样？在他们眼里，人也不和经济数据一样，都只是数字而已。 战远不知道怎么回答陆春华的话，别说他一个秘书，就算自己是市长，恐怕也没有能力抗衡。他心想，恐怕陆春华心里也清楚这些，只是他背负了太多人的生存，所以才迷失了自己，以至于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 战远闷声说道：“大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陆春华说道：“你说，我听着。” 战远说道：“你这是把个人的利益凌驾在组织之上了，这是严重的本位主义思想。你现在是副厅级的干部了，不管在政府，还是在企业，都应该以大局观念为重，要相信我们的党和政府……。” 战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是王平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陆春华笑着对王平摆了摆手，说道：“王平，你不用这么气愤！大远的意思我明白，这小子一直都是，先把不好听的话说出来。”转过头，陆春华继续说道：“老弟，不管是厂子，还是我个人，现在的处境都很不妙。我如果不敢放手一搏，被搞下去了是早晚的事情。” 战远忍不住的问道：“大哥，你打算怎么放手一搏？”战远其实是不大相信的，在这个权力大于一切的时代，哪还有什么力挽狂澜的人物？墙倒众人推倒是常有现象，没了政府的支持，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企业，也很难在这片土地生存。 陆春华说道：“如果市里不支持我，不把几千名工人的生存当回事，我就只能放手一搏。之前孙羽的那件事，给了我不小的启发，如果这世上没了道理，那就只能利用舆论的影响力，为自己争取生存的空间。” “你想用舆论绑架政府？”战远问道。 陆春华说道：“绑架这两个字，是不是太过于贬义了？” 第72章 朋友分三六九等 战远有些吃惊，看来陆春华是真想这么干！之所以陆春华和他说这个决定，也根本没有想征求他的意见，只是给自己打个预防针。也或许，是想通过他，给乔立恒打个预防针。以战远对陆春华的了解，这个人的决定的事情，就会想尽办法去办成，根本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战远不想劝解陆春华，因为他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思维。战远左右不了陆春华，他的想法只代表自己，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也许没错，可站在别人的立场看，也许就是错的了。他做不到陆春华这样，替那么多人考虑，替那么多人做主。他能做到的，只是独善其身，或是尽可能的，帮助一下自己的朋友。 战远不赞同陆春华的想法，却很尊重他的决定。是陆春华告诉他，在体制内生存，首先要学会控制情绪，尽可能做到器宇深沉，心机不露。一个出色的官员，都很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有人曾经说，把朋友分成三六九等，是一件非常无耻的事，因为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战远却觉得，这句话说错了，朋友就应该分成三六九等。这是他通过无数次教训得来的经验，因为往往有些人，你把他当成朋友，可他把你当成红利，一旦你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就会被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 人的一生，可能会认识很多人，如果你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朋友，那你的人生，一定会被这些所谓的朋友绑架着前行。 朋友有很多种，有意气相投的朋友，有酒肉朋友，有的是损友，有的是知己，有从来不联系的点头之交，也有能为你赴汤蹈火的刎颈之交。把这些朋友分门别类，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恰恰说明了，你是一个理智的人。那些对所有人掏心掏肺的人，一定没有真正的朋友，而且和这样的人同行，必定会充满危险。 陆春华算不算朋友，战远不知道，他是战远的老领导，也是他的引路人，是他的伯乐和老师。就算把这些身份都去掉，陆春华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陆春华其实也不干净，他抛弃发妻重新组建了家庭，还利用权力给自己攒下了不少的家底。可是在体制内，那个干部没有私心？陆春华起码很有分寸，无论到了那个位置，都会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然后才谋取自己的利益，而且他并不贪心，上千万的身家，在山城算的了什么？不说前公安局局长汪凡的几个亿资产，只是他的司机，地板下都藏着几千万呢！ 可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帮陆春华一把，这着实是个头疼的问题。“乔市长那里，需要我做什么嘛？” 陆春华坦率的说：“算了吧，乔市长又能做什么？他还不算得听省里的。国资委和省长做出的决定，他敢违背嘛？”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战远说道：“大哥，这件事你还是谨慎一些好，事关全省经济转型的大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左右的。” 陆春华点了一根香烟，若有所思着，半天都没有说话。 ------------------------------ 战远从饭店出来，目送着陆春华三人离去，刚坐上自己的车，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座机号码。 按下接听键后，孙成海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弟，没打扰你吧？” 战远打着了车，说道：“没有，我刚吃完饭，正坐在车上呢。有什么事情嘛？” 孙成海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说：“孙佳乐已经刑拘了，有一些事，我想应该和你说一声。这小子为了减刑，交代了不少的事情，其中一宗车祸案，可能涉及到谋杀。” 战远迷茫的问道：“谋杀？哪个车祸案子？” 孙成海说道：“两年前的案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死者是山城某个局的局长，虽然当时肇事者抓住了。可肇事司机喝了很多的酒，又因为某个人的压力，最终定性为交通肇事。当时我们也有人怀疑过，可这个案子牵扯的背景非常复杂，迫于压力，我们只好对外宣称，这就是一个车祸。不过我们一直都在保密的状态下调查，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战远心说，你孙成海嘴上说的好听，要不是因为舆论的压力，你们能抓孙佳乐嘛？要不是孙佳乐判了刑，他能交代这些事嘛？说什么保密调查，其实不过是撞了大运，阴差阳错而已。 战远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可他不明白，孙成海为什么专门和自己说这件事。“这件事和孙佳乐有关系嘛？” 孙成海说道：“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只是提供了一个线索，正好弥补了关键的证据链条。”孙成海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们一直缺少关键性的证据，背后的指使者太狡猾了，把所有的证据抹除的干干净净，那些司机嘴巴又严，一口咬定是自己酒后驾驶，没有看到行人，这才出的事故。不过，我们在这段时间，也查出了一些事情。这个人是通过黑道买凶杀人，这个人的身份不低。” 战远听出来了，孙成海话里话外，都好像在暗示一个人。他的脑中闪过孙羽的影子，很可能孙成海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孙羽。 孙羽在这段时间，一直都好像魂不守舍似得，战远原本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孙佳乐担心，也是担心自己的政治仕途。难道说，孙羽真有更严重的问题？甚至还背着人命官司？ 第二天上午，战远没去上班，他和乔立恒请了假，去参加了同学王明的婚礼。 刚刚到婚礼现场，就有好几个人围了上来。全都是战远在职业高中的同学，战远对此很意外，问他们说：“你们这么不进去坐着？” 一个同学说：“进去多没有意思，新郎和新娘还没到呢！一会可是有重要的节目呢，你来的正好。”说话间，这个同学递给他一捆粉条。 战远接过粉条，莫名其妙的问道：“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那同学笑道：“干啥用的？当然是用来打新郎的啊？一会王明下车的时候，就用这玩意往他身上招呼，不把他打的蹦高，就是咱们心慈手软了。” 战远看着这几个人，他们有的拿着粉条，还有人拿着棍子。再看着手里的粉条，这玩意又硬又有韧性，要是抽打在身上，还不得把人疼死！自己要是真这么干，等自己结婚的时候，还不得被人疯狂的报复。 战远点了点头，拿着粉条往后面躲了过去。又过了一些时间，婚礼的车队到了。王明刚下车，就有几个人冲了上去，一顿粉条子加棍子，打的王明丢下了新娘，一溜烟跑进了酒店。 第73章 参加同学的婚礼 同学没有来几个人，都安排到了包间里。有个别喜欢热闹的跑去看典礼了，战远和五个人坐在这里，有三个男同学，还有两个女同学。 孙超越来的比较晚，他看到战远后，先是一愣。随后就换上了笑脸，很是自然的坐到了战远的旁边，没话找话的和战远聊了起来。 战远也装出热情的模样，和孙超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开发区的时候，孙超越还是个商人，两个人的往来也算频繁，关系也过得去。可就算在那个时候，战远就发现，和同学来往并不是一件融洽的事情。社会身份的不同，把他们的地位拉开了，混的好的，永远就是那几个人。大多数人，都只能甘于平庸，两种人坐在一起，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很有些不伦不类。 中国是个关系社会，尤其在东北，官本位的思想很重，屁大的事情，都得花钱送礼才能解决。要是你认死理，非要按照程序来办事，那就算是把衙门口踩烂了，都不一定能办成事。 也有一些人，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却总喜欢让人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开口闭口都是，我有个朋友如何如何，我朋友的朋友如何如何。可是你的朋友，乃至于你朋友的朋友，人家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有的人总喜欢炫耀自己和谁的关系不一般，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有势的人物，总是被这些人挂在嘴边，弄的旁人云山雾罩的，以为他们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可实际上，也许他们之间根本不熟悉，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记不住。 屋里渐渐坐满了人，一些人知道战远的身份，或许是想要搭上他这条线，表现的格外热情。也有人不了解秘书的能量，反而对孙超越奉承不已，更有人说他是红顶商人，一边做着买卖，一边当着大官。 孙超越算大官嘛？正科级干部应该不算大官，可放在一些乡镇，也是和镇长、书记平齐的人物，确实也算是个官了，还是乡镇最大的官。 孙超越对别人都很敷衍，只有对战远说话的时候，才换上笑脸，十分热情的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咱俩是不是有日子没见了？你说你也是的，官比我大就算了，还和我拿拿把把的。眼瞅着我在正科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也不帮我想想办法。” 战远很佩服他的厚脸皮，敷衍的说道：“你在检察院，我在政府办，根本不是一个部门的人，想见面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检察院上门，可不是啥好事！你还是少见我的好，省的我胆突突。” 孙超越哈哈大笑：“别人怕检察院上门！你还能怕这个？乔市长跺跺脚，检察院也得给三分面子的。” 战远“嘿”了一声，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一旁的女同学插话说：“你们两个市里的大官，能不能别说悄悄话了？” 说话的女同学叫贺佳钰，曾经是他们的班花。上学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群男同学。贺佳钰那时候就处过不少男朋友，战远也曾对她有过想法。可是贺佳钰一个男朋友刚分手，立刻就会有别人的男人顶上，战远当时太普通了，人家都不会用正眼看他，更不可能对他有兴趣。 孙超越转过头，看向贺佳钰说道：“佳钰，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贺佳钰说道：“我在这个镇里的农电所工作。”她笑容满面的说道：“两位领导，能不能走走你们的后门，给我调动调动？” 战远心想，就连同学的聚会，也避免不了这个话题，看来人真是越活越现实。 孙超越问道：“你在农电所干什么？” 贺佳钰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是工业电气自动化班，翻译翻译的意思就是电工专业。你们俩跳出这个圈子了，不会把自己学过的专业都忘记了吧？” 战远笑道：“佳钰你可以啊，咱们班这么多同学，好像从事本专业的没有几个人吧？你一个女人，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另一个女同学说道：“佳钰也是借了他老公的光了，要不是她老公，她还不是和我一样，回家修补地球去了。” 这话一说完，贺佳钰的脸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那个女同学丝毫不觉，还在啰嗦的说着。 战远从这个女同学的话里，知道了贺佳钰的经历。她毕业后，找了个比他大很多岁的男朋友，那男人一家子都是电力系统的。两个人一结婚，贺佳钰就被安排进了农电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把她调回市里。 孙超越似乎对贺佳钰很感兴趣，酒菜上桌后，拉着她不停的喝酒。贺佳钰的心情却不大好，几杯酒下肚后，明显就有些多了。战远和他们挨着坐，偶尔有只言片语飘进耳朵，都是些互相爱慕的言语，只是现在两个人都结婚了，再听到耳朵里，难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人起哄的说，你们俩这是公开调情呢！要不要我们都出去，你们先把事办了？ 贺佳钰拿出交际花的本色，说道：“老实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吧！我和超越就算想干点啥，也不差这会功夫了。” 立刻就有人说道：“怪不得人家都说，战友见战友就是喝大酒，同学会同学，就是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一到关键时候就记不住了。” 贺佳钰说话的时候，还看了战远一眼。战远一个激灵，连忙把头转了过去。真没有想到，好几年过去了，贺佳钰越发胆子大了。虽然她还是那么漂亮，甚至多了一种成熟的魅力，可却仍然是自己不敢招惹的存在。 第74章 很多事没有结果 婚礼结束后，战远和王明告了别。孙超越一副喝醉酒的模样，在贺佳钰的搀扶下坐上了车，战远等人看着两个人一起离去，心里都明镜似得。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一边和众人道别，一边接通了电话，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电话是林泽打过来的，战远不在的时候，就会安排林泽给自己通气，以便有什么事情，自己能及时了解。 看了手表上的时间，才下午一点多，这个时间，应该是午休刚结束。“小林，有什么事嘛？” 林泽问道：“副主任，你在哪呢啊？” 战远说道：“我在参加同学的婚礼，没在市区，在下面的一个镇。” 林泽说道：“你快点回来吧，咱们这出事了。” 战远给车打着了火，闻言问道：“什么事？” 林泽说道：“是孙羽的事情，具体不清楚。刚才乔市长来我这问你回没回来，他刚离开，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放下电话后，战远有些摸不着头脑。林泽说孙羽出了事情，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再想想之前孙成海的提醒，已经可以确定，孙羽就是那个车祸案的幕后黑手，难道公安局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把孙羽逮捕了？战远总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琢磨不透，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以孙羽这个级别的官员，会指使别人杀人？这不合理，也太狗血了。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会是因为什么？难道又查到了别的问题，被纪委双规了？ 一个小时后，战远回到了市政府。通过和林泽的电话沟通，战远已经知道，乔立恒等人正在会议室开会。林泽就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见战远回来，立刻迎了过来。 “这个会开了多长时间了？”战远问道。 林泽说道：“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战远点了点头，又问道：“都有那些人？” 林泽说道：“庞书记、乔市长、还有孙书记、战书记、马部长几个常委。” 战远问道：“刘大勇书记没来？” 林泽摇了摇头，说道：“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赶不回来。” 战远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泽把战远拉到楼梯口的位置，小声的说道：“孙羽死了，应该是自杀。” 战远吓了一跳，问道：“自杀？什么时候的事？” 林泽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清楚呢，不过很可能是昨天发生晚上的事。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今天中午才发现孙羽的时候，已经断气很久了。” 山城宾馆虽然是市政府直属的宾馆，可在市政府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型的招待所，很多市领导都有独立的房间，也有专门的服务员。大多数领导都很少去，也没有钥匙，所以那些房间基本都空置着。当然，也有个别领导，经常在那里留宿，自己也有房间的钥匙。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规定，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招待所是归政府办管理，自然也是孙羽的分管部门。按照以前的惯例，其实招待用应该由一个副主任分管，可山城的政府办一直就只有一个副主任，这几年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几乎不来工作了。孙羽原本也是副主任，分管的就是后勤这块，招待所也不例外。后天他当了主任，不肯把招待所的管辖权交出来，别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后勤部门一直都有很厚的油水，做过办公室主任的战远深知这个道理，也早就听说，孙羽之所以不肯放手，就是为了多贪多占，用招待所来给自己谋取私利。另一方面，招待所都是年纪不大的女服务员，不说非常漂亮，也都有些姿色。这些女人虽然不是在编人员，却也身处体制之内，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各种潜规则了如指掌。如果哪个领导看上了谁，招待所就是最合适的交易地点，春风一度换来飞黄腾达，对这些女人来说，也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男人通常都不会拒绝。政府办内部也有人议论过，说孙羽之所以不肯交出招待所的管理权，就是这个原因。也有人说，招待所不只是孙羽的安乐窝，他也经常为别的领导安排。 孙羽在昨天下班后，住进了招待所。女服务员说，孙羽入住之前，还特意吩咐过她，自己要在里面好好休息，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正是因为孙羽的这个吩咐，服务员都不敢打扰他。今天早上，孙羽也没有叫早餐，也没有出门。服务员虽然奇怪，可想到孙羽提前的吩咐，也没有当回事。 一直到中午，孙羽仍然没有出来吃饭。服务员左思右想，才去按了门铃，可里面没有回应。服务员还以为，也许是孙羽走了，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于是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招待所的房间并不大，格局类似于宾馆的标准间，服务员一进门，就看到孙羽躺在床上。于是她试探的叫了几声，孙主任，可孙羽还是没有反应。 服务员说，当时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发冷，大着胆子走到床前，发现孙羽闭着眼睛，脸上却一片乌青。她这才意识到，孙羽恐怕是死了，连忙跑了出去，通知了办公室的人员。 办公室的人得知后，立刻去招待所确认了这件事。因为办公室没有了负责人，所以被直接汇报给了乔立恒。乔立恒在第一时间就下令，招待所严格控制消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把现场保护了起来。随后乔立恒找到了林泽，林泽又给战远打去了电话。 很快有法医赶到现场，证实孙羽已经死亡。从现场找到的瓶子确认，孙羽是服用了过量了安眠药物导致的死亡。孙成海亲自指挥，在招待所布置了现场调查。经过痕迹检测，现场除了孙羽和那个服务员，还有政府办工作人员的痕迹，再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也是因此，公安局得出初步结论，孙羽是自杀。 虽然是自杀，可自杀的原因却没有头绪，林泽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战远心想，既然乔立恒希望自己回来，自己就应该让他知道。于是他跑去打了开水，走进了会议室。 第75章 逻辑背后的真相 任何一起意外死亡事件的背后，肯定会有必然的逻辑。真相往往就隐藏在逻辑中，只是要看处理逻辑的人，是不是让事实公开。警察在办案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有的人敷衍了事，也有人因为上级的压力，选择隐藏真相。 当年车祸死亡的那人叫耿春，曾是山城的某局局长，他也是前市委秘书长耿秋的哥哥。山城早有传言，说耿春的死亡并是意外，而是一场政治谋杀 。直到现在，耿春的家人还在申诉，耿秋的女儿还报考了政法学院，据说是想为自己父亲翻案。倒是耿春的弟弟耿秋，没有任何的激烈反应，还成了这件事的唯一受益者。短短的几年时间，就从教育局的科长，一跃成为了市委的秘书长，现在已经调去了隔壁市，成了市委副书记。 如果孙羽的死亡确实和耿春的案子有关，那么战远有理由相信，这个案子绝对不简单。 战远给在座的各位领导的茶杯续了水，正在考虑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乔立恒说道：“小战，你不要离开，做一下会议的记录吧。” 战远看了看，庞成海的秘书李多也没在会议室，市委的新秘书长张建设正在做会议记录。战远走到他的面前，说，秘书长让我来吧。从张建设的手里接过会议记录本，找了个位置，开始记录。 乔立恒对马明青说道：“明青部长，你继续说吧。” 马明青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的意见是，大家应该尽快形成共同决议，向省里汇报。” 孙广志也附和说：“我和明青部长的想法一样，这件事拖的越久，对我们来说，就越是被动。” 战朔说道：“报告是一定要汇报的，可重点是，我们应该怎么汇报这件事？” 庞成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大声说道：“这个问题已经讨论好一会了，既然大家的意见不能统一，那就把自己的意见都说出来吧。” 张建设立刻附和说：“我的意见是，为了山城的稳定，也出于谨慎的考虑，我们应该只向省里说明情况。既然公安局已经做出了判断，孙羽是服用了安眠药死亡的，那么不管是自杀还是服药过量，都可以证明，这不是他杀，而是一次意外。” 庞成海说道：“这样说有些刻意了，不算妥当，应该留一些余地。是不是可以这样说，经过公安部门的调查，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具体的死亡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孙广志说道：“我同意庞书记的说法，如果出现意外情况，还会有回旋的余地。” 众人纷纷表示的同意，乔立恒见此情景，也说道：“那好，这件事我们做两手准备。小战，待会你写一个书面报告，以政府办的名义，向省办公厅做出汇报。明青部长，你也辛苦一下，直接向省里说明一下情况。” 战远来到政府办的小会议室，几乎整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都集中在这里，等待着指示。战远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原本因为孙羽还在，他根本没有分管的部门。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孙羽没了，另一个副主任又长期不在，战远成了政府办唯一的领导。所以，当战远走进会议室，这些人看到他时，全都站了起来，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政府办是市政府的日常工作机构，包含综合一二三科、调研科、信息科、秘书科、文电科和财务科等等，一共有19个科室，规模可以比拟一个大局。从一定意义说，市政府可以暂时没有市长，因为还有书记，有副市长，但是政府办却不能没有主任。如果政府办没了负责人，又没有副主任主持工作，那么政府办的工作就会停摆。政府办要是停摆了，那么市政府的工作就无法开展了。 没有人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因为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为了工作，只会觉得他是想趁机上位。所以这个人就成了大家攻击的对象，下套使绊子就能坑死他。孙羽虽然死了，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却不能空缺太久。理论上说，战远接任这个位置的可能性最大。当然了，这并不是绝对的，毕竟战远刚刚坐上副主任的位置，屁股都没热乎呢。可也不能排除市领导特事特办，为了快速平息失态的乱局，临时让他代理主任的位置，过一段时间后，再将他扶正。 战远明白，不管是那种可能，这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好机会，也是一条登天的捷径。 林泽和战远最熟悉，立刻问道：“副主任，领导有什么指示嘛？” 战远说道：“需要把这件事上报到省里，政府办需要立即草拟汇报材料。” 综合二科分管政府办机关事务工作，科长刘成贵立刻问道：“是用政府办的名义汇报嘛？尺度如何把握？” 战远说道：“马明青部长代表山城市委市政府，向省委办公厅做电话通报。还需要一份书面报告，要用市政府办的名义上报。表达的意思是，首先，确认山城政府办主任孙羽意外死亡，同时要说明死亡的时间、地点和事件情况。其次，经过公安部门的调查，初步排除了他杀的嫌疑，具体的死亡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再次，市领导班子正在紧急开会研究，对于事件的进一步消息，将会按照程序规定做出汇报。” 刘成贵做好了记录，立刻招呼了综合二科的人员，离开了会议室，开始落实这件事。文电科的科长纪伟鹏跟了出去，文电科负责市政府公文的收发工作，这项工作同样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 综合一科的科长周殿文问道：“关于政府办的工作，市领导有什么指示？” 周殿文的意思是，政府办的日常工作复杂，如果没有具体的负责人，肯定会对市政府的工作产生影响。市里的领导既然开了会，就应该研究一下政府办的负责人问题，至少应该找个人主持工作。周殿文虽然不是副主任，可是综合一科作为政府办最重要的科室之一，由他负责也说的过去。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来就算他得不到这个位置，也可能成为副主任的人选。 第76章 是不是买凶杀人 政府办由谁来负责，是乔立恒考虑的事，战远可不敢乱说，这么多人在场，哪怕他多说一句，都可能落人口实。何况之前他就曾经算错过一次，那还是一年多前，他就以为乔立恒会把孙羽调去政协，结果却出人意料，乔立恒不但没有动孙羽，反而还大力安抚了他一通。 想到这里，战远说道：“市领导还没有指示，我提个建议，为了不影响政府办的工作，应该有一个人负责全面工作，哪怕只是临时性的。” 话音一落，立刻一群人立时吵闹了起来。虽然政府办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可是19个科室长，还有一些副科长科员，也足足有五十多人。这些人同时讲话，立刻引起了一阵轰鸣声，好像一群鸡鸭在吵闹似得。 周殿文拍了拍手，等众人安静了一些后说道：“战副主任说的很对，现在政府办没有人负责，确实会影响工作的开展。市领导既然还没有指定主任的人选，大家就应该把相应的工作分担一下，这不但是对政府办的工作负责，也是帮领导稳定局面。战副主任还要负责乔市长的日常工作。所以我建议，科室长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选出两个人负责，遇到小问题，内部沟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找战副主任沟通。” 立刻就有人附和说：“周科长说的对，综合一科原本就是负责市领导方面的工作，属于是政府办最主要的科室了，由他挑这个担子就很合适。” 战远看着周殿文，心想，这人还真是不简单，非常善于把握住机会。他之前和周殿文有过接触，给他的感觉是这个人工作很认真，却不怎么善于言辞。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这人能立刻站出来，明着维护他，其实是想表现自己。 刘成贵这时候也回来了，见到这场面，立刻表态说：“日常的调度工作，我可以负责。至于接待方面的工作，战副主任，你的级别最高，这一块工作是不是您挑挑担子？” 战远连忙说道：“我可以暂时负责一下，不过你们都知道，我的工作比较特殊，难免会有时候脱不开身。这样吧，林泽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忙前忙后的，乔市长也对他印象不错，我看可以让他帮帮忙。” 有人小声的议论说，林泽就是个科员，让他负责接待的工作，够这个资格嘛？ 又有人说道，又不是让他负责，只是给副主任帮忙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战远说道：“非常时期，我们就特殊对待一下吧。” 刘成贵也说得：“我看可以，就按照副主任说的，这样定了吧。” 散会后，刘成贵把上报省里说明材料递给了战远。战远看过后，又交给周殿文看了看。三人都清楚，这件事不能有一点的疏漏，几乎是每个字都斟酌了一遍。形成共识后，战远才拿着材料去了会议室，交给了乔立恒。 乔立恒仔细的看了看，在这个时间里，常委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等庞成海进来坐下后，乔立恒又把材料递给了他。庞成海看过后，又转交给马明青，就这样依次看过后，乔立恒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没有问题，明青部长，那就这样签发了。” 庞成海和乔立恒都没有签字，却只要求马明青签字。回想起电话上报这件事的人也是马明青，战远心里暗想，这里面难道还有门道？ 战远拿着材料交给了纪伟鹏，由他上报省办公厅。回到楼上会议室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来汇报情况的孙成海。 孙成海进入会议室坐下后，先是向领导抱歉，说明自己因为调查程序，所以来的迟了些。 庞成海道：“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都是为了工作，你说正事吧。” 孙成海这才进入正题，说：“按照各位领导的指示，我们进行了详细的调查。首先就是，确认了孙羽的死亡，确实是自杀。之后，我们对孙羽的家和办公室都进行了搜查，目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马明青问道：“既然孙羽是自杀，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或者遗书之类的嘛？” 张建设说道：“这也不奇怪吧？孙羽怎么留这些东西，都是些拿不到台面上说的话，既然不能说，还不如什么都不留下。” 庞成海也说道：“他什么交代都没有，反而是一个难题。” 战朔冷哼道：“这人留下的难题可不少，要是真留下点什么话来，搞不好又是一个炸弹。” 孙成海说道：“这也是我们搜查的重点，根据搜查的结果来看，无论是他家还是办公室，都被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也有一个疑点，孙羽老婆说，孙羽在前一个晚上，曾经写过一封信，还非常重视的装进了信封里。当时她也问过孙羽，写的内容是什么，孙羽对她说，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可是之后我们在搜查中，并没有找到那封信。” 庞成海追问道：“这封信很可能是关键线索，难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嘛？” 孙成海说道：“确实没有找到，有可能孙羽把信寄给了某个人。” 见没有人提出问题，孙成海继续说道：“另外，在孙羽死亡之前，曾经有人给他发过短信。内容和孙佳乐有关，并向孙羽透露了孙佳乐说出的耿春车祸案。我们查过这个发短信的号码，这是一个没有实名登记的黑卡，这个卡只是用来和孙羽联络的，现在这个卡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种种情况表明，孙羽和耿春的车祸案必定有所牵连，甚至有可能是直接参与者。孙佳乐交代出这件事后，孙羽大概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了，因此选择了自杀。 战朔不大相信这个结果，提出疑问道：“耿春这个人我认识，他在市里任局长的时候，孙羽还是县里的副书记，两个人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吧？孙羽是出于什么动机，居然买凶杀人？” 孙广志同样说道：“要不是深仇大恨，谁能下狠手要人命？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因素？” 庞成海说：“不管孙羽的动机是什么，一个市委常委买凶杀人，实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马上就会成为热点话题。最让人气愤的是，孙羽还畏罪自杀了，这等于把我们逼进了墙角。这对山城来说，可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坏消息，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孙成海说道：“到底是不是孙羽买凶杀人，目前还不能确定。根据我们的判断，孙羽虽然会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指使者也一定是他。又或许，他只是个参与者。” 乔立恒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判断？有什么证据嘛？” 第77章 没有人在乎真相 孙成海说道：“目前没有证据，所以还只是我们的一种推断。不管是那个肇事的司机，还是孙佳乐，知道的有很有限。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手段也有些粗糙。孙羽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当过副县长、副书记，还在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经营多年。他曾经主管过公安口，对于办案程序很了解。换句话说，这个案子和孙羽的行事风格差别很大。” 孙成海停顿了一下，见没有人想插话，于是说道：“所以，我们怀疑，孙羽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通过他人做的这件事。至于这个人是谁，我们还没有确定。” 战远心想，或许孙成海分析的对，孙羽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处理，可这个人并不在体制内，所以没有任何政治智慧！可能孙羽并不想置人于死地，可这个人头脑简单，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给杀了。 孙羽当时还是县委副书记，他的手下，也肯定有不少能人。如果，他没有把这件事交给体制内的人，却找了社会人。那是不是说，孙羽其实很清楚，用正常的方法，根本不能处理好这件事？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把这人处理掉！这样的话，按照孙羽的性格，恐怕不会说出来的吧？但是也可能，孙羽做了某种暗示，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把自己供出来的，却是自己的亲儿子孙佳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孙羽的死亡，既合理又不合理。他的自杀，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结案的借口，真相很可能永远被湮没了。 战远不知道，乔立恒有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偷眼看着乔立恒，希望能发现一些微表情，哪怕是给自己一个眼色也好。可乔立恒始终表情稳定，没任何情绪波动。 庞成海咳嗽了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对案情了解清楚了，那这件事，是不是暂时放到一边。” 乔立恒突然插话说：“恐怕大家还要辛苦一下，我们向省里上报的，还只是初步情况。如果省里问起，是不是还要有一个详细的报告？这个报告应该怎么写，大家有什么看法？” 乔立恒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市政府办主任是市政府的管家，他的自杀，是一起重大政治事故。对于这种事故，市里的主要领导是需要承担责任的。庞成海之所以着急结案，自然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孙羽能进入政府办，担任主任这个职务，就是因为庞成海的关系，就算庞成海成了市委书记，乔立恒成了市长，孙羽和庞成海的关系，依旧很密切。 乔立恒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想趁机让庞成海背锅？把孙羽死亡的责任推到庞成海的身上，这样既撇清了自己，又打击了庞成海，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如果这时候对庞成海落井下石，那么庞成海必定是逃脱不掉的。受到这样的事情影响，省里也会对他产生看法。庞成海在仕途上，恐怕就到此为止了，他的发言权肯定会大幅缩水，今后再难有所作为了。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庞成海将会和乔立恒彻底对立，山城必定会再次陷入内斗。可要是让别人给庞成海分担责任呢？这虽然是一个好办法，可仍然会导致其他人的利益受损，没有人会愿意的。 战远在心中盘算着，却见乔立恒的目光看向了他，说道：“小战，你把手里的笔记停一下，接下来的话，不要再记录了。” 看似对战远说的话，其实也是在告诉所有人，没有做记录，大家就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会留下把柄。 庞成海立刻就明白了乔立恒的意思，抢先说道：“刚才成海局长的发言大家都听到了，仅凭现有的证据，并不能判断孙羽是不是自杀。所以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就好比，有没有服用安眠药过量的可能。孙羽最近的工作压力比较大，又因为儿子涉嫌犯罪，心情不好，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可他在吃药的时候，把药物的剂量搞错了，服药过多，导致的死亡。” 庞成海这话的意思很好理解，甚至可以说，这是对孙成海和公安局工作的否定。听了他的话后，孙成海有些尴尬，可是市委书记的话，他又不能不听。 正在孙成海不知所措的时候，战朔也说道：“这也是可能性之一，自从孙佳乐被抓后，孙羽的状态一直不对，在这种压力之下，搞错药物的剂量，也是有可能的。成海局长，这件事还是慎重一些的好，还要请你们公安人员重新调查一下，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性。” 战朔的话刚说完，孙广志也说道：“我同样认为有这种可能，孙羽作为政府办的主任，这一段时间，确实承受了很多工作压力。又是上访人员闹事、又是抢夺尸体的，网络上舆情凶猛，孙羽在这种环境下，心理状态不稳定，进而导致误服药物，是一种可能。” 战朔是政法委主任，孙广志是纪检委书记。虽然孙羽不是两人的调查目标，可一个常委死亡，两人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对于上级来说，你连经常接触的人涉嫌犯罪都不知道，岂不是典型的灯下黑？这难道不是工作的失职吗？ 第78章 哪有那么多巧合 庞成海定了调子，又有了战朔和孙广志的态度，其他人自然都懂了，纷纷顺着这个方向表明了态度。大家的发言没有什么特别，就是顺着庞成海的意思说，认为就目前的证据看，确实存在误服用药物的可能性。也给孙成海定了调子，公安部门就应该按照这个方向去落实证据。孙羽的形象立时又高大了起来，从一个人人喊打的犯罪分子，变回了为工作兢兢业业的可靠干部。 至此，所有人统一了意见，关于给省里的详细报告内容，自然是孙羽服用过量安眠药物死亡，而且很可能是压力过大导致的误服。 既然这件事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就需要研究政府办的主任人选了。马明青首先说道：“我们是不是把政府办主任的人选定一定？毕竟这个位置比较特殊，要是拖太久了，难免会耽误工作。” 乔立恒问道：“你有合适的人选嘛？” 马明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比较倾向于内部调整，毕竟政府办主任这个位置很特殊，要是从别处调一个人过来，熟悉工作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是不利于现有的工作开展的。” 乔立恒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政府办主任就好像市政府的大管家，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是个很关键的职位。在政府办内部解决的话，是可以尽快整合力量的，并不会耽误现有的工作。要是换个新人过来，熟悉人员和工作，可能就要很长时间。” 在这么一瞬间，战远的心跳快了起来，明知道以副代正的可能性不大，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或许在这种混乱的形势下，自己真能有一个机会。 庞成海插话道：“乔市长的话很对，目前，我们山城的政治生态很好，这么说吧，我从副市长到市长，再到市委书记，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和谐的局面。也正是因为这样，政府办主任一定要选好，一个合适的干部，显然更有利于保持和推进目前良好的工作局面。” 庞成海一说这话，战远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是想要安排人坐这个位置呢！庞成海必定不会选择战远，那么他会推荐谁？现在山城的常委，庞成海已经处于劣势，他如果把政府办主任换成了自己人，就会增加他的权力配比，这对他显然很有利。 乔立恒把头转向庞成海，微笑着问道：“看来，庞书记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庞成海也不客气，说道：“王玉亭怎么样？” 战远心里咯噔一下。 王玉亭确实在政府办工作过，后来从副主任的位置上去了市工会做主席。具体的原因众说纷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王玉亭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相反，他还是各个派系拉拢的人，因为在他的背后，是常务副省长王金亭。 庞成海之前把王玉亭调去了二道区任区长，此前两人走的也近，但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印象。王玉亭担任区长后，在二道区的工作做的马马虎虎，和任何一个常委都不怎么来往。他才当了不到两年的区长，又调回了当政府办主任，虽说级别没有变，却成了常委成员。这个升迁的速度，着实有点超越常规了。 可是庞成海为什么提拔王玉亭，难道只是为了讨好王金亭？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会不会还有别的可能？政府办主任和庞成海少有瓜葛，原本就是乔立恒的一亩三分地。难道他的目的是二道区区长？王玉亭走了，二道区区长的位置就空了。乔立恒如果在这时候安排自己的人，非常合情理。庞成海落了个顺水人情，无论的王玉亭、王金亭，还是乔立恒，都承了他的好意。这一手，还真是玩的漂亮。 庞成海继续说道：“孙羽突然出了意外，让市里非常被动。但是，政府办的工作不能耽误，这不但关乎于市里的形象，也会对市政府的工作产生影响。必须尽快落实政府办主任的人选，特殊时期，还是要特殊对待的。” 乔立恒看向马明青，说道：“明青部长，组织部对干部的情况是最了解的，你有没有满意的人选？” 马明青说道：“按照组织程序，组织部提名一个干部，需要进行内部讨论。可是事出突然，组织部从未针对政府办主任的人事进行过讨论，完全没有一点准备。不过，组织部的职责，就是做好人事工作，市里要用人，组织部就要准备好合适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请庞书记和乔市长参考一下。” 马明青说了五个人，其中有三个人，战远是认识的。分别是开发区经管会的陈强，二道区的区长王玉亭，还有二道区钢铁厂的陆春华。另外两个人，战远只是听说名字，却并不熟悉。 听到陆春华名字的时候，庞成海明显了愣了一下。战远心中也是一阵狂喜，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要是陆春华真调来任政府办主任，那所有的担心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再不用担心陆春华会走极端，带着那些人冒险了。 乔立恒说道：“明青部长不亏是组织部长，所有干部的情况都做到了了然于胸。这次事件来的突然，市里没有和他进行过任何沟通，他能立刻拿出推荐人选，说明他是个合格的组织部长，对所有工作，都打了提前量的。对于这五个人，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战远心想，事情真有这么巧合？好像单田芳的评书一样，无巧不成书？庞成海提到了王玉亭，马明青也说了这个人，难道这个人就这么出色？或是除了这五个人，再没有别的合适人选了？恐怕是，早有幕后的人做了工作才对吧，要不然哪有那么多巧合！ 关于这些人选，更像是庞成海和马明青之间的协商，或许陆春华和陈强，也是乔立恒和马明青的协商。马明青不过的卖了人情，两边都没有得罪而已。 第79章 都是合理的借口 张建设突然说道：“陆春华已经是副厅级了，让他做政府办主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他的话刚说完，庞成海就说道：“我也认为，陆春华有些不合适。虽然他的工作非常出色，但是毕竟没有在政府办工作的经验。况且按照他的级别，明显是高职低配了，这对陆春华来说，似乎不大公平。” 张建设又说道：“我还是认为王玉亭更合适，他有政府办工作的经验，让他担任政府办的主任，有利于市委和政府两办的工作配合。” 战远并不觉得陆春华高职低配有什么问题，庞成海和张建设之所以反对，只是不希望陆春华进领导班子，扯什么副市长，那根本就是镜花水月。 孙广志说道：“陆春华虽然工作出色，可是本身的缺点也不少，我也认为，王玉亭更合适一些。” 战远在心里非常确定，王玉亭可能会成为政府办主任。结果也不出他所料，只有战朔表达了对陆春华支持，其他人大多支持王玉亭。至于另外的三个人，完全没有人表明态度。 常委们形成了统一意见，由王玉亭担任政府办主任，之后再增选成为常委，报送省办公厅。因为还需要走流程，所以先制定政府办由王玉亭临时负责。同时，为了让政府办维持正常的运作，又提名周殿文为副主任。 在体制内这么久，战远早已经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存在极好的运气。所谓的运气，都是身后背景的支持，以及大量不为人知的走动。王玉亭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完成了身份的三级跳，还全都是在意外的情况下完成的，看起来都是巧合，其实都是合理的借口。 庞成海和乔立恒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搞起了权力平衡。就连政府办主任这个市政府的大管家，都很尊重庞成海的意见。如果说他们两人没有单独商量过，战远肯定不信，正因为这种默契，庞成海才能对其他的四个人选全都否定，乔立恒也默许了这一切。 王玉亭成了政府办主任，那么二道区区长的位置又空了出来。这个位置其实很鸡肋，区里的人事任免权和财政支配权都很有限，仅有的那些权力，在座的没有几个人看得上。更多时候，区里的职位只是一些干部的跳板，为一些人谋取进阶的渠道，就好像王玉亭这种情况。 可毕竟是一个区的行政主官，不能空缺。庞成海对乔立恒说道：“王玉亭到了政府办，二道区区长的位置，你有什么打算？”乔立恒可谓是给足了庞成海面子，以此来表明山城领导班子的团结，并告诉所有人，二道区区长的位置，还是由庞成海来选。 庞成海故作思考了一会，说道：“刚才我也仔细想了想。今年以来，二道区一直不算稳定，这里的原因很多，但是最主要的是，钢铁厂和二道区政府的不协调。钢铁厂作为二道区的经济支柱，却和当地政府配合不好，这让我很是忧心啊！当然了，钢铁厂的麻烦很多，又因为之前龙腾钢铁的收购，留下了不少烂摊子，客观上，影响了两方的协调工作。所以我想，二道区区长这个人选，一定要和市委市政府高度一致的人，能够认真贯彻市里的指示，还有一定的企业工作经验的人。我想来想去，认为市委办的李多就比较合适。” 战远诧异的看向不远处的李多，心中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李多是庞成海的秘书，在庞成海担任市长时期就跟着他了，可是几次调整的机会，李多都没有抓住。庞成海现在是市委书记的第二个任期，接下来庞成海会去哪里，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可不管怎么样，李多都必须调整位置了，否则他要么跟着庞成海高升，要么跟着他一起下来。 与其冒险等到庞成海到任，还不如现在就找个合适的位置历练。等庞成海任期临近，说不定就能调回市里，任个实权部门的一把手，这样总比到人大政协好多了。 庞成海之所以推荐王玉亭当政府办主任，原来也是为了给李多腾位置。毕竟按照李多的级别和资历，到某个县里当县长或者县委书记肯定不够资格，到市里某个局任局长也勉强。况且庞成海的这一手，还送了好几个人的人情。 张建设立刻就表明了支持态度，张建设刚成为秘书长，李多却是老资格的秘书了，张建设根本使唤不动李多，李多也对他没什么尊敬。李多如果调走了，新秘书的人选很可能由张建设负责。即使不用张建设落实，一个翅膀不够硬的新秘书，总是要比老资格的秘书好使唤的多。 “李多我很了解，政府工作经验丰富，政治觉悟高，而且稳的住，思维灵活。正如庞书记说的，二道区钢铁厂需要和二道区政府协调各项工作，需要一个能落实政府决策的人居中协调，我看李多就很合适。”张建设一本正经的说。 乔立恒说道：“李多确实很合适，年轻人有朝气，或许让他任区长，能够让暮气沉沉的二道区多一些活力。而且他给庞书记做了多年的秘书，对于政府的各项决策把握的很准，一定能做好协调钢铁厂的工作。” 有了庞成海和乔立恒定的调子，其他人都没有反对的理由了，表决顺利的通过了。 战远却没有关注李多的事，反而对王玉亭有些担忧，两人虽然没有交集，可早在林业局的时候，战远就给他下过绊子。虽然王玉亭不一定知道，可他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只能期待王玉亭能相安无事，毕竟他之前和孙羽就不对付，要是再和王玉亭闹矛盾，或许就有人用这个做文章了。 战远作为乔立恒的秘书，对于市里的各级官员一直都很关注，只要有可能成为实权人物的，他都会刻意交往，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可毕竟战远的经历有限，而且有的人，确实不是想结交就能结交的。不管是之前的孙羽，还是现在市委办张建设，屁股都是坐在庞成海那边的。就算庞成海和乔立恒的关系改善了，战远也必须敬而远之。 至于这个王玉亭，战远则是充满了警惕。原本他是有和王玉亭和解的机会的，可他因为心结，一直都没有接触过他。如果王玉亭还是区长，战远主动去接触，就难度会小很多，可现在临时抱佛脚，显然是来不及了。 第80章 公事公办的背后 很久之后，战远回想孙羽死亡事件，不由感叹那时候官员的幸运，如果不是当时网络的普及率低，山城不可能轻易摆脱这个舆论旋涡。山城官僚处理问题的方法，一定会在网上引发巨大的反弹，甚至有可能引发舆论的海啸。若干年后爆发的疫情，也证实了他的这个想法，时任山城市委书记，还用老一套应付媒体，结果被中央电视台那那位主持人直接点名，成了整个山城乃至全国的笑柄。 王玉亭很快赴任，林泽也成了秘书科的科长。战远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林泽就在门口站着，他好奇的问道：“你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嘛？” 林泽的表情有些古怪，说道：“我陪王主任过来的，他现在在乔市长的办公室。”王玉亭现在还只是暂代政府办主任，可是政府办上下，已经称呼他为主任了。 战远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他因为有事，所以没有去接乔立恒。王玉亭早早就等着乔立恒，还在他之前进入了市长办公室，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的。 战远“哦”了一声，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招呼林泽进来坐下，自己则是去敲了敲市长办公室的门，听到乔立恒说“进来”后，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乔立恒坐在办公桌后面，王玉亭坐在他的对面。 战远竖着耳朵，一边装模作样的打扫房间，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王玉亭似乎在介绍自己的工作情况，还说了孙羽的后事处理，以及他的工作思路。 乔立恒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听着。 等王玉亭汇报完后，乔立恒说了一些工作计划。王玉亭认真做着记录，时不时的问一些细节。 王玉亭说道：“河口市的赵波，希望乔市长能过去看看。” 乔立恒点了点头，说道：“河口新区的建设应该是遇到了困难，真是难为他了，有的人不支持新区建设，还给他使绊子，这年头要想干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赵波顶着巨大的压力上马了新区项目，可无论在当地，还是在市里，明里暗里反对掣肘的人都不少。河口市长李杰就很排斥这个项目，庞成海不知道为什么，也改变了态度，和李杰站到了一起。如果不是乔立恒和庞成海形成了默契，这个项目根本不可能上马。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杰才不敢太嚣张。可他毕竟是老资格的市长，在河口市经营已久，麾下的人马远超书记赵波，要想使什么绊子，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马，就可以制造出很多麻烦。如此一来，赵波就陷入了被动，可他现在只能进不能退，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把新区的项目做下去。 乔立恒看来是想要去给赵波撑撑场面，否则不会说这番话。 “还有其他的事情嘛？”乔立恒询问王玉亭。 一般领导这样说话，就等于在赶人了。 战远也以为谈话已经结束，准备出去的时候，王玉亭又开了口。“战远现在是政府办的副主任了，算上他的话，政府办现在有三个副主任，在岗的有两位。我们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不过还需要请示一下您，是让他还留在现在的办公室，还是搬去副主任办公室。” 乔立恒说道：“这件事你们安排就可以了，不必和我说。” 王玉亭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来安排。战远现在身兼两职，工作难免会出现纰漏，林泽一直跟着他。我看乔市长也对林泽比较满意，秘书科也是为领导服务的，是不是需要下一个文件，明确一下他的工作安排？” 乔立恒看了看王玉亭，说道：“林泽配合战远的工作，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需要做什么安排？” 战远听到这话时，才反应过来。原本王玉亭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没有当回事。可是两人之后的对话，让他回过味道来了。王玉亭这是想来个釜底抽薪，想要用林泽来取代自己，如果乔立恒的态度不够坚决，恐怕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这个王玉亭，真会玩阴谋诡计！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下套！同时他又想到，恐怕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当着自己的面来问乔立恒，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如果背着自己的话，就会有背后捅刀子的嫌疑，必定会引起乔立恒的反感。 由此可见，王玉亭是个权力欲望极重的人。他还是政府办的代理主任，脚步还没有站稳，就开始布局了。战远的副主任，只是比王玉亭早上几天，主任和副主任，也就是差了半级。说白了，就是老大和老二的区别，如果老大出了什么状况，老二自然就会顶上去。 战远这个副主任，确实对主任很有威胁性。因为他有两个关键身份，一是市长的秘书。二是正处级身份。市长秘书通常是副处级，如果不是他副主任提的比较晚，真有可能直接成了主任。可就算这样，政府办对他的呼声也不少。人都有依赖性，战远已经在政府办好几年了，王玉亭却是后来者，一个搞不好，就可能被战远架空，成了吉祥物之类的摆设。 就像是为了争夺共同女神的两个男人，王玉亭必然把战远看成了眼中钉。屁股都没坐热乎，就玩起了手段，虽然看起来公事公办，却掩藏不了背后的小心思。 王玉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满脸笑容的握着战远的手，亲热的说道：“战主任，你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有空可以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会立刻通知后勤的人去改正。” 政府办也有人刻意忽视掉那个副字，称呼战远为战主任，可那是一种客气。这种称呼从王玉亭这个正牌主任嘴里说出来，让战远感到很别扭，像李逵在夸奖李鬼一样的感觉。“王主任，您可别这么说，您是主任，我是副主任。我是您的下属，是您的兵。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会在工作上给您打折的。” 战远心里很清楚，越是提防一个人，就越是要做到器宇深沉，心机不露，面子上的功夫要做足。这是他从陆春华身上学来的本事，也是他在体制内的生存之道。“我先把手里的工作做完，过会再去看办公室。” 王玉亭继续说道：“你有空来和我商量一下，现在政府办有两个副主任，咱们得把分工安排好。当然了，这还是要征求你个人的意见，毕竟你的工作特殊嘛！” 战远在心中暗道，这家伙恐怕没有憋什么好屁！给自己安排分工，可别把保卫科、侨务科和投融资科那几个麻烦的部门交给我！ “王主任，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您不是也说了嘛！我的工作特殊，再说我除了做秘书，别的也不会啊！”战远说道。 王玉亭伸出手指，指着战远说道：“你看看，刚才你还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把自己说的话忘记了？我知道你有本事，能者多劳嘛！再说，我们是商量工作分工，又不是赶鸭子上架，你不要担心太多。” 第81章 人口要从哪里来 王玉亭走后，战远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琢磨着怎么把东西搬到新办公室里去。为了工作的方便，文件之类的东西自然还要留在这间办公室。那间新办公室，可以用来存放他的个人物品。 收拾东西的时候，战远又想到了王玉亭，心中犹如吃了一只苍蝇，非常的恶心。他心里很明白，与其说自己是的担忧，倒不如说是一种危机感。王玉亭作为政府办的主任，必将和乔立恒越走越近，自己虽然是乔立恒的秘书，也没有权力把两人隔开。更何况，王玉亭的身份复杂，不是他能相比的。 ---------------------------------- 乔立恒这次出行，乘坐的是考斯特。林泽坐在战远的旁边，乔立恒坐在前面的位置。林泽似乎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陪领导出行，战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泽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到了河口市，赵波和李杰早就在市区外迎接了。考斯特刚打开车门，两人就上了车。乔立恒与他们握了握手，指了指空着的位置，让他们坐下。两人坐下后，考斯特关上车门，继续往市区驶去。 车队进入市区后，战远看向街道。他在不久前来过河口市，还开着车在市区转了好几天，对这里的路况比较熟悉。这么大规模的市政建设，着实让他吃了一惊。无论是哪个城市，老城区市政建设都很困难，受制于原本的规划设计，街道完全改变的可能性很小。可这里到处都在施工，挖的破破烂烂的，街道两旁到处堆放着建筑材料，还有大小不一的建筑垃圾堆，工人们在烈日下忙前忙后。 乔立恒也注意到了这种景象，问道：“这是施工嘛？” 赵波说道：“这是一条老路，市委市政府正在大力整治老城区，把路面拓宽，优化了绿化，同时，也对路两边的建筑进行了美化。” 乔立恒说道：“不是说建设新城区嘛？老城区为什么要这么搞？” 赵波解释说：“虽然要建设新城区，可是老城区毕竟是河口市的根本，人口密集，商户众多。想要这些人都搬过去，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决定，在建设新城区的同时，对老城区进行优化升级，在尽量不拆迁的情况下，让老城区的基础设施更上一层楼。” 就在这时，车队经过了一条整治过的街道，立时就让人眼前一亮。战远记得这条街，以前是一条破破烂烂的老路，马路很窄，还有不少私搭乱建的棚子。现在，这条路上的棚子都不见了，路面是新铺的，两旁还种上了新的绿植。房子虽然还是老房子，却重新整修过，粉饰一新的建筑确实非常漂亮。 乔立恒问道：“这种工程，也花了不少钱吧？” 赵波说道：“确实花了些钱，不过还是值得的。” 乔立恒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值得？” 赵波说道：“对于这些老建筑的整修，市里是有一定补贴的。摊派到个人，其实没有多少钱。” 乔立恒追问道：“没有多少钱，是多少钱？” 李杰插话说：“大概是总造价的百分之三十。” 乔立恒问道：“那要是有人不愿意出这个钱呢？” 赵波说道：“目前还没有这种情况发生，绝大多数人，都对整修老城区很支持。毕竟生活的环境好起来了，任何人都会从中受益嘛！” 乔立恒没有说话，战远估计，乔立恒一定清楚河口市这些人的小心思。任何一项公共事业，在普通人眼里，都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让自己掏钱给公家搞建设，不管这个钱是多是少，都不可能心甘情愿。领导有时候也不容易，明知道下属在说谎，也要装着懵懂不知的模样，看着这些人煞有介事的耍宝。 乔立恒看了一会，说道：“看来河口市，真是要大变样了啊！” 赵波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们确实有这个打算，不但要建设一个新河口市，还要让老河口市换上新颜。” 经过了老城区，车队进入了河口新城区。乔立恒对赵波说道：“面子上的工程就不要做了，我们直接去看一下你们的总体规划吧。” 河口市新城区的规划已经初具雏形，街道的设计非常宽。绿化虽然没开始施工，战远从预留的位置上看出，绿化的规模必定不小。看完了现场，再回到新城区建设指挥部，观看新城区的沙盘和规划效果图。战远很是吃惊，新城区足足比老城区大了几倍，这个规划一旦完成，河口市的规模必将会超过山城市。 乔立恒看这规划效果图，乔立恒问道：“这个新城区建成后，将会容纳多少人口？” 赵波说道：“计划容纳100万的人口。” 战远再次被这个计划吓了一跳，山城现在才多少人口？两个区加起来，也不过60多万。河口市现在有多少人口？把周边乡镇都算上，也不过30几万吧？河口新城区要把人口增加到100万，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由于两大原因的影响，整个东北的人口都是大幅减少。这两大原因，一是计划生育，二是工业衰退。因为计划生育，人口的增长被迅速抑制。战远小时候的村小，都有几百个学生，现在村小早就没有了，而且就连镇小，也没有几百的学生了。工业衰退直接影响到了就业率，大量青壮年流向了关内。年轻人走出去了，就很难再回来了。很多农村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热闹几天。 赵波要把河口新城区的人口增加到100万人，人从哪里来？只靠这些高楼大厦嘛？没有良好的就业环境，只靠基础设施建设和良好的生活环境，恐怕很难达到目的吧？ 第82章 赌徒的白日做梦 乔立恒几乎是马上就问道：“100万人口？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河口市全市人口也不过30多万吧？就算把周边乡镇也算上，好像也才60几万。人口缺口这么大，从哪里来？” 赵波说道：“我不担心这几十万万人口的来源，而且我很自信，未来肯定会超过这个数。按照现有的政策，人口必定要向城市转移。河口新区如果建成了，不仅周边各个乡镇人口会向市区集中，周边城市也一定会有人口迁移过来。” 战远感叹于赵波的乐观，整个山城，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敢这么干了，换个年轻点的主官，哪有这样的胆子。一年财政收入不过几十个亿的县级市，搞了一个年投资百亿元的的新城区项目，没有实体经济的支撑，只有大兴土木的房地产建设。这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与其说赵波是莫名的自信，倒不如说是赌徒心态作祟更合适。 回到山城，战远先去了王玉亭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河口市的工作。例行性的工作很简单，没多久就谈完了，战远正想离开的时候，王玉亭说话了。 “战主任，你先等等，我和你聊聊工作分工的事情。”王玉亭说道。 战远坐下来，说道：“主任，您能不能别再叫我战主任了，您才是政府办唯一的主任。我前面带一个副字呢，要是您觉得副主任拗口，直接叫我小战也可以。” 王玉亭看了看他，随后笑了笑，说道：“关于你的工作分工，我和乔市长沟通过了。乔市长的意思是，你还是做好他的工作为主，同时可以也带带林泽，让他能尽快进入角色，熟悉一些秘书工作。” 战远心想，距离乔立恒第二任期结束，还有两年的时间呢。也就是说，自己还要给乔立恒当两年的秘书，王玉亭这么着急让林泽接手，打的什么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王玉亭能给自己安排什么工作分工 ，无非是那几个出力不讨好的科室吧！ 果然，王玉亭说道：“你现在不只是乔市长的秘书，也是政府办的副主任，所以政府办的工作，你还是需要分担一些。不过考虑到你工作的特殊性，综合一到四科这样工作节奏快的科室，就不麻烦你了。我的意思是，由你分管信息科、保卫科、侨务科和外事科（行政审批办公室）这四个科室，你看怎么样？” 战远闻言，心里想，还真如自己所想，这四个科室，都是政府办内的鸡肋科室，臭事挺多，和市领导接触的机会却很少。这哪是让他分担工作，分明是想让他疲于奔命。哪一个科室出了问题，他都要承担责任，就算乔立恒再看好他，时间久了，也会对他有看法的。 即使明知道王玉亭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战远也无法拒绝。毕竟自己确实是副主任，当了这个官，自然要承担起责任。只是吃肉不想喝汤，那就成了光杆司令，政府办所有人都会对他报以唾沫星子。 “主任，我服从工作安排！不过您也知道，我工作经验有限，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需要主任指点的地方，还要请您多帮忙。”战远硬着头皮说道。 回到办公室，战远总是有一种不安，他想到赵文龙，于是给他打过去电话，想让他帮自己出出主意。出乎意料的是，赵文龙的电话关机了，问了一下秘书科的人，似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战远感到很压抑，又给常明打去了电话，结果常明说，自己正在河口市搞开发呢！战远有些吃惊的说，我不是让你别掺和河口市的事情嘛？利害关系都和你说过了，你怎么还是跑那边去了？ 常明满不在乎的说,你是秘书当久了，戒心太重，人家河口市的新城区建设是市里的重点工程项目，有政府做靠山，怎么会有问题？再说了，自己不过是承包了一个几千万的工程。对河口市的百亿投资来说，完全就是九牛一毛，哪会有什么问题。 挂断了电话，战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难道真是自己顾虑太多了？他又想到了刘伟和张丽等人，又觉得不大合适，这两人都很忙，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就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下班后，战远买了些熟食，又买了几瓶啤酒，回到了家里。刚喝了半瓶啤酒，刘盈盈的短信发了过来。 刘盈盈说，烦死了，你在忙什么呢？ 战远问，怎么了？我在家呢！ 刘盈盈说，你在家？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战远立刻就回道，好啊，那你快来吧。 才过了二十分钟，刘盈盈就到了。她一进屋，就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弥漫开，甚至一度掩盖了屋里的酒气。战远听说，香水是法国人发明的，因为当时的法国贵族不能经常洗澡，为了掩盖身上的体味，才发明了香水。不过在他看来，香水更像是一种催情剂，给人一种发情的错觉，用来掩盖自己虚伪的情欲。 战远有些情不自禁的说道：“你好香啊！” 刘盈盈红着脸，看到了茶几上的啤酒，问道：“你折磨自己在喝闷酒啊？” 战远说道：“本来是喝闷酒的，但是现在不是了。” 刘盈盈奇怪的问道：“现在为什么不是了？” 战远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一直搂着她的腰，说道：“因为你来了，我不需要酒精来放松自己。” 刘盈盈倒在战远的怀里，闭着眼睛，睫毛却还在抖动。她的身子好软，战远再也忍耐不住，翻身压了上去。 第83章 风水轮流转一圈 战远作为乔立恒的秘书，每天都要接送乔立恒，时间根本不自由，现在有了林泽，他的时间也变的充裕起来。就算在政府办，林泽也会和他一起，处理乔立恒的工作安排，然后再处理自己作为副主任的工作事务。 战远注意到一份报告，公安局打算设立一个女子交警中队，编制不属于公安人员，却都是事业编制。这样的编制意味着，这些人都是关系户，考虑到刘盈盈的情况，战远也动了心思。 有了这个想法，孙成海给他打电话约吃饭的时候，战远立刻就答应了。 孙成海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一起叫来。” 战远想，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或许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刘盈盈的工作落实了。回想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财务科科长那个弱智的女儿，都有事业编制，自己却只是林场的企业编制。过了这么多年，风水轮流转一圈，自己也干起了以权谋私的事，可以把自己的女朋友，塞到体制里来。 下班后，战远提前接了刘盈盈，来到约定的饭店包房，孙成海已经和吴发宪等在这里了。 战远和吴发宪有日子不见了，两人很是热情的聊了一会，甚至忘记了介绍刘盈盈。 等四人坐好后，孙成海笑道：“怎么，这是你女朋友？怎么也不给我们俩介绍一下呢？” 战远连忙介绍刘盈盈，说道：“这是我女朋友刘盈盈。” 孙成海问道：“战远找女朋友的眼光不错啊！在哪里工作？” 战远立刻顺着这个话题说道：“她大专刚毕业没有多久，还没有落实工作的问题呢，要不然，孙局帮着研究研究？” 孙成海笑道：“这是你的女朋友，你自己不帮着想办法，怎么还想把麻烦抛给我？” 吴发宪接过话题，说道：“去公安局有什么意思？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累的要死不说，还都是玩命的活。还不如来我的公司，我给弟妹安排一个轻松的活，工资待遇也按照最高标准来。” 战远看了看刘盈盈，见她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对吴发宪说道：“吴哥，你的好意心领了。可我家的老人整天唠叨，非让我找个体制内的对象，为了我的终生考虑，还是先让盈盈端个铁饭碗比较好。等我们结婚了，她再有什么想法，我就管不了了。” 吴发宪看向刘盈盈，问道：“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刘盈盈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说道：“恩，我听他的。” 吴发宪和孙成海哈哈大笑，吴发宪指着战远说道：“你这个狐狸，从哪骗来一个小白兔，把人家忽悠的团团转。” 孙成海也不再打马虎眼，问了问刘盈盈的学历和年龄，然后犹豫道：“条件倒是不错，不过你也知道，公安局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战远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不是要成立一个女子交警队嘛？” 孙成海说：“看来，你今天来吃这顿饭的目地不纯洁啊，这都打听明白了！不过女子交警队还在等省里的批复，就算真的批准了，也不是公安编制，而是事业编制，这些你不介意？” 战远说道：“只要孙局肯帮忙就行。” 孙成海说：“这并不算难，既然你张一回嘴，我哪能不给面子。” 解决了刘盈盈的工作问题，战远非常高兴，拉着刘盈盈给两人分别敬了杯酒。刘盈盈的个性不大适合在体制内发展，他想让她在交警队工作一段时间，再调去机关做文职，有孙成海在，这些都不成问题。 孙成海吃了口菜，对吴发宪说：“我听说，你和常明在河口市承包了不少的工程？” 吴发宪点头道：“是啊，河口市新城区项目闹的动静不小，一年一百个亿，我们要是不分一杯羹，岂不是白干了这么多年的工程了？” 吴发宪又转头对战远说道：“我听常明说，你不这么看好这个项目？” 战远本不想提这个话茬，可是刚刚拜托了孙成海帮忙，要是自己不回答吴发宪的问题，难免会让他多心。斟酌了一下后，他谨慎的说：“其实我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毕竟我不是河口市新城区的直接参与者，只是去前期调查后发现，这个项目的反对者很多，这倒是没有什么，最主要的问题是，河口市哪来的那么多资金？他们市一年的财政收入，就只有二三十个亿。虽然省和市里有政策和资金扶持，可是保守估计，每年的缺口也会有几十个亿，这么大的窟窿，河口市根本填不上，最后买单的会是谁？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吴发宪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河口市会和奉化市一样，搞一个卸磨杀驴的套路？” 奉化市同样的吉省的地级市，这几年和山城一样，大规模搞起了城市建设。和河口市一样，奉化市的财政收入，并不足以支撑所有的项目推进。为了平衡这个问题，奉化市先是给各个部门下达了行政罚款任务，想以此来缓解财政的压力。 可是很快发现，罚款虽然能缓解一部分压力，却还是杯水车薪，很难解决所有的问题。于是，奉化市开始画大饼，不断提高项目预算，吸引大量公司和个人来投资。等项目完工后，再找个名义，把和项目对接的负责官员处理掉。承建项目的公司和个人想要回工程款，根本就找不到对接的人，一段时间后，变成了历史遗留问题。新来的官员一问三不知，这些人想要回钱，简直是难如登天，据说拖欠的农民工工资，就达到了十几个亿。无数的公司和承包商破产，可是奉化市的城市建设，的确是完成了任务。 战远说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常明说的对，我就是想的太多了。” 孙成海突然说道：“你想的不多，河口市要是不这么搞，这个项目根本推进不下去。” 吴发宪吃了一惊，转过头问：“孙局，你也这么想？” 孙成海说道：“这段时间，河口市公安局就已经接到了不少报案，都是关于河口市新城区建设方面的。有的是，拆迁问题，反映有社会人员强制拆迁。还有的是土地征收问题，很多农民说，他们的耕地被人用租赁的方式征收了，原本承诺的不改变耕地用途，可他们刚签了合同，转头就被建了楼房。” 吴发宪诧异的问道：“这种事，归你们公安管嘛？” 孙成海没有好气的说道：“当然不归我们管，而且我们也管不了。可是老百姓能怎么办？他们除了报警，还能别的办法？让他们去政府上访？还不是一个吊样。” 第84章 三条路达到目地 吃完饭出来，战远把一个袋子交给孙成海，孙成海故作推搡了一会，一副为难的模样收下了。 回去的车上，刘盈盈奇怪的问：“这个孙局长不是你的朋友嘛？为什么你还要给他送钱？”刘盈盈是知道的，战远给孙成海的袋子里有五万元现金。 战远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要想在体制内达到某个目地，比如编制，再比如升官。有三条路。一条路是靠血亲。对于那些官二代来说，他们不需要什么努力，和大多数普通人相比，他们的幸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第二条路是靠捷径。可以金钱或者权力交换的办法，获得想要的东西。在这个过程总，这些朋友的关系也很重要，可任何关系，都需要金钱和权力来巩固，没有了这些，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你。” 刘盈盈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那第三条路呢？” 战远尴尬的笑了笑，回答说：“第三条路……，恩，我说错了，其实就是两条路。” 刘盈盈也没有追问，说：“那我要去当交警了 ？” 战远说道：“我不敢说百分之百，却也是十拿九稳的。” 刘盈盈犹豫的说：“可是我害怕，怕我做不好。” 战远安慰道：“你不要想的太复杂了，体制内的任何工作，都没有技术含量。所有人都是用时间来积累经验，干工作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了。” 刘盈盈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这些干部的工作，其实都很简单了？” 战远说道：“什么是简单？什么又是困难？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如果你甘于现状，只想完成分内的工作，不贪图其他的利益，那你的一切都会非常简单。你的领导会对你和蔼可亲，你的同事会对你坦诚相待，甚至没人敢强迫你做额外的工作。” 刘盈盈问道：“那要是不甘于现状呢？” 战远笑了笑，说道：“那可就难说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你的同事，还是你的领导，都不能当成朋友，甚至还有可能，都是你的敌人。” 刘盈盈说道：“那我还是甘于现状吧，我可不想到处都是敌人。” -------------------------------- 山城迟迟都没有常务副市长，几个副市长为此争斗不休。王林作为资格的副市长，庞成海早就承诺过他，可是一转眼，几年时间过去了，王林却还在原地踏步。 王林和庞成海争吵的消息，战远是在中午过后知道的。下午王林要见乔立恒，战远猜想，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林泽把这件事告诉战远的时候，战远多了个心眼，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把事情经过问清楚了。 林泽感慨的说道：“怪不得经常有人打电话和我问东问西，我之前还觉得他们啰嗦。现在看来，给领导当秘书，真的需要多了解一些细节。很多事情的真相，都隐藏在这些啰嗦的细节中。” 战远说道：“这些细节，你可以多了解，但是也不能完全相信，要做到兼听则明。比如有些事情，你不能确定是真是假，就需要多问些人，多掌握些情况，才能更准确的判断真假。也许这些事情，并不能发挥作用，可你必须要了解清楚，以便领导需要的时候，及时反馈给他。” 林泽说道：“远哥，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帮衬着我，我不知道会出多少差错呢！” 战远说道：“跟我学的都是皮毛，跟着乔市长学的才是真本事。体制里，工作不能说不重要，但是政治智慧永远是最重要的。我跟着乔市长四年多，学到的东西比过去，二十几年都多。” 林泽说道：“确实，跟着乔市长几个月，比在学校里几年学的东西都多。学习里的那些东西，到了社会上完全用不上，我还浪费了那么多年时光，简直就是扯淡。”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王林来了。战远立刻迎了上去，主动和他打着招呼。 战远对王林很熟悉，他刚刚到林业局工作的时候，王林就已经是主管林业的副市长了，而且是山城最年轻的副市长。 省里号召干部们援藏，当时的市委书记王振国承诺，如果王林去援藏，等他两年后回来，一定给他官升一级。就是因为这个承诺，王林去了西藏。可是等他两年回来后，王振国已经去了省里，成了交通厅厅长。对于王林官升一级的承诺，庞成海装了糊涂，乔立恒更是不明所以。尴尬的王林发现，别说给他升一级了，山城的副市长都已经满员了！他连原本的位置都可能保不住。正在王林头疼的时候，郑元朝恰好因病去世了，于是乎，王林重新成为了副市长，还是主管农林水。折腾了好几年，王林又回到的原点。对于去了省里的王振国，王林根本没任何办法。对于庞成海，只要是有机会，王林很乐意给他添点小麻烦，以此发泄一下心中的火气。 乔立恒很是热情的迎接了王林，半拉半扯的握着他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 林泽去倒茶，战远也在装模作样的帮忙。 乔立恒，看了看战远，倒是没说什么。随后和王林扯起了闲天，一番铺垫之后，王林才进入正题。 国人有一种习惯，对于那些开门见山的人，总是带着提防心理。正如那句话，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告状也是一门学问，说者小心翼翼，听着也要打起精神，生怕有什么圈套在等着自己。 王林明显是早就想好了说辞，用一种缓慢且谨慎的语气说话。言语间没有提到自己和庞成海的纠葛，只是说了山城对河口市新城区项目的第一次财政拨款情况。接下来，又说了庞成海暗示他，让他暂停第二次拨款的事。 第85章 要小心物极必反 出乎战远意料的是，乔立恒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王林明显也把不住乔立恒的脉搏，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但是以战远对乔立恒的了解，乔立恒应该是一个有大理想的人，不屑于用阴谋诡计算计别人，所以他的沉默态度，等于在王林和庞成海之间和稀泥。 和稀泥这个词，大多属于贬义。用来形容某个人尸位素餐，不敢做事，不想做事，只是消极怠工。可是在体制内，适当的和稀泥是相当必要的，如果乔立恒公开和王林站到一起，和庞成海起了冲突，那么山城一二把手的对立就公开化了，原本脆弱的平衡将会荡然无存。 乔立恒经历了很久，才在山城立足，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打破这种政治平衡。战远想，乔立恒应该会利用自己的手段，维护这种平衡，哪怕有人说他软弱，他也不会在乎。政治家原本就是世上最能隐忍的人群，为了最终的目标，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东西。 ----------------------------- 山城大大小小的药企有上百家，有实力的药企却只有那么几家。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东林药业。全世界只有四条胰岛素生产线，东林药业就占了一条，年纳税更是达到了三亿元，妥妥是山城的纳税大户。另外有几家药企，实力也和东林药业不相上下，其中一家生产胃药的企业更是闻名全国。曾经轰动全国的皮鞋胶囊事件，这家药企就深涉其中。只不过在调查人员赶到之前，他们就提前得到了消息，把所有的胶囊药品都放到了一个库房，又放了一把火，所有的证据被付之一炬，又通过上下打点，终于摆托了这次危机。 食品和药品安全，是关乎于广大群众身体健康的大事。可恰恰是在这方面，各种问题总是层出不穷。不少人都认为，正是监管部门的不作为，才导致这些问题的频发。可是事实上，监管部门也很是无奈，这些企业都是当地的纳税大户，监管部门根本不敢去调查。有时候就算接到了举报电话，监管部门也根本进不去厂区大门，如果他们要强行进入，药企老板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们摘了帽子。 “我想把企业搬到春城去。”吴发宪说道。 常明也坐在旁边，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多说什么。常明在吴发宪的公司里，占着三分之一的股份。不过这只是指人参产业园项目，工程项目两个人股份相当，属于是额外的生意。 因为战远之前的提醒，吴发宪没有轻信常明的话，跑去河口新区调查了一番。结果也正如战远所料，河口新城区的建设，资金来源主要是银行贷款，财政拨款只占了三分之一。河口市为了把项目做成，甚至抵押了不少公共资产，而且不只在吉省抵押，往往是一项资产，抵押了好几份。 吴发宪和常明分析了局面，可是常明却对基建工程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不管出现了什么问题，都会有政府兜底。吴发宪于是提出，把这几个工程卖掉。当然，也可以卖给常明，可是常明哪有这么强的实力接手。 “我真是搞不懂，河口市新城区的项目，是省里和市里大力支持的，有政府做后盾，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常明不满的说道。 吴发宪没有好气的说道：“我不放心的，就是政府，要是个人，说不定还好办一些呢！政府要是耍流氓，你能这么办？打官司告不赢，撒泼打滚也没用，什么招数对人家都不好使。” 战远说道：“春城和山城有什么不一样？其实都差不多的吧！” 吴发宪说道：“去春城只是第一步，也许再过个一两年，我会把公司迁去南方。” 常明说道：“我们公司的根基在山城，去了南方，还能生存下去嘛？” 吴发宪说道：“只是总部去南方，而且已经有先例了。山城已经有几家药企搬去了深圳，你看看振华药业，他们的厂子还留在山城，可是总部去年就搬走了。” 常明说道：“也不都是这样吧，那个什么药业，就是做胃药的那个。人家不是就没有搬走嘛？” 吴发宪冷哼道：“你以为他不想搬走？他们是不敢搬走。” 常明奇怪的问：“为什么？” 战远解释道：“他们确实也想搬走，也和市里提出了这个想法。不过市里回复说，要是他们想搬走，就把历年的纳税查一下。于是他们就再没有提这件事了。” 吴发宪说道：“这只是一种拖延手段罢了，他们最后也会搬走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吴发宪继续说道：“我想把公司搬走，也不只是对政府的担忧。我们是基建公司，容易受大环境影响。这么说吧，房地产不会一直上涨，就算全国上下都不希望房价下跌，可还是要小心物极必反！真到了那一天，一二线城市有兜底的能力，可山城这样的小地方，哪有那个经济实力！” 建筑行业类公司和房地产息息相关，房价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他们的利润。关于房价的争论太多了，而且国家也在不停的出台新政策，有一部分人认为，房价不会一直升高。也有一部分人，坚持认为房价会一直上涨，理由也简单，即使国家在打压房价，可房价还是在不停升高。其实房价的上涨，背后是银行、开发商、牵扯利益的官员和地方政府，他们早就组成了利益共同体，在房价的升高过程中推波助澜。 仔细看国家的房地产政策，根本就没有打压房价上涨的意思，只说要抑制房价快速上涨。 吴发宪最终没有说服常明，或许的常明不相信吴发宪的理由，也或许是担心，离开了山城，他会没有立足之地。总之两个人将不再是合作关系，吴发宪打算把人参产业园出售出去，再按照股份的比例分配给常明。 第86章 二次收购钢铁厂 龙腾钢铁提出了新的收购方案，这次的计划更加夸张，再次以矿石和精钢粉替代收购资金，准备把钢铁厂一口吞下。讽刺的是，矿石来自原属于钢铁厂的铁矿，精钢粉同样来自钢铁厂在春城的新厂。孙建龙对庞成海说，龙腾钢铁计划把钢铁厂的老旧家属楼拆迁，建设成经济适用房，用来安置钢铁厂的在职员工。同时还将会建设高档的住宅区和门市房，总建筑面积会有数十万平方米，如此庞大的项目，必将带动整个山城的经济，彻底盘活二道区的经济。 常务副省长王金亭说道：“成海书记，这可是你们山城的好机会啊！龙腾钢铁实力雄厚，有他们的投资，整个山城的gdp将会在未来几年步上一个新的台阶。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政绩，我都开始羡慕你了，有了这个政绩，你将来的成就，必定不会在原来的振国之下的。” 孙建龙说道：“庞书记，在我来之前，江省长和我说过你。说你是个有魄力有眼光的干部，对于我们龙腾钢铁收购方案的好处，你一定能够看到的。” 庞成海犹豫的说：“王副省长，孙总经理，我自然明白这项收购方案的好处。可是上次收购虎头蛇尾，给山城带来了不小的隐患。现在再提起这件事，恐怕难度不小，这么说吧，不说钢铁厂的干部和工人，就连市政府内部，反对的声音也不少啊！” 庞成海只提了市政府，却没有提市委。似乎在暗示两人，他和乔立恒的意见并不一样。乔立恒想和庞成海同舟共济，这一点庞成海自然是清楚的。庞成海曾经兵强马壮，市里大多数干部都对他马首是瞻。乔立恒来到山城后，三招两式就把这些人各个击破，庞成海碍于形势，只能配合乔立恒。可如果自己能得到省领导的支持和青睐，庞成海又有了斗争的底气，过去的引而不发，不过是一种藏拙。 王金亭对乔立恒并不陌生，两人在省里就打过交道，对于庞成海的暗示，他明显有些怀疑，不过他没有立即表态。等乔立恒过来后，王金亭提出，为了表达省市对龙腾钢铁的重视，应该由市委市政府负责这件事，并成立收购小组，由庞成海亲自任组织，乔立恒任副组长，小组成员由二道区政府、公安局、纪检委和城建局等相关单位一把手担任，以最大的规格和力度，支持龙腾钢铁的收购项目。 乔立恒全程没有任何不满，平静的配合王玉亭和庞成海的工作安排。 龙腾钢铁在两年前玩的那一手空手套白狼，只用空头支票就完成了对二道区钢铁厂收购。后来因为全国钢价波动，他们为了止损，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龙腾钢铁没花一毛钱，只是一进一出，就拿走了二道钢铁厂在春城的精钢厂和铁矿，彻底断送了二道钢铁厂的前途和后路，钢铁厂也因此差点陷入绝境。 第87章 泾渭分明的两伙人 乔立恒深知，龙腾钢铁的背后有一棵参天大树，他一个正厅级干部，根本没有能力与之抗衡。既然没有能力抵抗，他索性躺平了，明知道陆春华早就有所准备，他楞是一言不发。反正这个收购小组的组长是庞成海，就算是天真的塌下来了，不是还有他顶着嘛！ 战远没资格参加收购小组的会议，但这不妨碍他听到风声。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用手机和办公室座机给陆春华通风报信，而是跑去了保卫科，趁着没人的时候，用他们的座机给高军打了个电话。 散会之后，收购小组在国资委主任关成树和纪检委书记孙广志的带领下，直奔二道区钢铁厂，想要来个故技重施。庞成海亲自做出指示，陆春华如果老老实实的服从命令，还可以让他代理厂长职务，等龙腾钢铁完成收购后，会把他调回市里。如果陆春华不肯配合，立即对他进行双规，待会纪检委等候处理。 战远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已经明白，二道钢铁厂其实已经无力抵抗了。 战远原本以为，陆春华一定会有所准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陆春华没有做任何抵抗，主动放弃了厂长职务，跟着孙广志回了纪检委，经过三天的调查后，陆春华被免职处理，龙腾钢铁顺利的完成了收购。 战远非常奇怪，难道陆春华之前说的话，都只是无的放矢？以他对陆春华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啊！何况陆春华要是真有这个心思，干嘛不答应庞成海的条件？调回市里任职，不是更好吗？他给陆春华打电话，可是却总提示关机，去陆春华家里找了两次，也没有见到人，好像陆春华从此人间蒸发了。 二道钢铁厂的办公楼前，站着泾渭分明的两伙人。龙腾钢铁带来的二百名员工穿着整洁统一的工作服，昂首挺胸的面对着红旗下的孙建龙。在他们的另一侧，二百名钢铁厂职工代表满身油污，身穿破旧的工作服，打量着台上的孙建龙，还有另一侧的龙腾员工。 国资委的关成树宣布了市委市政府的指示精神后，龙腾的员工报以热烈的掌声。与之相对的是钢铁厂的工人，很多人都是一脸的凄凉，更有胆子大的已经破口大骂了。 孙建龙对此视若无睹，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话锋一转的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身穿新工作服的，是我从总厂带来的员工。你们这些老钢铁厂的工人，负责手把手教他们技术，谁要是和我打马虎眼，不把真本事拿出来，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孙建龙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副厂长贾友德。“贾副厂长，这个任务我安排给你了，你可要给我负起这个责任，出了任何问题，我找你的麻烦。” 贾友德浑身打了个冷颤，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孙建龙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继续讲话。“今天是我们龙腾钢铁接管二道钢铁厂的好日子，只要你们踏踏实实工作，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第88章 走狗最适合炖汤 二道区政府的会议室里，高军带着钢铁厂的十几个干部坐着，副市长王全山正向他们宣读着省国资委和市委市政府的文件。 高军大口的抽着烟，心情异常悲愤，虽然他在几天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可是面对这些高压政策，他感觉自己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此时此刻，他最希望的，就是陆春华能够突然出现。 高军带来的干部，除了王平和陈伟等人，都是钢铁厂的老资历。这些人非常清楚副市长出面意味着什么，省里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把钢铁厂贱卖给龙腾集团。既然结果已经无法改变，这些人也就不再反抗了，他们只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龙腾钢铁完成收购后，肯定要用自己人的，他们这些人早晚会被抛弃。 王全山宣布完文件后，对高军等人说道：“关于干部的安置问题，市委市政府已经和龙腾钢铁协商过了，只要是积极配合龙腾钢铁工作的，都可以保留职位，干的好的人，还会得到提拔，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干部们能够继续发光发热，为钢铁厂和龙腾钢铁的发展继续努力。” 高军第一个站起来说道：“王副市长，我有话说。” 王全山皱了皱眉头，说道：“高军，我希望你说话前考虑清楚，你不只是钢铁厂的副厂长，还是一名党员！对于上级组织的决定，你可以保留意见，但是必须无条件执行！” 高军冷哼了一声，说道：“王副市长，扣帽子就不必了。我希望市委市政府尊重全厂的意愿，二钢是副厅级的国有企业，只是比山城市低了半级，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企业变更是需要经职工大会表决的！山城市的领导，凭什么替我们做主？” 眼看高军开了第一炮，立刻就有人附和说：“就是，陆厂长来钢铁厂两年时间，二钢哪个季度的盈利低于一个亿了？眼看厂子好起来，这些狗日的又跑回来吃现成的！当初厂子遇到困难的时候，这些领导在哪呢？龙腾钢铁在哪呢？特么的跑的比狗都快！临走还特么拉了泡屎，把我们的铁矿和精钢厂偷了。” 众人越说越气，纷纷表达着对龙腾钢铁的不满！王平的态度比高军更激烈，扯着嗓子大叫道：“就算是要把厂子卖了，也特么的轮不到龙腾来！这群王八蛋是什么德行，厂里的耗子都知道，王副市长，你们当领导的眼睛都瞎了？” 王全山被骂的满脸羞愧，眼看他镇不住厂子，王玉亭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是还是干部？龙腾钢铁的收购行为是国资委和省领导的决定，二钢这个半个世纪的老厂子，早就应该被淘汰了……！” 没等王玉亭话说完，王平就高声骂道：“王玉亭，你个瘪犊子装什么大头蒜？忘了你当工会主席那时候，跑到我们厂里求爷爷告奶奶要会费的时候了?要不是刘志刚厂长可怜你，支援你几十万的会费，你那个吃干饭的破工会，早特么黄摊子了！还能轮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王玉亭白净的脸皮瞬间变的黢黑，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了，王全山的扯了他一把，说道：“算了，咱们的工作完成了，走吧。” 王玉亭小声的骂道：“真特么是一群刁民。”王玉亭嘴上说的凶，可他根本不敢大声，跟着王全山的屁股后面，走出了会议室，坐上小汽车走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高军接到了保卫科科长陈伟的电话，他这才知道，龙腾钢铁已经带着几百名员工，进驻了二道区钢铁厂。 --------------------------------- 王全山和王玉亭回到了市委市政府，立刻向庞成海和乔立恒汇报了情况。庞成海听完王全山的汇报后，又接听了关成树的电话，挂断电话后，庞成海说道：“看来钢铁厂的干部们被某些人蛊惑起来了，这是打算和组织对抗啊！” 乔立恒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吧！全山副市长刚才不是说了嘛，有的干部反应，龙腾钢铁的信誉太差，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矛盾，才让他们有抵触情绪的。” 王金亭笑道：“有情绪是正常的，这些人都跳出来也好，这也能让我们尽快确定目标，把他们各个击破！再说了，龙腾钢铁不是已经顺利进驻了嘛？等他们把脚步站稳了，这些跳梁小丑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正如王金亭所说，龙腾钢铁的孙建龙早已预料到第二次收购的难度，几个月前就来到山城，找到了副厂长贾友德。原本在上次收购时，贾友德就对他百般讨好，孙建龙就把二次收购的准备工作交给了贾友德。 贾友德虽然贪婪，可毕竟做过多年的副厂长，很快就把钢铁厂所有干部的档案整理了出来，详细程度比个人档案有过之无不及。贾友德借着这个档口，顺利的赢取了孙建龙的信任，得到了留任的承诺。 很快，孙建龙就凭着这些档案，做起了工作。钢铁厂的干部们也不铁板一块，其中有很多人原本就是贾友德一派的，只是陆春华看他们工作态度不错，才留任下来的。也有些人，眼看木已成舟，龙腾钢铁给出的条件又还算不错，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家庭，不得低下头屈服。 至于副厂长高军，孙建龙觉得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简直是又臭又硬！他找到王全山，说道：“听说二钢原来有个厂长叫陆春华，能力很不错，高军就是他带出来的。你能不能把他调过来，做做高军这些人的工作？” 王全山闻言苦笑道：“陆春华？他已经被撤职了。” 孙建龙说道：“那不是正好嘛！如果他肯配合，我还可以把厂子交给他管理，就做我的副手！” 孙建龙承诺过贾友德，等厂子的情况稳定下来，就会让他做厂里的二把手。不过对于孙建龙来说，承诺都是有保质期，过期就作废。贾友德是什么德行，他心里最清楚，这种人只适合做走狗，需要的时候给几块骨头，不需要的时候，用来炖汤最合适。 高军和一众干部们人匆匆赶回钢铁厂，才发现中了计。大多数的干部都跟着高军去开会，龙腾钢铁在贾友德的配合下，顺利完成了交接，等高军等人赶回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其实就算高军留在厂里，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能做的，无非是拖延一番时间罢了。 高军只觉得筋疲力尽，晚上的时候，他带着王平偷偷来到来到一处破旧的平房。敲了一会门后，门从里面打开了，两人迅速的闪了进去。 “领导，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地方？”高军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屋里不大，进门就是一个简陋的厨房，三人来到卧室，这里的陈设更简单。一张破旧的铁床上，铺着一套简单的军绿色被褥，土炕上的桌子上摆放着没有收拾的碗筷。 “我现在是躲风头呢！不找个隐蔽的地方，难道还住到宾馆去？那不是给人家送人头嘛！”陆春华丝毫不见愁容，对于自己被撤职这件事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王平说道：“领导，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吧！这里的条件，实在是……。” 陆春华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算了，我也不会一直在这里待着，对了，你们俩就别叫我领导了！我现在无官一身轻，就是闲人一个，没被判刑关进去，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见两人沉默不语，陆春华主动的问道：“你们俩是遇到难处了吧？我听说，龙腾钢铁已经入驻咱们厂了？是不是贾友德那个货，又蹦跶起来了？” 高军叹了口气，说道：“领导，我也不瞒着你，龙腾钢铁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们有省里和市里撑腰，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直接调来了200多人，拉一批人，打一批人，不只是贾友德那个瘪犊子，带着他的那些狗腿子当了带路党。” 王平也说道：“高厂长虽然把公章藏了起来，可我听说工商局已经完成了企业变更，二钢已经被改了名字，成了龙腾钢铁的分公司了！” 陆春华喃喃的说道：“难得工商局的效率这么高，才一天时间，就完成变更了。” 三人心里都清楚，龙腾钢铁的背后是省长江万朝，还有省国资委，是市委市政府，所以要是走正常手段，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领导？我们应该怎么做？”王平不安的问道。 陆春华看了他一眼，说道：“木已成舟了，还能怎么做？还能做什么？” 王平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看着厂子被他们拿走？几千个工人都等着喝西北风？” 陆春华用手指敲击着桌子，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王平说道：“老子烂命一条，啥都不怕！我打算组织厂里的工人上访，几千人堵着市委市政府的大门，坚决反对龙腾钢铁的收购。要是他们不答应，我们就和他们干到底！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 陆春华说道：“你这么搞，能坚持多久？这些人都有家，有老婆孩子，他们能坚持一年？恐怕一个月都困难吧！” 高军说道：“那咱们就认命了？啥都不干，就等着挨刀？” 陆春华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得说：“高军，王平，你们俩个认为，能坚持和龙腾钢铁斗争下去的人能有多少？” 高军和王平面色一怔，王平满脸兴奋的说道：“领导，你是不是有办法？” 陆春华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有很大的风险，你敢承担这个责任嘛？” 王平毫不犹豫的说道：“怕个jb啊！我特么老哥一个，就剩下一条命了。” 陆春华说道：“这条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为好！你们先忍耐一段时间，等着火烧起来，再把这副猛药用下去。” ------------------------------- 只一个月时间，龙腾钢铁就完成了收购工作，二钢再次被换了名字，“龙腾钢铁控股有限公司山城分公司”的鎏金大字格外醒目。在不远处的水沟里，二道钢铁厂原来的铸铁大字被砸的不像样子，和一堆垃圾丢在一起，只有一个老人蹲在那里抽烟，怔怔的发着呆。 厂区内，钢铁厂安静的出乎意料。也许是工人们认命了，除了发发牢骚，没有一个人闹事。大多数普通人面对抛弃他们的组织，政府和国家的时候，除了甘于命运，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老工人还会劝说那些年轻人，国家也不容易，现在是困难时期，坚持一下，苦日子总会熬过去的。 这样的说辞并不陌生，在这次职工大会上，国资委的关成树同样是这个调调。“龙腾钢铁的收购是成功的，是顺利的，是跨时代的！他们为二钢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厂，注入了新的力量，开创了我们市国有企业改革的新方向，实现了优势互补的大好局面。请大家相信，在市委省政府的谆谆教导下，在市委市政府的殷切期盼中，二钢必将会完成华丽的转身，从一个频临破产的老厂，一跃成为山城的优质钢铁企业。” 孙建龙的讲话简单粗暴，没什么客套，先是宣布了新的厂领导班子成员。贾友德如愿以偿，成了主管生产经营的副厂长，另一个副厂长则是由龙腾钢铁的陈耀，厂长则是由孙建龙兼任。高军和王平等三十几名干部离岗，每月暂定发放1500元的生活费。党办、工会和纪律监察委等很多行政科室被直接取消。保卫科的人员被调任一线车间，孙建龙重新组织了保卫科，所有成员均来自总公司。同时，新的减员增效计划出台了，陆续有新的工人从外地调来。由二钢的老工人负责一对一教学，教会一个新工人，就会开除一个老工人，现实的演绎了一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戏码。 第89章 管理制度分三级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建龙突然开始了大面积压缩人员。只要是超过30年工龄的工人，还有年龄超过45岁的工人，不管什么岗位，一律“一刀切”，全部内退下岗。就算在职的工人，也被要求与改制前的企业解除劳动关系，改由改制后的新公司重新签订合同，工人们的身份不再是国有企业职工，全都成了临时工。 在陆春华时期，二钢工人的平均工资已经达到了3000元的水平。炉前工因为岗位特殊，工资水平也最高，基本都在4000元以上。在山城这个小地方，他们的工资水平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干部，虽然辛苦，却很有奔头。随着新合同的实施，工人们的工资普遍回落到1500元的标准，水泵工等岗位的工人，工资更是只有1000不到。 与之相对的是，孙建龙引进了台湾的管理制度，把干部分成了三级，实行年薪制度。第一级为总经理级别，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年薪标准为30万元。第二级为厂长，即是陈耀和贾友德等人，年薪标准25万元。第三级为分厂经理和科长，年薪标准20万元。在这三级下面，是分厂经理和段长、班长，他们的工资标准和普通工人一样。 最让工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的工资经常会被无端克扣，按照新制度，工人们连查看工资条的权力都没有。这直接导致很多干部虚报冒领，层层克扣工人的工资，工人们到手的工资，根本达不到1500元的标准。 由于车间主任这个职务被取消，工人们找不到直接领导，只能跑去机关大楼反映诉求。可是机关大楼已经换了新的保安，搞的森严壁垒，普通工人根本进不去。 一大群工人堵在机关大楼的门口，龙腾钢铁派来的财务科长见势不妙，躲在楼里不肯出来。只把原来的厂会计撵了出来，让他和工人们掰扯。 原来的保卫科科长陈伟，又回到了一线车间，成了一名炉前工。这个月的工资，他被莫名其妙扣去了几百块钱，到手的工资，还不够有1000元了。陈伟穿着一身的炼钢服，脸上满是潮红，不知道是高温的原因，还是气愤的原因，怒喊道：“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补贴不给也就算了，怎么还扣了老子好几百块？” 陈伟身后的陈达也一起喊道：“就是，说清楚，到底为什么扣钱？一个月几百块钱，怎么养活老婆孩子？让我们吃西北风去吗？” 陈伟原本就对龙腾钢铁非常抵触，现在被撤了科长，不得已才去了一线车间。原以为做炉前工的工资能高一点，没想到又遇到这些烂事。他以前好歹也是陆春华的嫡系，遇到问题可以直接找王平，就连高军副厂长，也得给他点面子，现在可好，他连机关大楼都没资格进去了。 不过陈伟的威望还是不小的，高军和王平都不在厂里了，他们那些年轻人自然都把陈伟和陈达两兄弟当成了带头的。有这两兄弟带头，后面的工人们也跟着鼓噪了起来。 眼看会计压不住场面，副厂长贾友德走了出来，陈达看到贾友德，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要不是这个瘪犊子带路，龙腾钢铁的那些人哪能这么顺利接手厂子。 “你们都别吵吵了，听我说几句。”贾友德大声叫喊道，可是这些工人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 贾友德喊的嗓子都哑了，最后还是有人搬来一把椅子，贾友德站了上去，又扯着嗓子嚎了好一会，工人们才渐渐安静下来。 “龙腾钢铁刚刚入驻，老厂的制度还没有完善，出现一些问题也是正常的！你们这么折腾，是不是工作不想要了？就算有问题，也要按照程序正常反映。你们的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的，现在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去，要是还不赶紧离开，我会对所有人进行处罚！那个谁，你去拿个本子过来，把赖在这里不走，还闹事的人，名字都记下来。”贾友德厉声呵斥道。 贾友德的话，震慑了一些人，陆续的，开始有人离开。眼看这个局面，陈伟和陈达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也转身跟着人群一起走了。 “哥，咱们就这样算了？这几百块钱，连一家子饭钱都不够。”陈达追上了陈伟，愤愤不平的说。 陈伟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刀拿在人家手里，你能怎么办？刚才要是咱俩不走，这几百块钱也拿不到，到时候别说吃饭，家里的自来水都得被掐了。” 陈达骂道：“高军和王平那两个废物点心，老是说让咱们等机会！这特么都一个多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拉梭子了！” 陈伟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高军我不了解，王平肯定不会。”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车间换了衣服，出了厂子，陈伟掏出了手机。 陈达羡慕的说道：“哥，你啥时候也给我整个手机？别总是有好东西自己留着，多想想你弟弟行不行？” 陈伟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这是王平借我的！要是靠咱俩的工资，别说买手机了，话费都特么交不起。” 这时候话筒里传来王平的声音。“小伟，什么事情？” 陈伟冲着陈达摆了摆手，说道：“班长，厂里今天扣了不少人的钱，我们哥俩这个月的饭钱都没有着落了。” 王平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待会来我家找我。” “好嘞，班长，我一会就过去。”陈伟笑呵呵的说完后，对陈达交代说：“你先回家，我去找王平一趟。” 陈达不满的嘟囔道：“哥，你去王平那，肯定有好事。怎么不带着我去，家里啥玩意都没有，我回去光吃大米饭啊？” 陈伟拍着弟弟的肩膀说道：“我去是有正事，放心吧，你在家等我一会，我给你带点熟食回去。” 陈达这才高兴的说：“给我带个肘子，好几天没有吃肉了，馋死我了！” 陈伟笑着答应着，转头往王平的小卖店走去。 第90章 资本家管理方式 在过去的几年，二钢的职工收入比较高，进而带动了整个二道区的经济和消费。可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陈伟一路走过，看到厂附近众多的小吃摊子几乎都不见了，仅剩的两个摊位，也根本没有顾客。那些管理层倒是有钱，可他们根本不会在二道区消费，下了班就开车去了市里潇洒了。 陈伟和在王平那聊了一会，又连吃带拿的搜刮了不少东西，才在王平的笑骂声中，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陈伟和陈达刚进厂，就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吵嚷。两人走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孙建龙又制定了新的管理规定。 新规定更为苛刻，并且再度提高了处罚标准。尤其是针对爱反映问题的工人，无论是工人还是家属，不管是去厂机关反映问题，还是到政府部门上访，都将会予以开除处理。 “这特么不是搞连坐嘛？孙建龙把自己当成皇帝了？想怎么搞就怎么搞？”陈达骂道。 “工作期间必须穿工作服，仪表不整齐的，要处以100到200元的罚款？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天气这么热，连扣子都不能解开？”另一个和陈达熟悉的工人说道。 虽然这种“管卡压罚”的资本家管理方式引发了更多人的不满，可毕竟大家的家庭负担沉重，为了生存，都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中午，陈伟从食堂打好了饭菜，坐下闻了闻碗里的大米粥，一股酸臭味直冲鼻子，又捏了捏手里的馒头，硬的好像石头一样！仅有的一道菜，土豆炖鸡肉，根本没有看到一块鸡肉，土豆也炖成了糊糊，陈伟用筷子扒拉了一下，一只死苍蝇翻了出来。 “麻辣隔壁，累了一上午了，就给我们吃这些玩意？”陈伟恼火的骂道。 陈达也把他的餐盘一推，看了看外面，龙腾钢铁调来的200名工人正有说有笑的走向独立的小食堂。“哥，我听说，龙腾过来的那些人吃的是自助餐，顿顿四菜一汤，米饭馒头都是现做的，还有牛奶和水果。咱们吃的这个酸米粥，就是他们上顿吃剩下的。食堂用刷锅水对上面粉搅拌一下，颜色才看起来像新粥似得。” 陈伟也看了过去，说道：“是啊，而且人家吃饭免费，咱们还得掏钱。” 陈达又说道：“工资已经都发完了，我问了一圈。工资最高的，到手也就一千块钱左右。很多人都只有七八百，这日子咋过？” 打饭的窗口传来一阵争吵声，食堂管事的趴在窗口处叫道：“伙食标准是孙副总定的，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找他？别和我这个干活的废话，爱吃就吃，不吃就特么滚蛋。” 这些话好像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不少人都对他叫骂起来，有几个冲动的，直接把餐盘连着饭菜丢了过去！正好砸在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吓得转身就跑，食堂里传来一阵嘘声，有人大叫道：“砸死他个瘪犊子，这群龙腾的狗腿子就是欠干！” 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孙建龙，我艹你玛！” 立刻就有人跟着他一起叫骂，只一会功夫，正在用餐的上千人都一起高喊“孙建龙，我艹你玛！” 从那天之后，“孙建龙，我艹你玛”这句话，成了一个口号！每次吃饭之前，工人们都会齐声高声喊叫几遍，以此来发泄不满的情绪。 ---------------------------- 孙建龙的办公室里，贾友德正和孙建龙汇报着情况。“孙副总，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过火了？现在工人的情绪都很激动，还在食堂骂你，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孙建龙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他们也就是动动嘴皮子，难道还能真把我弄死？” 看着贾友德这个名义上的副厂长，孙建龙心知，现在还不是打发他的时候。于是说道：“贾副厂长，二钢的问题你是知道的！虽然说经过我们两次人员精简，已经清理了一万多人，可算上焦化厂和轧钢厂，还有一万多工人。如果不用一些手段，这些人能心甘情愿的离开嘛？你知道这些人一年要多花费多少钱？只是前期的两次精简，每年就可以给厂里节约三个多亿的开支，我们龙腾钢铁可不是搞慈善的！之所以收购二钢，是为了创造更大的利益。养着这群吃闲饭的白眼狼，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贾友德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也不能这么激进啊！饭要慢慢吃，事要慢慢来！二钢的工人本来就对龙腾钢铁不满，咱们这么搞下去，早晚要出事的！要是真闹起来了，咱们手里那几百人，根本就压不住啊！” 孙建龙放缓了语气，说道：“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刺激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上万人的大企业，消极怠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把这些吃闲饭的家伙清理出去，厂子怎么能健康发展？” 贾友德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很清楚，他手里的权力，都是孙建龙给的。自己不过是为了稳定局势的傀儡，为的只是25万的年薪。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有孙建龙顶着，自己没必要当这个出头鸟。 陈耀说道：“孙哥，贾副厂长说的也有些道理，咱们不能光用巴掌没有甜枣，这些人要是狗急跳墙了，把事闹大了，咱们的面子也不好看。” 孙建龙想了想，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陈耀说道：“咱们把工资考核标准改一下，既要有处罚，也要有奖励。当然了，罚款的力度肯定更大，至于奖励的标准嘛……，要把奖励标准设立的高一点，最好是在他们的临界点，让他们永远都只差一步。” 孙建龙笑道：“有意思，既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永远得不到。你这个想法不错，就这样办吧。” 第91章 光脚的和穿鞋的 工资考核标准一月三变，龙腾钢铁把总厂的规章制度直接拿了过来，只不过条件更苛刻，二钢的工人也不会去考证，遇到有人质问，一句人家总厂的人能干？你为什么不能干？就被顶了回去。 新制度有林林总总有一百多条规定，内容也晦涩难懂，看的工人们一头雾水，不过罚款的数额却写的清清楚楚，从50元到300元，就连上班时间去厕所，也要扣除50元罚款。奖励标准却写的含糊不清，还注明了，以精神奖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的说明。 陆陆续续有龙腾钢铁的干部和职工被分配到各个岗位。他们和留任的人员不同，不但工资待遇高，实际权利也很大。动辄对二钢工人呼来喝去，他们不但有处罚权，甚至可以越过副厂长贾友德，直接向孙建龙汇报工作。遇到难缠的工人，他们懒得做任何沟通，直接开除了事。 龙腾钢铁将要在异地建设新厂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二钢的老工人们风声鹤唳。与此同时，工龄超过30年，以及45岁以上的工人陆续开始被清退。每天都有上百名工人收到待岗通知，这些人已经麻木了，不少人破口大骂，愤愤不平。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抱怨，只是行尸走肉一般默默转身离开。 龙腾钢铁的一些干部也意识到不对劲，很少在厂里行走，奇怪的是，一连几天过去，厂里虽然气氛诡异，可却没有一个人闹事。 厂里一些偏僻的角落，出现了一些血红色的涂鸦，写着“豺狼来了怎么办？”，“龙腾侵害国有资产，从二钢滚出去！”。面对这些涂鸦，也有一些二钢留任的干部发出，不要发生过激行为的呼吁，大家要相信组织，相信政府的声音，可已经没人再听他们说话了，事情的走向渐渐已经不在可控范围内了。龙腾钢铁的上层则是对此嗤之以鼻，只是敷衍的叫人把涂鸦抹去。 “陆厂长，龙腾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高军抽着烟，坐在平房里的一张小板凳上问。 陆春华想了想，说道：“龙腾打算在吉市建设新厂区的消息准确嘛？” 高军说道：“当然准确，我已经和大远核实过了。” 王平问道：“咱们厂有现成的设备和工人，现在每个月都可以盈利几千万。他们为什么要建设新厂区？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 陆春华说道：“如果他们看不上这几千万的利润，那么他们一定想谋取更多！或许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发展钢铁行业，而是为了这块地皮！就算他们想建设新厂，又为什么不断的调新工人过来，咱们厂有一两万熟练的工人，难道还不够嘛？” 陈伟猛的一甩手，香烟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把烟头恨恨的掐灭，然后说道：“陆厂长，按照你的说法，龙腾钢铁就没打算留任咱们厂的工人！大家早晚都会被开除了，而且就连厂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可你看看他们最近的手段，难道还不明白嘛？” “艹”王平骂了一句后，问道：“领导，二钢可是你的心血啊！你不能看着厂子就这么完蛋吧？” “二钢不只是我的心血，也是国家的资产，是几万名职工和家属的共同财产！”陆春华纠正道：“只靠咱们几个人，是不可能斗的过他们的！需要把更多的人团结起来，让他们认清龙腾钢铁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的嘴脸，那些腐败分子是靠不住的，想要救厂子，救自己的饭碗，只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 陈达兴奋的说道：“陆厂长，我们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说怎么干就行了，龙腾要想要我们死！我们就和他们玩命，我们都是光脚的，还能怕他们穿鞋的！” 陆春华想到开发区的化肥厂，提醒说：“你们要提高警惕，防范龙腾借着淘汰落后产能的名义关闭厂子。工人们的死活，资本家根本不会考虑。” 高军问道：“要是他们强行关厂怎么办？” 陆春华横了他一眼，说道：“我之前叫你们组织的人呢？难道都是摆设？” 王平兴奋的说道：“领导放心，虽然那些人都去了各个车间，可只要是我喊一声，保证立马到位。” 陆春华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把他们都发动起来，提高警惕，一方面坚持生产，一方面进行抗议。现在不是以前了，他们想用手段打压咱们，咱们就用舆论给他们施加压力。市里不给咱们做主，咱们就闹到省里，省里不行就把动静扩展到全国。你们也要有长期斗争的准备，再达到目的之前，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王平说道：“领导放心，我们早有思想准备了，只要能把厂子救活，就算把我们都抓进去判刑，能给大家谋一条活路，也算是值了！” 说话间，陆春华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春华看了看号码，直接就挂断了，随后又把手机关机了。“这些瘪犊子还真有本事，鼓动了市领导，轮番给我打电话！现在我电话都不敢开机了，说不定哪天，他们就能把我翻出来。” 高军“嘿”声道：“他们都把您给撤职了，现在又想起您来了。” 陆春华说道：“他们也没安好心，估计是想让我给他们站台，忽悠大家放弃抵抗。在资本家的眼里，不管什么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唯一的差别，就是价格的高低！” 陈达好奇的问道：“他们给您开的价码是什么？” 陈伟骂道：“你特么说什么呢！” 陆春华笑道：“小达就是嘴快，想什么就说什么！龙腾钢铁就算开的价码再高，也高不过的心里的价码！作为一个正常人，我也有贪财好色的心理。可是钢铁厂的背后是几万名工人和家属的生死，就算我再贪，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啊！牺牲几万人的饭碗，来给自己谋取私利，我陆春华还至于道德败坏到这个地步。” 第92章 做出选择的时候 陆春华虽然被撤职了，可他的人际圈子还在，打了好多个电话后，终于了解了基本情况。龙腾钢铁确实是包藏祸心，不但想空手套白狼，还打算趁着地产行情的高涨，把钢铁厂这块地皮用来开发。至于工人的死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陆春华给高军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明了后，立刻就挂断了。 王平看着发愣的高军，问道：“陆厂长打来的？说什么了？” 高军说道：“果然和陆厂长预料的一样。” 王平说道：“陆厂长哪都好，就是太相信那些当官的了，办事一点都不干脆！早就应该把大家发动起来，闹他个天翻地覆才对。只有把那群瘪犊子折腾怕了，才能让他们老实，龙腾才能滚蛋！” 高军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不是陆厂长不干脆。你要知道，要是这几万人真的闹了起来，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玩意闹出了大事，出了人命，咱们就成了罪人了！” 王平反问道：“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高军犹豫了好一会，最终哀叹道：“没有……。” 当天上午，钢铁厂的干部们在机关大楼开会。有一些工人听到了消息，来到楼门口打听情况。一个老工人站在门口，带着哭腔哀求着：“大家听我说一句，二钢是有50年历史的老厂啊！不能让他们再这样搞下去了，这样下去要出事的啊！” 龙腾的调来的干部根本不理他，偶尔有留任的干部驻足，却也只是叹了口气，不敢和他交谈。很快，龙腾的保安过来，把这个老工人架走了。 与此同时，省国资委汇同山城的有关部门，正在召开会议，会议传达了省长江万朝的重要指示精神，以及进一步加快产业结构调整的讲话，号召全省国有企业积极参与，引进民营资本推进资本结构调整和机制创新，实现投资主体多元化。会议中提出，吉省816户国有企业以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都要年内完成改制。根据新的方案，龙腾钢铁将会进一步提高控股，从原本的百分之30达到百分之66。 参加会议的钢铁厂代表，由副厂长贾友德带领，大多是跟随他很多年的亲信，绝对听话可靠。五个职工代表，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出了问题。 财务科长冯朝明突然反了水，站起来高声质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经过职工代表大会表决？省里和市里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冯朝明的一嗓子，吓的贾友德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转过头看着他，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生产科科长胡玉广扯了扯冯朝明的衣服，小声的提醒说：“老冯，你是不是疯了？咱们就是来走个形式，你当这个出头鸟干什么？” 国资委主任关成树脸色数变，随后才说道：“这位同志问的好，我可以现在就回答你的问题。根据新的《公司法》规定，这种情况是不需要经过职工代表大会表决的。” 在孙建龙冷厉的眼神注视下，贾友德如梦初醒，火烧屁股一样来到冯朝明的身边，叫上两个狗腿子，强行把他拉出了会议室。 关成树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继续解释着公司法。“新的的《公司法》规定，股东权益变成需要召开的是股东大会，股东大会通过后，属于国有企业的还需要报上级主管部门审批。二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进行了身份置换，并且按照国家规定领取过一部分的经济补偿金，这笔补偿金转入了股份，职工仅有作为小股东的知情权。也因此，龙腾钢铁增股一事，省里已经讨论过，并做出了支持的决定了。” 一些参会的留任干部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怒不可遏，几年前龙腾钢铁收购的时候，二钢根本没有见到任何资金。龙腾是用的二钢下属铁矿矿石顶的股份，现在又拿这件事来愚弄他们，可有了冯朝明被架走在前，剩下的人已经没了质疑的勇气。 孙建龙满意的看着会场，开始做最后的总结。“为了配合节能减排工作的推进，龙腾钢铁做出了痛苦的决定，产能严重落后的二钢，将会逐步关停，并将产能逐步转移到吉市的新厂区。” 关成树随后对孙建龙做出了赞扬。“省领导对龙腾钢铁的牺牲精神给予了高度肯定，并号召全体二钢的干部职工，学习这种顾全大局的精神，只有舍弃了小家，才能成就大家。” 随后，山城市委书记庞成海，又宣布了孙建龙当选山城十大杰出企业家和山城十大好人的好消息。 冯朝明被赶出会场后，立刻就给高军打去了电话。两人沟通过后，王平立刻就找了很多工人，开始布置工作。 陆春华一天没有吃饭，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点。住的地方很偏僻，他一直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熟食店。他买了一只烧鸡，一包花生米，还有两个馒头，想了想又觉得差点什么，于是又买了两瓶啤酒，这才回到了租住的平房。陆春华咬了一口馒头，又喝了一口啤酒，翻江倒海的胃里舒服了一些。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陆春华诧异的看向门口。高军他们过来的时候，都会提前打一个电话。他翻看了一下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而且这个敲门声，也不像高军的风格。 陆春华犹豫了一会，走出屋子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为首的那人倒也熟悉，正是二道区的公安局局长宫春雷。 第二天一早，钢铁厂和二道区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一份《紧急通知》。 通知内容如下：二钢所有的干部职工、退休（内退）人员和职工家属同志们，目前二钢发生了重大变化，有些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龙腾钢铁和二钢重组，将国有资产盗窃一空，职工一批批下岗，……同志们，二钢是我们全二钢人的家，我们二钢人有能力有决心会建设发展好，坚决反对龙腾钢铁，为我们自己的切身利益，如果这次大家再不勇敢的站出来，我们的家园就没有了，我们的饭碗也没有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做出选择的时候到了。 第93章 还能有铁打的人 陆春华坐在老虎凳上，宫春雷给他递上一根香烟，陆春华抽了一口后，问道：“宫局长，我还真是小看你们了！没想到我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被你们给翻出来了。看来只要你们用心，确实没有案子是办不成的。” 面对对陆春华的讽刺，宫春雷只是笑了笑，劝说道：“陆厂长，我还真有些搞不懂你。明明有着大好的前途，偏偏和那群泥腿子搞到一起，你到底图的是什么？” 陆春华吸了口烟，说道：“图什么？图的就是一个安心。” 宫春雷嗤笑道：“安心？咱都是一个圈子的，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清官了吧！难道你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你的资产有将近千万了，老婆都有两个，小老婆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和我讲安心？你大老婆安心嘛？” 陆春华坦然道：“没错啊！我是对不起她们娘俩，犯了错误。不过这并不违法吧？再说了，我的资产都是合法途径来的，完全经得起调查，纪委和检察院都查了我两遍了。怎么？宫局长也想考验考验我？” 宫春雷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罗勇早已经按捺不住，厉声呵斥道：“陆春华，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纪委和检察院收拾不了你，不代表我们收拾不了你！你给我放老实点，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春华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头，嗤笑道：“你是罗勇吧？我记得你不是派出所的嘛？怎么，宫局长官复原职，又把你给提拔上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我到底犯了什么法了？你们没有任何手续，就把我抓到这里来，还给我上了铐子！” 罗勇想都不想的说道：“你特么得罪谁，自己心里没数嘛……？” 不等罗勇话说完，宫春雷立刻打断道：“闭嘴，瞎jb咧咧啥！” 转过头，宫春雷说道：“陆厂长，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有人怂恿钢铁厂的工人闹事，打算破坏市里产业结构调整的的政策，已经严重影响到龙腾钢铁和二钢的转型升级工作，涉构成嫌寻衅滋事罪！不过在这之前，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陆大厂长，有什么问题，你还是主动说明一下吧，也省的我们麻烦了不是！” 陆春华嗤之以鼻的说道：“寻衅滋事罪？这条罪名还真是用的宽泛啊！但凡是你们没有理由的人和事，都可以扣上这个帽子。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扣上这个帽子！” 罗勇说道：“废话少说，你到底交代不交代？” 陆春华问道：“我交代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心情不好，找个地方清静一下，难道这样也犯罪？” 宫春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陆大厂长，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这个身子骨，细皮嫩肉的，可是经不起我们折腾！ 见陆春华态度坚决，宫春雷对着罗勇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宫春雷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超越，还真是让你说对了，这个陆春华，还真是又臭又硬，看来还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啊！” 孙超越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宫局，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想要让陆春华张嘴，不用点特殊的手段，肯定是搞不定的！” 宫春雷冷笑道：“是嘛！我还真就是不信了，还真有铁打的人？” 挂了电话，宫春雷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审讯室走去。到了门口处，他点燃了香烟，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叫声，还有好像捶沙袋一样的“嘭嘭”声，悠闲的吐了个眼圈，自言自语的说道：“还真特么是个党员呢！” -------------------------------------- 早上八点，钢铁厂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人。仍然有人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不只是在职的工人，还有一些退休的干部职工和家属。二道区很多不属于钢铁厂的人，也跟着人群聚集了过来。这些人抱着各式各样的目的，有的人出于对工人的同情，跑来给他们撑场面，也有人就是为了凑热闹。还有不少人，是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思来的，其中就包括李绿帽子一伙社会混混。 过去两年的时间里，二钢在陆春华的带领下，工人们生产情绪高涨，又提高了工资待遇，更是把厂子当成了家一样守护着，管理也就越发严格。 这等于断绝了李绿帽子和他一干小弟的财路，于是他们上蹿下跳，不断给钢铁厂制造麻烦，可都被陆春华等人轻松化解。李绿帽子狗急跳墙，结果又被人狠狠收拾了一顿，自己也差点成了残疾人。他本来以为，这是钢铁厂的人对自己的报复！最后却牵扯出了杜老大，于是他开始和杜老大打擂台，双方也是斗的你来我往，几番回合下来，李绿帽子没占到一点便宜。 眼看钢铁厂陷入了混乱，李绿帽子心里这叫一个痛快！“玛德，这厂子越乱越好，最好是把厂子打的稀巴烂，我再来收废铁！”李绿帽子带着几个小弟，对他们叮嘱道：“你们都跟着我紧点，这些人要是闹不起来，咱们就给他们加一把火，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几个小弟当然知道老大的心思，一个小弟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说道：“老大，那边那小子不是王平嘛？” 李绿帽子看着不远处的王平，咬牙切齿说：“都给我机灵点，要是有机会收拾他，绝对不要手软。今天这么多人，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没人能注意到咱们。” 钢铁厂内部的情况非常混乱，龙腾钢铁的那些干部，和下面的工人根本不熟悉，完全失去的控制能力。贾友德和他那伙人，也失去了作用，但凡有人出来说什么，都会被骂回去。贾友德刚露了个头，就被人一砖头砸了回去。那两百个龙腾调来的工人见势不妙，早就跑的没影了。厂门口新雇佣的保安，脚底下也抹了油，只剩下机关大楼门前还有几十个保安，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根本不敢往这边来。 第94章 这场面太吓人了 等到二道区公安局接到消息，派人过来想驱散人群的时候，厂门口已经聚集了上万人。这幅大场面着实吓到了赶来的警察，这些人连警车都没敢下，离着老远就调头跑了。 罗勇赶回公安局，打开车门一迈腿，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直接跪到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腿肚子都转筋了。一顿又捶又按，终于是恢复了行走能力，罗勇急急忙忙的跑去找了宫春雷，顾不上敲门，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宫局，钢铁厂的情况要失控啊！您还是抓紧时间和上级汇报吧，这样的场面，谁也控制不住啊！”罗勇一口气说道。 宫春雷刚去看从审讯室回来，陆春华被收拾了一夜，却仍旧是没有松口。宫春雷特意安排了人熬鹰，叮嘱手下，不能让陆春华睡觉，要对他进行车轮战，直到他情绪崩溃，肯主动交代为止。 “不就是一些闹事的工人嘛？你们去了两车人都镇不住？挑几个闹事的抓回来，剩下的不就都老实了嘛？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宫春雷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以前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要是把领头的一抓，剩下的人都是作鸟兽散，再罚点款，拘留几天，那些人就全都老实了。 罗勇一脸的哀怨，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说道：“宫局，这回真不一样！现场的人群估计上万了，黑压压的看不到头啊！我们根本都不敢靠前，实在是太吓人了。” 就在宫春雷和罗勇掰扯的时候，钢铁厂聚集的人群已经开始进厂。一号门是钢铁厂的门面，这时候保安早跑光了，警戒杆被人升起，上万的人流不断汇集，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人群没有直接去机关大楼，而是从一号门进入后，又去了机械厂，然后是轧钢厂，一炼钢、二炼钢。而后又是一号高炉、焦化厂、二号高炉……。队伍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停止生产，然后就是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可就算是停工了，工人们也没有忘记生产设备的安全，而是有秩序的进行修封，以便恢复生产时继续使用。 工人们还在厂门口聚集的时候，孙建龙正在忙着排除异己。或许在他看来，底层工人都只是蝼蚁，只需要他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的碾死。所以他从来没有把工人们的意愿当回事，固执的认为，靠着权力可以主导一切。 工人的队伍进入厂区时，孙建龙刚刚在三楼会议室宣布了几项免职决定。他把七个生产经理免掉了六个，又把焦化厂的四个厂长免掉了三个。还没有等他把任免决定说完，队伍已经到了机关大楼门口，上万人的吵闹声、跺脚声、拍打声，好像一阵阵潮水，涌向了机关大楼，就连孙建龙说话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 孙建龙走到窗前，看着人山人海的队伍，伸出手摆了摆，随着人群暂时的安静，也给他带来了一种错觉，认为这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瞬间又来了底气。 孙建龙扯着嗓子喊道：“谁叫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谁要是敢不出去，明天就下岗滚蛋！” 孙建龙只一句话，就点燃了人群的怒火！有人摘下了安全帽，往楼上砸去，却因为楼层太高，根本没有砸到他。孙建龙骂骂咧咧的回过身，随手抓起了一个烟灰缸，朝着楼下丢去。 这样的行为等于是火上浇油，人潮开始往楼里冲击，龙腾高价雇来的保安哪敢硬顶，生怕被人群踩死，这时候保命最重要，一个月两千多块钱，犯不着玩命啊！ “保护孙厂长先走！”陈耀招呼着几个保安，掩护着孙建龙，可是这时候能往哪里跑？几个保安簇拥着孙建龙和陈耀，慌慌张张的躲进了材料科的办公室。 材料科用的是防盗门，材质很是坚固，这给孙建龙和陈耀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可随着门外的人越来越多，防盗门传来的咚咚的砸门声。孙建龙和陈耀大眼对小眼，都已经失去了方寸，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这时候再想跑出去，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孙厂长，赶快打电话报警啊！”在陈耀的提醒下，孙建龙才想起报警，慌慌忙忙的掏出手机，给宫春雷打去了电话。直到这时候，孙建龙才觉得脚下有些发凉，低头一看，鞋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孙建龙一边打电话，一边想怎么脱身。他突然注意到，材料科的铁皮柜看起来很结实，体积也不小，于是他打开了一个柜子，趁着陈耀和几个保安没有注意，猫腰钻了进去，随后从里面关上了柜子。 陈耀这时候正指挥着几个保安搬东西抵门，材料科仅有的窗户，玻璃已经被砸的粉碎，要不是有防盗窗拦着，人早就进来了。看着摇晃的窗户和防盗门，陈耀和保安们越来越不安，只能祈祷孙建龙呼叫的救援能快点到来。 “不要害怕，材料科的防盗措施很好，这些人进不来的。”陈耀安慰着惊弓之鸟一样的保安们，又问道：“孙厂长，警察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 发现孙建龙没有回答自己，陈耀这才转过头，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孙建龙好像蒸发了似得，突然在材料科消失不见了。 “闹鬼了？”陈耀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时候的孙建龙正躲在铁皮柜里，哆哆嗦嗦的把电话打给了庞成海。“庞书记，我是孙建龙，我这里有突发情况，工人们闹事了，我现在情况很危险，请您迅速派人来救援……，拜托了，一定要快！” 挂断电话后，孙建龙稍微放心了些，庞成海对他保证，将会立即调动公安和武警营救他。 外面传来了剧烈的砸门声，陈耀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传了过来。“门要不行了，快，用铁皮柜把这堵住！” “别特么用柜子堵门啊，他躲在这呢！”孙建龙在心里呐喊，却不敢出声。还好，柜子只是被人搬动了几下，就翻倒在地上没人管了。正好把铁皮柜的门压在下面，孙建龙松了口气，或许这样更便于自己隐藏了。 第95章 坚决打击恶意生产 钢铁厂最不缺各种设备和工具，有人用消防斧砸门，发现效果不好。很快就有人搬来了气割，小小的防盗门已经摇摇欲坠，合页和门锁很快就破坏，防盗门刚被搬开，门外的工人们就涌了进来。 最先冲进来的人穿着厚重的炼钢服，手里提着铁钎子，完全看不到脸。保安们挥舞着橡皮棍子，打在这些人身上完全像挠痒痒。铁钎子砸的保安们哭爹叫娘，没几下就被放倒了。陈耀的尖叫声破了音，被人像死猪一样拖出了房间，按在地上一顿爆捶。 人群还在吵嚷，到处都是在寻找他的工人。孙建龙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人发现了自己。 “孙建龙这个瘪犊子跑哪里去了？”有人大声质问道。 陈耀哆哆嗦嗦的说道：“不，不知道啊！” 随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有人说道：“他们明明看到你们在一起，你怎么会不知道？” 随后又是一阵安静，紧接着，一股炙热穿透了铁板，孙建龙只觉得屁股一热，烧的他大声惨叫。 “找到了，这瘪犊子藏到铁皮柜里了！”人群兴奋的呐喊，随后，孙建龙被人从铁皮柜里揪了出来。 孙建龙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二钢的工人，穿着破旧的工作服。看着这些人的穷酸模样，孙建龙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自信。 “二钢已经是我孙建龙的厂子了，你们今天有本事就弄死我，否则我让你们都下岗！”孙建龙色厉内荏的威胁说。 话音刚落，一只大脚就踢到了他的屁股上，孙建龙一下就趴在了地上。紧接着，无数人冲了上来，孙建龙被打的嗷嗷直叫。不过他依旧嘴硬，不但不肯服软，还在叫嚣着报复的话！ 庞成海最近很是春风得意，二钢作为山城的老厂，虽然解决了不少的就业问题，可毕竟是国企，对市财政的帮助有限。省领导做出出售二钢的决定后，庞成海恨不得把两只脚都举起来欢迎。这种落后的重污染企业，甩给了龙腾钢铁，必定会在他的任期内创造出惊人的gdp，毫无疑问，这都将是他的政绩。乘着这个东风，还有江万朝的人情，庞成海深信，自己将很快高升，成为省里的实权人物。 庞成海之所以斗不过乔立恒，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乔立恒是省管干部，在省里有庞大的人脉。经过一番博弈后，庞成海转变了态度，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时机。终于在孙建龙的帮助下，让他搭上了江万朝这条线。 龙腾钢铁有雄厚的财力支撑，又有了政府开的绿灯，行事自然是嚣张跋扈。接手二钢不过两个月，就再次清退了几千名工人。有些人开始不断的上访，也有人发现了严重的问题。尤其是一个叫高军的副厂长，不断的检举龙腾钢铁的收购过程中存在造假行为，甚至提供的完整的证据。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评估二钢资产的公司，居然是龙腾钢铁的下属公司，二钢保养状态最好的1、2、3号高炉，在这家公司的评估报告中，却成了零价值的废品。而二钢所有的资产，包括之前被龙腾钢铁拿走的铁矿、还有春城精钢厂，共计200多亿的资产，经过两次评估后，却只有区区的18亿元。庞成海调查后得知，这个高军是原厂长陆春华的秘书，所以他非常肯定，陆春华一定就是和自己作对的人。 至于那些举报龙腾钢铁的内容，庞成海嗤之以鼻！这几年，全省一共有800多家国有企业完成了改制，这里面有多少猫腻？难道省领导心里会不清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实现gdp的增长，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完全是值得的！对于这种没有大局观念的害群之马，庞成海也很重视，立即责令宫春雷逮捕陆春华。对于那些跟着陆春华一起，鼓动工人闹事，干扰全省国有企业改革进程的，如高军等人，发了话，一定要遏制这种不正之风，坚决打击恶意生产，破坏全省产业结构调整格局的行为！ 这杆大旗下，庞成海提出，要用法律的手段，支持龙腾钢铁的重组工作。市委市政府的大多数成员都表达了支持的态度，不过仍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市长乔立恒、市委副书记刘大勇两人保留了意见，但是也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其实在这种形势之下，就算两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也是根本没有作用的。 庞成海得知二钢有工人非法聚集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上访的事情他见的多了，哪次闹出什么动静了？对此他只是给二道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宫春雷打了个电话，甚至没有给公安局局长孙成海做任何指示，直截了当的要求，宫春雷把人群驱散。 直到孙建龙的电话打过来，庞成海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他先是给宫春雷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聚集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人，气他庞成海破口大骂。一边责令宫春雷组织人员营救，一边召开了会议，直接下达了命令，调动市局所有的警员，公安防爆大队和山城武警支队，以及城管、民兵等，立刻赶赴现场，务必营救出山城的财神爷孙建龙，同时把这场恶性事件遏制住。 公安和武警行动迅速，最先赶到了现场。他们一进厂门，就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上千名身穿炼钢服的工人，戴着看不到五官的炼钢头盔，手持几米长的铁钎子，排着整齐的队形，宛如电影里的长矛方阵，气势完全不输武警和公安防爆大队。在这些工人的周围，是看不到头的人山人海，有人手持桌椅板凳，也有人赤手空拳，甚至还有人在现场发烟发酒，送水递馒头！ 孙成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身边的副市长王全山说道：“王副市长，我看还是别硬来了！这些人准备充分，看这架势就不好对付。如果真的动了手，很可能会出现人员伤亡，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王全山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是连连点头，随口就给庞成海打去了电话汇报情况。 武警支队的队长突然开口说：“二钢的工人里面，是不是有很多退伍军人？” 孙成海想了想，说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少退伍兵回来后，都分配到这里来了。” 武警支队的队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96章 谁当这个替罪羊 李绿帽子心情愉悦的抽着烟，他兜里还揣着好几包，都是钢铁厂的人发的，虽然都是些便宜货，可毕竟是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其中一个人，引起了李绿帽子的注意，是原来是保卫科科长王平，李绿帽子心想，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的收拾他一顿出气。 李绿帽子不知道的是，在他盯着王平发狠的时候，陈达和陈伟两兄弟也注意到了他。 ------------------------------------- 庞成海赶到现场钢铁厂的时候，孙成海等人正在抓耳挠腮。庞成海看着现场的公安和武警，厉声质问说：“城管和民兵呢？怎么还没有到！还有消防呢？” 庞成海的话音刚落，消防武警和城管也赶了过来。庞成海的脸色好了一些。“确定孙建龙厂长和陈耀副厂长的位置了嘛？他们现在有没有危险？” 王全山立刻回答道：“已经通过龙腾的保安确认了，孙建龙和陈耀就在机关大楼的材料科，目前应该还没有危险。” 庞成海点了点头，看着对面那个整齐的队伍，发出了心中的疑问：“对面那些人明显是有组织的，到底是谁在组织这些人？” 孙成海插话说：“很可能是原来的副厂长高军。” 庞成海皱着眉头说道：“这个人好像是陆春华的秘书吧？他不是都已经被撤职了嘛！王副市长，你过去和他们谈谈，把龙腾钢铁受困的人先要出来，并把聚集的人群散了，如果他们拒绝，我们再采取必要的手段。” 王全山长问道：“他们要是提条件呢？” 庞成海眼睛一瞪，怒道：“提什么条件？对他们宽大处理，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王全山悻悻的走了过去，庞成海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和其他的领导聊着天。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王全山回来了，有些沮丧的说道：“庞书记，他们人拒绝交出孙建龙那些人。要求龙腾钢铁彻底退出二钢，并且由职工大会自主选择重组对象。” 庞成海被打了脸，顿时恼羞成怒！乔立恒这时候也带着战远到了，站在不远处观察着情况。 庞成海对孙成海说道“你立刻对聚集人员喊话，要求他们马上释放孙建龙和陈耀等一干人，并且交出行凶者，至于其他人，责令他们即刻散去，否则将会采取强制措施，并追究参与者的责任。” 孙成海一脸便秘的接受了命令，拿着话筒往前走了些，刚说了几句话，就被飞来的石头砸了回去。 “真是反了天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刁民！”庞成海怒骂着，随后下达了强攻的命令，一定要抢救出龙腾钢铁的重要人事，这些人可是江万朝的座上宾，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战远看着对面的人墙，还有数不清的人群，犹豫的对乔立恒说道：“领导，庞书记要强攻，万一出什么意外的话，怎么办……？” 乔立恒目光闪烁，认真的看了一眼战远，似乎下定了决心似得，转头走向庞成海，问道：“庞书记，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要是采取强制措施，很可能造成失控的局面！” 庞成海不以为然的说：“立恒同志，我们都是干部，关键时刻要敢于站出来承担责任！不能遇到问题就向恶势力妥协，要对上级和整个山城负责。” 乔立恒非常反感庞成海的用词，却也知道他反对也没用处，只好无奈的说道：“我反对用强制措施，如果庞书记坚持的话，我保留意见。” 庞成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会向省领导汇报你的意见的。” 乔立恒“哼”了一声，退了回去。 随着孙成海一声令下，武警、消防和公安立刻开始了行动。消防车升起了云梯，准备越过人群直接进入机关大楼，把孙建龙和陈耀等人抢出来。防爆大队举起了盾牌和警棍，和武警一起，逐步向人群逼近。 身穿炼钢服的工人立刻动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铁钎子，第一排平放，后面的成角度斜指，做好了防御姿态。不少退休的老工人也发动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阻挡消防车的前进，后面的工人则开始丢石头。一番拉锯之后，消防车被拦住了，公安和武警也无法前进。工人实在是太多了，消防车寸步难行，一辆警车甚至被掀翻过去。孙成海几次组织人员突进，硬是被堵了回来，现场越来越混乱，却也让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庞成海脸色难看，把孙成海骂了个狗血淋头，可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王玉亭看了看乔立恒，凑到庞成海的身边说道：“庞书记，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孙副总他们救出来，等这件事过了，再追究组织者的法律责任。” 庞成海看了看王玉亭，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玉亭说道：“既然他们提出了条件，我们倒不如先答应下来。” 庞成海说：“答应他们？那省里怎么交代？” 王玉亭说道：“这些人懂什么！咱们先告诉他们，市里决定暂缓执行和龙腾钢铁的合作，让他们离开，再把组织者抓起来。这样一来，这些人就成了一盘散沙。至于后续的工作，我们完全可以找个人背锅，说那个决定是个人的工作失误，不能代表市委市政府的意见。” 战远和乔立恒站的比较远，听不清王玉亭的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憋着什么好屁！ 孙成海倒是离的很近，也把王玉亭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在心中问候着王玉亭的女性家属，却也打定了主意，自己绝对不会去当这个替罪羊。王全山也听到了王玉亭的话，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王全山趁着庞成海不注意，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就藏了起来。孙成海见状，自然也是心领神会，跟着王全山的后面，躲到了一辆警车后面。 庞成海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办法可以试一试。”正想安排王全山去的时候，庞成海发现，身边的几个官员都没了影子，只剩下他和王玉亭了。 第97章 你特么是疯了吧 庞成海和王玉亭大眼瞪着小眼寻摸了半天，终于确定，其他的官员除了乔立恒和几个秘书，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王玉亭这个坑挖的太明显，官员们都是人精，很清楚要是接了这个活，会是什么结果，用脚趾头都能琢磨明白。 庞成海使唤不了乔立恒，便用期冀的眼神看着王玉亭。“我赞同你的提议，紧急时刻，还是玉亭有办法！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过后，你只会是咱们山城的功臣，不会让你背锅的。” 王玉亭不想去，也不敢去！可是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他要是不去，以后还怎么在山城的官场混？他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老实是乔立恒身后躲着就好了，犯什么贱啊！可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王玉亭手里拿着喇叭，磨磨蹭蹭的向前走去。战远抓住机会落井下石的机会，小声对乔立恒说道：“王主任的屁股是不是坐歪了？忙着给庞书记出谋划策就算了，还亲自去做工人的思想工作，一看这两人就不是一般的关系啊！” 乔立恒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战远点到即止，也没有再说什么。 王玉亭不敢靠的太近，远远的就开始喊话。“二钢的工人们，我是原二道区的区长王玉亭！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理解你们的难处，经过研究决定，暂缓二钢和龙腾钢铁的收购行为。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性质就变了，不但损害了政府的信誉，也是在挑战法律的权威……！” 一个小混混凑李绿帽子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大哥，真是王玉亭，看来政府瘪茄子了，没什么热闹看了。” 李绿帽子看着远处的王玉亭，狠狠的骂道：“这个瘪犊子，收了老子的钱，从来都不给老子办事！不行，咱们不能让他把这个好戏搅黄了。” 小混混问道：“那咱们咋办？” 李绿帽子没有答话，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环顾四周后，扯着嗓子叫喊道：“这人是个骗子！大家不要被他给骗了！打骗子啊！” 李绿帽子的话音刚落，就把手里的石头向王玉亭砸了过去。周边的工人根本不认识王玉亭，听到李绿帽子说这人是骗子，又看到他丢石头，也纷纷向王玉亭投去了石头、瓦块等杂物。只是一瞬间，漫天飞舞的石头就把王玉亭砸的直转圈。一块尖利的石头正好划过他的脑门，鲜红的液体流满了脸，王玉亭太紧张了，根本没感到疼痛，一溜小跑着飞奔了回去。 “庞书记，这些暴徒实在是无法无天！我认为，应该动用更强势的手段才行，比如用于镇暴的催泪弹！武警不是有武器嘛？听说有一种橡皮子弹，为什么不拿出来？”王玉亭歇斯底里的说道。 武警的那个队长闻言，闷声说了一句：“你特么是疯了吧！” 庞成海的身边，已经再次围满了官员，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王玉亭。王玉亭只觉得自己满头大汗，不停的用手抹着。“咦……！”怎么手感有些不对，这些汗水黏黏糊糊的，王玉亭低头一看，自己居然满手都是血。 “啊！我受伤了！”王玉亭发出一声惨叫。 乔立恒看着耍猴一样的王玉亭，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小战，把他弄后面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战远答应了，叫了不远处的医护人员，这些人都是准备抢救孙建龙等人的，现在却一直闲在这里。两个医护人员迅速赶了过来，把全身瘫软的王玉亭扶上了救护车。 “伤口不大，就是看着吓人。”一个医护人员说道。 战远点了点头，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搞的那个医护人员莫名其妙。 庞成海咳嗽了一声，说道：“王玉亭虽然没有完成任务，可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至少他在关键时刻，想出了一些办法，这个精神是值得表扬的！”说这话的时候，庞成海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乔立恒一眼。 关成树这时候也来了，他对庞成海说道：“庞书记，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啊！厂里的情况，我们不清楚，万一孙建龙副总经理出了什么意外，不好和省领导交代啊！” 孙成海插话道：“关主任，不是我们不想办法，现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些工人实在的难对付，我们冲击了两次，都没有效果。你要是真有办法，就说出来，别总是夹枪带棒的说风凉话。” 不知不觉间，不少官员已经转变了态度，对于群体性事件，能够及时遏制住自然最好。可二钢的事态发展到现在，人越聚越多，恐怕早已经不只一万人了，山城就这些警力和人员，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控制场面了。如果事态真的失去控制，出现了人员伤亡，性质就严重了！这些外地的商人和省里的官员肯定不会承担责任，他们这些本地的官员，却一个都跑不了。 机关大楼里，孙建龙被人从楼上踹了下去。这时候的他，再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仰面倒在一楼的地上不能动弹。孙建龙脑袋肿的像猪头一样，嘴里喘着粗气，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一批批工人好像瞻仰遗容一般，从他身边走过，时不时还会有人踢他一脚，再往他的脸上吐一口唾沫。 “这瘪犊子在念叨什么呢？”一个浑身穿着炼钢服，头戴炼钢帽的人蹲在孙建龙的旁边，似乎想听听孙建龙在说什么。 孙建龙的眼睛睁开了一些，嘴里努力的挤出了一句话。“我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想活下去。” 那人“嘿嘿”的笑了笑，把头往孙建龙的耳边靠了靠，说道：“孙副总，孙厂长，你要是活了，我们就得死了！” 孙建龙已经耗光的力气，努力的想抬手抓住那人，却根本做不到，他艰难的说道：“是你，是你，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 那人没再理他，站起身，没入了人群。 第98章 我们的目的是啥 下午五点多，关成树终于接到了省国资委的通知，内容正是终止与龙腾钢铁重组，撤销其控股决议的决定。关成树立刻告知了庞成海，并安排人向二钢通告。为了让大家确信，他还解释说，省国资委的正式文件将会在明天送达，请现场的工人同志及家属，尽快撤离现场，维护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 随后，工厂的几个大门都贴出了《省政府关于终止山城二道区钢铁厂增资扩股方案的批复》，公布了终止龙腾的一切收购行为的决定，这意味着，龙腾钢铁正式退出了二钢。 山城的这次工作效率变的出奇高效，立刻在山城电视台反复播出了这个消息。与此同时，通知内容很快被打印了无数份，散发到二钢的工人手中。政府又还搞来了几台宣传车，在二钢的厂区不停宣传播放。“二钢的广大职工和家属，根据全体职工的共同愿望，经过省委省政府研究决定，龙腾钢铁集团将永远不再参与二钢的重组，希望广大职工保持克制，维护企业正常生产经营秩序，尽快撤离现场。” 此消息一出，所有工人都沸腾了起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着夜空。不知道是谁带头，二道区开始出现震天的鞭炮声，工人们奔走相告，终于把龙腾钢铁彻底打跑了！ 聚集的工人开始陆续散去，一个小时之后，现场只剩下了几千人。到了这个时候，公安和武警得以进入厂区，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进入了二钢的机关大楼。 孙建龙终于被抬走了，经一位医护人员现场确认，孙建龙已经死亡。陈耀和几个保安虽然也受了很重的伤，却都活了下来。陈耀第二天偷偷出了医院，带着龙腾钢铁的人悄悄离开了山城，甚至没有和山城的领导们打招呼。 这次事件结束后不到两个小时，二钢就全面恢复了生产，高炉再次燃起了火焰，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仅在事件后的第二天，生铁产量就达到了余吨，型钢材2000余吨，创了历史的新高。之后的很长时间，二钢继续保持了很久的盈利状态。 李绿帽子和小弟们离开厂区后，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来到一栋楼下。这是二钢最老的宿舍楼，已经是破烂不堪了，只有一些老人住在这里。李绿帽子进入楼门洞的时候，左右仔细的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发情的野猫，似乎没有任何活物。 李绿帽子放下了心，刚走进楼门洞，身后就出现了三个影子。这三人跟着他进了楼洞，李绿帽子听到脚步声，刚要回头，就被一闷棍打倒在地上。昏过去的瞬间，李绿帽子还在想，这手法好像有点熟悉。 贾友德今天一直躲在这栋楼里，这是他的秘密据点，只有和他勾结的李绿帽子知道。贾友德早就听到了风声，所以今天根本没有去厂里。龙腾钢铁有省里的关照，还有市里的支持， 这也是为什么贾友德甘心做走狗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原因，胡玉广和曹冶等人，才在他的授意下，主动配合龙腾钢铁的工作。 在贾友德看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良心和道德都只是狗屁。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价码，只要给足了价码，贾友德不介意出卖任何人。龙腾钢铁的背后是省领导，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既是为了前途，也是为了利益，至于那些工人的死活，贾友德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情况完全出乎意料，贾友德完全没有想到，这些泥腿子真敢放手一搏！经过这么一闹，龙腾钢铁肯定是不敢接手二钢了，贾友德敏感的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要变成垫背的替罪羊。 现在贾友德唯一相信的，就只有和他勾结过年的李绿帽子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其实是亲戚。所以今天，他安排李绿帽子去厂里观察情况。一旦事情不好，他直接就干脆跑路。贾友德这些年着实捞了不少，就算是换个地方生活，也够他潇洒过下半辈子了。 “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贾友德坐在沙发上想。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贾友德趴在门镜上看了看，标志性的绿色帽子映入眼帘。贾友德打开了门，看都不看的转过头，边走边说道：“你怎么才回来，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他，贾友德奇怪的转过头，三个身穿迷彩服的黑影已经凑到了面前。不等贾友德说什么，一个大电炮就打在他鼻梁骨上。贾友德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又是一棍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贾友德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三个人围着他，六只大脚不断的踢打。只一会功夫，贾友德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贾友德这些年养尊处优，哪受的了这种折磨。他就好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眼泪鼻涕甚至屎尿都流了出来。 “真尼玛恶心，这瘪犊子真是属狗的，是不是拉裤兜里了，这么臭！”一个声音说道。 另一个人用脚踢了踢贾友德，带着厌恶的语气说道：“还真是！贾友德，你也太完犊子了，我们哥几个还没过瘾呢，你怎么就拉了？” 贾友德用手撑着身子，连滚带爬的抓住那人的脚，哀求道：“三位大哥，别杀我，我有钱，我有很多的钱！只要你们不杀我，我都给你们。” 没有人搭理贾友德，一个人走了过来，对着他的后颈就是一棍子，贾友德的身子软了下去。 “班……，怎么不让他说完啊？这小子肯定贪了不少的钱，让他交出了，不是正好嘛！”一个人说道。 下手那人“哼”了一声，说道：“要是拿了他的钱，这件事就有漏洞了！你们两个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啥？” “……” 陈耀离开后，有人传言，龙腾钢铁将要派人来二钢报复。再次承担起厂区安保工作的陈达也发现，的确来了几辆大巴车，约有三百多人，看模样确实是龙腾的人。 很快，二钢再次动员了起来，几千名工人自发赶到厂里守着。每个门岗都布置了人手，准备了镐把和铁锹等工具，用于自卫。“要是有人敢冲厂，格杀勿论！”二钢上下都形成了共识，一时间，厂里厂外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第99章 满身伤痕的男人 陆春华已经失踪好几天了，高军几次拨打他的手机，都提示关机。因为钢铁厂的事件，高军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等把事情忙完后，才琢磨出有些不对劲，陆春华很可能出事了。 高军和王平四处打听，最后终于从一个熟悉的警察嘴里听到了一些消息，原来陆春华早在事件爆发前，就被宫春雷抓了。 高军深知其中的复杂性，便给战远打了个电话。战远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不可置信，第一时间就约出了孙成海。 “你是说，宫春雷这小子把陆春华抓起来了？”孙成海有些诧异的说道。 战远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孙成海“嘿”了一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不知情！这件事很可能是宫春雷自作聪明干的，庞书记也许都不知道。” 战远若有所思，说道：“还是因为龙腾的原因。” 孙成海说道：“龙腾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宫春雷不可能再节外生枝，待会我给你打个电话，你直接去领人就可以了。” 战远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压力也不小吧？” 龙腾钢铁虽然退出了二钢，可毕竟死了一个副总，不给出一个说法，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当时现场的情况复杂，几万人搅合在一起，公安哪里敢抓人？根据陈耀的说法，当时殴打他们的工人，穿着都异常严实，根本看不到长相。可是无论如何，孙建龙死亡的责任，还是要有人承担的。作为山城公安局局长的孙成海，只觉得压力山大。龙腾已经派了人过来，和山城讨要说法呢！ 孙成海眼珠子一转，说道：“反正我闲着没事情，不如和你一起去接陆春华吧！” 战远自然乐意，有了孙成海的陪同，他去要人也更名正言顺。 坐着孙成海的车，两人一起来到了二道区公安分局。宫春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接到电话后，丝毫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赶到楼门口迎接他们。高军和王平也赶了过来，一行人正好在分局门口碰了面。 宫春雷局促的问道：“孙局，有什么事情，您打个电话就好了嘛！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孙成海没好气的说道：“听说你们抓了二钢的前任厂长陆春华，我特意过来问问，他到底犯什么罪了？” 宫春雷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时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孙长海冷哼了一声，说道：“算了，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宫春雷一脸的便秘，孙成海不耐烦的说道：“怎么？我这个局长使唤不了你了？” “不，不是，孙局，人在审讯室关着呢，我马上就放人。”宫春雷忙不迭的说道。 战远没有追问，为什么陆春华会一直关在审讯室。这根本不符合流程，既然宫春雷答应了放人，他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 几人来到了审讯室，一个警察打开了门。里面倒着一个满身血迹和伤痕，看不出长相的人倒在墙角。战远诧异的问道：“陆厂长人在哪里呢？” 地上的人听到他说话，努力的撑起了身体，含糊不清的说道：“大远，我在这里。” 几个人这才注意到，这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原来是陆春华。高军和王平冲了进去，把陆春华扶起。高军狠狠的看着宫春雷，质问道：“宫局长，陆厂长到底犯了什么罪？被你们打成这样了？” 宫春雷没搭理高军，而是对孙成海解释说：“孙局，这其实就是个误会，下面的人不知道这是陆厂长，才出了这档子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情况，就算你们不来找他，我也会把他放了的。” 孙成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耽搁，毕竟自己的麻烦还没想到办法解决呢！而且人已经救出来了，虽然陆春华被收拾的挺惨，但都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王平的目光闪烁，看向宫春雷的眼神好像一只饿狼。 战远也非常气愤，他查看了陆春华的伤势后，返身对宫春雷说：“宫局，陆厂长虽然说被撤职了，可还保留了副厅级别，还是山城的干部。你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无故对他刑讯，不只是违法程序的问题了，已经构成了违法犯罪了，我会向领导反映这件事的。” 宫春雷哭丧着脸，哀求道：“战副主任，这真的是误会，我可以和你解释。” 战远说道：“是不是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 几人不再搭理宫春雷，七手八脚的把陆春华背了出来， 宫春雷一直跟着后面，不停的啰嗦着，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了，还是在装样子。 高军和王平把陆春华扶上车，正要送他去医院的时候，战远拉住了高军，说道：“让王平先把人送去，你留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高军回头看了一眼陆春华，对王平吩咐了几句话，王平开着车走了。 三人都没有搭理宫春雷，也坐上车走了。 战远对二道区不熟悉，让高军找了家有包间的小饭馆，又随便点了几个菜。 “说吧，到底什么事？”高军有些不耐烦的问。 战远说道：“龙腾的事情虽然结束了，可毕竟出了人命，市里总要给个说法的。孙局为了这个事情，也很是头疼，你虽然也不是副厂长了，可毕竟关系还在，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出来？既给孙局解决了麻烦，也是给钢铁厂和龙腾的恩怨划上了一个句号。” 高军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件事可不好办，当时现场情况很复杂。不但有钢铁厂的工人，还有退休的老人，看热闹的群众，以及一些浑水摸鱼的混混。工人的纪律性还是很高的，我怀疑，导致孙建龙死亡的，很可能是一些既得利益的人和社会混混勾结的结果。” 孙成海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有预谋的犯罪？” 高军摊了摊手，说道：“不然呢？工人只是想让龙腾退出，不想要人命。厂子还需要继续生产，这是关乎大家饭碗的事情，闹出人命有什么好处？事情闹大了，影响了厂子的生产经营，高兴的只会是那些家伙。这些年，这样的事情还少嘛？我当副厂长的时候，每天都要和这些恶势力起冲突，报警报了多少次，可根本就没有人管！” 孙成海问道：“你说的是李绿帽子那伙人吧？当时他也在现场？” 高军说道：“当然在现场，很多人都看到了。带头用石头砸王玉亭的，又煽动工人的，就是他！” 孙成海的眼睛亮了起来，又问道：“那厂里和他勾结的人又是谁？” 高军说道：“是贾友德，不过这个货很狡猾，这两天已经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孙成海吃了几口饭菜，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高军和战远看着他的车驶远后，问道：“你觉得，孙成海会相信我的话嘛？” 战远冷笑道：“相信不相信，根本就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省里、市里，还有他个人，都需要合适的人选来堵住龙腾的嘴，好解决孙建龙这个死鬼留下的麻烦事。恰好，我们就可以给他提供这个人选，至于这个人选是不是真正的行凶者，根本没有人在乎。 第100章 两个凶手落网了 当天晚上，山城公安局接到报警，二钢老宿舍楼里有可疑人员出现。孙成海亲自带人赶到了地方，在一个黑色皮箱里，找到了一把带血的锤子，以及手套、头套、和衣服之类的东西。经过血型比对，证实了锤子上的血迹，和孙建龙的血型相符合。 经过调查走访，这间老宿舍正是二钢副厂长贾友德的房产。有人还提供了线索称，那个叫李绿帽子的黑恶势力头子，经常也会来这里，不知道和贾友德有什么勾结。 公安部门立刻下达了对贾友德和李绿帽子的抓捕命令。很快两个交警在执勤的过程中，发现了一辆坠入壕沟的轿车。 轿车司机一身的酒气，并且已经昏迷了过去。交警把司机拖出车后，突然听到车后备箱有奇怪的声音，两个交警警惕了起来，小心的打开了后备箱，一个被捆成粽子似得男人正躺在里面。 交警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一个绑架案件！男人还在昏迷，取下了男人的头套后，交警却突然觉得这人非常面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卧槽，这不是被通缉的那个贾什么玩意嘛？”年龄大一些交警大叫起来，似乎很不相信，这样的好事还能被他们遇上。 另一个年轻些的交警仔细端详着贾友德的脸，半晌后才说道：“好像，还真是那个人，叫什么贾友德的。” 年老的交警又仔细看了看醉酒的司机，又是大叫道：“这……，这个家伙是李绿帽子，我见过他！是他，是他，肯定没错。” 两个交警异常的兴奋，年老的交警更是不停的念叨。“咱俩这是撞大运了，这样的大功白送到嘴里了！对了，领导要是问咱俩，可不能说这辆车是自己掉沟里的！” 年轻的交警愣了愣神，问道：“那应该怎么说？” 年老的交警说道：“你听我的，咱俩就说，注意到这辆车非常可疑，于是拦截了他。结果司机在慌乱中，把车开下了道去，这才掉进沟里的。” 年轻交警点了点头，说道：“这样解释也合理。” 年老的交警继续说道：“李绿帽子下车的时候，还反抗了几下，是被我们两个合力制服的！” 年轻的交警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几天后，山城公安局发布了孙建龙一案的案情通报，公布了涉嫌杀害孙建龙的两个犯罪嫌疑人，李绿帽子和贾友德。并对两个勇敢制服犯罪分子的交警提出了表扬，正是他们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才让犯罪分子逃脱出山城的打算落了空。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庞成海正坐在椅子上发呆，龙腾钢铁重组二钢的这项工作，算是彻底得罪省长江万朝。出了这样的乱子，他感到自己的乌纱帽很可能要保不住了。还好，孙成海的动作很快，只过了几天时间，就把涉嫌杀害孙建龙的两个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了。 就算是王玉亭提醒他，贾友德没有理由杀孙建龙，他还是二钢的副厂长，就算是龙腾退出了二钢，会有人事后清算他，最多也不过是免职，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庞成海心想，这里面的门道自己会不清楚？可是钢铁厂的情况那么混乱，去哪找真正的凶手？贾友德是副厂长，再加上一个黑恶势力的代表，用来平息龙腾的怒火最合适。至于省长大人这关能不能过的去，就要看自己的诚意了。 庞成海想到了市长乔立恒，虽然他是市委书记，可乔立恒已经在山城站稳了脚跟，自己要是不能尽快平息事端，很可能会进一步失去对山城全局的掌控能力。庞成海知道王玉亭和贾友德有勾结，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完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他已经和孙成海打了招呼，尽快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至于涉及到的贪腐问题，还是一笔带过的好。一想到自己在百忙之中，还要给王玉亭擦屁股，庞成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看王玉亭那个常务副省长弟弟的面子，庞成海甚至想把王玉亭也一锅端了！ 不等庞成海向省里汇报，江万朝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庞成海小心翼翼汇报结束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喃喃道：“看来这关应该是过了……。” 有了省领导的明确指示后，庞成海立刻给孙成海打了电话。公安局的效率很快，才几天时间，就把案卷送到去检察院。 贾友德和李绿帽子两个人最后都被判处了死刑，孙建龙的家属还为此赶到了山城，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被允许旁听。对于这两个人的判决，二钢大多数工人都是一头雾水，贾友德也就罢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李绿帽子是谁？只是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有正义感了，为了素不相识的工人兄弟，居然上演了十步杀一人戏码，活脱脱就是李白诗里走出来的侠客。 第101章 人治大过了法治 庞成海和乔立恒明显都受到了这次事件的影响，两人的关系再次微妙了起来。乔立恒明显是比庞成海技高一筹，优势很是明显。庞成海看起来风雨飘摇，可他毕竟是山城土生土长的干部，根基深厚，也不是轻易能够动摇的。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市委办公室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向省纪委实名举报庞成海收受贿赂，还利用职权，挪用了山城10亿元的住房公积金，用在了自己的房地产项目上。直接导致了山城开发区建设的混乱，原本规划的工商业区，已经沦为了房地产开发的住宅区，极大的损害了山城的经济结构，也导致山城的工业企业，没了立足的地方。 出了这样的事情，庞成海自然不会认为，这人是出于正义感才举报自己的。毫无疑问的，他把矛头对准了乔立恒。庞成海开始炒作河口市的新城区建设项目，这个项目实施了一年，花费了大量的资金，却没有带来什么收益，上个月还爆出了人口和经济数据造假的问题，以至于河口市纳入春城卫星城的计划，直接陷入了搁浅。河口市还为此背负了上百亿的债务，而且还在逐年成倍增加中。 战远渐渐的把秘书工作交给了林泽，虽然他心里明白，自己在政府办副主任的位置上很难有进步和发展。王玉亭虽然在二钢事件中丢了脸，可他还是名正言顺的一把主任，作为副主任的战远不可能绕过他，不说王玉亭的背景，这种行为本就是体制内的大忌。 战远已经有了分管的工作，如果自己还和以前一样，只对乔立恒负责，那就算乔立恒对他没有看法，也会被人利用这件事攻击他。况且乔立恒也对他透露，也许再有几个月，他就要提前调回省里了。 乔立恒是在一次和战远闲聊的时候，透露的这个消息。战远对此很是纠结，一年前，乔立恒就曾经征求过战远的意见，询问战远，是打算和他一起去省里，还是继续留在山城任职。 乔立恒先是提到了陆春华，说道：“二钢这件事上，春华受了不小的委屈。凭心而论，这些年他为山城做了不少的贡献，现在却丢了职务，提前被安排退休了，这对他是很不公平的！” 陆春华休养了一个多月，终于恢复了过来。战远去看过他几次，也给他打过不少电话。有时候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有的时候，是乔立恒的指示。可是陆春华经历了这次大变之后，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了，他有了退休的想法，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战远虽然无奈，却也理解他的想法。 战远仔细的斟酌着，半开玩笑的说道：“陆春华也许是承受了太多打击，萌生退意了！说不定也是看淡了名利，给自己找到了功成身退的理由呢！” 乔立恒微笑着说：“那么你呢？最近有什么感悟没有？” 战远说道：“确实有些想法，可我有些说不好。” 乔立恒说：“二钢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人祸的原因。有的人总觉得，我们的经济格局不民主，搞一刀切式的产业结构调整，想把国企一锅端给民企经营。当然了，也不排除一些人以西方的自由市场借口，为自己谋取利益。我们的国家这么大，各个地区的情况都不相同，不管这些人的出发点正确与否，他们用专制的手段去干预市场行为，本身就和民主没有一毛钱关系，弄得不好，就会和二钢事件一样，搞出大乱子来。” 战远对乔立恒的说法很赞同，同时也认为，在权力高度集中的体制下，这种情况根本是无法避免的。 乔立恒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说道：“我们是一个中央集权式的国家，权力的高度集中性，有利于国家把所有力量汇集到一起，办好事办大事。不过，我们也要看到制度的不完善性，这也是导致很多问题发生的原因。尤其要注意的是，制度本身都是好的，主要在于执行层面的问题！一些应该履行裁判员职责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很多监督部门，都因此成了摆设。” 山城类似的例子不少，拿质监局来说，原本这个部门设立的初衷，是为了监督各类市场不规范的行为。比如商品出现了质量问题，都要由这个部门处理。可实际情况是，被监督的企业都和领导有直接的接触，一个小小的局级单位，根本没有能力去监督。就算接到了举报，发现了问题，领导只需要一个电话，所有的问题就会石沉大海。就算监管人员提出了不同意见，也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有可能导致自己丢了工作。 归根结底，还是人治大过了法治的问题。 乔立恒今天说的话里，似乎透露着一种暗示。战远意识到，很可能乔立恒有把自己外放的意思？或许自己不必在纠结目前这种尴尬状态了！ --------------------------------- 陆春华主动给战远打了电话，这让战远很高兴，以为他解开了心结。战远本想叫上几个熟人一起聚聚，没想到陆春华拒绝了，只让找他一个人过去，说是要和他一起去钓鱼。 战远并不喜欢钓鱼，生活节奏这么快，哪有那么多时间在一个地方坐很久？在这个压力大的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减压的方式。尽管彼此减压的方式不同，可大多数人的选择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吃饭喝酒、洗浴按摩和唱歌泡妞！喜欢去钓鱼放松的，要么是退休的干部，要么是郁郁不得志的人群。 战远还是爽快的答应了，挑了个空闲的时间，提前交代了工作后，来到了和陆春华约定的地方。 (这章审核了一个晚上，其中一些内容没通过，被强制删除了，导致这一章不大连贯，大家勿怪！) 第102章 人生是一场赌博 陆春华穿着一身休闲装，肩膀上扛着渔具，见战远空着手过来，也没有多说，会心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叫你出来，主要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陆春华选择的地方也很随意，就在他住的小区对面的混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随便摆了两个马扎，招呼战远坐了下来。 陆春华说道：“这些日子，我回想了不少事情。说句心里话，我甚至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如果我能更圆滑一点，也许不会把自己搞成成这样。”不等战远说话，陆春华又说道：“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很多人，让他们跟着我提前下岗了。” 战远这才插话说：“大哥，你是担心高军嘛？” 陆春华说道：“不只是他一个人，不过他确实是最不让我放不下心的一个。” 战远想了想说道：“您和高军的级别都在，虽然被免除了职务，可是过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还是会另有任命的。” 陆春华摆了摆手，说道：“我就算了吧，如果有机会，你给高军找个合适的位置，不必是什么紧要的职位，能让他安稳下来就好。” 战远点头说道：“这没有问题，我已经想过这件事了。山城正计划筹建一个自然保护区，是正处级单位。虽然是个没什么发展的地方，却好在远离权力的旋涡，高军去那里还是很适合的。” 陆春华微笑道：“听说省里有人提议，要把二钢合并到首钢？” 战远说道：“确实有这个说法，不过还不能确定。” 陆春华说道：“王平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能不能给他一个副厂长？” 战远说道：“这也不难，现在钢铁厂一团乱象，王平的威望不错，如果他能帮着市里把局面稳定下来，让他当一个副厂长，还是没有问题的。 陆春华微笑着转过头去。战远忍不住问：“大哥，你给这个安排，给那个安排的，难道你对自己就没有想法？你现在还不到五十岁，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这时候退休，是不是太早了点？” 陆春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听过国办来人了？” 这段时间，吉省很多城市都发生了严重的自然灾害。国总早在几天前就来到了春城，新闻里也有播放。正值山城钢铁厂出事，很多人都担心，会不会惊动国总。万幸的是，国总没有来 ，只是派来了两个国办的工作人员过来。 “确实是派了两个人过来，例行的询问了一些事情，已经离开了。”战远回答说。 “哦”陆春华点了点头，说道：“江省长的靠山虽然不在任了，国总也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战远已经知道了些内幕，这是王英给乔立恒透露的。有小道消息说，江万朝是xxx的外甥，也有人说是妻弟。不管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能从一个南方地级市直接调到吉省当省长，必定不是一般人。据说xxx已经赶到了春城，就是为了给江万朝撑场面的。 “大哥，你觉得，江省长会被处理不？”战远问道。 陆春华笑道：“你说呢？” 战远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二钢这样规模的企业，放在山城是大厂，但是放到全省，乃至全国的话，也许只是九牛一毛的小企业。几万人的饭碗，一两条人命，放在十几亿人口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我觉得，根本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陆春华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过，对庞书记来说，恐怕是个很大的难题。” 战远说道：“确实，这件事是他主导的。而且这段时间他的麻烦不少，你是不是也听说了？有人进行了实名举报，把他这些年的做的事都揭了出来。” 陆春华说道：“看来，山城又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战远叹了口气，人们总是说，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算把他们都毙了，也不会有无辜的。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对，好人并不一定就能办好事，只凭着一腔热血，也不见得能做好工作。不管是陆春华还是乔立恒，都不能算是好人，可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却都能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战远提起乔立恒对自己说的话，陆春华沉思了一会，说道：“依我看，乔市长在没有深思熟虑之前，应该不会轻易表达态度的。他和你说的话，也许是想试探一下，你有没有独立挑担子的能力。” 战远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说实话，我虽然有这个意愿，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实在是有些担心，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陆春华笑道：“老弟，如果乔市长真的对你委以重任，你就不要顾虑太多，放手去干就好了。年轻人，要敢于承担责任，这既是对你的锻炼，也是施展抱负的好机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我对你很有信心，等着看你做出一番成绩呢！” 战远听了陆春华的话，心态稳定了许多。或许自己当秘书的时间太久，做事也开始缩手缩脚，顾虑太多了。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赌博，赌徒的斗争在牌桌，人生的赌场在经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倒不如放手一搏，至于能走多远，就交给时间来检验吧。 陆春华的政治智慧很高，钓鱼的技术却不咋地！两个人坐了大半天，他连一条鱼都没有钓到。战远刁侃他说道：“大哥，你钓鱼的鱼钩，不会是直的吧？” 陆春华倒是很看的开，笑道：“钓鱼嘛，重要的是享受过程，不是结果！” 这句话又和体制内的工作态度完全不同，体制内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和陆春华分开后，战远接到了刘盈盈的电话，她的声音非常紧张，带着些不知所措的问：“你在哪啊？我……我有点急事！” 战远有些奇怪的问道：“什么急事啊？” 刘盈盈怯生生的说道：“我……，我可能是怀孕了！” 战远吓了一跳，完全没有一点的思想准备。“你确定嘛？” 刘盈盈说道：“就是不确定，我才说可能是的嘛！可是……，我那个没有来。” 战远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未婚，你未嫁的。如果真的怀孕了，咱俩就顺便把证领了。” 战远早已经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候，这根本不相信那所谓的爱情！对于刘盈盈的感情，更多是出于事业安全和家庭幸福的衡量。况且乔立恒不只一次提醒他，要想在体制内稳定发展，就必须成家才能立业。 第103章 不同的人生结局 战远提着一些礼品，来到刘盈盈家，开门的人是刘盈盈的继父。战远虽然见过他两次，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看着刘父那张还算年轻的脸，一句“大哥”硬生生被他吞进了肚子。“叔叔好，我是战远。”战远吓了一身的冷汗，要是这句“大哥”真叫出来，说不准自己就会被一脚踹出去。 刘父倒是对这个准姑爷挺满意的，虽然比自己继女大一些，可毕竟是端铁饭碗的。他虽然不在体制内，却也知道市长秘书的前途无量，言语间满是赞赏。 刘母知道战远正在给刘盈盈安排工作的事情，按照当地的习俗，结婚时候，男方也是要给女方彩礼的，可有了这件事在前，刘父和刘母都没有提这个话茬。 刘母在厨房忙活时，战远主动去帮忙做了两个菜。也许是因为紧张，这两道菜放多了盐，味道能齁死人！不过刘家人都很给面子，两道菜倒也是没剩下多少。 随后就是两家人见面，根据战远母亲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定下了十一月八日结婚的日子，办理结婚证则是在十一月六日。 距离领证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刘盈盈正式接到了通知，她已经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正式成为了一名女交警，不过正式入编还需要实习期满的一年之后。 在两个人的新家，战远对她说道：“进事业编需要流程，一年的实习期，不过是走个形式。你先在交警队干一两年，到时候要是不如意，我可以找一下孙成海，把你调去机关。” 刘盈盈却说：“这个问题到时候再看吧，我的水平自己知道，就算去了机关，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听说机关还要陪领导喝酒应酬，我真的很不喜欢那种环境。” 刘盈盈的坦然让战远很有触动，她虽然不算聪明，却很容易满足，一心只想过安稳的日子，对权力和金钱都没有太大的欲望。 “或许，我应该向你学习，不应该奢求太多的东西。”战远若有所思的说，忍不住抱住了她。 “哎呀，你小心点，我都快两个月了！万一……！”刘盈盈貌似生气的说道。 战远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刘盈盈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战远的手探了进去，抚摸着她胸前的那团柔软。 刘盈盈雪白的脸颊满是红晕，拍打着战远的手臂，战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收了回来。 婚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地点在山城酒店，这也是山城市政府的宾馆。战文武两口子，加上战远体制内的朋友，同学，甚至还有些没有通知的人都来了。这明显出乎了战文武两口子和战远的意料，还好备下了二十桌的酒席，才安排下这些人。 战远原本想请乔立恒当证婚人，可是乔立恒根本脱不开身，便只能作罢了。 孙成海看着在台上证婚的陆春华，笑道：“战远这小子请陆春华来当证婚人，还真是让没有想到啊！” 王玉亭坐在孙成海的旁边，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强对坐在身边的高军问道：“大军，听说你调去石山自然保护区了？” 高军说道：“是啊，你消息挺灵通啊！” 陈强笑道：“那地方也不错，挺适合你的。” 两人身边大多是原林业系统的人，诸如李春生、邰中仁、金吉，程天民和关明等人。徐正文、邰中仁和关明都已经退休了，周春来、刘建军和周立国等人也步入了中年，如今已经是林业系统和森林公安的中流砥柱了。 政府办几乎是倾巢出动，这些人就坐了八张桌子，很多人战远都不熟悉。 战朔和成海洋也来了，他们和战文武坐到了一起，笑嘻嘻的看着热闹。 婚礼在下午一点左右就结束了，直到三点左右，参加婚礼的人才陆续离开。五点多的时候，战家又摆了几桌酒席，本来是招待帮忙的亲朋好友的，没想到乔立恒却来了。 王力和林泽也跟着来了，两人很是识趣的坐了一会后，就找借口离席了。 乔立恒满腹心事，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妥协过，退让过，也动用过一些不算光明的手段。他和庞成海再次翻脸后，正是他的推波助澜，才把庞成海推上了风口浪尖。庞成海很可能前途不保了，可是省里对他的态度同样暧昧。据说自己很快要被调回省里，到底是去哪里，却还不得而知。 乔立恒伸手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战远立刻掏出自己香烟，给乔立恒点燃了。 乔立恒抽了一口，说道：“江省长要调走了。” 江万朝对战远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了，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问道：“要调去哪里？” 乔立恒说道：“听说是去辽省，当省委书记。” 战远感叹的说道：“江省长根正苗红，不是一般人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江万朝果真是有xxx撑腰的大人物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屁事都没有，还高升了一级。江万朝惹的乱子，却是王一鲁替他背锅，已经被免去了省委书记的职务。 乔立恒说道：“下一步，我也要调回省里了。你在山城要好好干，不能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战远问道：“已经有消息了？要去哪里？” 乔立恒摇了摇头，说道：“庞成海恐怕时日无多了，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不断用河口新城区的项目攻击我，在这样的形势下，我已经不可能再留在山城了。” 山城市委，省纪委书记安景云与相关部门人员，在庞成海的办公室，宣布了他的双规决定。庞成海似乎早有预料，冷静的说道：“我手里还有几个文件，能不能等我签完再走？” 安景云冷冷的说道：“不比了，你的工作会有人接手的。” 庞成海叹了口气，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仍旧是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庞成海被双规后，很是光棍的承担了所有的罪行，可无论怎么审问，就是不肯交代出任何人。只有他的弟弟庞成江，主动投案，交代了自己给哥哥送了五百万元的事情。最终，庞成海因为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渎职和挪用巨额公款等罪名，被判处了无期徒刑。 第104章 结局是新的开始(终章) 席东来落选后去了某个直辖市，担任市委书记的职务。他后来被双规，后经审理，判处了无期徒刑。陈宇作为席东来的白手套，也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陈宇的哥哥陈飞，因为经营不善，又没了靠山，很快就破产了。他后来得了癌症，经过春城中日lh医院的两个月治疗，悄无声息的走了。 孙超越的两大靠山都倒台了，作为一个投机主义者，他敏锐的意识到了危险。为了自保，他找到了战远，希望能为他牵线，见乔立恒一面。 战远公事公办的回答他。“我现在已经不是乔市长的秘书了，你要想见他，应该去找林泽，找我是没有用的。” 孙超越舔着脸哀求道：“我和林泽不熟悉嘛！咱俩是老同学，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战远明知故问的说道：“见死不救？超越你说的太夸张了吧！你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了，居然已经到了生死的程度了？” 孙超越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可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靠山，要是战远不肯帮他，恐怕就只有等着挨宰的份了。“大远，关于陆春华的那件事，你真是冤枉我了！不只不过是一个听别人吆喝的小喽啰，能有什么决定权？对于这件事，我也很不安，一直想和你把事情说清楚，可我毕竟也是参与者，实在是有口说不清啊！” 战远很想问他，那现在就能说清楚了？不过他并不想和孙超越在这件事上啰嗦，直接打断道：“陆春华那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和乔市长更没有关系。你要是想见乔市长，最好有别的理由。” 孙超越连忙说道：“我就是想和乔市长汇报工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战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我知道了，我会和林泽说一声，不过乔市长会不会见你，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孙超越很不甘心的走了，其实在战远看来，乔立恒并不会把他怎么样，最多是发配到某个乡镇的司法所去而已。 两年后，原吉省省长，现辽省省委书记江万朝也因受贿罪、贪污罪和玩忽职守罪，判处了无期徒刑。乔立恒重新调回了省里，担任民政厅厅长，若干年后，因为涉嫌严重违纪，乔立恒被免除职位接受调查。 全省开展了历时几个月的反腐行动，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300多例典型案件中，全都是上班时间玩游戏和迟到早退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宣布部门甚至公开喊出了口号，xxx治下无虎。 战远在听到这句口号的反应就是，一场政治风暴将要来了。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个月，原省纪委书记安景云就被调离工作岗位，zy空降了一个新的纪委书记。 这时候的战远，已经是六合县的县长了。刘盈盈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为了方便照顾女儿，战远和孙成海打了招呼，给刘盈盈请了个长假，一家人都搬到了六合县。 “我们新来了一个队长，和我同事说，刘盈盈到底是干什么的？上任大半年了，光听过这个名字，连我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刘盈盈挂断了电话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对战远说道。“我总这样请假，是不是太不好了，会不会影响到你？” 战远正逗着女儿，闻言抬起头，说道：“要不，我和成海说一声，先把你调去机关吧。总在基层吃空饷也不好，最近已经有文件下来了，要严查这种情况呢！” 刘盈盈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总给人家孙局添麻烦也不好。实在不行，我就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里带孩子吧。” 战远立刻反对说：“那可不行，人不能一直闲着，时间久了，会闲出病的！” 刘盈盈依偎在他的身上，说道：“行吧，那我听你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