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的我，重生后不讲武德》 第1章 默杀 “听说你们品牌市场部要从下星期开始裁员。” “像是这种只会花钱的部门确实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当然，就算裁员也裁不到像你这种干了快十年的副总监，最多也就是让你接受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降薪而已。” “不过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们hr部门的工作，我是可以为你争取保留薪资和title的。” 沪上，一座高端写字楼旁边的星巴克。 一男一女正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然而虽然没能占据店内最有利的地形，两个人的搭配依旧十分引人注目。 这多半是因为女人的妆容十分精致，全套高定西装烘托出的气质也的确不凡，再加上她本就比一般人更加清丽脱俗的长相，瞬间便吸引了店内绝大多数男性的目光。 “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公司高层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女人回答得毫不费力，但看在穿着白衬衫的韩旭眼里却格外陌生： “所以你甚至都没打算关心一下我，又或者关心一下元宝和薄荷。” 元宝和薄荷，是两只猫的名字。 而眼前这两个人，是从学生时代便开始了恋爱长跑的情侣关系。 韩旭曾经是旁边那家上市公司最优秀的管培生，从最基础的文案策划做到最年轻的文案组长，二十六岁已经是年薪四十万的品牌策划经理，三十岁之前更是一举拿下了品牌创意副总监。 坐在对面的女人和他同校，当初进公司是经过他的内推，不过她最终任职的是人力资源部门，目前也已经拿下了hr经理的职位，有了这样一位男友的保驾护航，她在公司的晋升通道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惦记着你那两只猫吗？” “如果你实在养不了两只猫可以把其中一只送给我，等我忙完之后会帮它找到新的领养人的。” 她仍旧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脸上也挂着无关己事的表情。 韩旭自嘲一笑，他早该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影响这位女朋友的情绪，否则她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杀人诛心的话，更不可能毫不在意自己对她的看法。 “你想让我配合你什么。” “这里有几张表格，你看一下。” 女人将早已打印好的文件推到了他的面前，似乎并不想在咖啡店浪费太多的时间： “这是你们部门实习生的绩效考评表格，需要你作为副总监签个字……还有我希望你可以去跟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面谈，劝他们放弃n+1的赔偿，我会另外向公司申请一笔补偿和下个月的工资一起发放。” “你是在开玩笑吗？” 韩旭的脸上登时布满了愠色，瞳孔里也倒映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实习生的绩效考评表格，你让我签字说他们不通过，你知道这对那些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将失去应届毕业生的身份，然后再背着不成立的罪名重新被打回到就业市场当中。 还有，你凭什么让我劝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放弃赔偿？” 韩旭将a4纸推回到女人面前，丝毫不打算让步地继续说道： “赔偿金本身就是他们应得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拖家带口地生活在这里吗？” “韩旭，我希望你冷静一点。” 如果是跟公司其他总监沟通女人恐怕还会注意安抚对方情绪，但谁让韩旭是她的“男朋友”，她总认为自己还应该享受到一点特权： “这样做对你只有好处，不仅能让你自己不要降薪，还能保住你剩余那部分没发放的年终奖。” “所以我就要背刺我部门的所有人？” “你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难道就不能成熟一点吗？” 由于经济形势欠佳，几乎所有同类项的公司都缩减了品牌推广预算，这也导致韩旭所带领的品牌市场部门在整个公司的地位急转直下，并且隐隐开始被能够快速拉动gmv的直播推广部门吊打。 “你知不知道hr部门的邮箱每天能收到多少品牌端口的简历？” “随便打开一个软件都在问为什么没有地方招聘品牌/公关。” “有十多年整合营销经验的人都在竞争一个最基础的品牌策划岗位。” “你总说你要为品牌讲好故事，但你讲的那些故事能不能当饭吃？” ……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韩旭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着雨。 但他好像根本视若无睹，就这么出了园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比方说当初辛辛苦苦追了他几个月的女友为什么会主动离开，明明一开始无论他怎么提分手对方都不愿离去； 也比方说为什么现在的行业只看重立竿见影，而忽略了像他们这一类型品牌部门最擅长的植树造林。 他还记得刚刚来到这家公司，每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是常事，算上来回的通勤时间还睡不到五小时。 入职半年后，公司要召开一场发布会，被任命为主文案的他一整天也只能吃得下几根关东煮，除此之外多吃任何一口东西都想吐。 在那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一个不到140斤的成年男性竟然爆瘦了20多斤，为了赶进度他甚至好几次睡在了气温高达37°c的公司，每次躺下不到三十分钟就会被热醒。 而从那以后，他的脊椎和腰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发展到最严重的时候连在工位上坐半个小时都坐不住，只能每天到中医院去做针灸拔火罐，还要担心自己的方案会不会提交得太晚。 努力？韩旭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 甚至他从头到尾的努力还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除了帮女友完成内推，他还承包了对方的转正报告、述职报告和晋升报告，而由于对方不擅长做ppt，那些几百页几百页的高校宣讲文件都出自他这个几乎天天都在熬夜的品牌创意副总监。 可是现在，公司要裁掉他的部门，女友毫不留情地离去，他这些年倾注的所有努力不过是一场幻梦，而所谓的年少成名和百万年薪也终究是一场泡影。 “韩总，小心！” 韩旭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马路中央，而沪上恰好又是一座最车水马龙的城市。 他听到了来自某个实习生的呼唤，但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来不及转身。 “快……快救人！” 第2章 重见天日 韩旭估摸着他最终还是没被那位大叔救过来，就好像他也拯救不了一段已经逝去的恋爱。 不过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因为他又看见了那道在咖啡店不欢而散的身影。 面前的少女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还没学会那种任谁看了都要夸上一句精致的都市丽人妆，也没培养起一家上市公司hr吃人不吐骨头的冷漠和气场。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淡蓝色的薄款针织开衫，带着流苏装饰的小皮鞋上方露出了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腿，薄唇微启而鼻梁挺翘，还能看见隐隐带着几分破碎感的细长眼睫毛。 “韩旭，你……” 郭怀瑾微微扬起头看着他。 韩旭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关切，以他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品牌总的经验，这种神情并不可能是作假。 可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与他相伴一生的女孩，会在他人生的低谷期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他相信郭怀瑾曾经爱过他，但她更爱的是自己身上的光环，而当这些光环在某一天突然散去，所谓的真心也就变得遥不可及。 “嗯，你说。” 韩旭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当一个人选择抛下你的那一刻，一定有某个瞬间觉得没有你她的生活会更好。 而那一刻，一辈子都不值得原谅。 除此之外，即便是作为最普通的同事，郭怀瑾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对他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 她明明知道自己在煎熬，明明知道自己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为部门的事情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可是她竟然让自己去劝部门员工放弃应有的赔偿，还让他签下证明实习生试用期不通过的绩效考核表。 这种事情，同样不值得原谅。 “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我们可以先……” “先去图书馆帮你做一份简历，还是先浪费我自己的时间帮你准备一份作品。” 韩旭生平第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是重生了，而目前的状况应该是在读大四，因为在大四之前他跟郭怀瑾并不熟。 他们虽然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但学的并不是同一个专业，他学的是市场营销和品牌管理，而郭怀瑾则在他隔壁的广播电视学系。 “韩旭……你在说什么？” 郭怀瑾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一抹错愕。 但韩旭的表情却显得居高临下：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什么简历……什么浪费时间？” 郭怀瑾的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从韩旭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今天找你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你帮我修改简历？我明明就是因为……” “因为喜欢我？” 韩旭笑了： “那郭怀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人品好、情商高、有家教……”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韩旭再一次打断了她口中的话： “郭怀瑾，你能说出任何一个和我有关的细节吗。” “细节……” 郭怀瑾虽然强装淡定，但韩旭还是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而又困惑的表情： “你当时是以全系第一的成绩考进我们学校，所以校领导安排你在新生代表大会上发言…… 你大二那年就带领全宿舍拿下了第一个商业大奖赛名额，当时就连我们学校的校长都说……” “那我来考考你。” 显然并不想听她说太多的废话，韩旭刻意抛出了一句十分经典网络用语： “我当时在新生代表大会上说了什么，又或者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在那份得奖的策划案里写了什么。” “你当时说……” 郭怀瑾的额角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滴，就连平日里打磨精细的指尖此刻也嵌入了她的手掌心里： “韩旭，时间太久了，你这么突然地问我……我很容易想不起来不是吗？” “你不是想不起来，你是对这些东西毫不关心。” 韩旭的脸上依旧带着十分淡定的表情： “你不读我的文字，不想了解我到底创造了一个怎样的故事，你只在意我过去拿到过什么令人称羡的奖章，未来又能够带你站在多大的领奖台上。” “韩旭……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想踩着你往上爬的捞女吗？” “怎么会呢。” 韩旭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而郭怀瑾的眼中果然又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但郭怀瑾，我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说，之前我们公司的那个内推名额，我打算让给我室友周礼扬了。” “什么？！” 此刻的郭怀瑾终于无法再强装淡定，脸上也终于出现了勃然大怒的表情： “韩旭，你不是早就已经说好了要内推我？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耍我玩是吗？” “可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人品好、情商高、有家教吗。” 韩旭刻意表现出了一抹迷茫而又困惑： “所以我想要拉身边的好兄弟一把，这应该很合理吧。”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明明你知道我也很需要这个内推名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韩旭面前表现得太过冲动，郭怀瑾快便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韩旭……帮帮我……” “你知不知道这很像是在爱情动作片里才会出现的话。” 韩旭用一脸戏谑的表情望向她： “所以郭怀瑾，你是想向我传达这个意思吗。” “韩旭，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很卑贱的人吗？！” “你太敏感了。”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情绪就像是过山车一样的起起落落，但韩旭却自始至终保持着淡定，眼神里甚至还透露出了一抹吃瓜看戏的表情： “你在我眼里并不是什么很卑贱的人，因为第一我的眼里没有你，第二你跟‘人’这个字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 韩旭就这么把郭怀瑾留在了原地，但他本人却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2013年的9月22号。 就是在这一天，他先是帮郭怀瑾做好了简历，之后又带着她在校内图书馆精心准备了一份作品。 而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还不忘贴心地分享了不少面试经验，并将她内推到了自己目前正在实习的上市公司。 这家公司叫kre，是一家快消行业的龙头企业，旗下拥有多个家喻户晓的产品线，而主营业务则包含了酒水饮料和新鲜乳制品。 韩旭就是在大四这年从数千位候选人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又在毕业后正式成为了朝着亚太区高层领导方向培养的管培生。 在生命的前三十年他似乎一直牢牢紧握着天选大男主的剧本，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倾注了多少努力，可即便如此上天似乎依旧看不过去，才会安排他被最亲近的人瞬间推入最深的谷底。 “不错，还给我留了一口气。” 回宿舍的路上有一条漫长的林荫道，韩旭独自穿行到林荫道的尽头，才终于从遮天蔽日的树荫之下感受到了一丝光。 他抬起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随后从裤子口袋里再次拿出了手机，删掉和郭怀瑾呼应的个性签名，换上了一句他在十年后特别喜欢的拉丁谚语： 「perasperaadastra.」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穿越逆境，直抵繁星。 “你之前是不是用罗昊的模版改了份简历？现在把简历发给我。” “哥，你要我简历干嘛？” “让你发你就发，我还能害你吗？” 第3章 深入敌后 韩旭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了六层楼梯，还没推开宿舍门就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面前的男生跟他差不多的年纪，留着在这个年代还并不算特别多见的韩式中分发型。 听见韩旭的脚步声，他拉了拉自己身上的y型背带裤，就忙不迭地从内向外推开了宿舍的大门。 韩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故意用十分浮夸的嗓音说： “哥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闭嘴。” “乌乌。” 周礼扬摸了摸鼻子，跟着韩旭一同回到宿舍的椅子上坐下。 等到坐下之后，他就发现韩旭动作十分熟练地推开了笔记本电脑。 面前的男生先是在对话框里打了几行字，随后又开始拖动自己的鼠标。 他忍不住凑近一看，发现韩旭先是浏览了几个ppt文件，然后又马不停蹄地点开了一个word文档。 “哥，别卷了，我害怕。” 他假装不经意地从韩旭桌上顺走了一个苹果： “你一周就休息一天，结果回到宿舍还这么卷……咱们俩可都是江浙沪独生子，你说你何必要这么努力，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和我一起去华师大看看美女。” “我们在伍角场。” “伍角场咋了？” 周礼扬把苹果放在嘴里开始嚼嚼嚼： “咱们去华师大的闽行校区也就区区四十公里！去中山北路更是只有十多公里的路程……哥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这就叫做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你平时都跟知己和邻居聊些啥。” “聊人生聊艺术聊音乐聊梦想啊！” “第二天呢。” “看看腿。” 周礼扬把苹果嚼得嘎嘣脆，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所以哥，你刚刚要我简历干嘛？” “你明天就跟着我去kre面试吧。” 韩旭点开了一个微信对话框，发现跟他关系最好的hr部门员工已经给出了回复。 她在kre主要负责接收员工内推的简历，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帮周礼扬安排了第一轮面试，并且在一轮面试过后还会继续帮他推进流程。 “咳……咳咳咳咳……” 周礼扬差点没把苹果皮呛进气管里： “面试？面什么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去工作！那种扑面而来的牛马味儿会毁了我的！” 韩旭这名大学室友是本地人，因为家在埔东新区拆了六套房，所以本身也没什么压力，不光大学期间没有参与任何一场实习，就连毕业后也是直接回到家当了一名全职儿女。 不过韩旭一直都记得毕业三年后周礼扬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当时已经开始发福的小周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爸妈每天都逼着他跟家里介绍的其他拆二代相亲： “那个女生家里有十套房！” “那你还算是高嫁了。” “可是她有180！我真的受不了！” “对你而言好像确实是有点高。” “我说的不是身高！是体重！” 电话那头的周礼扬哭得像个250斤的孩子： “哥！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那你想怎么样？” “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份离家远的工作？” “可你连实习经验都没有啊。” …… “真不去？” “不去！” “但你的一轮面试官长得像刘亦菲。” “刘亦菲可以。” 韩旭的话音刚落，周礼扬的眼睛里就闪烁出了一道绿光： “可是哥，你今天不是跟小郭老师约好了去帮她修改简历？为什么突然想到内推我……噢，我知道了！” 周礼扬这个人的想象力还算比较丰富，再加上大学期间又因为韩旭和郭怀瑾变成了磕学家，所以总是能从各个角度找到新奇的磕法： “你是想通过废物的我去衬托高贵的她！哥……你对你未来老婆也太用心了吧！” “你过来一下。” “这是啥？” 周礼扬还沉浸在cp粉的幻想之中，却发现韩旭趁着跟他聊天的工夫竟然光速做好了一张思维导图： “人才吸引力提升建议？” 他先是一脸震惊地看了一眼韩旭，随后便开始照本宣科地朗读： “适当优化岗位名称，提升员工自我认同感……” “建设多元化的发展路径，为员工提供更多可能性……” “进行企业文化宣导……举办与企业文化相关的活动/讲座/培训……” “让员工口碑成为企业宣传的重要渠道，在各大平台形成强有力的软性吸引……” “……哥，你也太神了吧？” 做市场营销和修行武功不一样，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在某一刻突然开窍，真正能做到行业顶尖的人大多在学生时代就已经崭露头角。 韩旭就是这样，他从大二便已经开始关注国内的各项广告赛事，并带领全宿舍拿下过多个平面类和策划案类的营销大奖，可周礼扬万万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擅长做市场营销，就连跟人力资源相关的优化也能完成得这么好？ “哥，你这是从哪学的啊？” “你管我。” 韩旭打开周礼扬的对话框点击发送，他发现自己帮郭怀瑾做了那么多报告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虽然不能完全了解hr部门的业务模式，但至少也会针对他们的痛点做一些简单分析： “今天晚上把这张思维导图背下来，明天应该就能过二轮面试，一会儿我再给你讲解一下kre的品牌历程，这样hr问起来你也不会紧张。” “不是，哥……” 这件事情对周礼扬来说太过突然，一时半会儿他还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这个岗位可是hr！” “hr怎么了？” “你让我一个男的去当hr？” “谁说男的不能当hr了？” “那郭怀瑾呢？你到底是不想让她面试这个职位，还是单纯让我过去帮她试试水？” “她只有中午适合这个职位。” “啥叫只有中午适合这个职位？哥你讲话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礼扬故作高深地叹了一口气，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分发型： “中午去kre上班，那她早上和晚上去干嘛？” “早晚有报应啊。” 第4章 无间道风云 给周礼扬讲完kre的品牌历程之后，韩旭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 如果他没记错，kre现阶段是有一款新品需要上市的。 这是一款低浓度的白酒，是韩旭在职业生涯中参与的第一个项目，kre总部曾经对它寄予厚望，希望能通过它再一次拓宽国内的酒水饮料市场。 然而一开始的期望值有多高，实际操作过程中就摔得有多惨，因为他们非但没能达成营销推广的目的，还在和一家本土小规模公司的较量当中铩羽而归。 “背完了吗？” “差不多了！” “把你朋友圈给我看。” “你这个男人占有欲怎么这么强？” 周礼扬毫无疑问是个铁直男，但他却特别喜欢在韩旭面前玩抽象。 只有被韩旭按在地上打的那一刻他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为抽象活着。 “哥……用力！用力！” “我为什么要奖励你？” 韩旭久违地把他按到了地上，然后十分熟练地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周礼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他在自己的朋友圈截了好几张图，然后发进了和自己的对话框里。 “哥你在干啥？” “做个简易版的市场调研吧。” 韩旭把他的手机扔在桌上，开始对对话框里的图片进行复制粘贴，除了从周礼扬朋友圈截取的部分图片之外，他还从微博、贴吧等等各大年轻人常用的社交平台上截取了不少。 “市场调研？什么方面的市场调研？” 周礼扬虽然平时对专业课不太上心，不过毕竟和韩旭一样来自沪上知名的985高校。 所以他也不至于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只是单纯对韩旭在做的事情有些好奇： “哥，现在在校大学生在大公司不都是做普通文案吗？应该用不着做什么市场调研吧？” “但我不是在校大学生。” “那你是啥？” “是你爸。” “嗨呀……刚刚不是说不奖励我吗？” 周礼扬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从大学开始就十分吃韩旭这种毒舌而又傲娇的性格。 更重要的是韩旭在大学期间一直不遗余力地带飞整个宿舍，即便他们大学毕业之后不去做市场营销，只要在简历当中呈现出跟随韩旭拿到的几个营销大奖，也足以让所有人都赢在起跑线上。 “小韩总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正好，你们也发我几张朋友圈截图。” 这一边韩旭和周礼扬正在父慈子孝，另一边宿舍的另外两名成员也推开了大门。 他们一个叫罗昊，在大学毕业后选择了考公，一个叫陈商建，在大学毕业后选择了读研。 也只有韩旭和周礼扬在毕业后直接步入社会，不过两个人的人生际遇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朋友圈？好。”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宵夜，开始跟随韩旭的动作指哪打哪。 不多时，韩旭便又收取到了一连串的朋友圈截图，在浏览了几种不同的风格之后，他又挑选了一部分放进自己的ppt。 “商建这会儿有空吗？” “有。” “能不能帮我nic拉两组数据？” “没问题！” 陈商建也是韩旭的小迷弟，所以对他的需求自然是答应得又快又好。 韩旭稍微交代了几句，又从桌面上打开了一个word文档，陈商建的专业水平在他们宿舍排行第二，所以收集一些简单的数据自然不需要他过多操心。 “旭哥，这是8090后在今年上半年最新的消费数据，我还依照老师教的方式做了一个简单的整理。” “辛苦你了。” 韩旭稍微瞥了两眼，觉得他收集数据的方式虽然稍显稚嫩，不过整体的思路和逻辑其实都十分清晰。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所以这种整理方式其实也还算比较符合他的身份。 “差不多了，睡觉吧。” 韩旭一共做了有二十多页，再把自己在word文档里修改的文案粘贴到一起。 “那我就关灯了嗷。” 熄了灯之后周礼扬还在念叨着韩旭发给他的人才吸引力建议，而韩旭则久违地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开始了思考。 他之所以没打算从kre离职，倒并不是为了kre给出的远超这个时代的工资，而是因为他在脑海里酝酿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那些重生题材小说里的主人公都在干什么？无非就是抢先进入互联网行业分一杯羹，或是借助上帝视角的优势炒一炒股做一做投资。 和他们相比自己拥有更加垂直也更加精进的专业优势，所以他完全有自信去走出一条少有人能够驾驭的路子。 比方说疯狂掠夺一家上市公司的资源，去重建自己的社交和生活圈，也比方说用公司的钱去打造自己的品牌传播案例，再将这些行业顶级的案例沉淀为他的个人ip。 一个成熟完善的个人ip有什么用？通过品牌营销策略的强势植入，韩旭能够快速将其转型为一家广告创意机构，并逐步裂变为多个行业首屈一指的营销策划公司。 在2023年，即便是q3一个季度，某国际知名广告集团的营收就超过了42亿美元。 这足以说明在全球范围内做市场营销的重要性，而在韩旭的规划中他不仅仅是可以向国际知名品牌收取营销费用，更可以通过强有力的内容输出进行技术入股。 “话说旭哥应该打算一直留在kre的品牌部门深耕，估计最多十年就能当上kre在大中华区的品牌负责人。” 陈商建侧过身来望向韩旭，目光当中透露出了对于一个真正老天爷追着喂饭的营销策划人的敬仰。 “不是。” “不是？” 听到韩旭说的话，周礼扬也一下子来了精神，于是从隔壁床上坐起身来看向他： “哥，你的梦想不是一直都是成为kre的品牌负责人吗？像是这种顶级快消行业甲方的品牌总年薪估计能拿到一两百万吧？要是到了亚太区估计就更高了。” “就算当上kre的品牌总也没那么光鲜亮丽，而且做这一行迟早会遇到无法避免的生存危机。” “比如呢？”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韩旭清晰地知道，即便是成为全球最顶级的打工人，也可能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前功尽弃。 而所谓的甲方虽然看上去高高在上，其实论收益完全比不上一家成熟完善的乙方公司，至于在甲方与乙方的博弈当中你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地位，其实归根结底取决于这家乙方公司的掌门人是谁。 “诶？小郭老师怎么给我发消息了？” “哈？她说旭哥今天下午把她微信删了。” “嗯？韩老板你为什么要删她微信？她可是咱们学校当之无愧的校花。” “校花又怎么了？” 韩旭熄灭了手机屏幕，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在近十年的从业经历中，即便是网红和明星他也认识过很多。 而只要他想，他身边永远都不会缺比校花更高端的女性角色。 第5章 鸟人 第二天一早，韩旭便带着周礼扬来到了kre的楼下。 这是一座有着二十多层楼高的摩天大厦，也见证了韩旭在近十年的时间里所有的成长与挣扎。 他还记得第一天来到这家公司面试，心驰神往； 接手第一个项目，战战兢兢； 从文案策划到文案组长的第一次晋升，年少成名； 一家跨国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策划经理，春风得意。 …… 在近十年的时间里，他送走过一批又一批的文案策划，也带教过一个又一个的行业精英。 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某一天从神坛跌落。 更没想到，再睁开眼，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少年。 “哥，你在想啥？” “帅哥的事用你管吗。” 韩旭从回忆当中抽离，一脸淡定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珍妮说她马上就到。” “就是你跟我说的刘亦菲是吧？好好好。” 周礼扬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还不忘对着韩旭吹了一口气： “哥，我新买的口腔喷雾怎么样？” “你让我觉得恶心。” 一旁的周礼扬又开始呜呜咽咽，而韩旭的目光则锁定了一道斑马线上的人影。 女孩用宽松牛仔裤搭配了一件纯色黑t，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整个人都透露出了一种自由而又松弛的意味，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外企的资深白领。 “早上好！lucas！” “早上好，jennie。” 在kre这样的外资企业，员工大多会被要求用自己的英文名。 韩旭的英文名卢卡斯是现起的，不过很多同事都有海外留学的经历，像是珍妮的母校就位于法兰西共和国的首都巴黎。 “这位就是小周同学吧？” “是的，他跟我住同一个宿舍。” “嘿嘿……珍妮你好啊！” 三个人互相打了个照面，而周礼扬也完全不出韩旭所料地对珍妮流露出了星星眼。 人力资源和行政管理部门往往代表着一家公司的门面，尤其是像kre这样的跨国企业，虽然招聘需求上不会直截了当地说要美女和帅哥，但实际操作中美女与帅哥总是更容易通过的。 “他性格好好啊，应该很适合做hr！” “他牙口也不错，买回家当猎犬也很适合。” 感觉到周礼扬已经开始在珍妮面前摇尾巴，韩旭不动声色地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珍妮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卢卡斯，你真是……” 她发现韩旭这个人总是能在面无表情的情况下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幽默： “也难怪公司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了。” “应该没有喜欢你的男孩子多。” 韩旭向后退了一步，转而把周礼扬推到珍妮的面前： “那我就先上楼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尽量把他推给tina姐吧。” “我都懂，你放心。” 仅仅是在沪上这一座城市，kre的员工就有数千人，所以人力资源部门自然也不会只配备一位hr经理。 在kre现任的两名hr经理当中，英文名叫蒂娜的那位十分具有亲和力，而另一位叫阿曼达的则是出了名的难搞，她在十年后晋升为了kre的人力资源总监，与此同时也是郭怀瑾这位hr经理的直属上级。 “别紧张。” “我知道！” 虽然表面十分毒舌，但韩旭还是把周礼扬归类为自己人的。 所以他又对着周礼扬叮嘱了几句，才拿出工牌走进了kre的电梯。 …… “嗯嗯……你快看！” “哎呀……你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韩旭才刚刚走进电梯，就发现两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在窃窃私语。 但他并没有感觉特别奇怪，只是十分淡定地收起了自己的工牌。 虽然他目前大学还没毕业，只是在kre的品牌市场部实习，但确确实实已经在kre的各职能部门及业务条线里积累了不少人气。 人力资源部门会请他帮忙创作内部宣传海报，其他事业部偶尔也会让他对各类型文案做一个参考，还有一些渠道和运营部门，间或也会过来找他帮忙做一些主副标。 kre的员工大多从名校毕业，即便是qs前50名的学生也不可胜数，这也导致品牌百年历程中能够被公认为“天才”的人并不算太多。 二十出头的韩旭就是其中一个。 “卢卡斯，早上好！” “卢卡斯，又帅了哦。” 等到韩旭踏出电梯的那一刻，身后的两名女生看上去还有些依依不舍。 但来到位于11楼的品牌市场部，他感受到了更加直接而又高涨的热情。 在2013年，品牌市场部被称为kre的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又被称为“世界首都”，每天都有各个技术和渠道部门来这里“朝圣”。 韩旭就是在这里逐步成长为业内还算有名气的内容营销操盘手，而由于快手这类短视频平台才刚刚上线，这个年代的kre并没有成立专门的直播推广部门。 现在在他脚下就是这家全球500强外资企业绝对的内容中心，并且在现任品牌总路易的带领之下，会议室还摆放着被誉为国内广告最高奖的长城大奖。 “小韩来了啊。” 在陆陆续续的招呼声当中，只有一道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一听就不像是直男的腔调，更是因为他十分“亲切”将韩旭称呼为“小韩”。 除了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供应链和渠道、销售部门员工之外，所有做内容的团队相互之间都会称呼对方的英文名。 也只有面前这个剃了平头还精心画了眼妆的男人会故意使用这种阶级十分明显的称谓，而且不是一天两天，是直到韩旭和他一样成为kre的文案组长。 “jeff今天穿得好帅，是不是家里又安排了你跟美女相亲？” 刚进职场的韩旭还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再加上从来没跟gay打过交道，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感受到jeff的恶意和排挤。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面前这位小哥姐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了每次分配给自己的任务最重、要求完成的时间最短，他还有着十分弹性的汇报方法，以及非常多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比如品牌市场部高层如果对自己汇报的方案满意，他会说这是团队一起做的； 但如果高层对自己汇报的方案不满意，他会像便秘一样犹豫片刻，然后将目光投向韩旭说： “都怪我……怎么能让卢卡斯独立完成这么难的项目呢？” “韩旭，你！” 由于先天开发的一技能就是阴阳怪气，所以韩旭短短一句话就精准踩到了他的三个雷区。 但韩旭本人看上去却懵懵懂懂，脸上甚至还牵起了一抹清纯无辜小白花的笑容： “jeff，别生气。” “我一会儿微信再给你推几个美女。” 第6章 傲慢与偏见 在和韩旭短暂的交锋过后，小哥姐的心头便燃起了十成十的怒火。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桌上，开始目眦尽裂地掏出一块粉饼给自己补妆。 其实单从颜值和身材来说，韩旭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菜。 然而韩旭是个18级大狂风都吹不弯的铁直男，不光没办法跟他发展出任何缠绵悱恻的故事，还极有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取而代之。 所以他真的很恨，他是品牌市场部最大的纯恨战神。 “工作做完没？文案三组跟我到17楼的汇报中心开会！” 在给自己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妆容之后，小哥姐风姿绰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依照品牌市场部和各渠道、运营条线共同商定的营销节点，他们会在今年国庆启动新品上市前的第一波前宣。 在第一波前宣当中，创意设计部门的主要任务在于对新品vi视觉体系的披露，至于宣推软文、tvc策略方向和出街海报之类的文字性工作则被分配给了文案三组。 为此他们内部已经进行过好几次的项目沟通，为的就是确认这一次品牌传播整体的调性和风格，而这一次开会则是为了验收组内实习生的最终成果。 “先从史蒂文开始，讲一下你准备的产品tvc文案。” 小哥姐来到17楼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一副颐指气使的表情。 被他提到的男生站了起来，十分熟练地投屏了一条泰兰德广告，广告上是一群光鲜亮丽的年轻人，他们正面对镜头举起酒杯，似乎是在参加一场“上层人士”的聚会。 “cool！这个品牌的调性非常完美！” 小哥姐看上去对斯蒂文提供的案例十分满意，越是浮夸而又精致的画风就越是符合一个gay的审美。 留洋归来的斯蒂文对此并不意外，作为直男他显然也很喜欢这个画风，因为他在国外的日常生活相当接近这幅场景，这简直就是对他们这种家境殷实留学生的真实写照。 “是的，我也觉得这条tvc的文案风格相当perfect。” 就像是回想起了在国外的日子，斯蒂文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优越感。 在全方位的展示过后，他拿出了一组参照这条tvc风格仿写的文案。 这组文案的遣词造句相当华丽，即使不配合画面都能感受到它的流光溢彩。 作为kre日后的品牌负责人，韩旭承认他的技巧非常出众，但也确实没包含一丝的感情。 “ok，那接下来由丽萨讲一下你的文案风格。” 小哥姐又点到了文案三组的一名女生，她主要负责这一次营销活动的宣传软文。 “我现在先写好了主副标，请大家帮我做一个参考！” 丽萨同样启动了投屏，韩旭也自然而然地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投影屏幕上的文案双语结合，走的是跟斯蒂文一样的高端路线。 她的参考案例是一款来自阿美莉卡的轻奢饮料，可以理解为镶了金的豪华版百事可乐，整个画面呈现出既炫酷又高端的风格。 而由于kre这次要推出的是一款低浓度白酒，所以针对其中一个小副标，她用十分浮夸的美式风格写道： 「wakeup！做自己人生的大艺术家，和我一起celebrateallnight吧！」 “不错！丽萨也是很让我放心的。” 虽然一个是宣推软文、一个是产品tvc，但斯蒂文和丽萨呈现出的风格都比较连贯。 剩下的几名实习生也是一样，因为大家都来自全球知名的好大学，而能进这种跨国公司的实习生跟同龄人相比是绝对的人中龙凤，所以他们的成长之路也大多是顺风顺水。 重生前的韩旭和他们一样，毕竟来自沪上一流的985高校，并且在校期间就带领团队拿下过多个全国范围内的营销大奖。 那个时候他的文案同样也是这种风格，同样是意气风发而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因为像是他们这样的社会精英，除非在往后的日子里遭遇过重大磨难，否则很难跟一般人共情。 所以他们做出来的作品也永远高高在上，只适合放进自己的个人简历，而绝非普罗大众所希望看到的东西。 “哎呀……这下该轮到我们卢卡斯了吧？” 小哥姐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等到面向韩旭时又恢复了往常的阴阳怪气。 kre不允许员工私底下谈论工资，但作为文案三组的组长，对于组内实习生的待遇他却有所耳闻。 这个年代的外资企业对于员工往往都十分舍得花钱，所以kre品牌市场部实习生的最低薪资是175元，这放在十年后都算得上是一个绝对的高价。 可即便是在这样远超同行和时代的标准之下，韩旭一天的实习工资竟然达到了275，这足以证明kre高层领导对于这位营销天才的器重，所以小哥姐也总是会抓住一切机会挑起员工内部矛盾，为的就是让韩旭在其他实习生面前不好做人。 “来吧卢卡斯，给在座所有人压个轴～你可是我们三组文案的一把手。” 韩旭这次负责的主要是出街海报，虽然看上去字数不多，但其实难度却不小。 而且做过相关行业的人都知道，这一类型海报的优先级非常高，因为它不仅需要快速博人眼球，还会被用于线上线下多个渠道的宣传和投放。 假设你刷到一篇不感兴趣的宣传软文，那你最多也不过就是点击屏幕右上角把他关掉。 但如果你在地铁和公交站看到一组垃圾宣传海报却不一样，你既不能随手把它关掉，还会在整个穿行过程中不间断地被它打扰。 这个时候部分路人就会被激怒，脾气爆的甚至会跑到品牌官方账号底下留言： “是饭吗？你就端上来吃？” “恕我直言，你们品牌推广部的文案写得像史。” “我今天去坐地铁了……您猜怎么着？一群傻逼乙方在做傻逼广告！” “大妹子，这到底是不是中文？我怎么感觉这么陌生？” “……” 在韩旭的带领之下，kre的各类型账号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类似的言论经常出现在其他品牌的评论区。 这就说明了一件事，绝大多数消费者都不是品牌方眼中的傻子。 像是这种炫技派的广告营销非但激不起任何的购买欲，还会激发消费者与品牌之间的矛盾，影响普罗大众对于品牌和旗下各大产品线的观感。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kre的品牌推广会走向失败，而在不久之后总部高层就官宣砍掉了这条产品线，因为他们非但没能打开国内的酒水饮料市场，还被一家新兴的本土小规模公司打得屁滚尿流。 这家公司叫姜小白，起初并没有人想到它会对白酒行业乃至整个新消费领域产生如此大的冲击，更没有人想到它会在十年间将估值做到130亿。 但韩旭知道。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市场营销。 第7章 现代启示录 17层汇报中心的投影仪，呈现出了韩旭最新修改过后的文案。 而随着他鼠标的渐渐滑动，在场所有人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逐步切换到了一脸不知所措甚至略微有些嘲讽的表情。 不知所措的是kre的其他实习生，他们实在想不到韩旭怎么会写出这样一组海报文案，这不仅完全背离了品牌市场部一贯的营销逻辑，也完全无法跟韩旭过往所创造出的任何一项文案作品相比。 用高情商的话来说，它呈现出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但用低情商的话来说，它真的一点也不“高级”。 “韩旭，你到底是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小哥姐原本是想出言嘲讽，但越往后看他就越觉得不对劲，所以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攻击韩旭，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kre的文案能把海报写得如此低级。 低级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像他这样的人会本能性地觉得非常的土，这完全不符合kre的品牌调性，更不应该呈现给像他这样的社会精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东西？韩旭？” 或许是觉得太过炸裂，小哥姐直接被韩旭气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你是不是疯了才会写出这么low的广告语？你还打算用它来当我们这次出街海报的宣传主题？” 在韩旭ppt的第一页，放的是他为这次出街海报定的slogan。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这几个大字，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后续的宣传海报当中他竟然从始至终做到了贯穿。 除此之外，海报的主副标他也写得让人非常不知所措，因为这绝对不是在kre的产品系应该出现的文字风格。 别说是kre了，就连在场的实习生也大多没有见过，他们本能地追求精致和华丽，根本不屑于去学习和写作这种类型的广告语。 「周旋于伪装也可能被戏弄，简简单单地过才叫做生活。」 「耽误你的不是运气和时机，而是你数不清的迟疑和犹豫。」 「最好的默契是，懂你的言外之意，也懂你的欲言又止。」 「最真心的话不在嘴边，在想你想了一百遍却还是松开的那个按键。」 「……」 时间早已过去了十多年，韩旭不可能记住姜小白确切的广告语。 不过一句广告语之所以能够在时间的长河中留下痕迹，并不在于它具体的遣词造句，而是在于它曾经有某一刻在人们的内心里激起过阵阵涟漪。 姜小白就是这样一个品牌，当初它就是靠着走心文案出圈，在kre这类实力雄厚上市公司的围剿之下实现了悄无声息的爆火。 虽然在十年之后同类型的文案越来越多，而因为看了太多的相似作品，消费者的阈值越来越高，也很难再为这种创意买账。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2013年的时代背景之下，这绝对是让品牌实现传播破圈的最好方法。 仅此一年，姜小白的全年销售总额就突破了5000万，要知道这是一家前不久才刚刚面世的公司，而起初它根本就不具备kre这么雄浑的背景，它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营销推广上做到了绝对的创新。 “众所周知，总部对于新品的定位是一款针对年轻人的酒水。” 韩旭并没有被小哥姐激怒，他完全能够理解在座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组宣传标语很low。 放在十年前的他自己身上也是一样，作为一名被kre选中的“人中龙凤”，他也会本能地看不起姜小白这样的“草根品牌”。 因为白酒行业客观来说是一个重资产行业，你必须具备好的酒厂、好的配方、好的酿造工艺，甚至是好的酒文化，这样品牌市场部才能找到最好的宣传打法。 可是姜小白既不具备造酒历史，也没有可以用来强调的传承和工艺价值，在kre这类外资企业面前它不具备任何优势，可它就是将走心派营销作为了突破口，把这群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打得屁滚尿流。 “但我很想知道，诸位眼中的年轻人又是一个怎样的定位？ 的确有许许多多年轻人和我们一样，他们享受着这个年代最好的教育，白天有国内外最顶级的专家学者给我们授课，晚上就像是斯蒂文展示的tvc那样，有参加不完的聚会，还能在国金中心的最顶层和你的伙伴们一起举杯。 可是像这样被学校和家庭托举起来的我们，能够代表时代的多少人？” 韩旭滑动鼠标，略过被他放在最前面的宣传海报，开始呈现他从qq、微博、朋友圈等等各大年轻人常用app所截取到的评论和发言： “发奖学金啦～今天斥巨资150元请全宿舍吃了顿饭！今天我就是所有好大儿眼中的爹！！！” “我靠，新出的侠盗飞车怎么这么贵？听说还要专程加价去贴吧抢？？？” “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到底要不要跟国旗班的那个男生告白？但我听说他好像不想谈恋爱……” “好烦啊！沪上有哪家公司招实习生？就算没工资我也干，求求朋友圈的大厂之子赏个脸帮忙内推！” “……” “在座各位的起点比一般人更高，但我截图的这一部分才是当代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他们会将150元称为‘巨资’，会买不起想玩的游戏，会因为要不要跟喜欢的人告白而感到焦虑，也会因为一个我们触手可及的实习机会在朋友圈放低自己。 就是面对这样一群充满困惑的年轻人，我们却在广告当中不间断地输出‘上流生活’，让他们去看那些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豪车。 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像什么吗？” “像什么？” 小哥姐依旧是一脸轻蔑的神态，看上去不会认同韩旭的任何观点。 “就像是扇了你几巴掌，然后居高临下地对你说：买了我这块糖，你就不会这么痛了。” 韩旭短暂地将目光从投影屏幕移开，虽然嘴上说的是振聋发聩的话，但他的语气却如往常般轻描淡写：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凭什么要求消费者购买你的商品，又凭什么要求你根本看不起的人能够和你共情？” 第8章 国王的演讲 “歪理，你说的全都是歪理！” 小哥姐被韩旭气得直接拍了拍桌子。 韩旭倒是面色如常，他承认自己本身就有故意激怒对方的成分，但并不是出于公报私仇这么幼稚的想法，而是“用冲突推进事项”在职场当中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手段。 如果不是通过这种方法，小哥姐毫无疑问还会阴阳怪气地做不少铺垫，那就意味着他还要听对方说不少废话，这对他而言实在太过于浪费时间。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kre的文案实习生。”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岗位职责？” “站在品牌的角度为kre做市场传播。” “这些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还是熟悉的阴阳怪气，听得韩旭脸上都多了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表情。 “你还好意思笑？你是kre薪资最高的实习生，我们招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共情那些随随便便的人！” “随随便便的人？” 做内容营销多年，韩旭一下子就抓住了对方话里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需要面向的消费者，在你眼里就是随随便便的人吗？” “你不要跟我谈论什么是消费者，你弄明白我们kre面向的消费者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了吗？” 小哥姐完全不让韩旭说话，就开始唾沫横飞地做着在韩旭看来十分落后的观点输出： “我们kre是一家怎样的品牌？我们是在全球范围内享有盛誉的跨国企业！我们招聘的是怎样一群人？我们招聘的是整个时代前0.5%都不到的名牌大学生！” 他睥睨天下的目光扫过一圈，最终落在从国外留学归来的丽萨和史蒂文： “看见没有？这才是我们品牌面向的消费人群，这才是我们需要建立起的员工画像！你ppt里截图的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文案根本就不是写给那些没办法花钱购买我们商品的人去看的！” “那你前半部分赞美的这些人占到了多少比例，后半部分嫌弃的那些人又占据了多少市场？” 韩旭重新把问题抛还给了他： “你自己也说了，和kre员工同类项的人在市面上还占不到0.5%，所以你打算用这0.5%去打破市场的固有结构，那我们kre的新产品线到底是要内销还是要出口？” “你不要给我化用内销和出口这两个词，内销和出口在传播学当中不是这么用的！” 在小哥姐的眼里，韩旭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能懂什么品牌传播，不过就是做出一些抽象的东西博人眼球罢了： “我们的营销思路是什么？是先去打动前0.5%的社会精英，然后把他们塑造成年轻人当中的榜样，再逐步推动品牌抢占99.5%的下沉市场！” “你凭什么认为剩下99.5%的年轻人就一定会崇拜你眼里0.5%的社会精英。” 韩旭淡定的表情和小哥姐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就是因为看见别人的光鲜亮丽，所以我也想要购入和他们一样的商品，然而就算你口中的这种营销逻辑成立，那也最多就是一锤子买卖，根本不可能吸引消费者持续性地买单。” “你不要低估了年轻人的虚荣心！” “你不要用你的想法代入所有人。” 每个年代都不缺乏愿意跟风的年轻人，但放眼整个市场他们绝对只占到非常小的一部分。 尤其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年轻一代的消费者也变得越来越见过世面，他们绝对不会被品牌方的巧言令色所打动，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去崇拜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上层人”。 “先不讨论到底有多少年轻消费者会选择跟风，我们单纯讨论一下跟风购买我们商品的消费者，我们品牌到底能够为他们带来什么。” 小哥姐被韩旭噎得说不出话，但韩旭本人倒是面对屏幕侃侃而谈： “生活明明是一地鸡毛，但你非要跟他讲诗和远方，也许在购入商品的那一刻他确实变得不再焦虑，也把自己代入了所谓的‘上流阶级’，那之后呢？” 韩旭顿了顿，目光依次略过在座的所有人： “我们只是品牌方，并不可能通过几句广告语去改变消费者的阶级，而越精致的广告语他们就会越焦虑，这种焦虑最终一定会激发他们的厌恶，而我们最终也会吞下高高在上的苦果。” “全部都是些歪理邪说！按照你的说法只会拉低我们的品牌调性，让kre在同类项品牌当中沦为笑柄！” 截至目前小哥姐说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因为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任何理念来反驳韩旭今天的任何观点。 别看韩旭这次的文案和宣传理念走的都是“平民”路线，但这背后还蕴涵着他近十年的市场营销和品牌管理经验。 正因如此，他说的每一句都称得上是针砭时弊，因为每一句都有一家跨国公司品牌总的营销思路拖底。 所谓的市场营销，并不是几句宽泛的广告语，最终考量的一定是作为品牌操盘手通观全局的能力。 「你爱我，我爱你，蜜雪x城甜蜜蜜。」 在形成一整套传播链路的情况下，这是十年后红遍大江南北的作品。 但如果单出这一句话，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个品牌方脑子被炮打了。 “在我看来，在同类项公司眼中的想象远远比不上在消费者眼中的形象，99.5%的下沉市场也完全可以吊打0.5%的精英市场。” 韩旭能够说出这句话，并不单单是因为预见了姜小白的逆袭。 在近十年的从业经历当中，他还看过不少草根品牌甚至是草根阶级逆袭的案例。 像是美妆行业的李佳琦，粉丝过亿的小杨哥，他们都是从群众中来而又回归到群众中去的。 可他们这些拥有百年历史的跨国企业呢？却因为总在神坛上端着而一个又一个地陨落。 在过去二十年，越是知名的品牌方就越在不遗余力地试图教育消费者，可是时代变了。 如果你不去亲近消费者，那他们会反过来教育你的。 第9章 功夫 “jeff和lucas在谈论什么？我一出17楼的电梯就听到了。” 小哥姐这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应对之策，一个右手拿着一杯咖啡的男人先从汇报中心的大门外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的英文名叫艾弗森，目前在kre担任品牌策划经理，他本科是从港中大的新闻与传播学方向毕业，放在这个年代同样是当之无愧的顶流社会精英。 “艾弗森！你来得正好！” 小哥姐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迈着环肥燕瘦的脚步朝着艾弗森的方向走了过来： “韩旭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样！搞得我们整个文案三组都非常的不知所措，在座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干些什么！” 明明韩旭只是故意跟他本人制造矛盾冲突，但他却十分熟练地把矛盾冲突上升到了韩旭和整个文案三组。 在座的那些名校高材生自然也不会看不出来，但以他们的年纪和身份都还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应对这种场合，所以只能略微有些亏心地低下头保持沉默。 “卢卡斯可是路易最看重的实习生，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出这种评价？” 同样的话从小哥姐嘴里说出来是为了刻意激化韩旭跟其他实习生之间的矛盾，但从艾弗森的嘴里说出来倒更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其实韩旭对艾弗森的印象还算不错，作为品牌策划经理的他曾经多次为文案三组的实习生提供过帮助，当初二十六岁的韩旭也是从他手里接过了kre品牌策划经理的位置。 “路易要是真的看了他今天写的这组文案，说不定都要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hr部门把他给招进来！” “有这么夸张？” 艾弗森的情绪明显要比小哥姐稳定，毕竟在这个年代就已经是年薪二三十万的品牌传播精英。 他先是用眼神示意小哥姐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又拍了拍一旁韩旭的肩膀： “来吧卢卡斯，把你的文案调出来给我观摩一下，我来看看你们年轻人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 艾弗森今年已经三十二岁，而三十到三十五岁对于kre这种顶级快消公司的品牌经理来说是一个十分合理的范围。 在这方面韩旭并不具备任何的参考价值，因为二十六岁的品牌经理在kre大中华区也就出现过这么一个。 当时除了从各大高校招聘的实习生和管培生，韩旭手底下90%以上的员工实际年龄都比他大，年纪最大的一个渠道部门员工甚至比他大了十岁不止。 这也是为什么韩旭能够在三十岁之前成为kre的品牌创意副总监，也正是为了报答kre的“知遇之恩”，韩旭这么多年都没有选择跳槽，即便这些年向他递出橄榄枝的国际知名企业也不少。 “好的。” 虽然深入贯彻不放过任何一个傻逼，但韩旭对正常人其实都还算是比较谦和有礼。 所以他滑动鼠标，将ppt重新调到了第一页，仍旧是「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这几个大字，艾弗森虽然看上去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却并没有急于向韩旭展开攻击。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艾弗森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 “的确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创意。” “何止是没有想过啊，我在kre呆了这么多年，这么low的广告语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好不容易在领导面前抓住了攻击韩旭的机会，小哥姐果然又按捺不住地跳到艾弗森面前煽风点火： “艾弗森，你看看我是不是没说错？要不我们整个文案三组为什么会这么不知所措？我完全就想不明白他作为kre的实习生到底是在干些什么！” “卢卡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不如让他先说说看他的想法。” 艾弗森示意韩旭把ppt往后翻。 “等会儿！” 一听这话，小哥姐瞬间表现得有些着急。 且不说艾弗森到底会不会认同韩旭的想法，但他非常清楚韩旭的ppt当中呈现出了非常清晰的消费者洞察。 而他这种远超同龄人的洞察能力也并不仅仅浮于传统市场营销学的表面，还融入了许多他自己对年轻一代消费者的理解。 所以它也并不像常规收集到的数据那么冷冰冰，反倒呈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炙热而又鲜活的场景。 “怎么了？” “还是别看了。” 小哥姐干脆直接关掉了韩旭面前的投影仪： “他写出来的这些东西入不了你的法眼，等我再把他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三组其他实习生这次的文案工作完成得都不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也就只有咱们卢卡斯了。” “没关系，我不需要用ppt。” 韩旭也懒得去接小哥姐的话，因为并不想过多地奖励他。 小哥姐还和十年前一样阴险，他的手段也依旧上不了台面，只可惜他如今的对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实习生，他早已成长为kre最年轻的内容营销掌门人。 “这是我为本次营销推广创作的出街海报。” 韩旭直接把自己的电脑放在了艾弗森的面前： “之所以选择采用这样的风格，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贴近年轻消费者，而我所面向的主力人群也不再是kre过往市场营销逻辑里的社会精英，更多偏向于jeff眼中不值得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下沉市场。” 越是高端的职场人，在语言表达能力上就越发精进。 所以韩旭并没有选择像小哥姐那么人尽皆知的表达方式，但却在无形之间呈现了他和对方的不同观点。 “嗯，跟你定下的slogan倒是也比较契合。” 艾弗森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麻烦翻到第17页我nic上整理和收集的相关数据。” 在和小哥姐这种低阶职场人的对峙当中韩旭并没有急着展现，直至此刻才终于在艾弗森面前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根据相关数据显示，国内白酒的市场规模超过6000亿，然而市场的盘子虽然大，真正的消费结构却似乎并不符合常理。 在q1、q2公开披露的数据当中，70后占据整个消费市场的40%，80、90后只占有主力市场的26%，而白酒在国内的主要消费年龄是45岁，这也是kre新品在此次上市过程中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第10章 头号玩家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艾弗森能够看到韩旭的ppt。 然而除了小哥姐以外的所有人，却都因为韩旭的这番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数据分析和材料整理是所有市场营销相关专业学生都需要具备的能力，但极少有人能够像韩旭这样把自己的逻辑和思路整理得如此清晰。 而除此之外，绝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实习生都还不能做到独立汇报，而韩旭竟然已经做到了全程脱稿。 这已经不是“天才”这两个字能够轻易概括，他们甚至会觉得韩旭是不是从十几二十年后突然穿越回来的。 “q1、q2最新披露的市场消费数据……你还对一二线城市的主力消费人群做了一个简单的分析。” 艾弗森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韩旭昨天晚上临时起意做的ppt里： “这份市场调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同样也是韩旭高情商的体现，因为在职场中你不能一路高歌猛进，适当的服软与藏拙反倒是更加需要修炼的事情。 这样既不会让你的领导感受到太大压力，同时也不会过多地暴露自己，要知道能力越高责任越大，而越是高效就越容易被人当成牛马。 “但是这项工作分配到你们文案三组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还是能够看出你的能力和效率。” 艾弗森抬起头对韩旭露出一抹微笑，而小哥姐的脸上果然又出现了目眦尽裂的表情。 “还是因为品牌市场部内部的培训机制比较完善，我在整理之前也看了几名优秀同事常用的模版。” “那看来路易总定下的员工培训计划没错，我会把你的想法转告给他的。” “好的。” 韩旭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表现得受宠若惊，脸上仍旧带着十分淡定的表情： “那麻烦继续往后翻。” “好。” 作为kre统管上百号人的的品牌策划经理，艾弗森此刻却完全没有任何疑义地配合着韩旭： “这是……” “是80、90后在q1、q2两个季度当中主要消费和反复购买的商品。” 韩旭当上品牌总之后做的ppt少说也是一两百页起步，所以像这种入门级别的策划案他都不需要看，甚至他还故意将它做得十分简单。 不过复杂和简单都需要放眼整个大环境来看，一个来自十年前的品牌策划经理和一个来自十年后的品牌创意副总监，两个人在思维逻辑和综合能力上的差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先看一看。” 艾弗森并没有急着做出评价，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 其实这种类型的工作是他们这些经理级别的人才需要去做的，不过以韩旭的情商自然也不会喧宾夺主，所以他只是点到为止，还特意留出了一些恰到好处的空间给艾弗森进行指正。 “嗯……前半部分做得都无可挑剔，但后半部分我认为用aipl的方式来整理比较适合。” 艾弗森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开始敲击起韩旭的电脑键盘： “这样更容易看出消费者究竟是为什么做出决策，也就是我们平时经常会提到的用户漏斗。” “我在这方面还是缺少和艾弗森一样的经验。” 韩旭刻意表现出了一副虚怀若谷。 “没关系……你现在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新生代首屈一指的营销策划天才。” 虽然kre的文案实习生被统称为“文案策划”，但其实“文案”与“策划”的工作内容却不尽相同。 文案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完成文字性的工作，需要接触海报、软文、tvc等等各类型的内容营销载体，并在创作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的文字功底和语言表达能力。 而策划需要考量的因素更多，尤其需要在逻辑思维上做持续性的探索。 一个文案必须刻意培养自己数据分析、市场调研等等全方位的能力，这样才有可能经由文案和文案组长的路径正式晋升为品牌策划经理。 “通过这几组数据，你主要是想表达什么？” “消费者尤其是年轻一代消费者对于市面上各类快消产品的看法。” “那在你看来年轻一代消费者更愿意接受怎样的产品？” “如果产品背后的品牌方真正愿意和他们共情。” 韩旭回答得十分果断，似乎并不需要进行多余的思考。 听了他的回答，反倒是艾弗森先在原地愣了几秒，随后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采用这样一组宣传标语……与此同时还定下了这样一个完全称得上是另辟蹊径的营销推广主题？” “是的。” 虽然手中并没有拿到昨晚做的ppt，但那份ppt的内容就像是被镌刻进了韩旭的脑子里： “从第一组数据可以看出，本次新品上市的首要目标在于打破市场的固有结构，因为总部将这款白酒的目标人群定义为新生代，所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这26%的80、90后带动起来。” 在韩旭重生以前，就是姜小白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品牌带动了80、90后的新生代，不仅让传统白酒行业的品牌方纷纷做出了年轻化的举动，也让资本在“年轻人喝酒”这件事情上疯狂加码。 “而从第二、第三组数据可以看出，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凡是80、90后在q1、q2两个季度当中主要消费和反复购买的商品，一定有某个方面和消费者实现了共情。” 由于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艾弗森能够看到自己的ppt，所以韩旭干脆运用自己近十年的市场营销与品牌管理经验删繁就简： “就像是纯牛奶为什么要强调原生高钙，那是因为知道父母最在意孩子的成长； 就像是保健品为什么要强调温和吸收，那是因为知道孩子更在意父母的健康。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爱营销，但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不拥抱共情。 当你尝试给予消费者真挚的拥抱和感情，反而会赢得他们的心。” 第11章 让子弹飞 偌大的17层汇报中心，此刻聚集着艾弗森和整个文案三组。 然而虽然现场有一二十号人，但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一派鸦雀无声。 最先缓过神来的是艾弗森，他停下了在韩旭键盘上敲击的动作，随后情难自抑地双手合十开始鼓掌。 而在他的牵头之下，在场除了小哥姐以外的所有人，都心潮澎湃地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掌声。 “震撼……” 人的灵魂在真正经历触动的时候，反倒说不出太多富有哲思的话语。 所以即便作为kre身经百战的品牌策划经理，艾弗森也仅仅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明明韩旭只是信手拈来的一段话，此时此刻却让他觉得感慨良多。 “只是从路易总和艾弗森这学到了一点皮毛罢了。” 韩旭负手而立，脸上却带着一抹十分谦逊的表情。 然而就是这样一种骄傲与谦逊的绝妙平衡，反倒让这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臻于化圣。 人生就像函数曲线一样的起起落落，而高峰与低谷或许本就是相伴相生。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矛盾，那正是因为他们是一个又一个炙热而又鲜活的灵魂。 “我跟路易能够教给你的只有专业能力……但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能有这种远超同龄人的阅历。” 艾弗森忍不住啧啧赞叹地在韩旭面前摇了摇头： “只有体验才能带来觉察，我甚至会觉得……” 他顿了顿，仿佛是在强迫自己去消化这件并不容易接受的事情： “我甚至会觉得……你好像根本就不是存活于这个世界的。” “也许我也像小说里那样重生了呢。” 韩旭半真半假地跟他开了个玩笑。 “那不知道你拿的是一个怎样的剧本？” “这还需要交给时间来一一验证。” 韩旭放下了唇角的微笑，与此同时又换上了一脸淡定的表情。 艾弗森再一次摇了摇头： “最多五年以后，你绝对会成为红透半边天的市场营销高手。” “艾弗森，过奖了。” 虽然嘴上说着十分谦逊的话，但这并不代表韩旭内心真实的想法。 五年太久，他希望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 “不过……” 玩笑归玩笑，但艾弗森还是完全不出韩旭所料地来了一出神转折： “我虽然能够认同你的想法，但你的想法对于kre过往的市场营销逻辑来说显得太激进了。” “我明白。” 艾弗森说的话跟韩旭想象当中别无二致，所以他也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我只是想代表我个人去做一个简单的尝试，因为我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挑战kre过往的营销逻辑，kre的品牌传播方向掌握在您和路易总的手里。” “嗯……既激进又不目中无人，也难怪你是路易最看好的kre文案实习生。” 艾弗森再次端起手中的咖啡掩饰自己的情绪，但他唇角的那抹微笑还是无可避免地落入了韩旭的眼睛里。 小哥姐被他气得咬牙切齿，明明韩旭在他面前就像是路易二世那样怼天对地，怎么在艾弗森面前就开始强调自己并无意于挑战kre过往的营销逻辑。 难道在韩旭眼里他就是一个可以被唇枪舌剑、恶语伤人的垃圾？ “是的。” 韩旭作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回应。 而在得到他谦虚谨慎的回应过后，艾弗森也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卢卡斯，你该知道，你这次的文案风格太过独特，所以最终还是需要路易来拍板的。” “我明白。” “但是路易不喜欢空对空地交流，这一点你们在座所有人应该也都能懂。” “我们懂。” 由于自身也担任过多年品牌总的经验，韩旭自然能够理解路易是怎样的日理万机。 如果单纯是请他帮忙指导几组出街海报，那无异于是对他们这种品牌操盘手最失敬的打扰。 “嗯……所以你最少也需要配合画面，向路易呈现出这组出街海报的初稿。” 艾弗森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说道： “我已经通知了创意设计部门，这一次的视觉工作已经交给了创意六组……等他们上来之后我来帮你挑选一个设计师，当然要是有主动请缨的实习生就更好了。” 艾弗森的话音刚落，一群实习生就在创意六组组长的带领之下从17层汇报中心的大门外走了进来。 “艾弗森。” “哈利。” 创意六组的组长英文名叫做哈利，是一个后脑勺扎着一个小辫的青壮年男子。 他的性格十分豪爽，但偶尔也会展现出一些骄傲，在这个行业所有天赋异禀的文案和设计师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脾气，因为没有任何一份工作对他们而言是不可代替，只要干得不爽那就可以随时抽身。 “事情是这样的……” 在艾弗森的授意之下，韩旭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哈利听完之后，先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设计师相对文案来说会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但他也意识到韩旭的传播思路和kre过往的营销逻辑大相径庭。 这也意味着和韩旭合作的风险相当之大，且极有可能会让他的团队徒劳无功。 “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创意六组的实习生。 这群实习生虽然也从刚刚步入职场，但毕竟也是kre从各大高校筛选出的人中龙凤。 所以他们也知道跟韩旭合作极有可能会劳而无功，这件事情的风险大过收益，投入和回报也大概率会不成正比。 “我这边还有一个主kv的活……” “我的小icon也还没设计好呢。” “哈利哥，你今天早上不是还跟我说，隔壁事业部有个新鲜乳制品的宣传资料要交给我。” “我的综合实力太差……还是不耽误卢卡斯了吧。” “……” 虽然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对韩旭的个人能力表现出了崇拜和认可，但也没有人想过要去为一个普通同事承担额外的工作。 但韩旭却表现得不慌不忙，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主动请缨。 “哈利哥，我愿意跟卢卡斯配合。” 第12章 蝴蝶效应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没结果？”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你需要我来跟你打配合～” “蠢货，你这辈子都不要妄想得到我，我是不可能会喜欢男人的。” “可我们不是知己和挚友吗？男人之间的羁绊可比跟女孩子之间要牢靠多了！” 文案和设计部门的沟通结束之后，韩旭便跟刚才那个主动请缨的男生一同朝着汇报中心外走了出来。 这个男生的英文名叫做安东尼，目前是创意六组的实习生，他在毕业前夕和韩旭一样从上万份简历当中竞争到了一个kre管培生的名额，在韩旭重生之前两个人已经搭档快十年了。 “卢卡斯，你快说句话呀。” “爱过，不约，蓝翔，保大。” “？卢卡斯，你在说什么？” “和我一起去楼顶天台吹吹风吧。” 韩旭直接把电梯按到了最顶层，在那里有一个他跟安东尼年轻时候的秘密基地。 他们曾经在这里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彼此分享年少时波澜壮阔的感情，也曾在醉意上头时摇晃着啤酒瓶说要像一代宗师李奥贝纳那样去戛纳摘星星。 可是十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经不再意气风发，也终于意识到手中的长剑不足以撼动整个天下。 在品牌市场部苟延残喘的最后那几个月，安东尼急诊、住院、浑身插满管子躺了十几天； 韩旭抑郁、失眠、只剩下在屏幕前熬到通红的那双眼。 清风霁月者坠入深渊，算无遗漏者也曾是单纯稚子，是遗憾，也是现实。 还好，能再活一次。 “现在不是才中午吗？咱们这会儿就上来喝酒不太好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安东尼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着。 他把液体容量比较多的那个塑料杯递给了韩旭，另外一个稍微少一点的则留给了自己。 杯子里装的是从17楼打来的啤酒，这倒也并不奇怪，由于公司旗下有多个跟酒水相关的产品线，所以kre并不禁止员工在上班时间饮酒。 主要是禁止也没用，尤其是对研发和创意部门的员工，因为前者会说自己是在做新品测试，而后者会说自己是在激发灵感，所以kre的电梯里时常弥漫着阵阵酒气，韩旭也是在这里逐步让自己的酒量登峰造极。 “装什么，你私底下不是烟酒都来的吗。” 韩旭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了一眼他。 刚跟安东尼认识的时候他确实没想到对方会抽烟，因为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柔软而又清秀的日系少年。 他留着两侧能遮住耳朵的中长发，平时喜欢穿宽松牛仔裤和条纹衬衫。 身上用的也是十分具有霓虹情调的风之恋香水，有着夏日清新的柠檬调，并不会过分浓烈，也不会对身边的人造成打扰。 “？” “……” “？？” “。” “卢卡斯，你在说什么呀……你该不会是记错人了吧？”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在空气里嗅了嗅，似乎是在确认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烟味透露出来： “什么烟酒都来？我们二次元怎么可能会抽烟……你一定是从艾弗森身上闻到的烟味对不对？要不就是哈利，他刚刚抽完一根烟才上楼～” “七星。” “？？？” “蓝莓。” “？？？？” “给我。” “！！！！！” 安东尼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韩旭，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突然觉醒了什么超能力，还是被外星人开发出了透视眼： “卢卡斯，你……” “你右边裤子口袋里装了一个zippo的打火机。” 韩旭怀抱双臂，脸上带着一副完全不出所料的表情。 “……给你。” 发现自己已经被完完全全看穿之后，安东尼向韩旭双手奉上了自己的蓝莓爆珠和打火机。 韩旭微微一笑，把没收来的东西揣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他记得自己大学时期都还没染上这种恶习，等到当上品牌总之后都开始跟着合作方一起抽雪茄，俨然已经习惯这种腾云驾雾了。 不过今天他倒不是为了顺走安东尼的烟，只是单纯不想让他再抽下去，当时安东尼之所以会住院就是因为检测出了肿瘤，还好是良性，但跟常年的熬夜和抽烟脱不了关系。 “卢卡斯，你也抽烟？” “我抽你。” 韩旭毫不留情地把他怼了回去。 “干嘛呀……这对咱们做创意的来说不是很正常吗？咱们公司很多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也都在抽烟吧？” “对，多抽点，最好以后检查出肿瘤你老婆闹离婚，还要带着你不到一周岁的儿子改嫁。” “？卢卡斯，你讲话好难听……” “我只是提前告诉你十年后的场景。” 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安东尼和韩旭都不算是什么幸运的人。 具体体现在他们的另一半都曾经跟随他们吃尽了时代的红利，也都亲手把他们推下了最黑暗的谷底。 韩旭倒是还好，毕竟他跟郭怀瑾之间也没有婚姻的牵绊，两个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共同财产。 但作为他老搭档的安东尼就没那么幸运，当时前妻要分走一半的房，还要过户他名下的那辆车，美其名曰是要为孩子的未来做教育储蓄，但实际也不知道会落到哪个隔壁老王手里。 “对了……今天你女朋友不是要来kre面试吗？” 安东尼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但卢卡斯，我刚刚听人说珍妮今天带上楼了一个男孩子……该不会是……” “是你老公。” “wtf！我补药当男同啊！” “就你之后选的那个老婆，你还不如直接当男同算了。” 韩旭从另一边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珍妮和周礼扬同时给他发来了消息： “今天我请客，一会儿跟珍妮他们一起吃顿饭吧。” “干嘛要你请客……大家不是都有工资吗？”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只会欣然接受，但安东尼看上去却有些不满。 “你是觉得一顿饭我都请不起？” “不是，是你天天熬夜赚钱也不容易。” 韩旭和安东尼之所以能够成为最好的搭档，就是因为他们总是习惯于为对方着想。 而韩旭自认为也并不是乱世必须先杀的那种圣母，他最后之所以选择放弃自己的过往而守护一方，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有太多人生存的希望被寄托在了他的肩上。 “今天我请客，明天一早你给我带咖啡吧。” “就明天？” “你还想给我带一辈子？” “要是能给你带一辈子，那也未尝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你让我觉得恶心。” 第13章 王子复仇记 中午十二点，kre的整幢大楼都进入了休息时间。 韩旭带着安东尼和珍妮、周礼扬在一楼大厅碰了面，一行人也肩并肩地出了这座文化产业园。 十年前的沪上还没有那么热，所以韩旭在这个季节会习惯性地穿各式各样的长袖衬衫。 而衬衫的领口和袖口会透露出大吉岭茶的香气，并不浓郁，只能辐射周边大概六十厘米的距离。 “大家都用了香水啊……” “是啊，但只有这家伙身上的香水味最浓吧。” 由于彼此之间都已经在韩旭的带领下做过自我介绍，所以安东尼一脸嫌弃地指了指他的“未来老公”： “兄弟，我感觉你都快被香水腌入味儿了，你们家喷香水是不是不要钱？” “喷香水要钱，但兄弟我家里不差这一点！” 周礼扬就像是刻意在珍妮面前孔雀开屏，还故作可靠地拍了拍一旁安东尼的肩膀： “兄弟你是哪里人？毕业之后要不要租房？我跟我大哥说免费借他一套房住他不要，但你跟珍妮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过来联系我！” “不用了……我想跟卢卡斯一起住。” “卢卡斯是苏东人，安东尼是浙东人……” 珍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担任hr多年的经历使得她特别会看人，再加上实际年龄又比在场的三名准毕业生都要大，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周礼扬这个小毛头是想在她面前展示什么。 “珍妮也是浙东人，三年前从巴黎的西岱大学毕业，学的是在全球范围内都排得上号的心理学。” “……哥，你咋不早说呢。” 周礼扬已经开始脚趾抠地了。 刚刚在面试过程中他还有意无意地向珍妮透露家庭经济实力，与此同时努力扮演一个虽然不差钱但又执意要靠自己拼搏奋斗的有志青年。 可他没想到的是，面前三个人竟然全都和他一样是来自江浙沪的少爷小姐，而韩旭和安东尼都不需要角色扮演，他们才是真的不差钱但又坚持要靠自己的有志青年。 “导师教给你的人群洞察真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旭用审判弱智的目光看了一眼他。 这个年代外企的工资的确远超各行各业，但安东尼毕竟和他们一样还只是一个实习生，而珍妮也不过是在hr基层奋斗的职场人。 但他们一个戴着上面有着醒目chanel标识的黑框眼镜，另一个左手卡着一只必须加价才能抢到的二次元联名腕表。 这哪里是作为普通打工人能够支撑起的消费习惯？平易近人只是因为人家有涵养罢了，真当人家傻只能说明你的认知水平太低了。 “……得得得，你们都是年少有为的二世祖，就我一个屁用没用的暴发户。” 上没上过班的人到底还是不一样，周礼扬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强。 他原本以为系统给他自动分发的角色牌是「高富帅」，结果翻开一看上面竟然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 小丑。 “你的鼻子怎么掉了？” 等到一行人一同来到餐厅的椅子上坐下，韩旭从桌上拿了一颗红彤彤的番茄递给了他。 “哥，啥意思啊？” “你把它放在你鼻梁的正前方比划比划。” “哈哈哈哈哈哈！” 周礼扬听话照做，而安东尼则笑得合不拢嘴： “兄弟，快回哥谭吧，蝙蝠侠说他不打你了。” “什么哥谭……什么蝙蝠侠？” 周礼扬仍旧没有把手中的番茄放下。 “好了……你们别逗他了。” 坐在一旁的珍妮示意周礼扬把手放下： “你平时最好跟卢卡斯和安东尼保持点距离，一般做创意……” “一般做创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韩旭和安东尼异口同声地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 “你都写在脸上了。” 韩旭招呼服务员点了六道招牌，又搭配了几道前菜，最后还不忘十分贴心地为珍妮单独上了一份甜品，周礼扬喜欢喝冰可乐，安东尼喜欢喝咸柠七。 “哥，你喝啥？” “来杯金宾嗨棒吧。” 韩旭看了一眼菜单。 “大中午的就喝酒啊？” “怎么，你要到巴子那里举报我吗。” “笑死我了……你们俩能不能避着点人啊，别一会儿被公司其他人听到了。” “什么巴子啊？谁是巴子啊？巴子不是骂人的话吗？” 韩旭和珍妮、安东尼的关系已经相当紧密，但一旁的周礼扬却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这倒也没关系，因为江浙沪地区的方言彼此之间也不加密。 「巴子」的原意是乡气、老土； 引申义是素质低下、专横跋扈、不识时务； 在韩旭、安东尼和珍妮的口中是那位hr经理阿曼达的代名词。 当初郭怀瑾之所以要来逼着韩旭签字背后自然也少不了她的指示。 “今天过来给你面试的不是她，等你节后入职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珍妮简短地做了一个解释，随后转向韩旭沟通了一下周礼扬的面试进展： “蒂娜姐觉得他没问题，尤其是你让他背的那份人才吸引力提升建议…… 不过卢卡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们hr部门的工作？我甚至会觉得在很多事情上你比我还要专业了。” kre未来hr经理的报告都是我帮她做的，在这方面我能不专业吗。 韩旭默默地在心里想着。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已经被捞女和渣公司折磨到抑郁，都没有想过要率领整个品牌市场部门奋起反击。 也许痛苦超出承受范围就是会让人崩溃，也许当时身后有太多作为牵绊的东西将他掣肘。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不仅是郭怀瑾，他还要将她背后所有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人一网打尽。 “珍妮……原来你都知道啊。” “是啊，你一开口说话，我就看出来了。” 珍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不过目光中并没有透露出对周礼扬的嫌弃： “没关系，你现在毕竟是跨了专业，等入职之后再跟着我和蒂娜姐好好学。” “嘻嘻……我一定好好学！” 第14章 心灵捕手 “是谁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工作？” “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这个暴发户一般见识了。” 饭后，珍妮和安东尼一起排队去买咖啡，韩旭和周礼扬就干脆坐在店门外的椅子上。 “温蒂，好巧啊～” “珍妮姐姐……你也来买咖啡……” 韩旭和周礼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眨眼的工夫珍妮、安东尼和另外一名女孩子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位是……” “是我们隔壁创意五组的实习生，温蒂。” 安东尼把一杯咖啡递到已经有些看呆了的周礼扬手里，一边暗骂着这个死渣男还真是没出息。 “应该也不用我介绍了吧……温蒂也是咱们这一届实习生当中的风云人物呀。” 珍妮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韩旭。 温蒂和安东尼一个来自创意五组、一个来自创意六组，由于工位就在前后两排，所以相互之间打过照面也不奇怪。 不过不光是创意设计部，kre的许多部门都对这个英文名叫温蒂的女生有所耳闻，因为在郭怀瑾到来之前她被誉为是韩旭这一届最漂亮的实习生，就算是郭怀瑾到来之后两个人也是旗鼓相当的大美人。 “温蒂，你好。” 韩旭表现得既风度翩翩而又有礼貌。 像是温蒂这样的大美人，他在年少时自然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不过由于当时已经开始跟郭怀瑾谈恋爱，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接触并不多。 温蒂跟他和安东尼一样，也是从实习生转向的管培岗，只不过在为期一年的轮岗培训之后，她就经过人事调动去了kre位于望京的品牌市场部门。 望京总部统管华北，而沪上总部统管华东，由于汇报对象都是路易这位品牌总，所以一年当中总会有几次大区联动。 在偶尔的大区联动里，韩旭也曾经和温蒂有过几次并不算深入的交流，当时的温蒂已经不像现在这么腼腆，她早已成长得能够独当一面。 “卢卡斯……你好。” 都不用旁人进行介绍，温蒂就精准无误地喊出了韩旭的英文名。 “哎呀……原来你们都认识呀～” “我就说哥你怎么……唔唔，哥！” 周礼扬刚想说难怪你把郭怀瑾的内推名额让给我，就被韩旭抄起一团餐巾纸把嘴给堵上了。 “卢卡斯……你也太凶了。” “是啊，你别把人家温蒂给吓到了。” “那这杯咖啡我就借花献佛。” 韩旭把手里的咖啡递给温蒂说：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你再去排队，估计来不及买到你想要的咖啡。” “还是不要了，我……” “没事，我早上已经喝过了。” 作为一个资深的创意人，韩旭有着十分独特的生活习惯，比方说早上要空腹喝一杯黑咖啡，再到跑步机上做四十分钟的有氧。 虽然重生到了十年前，在校门口买咖啡还没那么方便，不过他还是到公司楼下买了两盒速溶，一回到工位就迫不及待地开冲。 “……谢谢你。” “不客气。” 温蒂娇俏的小脸微微泛红，看得道路两旁的行人都忍不住偷偷心动。 不过她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韩旭身上，在她眼里这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好像会发光。 …… “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做这次的海报初稿。” “没问题，我刚刚吃饭的时候约了一个会议室，咱们大概还可以用四十分钟～” 虽然kre的总部大楼有二十多层，其中也分布着大大小小近百个会议室，但由于各个职能条线经常需要开会，所以在场地上永远是僧多粥少。 不过这倒也无妨，因为kre的会议室采用的是预约制，无论你是部门负责人还是刚入职的实习生，只要预约成功，在特定的时间段会议室就是你的专属。 “先看一下主kv。” “没问题～” 安东尼熟练地调出了特定的尺寸：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共十二个字，卢卡斯你打算让我怎么排版？” “五个字五个字一行，「杀手」两个字右侧放大，在整个画面中占据主导。” “好。” 安东尼先快速确定了文字在画面当中的位置： “卢卡斯，你想用什么字体？” “前面两行你决定就好，最后两个字我想用毛笔字。” “毛笔字……” 安东尼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在头脑当中模拟出韩旭想要的画面感： “毛笔字的笔触感我是可以做的，只是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 “我知道。” 很多人会以为海报当中的毛笔字是ps自带的字体，但实际上它的前身是一套又一套的书法笔触。 设计师需要先从材料库当中找到合适的偏旁部首，再将它们组合成任意想要的书法结构。 如果不想让画面显得呆板，最后还需要进行整体的细化，那就需要用到各式各样的笔刷。 所以整体而言毛笔字的工作量会比一般形式更大，当然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会更好就是了。 “你先用材料库当中的素材做一做，我也会再另外想想办法。” 如果是在十年后这倒也不难，但在十年前相对还是比较缺乏合适的模版。 不过为了呼应这句宣传主题，尤其是为了让画面尽可能地吸睛，韩旭仍旧选择采用这样的方式，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他也会和安东尼一起克服。 “好，那你再跟我讲一下宣传海报。” 安东尼又调出了几个竖屏的空白模版： “你写的这些文案都好有画面感……所以我觉得一般的底图都不太合适，最好可以选择用……” “实景照片。” 韩旭和安东尼异口同声。 正是因为韩旭的海报文案呈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炙热而又鲜活的场景，所以最好搭配实景照片才更容易让消费者共情。 可是如今他们手头完全没有预算，作为kre的实习生也完全没有权限调动公司的视频影像部门。 如果选择用网图就更加不切实际，一是后续还要进行替换，二是未必就能找到合适的底图，那反而会影响最后呈现出的画面感。 “我打算先自己花钱找模特拍几组照片。” “不……你先别花钱，让我尝试一下手绘。” 韩旭话音刚落，安东尼就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前面才跟你说了，你熬夜赚钱也不容易，为什么要额外花钱帮公司做事？我先尝试一下手绘，如果你的创意通过了，你再找公司要钱去找模特拍照片。” “你知不知道纯手绘有多少需要完成的工作量？” “我知道，但就算熬夜反正你都会在这里陪着我～” “蠢货，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第15章 饮食男女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韩旭又开始在工位上完成tvc、创意海报等等各类型文案的撰写。 虽然刚刚在17楼开完会他还在跟安东尼说这件事情可能会没结果，但实际上他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对这一次的营销推广有把握。 这不仅仅是因为开了上帝视角，所以预见了姜小白营销模式的成功，更是因为近十年的从业经历早就已经将他锻造成了t0级的品牌传播精英，所以他完全足以代言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市场营销水平。 在韩旭的大脑里，针对这种整合营销的宣传标语其实有着一座非常独特的金字塔模型，简而言之可以将其概括为十二个字： 文采底层； 打法中层； 价值顶层。 这是什么意思呢？低效率的品牌传播还在底层纠结文采，而高效率的品牌传播却在顶层谋求价值突破。 就像是那句十几亿国人都耳熟能详的“收礼只收x白金”，从文采的角度它其实一点也不出众，甚至会让人觉得太过口语，但这并不影响它构建出了顶层的价值能力。 当其他保健品都还在兜售自己的功能，它却抢先一步做出了价值转换，聪明地将它绑定成了国人眼中的高级“礼品”。 只要你在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场合下想到它，那这个品牌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卢卡斯，我先走了～” “卢卡斯，你也早点下班呀。” 到了晚上六点，品牌市场部的部分员工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工位。 快消行业的外企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如果你想卷那么永远有人比你更卷，但也会有一些人从一开始就选择躺平。 然而即便是前者在十年后都会遇到无法避免的困境，至于后者，他们甚至都没办法生存到十年后，在三年五载之内就会被卷入命运的洪流。 “卢卡斯，给我也来一杯咖啡。” 在文案三组的实习生走得七七八八之后，安东尼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到了韩旭的座位。 一下午的时间他一直在研究出街海报，手绘出的素材也改了又改。 由于现在已经是9月23号，而且又只有他跟韩旭两个人搭档，所以出街海报小分队的任务特别重，时间也特别紧。 想要赶上品牌市场部和各渠道、运营条线共同商定的营销节点，留给他们的时间最多三天。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别买了……我现在也不饿。” 做创意的人就是这样，当你真的忙到头晕脑胀，根本就没精力去顾惜自己的身体。 这种时候甚至都闻不得一点荤腥气，更别说和朋友坐在一起大快朵颐。 “那个……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水果。” 大约晚上八点，温蒂端着一个水果拼盘从韩旭和安东尼的座位旁边走过： “我刚刚才去茶水间洗过……其实一点也不腻的。” 她听上去是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但韩旭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结结巴巴。 想来也是，韩旭记忆里她在实习阶段好像确实不太跟公司的人说话，今天中午那是因为珍妮是当初招他们进来的hr，再加上又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温蒂……你真好。” “谢谢，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韩旭站起身来接过了她的水果拼盘，另一只手顺便给她腾了一个位置： “我抽屉里还有一点饼干，你要不要吃？” “我其实也不太饿……” 明明韩旭已经比她高出了不少，但温蒂依旧把目光压得很低： “不用了……” “那你要不要喝这个？” 韩旭就像是哆啦a梦，又从电脑屏幕的右后方变出了一瓶牛奶： “我刚刚去自动售货机买的，这会儿还是热的。” “不……” “温蒂，你就拿着吧。” 发觉温蒂似乎又要礼貌性地拒绝韩旭，安东尼赶紧从韩旭手中接过那瓶热牛奶塞到温蒂的手里： “你不了解卢卡斯，他这个人嘴硬心软，只要别人对他好就立马想着回报。 所以你今天要是不把这瓶纯牛奶拿下，明天他就该送你更贵的东西了。” “啊……那好吧……” 面对韩旭的时候语气磕磕绊绊，但面对安东尼温蒂倒是显得相对自如。 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她还是比较注意分寸，所以小心翼翼地从安东尼手里接过，好像生怕会碰到别的男孩子的手似的。 “温蒂你今天怎么也加班啊？你们最近好像没什么营销节点吧？” 在kre这种一个总部就有上千人的快消龙头企业，每个文案和创意小组都会响应不同事业部、不同产品线的各项需求。 目前创意五组主要对接的是新鲜乳制品的项目，虽然在国庆这样的重大节点也需要产出不少的宣传物料，但由于公司内部会提前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开始准备，所以到了这种时候反倒不会有太多的加班需求。 “……因为今天在看品牌传播案例，所以一不小心就加班到了这个点。” “哦……原来是这样。” 安东尼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我就说呢……你们创意五组的人早就下班了，怎么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是的……你现在在做什么？” 温蒂十分委婉地转移了话题。 “我现在在做手绘……因为想要匹配卢卡斯文案当中描绘出来的场景。 今天估计还做不完，明天还要研究一下毛笔字的笔触……你那里有没有跟毛笔字相关的笔刷？如果有的话可以发我一下。” “有是有，不过……” 温蒂抬起头望向韩旭，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韩旭也从屏幕前抬起头望向她。 “不过就算用了笔触笔刷到头来可能还是需要细化……如果自己写效果会比较好吗？” 她先是十分专业地陈述了自己的观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问韩旭的意见。 “当然了，这方面你不是比我更专业吗？” 韩旭略微有些无奈地笑了。 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微笑，温蒂先是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才继续试探性地说道： “那我……可以试试吗？” 第16章 低俗小说 “卢卡斯……好奇怪啊……” 差不多晚上十点半空调关闭以后，韩旭和安东尼才肩并肩地出了kre的总部大楼。 “什么好奇怪？” “你，还有温蒂。” 安东尼条件反射地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摸他的打火机。 “又想要了？拿鞋底拍拍吧。” “啥？” 安东尼看上去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卢卡斯，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怎么感觉像是爱情动作片里才会出现的句子啊。” “那你到底想要吗，说出来。” “要！我要！快给我！” 安东尼从韩旭手里接过一根蓝莓爆珠。 “卢卡斯，你到底抽不抽烟？” “可以陪你。” 韩旭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他的zippo打火机。 其实他当年抽的第一根烟就是安东尼给的，后来两个人就一起抽起了蓝莓爆珠，他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创作了一组非常满意的产品宣传文案，然而小哥姐却因为嫉贤妒能关掉了会议室的投影仪。 所以那组文案最后也没能出街，一直被他存放在一个小小的文件夹里。 “什么陪我……我看你抽烟的架势可比我熟练多了。” 安东尼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愤愤的表情： “你还说我私底下烟酒都来？结果你自己抽烟都不告诉我，亏我每次到楼顶天台抽烟还得躲着你……兄弟把你揣兜里，你把兄弟踹沟里！” 他说着，就想去夺回韩旭手里的烟盒。 “一天一次，不能再多。” “什么？！” 一听这话，安东尼立马就急了： “你就是这么给我的？我xx都不止一天一次了。” “那你省着点吧。” 韩旭毫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拍开，顺便将烟盒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只是怕你一时半会儿戒不了，不是说你想要就能要。” “那你就是不行！” 知道自己拗不过韩旭，安东尼也只能怒气冲冲地过过嘴瘾： “但我还是觉得好奇怪，温蒂好奇怪……你也好奇怪。” “奇怪在哪。” “你看啊……” 安东尼熄灭了手中的烟，似乎是想跟韩旭好好说道说道： “首先是你，你之前明明跟我说你要内推一个女生，还说你们两个之后可能会谈恋爱……但我今天见到的那一坨是什么？你就算真弯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吧？”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确认韩旭的眼神： “再看温蒂，我们两个虽然不在同一个创意小组，但我日常工作当中也能了解到创意五组的工作内容…… 之前隔壁事业部也向创意五组下过一个工单，里面同样需要用到毛笔的笔触，但她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会，更没有主动提过要帮忙写。” “第一个问题是因为看你单身太久，所以决定代替系统给你推送一个老公。” 韩旭显然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谈论他到底为什么不内推郭怀瑾，但为了防止安东尼继续追问，他在无形之间很快转移了对方关注的重点。 “卢卡斯……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那你也可以试试。” 韩旭微微一笑，又开始继续为他解答： “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温蒂这个人一看就很内秀，你没发现她平时在公司的话就不多，今天去买咖啡也是一个人吗。” “那她本身就是一个内秀的人，今天又为什么要主动帮我们？” “因为那一杯咖啡，蠢货。” 韩旭的脸上依旧带着十分淡定的表情： “越是内秀的人，其实反而越懂得感恩。” “好吧……车来了。” 这个时间段沪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地铁也都还没有停运，不过kre的员工在晚上十点后打车都会报销，韩旭自然也不会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想着给渣公司省钱。 所以他和安东尼分别打了一辆车，又到了和小朋友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到学校跟我说。” “知道了，你也是～” 两人在公司楼下挥手道别，大约四十分钟后韩旭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宿舍里。 这一次就跟昨天刚刚重生的时候一样，宿舍门背后藏了一只周礼扬，一开门就想把整个人都挂在韩旭的身上。 “哥，我可太爱你了！” “滚。” 在周礼扬的手臂即将缠绕到自己的脖子上之前，韩旭毫不迟疑地朝着他的裆部踢了过去。 而周礼扬就像是早有预料，所以特意把屁股往后撅起，上演了一出精妙绝伦的神闪避。 “哥！我这次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爱河怎么没把你淹死呢。” “是我想的那种淹死吗哥？听起来还让人怪害羞的……” 他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在片刻之后却又切换到了一脸踌躇而又略微有些困惑的表情。 “你又憋着什么屁。” “不瞒您说……今天小郭老师又找我了。” 昨天熄灯之前郭怀瑾的消息就已经发到了韩旭的整个宿舍，而在今天周礼扬面试归来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收到了来自于郭怀瑾的微信提示音。 “她说什么。” “她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把kre的内推名额给了我。” “那你怎么说。”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才想着等你回来之后问问你呢。” 周礼扬并没办法预料到十年之后在韩旭身上发生的场景，所以面对韩旭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他只能归结于两个人可能是突然吵了架，那他的行为不就算是趁虚而入吗？ “既然给了你内推名额，那就说明你适合这份工作。” 韩旭显然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于是一脸淡定地安抚了一下他。 但周礼扬心里显然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在见到珍妮之前他并没有真的打算去kre工作，但现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简直是非去不可。 “这样吧，你替我给她带两句话。” 韩旭虽然在说着话，但目光却从始至终注视着眼前的电脑。 “哥，带什么话？” “你跟她说如果是有昨天我说的那种特定的需求再来找我，除此之外就不要来骚扰我和我身边的人了。” “哥，所以你昨天跟她说了啥需求啊？” “就是一些爱情电影吧，你听不懂就算了。” 第17章 奇遇 一觉睡醒，伴随着熟悉的《逆战》旋律。 这是一首在去年才发行的歌曲，也是一款枪战游戏的宣传主题曲。 周礼扬在学生时期特别喜欢这首歌，也特别喜欢这款游戏，甚至将这首游戏主题曲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每天清早都会让人觉得魔音绕耳。 每当这种时候起床气发作的韩旭就会给他两个大比兜，可是如今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品牌创意副总监，他竟然觉得有点怀念。 “珍妮怎么说的？今天推进三轮面试吗？” “是的，哥！” 韩旭这边才刚准备开始刷牙，周礼扬那边就已经开始十分风骚地打扮了。 “哥，你看我今天这个发型吹得真不错！” “一会儿把你身上这件衣服换一下吧。” 三轮面试也就意味着终面，而面试官是kre现任的hr部门副总监。 韩旭在作为管培生的时候曾经跟这个人打过交道，她是一个四十多岁接近五十岁的中年女性，人倒是不坏，不管放在kre这种外企环境当中却显得有些保守。 “哥你是觉得这件衣服太骚了？可这已经是我衣柜里找出来的最正经的一件了。” 周礼扬先前并没有打算工作，再结合他这个人本就十分骚包的性格，所以衣柜里是不会存在什么正经衣服的。 就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衬衫，其实已经算是最为保守，然而袖口和领口都有大面积大面积的刺绣，看上去并不像是要走进职场，反倒更像一晚能陪十六个富婆的牛郎。 “穿我的，你自己去我柜子里挑吧。” 韩旭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表现得吝啬： “我平时穿的那几件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大了，你也可以再看看抽屉，里面有几件衬衫也比较适合你。” “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周礼扬刚想假意凑过去亲他一口，就被韩旭毫不留情地吐了一脸泡沫。 “哥哥哥哥，你吐出来的泡沫也是香的～” “你再来恶心我，我就让珍妮把你刷掉了。” “别呀！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周礼扬依旧是笑眯眯的。 大约十分钟之后，韩旭也做好了准备工作，于是两个人又像年轻时候那样一前一后地开始下楼。 “哥，你今天怎么没喷香水？” “我现在不喜欢这个香水味。” 韩旭用的第一款香水是大吉岭茶，中途也曾经换过几次，到了当上品牌总之后用的是一款木质香。 这款木质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有些人甚至会觉得它闻起来像是走进了一家大药房，不过韩旭本人倒是很喜欢，用过之后就没打算换。 …… “卢卡斯今天没喷香水？” “这就是纯纯熟男味！” 不得不说周礼扬这个人真的很擅长自来熟，所以明明昨天才第一次面试，也是第一天来到kre这家公司，但在今天他就已经完全以kre的员工自居，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在一楼大厅里跟韩旭和珍妮开起了玩笑。 “刚刚来的路上我跟你说什么？” “哥……我错了。” 其实早在来到kre的总部大楼之前，韩旭就已经敲打过他，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开不起玩笑，只是不想周礼扬的举动让珍妮徒增烦恼。 毕竟这里是一家公司，而大家明面上的关系都是同事，而周礼扬还是走的韩旭的内推路线，太过张扬只会引发更多不必要的猜想。 “你们先上楼，我等下一班。” 韩旭转过身对珍妮说道。 虽然光是这一个门洞就有六座电梯，但耐不住kre总部有更多的人，所以到了上下班这种高峰时间段仍旧需要排队。 韩旭让珍妮带着周礼扬先行上楼，自己干脆就站在电梯门口怀抱双臂，依照他过往的经验，下一班少说也要再等上五六分钟，因为每一层都有需要下楼的人。 “……卢卡斯。” 韩旭这边还在盯着大理石拼接而成的地面出神，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并不熟悉却又很有印象的女声。 韩旭回过头望去，是一个穿着白色百褶裙搭配雾霾蓝宽松衬衫的高颜值少女。 依照她的穿搭明明应该搭配一个精致的小挎包，但她偏偏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突兀的手提袋。 手提袋看上去鼓鼓囊囊，虽然应该不算太重，但很明显里面放了很多东西。 “温蒂，早上好。” 韩旭礼貌性地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到他的笑容，眼前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后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显得不太有礼貌，于是又忙不迭地对韩旭说了一句： “卢卡斯……早上好！” “感觉你像是在军训报道。” 刚刚大部队都已经争先恐后地上楼，所以此刻等电梯的人并不算太多。 韩旭又看了一眼那个被装得满满当当的手提袋： “这里面装的是书法用品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智力维持在人类标准的水平。” 虽然昨天晚上温蒂主动提议要来帮他们写毛笔字，但毕竟kre的办公环境不可能存在笔墨纸砚这些书法用品。 所以即便是个智力平庸的正常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带的是什么，就更别说韩旭这种尤其擅长人群洞察的天赋怪了。 “……” “哦……我倒不是说你的智力偏低。” 由于先天携带的二技能就是毒舌，再加上眼前的温蒂看上去又极为内秀，所以韩旭突然有点担心自己刚刚的那番言辞会引发误会。 “但你这么说……” “这么说？” “……没什么。” 面对这种场合，温蒂明显还表现出了一个刚刚踏入职场小女孩的不知所措。 “这么说……让你感觉……智商更低了？” 韩旭沉默了两秒，似乎从温蒂的表情当中读出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嗯……” 温蒂的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 “卢卡斯，电梯来了！” 一名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从身后靠近，看到韩旭和温蒂站在一起时脸上带着一抹磕到了的表情： “卢卡斯，你……” “先上电梯。” 韩旭看了一眼电梯门向温蒂示意，而温蒂果然也十分乖巧地跟随他的步伐进了电梯。 “这个先给我吧，被你们组里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指了指温蒂拿着的手提袋。 “没关系的，我……” “一会儿下班再还给你吧。” 第18章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9月24号是周二，依照惯例是不需要开会的。 不过由于已经逼近新品上市的第一波营销节点，所以小哥姐又开始趾高气扬地吆喝起组里的成员。 韩旭这一次倒是没有起身，毕竟他已经跟安东尼组成了全新的营销推广模式小分队，所以他们短期内的汇报对象也不再是文案三组和创意六组的组长。 他们目前的唯一工作就是做出能够去跟艾弗森沟通的出街海报，因为只有在得到品牌经理艾弗森的认可之后，他们才有机会面见更高一级的品牌创意总监。 “听人劝，吃饱饭；听人劝，好一半～” 在经过韩旭工位的时候，小哥姐显然又好了伤疤忘了痛，一边梳理自己的刘海一边望向身旁的其他员工： “史蒂文呐，人贵有自知之明，千万不要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不然到最后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东尼。” “在！” “我给你找了一个参考。” 韩旭点开了一组宣传海报。 “当1没有了，再多的0也没有用……” 安东尼朗诵了一遍海报上面的宣传主题： “卢卡斯……这是啥意思？” “上面不是写了吗，1代表的是身体健康，四个0分别代表事业、家庭、生活和梦想。” “就是说我们需要把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因为再多的0都比不上一个1～” “首先你得有1。” 韩旭的脸上依旧带着十分淡定的表情： “因为四个0都未必能找到一个1，而没有1的0就像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韩旭，你！” 虽然韩旭和安东尼表面上是在谈论工作，但小哥姐明显能够听出对方的含沙射影。 我，又我？ 韩旭回过头表现出了一抹诧异，顺便还十分无辜地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 “jeff，别生气。” “我祝你永远有1。”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哥姐都没坚持到带着组内成员一同前往会议室，就面红耳赤地一头扎进了厕所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跟韩旭不过是9月22号一天没有见面，怎么韩旭重新回到公司之后就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从前韩旭虽然也是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公认的营销天才，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背后将他定义成“路易二世”，认为他早晚有一天会从路易手里接过品牌创意总监的位置。 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也从来没走出过那座理想主义的象牙塔，所以他虽然有着徒手摘星的能力，但每逢重大场合仍旧会无可避免地遭到自己的排挤。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韩旭不仅能够在每一个重大场合将他怼得无话可说，更可怕的是他说的每一句竟然都非常符合逻辑，与此同时又不会因为太过显而易见把自己的身份拉低。 所以他感觉自己如今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实习生，相反更像是路易那样既成熟又高端的品牌负责人。 难道韩旭这个铁直男真的觉醒了天选大男主的剧本？ 还是说这其实是一本描绘真正天才的重生文？ …… “……终于下班了。” “是啊……今天可真是太累了。” 由于又被小哥姐压了一堆活，文案三组的实习生今天走得倒是没有那么早。 不过加班归加班，他们也就是加到晚上八点半，这个时间韩旭和安东尼才刚刚扒了两口饭，又冲了一杯咖啡投入今天的午夜场。 “你晚上吃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 温蒂抬起头对韩旭说。 今天她们创意五组同样不需要加班，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韩旭，因为品牌传播案例在哪都能看，根本没必要苦哈哈地坐在这座鸽子笼里加班。 “那给你一份饭后小甜点。” 韩旭右手拎着手提袋，左手不知是从哪里把一块蓝莓味小蛋糕变了出来。 他大概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去了一趟超市，一方面是为了活动活动关节，一方面也陪着安东尼在楼底下抽了根烟。 “啊……” 温蒂看上去显然有些惊讶。 “你要是控糖的话，那就算了。” 韩旭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不是，只是……” “只是……” “……没什么。” 她又说出了早上在一楼大厅说出的那句话，而韩旭也能够明显感受到她的拘谨。 “你觉不觉得你很像这块蓝莓味小蛋糕？” “啊？” “没什么。” 韩旭刻意模仿着温蒂说的话，顺便把手提袋里的东西一一递给了她： “毛笔需要洗吗？那我去帮你接点水吧。” “你也写过毛笔字吗？” “我没写过，但家长有长辈也很喜欢这个。” “要开始了吗？” 刚刚调整完一张出街海报，安东尼打着哈欠朝韩旭和温蒂走了过来： “温蒂，我跟卢卡斯能不能在这看你写字？有其他人在场你会不会觉得紧张？” 他现在确实也想休息个十来分钟，以前这种时候他都会跑到楼顶天台抽根烟的，但今天他已经用过了韩旭给他的抽烟配额。 “嗯……也可以。” 温蒂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韩旭。 正如韩旭所说，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内秀的人，所以虽然具备比同龄人更加卓越的能力，但却从来不会像那些显眼包一样过多地展示自己。 所以她原本是打算默默地写，等写完之后再交给韩旭去看，而之所以把配套工具拿到公司，那是为了及时收到对方的修改意见。 可是现在韩旭身旁的安东尼都开了口，那她的的确确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没关系，安东尼也就是这么一说，我是可以带他到楼顶天台透口气的。” “没事的……反正最后也是要给你看的。” 温蒂刻意不去跟韩旭对视，开始在自己的桌面铺上一块羊毛毡。 韩旭循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这块羊毛毡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然而却异常干净，明显能够感受到它主人在日常生活当中一定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蒂，你桌上怎么还有一块蓝莓味的小蛋糕？” “……是卢卡斯的蓝莓味小蛋糕。” 第19章 怦然心动 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温蒂将自己雾霾蓝色的衬衫袖口略微挽起。 韩旭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发现她左侧手腕上什么都没有戴，右侧也只是简简单单地捆绑着一根黑色的橡皮筋。 似乎是注意到了韩旭的眼神，正准备拿起毛笔的温蒂微微一愣，然后和他一样看了看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橡皮筋。 很快，韩旭就发现她动作轻柔地将那根橡皮筋拿下，然后随随意意地将自己的长发扎了起来。 “温蒂，你怎么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了？” “这样写毛笔字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她似乎是会错了意，以为韩旭那道观察性的目光是在提醒自己。 “我只是好奇你手上为什么会有一根橡皮筋。” 韩旭显然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于是用略微有些无奈的表情看着她。 就是因为太过内秀，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温蒂总是会表现得格外敏感，不过这一点倒是跟重生之前的他有点相似，他们总是太过注重于安抚别人的情绪，这样的人往往并不会优先考虑自己。 “已经习惯了……” 温蒂回过头看了一眼他： “……那我就开始写了。” “好的。” 韩旭和安东尼并没有坐下，就在她身后大概半米远的距离看着她。 而虽然稍微有些紧张，温蒂仍旧展现出了极强的专业能力，她写下的毛笔字笔墨酣畅、铁画银钩，有着远超于韩旭想象的遒劲有力，根本不像是会出自这样一个腼腆而又害羞的小女生手里。 “我去……” 安东尼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十分震惊： “温蒂，你是不是一出生手里就握了一支毛笔？我竟然从你的字迹里看出了颜真卿的水平……” “很明显，这不是颜体。” 韩旭在旁边接了一句： “颜体结构方正，笔力雄强厚圆，温蒂的字虽然也力透纸背，但我觉得倒更偏向于喜欢写章草的张芝。” “卢卡斯，你不是不会写毛笔字？” “但我至少也会读一点历史。” 张芝卒于汉献帝年间，父亲是曾任太常卿的张奂，这可是曾经参与过平息五胡、智降匈奴的战将，而在晚年他还曾回到弘农讲诵儒经，在《东观汉记》、《后汉书》和《资治通鉴》当中均有记载。 “我也没有那么厉害……” 听到韩旭将自己比作张芝，温蒂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惭愧。 她真的不是那种招摇过市的人，相反习惯于藏匿行踪，也正因如此才更像是需要深挖才能看清楚的宝藏，但一般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时机，他们眼中的温蒂还停留在一个清纯白月光型的大美女。 “等等，这里……” 韩旭都还没来得及说法，就发现温蒂又重新拿起了她的毛笔。 原来是她在撰写毛笔字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有了一个手抖，所以在她眼里有一横一竖处理得并不到位，而她的解决方式自然就是从头再来。 “不是吧温蒂？这都不满意？” “人家在好好工作，你能不能闭嘴。” 韩旭刻意压低了音量，然后把一旁的安东尼往后拉。 “卢卡斯，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凶我……” “你再恶心我，我还能打你呢。” 眼见安东尼目前正处于十分激动的大状态，韩旭干脆又把他带到了楼顶天台。 而在发现韩旭带着安东尼离开之后，温蒂的目光当中虽然闪过了一丝失落，不过整个人明显变得比之前更专注了。 “卢卡斯……这个给你。” 等到韩旭和安东尼重新回到11楼之后，温蒂将最满意的一版毛笔字递到了他的手里： “你可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还需要改啥啊？这直接拿去出街都可以了吧……” 安东尼用一脸倍受惊吓的表情看着她： “温蒂，你也藏得太深了吧？之前你要是给隔壁新鲜乳制品事业部写了这组毛笔字，那估计他们整个事业部都得捧着你……” “谢谢你，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面对这种场景，到底还是作为百万营销天才的韩旭比较淡定。 “没问题就好……” 温蒂仍旧表现得既腼腆而又有礼貌。 韩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还是早一点回家吧。” “但你们的出街海报做完了吗？” “还没有。”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一起加入吧。” 温蒂一边说着，就一边开始收拾自己办公桌上的复古洒金宣纸： “这份毛笔字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可以先去筹备其他工作，安东尼。” 完成毛笔字的撰写只是第一步工作，但真正将其放到出街海报中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温蒂显然也知道韩旭和安东尼正在赶时间，不然不至于一连两天都忙到这个点，甚至于眼前这两个男生今天下班的时间应该比昨天更晚，也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打算下班。 “温蒂，这……” “没事的，你先回家吧。” 韩旭显然也没想给温蒂找麻烦，毕竟一杯咖啡也不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来还。 更重要的是，他跟安东尼已经组成了新的小分队，但温蒂在创意五组每天还需要正常上班。 所以温蒂才是真正在为他们义务劳动，且百分百会在这件事情上劳而无功。 “没事的，现在就开始吧。”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自己的舒适区，也或许是因为早就已经将自己身后的长发高高挽起，此刻的温蒂在韩旭看来比往常更加干练，仿佛时间一下子就往后推了好几年。 发现她已经打开了电脑上的ps软件，韩旭也不再多言，既然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那自然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想喝什么？” “热可可吧～” “你饿不饿。” “要不来点关东煮呢？” 跟安东尼一番合计之后，韩旭便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向了电梯口。 在经过创意五组的时候，温蒂恰好抬起头跟他对视，而韩旭的唇角也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热牛奶还是热可可？” “……我都可以的。” 第20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热牛奶、热咖啡、热可可……再来一杯热橙汁吧。” 在选过三杯应有尽有的关东煮之后，韩旭又让便利店的店员帮忙打了几杯热饮。 便利店值夜班的是一个男孩，韩旭在kre当实习生的阶段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因为他早上经常会过来买笋丁包，平时消耗的的豆浆和茶叶蛋也不少。 不过伴随着韩旭在kre一路高升，这个便利店男孩和他之间也变得越来越见外，韩旭回想起来应该是从他和一个实习生过来买咖啡的那一次，当时对方毕恭毕敬地喊了他一句“小韩总”。 而从那以后这个男孩虽然每次也会依旧给他多打一点咖啡，但却变得不太敢跟他说话，或许是因为突然意识到他跟韩旭的差距已经太大，已经不足以再成为年少时的朋友了。 “小韩，你又在加班？” “小李，你不也是。” 韩旭与他相视一笑，好像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累到一天只吃得下一杯关东煮的实习生，而不是十年后小李眼中的“上层人”。 “上夜班，就是为了等你。” “是吗，那你也太好了吧。” “不过我白天都可以在宿舍睡觉，不像你，无论白天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 小李将关东煮和几杯热饮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手提袋里，然后带着一脸憨厚的表情超着韩旭递了过去。 “习惯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当上你们门店的店长。” “等你当上你们公司的文案组长，我估计就能当上这家门店的店长！” “野心好大，那你可要加油了。” 韩旭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那当然了！不过等你以后当上kre的品牌总监，估计也不会再来我们这家便利店买东西。” “那可不一定。” 韩旭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上夜班，就是为了等你。” 两个男孩相互之间又开了几句玩笑，而韩旭也拎着一大包的东西又返回了kre的电梯。 对他而言重生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弥补遗憾，因为在重生之前他就已经取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功，可是重活一世，他好像还可以做更多的事，也更能明白什么东西什么人什么事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 …… “不是吧……买这么多？” 安东尼简直快被韩旭给惊呆了： “还有卢卡斯你饮料怎么买了四杯？咱们这里可只有三张嘴。” “温蒂，你先看看你需要哪一杯。” 韩旭十分贴心地打开了所有瓶盖。 “卢卡斯……你真的买得太多了。” 一旦脱离了工作，温蒂在韩旭面前又恢复了一贯的害羞和腼腆。 “没事，我可以喝两杯。” 韩旭显然也不想让她感觉到太过负罪。 “那我喝热橙汁吧……” “剩下两杯我正好可以做成热拿铁了。” 韩旭平时基本上只会喝冰美式，但偶尔也会尝试一下拿铁： “你看，这不是正好，一点都不会浪费掉。” “嗯……正好。” 温蒂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但卢卡斯……你晚上难道不需要睡觉？” “来杯咖啡，睡得更好。” 一抹微笑又出现在了韩旭的嘴角： “放心吧，咖啡对我的影响没那么大，回宿舍我肯定倒头就睡了。” “……那好吧。” 温蒂仍旧不太敢抬起头望向他。 “先吃东西吧，顺便也换换脑子休息一下。” 韩旭招呼着一旁的温蒂和安东尼。 在他的记忆里温蒂好像不仅仅是习惯于一个人买咖啡，平时也经常会一个人坐在楼下餐厅吃饭，不过她好像也不会因此感到尴尬亦或是寂寞，相反每次经过韩旭总能感受到她的怡然自得。 竟然这么社恐的吗。 默默注视着她，韩旭突然忍不住笑了。 当时他已经在跟郭怀瑾谈恋爱，所以自然不会过多关心这个跟自己女友并称“kre最美实习生”的大美人。 不过虽然因为美貌在kre齐名，但温蒂的性格跟郭怀瑾真的一点也不一样，郭怀瑾虽然也不至于没有边界感，但作为hr其实更擅长交际，而温蒂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内敛和含蓄，与此同时总是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卢卡斯，你笑什么？” “没什么。” 韩旭即刻又恢复到了一脸淡定的表情。 显然他不可能是一个恋爱脑，再加上又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所以他只是觉得温蒂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有意思，尤其是跟十年后独当一面的都市丽人外表形成了一个巨大反差。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蒂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韩旭给她的关东煮，自然不可能看到对面那个男生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表情。 不过听到安东尼的话，她先是不自觉地愣了一下，等到韩旭又恢复了一脸淡定的表情之后，就发现温蒂带着一脸迷茫而又困惑的表情看着他。 “有什么东西吗？应该只有美貌吧。” 韩旭又笑了。 他发现温蒂在他面前总是会表现得格外的拘谨，而拘谨往往又会带来没必要的自卑。 尤其是对于这样一个社恐人士，适当的夸奖真的很有必要，尤其她对自己和安东尼还这么好。 “……” “温蒂，你的脸好像红了。” 虽然私底下烟酒都来，但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日系少年，所以安东尼的情商显然没有那么高，一边嚼着一块鱼饼一边毫无保留地拆穿了温蒂的表情。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韩旭在桌子底下不痛不痒地踢了他一下： “现在是夏天，再加上关东煮又这么热，脸红了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呢……” 安东尼哂然一笑，又开始全神贯注地对付一块鱼糕： “温蒂，你的进度到哪了？” “已经差不多了。” 一聊到工作，温蒂显然要比方才稳重得多： “卢卡斯……你要看一下吗？” “好。” 韩旭跟随她的脚步来到创意五组。 “我又稍微做了一些调整和细化……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吗？” “已经很好了。” 韩旭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在重生之前他已经成为了kre的品牌创意副总监，而温蒂和安东尼则分别成为了华北和华东两个大区的创意设计部经理。 这足以说明这两个人同样具有十分卓越的专业能力，虽然kre二十六岁的经理级只有韩旭，但三十岁之前的经理同样不多，温蒂和安东尼就占到了其中两个。 “其实你真的已经很专业了，也真的没必要怀疑自己。” 韩旭还是希望温蒂能够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实力： “而且你也没必要总是以我的意见为主导，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普通文案，论设计上的专业能力肯定比不上你和安东尼。” 第21章 十字街头 “卢卡斯……真的不用送了。” “没关系，就当是出来透口气。” 在帮温蒂收拾完桌上的毛笔和羊毛毡之后，韩旭干脆拎着手提袋把她送下了楼： “正好马路对面过来一辆车。” “是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好的。” 韩旭十分贴心地帮她关上了车门： “我好像还没加你微信，那你路上小心。” “……好。” 直到目送那辆出租车消失在红绿灯的转角之后，韩旭才又独自一人开始上楼。 “进度怎么样了？” “应该有百分之五十了吧。” 安东尼睡意朦胧地看着他。 “回去吧。” “不再加一会儿了？” “再加，我怕把你人都给加没了。” 韩旭直接上手关掉了他的手绘板和电脑屏幕： “今天是9月24号，咱们在明天晚上之前完成就好。” “26号上午跟艾弗森沟通？” “最好下午能把路易也沟通掉。” “路易26号下午在公司吗？” “我刚刚在oa系统里看了他的日程安排表。” 由于品牌总需要统筹和管理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所以自然也会有创意、渠道、运营等等多个职能条线的员工需要和对方进行沟通。 因此路易会在每周一将自己的计划上传到oa系统里，韩旭在当上品牌总之后也一样，他不太喜欢让公司派给他的助理帮忙。 “行吧……那咱们也赶紧回宿舍吧。” “温蒂的微信你加了吗？” “加了啊。”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安东尼的眼角看上去都有些湿漉漉的： “不然她刚刚怎么把优化过的毛笔字发给我？卢卡斯，你要不要再看一下？” “再过二十分钟你发一条消息给她，问问她到宿舍了吗。” “你为啥不自己发？我把她微信推给你啊。” “不用了。” 韩旭带着安东尼走向了电梯口： “平时联系她可以用oa系统，私人微信加不加都行。” “你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安东尼对韩旭摇了摇头： “那一会儿温蒂回了微信，我还需不需要发邮件告知你？” “可以发，记得给全公司都抄送一下。” “全公司算啥？我一会儿给欧洲总部的ceo也抄送一下～” “你英语六级都没过，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韩旭和安东尼再次来到了一楼大厅，除了两名保安现在整栋大楼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别说了……我英语六级考了三次都没过，而且成绩还一次比一次更差了。” 安东尼看上去有些灰心： “卢卡斯，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处理总部那些新抄送的英文邮件我就怕……他们就不能考虑加个中文或是日文版的吗？” “英文邮件也不足为惧，你抓紧时间把你的日语n3考过就行。” 韩旭伸手帮安东尼拦了一辆车。 上一世他们两个都打算留在kre的品牌部门深耕，所以安东尼为自己的英语不好感到焦虑倒也能够理解。 但这一世韩旭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带他自立门户，那安东尼就并不需要掌握在外企必备的英语口语和书面表达能力。 韩旭本人的英语倒是还算可以，至少大一就已经过了英语四六级，当时两场考试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星期，他先是在周六考完了四级，又在周日考完了六级，同年还顺带考了一个二级的英语口语。 在那个年代国内外许多顶尖学府都会筛选出英语成绩最好的学生，并将他们分配到几个名为“esl”的班级，esl指的是将英语作为第二语言，通过考试可以获得相应的等级证书，而esl证书受到阿美莉卡大学联盟认可，持有该证书的考生可以自由申请联盟里的任何高校。 韩旭在大一就被选中进入其中一个esl班，还曾经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大学生英语技能大赛，虽然最终由于技不如人只拿回了一座二等奖，但对于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学生来说已经算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卢卡斯，你真好～” 安东尼一边上车一边回过头对韩旭说道： “我爸妈都说学日语没用，让我不要不务正业，也只有你鼓励我继续往下学～” “又不是为我学。” 韩旭在无形之中又展示出了他的毒舌与傲娇。 不过看着眼前的安东尼关上车门，再笑眯眯地摇下车窗，韩旭跟他摆了摆手，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艺多不压身，你完全可以花一点时间培养你的兴趣爱好，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卢卡斯～我都快爱上你了！” “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恩将仇报，你也不要让我觉得恶心。” “你明明就喜欢我喜欢到不行～” 安东尼又朝着韩旭挥了挥手，而韩旭同样目送他消失在了马路的尽头。 等到接连送走了温蒂和安东尼之后，他才伸手给自己拦了一辆车，等回到宿舍宿管阿姨已经在准备关门了。 “韩旭回来了呀。” “阿姨，辛苦了。” 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疲惫，但韩旭仍旧十分主动地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其实宿舍门早就应该关了，但是刚刚查寝的时候你不在……我问了小周他说你没说你要在外面住，我就想着晚个十来分钟再上锁。” “我知道，刚刚延安路上恰好发生了一起车祸，不然就不会错过门禁的点了。” “是啊，你是向来自己心里有数，也是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的。” 宿管阿姨慈眉善目地上了锁： “但是韩旭，我感觉你自从实习之后每天都在熬夜加班，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是一回事，但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注意一下休息。” “谢谢阿姨。” 韩旭在晚归签到表上签了个字，顺便登记了一下自己回寝室的时间。 “那阿姨，我就先上楼了，您也早点休息。” “回去吧，别再熬夜看手机了。” 宿舍阿姨已经有五十多岁，即便对重生前的韩旭来说也已经到了父母长辈的级别。 而当韩旭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学生的时候，她同样也曾经对韩旭多加照料，就比方说像今天这样为他留门。 “卢卡斯，温蒂已经到宿舍了哦～” 韩旭才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看见了安东尼的截图和信息。 “谁让你跟她说是我让你问的？” “那不然要说啥？本来就是你让我问的呀～” 第22章 你的名字 虽然宿管阿姨会在每晚十一点准时关闭宿舍门，但一般来说要到晚上十二点这幢楼才会正式熄灯。 韩旭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零九，洗漱完毕又是十分钟以后。 后面的四十多分钟他先是看了一会儿手机，又对文案三组的工作内容做了一个简单的梳理，不出他所料的是他们依旧在采用先前那种既浮夸而又精致的文案风格，并且已经在跟创意六组合作准备第一波前宣的刷屏海报了。 虽然明知道他们目前做的全是一些无用功，但韩旭并不打算干涉什么，他也不是没给过这些实习生跟他和安东尼合作的机会，但他们自己没有好好抓住，那他也无意于去扮演一个救世主。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战场上，暴风少年登场……呼！呼！” 周礼扬像只猴子一样翻上了床，嘴里还念叨着他最喜欢的那首歌。 发现韩旭还坐在床上看电脑之后，他立马改变了方向，两腿一蹬就朝着韩旭的床垫扑了过来： “帅哥，玩一下？” “你是刚刚又在厕所里吃饱了是吧。” “上面那张嘴吃没吃饱不重要，但下面……疼！疼啊！” “还贩不贩剑了？” “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在得到韩旭的奖励之后，周礼扬捂着屁股爬回了自己的床： “哥……好想明天就跟你一起去上班，为什么10月8号还有这么久？” “珍妮给你发offer了？” “没有啊。” “那你说个屁，kre还不一定要你。” “怎么会？也不看看我背后的男人是谁！” 一提到这个，周礼扬瞬间又来精神了： “哥，你先是给我做了一张思维导图，让我顺利过了二轮面试，昨天又跟我说了一下hr在高校宣讲大会当中需要关注的重点，我今天随随便便就拿下了kre的hr副总监！”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实在是太有天赋了！” 以kre那位hr副总监的性格，能直截了当地在一位候选人面前这么说，其实能够说明周礼扬的offer已经非常稳了： “哥，你都不知道，我当时一说完她就用完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旷世奇才似的！” “那还不是因为咱们小韩总吗？” “谁说不是呢！” 宿舍年龄“最大”的罗昊也加入了两个人之间的讨论，而周礼扬自然也不反驳，毕竟他心里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昊子哥，你说我大哥到底是什么天神下凡啊？不仅人长得帅学习成绩又好，以前能带着咱们一起参加商业大奖赛，现在就连咱们的工作他也可以一手安排！” “是啊……旭哥现在确实是强得可怕。” 陈商建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虽然说旭哥以前就已经很强了，但现在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满级大神在屠杀新手村……市场营销是咱们的专业也就罢了，但旭哥的手现在都已经伸向人力资源和工商管理了吗？” “这可能就是天才吧。” 周礼扬就像是在跟陈商建竞争到底谁才是韩旭的头号小迷弟： “以前在网上看小说那些天才男主写得就跟他妈傻逼似的，真天才还得看我大哥。” “你可别到网上去乱说，小心别被人家的粉丝给冲了。” “正常，作者智商决定读者智商。” 周礼扬和陈商建又开始在宿舍胡说八道，约莫十二点半的时候韩旭也关上了面前的电脑。 今天是9月25号星期三，依照惯例他应该开启一周一度的休息，但毕竟他跟安东尼需要在今天结束之前完全全部的出街海报，所以他们商量好了要到kre义务劳动，因为需要用到公司的电脑。 “明天不用打卡，干脆晚点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确实是有点累了。” 韩旭简短地跟安东尼沟通了一下，而两人果然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卢卡斯，还有一件事。” “什么？” “温蒂刚刚又给我发了几个素材包，还问我明天需不需要帮我们一起做一下出街海报。” “不用了，谢谢她。” 韩旭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温蒂也是在创意六组，那他很乐意让她加入自己和安东尼的团队，但她毕竟是创意五组的实习生，每天需要对接的也是公司的其他部门。 这也就意味着她完完全全是在承担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工作，且并没有办法直接享受到自己和安东尼的成果，她今天能帮忙分担毛笔字的部分本身就是出于情分，而韩旭本身也并不是一个喜欢亏欠别人的人。 “你跟她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协调的文字性工作也可以过来找我。” “好的。” 安东尼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给韩旭和温蒂分别回完消息之后就一头倒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而与此同时韩旭也已经关掉了手机，仍旧盯着手机屏幕的只有洗完澡但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的温蒂。 “……” 她默默注视着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词语。 安东尼的情商远远比不上韩旭，再加上连续加了两天班又疲惫不已，所以他完全来不及对韩旭说的话做太多翻译，几乎是原封不动地粘贴到了和温蒂的对话框里。 而由于已经跟韩旭和安东尼有了几次接触，温蒂也能看出这些话是出自韩旭的手笔，他很明显是对自己的关心做出了回避，而且看上去一点也不想亏欠自己。 “温蒂公主，你在干嘛？” “……没什么。” 温蒂又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机放下。 其实在昨天之前她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跟韩旭走得这么近，因为他几乎从来不会跟公司的女孩子说话，也不会像其他男孩子那样在背后默默关注或是讨论她。 他似乎只在乎自己的作品，只在乎像安东尼那样的兄弟，而她唯一能够接触到韩旭的方式就是去看他为公司创作的那些宣传海报，当然有些时候也会是一些内部宣传海报，它们往往会出现在楼层和电梯的拐角。 “诶……你怎么带回来了一块蓝莓味的小蛋糕？” “是……” “是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 第23章 超能陆战队 义务劳动的一天，时间过得相当之快。 约莫晚上八点，安东尼已经把打包好的文件发了过来。 作为本次营销推广的主kv，第一张画面上显示着「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这几个大字，而温蒂亲手写的毛笔字在整个画面当中占据主导，如果投放在地铁和公交站台的灯箱，估计隔着十来米都能看得到。 至于剩下的那一组出街海报，安东尼同样完成得很好，虽然手绘相对来说没有实景照片那么吸睛，但他依旧竭尽所能让画面看上去活灵活现，配合韩旭的文字呈现出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仿佛真的能跟当代年轻人的日常生活融为一体。 “卢卡斯，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修改意见？” “没有了，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韩旭看上去对安东尼的劳动成果相当满意，毕竟他们已经在这上面整整花费了三天时间。 而由于今天上班没有打卡，他们下班后的车费自然也没办法报销，所以韩旭和安东尼的当务之急是去赶地铁，韩旭固然对义务加班没有意见，但很显然他不可能再为渣公司多花一分钱。 “你今天应该已经跟艾弗森沟通好了吧？” “沟通好了，他说明天上午十点先跟我们过，如果没问题的话下午他就去约路易总了。” “想想还真是有点紧张啊……” “紧张啥，你不是说要去戛纳摘星星吗。” “你还记得啊。” 安东尼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当时其实也就是一时喝多了说的醉话……你说咱们俩真的能去戛纳摘星星吗？” “为什么不能？” 韩旭重新把问题抛还给了他。 “我只是感觉自己有点太弱了……” “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强就好了。” 两个人一同走过了地铁安检口的闸机： “既然站在领奖台上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个，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我不想这个人是我。” “那你想干啥。” “想和你一起站在领奖台上啊～” “蠢货……” 韩旭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口中的话，就发现安东尼抬起头带着一脸微笑的表情看着他： “卢卡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什么。” “你让我觉得恶心～” …… 第二天，上午十点。 韩旭依照约定带着安东尼和一台电脑出现在了艾弗森的面前。 今天的艾弗森依旧是穿西装打领带，手里也一如往常般握着一杯咖啡。 韩旭在kre担任品牌经理的时候也是这样，唯一不同之处大概在于他并不喜欢穿西装。 “来吧卢卡斯，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艾弗森重新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上： “向我展示一下kre新生代文案策划的最高水平。” “好的。” 韩旭也不多说废话，直接用数据线连接了眼前的电脑： “这次我们在主kv当中运用了毛笔字，会让整个画面看上去更加有气势，与此同时也会更加契合线上和线下多维度投放的场景，力求在文案和画面上都能最大程度地吸睛。” “「杀手」这两个大字，确实是很有气势。” 虽然早就已经预判到韩旭会将这两个字作为重点，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艾弗森仍旧觉得眼前一亮： “但是卢卡斯，光看这两个字呈现出来的效果，应该并不是常规素材包能够拼凑而成的。” “是的。” 韩旭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像是艾弗森这样的顶级快消公司品牌经理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所以这是请你身边的朋友帮忙写的？” “没错。” 韩旭明白温蒂恐怕也不想要在公司高层面前暴露自己。 “果然优秀的人会相互吸引。” 艾弗森的脸上带着十分赞赏的表情： “你朋友的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但光看他的字迹说他是学了十几二十年的毛笔字也不为过。” “应该就是从小开始学的。” 韩旭给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猜测： “那艾弗森，麻烦再往下，我们来沟通一下后续出街的海报吧。” “好的。” 艾弗森按了一下遥控器，投影仪也随之切换到了下一p： “竟然是纯手绘……” 艾弗森再一次睁大了眼。 手绘插画在创意海报当中的应用相当广泛，但一则需要比实景照片更多的时间，二则很难契合文案想要呈现出的画面。 但安东尼此次产出的插画内容却不同，不仅完成度非常高，根本不像是两三天就能呈现出的效果，而且跟韩旭撰写的文案相当契合，甚至让人觉得文字和画面本就是一体的。 “最真心的话不在嘴边，在想你想了一百遍却还是松开的那个按键……” 艾弗森把其中一句文案又念了一遍： “所以安东尼画了一个躺在床上的男生的侧脸，而他的目光正注视着面前的手机按键…… 除此之外你还细化了在他手机屏幕上呈现出的画面，甚至精细到对面那个女孩子上一次给他发消息的时间？” “是的……” 安东尼在和艾弗森的沟通当中显然还有些怯懦，但韩旭却不动声色地在他背后拍了一把，目的就是为了向他传达这里会有一个人无条件支持他。 “安东尼……我以前竟然从没发现你有这么强的绘画功底。” “因为以前学生时代的时候就喜欢画漫画……后面画得多了，就渐渐有了一些领悟了。” “就目前你们两个呈现出的这组画面，甚至让我感觉都用不到实景照片。” 艾弗森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投影仪。 “还是需要的。” 一旁的韩旭适时地开了口： “一方面安东尼已经为了这组插画竭尽全力，如果日后还要采用这种形式也就意味着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一方面实景照片相对于手绘插画来说会有更强的感染力，如果能够让消费者直观地看到画面当中人物的表情，那无疑会对他们形成更强烈的吸引。” “也就是你所说的共情？” “好的画面确实会有声音。” 韩旭之所以会这么回答，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安东尼肩上的任务太重，一方面也是希望这组出街海报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功。 毕竟手绘插画相对来说并不适合被投放于地铁站、公交站这种较为辽阔的场景，不过安东尼做的自然也不会是无用功，这组海报其实更适合线上渠道端的运用。 “你说的有道理。” 韩旭的这番言辞在艾弗森看来显然十分具有说服力： “原本我对你们这组出街海报的预期就很高，但没想到你们竟然完成得比我想象中更好。 就算是用‘震撼’这两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我会去帮你们约路易的时间的。” 第24章 勇敢的心 “卢卡斯……你都不知道艾弗森刚刚问我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你的绘画功底本身就很强。” 跟艾弗森沟通完毕之后，安东尼的脸上仍旧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而站在他身旁的韩旭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 “可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把绘画应用到工作……这不过是我的兴趣爱好，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一派胡言、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韩旭一把把他推进了kre的电梯。 其实虽然嘴上说着温蒂十分内秀，但他好兄弟安东尼的性格同样并不十分张扬。 所以在重生之前他起初也并不知道安东尼有这么强的绘画功底，是在后续的一次品牌传播战役当中才真正领略到了他的手绘能力。 当时韩旭已经当上了kre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策划经理，而面临的营销节点则是被称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天猫双十一。 就是在这一次整合营销计划当中，创意四组的工作出现了重大纰漏，紧要关头还是作为创意六组组长的安东尼出来救场，他当时连夜绘制了一张主kv和四张宣传海报，这才让韩旭赶在双十一之前安排电商运营团队完成了替换，否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卢卡斯，你现在要跟安东尼一起去吃饭？” “正准备去，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就不去了……今天的事情比较多，下午还要给小周同学发offer。” “他的offer已经定下来了？” “你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珍妮对韩旭眨巴眨巴眼，两个人看上去心照不宣。 “那行，我一会儿给你带咖啡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在跟珍妮道别之后，韩旭带着安东尼在园区吃了一顿家常便饭，饭后两个人又去星巴克打包了六杯咖啡。 等到重新回到kre的大楼，韩旭迅速完成了分配。 除了他跟安东尼和珍妮，他还特意多买了两杯准备送给艾弗森和路易。 而最后那一杯自然是留给温蒂，韩旭发现她中午一个人去了用餐区，这就说明她今天大概率不会出去买咖啡，毕竟像她这样的社恐美少女估计也不喜欢在高峰期跟几十号人一起排队。 “这个……” “给你的。” 从前天晚上温蒂选择喝热橙汁，韩旭推断出了一件事。 那就是面前这块蓝莓味小蛋糕，她大概率喜欢吃甜食。 所以他并没有给温蒂买上一杯和自己一样的冰美式，相反选择了一杯带有清新橙香和燕麦风味的热拿铁。 而由于下午两点就要和路易一同开会，所以把杯子在温蒂面前放下之后，韩旭施施然转身就走。 “卢卡斯……” “我一会儿要跟路易和艾弗森一起开会。” 听到温蒂的呼唤，韩旭转过身对她流露出一抹笑容： “你也不用谢我，今天上午艾弗森还特意夸了你的毛笔字，他说看上去就像是学了十几二十年也不为过，如果不是你我们也呈现不出这么完美的效果。” “他都知道了……” “放心吧，我没说。” 韩旭唇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我从来不会背叛任何一位战友。” “战友……” 温蒂略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从来就没有在日常生活中听到过这种描述，甚至会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列宁和马克思，所以在韩旭眼里她应该是…… 是能够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同志？ “把枪擦亮，同志。” 韩旭对人群洞察最深刻的一点就在于，也许你的大脑当中只是刚刚闪过一个念头，但他甚至都不需要和你对视，就能够从细枝末节中得出结论，再立马给出最符合你此刻念头的说辞。 这种超能力他在重生之前也会有，但并不会像重生之后等级这么高，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就像是先让他粉身碎骨而后涅槃重生，但凡少一步，都不足以让他成为今天这个人。 “你也是……” 温蒂不自觉地握住了眼前的咖啡。 其实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觉不算好，但在韩旭面前这些好像一点也不重要。 此刻她感受到的是韩旭手掌心传来的余温，这种温度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 “卢卡斯，安东尼。” “艾弗森，路易。” 腕上的时针恰好停靠在下午两点，艾弗森和路易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会议室。 这是韩旭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路易，因为路易从kre离职的时候他才刚刚当上这家跨国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品牌策划经理。 当时很多人都不明白路易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而由于在那个年代品牌市场部还掌握着全公司的命脉，甚至一度被称为kre的“共和国长子”，所以就连亚太区的ceo都专程从星洲飞来沪上，并且承诺会给他更多的股票期权和项目年终奖。 可即便如此路易依旧给全公司发了卸任函，并且都没等到财务部门正式发放年终奖就已经离开了公司，直到三个月之后韩旭看到了一条他发的朋友圈才终于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这是后话了。 “艾弗森先前已经跟我提到过你的想法，现在和安东尼一起来讲一讲你们的出街海报吧。” 路易十分淡定地在会议室正前方的椅子上就座，然后抬起头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看着韩旭说。 “好的。” 韩旭带着安东尼一同走向了会议室的投影仪，而因为自己的老搭档看上去还有些紧张，韩旭于是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和安东尼之间的关系确实不错。” 看着眼前这两个小男生的互动，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路易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这个行业一步步走向金字塔顶端的人往往都会有像韩旭和安东尼这样的盟友，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往往不掺杂任何利益，且彼此之间的羁绊也往往比其他不需要加班的行业更加深。 因为你很难找到这样陪你熬了几百甚至是上千个夜的人。 “这就是我们为此次新品上市第一波前宣准备的出街海报。” 韩旭的语速并不快，然而却十分的铿锵有力，就像是多年以后他站在公司年会上被正式任命为kre品牌创意副总监时说出的话语： “我们希望通过这次整合营销推广去打破市场的固有结构，让kre的新产品线真正从‘内销’转变为‘出口’。” 第25章 狩猎 现在是9月26号，距离韩旭的重生之日已经过去了三天。 他还记得在重生之后第一天回到公司，他也在整个文案三组面前说出过同样的话，而当时台下坐的那些实习生并不足以深入理解他的想法，唯一听明白的小哥姐倒是被他气得勃然大怒，然而最终又毫无疑问地被他怼得偃旗息鼓。 可是再次来到位于17楼的汇报中心，他的汇报对象甚至都不是作为这个年代顶流品牌传播精英的艾弗森，而是作为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顶级内容营销操盘手的路易。 在路易过往二十多年的从业经历当中，曾经拿下过数十个最最具有含金量的营销/广告大奖，也曾经作为嘉宾站在过戛纳国际创意节的领奖台上。 “内销转变为出口？卢卡斯，你讲故事的能力确实是得天独厚。” 就连小哥姐那样的文案组长都能看出韩旭的隐喻，那么作为品牌创意总监的路易自然不会看不出这是一个十分精确的类比。 所谓的“内销”指的就是对内，放在全球市场上指的是像kre员工这样名校毕业自带家庭和社会光环的行业精英； 而所谓的“出口”指的就是外扩，无论最终选择采用怎样的品牌传播，其根本目的还是在于影响和打动更多维度的消费者，也只有这样才能辅助各渠道和运营团队的铺货，而这是只有真正专业的品牌操盘手才会懂的。 “只是从您和艾弗森过往的营销思路里得到了一些启发。” 倒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在路易和艾弗森的面前藏拙，韩旭说的这句话其实还是非常真心的。 kre毕竟是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跨国企业，在这幢大楼里也聚集着数以百计甚至是千计各个职能部门和业务条线的精英。 正是因为身处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环境，能够一路做到品牌经理甚至是创意总监，说明艾弗森和路易一定具有在职场当中至关重要的“稀缺性”，而他们同样也能代表这个时代t0级的市场营销和品牌管理水平。 所以重生之前的韩旭的的确确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而在重生之后他的个人能力虽然已经足以比肩路易，但却并没有不把kre的这些“老前辈”放在眼里。 毕竟承认他人的优点并不代表否认自己的能力。 这才是真正年薪百万社会精英的格局。 “先投屏一下你们的出街海报吧。” “好的。” 知道路易下午还要去跟一家供应商沟通，韩旭也不多说废话。 大约用了二十分钟，他跟安东尼已经做完了全部的展示，期间还各自讲解了一下自己的创作思路，而路易听完之后自然也是频频点头。 “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路易回过头来看着他： “总部的确是希望通过这款产品来促进品牌的年轻化，但卢卡斯，品牌为什么需要年轻化？我们又应该怎样促成年轻化？作为年轻一代最出色的营销策划，我想听一听你会有怎么样的看法。” “针对品牌为什么需要年轻化，我认为有以下几点原因。” 韩旭表现得从容不迫，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存在于眼前的ppt，但却深入地停留在了他作为kre品牌创意副总监的大脑里： “第一，适应消费群体的更新换代。” “第二，顺应时代潮流与文化变迁。” “第三，满足年轻一代对于新鲜感和创新性的本能需求。” “第四，让渠道、运营等各部门在市场竞争中找到抓手。” “……” 韩旭一共罗列出了十个大点，而整体都围绕着适应市场变化、保持核心竞争力、应对新的营销和传播渠道，以及促进品牌和旗下各大产品线的可持续发展。 “至于我们应该怎样促成年轻化……我也有以下几点并不十分专业的看法。” 回答完路易的第一个问题之后，韩旭刻意稍作停顿，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出这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第一，明确品牌定位和目标人群，界定品牌想要在年轻消费者眼中呈现的形象。” “第二，推出创新产品和优质服务，结合消费者的痛点与需求开发年轻化的市场。” “第三，形成具有强现代感的品牌标识和视觉系统，通过符合年轻人审美喜好的画面与他们进行沟通。” “第四，积极开展新奇、有趣的线上线下主题活动，让年轻人通过与品牌的互动获得更深层次的动容。” “……” 韩旭再一次罗列出了十个大点，并没有过多关注遣词造句，为的就是让人感觉他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而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临场发挥。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展现他的随机应变能力，他主要是不想让路易觉得害怕，害怕自己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给算透了。 毕竟韩旭早就已经猜到了路易会问他为什么要做品牌年轻化，因为出街海报对于内容营销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的散点，而像他和路易这样的品牌操盘手不可能考虑得如此片面。 所以如果他想要说服路易，去接受一个完全背离kre过往营销逻辑的宣传主题，那就必须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头脑当中已经形成了十分清晰的传播链路，他必须充分理解品牌年轻化，才能证明自己能够为品牌市场部找到最好的宣传打法。 “卢卡斯，我从你身上总能看到亚历山大的影子。” 亚历山大是kre在亚太区的cmo，学名叫做“首席营销官”，也可以叫做营销操盘手。 他站在整个亚太区内容营销团队的最顶层，是大中华区及霓虹、泡菜等地各大品牌创意总监的汇报对象，而由于他长期以来一直base在星洲，即便是路易也很难与他面对面交流。 “要不然员工私底下怎么把卢卡斯叫做路易二世？” 听到路易口中的话，一旁的艾弗森也忍不住笑了。 “路易二世……” 路易对于这个称呼显然并不陌生，在他内心深处韩旭的的确确是他最理想的接班人，而韩旭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重新转向了一旁的艾弗森： “我还是想先好好打磨自己，争取早日穿上和艾弗森一样的3号球衣。” 第26章 游戏规则 韩旭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家公司，第一次听到面前这位品牌策划经理的英文名，就条件反射地想到了那位以惊人的速度和突破能力闻名的顶级球星。 不过那时候的他只认为这是一个巧合，毕竟“艾弗森”这个英文名在外企当中也算是比较常见，而在他后续的职业生涯中也遇到过另外几个截然不同的“艾弗森”，他们都是有自己独特性格和审美喜好的人。 可是直到和kre的这位“艾弗森”接触越来越多，他才发现自己最初的敏感度没有错，因为对方的的确确是那位96年nba选秀状元的球迷，之所以起了这个英文名也是为了用自己偶像的传奇经历来激励自己。 所以韩旭此言一出，艾弗森的眼中先是闪过了一抹错愕，随后很快便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说： “这孩子也太会说话了。” “所以卢卡斯，你是打算将这组出街海报用于线上线下多个渠道的宣传与投放，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安东尼的绘画能力固然十分出色，但这种创意形式是并不适用于地铁和公交站台这种大场景的。” “是的。” 韩旭早就已经料到了路易会这么说： “选择手绘这样的创意形式固然会让整个画面看上去更加精致，但往往并不能达到快速博人眼球的效果，因为消费者在经过地铁和公交站台这一类大场景时往往非常赶时间，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停下来仔细端详我们的画面。” “所以你的解决方案是？” “我希望在地铁和公交站台采用实景照片的形式进行展现，但安东尼手绘的这组出街海报也要用在刀口，或许我们可以将其转变为用于线上刷屏的创意海报，这种创意海报的刷屏效果应该会比常规素材要好。” “你是想让年轻一代的消费者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漫画，这样会更容易激发他们的兴趣，而在这种寓教于乐的兴趣当中又能快速增进年轻人对于我们品牌以及全新产品线的了解。”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韩旭看来路易做出了一个完全符合他身份的概括： “就像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中小学校都开始选择用自媒体授课，因为纯文字性的内容往往会让人觉得枯燥，而一旦在课件当中融合一些插画和图标，观众就会更加容易产生兴趣，这跟我们选择手绘形式的线上刷屏海报是同样的道理。” “你确实是非常擅长类比。” 路易再一次肯定了韩旭讲故事的能力。 这种能力是从文案策划到品牌创意总监的必修课，因为一个好的故事往往要比一组冰冷而又枯燥的数据容易让人接受得多。 重生前的韩旭之所以能够成为首屈一指的内容营销操盘手，就是因为他讲故事的能力非常优秀，而那时候的他由于事业爱情双丰收，又是众人眼中公认的“天子骄子”，所以讲出来的故事难免有些高高在上，更多偏向于kre过往市场营销逻辑当中的“精英市场”。 但正是因为有了打碎重生的经历，让他能够更加深入地观察自己，这也大幅提升了他以前固然也会有的共情能力，所以别看他只是做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类比，但他呈现出来的画面感却非常强，仿佛一下子就把路易带回了学生时代的课堂上。 “但卢卡斯，我还是有些好奇。” 路易之所以会直截了当地这么说，是因为韩旭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你以前讲故事的能力固然也非常强，甚至还因此在大二那年就带领团队拿下过某个快消品牌方举办的商业大赛一等奖。 但你以往会更加注重于提升自己的文字功底和语言表达能力，也一直都把自己限定在kre长期以来的市场营销逻辑里。 可是现在，你不仅是向我和艾弗森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营销推广主题，甚至还建立起了一套十分成熟完善的品牌年轻化价值体系，并且对后续的品牌传播都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梳理。 所以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的成长速度到底为什么会如此之快？快到甚至连亚历山大都未必能反应过来。” 因为我们之间隔着十年的差距，自然会让你感觉到措手不及。 韩旭在心里默默做出了回应。 然而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毕竟重生这件事情太不切实际，如果他在路易和艾弗森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下一秒他们就要联络hr把他送去市精神卫生中心了。 “其实是因为最近在陪安东尼加班，所以在公司看了不少的整合营销案例，而这一次其实也只是想做一个简单的尝试，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您和艾弗森的夸奖。” 韩旭说的每句话都透露出了满满的信息量，而由于路易和艾弗森都太过擅长于做内容，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听不懂。 “安东尼，这一次的海报画面也要多亏了你。” 或许是因为韩旭的光芒太盛，所以即便是坚持一碗水端平的路易，也或多或少会忽略站在他身旁的安东尼。 “路易总……不辛苦。” “为人民服务。” 艾弗森又适时地开了个玩笑，气氛一时之间被他活跃得很好。 而在又夸奖了几句安东尼之后，路易重新朝着韩旭的方向转过了头： “卢卡斯，虽然我认可你为本次营销推广制定的宣传主题，但我也必须站在公司高层的角度考虑。” “我能理解。” “所以我不能把这一次的营销推广完全交给你，也不能太过仓促地改变kre过往的营销逻辑。” “我能接受。” “但即便如此，我依旧希望你能够去做你想做的内容，也希望你能够通过这一次的营销内容来向总部高层证明你品牌年轻化的成功。” 路易顿了顿，再次望向韩旭时完全是一副在看自己未来接班人的眼神： “所以卢卡斯，放手去做，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提供想要的帮助的。” 第27章 杀人回忆 “卢卡斯……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你觉得这个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呢。” “怎么说呢？也不是好与不好吧。” 安东尼的脸上仍旧带着一抹迷茫而又困惑： “但我真的没想到路易会这么做，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路易能这么做，已经是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们了。” 韩旭并没有直接带着安东尼返回11楼的品牌市场部，而是带着他来到楼顶天台抽了一根烟： “其实路易的做法跟我的预期倒也算是比较符合，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 “你的预期是什么？” “兵分两路吧。” 韩旭给出了一个简明扼要的回答，与此同时带着一抹了然的微笑看着他。 “兵分两路？” “是的。” 由于时间紧迫，韩旭也不刻意卖关子： “其实在一开始跟艾弗森沟通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并无意于去挑战kre过往的营销逻辑。 但我之所以会说出这句话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放下防备，更是因为即便是作为品牌创意总监的路易都无法轻易颠覆kre过往的营销逻辑，因为kre真正的营销逻辑掌握在欧洲总部高层的手里。” 路易在kre的职称是品牌创意总监，其实就相当于是kre在大中华区的品牌负责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2013年就年薪近百万的品牌操盘手，其实扮演的依旧是一个打工人的角色。 所以他虽然有权利为kre的大中华区制定切实完善的营销策略，但他的营销策略也必须符合欧洲总部的一贯要求，就像是上一世的韩旭其实也竭尽所能地为品牌市场部寻求过突破口，但遗憾的是并没能得到欧洲总部的认可，所以那些天衣无缝的计划也终究是没办法落地的。 “虽然我之前在文案三组的例会上把jeff怼得无话可说，但他说的一句话其实是挺对的。” 虽然如今四下无人，但韩旭还是刻意压低了音量： “kre是一家怎样的品牌？是在全球范围内享有盛誉的跨国企业，而kre招聘的是怎样一群人？是整个时代前0.5%都不到的名牌大学生。 正是因为kre的实力和背景太过强势，又有着其他品牌难以望其项背的百年历史，所以不仅是kre的员工在整个国内市场显得高高在上，kre的总部高层也是一样，因为他们面对是千亿、万亿甚至是十万亿级别的全球市场。 就是这样一批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群，他们怎么可能愿意俯下身去跟一群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进行沟通，如果非要说得再直白一点，甚至整个大中华区的市场他们都未必能看得上。 你真的以为那些欧洲总部的高层会完全没有种族歧视？那为什么base在非洲的团队很难收到年会邀请？很多事情他们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会摆在台面上说，但不代表他们心里是真的没有任何想法的。” 虽然kre的分公司和办事处几乎遍布五个大洲，但这中间其实也存在着非常明显的鄙视链。 欧洲和美洲永远排在第一梯队，而他们能够掌握和调度的资源自然也是最好。 即便是单纯只看亚太区，kre高层对国内市场以及星洲、霓虹、泡菜的关注度显然也会比其他地区更高。 至于非洲市场向来都位于鄙视链的最底端，所以一些团队甚至都没办法拿到kre年会的邀请函，虽然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他们的距离和工作，但当韩旭当上kre大中华区的品牌创意副总监之后，不可能还看不懂总部高层的那些小九九。 “卢卡斯……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已经把整个kre都给吃透了？” 因为我已经在他们手里死过一回了。 韩旭在心里默默想道。 曾经他也一度为了报答kre而拒绝了几十个国际知名企业的谈判邀约，也曾将成为kre的品牌负责人当作自己毕业追求的梦想。 可是十年过去，这家公司曾经赋予过他这个时代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光芒，也曾经在一夕之间将他钉在事业、爱情全面崩塌的耻辱柱上。 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原本并不应该对一个捞女余情未了，他只是在对自己多年的拼搏与梦想念念不忘。 可是这些东西原本就应该掌握在他自己手上，如今的kre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跳板，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的跳板投入太多的感情。 他必须做到狠而无心。 “回去吧。” 韩旭最终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现在已经是9月26号的下午，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五天。 路易虽然愿意让他们尝试，但也一定需要从这次尝试当中看见他们的结果，因为这件事情的风险其实相当之大，只是因为路易太过于信任他，才选择替他扛下来了。 “那卢卡斯，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先去跟视频影像部门进行沟通，争取明天一早就开始拍摄，因为拍摄完毕之后还要预留一点时间给他们修图，修图完毕之后你这边才能接手。” “如果明天一早就进行拍摄，那你今天就需要把拍摄的脚本写好了。” “已经写好了。” 韩旭按下了kre的电梯： “不然你觉得你在加班的时候我都在干些什么，还有模特的授权同意书我也已经写完了。” “授权同意书你都写好了？！” “如果让公司法务去写那对她们而言是额外的工作，而额外的工作总是会让人不爽的。” 因为韩旭要将模特的照片进行商用，那就必须提前得到他们的授权，这种类型的授权书原本需要法务部门去写，但近十年的从业经历让韩旭能够轻松驾驭，那就不如先自己写一个初稿，然后交给法务部门审核就好。 “卢卡斯……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网上查啊，不然我还能是重生了吗。” 韩旭微微一笑，然后按下了kre的电梯： “今天晚上不用加班，我带你去跟视频影像部门一起吃顿饭。” 第28章 美丽人生 韩旭口中的兵分两路，指的是路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方法。 具体是指路易给他批了两万元的营销推广费用，让他和安东尼针对「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这个另辟蹊径的宣传主题为新品上市做第一波前宣。 当然，文案三组那边的工作也不能停，更不可能会听从韩旭的调度，毕竟他还只是kre的文案实习生，而路易站在品牌创意总监的角度却必须做到求稳。 所以他目前手头上只有两万元的启动资金，也只有他跟安东尼这个由一名文案一名设计师构成的小团队，不过路易却钦点了视频影像部门的一个拍摄小组跟他进行合作，至于最终做出一个怎样的结果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卢卡斯，你来了。” 如今站在韩旭对面的是kre视频影像部门摄影二组的副组长，他的英文名叫做亚瑟。 韩旭上一世也曾经跟他合作过，不过那个时候亚瑟副组长的名头已经被扶正了。 这个人当初同样出现在了郭怀瑾的裁员名单上，然而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强，相反他的个人能力其实非常强，甚至还拿到过几个十分具有含金量的摄影大赛一等奖。 但他唯一的缺点就在于不太会待人接物，所以看上去难免有些木讷，这对不干人事的人事来说实在是太容易欺负了。 “是啊，亚瑟。” 韩旭对他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丹尼尔不在吗？我还想着跟他一起开个会呢。” “丹尼尔他……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不太会撒谎，亚瑟看上去明显有些紧张： “要不还是由我来跟你对接工作？反正执行层面的活也都是一样的。” “好的。” 韩旭并没有直接戳破，他当然知道亚瑟在小心翼翼地掩饰什么。 丹尼尔这个摄影二组的组长他也曾经合作过，对工作并不算有责任心，而且会习惯性地逃避任何他觉得拿不到成果的事情。 所以他完全可以想到背后的原因，那就是丹尼尔并不想跟他还有安东尼进行合作，因为对方会觉得这件事情不仅完全没必要去做，而且就算做了也会是徒劳无功的。 再加上已经临近国庆假期，他当然不想再累着自己，只是因为已经接到了来自路易的指示，不得已才让亚瑟来跟韩旭进行配合，而他自己当然是找了一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去了。 “照片拍摄的脚本我已经写好了，你可以看一下。” 韩旭将自己的电脑在亚瑟面前展开。 虽然是照片而非视频，但毕竟要结合文案，所以他必须先行制定拍摄方案，这样视频影像部门才能get到他想要呈现出的画面感。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需要拍摄的是一组照片，所以韩旭创作的脚本也并不复杂，主要还是为了告知他想要呈现出的效果，以及站在文案的角度怎么进行拍摄才是最好的。 就比方说其中的一句文案： 「最好的默契是，懂你的言外之意，也懂你的欲言又止。」 韩旭就特意注明了他想要拍摄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的对视，男生偏过头注视着女生，而女生只留给他一个害羞的侧脸，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瓶kre即将上市的新品白酒，而似乎下一秒女生就会朝着男生的方向回过头。 “你已经写得很清晰了……我能够明白你想要呈现出的效果。” 亚瑟回过头对韩旭说： “但是因为需要用到模特的肖像权，所以……” “你放心。” 韩旭的脸上带着成竹在胸的表情： “跟你沟通完毕之后我就会去和法务部门进行沟通，明天拍摄之前会先让模特进行签字，不会给后续的图片商用造成任何隐患的。” “那就好……” 亚瑟也对韩旭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那卢卡斯，我们的模特……” “就先选用在校大学生吧。” 韩旭回答得毫不犹豫，他早就已经在头脑当中规划了全部的内容： “一则我们此次推出的是一款针对年轻人的酒水，那么在校大学生其实会更符合总部对消费人群的定位。 二则在校大学生从上镜的角度来说虽然没有模特那么专业，但就是因为并不专业才能呈现出更加纯粹的感情，而我们这组出街海报最需要的就是当代年轻人最纯粹的感情，这样才能打动和他们一样的消费者年轻而又勇敢的心。” “你确实分析得好透彻，感觉比我们做摄影的还要专业了……” “在这方面还是你们专业得多。” 韩旭对他流露出了一个十分赞赏的眼神： “我一直都记得你之前还拿过某个摄影大赛的一等奖，相信我们这一次的配合一定不会让路易总失望。” “你放心，我和我们摄影二组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我就先去跟法务部门进行沟通了。” 韩旭把拍摄脚本发送给了他，转头又来到了正在进行奶茶团建的kre法务部门： “贝拉姐，我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审核，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可以啊，快过来到姐姐们这里坐下～” 一看到韩旭这个来自品牌市场部的大帅哥，法务部的女生立马把他团团围住，再加上韩旭的情商又特别高，所以她们的态度自然也比平时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更好： “哎呀……卢卡斯你自己做了不少功课吧？其实你可以直接从oa系统里把需求发给我，我一会儿安排法务专员帮你写就好了～” “毕竟是临时性的工作，而且贝拉姐你们平时也挺忙的，所以我就想着自己先照着网上的参考资料写一版，写完了再拿过来给你们看一看。” “这到底是什么小天使啊？我们卢卡斯简直也太贴心了吧？” “是啊！” 韩旭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风靡法务部的十几个少妇和少女。 “是还有一些小问题，不过这也没关系，姐姐一会儿就发给你～” “谢谢贝拉姐，今天你们已经喝过奶茶了，那下次我再请你们喝咖啡吧。” “别下次了，就明天吧～” “卢卡斯，经常过来找我们玩儿啊！” 韩旭又被她们围在正中央聊了几句，看上去就像是误入盘丝洞的唐长老。 直到快半个小时之后法务部门的女生看上去还有些依依不舍，而韩旭也只好一脸无奈地说道： “贝拉姐，我跟视频影像部门还有一些工作……” “知道了小帅哥，你要的文件已经发给你了～” 第29章 闻香识女人 “卢卡斯，你身上也太香了！” “你们文案三组的大帅哥又掉到哪个盘丝洞去了？” 韩旭刚一回到品牌市场部，就又被几名老员工团团围绕在正中央。 毕竟他已经被“囚禁”在法务部门超过半个小时，而像这种女性聚集的地方香水味又向来比较浓郁，所以如今他的身上也透露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香水气，但与此同时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一件事： 那就是像这种品貌端正情商又高的大帅哥放在女生堆里是真的很受欢迎的。 “贝拉、克洛伊……还有莉莉！” 由于平时多多少少也需要跟公司的法务部门进行沟通，所以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也能够分辨出几位清纯少妇和纯情少女身上的香水气： “卢卡斯，艳福不浅啊！” “是啊，盘丝洞的小姐姐们可没为难韩长老吧？” 他们肆意地围在韩旭的身旁开着玩笑，倒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单纯觉得有趣而已。 “各位姐姐哥哥，就别拿我开涮了。” 韩旭一脸无奈地笑了。 他也不想在公司的法务部逗留那么久，毕竟他今天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可是长得帅外加情商高也不是他的错，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杀了我？ “有病吧？长得帅又怎么了？能当饭吃吗？” 小哥姐此刻正像往常那样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补妆，但由于韩旭那边的动静太大，于是仍旧忍不住透过镜子折射出的光影看着他： “但该说不说，这家伙长得确实是挺帅的，只可惜那张嘴就像是淬了毒，还一点都分不清主要形势…… 我就想不明白了，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不是只有男人才更懂男人的生理构造吗？” “太逆天了……” 似乎是看到了一条一言难尽的品牌广告，坐在小哥姐斜对面的斯蒂文突然合上了电脑。 然而他都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一旁的丽萨用十分惊讶的语气说道： “天呐，你们看到路易总在群里发的消息了吗？” “路易总发什么了？” “他说这一次的产品营销要兵分两路，让卢卡斯和安东尼单独成立一个宣传小组……还要求产品、渠道和运营各部门必须跟卢卡斯通力合作，不得以任何借口反对他和安东尼的合理需求！” “什么？！” 这下小哥姐都顾不上看帅哥，就连面前用来补妆的镜子都差一点给他砸碎了： “路易他真是这么说的？！” “jeff哥，你可以自己到群里去看看的……” 斯蒂文和丽萨被他吓了一跳，而小哥姐也顾不上才刚刚补到一半的妆容，就开始火急火燎地推动自己的鼠标： “兵分两路……独立宣传小组……产品、运营和渠道等部门通力配合……这不就是说要输出两套截然不同的产品视觉和文案系统吗？！” 毕竟身为文案三组的组长，小哥姐的综合实力虽然远远比不上韩旭，但在理解能力和概括能力上却并不存在什么问题。 所以他一下子就能看出，所谓的兵分两路其实就是要输出两套截然不同的产品视觉和文案系统，这也就意味着路易默许韩旭和安东尼跟他同台竞技，甚至这都不仅仅是跟他同台竞技，而是路易真的认可并接受了那套在他看来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的出街海报和营销推广主题。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丽萨和史蒂文可能还不能理解这其中的深意，但小哥姐再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基层的小管理。 所以他非常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路易已经竭尽所能地为韩旭修改游戏规则，否则站在品牌创意总监的角度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大到一个品牌、小到一个产品系，甚至单独落地到某个具体的产品，它们往往都会非常注重视觉与文案的高度统一，因为这两者是被用来强化品牌认知的工具。 就是这样一个关联着品牌命脉的工具，路易竟然愿意放手让韩旭去做一个全新的探索，这不仅意味着路易已经下定决心为韩旭的一切行为负责，更意味着他跟韩旭在这场“兵分两路”的战斗当中只能存活一个。 “视觉锤和语言钉永远是相辅相成的，而且在一套产品当中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 在挣脱品牌市场部老员工的层层包围之后，韩旭又带着安东尼一同进入到了之前预定的会议室里。 他显然也已经看了路易在群里发送的通告，也能get到文字背后所呈现出的信息，那就是在今年十一他将正式开始与小哥姐同台竞技，而kre新品的营销逻辑会被掌握在胜利者的手里。 因为产品的视觉与文案虽然会随着时间不断迭代，以匹配不同阶段消费者的实际需求和品牌方面向的人群市场，但它们必须被限定在一个成熟稳定的大框架里，并且逐步形成一个高度统一而又具有绝对连贯性的传播价值体系。 只有这样才能建立长久的消费者记忆，帮助消费者进行快速的识别和联想，就像是你看见金色拱门图像和“喜欢您来”的广告标语就会想起某当劳，而看见红色玻璃瓶和“可口之外，别无选择”就会想起某某可乐。 就是因为他们将视觉锤和语言钉紧密结合，并且经过了长期一致的宣传使用，这才帮助品牌在市场竞争当中提升了辨识度，并且达到了强化品牌方与消费者之间情感链接的效果。 “卢卡斯，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这次不竭尽全力干掉他，那他就会反过来吞并我。” 韩旭毫不加以掩饰地说。 任何事物都要看到它的两面性，路易亲自下场为他撑腰固然替他扫清了许多障碍，但也把他和小哥姐的竞争局面摆到了台面上来。 两个人采取的营销策略天差地别，所以最终一定无法做到兼收并蓄，再加上产品面世过后只能形成一套视觉锤和语言钉，因此谁能在第一波前宣当中取得更好的宣传效果，就能瞬间达成吞并对方的目的，并且将kre新品的营销逻辑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是jeff手里的资源一定比我们多，毕竟这是整个文案三组和创意六组的合作，而且因为他们符合kre一贯的营销思路，所以新品的营销预算也会比我们更加充足……” “是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韩旭当然能够理解安东尼对于局势的担心，但在他看来这反倒是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你最喜欢的动漫是什么？” “海贼王！” “那你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是什么？” “倔强！” “所以逆风的方向，才更适合飞翔。” 韩旭将一叠a4纸放在他的手上： “去追逐属于你的少年荣光。” 第30章 恋恋笔记本 韩旭交到安东尼手里的东西，是他手绘出来的一组小icon。 作为一名文案他的绘画能力并不会太强，但由于过去十年的从业经验，他多多少少还是会画一些简单的设计稿。 这一类型设计稿的目的在于帮助设计师了解站在文案角度想要呈现出的视觉和图案风格，毕竟文字工作者和创意工作者在脑海中构建出的内容往往会有些差异。 而通过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更有助于增进彼此双方对于理想呈现风格的了解，这也需要文案和设计师通力配合，才能最终达到1+1>2的效果。 “你先结合你的创意思路去做，视觉上的东西最终还是交给你来把控的。” 韩旭低下头对着面前的安东尼说： “明天就要跟视频影像部门一起启动拍摄，所以人员和场地也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我这会儿先去联系一下辅导员，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沟通一下学校，这样我们明天就能直接借用学校的场地和摄影棚，而且如果有学校帮忙背书，也能打消部分学生群体的顾虑。” “这里就交给我，你先去忙你的吧～” 安东尼自然也知道韩旭还有许多前期准备工作要做，作为内容营销小分队的队长，他如今扮演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文案的角色，他其实就相当于一个部门负责人或是策划经理，只不过他们如今的小分队人还不多，真正的成员其实也就只有他和韩旭两个。 “那我先走了。” “你不先把你身上的香味掸一下？” 安东尼带着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看着他： “卢卡斯，刚刚咱们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都说了，你身上有贝拉、克洛伊和莉莉好多个女孩子身上的香水气。 所以你不打算在出去之前先把你身上的气味散掉？要是被什么蓝莓味小蛋糕闻见了可不太好～” “什么蓝莓味小蛋糕？” “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 安东尼的眼中写满了“我懂你”： “你是不是偶尔喜欢给别人起个绰号？那在你眼里温蒂的绰号是不是蓝莓味小蛋糕？我才不相信你会老老实实叫人家的英文名，毕竟你跟她也不算太熟，但她又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帮助。”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吗。” “当然有啊～” 眼看韩旭还一动不动，安东尼干脆拿起那一叠a4纸替他扇风： “你其实并不太喜欢喊别人的英文名，因为你是一个新中式的霸道总裁，动不动甩两句英文会让你觉得有点难受。 所以虽然很多人都会说做快消的很mean，而在外企呆久了又特别喜欢中英文混杂……但我发现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会觉得这样说话有一种浓浓的装逼感～” “你的人群洞察什么时候也这么深刻了？” “这算什么深刻的人群洞察？这只是你专属的卢卡斯洞察～我不是说了我们是知己和挚友吗？男人之间的羁绊可比跟女孩子之间要牢靠多了！” “……” “干嘛？” “算了，还是不奖励你了。” …… 韩旭一个人出了会议室，而这间会议室的大门恰好正对着创意五组。 看到韩旭昂首阔步地走出来，许多创意五组女孩子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投了过来，而正坐在电脑前的温蒂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韩旭刚刚被品牌市场部老员工包围的时候她就已经关注到了那边的动静，也隐隐约约听到他们都围绕着韩旭说了些什么，毕竟其中有几个人的嗓门是真的比较大。 所以她也知道韩旭今天去了趟法务部，而法务部的女生又非常喜欢他，这件事情站在理性的角度来说其实特别容易理解，但站在感性的角度来说却又让人觉得实在难以接受。 “应该已经凉了。” 韩旭指了指她手里的咖啡。 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五点，这也意味着那杯咖啡已经从新鲜出炉到被放置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 而看温蒂所呈现出来的表情，她手里的咖啡应该还没动过，否则是不至于一直把一个空杯子攥在手里的。 “啊……已经凉了吗？” 温蒂似乎并没有想到韩旭会专程走过来跟她说话，更没想到对方会带着一脸温温柔柔的笑容看着她。 “是的，已经凉了。” 韩旭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不过你也可以拿到11楼的茶水间热一下，你桌上不是正好有一个杯子吗？” 他余光瞥到温蒂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玻璃杯，而里面大概还装着两百毫升的水。 “对……” 温蒂略微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紧握住咖啡杯的手，然后朝着韩旭的方向点了点头： “你……” “我打算明天就和视频影像部门一起去拍摄出街海报，所以今天要先去联系一下学校，争取明天上午之前把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好……” 温蒂发现韩旭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内心的想法，那她埋藏在心底的更深层次的想法…… 面前这个男生也能捕捉到吗？ “那我就先去忙了，也祝你今天可以早点回家。” 韩旭没再多说什么，仍旧带着一脸微笑的表情看着她。 “好的……你也是。” “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忙你的吧。” 温蒂重新回过了头，似乎是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 韩旭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研究一份跟新鲜乳制品行业有关的策略报告。 “我这边有几份跟新鲜乳制品有关的策划案，你一会儿帮忙发给温蒂，差不多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咱们一起下楼。” “你为什么不自己发给她？” “我没她微信。” “那你倒是加啊！加个微信难道很难吗？” “有你不就行了？” “所以我也是你们y当中的一环是吧？” 安东尼抬起头望向韩旭，一抹调侃的目光也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卢卡斯，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暗戳戳的地下恋情反倒更有禁忌感～” “狗屁的禁忌感。” “难道不是嘛？” 安东尼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 “卢卡斯，其实你也很喜欢对吧？” 第31章 鲸鱼马戏团 韩旭没再去回去安东尼的消息，而是重新回到了文案三组的办公区。 现在墙上的那副时钟恰好指向了下午五点，这也意味着距离路易发布那则通告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 在这段弹指一挥的时间里，他显然错过了一出好戏，然而就是因为太过了解小哥姐的性格，所以韩旭光靠猜就能猜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哥姐在看到那则通知之后一定表现出了无能狂怒，并且一定将冲天的火气撒给了整个文案三组，所以此刻那些在座的实习生看上去全都小心翼翼，并且低着头面对自己的笔记本和键盘不发一语。 “……” 小哥姐的眼睛不算太瞎，所以自然也关注到了迈着沉稳而又坚定的步伐走过来的韩旭。 他原本以为韩旭会不自觉地在他面前阴阳怪气，或是因为路易的撑腰而在全公司面前说出一些容易给人留下把柄的说辞，然而韩旭却跟文案三组的其他实习生一样不发一语。 这种礼貌而又富有涵养的行为自然又让他平添了不少怒气，因为当一个人甚至都不愿意主动过来嘲讽你，那只能说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而在对方的视角下你不过是一个不值得他花费任何时间精力的废物和垃圾。 所以韩旭越是表现得一如往常般淡定，就越是能够影响他本就已经上蹿下跳的心情，所以到最后反倒是他本人先表现出了不淡定，根本没办法像韩旭那样看上去波澜不惊。 “……韩旭。” “请说。” 韩旭主动对他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然而就是因为韩旭的这种心平气和，反倒再一次加重了小哥姐心头的怒火。 他完全能够猜到韩旭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韩旭已经不止一次地在整个文案三组的面前把他怼得无话可说，可是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男生竟然每一次都把话说得有理有据，就连这一次都像是站在品牌创意副总监的角度俯视自己。 可明明他才是文案三组的绝对领导，而韩旭不过是一个拿着275元日薪的普通文案，所以他到底凭什么表现得这么冷静？他明明应该在全公司面前展现出骄傲自大的神情！ “没什么……就是恭喜你啊～” 小哥姐假装不经意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其实很明显是在平复自己已经有些无法压抑的情绪。 毕竟他平日里虽然在文案三组表现得目中无人，但也知道要在全公司面前建立起一个“好组长”的身份，也只有这样才能骗一骗他手底下的那些实习生，同时不要去触碰kre高层为他们这些基层管理人员所制定的考核标准。 不过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他同样也是为了给韩旭挖一个坑，希望他能够因为骄傲而表现出像自己平日里一样的目中无人。 可是韩旭又哪里会吃这一套？他如今就像是满级大神又重新回到了新手村，所以他非但没有像小哥姐希望的那样表现出桀骜不驯，反倒是换上了一副既谦逊而又诚惶诚恐的微妙神情： “jeff哥……您别这么说。” “大家都只是为了好好完成路易总和艾弗森交代的工作……我可一直都是非常尊敬您的。” “韩旭，你！” 这句话小哥姐已经在韩旭面前说过了很多次，甚至已经快要成为他现阶段的口头禅。 他固然知道韩旭能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把他怼得无话可说，但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会在他面前主动示弱，这还不如像往常那样直接阴阳他呢。 毕竟韩旭一旦发动阴阳怪气的一技能，那在公司其他人眼里就会成为目中无人和飞扬跋扈的罪证，甚至连路易和艾弗森都会重新考虑，到底应不应该接受他那套完全违背kre过往营销逻辑的出街海报和宣传主题。 但韩旭偏偏就是不接招，更不会一股脑儿地往他精心准备的火坑里跳，他甚至表现得礼数备至，甚至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使用了“您”这种敬词。 “一直非常尊敬我……” 重复了一遍韩旭口中说的话，就连小哥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那你说说看你都是怎么尊敬我的？是像之前在17楼的汇报中心那样羞辱我，还是像前两天那样内涵我没有1呢？” “jeff哥……您在说什么呢？” 韩旭再次表现出了一抹迷茫而又困惑： “之前在17楼的汇报中心咱们是在讨论工作，而前两天我是真心诚意地祝你身体健康……您怎么能以这么阴暗的想法来揣测我？我对您和整个文案三组都绝无二心啊。” “韩旭！” 小哥姐的嘴唇已经止不住地打颤，就连一直放在化妆镜上的手也隐隐约约开始颤抖。 什么叫做“怎么能以这么阴暗的想法来揣测我”？ 这不就相当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是一个肮脏而又龌龊的阴暗批”吗？！ “嗯……怎么不是呢？” 他都不需要说话，韩旭就能猜到他此刻所想的到底是什么，而韩旭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小哥姐便立刻开始自我代入了。 “韩旭……你说什么？！” “jeff哥，我什么都没说呀。” 韩旭的脸上带着一抹懵懵懂懂的微笑，但很快又切换到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 小哥姐带着一脸期待却又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jeff哥，你真的好敏感啊。” 韩旭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该不会又觉得我是在羞辱你或是内涵你吧？我明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怎么……” “怎么？” “怎么就像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韩旭，你！” 虽然每次对韩旭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语，但小哥姐每次都表现出了不同的情绪，而这一次的情绪波动实在太大，他差一点就在所有人面前把自己给气死了。 “jeff哥，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这样我真的会有一点点怕你……” 第32章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史蒂文……去一楼大厅帮我拿两个外卖。”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小哥姐的心情才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好的……jeff哥。” 史蒂文自然是小心翼翼地点头答应，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部门领导如今正处于气头上，一旦再次激怒他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然后再帮我去买一杯咖啡，告诉星巴克的服务员我只要三块冰，多一块少一块都不行。” 小哥姐再次向史蒂文下达了一个十分苛刻的指令。 “但是jeff哥，星巴克……” “星巴克怎么了？星巴克不为顾客提供这项服务？那你就不能想办法跟他们进行沟通？！” “好的……我知道了……” 虽然明知道小哥姐是在没事找事，但史蒂文对此显然毫无办法，毕竟他正处于文案三组这座岌岌可危的屋檐之下，也就只能先顺着这位脾气甚至比路易和艾弗森都要大的小领导了。 “贝拉，我这边有一份文件需要你安排人帮我写一下。” 虽然采用的是跟韩旭截然不同的营销策略，但毕竟同样有着出街海报和实景拍摄的有关需求，所以在指使手底下的名牌大学生给自己跑腿打杂之后，小哥姐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自己的oa系统。 “……” 大约十分钟之后，史蒂文已经提着外卖和咖啡重新上楼，然而身为法务负责人的贝拉却依旧没有给出回复，这也让小哥姐在愤怒之余又不自觉地感到有些焦心。 “这个死女人到底在干嘛？” 他吞下了一片刚刚下单买的速效救心丸，与此同时在心里毫无礼貌和涵养地默默吐槽道。 身为一名骚0他总是容易对身边长相周正的女性群体产生一些恶意，尤其贝拉在kre向来都是排得上号的轻熟系大美女。 “算了……今天就先给这个死女人一点面子吧。” 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快，小哥姐又假装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毕竟他的大脑跟韩旭比起来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作为kre这种跨国公司的文案负责人至少也能分得清目前的主要矛盾。 如今路易已经通过了韩旭的营销推广主题，并且默许韩旭在这个十一跟他同台竞技，那不惜一切代价地打压韩旭才是他的当务之急，至于其他东西都可以容后再议。 何况在他的视角之下，他不过是在利用贝拉，毕竟这是在让贝拉的服务部门配合文案三组完成工作，那最后的胜利者和处于高位的不还是他这个未来的品牌创意副总监吗？ …… “大姐，你在想什么？” 小哥姐才刚刚下楼到法务部说明自己的来意，贝拉就毫不避讳地对他展现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要不要先去看一下现在几点了？再过十多分钟我们就要下班，你现在让我们部门的法务专员帮你写模特授权的有关文件，我请问你到底是……” 哪里来的脸？ “可你不是也说了……要到十多分钟之后才下班吗？” 小哥姐被贝拉的称呼和态度气得咬牙切齿，但毕竟他并不具备韩旭那样的能力去撰写跟模特授权有关的文件，所以也只能继续死皮赖脸地跟贝拉进行周旋。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贝拉的表情看上去更嫌弃了： “十分钟你可能连一组产品宣传海报都写不完，你凭什么要求我们部门的法务专员帮你写几百上千字的授权文案？” “你！” 虽然才刚刚吃过几颗速效救心丸，但此刻的小哥姐显然又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贝拉毕竟是比他职级更高的法务部负责人，所以他也并不具备那个实力去跟对方怼来怼去，再加上他有预感像韩旭那样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应该早就已经从贝拉这里拿到了模特授权书，所以也只能尽量保持一个十分良好的态度。 “贝拉……我也不是故意要麻烦你们的呀。” 此时此刻的他终于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 “但现在距离国庆也就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我们也是真的迫切需要这份模特授权文件。” “那你早干嘛去了？” 贝拉之所以对韩旭的态度十分良好，一方面是因为他长得非常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情商确实非常高。 但小哥姐却不一样，他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却还表现得这么理直气壮，那贝拉虽然也不至于故意为难他，但也只能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了。 “公司的规章制度，你也不是不了解。” 又是十分钟过去，贝拉已经开始十分淡定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既然你是在今天下班前才向法务部提出需求，那我原本可以在三个工作日之后再给出有关答复。 但既然你说现在已经临近十一，那出于对公司负责的考虑我也可以安排法务专员帮你加急，不过就算再怎么加急也不可能低于一个工作日，所以我会在明天下班之前把文件发给你。” “贝拉……韩旭的模特授权文件应该已经写好了吧？” 眼见贝拉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小哥姐自然也比刚才表现得更加着急： “要不你把他的那份文件发给我？反正授权书的内容应该都差不多，我直接拿去用也是一样的！” “……jeff啊，你是一定要让我在所有人面前怼你两句吗？” 如今贝拉的表情甚至不能用“嫌弃”这两个字来概括，而是已经上升到更深层次的“嫌恶”了： “你知道卢卡斯为什么能够在今天拿到授权文件？那是因为他害怕给我们添麻烦，所以事先就在网上查阅资料写了一版。 你说你身为文案三组的组长，明明是卢卡斯的顶头上司，结果你不仅仅是没有像他那样为自己的团队做一点准备工作，竟然还想向我们法务部窃取你手底下实习生的劳动成果？” “贝拉，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我有哪一点说错了吗？” 以贝拉的学识和修养虽然不至于主动骂人，但她至少也有着比小哥姐更高一级的法务负责人身份。 “贝拉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小哥姐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跟贝拉硬碰硬，于是很快又切换到了一副谨小慎微的表情。 “贝拉姐……” 贝拉怡然自得地拎起了自己的手提包，与此同时不忘向小哥姐投去一个十分嫌弃的微笑：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叫我，这个称呼是专属于卢卡斯的。” 第33章 桥 “秦老师，等您有空的时候我想和您沟通一件事。” “韩旭啊，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打给我吧，我这会儿正好打算下楼休息一下。” 不同于小哥姐那边的重重磨难，韩旭这边的一切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当中。 而他不过刚刚给学校的辅导员发送了一条短信，没过两秒就已经收到了对方回复的语音。 “好的。” 韩旭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与此同时转身走进了kre的电梯。 “你今天应该是在kre上班吧？是有什么公司的事情需要找我吗？” “什么都瞒不过您。” 跟聪明人沟通总是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 “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您一下，但今天这个时间可能稍微有点晚了。” “不晚，我今天正好要加班。” 电话那头的秦嘉明微微一笑： “难道是kre要来我们学校进行校招？只怕我们学校其他学生的综合实力并没有你这位营销天才那么好。” “秦老师就别取笑我了。” 站在公司楼底下的韩旭也忍不住笑了： “咱们学校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很多，而且虽然kre目前还没有启动校招，但我室友周礼扬也刚刚拿到了hr部门的offer，说明这家公司对您的学生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进的。” “不是对我的学生来说，是对你的舍友来说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秦嘉明显然比刚才更开心了： “不是校招？那难道是要举办什么校园宣传主题活动？既然咱们学校已经有两名学生都加入了这家公司，那从我们当辅导员的角度来说自然也会全力配合。” “所以我才想着要麻烦您的。” 由于时间已经不算太早，所以韩旭自然也不想和他进行太多的弯弯绕绕： “是这样的……” 他先花了十分钟大致讲解了一些自己的处境，然后又直接转向了需要和秦嘉明进行沟通的重点内容： “一方面是因为营销宣传费用有限，一方面也是因为此次kre新品所面向的主力消费人群。 所以我希望由咱们学校的学生来担任本次出街海报的模特，当然我和公司也会竭尽所能保护他们的肖像权的。” “所以你是想让咱们学校的学生进行拍摄……并且最好能用到学校的场景和摄影棚是吗？” “是的。” 韩旭也不藏着掖着。 “这是一件好事。” 电话那头的秦嘉明显然对韩旭的想法十分认可： “一则能够帮助你解决主要矛盾，二则也能呈现出你想要的画面效果，三则这何尝不是一种校企联动…… 如果能够跟kre这种快消行业的头部品牌方进行联动，对于咱们全系学生甚至是全校学生来说也是很有帮助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旭同样对秦嘉明的回答十分认可： “而且这不是也能为咱们学校的学生提供一个校园兼职的机会吗？” “是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秦嘉明看上去恍然大悟，与此同时对韩旭这个t0级后生又多了一丝佩服： “韩旭，我发现你的眼光真的很长远，考虑问题也一点都不想你的同龄人那么片面。” “还是因为您和各位学校领导的谆谆教诲，我不过是一个侥幸进入kre实习的后生，希望多年以后能够成为跟您和院长一样优秀的人。” “韩旭……你还是跟刚刚来到咱们学校的时候一样谦虚。” 电话那头的秦嘉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他还记得开学第一天的那场新生大会，韩旭其实并不想作为全系第一站在这所985高校的演讲台上发言。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个文科天才是有些社恐，实际接触之后才发现电话那头的小男生是真的深藏不露。 他明明人长得帅、学习成绩和家境条件都很好，但偏偏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沉着气场，而且无论做什么都能不慌不忙、稳稳当当。 这种性格对于市场营销人来说真的非常独特，因为他们虽然做的是幕后工作，但日常生活中能够接触到的人却非常多。 就比方说最近又有哪个网红大v火了，那他们就需要考虑要不要跟对方进行深度合作，而针对不同赛道的合作机制又是什么； 也比方说最近哪个流量小花又上了一部热播剧，那他们就需要考虑要不要联系对方的经纪人，让这些光鲜亮丽的大美人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为他们的品牌或产品发声。 这当中其实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灰色地带，而当你的职级越来越高，在你身边围绕的优质女性就越是只多不少。 这种时候你到底是会理性客观地挑选你的合作对象，还是更多考虑这个网红明星到底有没有长在你的审美点上？ 有些东西看的不是对象，只取决于你到底想还是不想。 “我谦虚是因为手头并没有充足的筹码，而您教我谦虚是因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韩旭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即便是任职于沪上一流985高校的秦嘉明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啊……” 他实在忍不住对韩旭说出这句话： “未来到底是想站在多大的舞台上啊？” 韩旭又跟他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但很快又重新回归到了自己今天的主题： “所以秦老师，我今天要麻烦您的这件事……” “放心吧……谁让你是咱们学校的天才啊。” 不知不觉间，秦嘉明的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丝对晚辈的宠溺： “我先安排组织宣传部发布一则通知，让大一到大四的学生都了解今天这件事。 校园里的大场景你们本身就可以随便用，至于你刚刚说到的摄影棚，我会在明天之前帮你去和学校的高层领导进行沟通。” “好的，那就麻烦秦老师了。” “你也尽量早点下班，听你们宿管阿姨说你经常加班到很晚。” “秦老师，我可没有夜不归宿。” “傻小子……谁跟你说这个？我是提醒你不要仗着年轻太过用力，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您就放心吧。” “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帮你去和校领导沟通了。” 韩旭特意等到秦嘉明挂断了电话，才重新回到了kre的电梯： “亚瑟，带你的团队跟我和安东尼一起吃顿饭吧。” 第34章 超脱 下午六点半，韩旭带着安东尼按照原定计划打卡下班。 由于视频影像部门在他们的楼下，所以一行人在一楼大厅碰了面，然后陆陆续续地出了这座文化产业园。 韩旭留心观察了一下，这次跟随亚瑟来的人其实并不多，而这群人大多都跟亚瑟比较熟悉，而丹尼尔和平时跟他走得更近的那些员工并没有出现在本次的团建行动里。 这倒是也比较符合他的预料，不过他本身也并不需要丹尼尔来配合他的工作，有亚瑟这个人品和能力都在线的副组长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丹尼尔也太那个了吧……就连装都不愿意在咱们面前装一下？” “何必非要让他在咱们面前装一下？跟这种人打交道不是更累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觉得……” 安东尼看上去显然有些生气： “咱们跟他再怎么说也是同事，而且他还是摄影二组的组长，现在咱们邀请他和他的团队一起团建，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露面，也不应该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影响你的情绪？” “为什么？” “因为你对陌生人的期待值还是没有降到最低。” 虽然嘴上说的是十分令人沮丧的话，但韩旭仍旧带着一脸微笑的表情看着他。 “但我们跟他也不算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吧……” “因为你平时或多或少也跟他说过几句话？” “是啊。” “如果这么想，你就错了。” 虽然是一起出去吃饭，但韩旭和安东尼是单独打了一辆车： “你固然曾经与他进行过沟通，但你们的沟通都建立在两个人之间的合作，所以就算你认为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但对方却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那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想你怎么这么烦吧。” 韩旭仍旧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不是吧……我到底怎么让他觉得烦了？我对他从始至终也没有什么恶意呀。” “开玩笑的。” 韩旭摇下了右手边的车窗：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太过容易相信一个人，也许人家只是把跟你的交流当成一种本分。” “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合作对象？” “甚至可能都并不是合作对象。” 韩旭示意安东尼也摇下了左手边的车窗： “毕竟咱们还只是kre的实习生，但丹尼尔手下已经掌管了十几号人。” “我明白了……” 安东尼似乎已经听懂了韩旭说的话： “但卢卡斯，我感觉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那只能说明我曾经傻得过分。” 在重生之前，韩旭曾经给予过公司和很多人无条件的信任。 但他都已经痛到只能重生，如果还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一个人，那只能说明他确实很蠢。 蠢到过分。 …… “这家日料店也太高大上了吧？” “是啊……感觉今天要让卢卡斯破费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跟亚瑟关系比较近的也都是些善良又好相处的人。 当然，韩旭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出了判断，主要还是因为眼前这些人他在重生之前大多就已经进行过合作，所以也还是建立起了充分的了解的。 就比方说站在亚瑟身后的那名男生，年纪比初始形态的韩旭大了五岁，他同样在kre干了很多年，也同样面临了hr部门的裁员。 当时他的孩子才刚刚上幼儿园，又背着房贷车贷有数不清的地方需要花钱，所以虽然他的年纪比韩旭要大，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说法，但他仍旧放下了全部自尊来跟韩旭进行沟通，因为他们当时唯一能够倚仗的也就只有韩旭这位最年轻的品牌总。 “艾伦，好久不见。” “卢卡斯你在说啥，咱们不是前两天才刚见过面吗？” 艾伦看上去有些疑惑，他显然想不到面前的韩旭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实习生，而这副年轻的身体里寄居的是一个经历过死亡和重生的苍老灵魂。 “没什么，只是因为这两天没见吧。” 韩旭用一副慈悲的眼神看着他。 距离他重生已经过去了三四天，而在他重生前和艾伦恰好也是三四天没见。 当然的他已经进入深度抑郁，因为公司施加的压力和员工各自的苦难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他也曾经一度希望相恋多年的女友可以理解并支持他，倒也并不是希望身为hr的对方能够和自己这个被裁部门的副总监一同扛下些什么，只是单纯给出一些陪伴就好了。 只可惜现实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 你身边的所有人爱慕的都是你的强大，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无条件地爱你吧？ “温蒂？” 安东尼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在他把韩旭给他的策划案转发给温蒂之后，温蒂又一连发过来了好几条消息。 “温蒂怎么了？” “她说谢谢你。” 安东尼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韩旭手里。 “今天听卢卡斯说明天你们要和视频影像部门一起拍摄……”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韩旭看完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后两句话，又重新把安东尼的手机还给了他。 “那卢卡斯，我……” “不用了。” 由于还有不少摄影二组的员工在场，韩旭并没有把话说得十分直截了当。 “但是……” “大家都别站着了，看看今天想吃点什么。” 韩旭开始安排着在场的全部员工坐下。 “卢卡斯这么一说……我还确实是有点饿了。” “卢卡斯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喝点酒？我刚刚看了下菜单发现这里卖得比别的地方贵，干脆我和艾伦一起到外面去买两瓶！” “还出去买什么？我正好给你们带了。” 韩旭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身后就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卢卡斯，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会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的出现让你觉得很奇怪吗？” 第35章 黑暗骑士 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挺傻逼的。 因为看出了对方的洋洋自得，韩旭突然忍不住笑了。 不过就算是笑容也会分为很多种，尤其是表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又非常可控，所以韩旭并没有让丹尼尔感受到一丝嘲讽，相反在对方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惊慌惊喜到惊讶的笑容。 “丹尼尔……你怎么来了？” “你是在跟我的团队合作，那作为摄影二组的组长我能不来吗？” 丹尼尔的脸上仍旧带着趾高气昂的微笑，显然以为面前的韩旭已经被他狠狠拿捏。 “没有，这里还是需要您来指导工作，毕竟我对摄影方面的内容懂得不多。” “好说！” 丹尼尔刻意表现得十分爽朗，看上去的的确确是一副“好前辈”的模样： “不过卢卡斯，既然现在还没开始上菜，不如先陪我到外面抽根烟？” “丹尼尔……我不抽烟的。” “凡事都得有个第一次，何况做创意的人怎么可能不抽烟？还是说你不想给我这个情面？” “那好吧……” 韩旭刻意流露出了精湛的演技，甚至差一点就骗过了面前的安东尼。 “不是，哥们儿……”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两人一个对视，瞬间便明白了对方没有宣之于口的话语。 “那就跟我一起过来吧卢卡斯？正好我跟你聊聊工作上的事。” “好的。” 丹尼尔伸出手想拍一拍韩旭的肩膀，但韩旭却不动声色地向前进了一步，反倒是让对方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一时之间想不到下一步的行动。 “丹尼尔哥，不是要跟我聊工作吗？” “是啊……咱们是该好好聊工作的。”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记恨，但仍旧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誉为“kre新生代最强文案”的实习生。 “你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基本已经准备好了。” “所以明天打算到哪里进行拍摄？” “地点就定在我们学校吧。” 韩旭对答如流，但又刻意表现出了一丝拘谨。 “可以……难怪连路易都经常夸赞你的个人能力。” “只是路易总对我们这些小文案比较关心而已。” “小文案？你知不知道公司很多人私底下都喊你‘路易二世’，觉得你早晚有一天会从路易手中接过kre品牌创意总监的位置？” “丹尼尔哥，说笑了。” “只是说笑吗？路易这次甚至钦点了摄影二组跟渠道、运营各部门和你配合。” “那还不是因为我现在的综合实力太弱，所以需要像您这样的老前辈来协助我吗。” “做创意的嘴确实是甜。” 丹尼尔大模大样地递给他一根烟： “我这根烟也挺甜的，应该能够拿下你的第一次吧？” 我的第一次能给你吗？ 韩旭又笑了。 丹尼尔抽的是象之谜，烟头确实会有淡淡的甜香气，这个品种的爆珠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第一根是当时公司的一个女总监给的。 “丹尼尔……太呛了。” “多抽几口就好了。” 发现韩旭开始剧烈地咳嗽，丹尼尔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十分兴奋的笑容。 韩旭特别能明白他的想法，也明白此时此刻的他最想要看些什么，这就是人性当中的阴暗面，他们就是喜欢看干干净净的少年迫于现实的无奈而被动坠入深渊。 “行不行啊……你这咳得也太厉害了。” 得益于韩旭精湛的演技，丹尼尔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开心： “我之前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也没有像你这样……卢卡斯，你说你连烟都不会抽，以后还怎么成为像路易那样的市场营销高手？” “是我的问题。” 韩旭继续把他引入自己的陷阱里。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 你的词汇量好匮乏，应该没怎么读过书吧。 韩旭假装给自己顺了顺气，但一抹嘲弄的目光却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其实类似的场合他早就已经经历过，并且当时可比现在要窘迫多了。 那是韩旭第一次参加公司的年会，那时候的他已经成为kre最有名气的文案策划，也是在这次年会当中他被正式任命为kre最年轻的文案组长。 那天他被各式各样的领导和员工打着“庆功”的名义灌下了整整三瓶红酒，而当时才二十岁出头的韩旭毕竟还太过年轻，所以到最后已经完全无法再保持清醒。 这个时候公司一个平日里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总监把他叫了过去，而那位女总监的手下则把一根点燃的香烟递到了他的手里。 然而就是因为醉到视线模糊不清，韩旭一边咳嗽一边抓住了烟头，甚至还因此烫到了手。 那道烫伤的疤痕现在还在，不过倒也算是让他因祸得福，至少他在被烫伤之后清醒了许多，否则估计就要被对方捡到床上去了。 “丹尼尔哥……包厢已经开始准备上菜了。” 在韩旭和丹尼尔一同出了包厢之后，安东尼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还并没有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不过在韩旭循序渐进的敲打之下，也开始能够猜测到丹尼尔之所以把韩旭叫出去的想法。 “开始上菜了？那咱们回去吧。” 丹尼尔直接把烟头扔在了日料店的门口，还特意十分用力地将它踩熄。 “好的……卢卡斯，我们走吧。” 安东尼望向韩旭的眼神满含关切，主要还是因为韩旭演得太过用力，所以已经咳到面色潮红。 “放心吧，我没事。” 由于丹尼尔直接去了洗手间，所以韩旭瞬间便切换到了一脸沉着淡定的模样，甚至还面带微笑地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 “你都已经咳成这样了……” “不咳成这样能骗过他吗？” “所以你是故意在他面前咳嗽？” “毕竟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韩旭拽着安东尼的衣袖，两个人开始一前一后地往包厢里走。 “可你不是说你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吗？” “这你也信啊。” “我当然会相信你啊！” “好傻，难怪你老婆要带着你不到一周岁的儿子改嫁。” 第36章 小丑 “还愣着干什么？喝呀！” 一行人才刚刚回到包厢就座，丹尼尔就开始像往常那样劝酒。 摄影二组的员工看上去已经习以为常，但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韩旭和安东尼的身上。 毕竟他们再怎么说也在kre干了三五年，其中一些人甚至已经接近三十岁，所以早就已经习惯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更别说还有一个像丹尼尔这样以灌醉他人为乐的顶头上司了。 可是韩旭和安东尼不过才二十出头，甚至如今连大学都还没毕业，但丹尼尔却故意给他们倒了一杯又一杯，仿佛只是在让他们喝几杯白开水。 “差不多了……先让孩子们吃点菜吧。” “是啊，桌上的菜都凉了，要不一会儿再喝吧……” 眼见韩旭和安东尼都已经喝得摇摇晃晃，几名摄影二组的员工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能够做到这一步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难能可贵，毕竟身为组长的丹尼尔掌握着全组成员的绩效工资，所以虽然平日里对他有诸多不满，但迫于现实也只能默默忍受。 “卢卡斯……你也太弱了。” “安东尼，至于吗？” 丹尼尔毫不掩饰他的洋洋得意，甚至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拍手叫好： “你们可是路易钦点的营销策划小分队，如果连这一点酒都不能喝，让我们视频影像部门还怎么配合你们的工作？” “他不能喝了，给我吧。” 眼见丹尼尔还打算继续给安东尼倒酒，韩旭直接接过他手里的威士忌酒瓶一饮而尽。 “好啊……终于支棱起来了！” “这边还有一个，要不卢卡斯你也一起收了吧！” 丹尼尔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想象的兴奋，仿佛完全忘了如今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实习生，而他自己已经是一个在kre混吃多年的职场人：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还能喝！” “全都喝完了？那你还能不能跟我聊工作？” “工作不工作的倒是另说……首先你需要向我证明你的态度嘛……” “不错不错，卢卡斯的态度还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 看着韩旭依次清空桌上的威士忌酒瓶，丹尼尔的表情看上去也愈发得意。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种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戏份，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韩旭是和他一样甚至连他都不如的人。 “不错不错……终于喝完了。” 在极致的癫狂之后，丹尼尔十分倨傲地对在场全部人拍了拍手： “不过我看卢卡斯的样子应该也不能继续聊工作，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年轻，分不清什么才是现阶段最需要关注的事情。” “卢卡斯只是因为要跟您合作太开心了……” “是啊……他跟安东尼才多大，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也不容易啊。” “是他自己非要这么做的嘛……” 听到摄影二组员工说的话，丹尼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继而又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路易为什么要成立营销推广小分队？就是为了给卢卡斯一个机会，让他带着他的小伙伴一起趟一趟这波浑水。 而路易既然安排了咱们跟营销推广小分队合作，那咱们就应该好好跟卢卡斯和安东尼配合，像干他们这一行的哪有不抽烟不喝酒的？那不就相当于是一个废人嘛……” 废人尚且可以活久一点，但废物往往只能自寻死路。 韩旭垂眸看着眼前的玻璃酒瓶，在外人看来他如今已经被丹尼尔灌得神智不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 一个是文案三组，一个是摄影二组，两者之间其实算是平行部门，自然也有着十分清晰的职能划分。 韩旭在重新回到kre的第一天就已经十分恣意地怼了小哥姐，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依次拿下了艾弗森和路易，说明他对于所谓的“强权”根本就无所畏惧，他永远都行走在自己的逻辑和紧密规划里。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把丹尼尔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三十多岁才刚刚做到了kre的组长。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保护他的部门，在跟丹尼尔同样的年龄段，韩旭少说也能做到kre在大中华区的cmo，毕竟他二十六岁就已经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市场营销高手。 “看样子卢卡斯也没办法继续跟我聊工作……正好，身为摄影二组组长的我也是挺忙的。” “这不是巧了吗？正好我老婆喊我回家吃宵夜，那你们先陪着安东尼和卢卡斯继续，这顿饭就记在咱们部门的账单。” “不用了……丹尼尔哥。” “你看，又跟我逞强了。” 丹尼尔直接在包厢里点了一根烟，还十分刻意地往韩旭的方向吹了一口气： “你看你年纪又不大，偶尔示一下弱也没什么……这样吧，正好我最近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这一次的跨部门合作就全权交给亚瑟。” 他略作停顿，在发现韩旭看上去似乎十分难受之后，才洋洋得意地朝着亚瑟的方向转过了头： “亚瑟，咱们部门不是刚进了一批新设备吗？明天你们就直接拿去用吧，后续有什么需要也不用过来问我。” “好的……” 亚瑟用余光看着韩旭，一抹无奈而又自责的神情也随之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 “卢卡斯……你没事吧？” “没事的，现在感觉好多了。” 在丹尼尔离开包厢之后，摄影二组的员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约十分钟之后亚瑟才代表所有人开了口： “是在你跟安东尼聊天的时候丹尼尔找我要的地址……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都是工作，亚瑟你也别想太多了。” “可是我……” “你们先吃，我带安东尼出去透口气。” 韩旭将安东尼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两个人很快出现在了日料店的大门外。 “卢卡斯……我好难受。” “再装我就捏爆你的狗头。”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是变得比以前要聪明了。” 不光韩旭在丹尼尔面前表现出了精湛的演技，才刚刚接受过他一对一辅导的安东尼也有样学样，配合韩旭完成了一幕精妙绝伦的演技大赏。 “那我也喝了很多好不好！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一下？” “你最想要的是我的关心吗？” “卢卡斯……我能不能说实话。” “说吧。” “你能不能干死他？” “好啊。” 第37章 精神病患者 在外面抽烟的时候神清气爽，但不多时韩旭和安东尼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日料店的包厢。 桌子上的菜都还没怎么动，虽然里头一共坐了五六位视频影像部门的员工，他们的眼神中仍旧带着一抹自责，仿佛是在内疚为什么没把这两名实习生照顾好似的。 “卢卡斯……” “亚瑟哥，我们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亚瑟还保留着韩旭重生之前的性格，在这种场合也难免表现得有些木讷，但韩旭却也并不嫌弃他的木讷，只要这个人人品优秀外加性格善良就好了。 “那咱们就赶紧吃吧，菜都凉了。” “快吃吧……别把胃饿坏了。” 韩旭又重新点了几道热菜，最后又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赶在亚瑟之前买好了单。 “卢卡斯……你。” “这次要麻烦亚瑟哥和各位前辈跟我们深度合作，况且一顿饭我跟安东尼还是请得起的。” “但是刚刚丹尼尔都说了……” “没事的，咱们后续不是还会有庆功宴吗？” “说得对！到时候我跟亚瑟一定要提前买两瓶酒！” “那下次咱们再好好喝，只是别再把菜放凉了。” “好的！” 韩旭口中的“庆功宴”，在无形之间带来了满满的力量感。 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就是这样，他们总是能够不遗余力地给身边人带来力量，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那些值得的对象去释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韩旭在刚刚踏入职场之际并没能遇到一个好领导，他管中窥豹、嫉贤妒能，也忘了自己身为文案三组组长的本分。 但即便经历过这些曲折，一路扶摇直上的韩旭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知道淋雨的感觉太痛了，所以才会想着要为后来人撑起一把伞吧。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到了记得在群里说一下！今天回宿舍就先好好休息吧。” “好的。” 在摄影二组员工的目送之下，韩旭和安东尼分别打了一辆出租车。 大约晚上九点四十五分，韩旭再一次出现在了男生宿舍楼楼下，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有一道身影似乎正在这里等着他。 “韩旭……你喝酒了？” “不然喝什么，你吗。” 倒也不是没有预料到郭怀瑾会来找他，只是单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可你不是一直都不抽烟不喝酒吗？你这样太伤身体了，我会……” “你会什么，心疼我吗。” 韩旭突然又忍不住笑了。 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忙，再加上确实也没有花费精力在郭怀瑾的身上。 但毕竟有恋爱长跑多年的经历，所以一些记忆当中的片段偶尔也确实会浮现在他的脑子里，只不过再度回想起早就已经无法再唤醒他内心深处任何的感情，相反倒是让他觉得有点恶心。 “我当然会心疼你，毕竟……” “心疼不是嘴上说的，要不你直接跟我走吧。” 韩旭也懒得多说废话，于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 “跟你走……去哪？” 郭怀瑾的脸上写满了纯良与疑惑，如果是重生前的韩旭恐怕又会被她这副清纯无辜小白花的皮囊给骗了。 “还能去哪，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当然记得！你问我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在新生代表大会上说了什么……还有你当时在那份得奖的策划案里写了什么！” 郭怀瑾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瞬间便切换到了十分自信的状态： “你当时站在演讲台上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 韩旭脸上的笑容愈发饱含深意了。 “不是这个……那你说的是什么？” “你再想想呢。” “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来考考你。” 韩旭再一次搬出了这句十分经典的网络用语。 “没事的……你说。” “你知不知道爱情动作片是什么。” “……韩旭，你……” 郭怀瑾显然非常不能接受从韩旭口中说出这句话： “上一次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那些事情是我的错，所以你故意说出那些羞辱我的话也就算了…… 可是这一次我明明只是带着诚意想要跟你好好沟通一下，你难道还是要说出这些最难听的话来伤害一个女孩子吗？” “你真的好敏感啊，在其他地方也这样吗。” 韩旭又笑了。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已然眼含泪水的郭怀瑾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猛烈的心疼，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未认识过韩旭这个人，而如今他的一言一行都只剩下冰冷还有陌生。 “怎么，你又要开始哭了是吗。” 韩旭当然能够感知到她的脆弱，但这种脆弱就像是鳄鱼的眼泪，她非常擅于在一个人毫无防备的时候麻痹你，然后在你展露出同样的脆弱时毫不留情地把你推下去。 “不是的，我……” “你的记性还是太差了。” 韩旭再一次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打断了她： “什么叫上一次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那些事情是你的错，所以我故意说出那些羞辱你的话也就算了，我羞辱你难道就只羞辱了一次吗。” 既然郭怀瑾的记性如此之差，那韩旭也不介意再一次亲手揭开她的伤疤： “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让周礼扬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今天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你想通了。” “可是韩旭，你当时说的应该只是气话……只要你告诉我……” “我还需要告诉你什么。” 韩旭已经不愿再笑了： “告诉你我自己说的和让周礼扬说的全部都是气话，你在我眼里其实一直都是那个清纯无辜的白月光吗。” “可你再怎么说也不应该这么羞辱我！你是觉得这座学校就没有喜欢我的人了吗？！” “关我屁事。” 韩旭觉得郭怀瑾真的应该去好好看看她的脑子： “还是说你在其他人面前并没有这么敏感，那你要不要想办法展示给我看一看。” “韩旭，你……” 或许是因为发现强硬的态度对于韩旭而言根本没用，相反会让自己遭受更大的打击，于是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郭怀瑾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到底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对我说出这种话？难道在你眼里我们曾经那些经过都是假的吗……” “可能是因为你还没向我展现出你的敏感吧。” 韩旭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打量着她。 “韩旭，你现在是不是不开黄腔就不会跟女孩子讲话？那你跟你以前最讨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吗？！” 郭怀瑾的情绪又开始像过山车一样的起起落落，看在韩旭眼中无异于一个贻笑大方的精神病患者。 “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去拍爱情动作片吗。” 他直接略过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话，与此同时用一脸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她： “哦不拍啊，不拍就算了，毕竟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动作，我这么说是不是让你觉得更敏感了？” 第38章 寄生虫 虽然表面看上去十分有自尊，但郭怀瑾其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若非如此她本不应该再来男生宿舍楼底下找韩旭，更不应该妄图跟一个已经羞辱过自己很多次的人主动拉近距离。 其实韩旭当初之所以会对她毫无防备，就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只是kre的文案实习生，而当时公司内部追求郭怀瑾的部门经理和小组长有很多，可她“为了自己这个男朋友”全部都一一拒绝了。 谁会怀疑这样一个为你主动拒绝所有诱惑的女人呢？你明明应该十分感谢她，并且认为是她陪你从籍籍无名一路走到呼风唤雨吧？ 可是直到被郭怀瑾当面捅刀的那一刻，韩旭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之所以会逼着自己签字，还毫不顾忌地说出那些杀人诛心的话语，其实根本不是为了他这个男朋友的前途考虑，而是从始至终都为了她自己。 毕竟她只要逼自己签了字，就能维护kre那些总部高层的面子，而作为hr部门的大功臣，她自然也能够在下半年度再次得到晋升。 至于她当初之所以会毫无保留地追随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有多么的矢志不渝，而是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自己一定会用不到十年从一个最基础的文案策划升级成为kre的品牌创意副总监，毕竟他有着比kre所有名校管培生更高的起点： 当其他在校大学生还在因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他已经带领团队拿下过头部快消行业品牌方举办的商业大赛一等奖； 当其他kre的实习生已经拿到了远超时代和行业标准的175元工资，在这个基础上让自己的薪资再多100元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 而当其他人还都停留在一个最基础的文案实习生，他已经开始操盘kre面对全行业以及上亿消费人群的发布会，并且在这场发布会登上微博热搜之后成为路易最理想的接班人…… 所以郭怀瑾哪里是在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她明明是想以最小的成本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吧？ …… “哥……你今天怎么喝酒了？” “珍妮给你发的offer你已经收到了吗？” “收到了！我还打印出来了！” 周礼扬看上去喜气洋洋，就差把打印出来的offer张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哥你知道吗？我刚刚才打电话跟我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两个简直都高兴坏了，还说从来没想过我能进这么一家只会在电视里出现的跨国公司…… 我说这都是因为你，我爸妈本来是说让我好好请你吃顿饭，后来又说请你出去吃实在太没有心意，让我有机会就把你带去我们家里！” “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是我们全家都要好好谢谢你！” 以前在周礼扬眼中韩旭就是他宛如亲兄弟的大哥，现在已经直接晋级成了他此生必须追随与效忠的义父： “哥……我以前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工作的，都是你在我迷茫之际拯救了我，还亲手把我推进了和珍妮的爱河！” “珍妮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坠入爱河了？” “只要你不喜欢她，其他人我根本就没在怕！” 周礼扬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自信心： “虽然珍妮本身也很优秀，而且看样子应该也不缺钱……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感动天地，更重要的是我对她一心一意！等我入职kre之后一定会好好替她分忧！” “第二天呢？” “哥……我对珍妮是不会这么肤浅的。” 这一次周礼扬倒并没有肆无忌惮地说出那句“看看腿”。 “为什么。” 虽然嘴上问了一句为什么，但韩旭心里其实并不觉得十分疑惑。 “因为我觉得她懂我！” 周礼扬理所应当地说： “你知道吗？当她跟我说出‘你现在毕竟是跨了专业，等入职之后再跟着我好好学’的那一刻，我想我应该是真的爱上她了。” 周礼扬当初之所以一门心思要回家当全职儿女，除了贪图享乐之外，其实他心里也会有一种浓浓的不自信与不配得感。 因为虽然同样毕业于沪上一流的985高校，但他的专业成绩在整个宿舍当中排名最末，再加上几名室友一个考研上岸、一个入职机关，而一路带飞他们的韩旭更是在大四这年就已经入职了kre这家在全球范围内享有盛誉的跨国企业，更是被成百上千的人公认为了新生代首屈一指的内容营销天才。 极度优秀之人固然能够得到身边人的崇拜，但毫无疑问也会让他们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压力，即便韩旭从不习惯在他人面前秀优越感。 所以这一次周礼扬是真的非常感动，既感动于韩旭给了他这个珍贵的内推名额，也感动于珍妮明知道他背的是韩旭教给他的思维导图，却依旧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他感到嫌弃。 她甚至愿意去鼓励和安慰这样一个十分笨拙而又无知的自己，而这或许才是爱一个人的最大意义。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珍妮在kre的定位可一直都是员工高潜。” 韩旭回答得轻描淡写。 许多公司都会着重识别高潜力员工，而识别的标准主要在于是否聪明以及平时工作的表现。 高潜力员工其实就相当于一家公司的“超级明星”，也像是学生时代成绩优异外加聪明懂事的“天之骄子”。 对于这一类型的员工，公司往往会通过金钱、股票、期权等方式进行奖励，也会将更多有价值的项目和工作交到你手上，从而帮助你更加快速地学习和成长。 在这方面韩旭和珍妮、安东尼乃至温蒂都是一样，虽然他们都身处不同的业务部门，但毕竟都是kre从上万份简历当中筛选出来的优质管培生。 “哥你应该也是员工高潜！” “我是领导他爹。” 韩旭开始解白衬衫上搭配的黑色领带。 “哥你也真是的……” 周礼扬又恢复了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的神情： “只是领导的……不是我的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珍妮撤回你的offer。” “别呀！” 第39章 一条安达鲁狗 习惯了在kre面对形形色色的傻逼，每天宿舍熄灯之后韩旭也会习惯性地怀抱双臂躺在一米五的小床之上放空自己。 而正是因为知道他每一天都日理万机，又刚刚成立了独立宣传小组需要面对很多的压力，所以罗昊和陈商建几乎也不会主动打扰他，也就只有跟他关系最好的周礼扬经常借着玩抽象的名义逗他开心了。 今天也是一样，原本熄灯之后罗昊还坐在椅子上研究跟考公有关的行测真题，而陈商建则在他对面低声朗读跟考研有关的复习资料。 约莫晚上十二点两人才一前一后地上了床，而在经过了十分钟的天人交战之后，陈商建终于十分害羞地挠了挠头，然后对着韩旭的方向开了口： “旭哥……我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这么紧张干嘛？我不是也耽误过你的时间吗？” 韩旭放下了抽空去校内图书馆借来的一本散文集，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十分具有亲和力。 “什么叫耽误我……我之前也就是帮旭哥你nic上收集了几组数据，这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巩固专业能力，而我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专业课成绩也是多亏了旭哥你。” 毕竟韩旭在大二那年就已经带领全宿舍拿下过第一个专业大奖赛名额，那在整个过程中必然也是给他们提供过很多帮助的。 其实也不仅限于这次参赛过程，在日常生活中韩旭同样给他们提供过不少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指导他们完成导师和辅导员交代的有关任务，甚至因为陈商建的生活费不算太多，所以每次他需要帮助的时候韩旭也都是会拉他一把的。 “你也拥有今天的专业课成绩靠的全都是你自己，我也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了你一把，但你要是不想学谁拉你也没用啊。” 韩旭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他深知无论是谁曾经给过你助力，但归根结底靠的还是你自己。 而许多人之所以选择拉你一把本身就带有目的，他的本质在于希望你能够帮他做出成绩，这种人在发现你真正的实力之前往往会狗眼看人低，但在目睹你真正的实力之后要么会低三下四地捧着你，要么会因为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傻逼而羞愧难当地躲回自己的阴沟里去。 但还有一些人选择拉你一把是因为他十分欣赏你，所以也并不会过多关注于你到底能不能够给他做出成绩，面对这种人的时候韩旭往往会选择竭尽全力，因为他这个人既不厌男也不厌女。 只厌傻逼。 “旭哥……你人真的太好了！” “好吗？那可能因为你是一个情商智商和认知水平都在线的正常人吧。” 韩旭的本质是双标，这一点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说好： “所以你是不是有专业课方面的问题想要问我？那你直接下床拿给我看吧。” 韩旭说着就掀开了自己的床帐，而很快宿舍里就亮起了一盏既昏黄却又让人感觉到无比炙热的灯光。 “旭哥……你看这个。” “没事的，我讲完你就懂了。” 毕竟有着在千亿级别市场叱咤多年的经历，韩旭自然随随便便就能解决这些陈商建看不懂的复习题： “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随时过来问我，咱们都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了，至于还因为这种事情感到害怕吗？” “我知道了！旭哥！” 陈商建的心头再次燃起了熊熊火焰，他是真的觉得眼前的少年一定能够在全国乃至全球的范围内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我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麻烦你去做。” “旭哥！请尽情吩咐我！” 韩旭在陈商建耳边交代了几乎，然后重新翻身上床躺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哥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再多说一句屁话，我就让珍妮在你入职第二天把你裁了。” “别呀！” …… 第二天上午九点，韩旭已经接到了昨天出席晚宴的全部成员。 他们带来了视频影像部门最新采购的一批设备，而这也是为什么韩旭昨天要刻意在丹尼尔面前示弱，因为这些东西的调配权是掌握在他手上的。 别看路易已经发布通知要求各部门跟韩旭的营销推广小分队通力合作，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所以一旦丹尼尔这个摄影二组的组长打定主意要为难他，总能找到在台面上糊弄得过去的说法。 什么设备没有调试好啦、其他事业部提前预定啦……甚至他还能够临时安排部分团队成员出去收集素材，并且美其名曰是在为项目进行“采风”。 所以韩旭之所以会暂退一步，其实就是为了提高团队效率降低执行成本，但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容忍傻逼骑在他头上的人，所以在问题最终得到解决之后，他完全不介意对丹尼尔下一个死手。 “这位就是秦老师吧……” “是kre摄影二组的副组长亚瑟是吧？韩旭之前就已经跟我提到过你了。” 秦嘉明显然有一种护犊子的心态，毕竟他也不知道韩旭早就已经当上kre的品牌总，在他眼里这还是一个为前程奋力拼搏的实习生。 “卢卡斯先前也跟我提起过您……” 在护犊子这件事情上，亚瑟的心理显然和秦嘉明一样。 “那韩旭就是咱们此次校企联动当中的一道桥，相信在他的协调之下，咱们一定可以把工作完成得很好。” “秦老师说得对……我们也一定会积极主动地跟卢卡斯配合。” “那你们先忙……我在学生会那边还有一点事，等团队忙完我请你们吃顿饭，我还安排了几名学生过来帮你们登记和控场。” “好的，那就麻烦秦老师了。” 在秦嘉明转身离去之后，一旁的几名学生便十分激动地围了上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kre这种跨国公司的摄影天团……” “好羡慕韩学长年纪轻轻就能拥有自己的团队！” “韩学长，有什么事情尽管交给我！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那今天就辛苦大家了。” 韩旭再一次展现出了他的领导力，瞬间便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如沐春风： “今天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团队，一会儿我先去给大家买几杯咖啡。” 第40章 指环王 昨天收到贝拉修改好的文件之后，韩旭便直接在公司打印了出来。 这是由法务部负责人亲自拟定的授权书，所以自然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一旦签署就意味着同意将个人的肖像授权给这家公司。 而虽然作为kre的文案实习生，韩旭却并不仅仅代表公司的立场，更将自己放在了这些少男少女前辈和学长的立场之上。 所以他十分细致地讲解了有关条例，也阐明了签署过后学生肖像权可能被运用的具体范围，提醒这些在校大学生谨慎做出决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韩学长，我们听明白了！” “韩学长真的好温柔啊……” 这些在校大学生完全没有想到，韩旭竟然会对他们表现得如此耐心，甚至还会站在他们的角度帮忙考虑事情。 “如果没什么问题大家就到学生代表那边进行登记，我和我的团队稍后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筛选。” 韩旭很快便做出了安排。 在他给在校大学生讲解注意事项的同时，他也提前安排周礼扬带着亚瑟和摄影二组的员工在校园里进行取景。 毕竟亚瑟他们对于这所985高校还不甚熟悉，自然也不会知道什么地方最容易拍出效果。 “哥！你们这边都登记好了？” “你们呢，把学校都走过一遍了吗？” “完完全全走过一遍了！一个犄角旮旯我都没放过，就差把亚瑟哥他们带到咱们宿舍里去了！” “那咱们现在一起看一下模特……亚瑟，人员安排就麻烦你了。” “好的！” 韩旭这个人本身没什么摄影天分，每次拍出来的视频与照片也是毫无疑问的直男视角。 所以在过去十年的从业经历当中他极少会插手视频影像部门的工作，因为他知道什么叫做“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只有对自己业务能力极其不自信的领导者才会害怕向手下员工放权。 “那我先去给你们买咖啡。” “今天咱们人比较多……让艾伦跟你一起去吧。” “好的。” 韩旭点了点人头，一共需要买三十多杯。 他一个人确实也不好拿，于是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 “卢卡斯，你们学校的环境可真好！” “已经很久没回到过这种书香气浓郁的环境了吧。” “是啊！” 艾伦与韩旭个头相仿，于是偏过头带着一脸激动而又温和的笑容望向他： “我都已经毕业三四年了，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学校了。” “常回去看看吧，有些东西错过就不再有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跟你一起来学校拍摄倒是也提醒我了！” 艾伦看上去依旧是笑眯眯的。 跟十年后有所不同，他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还没遇到他命中注定的妻子，也没有那个可爱到连韩旭都忍不住要去摸摸头的孩子。 他也不用像十年后那样对kre的高层卑躬屈膝，不用放下身为男人的自尊为了自己的家庭去乞求韩旭，其实他也知道这会给韩旭施加很多压力，可是身为一个成年人，总是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好好珍惜现在单身的时间，等以后有了孩子和老婆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 “那我肯定会优先考虑我的老婆和孩子的！” 艾伦略微有些害羞地对韩旭笑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真的非常幸福，虽然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没能像韩旭一样的呼风唤雨，但至少他的妻子是一个良配，也并没有因为公司要裁员便转身离开。 韩旭一直都记得在他重生前的最后那段时间，其实品牌市场部已经回天乏术，但即便如此他经常看见艾伦的妻子来给他送饭，有时候甚至会大老远地接他下班。 这或许才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你既能理解我在走下坡路时的心怀坦荡，也愿意陪我身披金甲重新绽放光芒。 “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卢卡斯，你也是！”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来到校园外的店面打包了三十几杯咖啡。 “卢卡斯，你们回来了！” “是啊。” 经过快半个小时的时间，亚瑟所带领的摄影团队显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一共挑选了十一位学生，准备拍摄你先前写的七组出街海报…… 其中一张我们打算做成单人海报，这样可以展现出远远观望的视角。” “好。” 韩旭非常认同亚瑟做出的决定： “有些时候爱情的确是远远观望，也许一时半会儿并没办法主动靠近，但也应该知道彼此都心无旁骛地挂念着对方。” “是的……最真心的话往往是不在嘴边的。” “那咱们就开始吧。” 仔细检查了一番十一名学生的签字过后，韩旭朝着亚瑟的方向抬起了头： “所以十一名学生的分组都决定了吗？” “全部都已经决定了！你放心！” “那今天就辛苦大家了，麻烦互相配合团队的工作吧。” “好的！” 韩旭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于是原本就精力充沛的成员们瞬间又像是打了一波鸡血： “谢谢卢卡斯的咖啡！” “卢卡斯一定会成为kre最年轻最优秀的团队领导！” “韩学长真的好帅！就算是不给兼职工资我也想来！” “韩学长有女朋友吗？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幸福吧！” 在一片赞扬和歌颂声之中，韩旭的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卢卡斯，你们那边怎么样？” “前期工作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开拍了。” “今天太阳大，你小心别晒着了。” 安东尼今天并没有露面，因为他手头上还有几个韩旭亲手绘制的小icon，他必须赶在今天和明天之内完成，这样摄影二组修图完毕之后他才能直接接手。 “对了，你让我给法务部点的咖啡我已经点好了，一会儿我就准备下楼给她们送过去了～” 由于昨天已经向贝拉做出过承诺，为了不影响法务部对自己的评价，韩旭便把这件事交代给了替他坐镇后方的安东尼。 “给温蒂的咖啡你也点了吗？” “点啦！她看上去可开心了！” 第42章 破浪 摄影二组和秦嘉明的第一次会晤，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展开。 毕竟秦嘉明作为一所985高校的辅导员，完完全全称得上是这个年代首屈一指的学术精英，而由于长期浸润在顶尖学府这样相对来说比较纯粹的环境，他自然也不会有丹尼尔那么多的龌龊私心。 所以他只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中餐厅，而考虑到韩旭还是学生以及摄影二组明天还要工作于是并没有主动提议喝酒。 不过一群男人忙了一天坐下来吃饭，如果不小酌一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而韩旭也看出了亚瑟一行人不太好意思开口，于是便面带微笑地看着秦嘉明说： “秦老师，我们能喝点小麦果汁吗？” “小麦果汁？” 秦嘉明一时半会儿并没能充分理解韩旭的意思。 不过他恰好看到服务员在给隔壁一桌建筑工地的工人上酒，于是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这孩子……啤酒就啤酒，你还特意美化成小麦果汁。” “我们卢卡斯可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特别会包装文案！” 作为亚瑟身旁的副手，艾伦十分认真地帮他活跃着气氛。 “也是……你们都已经累了一天了，稍微喝点啤酒也没什么。” 秦嘉明跟刚给隔壁桌上完两箱啤酒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 “麻烦给我们也来两箱！” “好的，秦副院长！” 秦嘉明除了是韩旭的辅导员，其实也很有希望成为他们学院的副院长，再加上他又经常跟同事一起来这家餐厅，所以一来二去跟老板和服务员也都变得比较熟悉。 身边的同事经常拿“副院长”这个头衔跟他开玩笑，服务员们自然也有样学样，开始跟着他们一起喊“秦副院长”。 “秦老师竟然还是卢卡斯所在学院的副院长……” “没有……你别听他们开玩笑。” 秦嘉明倒也并不倨傲，越是有能力的人往往表现得越发平易近人： “等这孩子当上kre的文案组长，我恐怕都当不上我们学院的副院长。” “秦老师，您这么真心实意地夸我，怎么到了自己这反而有些不自信了？” 韩旭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望着他： “您不是一直都教导我们说，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心力吗？” 在韩旭的学生时代，作为辅导员的秦嘉明一直扮演着他们的人生导师，他一直都教导着这群学生只有“心力”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核心竞争力，而心力强的人即便独自穿行过人生的暴风雨也依旧会选择相信自己。 “是啊……心力不足的人往往走几步就会累，稍微遇到点难题就会考虑要不要放弃自己…… 但心力强的人却能够通过打造强大的心态力量，来提升生命的能量，这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表现得自由坦荡，并且最终把自己活成一束光。” “秦老师说得真好！” “这就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吧！” 秦嘉明的话音刚落，在座的视频影像部门员工便对他表现出了满满的崇拜感。 而韩旭只是微微一笑，先站起身来给在座所有人分别倒了一杯酒，然后又重新朝着秦嘉明的方向回过了头： “既然秦老师对于‘心力’的了解如此透彻，又何必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自谦呢？” “你这小家伙……现在都已经成长到能主动安慰我了？” “秦老师说笑了，我年纪这么小，哪里懂得社会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哈哈哈哈哈哈！” “卢卡斯今天也太可爱了！” 明明展现出了自己的心机和绿茶，但竟然能够让一群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同性感觉到单纯、善良与可爱。 对此韩旭本人也觉得有些无奈。 毕竟到哪都能成为一个魅魔也不是他的错，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杀了我？ …… “卢卡斯，别送了……” “是啊，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宿舍好好休息吧！” 摄影二组和秦嘉明的这顿饭，吃得是完完全全的宾主尽欢。 要不是考虑到宿舍的门禁时间以及他们明天还需要配合韩旭完成工作，估计这群男人是真的可以喝到凌晨两三点的。 但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韩旭先是把摄影二组的其他成员全部送上了车，又跟亚瑟这个副组长在原地聊了聊工作。 等到亚瑟也坐上出租车离开之后，他跟秦嘉明开始肩并肩地往学校大门里走。 “今天拍摄很累吧？一会儿回去就不要加班了。” 秦嘉明面带微笑地拍了拍韩旭的肩膀，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充满怜爱目光的长辈模样。 “放心吧，秦老师。” 韩旭同样对他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谢谢您今天帮我把公司的同事招待得这么好。” “傻小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嘉明并不奇怪韩旭能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的用意，他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帮韩旭招待kre的员工，毕竟如果不是因为韩旭他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加班，更没必要去请初次合作的kre摄影天团吃饭。 “所以秦老师，我还想再跟您商量一件事。” “你说……只要你开口能帮的我都会去帮的。” 秦嘉明还以为韩旭是有其他事情要请他帮忙，不过他对此倒也并不感到生气，因为在他眼里韩旭就是他几十年从业生涯当中最最得意的门生，而他自然也愿意去成为这位t0级后生的领路人。 “是这样的。” 韩旭简单地跟他阐明了自己的想法，而秦嘉明在听过之后显然有些惊讶。 因为韩旭非但不是想请他帮忙，相反却是要给他提供一些助力，然而韩旭嘴上却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这么说，可谓是顾足了他这个辅导员的面子了。 “你这孩子啊……” 秦嘉明都不知道该跟韩旭说些什么好了： “你以后就算成为kre欧洲总部的ceo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以你的人品和能力完全可以撑得起来。” “那我以后要是出去自立门户呢？秦老师会不会帮我？” 其实倒也并不需要秦嘉明的帮忙，韩旭单纯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秦嘉明也忍不住笑了： “你以后要是真的打算去外头乘风破浪，那我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也会护送你扬帆起航。” 第46章 斯巴达克斯 等韩旭和温蒂重新回到公司，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五十。 kre的午休时间是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所以这个时间倒也并不算太晚。 安东尼打着哈欠从11楼的会议室走了出来，看上去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然而在看到韩旭旁边的温蒂时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开始放光。 今天他的好兄弟和眼前这位美少女看上去太过般配，不仅衣服穿的是同一个色系，就连手里也握着同样的咖啡。 “卢卡斯，你跟温蒂一起下楼买饭啦？” “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就一起吃吧～” 眼见韩旭并没有什么反应，安东尼于是十分自觉主动地做起了安排： “来来来，温蒂也不要和我们见外……你想想看卢卡斯每天面对我多无聊啊，你也不想他落魄到只能和一个男生吃饭吧～” “……” “温蒂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刚刚这句话霓虹味儿太浓了吗？” “我劝你赶快闭嘴。” 可是谁让你俩看上去这么配！ 安东尼十分哀怨地望向韩旭，但显然并没有完全死心： “对了温蒂，我正好有一个专业性的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我肚子都饿了……咱们就不能坐下来聊吗？” 他故意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韩旭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但温蒂倒是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怜爱感。 “那就边吃边聊吧……” “好啊！” 安东尼迅速拉着韩旭跟温蒂一起来到了用餐区。 “哇！这也太丰盛了吧！” 这个年代的园区食堂用的还是泡沫盒包装，安东尼才刚刚掀盖，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气息马上扑面而来： “卤鸡腿、红烧肉、清蒸小黄鱼、肉末烧豆角……卢卡斯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多？这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啊？” “这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自己记得细嚼慢咽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曾经看到过安东尼形容枯槁地躺在医院的病房，如今的韩旭在面对他时总会有一种要照顾自己好大儿的心理： “咖啡先别喝那么多，小心一会儿把自己撑着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最爱的还是我！只是你嘴太硬了不喜欢往外说！” “……” “……” 韩旭和温蒂双双陷入了沉默。 “呃……我是说卢卡斯最爱的男生是我。” “不过卢卡斯除了男生之外也还是会喜欢女生的！” “……这话怎么感觉听起来怪怪的？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温蒂你听我说！卢卡斯才不是什么双性恋呢！” 安东尼又开始了他的碎碎念，毕竟这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二次元。 韩旭看上去有些头疼，面容当中也透露出了一丝无奈，而温蒂则十分罕见地抽了抽嘴角，安东尼这番话实在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好的。” 也许男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与此同时她也敏锐地觉察到了藏在心里的失落。 明明他们只是关系比较近的好朋友啊……请问你在嫉妒些什么？ 可是如果我也是男孩子的话，是不是也能离他这么近了？ …… “下午好好工作，今天不要加班到太晚了。” 饭后，韩旭先习惯性地擦拭了一下桌面，然后站起身来望向面前的温蒂和安东尼： “我一会儿还要去和产品研发和供应链的同事进行沟通，在视觉和画面上你们是专业的，所以就不需要来问我了。” “卢卡斯，你不是刚跟泰勒沟通过吗？中间都不需要休息一下？这时间也太赶了吧……” “不赶就来不及了。” 韩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一般面临新品上市这样的重大节点，再怎么也需要提前两三个月来筹备第一波前宣，但他重生的日期是9月22号，距离国庆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九天的时间。 在这九天的时间里他不仅仅是要筹备内容、逐级跟文案组长、品牌经理和创意总监进行沟通，还需要提前联系校方安排场地、跟法务部共同制定模特肖像的授权书。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亲自撰写脚本、监督出街海报的拍摄、引导作为设计师的安东尼完成工作，并联动泰勒这位商务负责人跟他的团队进行配合…… 需要完成的事情太多，且完完全全不是一个文案实习生应该承担的工作，可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那就一定不会让他和相信他的人失望的。 “咱们只剩下最后三天半的时间，幸好kre有十分成熟完善的产品研发部门和供应链。 你今天先把需要打印在瓶身包装上的小icon做好，这样明天就可以让产品研发和供应链的同事帮忙订购瓶身包装。 国庆假期kre合作的供应商也需要好好休息，就算迫于甲方的威压能够快速响应工作，那些充满怨气的员工也是没办法把手头上的活干好的。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他们不想加班无偿，我也不是无良甲方，所以沟通前置就非常重要，这样对自己、对他人、对想要达成的结果都好。” “卢卡斯，你也太……” 安东尼被韩旭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发现自己的好兄弟真的是一次又一次在刷新他的认知，他也完全预想不到眼前这个跟他“同龄”的男孩脑子里究竟是在筹谋和规划着什么事。 他甚至有些怀疑面前的韩旭到底还是不是他先前所认识的那个人，他明明看上去那么熟悉，却又让人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陌生。 然而这种陌生并没有让他和韩旭之间生出一丝隔阂，反而让他发自内心地觉得…… 这他妈是神吧？！ “是神爱众生……” 温蒂并没有在韩旭和安东尼的面前说话，但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她发现韩旭的视角是真的很高，高到像她这样的平凡人似乎一辈子也够不到。 可就是像他这样一个站在云端之上的人，却似乎总能带着关怀而又慈悲的眼神俯瞰众生。 所以神爱众生。 是不是也会…… 爱一人？ 第47章 找乐 依照跟公司法务负责人的沟通，小哥姐在昨天下班之前才终于拿到了跟模特授权有关的文件。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把拍摄计划排在今天，因为kre早就已经开会公布过新品上市的营销节点，而他也并不需要像韩旭和安东尼那样从头开始准备有关于出街海报的第一波前宣，之所以弄到现在纯粹是因为他这个人的工作习惯实在太过于拖延。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kre法务负责人的贝拉会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他，并且当着所有公司所有法务专员的面质问他“你早干嘛去了”，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情商、智商和认知水平上都跟韩旭存在太大的差距，更是因为论工作的责任心和团队的执行力他也完全无法跟韩旭相比。 所以他明明拥有着先发优势，手里的营销推广预算也比韩旭充足，但他偏偏就是在行动上比韩旭慢了不止一步，毕竟他这边都还没有启动拍摄，但韩旭那边已经沟通完出街海报的投放地点了。 “我昨天让你们去请的模特呢？” “jeff哥……大约还有十分钟就过来了。” 拖延归拖延，但类似的工作身为文案三组组长的他也不是没有经手过，所以在小哥姐的心里也还是有着比较清晰的规划的。 “那拍摄场地呢？你们提前都预约好了吗？” “jeff哥……史蒂文和丽萨全部都已经预约好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明明手底下的实习生只是正常向他汇报工作，但小哥姐偏偏就端起了一副九五至尊的架子。 仿佛他现在屁股底下坐的并不是一把平平无奇的人体工学椅，而是一张镶了两百五十颗东海夜明珠的龙王宝座，而他如今也并不是在听一位名牌大学生汇报工作，倒更像是坐在太和殿“建极绥猷”的匾额之下批阅奏折。 “真是给根鸡毛就当令箭啊。” “当个乐子得了，他这人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到底为什么这么能装？就因为他是文案三组的组长？” “人家好歹还是文案三组的组长……隔壁创意四组有个设计师比他还能装。” “乐，一个底层打工的有啥好装的。” “就是底层打工的才喜欢装呢，因为一旦脱离公司就又成了一个废人了。” “走在路上是个没人会看第二眼的打工的，推开电脑就产生了一种陆家嘴高阶精英的幻觉了是吗？” “从小到大没吃过啥好的，可不就得靠着点意淫和幻觉讨生活了吗？” “兄弟，你好幽默。” “乐子见多了，自然变幽默了。” 即便是在kre这样一家名牌大学生构成率高达百分百的公司，员工在闲暇之余进行八卦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如今在文案三组的正对面，两名文案二组的老员工正以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低声交流，而他们谈论的对象除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小哥姐之外，也包含了他们现阶段的合作对象，也就是温蒂所在创意五组旁边的创意四组。 “不过话又说回来，jeff老家不是东三省的吗？” “东三省咋了？你这家伙不会还搞地域歧视吧？” “不是啊，我有几个好兄弟都是东三省的啊，不过人家都很光明正大，我也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色儿的啊。” “那你可得过去好好感谢他一下。” “为啥？” “东三省傻逼之气共有一石，光他一个就独占八斗啊。” “你的意思是说，就是他把东三省八成以上的傻逼气全都吸走了是吧？” “我什么都没说～别自我脑补了～” …… 不得不说，韩旭上一次采取的“怀柔”政策还是挺正确的。 因为他非但没有像小哥姐所希望的那样跳进他事先埋伏好的火坑，更没有在全公司面前表现出像小哥姐平时那样的专横跋扈和目中无人。 而正是因为他刻意在小哥姐面前表现出了谦虚，所以公司的那些旁观者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韩旭的各项实力虽然远在小哥姐之上，但从前却一直隶属于文案三组的职能架构里，所以当他还只是个实习生的阶段小哥姐虽然经常在背后诋毁或打压他，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不过现在，事情慢慢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因为身为品牌总的路易已经亲自发布通知让他和安东尼成立新的独立宣传小组，而他也借着小哥姐挖的坑巧妙地在整个品牌市场部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其实如果不是小哥姐急着完成自曝，他的计划恐怕也没办法推进得这么快又这么好。 但傻逼之所以是傻逼，就是因为他们并不具备清晰的识人能力，所以往往会自我脑补出一场胜利，并且在情绪上头时主动暴露自己。 “感谢老铁送来的大火箭。” 韩旭和安东尼在楼顶天台燃起了一支烟。 其实那天他之所以会回到文案三组的办公区，是为了拿上工牌下楼给秦嘉明打电话，毕竟他当天手头上的事情有很多，是并没有打算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小哥姐这种层次的傻逼身上的。 但怪只怪小哥姐对他积累了太多怨气，又自以为以他的情商智商能够巧妙地压制自己，所以韩旭也完全不介意通过刺激小哥姐的方法让他表现得更加生气，因为像是这种认知水平极低的人，越是生气，就越容易亲手摘掉自己的面具，从而渐渐暴露出肮脏龌龊阴暗批的内里。 “所以卢卡斯，你早就已经算好了是不是？” “倒也不算吧。” 韩旭一开始的确也没打算自降身价主动去算计他，怪只怪小哥姐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幽默了。 “那他……” “你没发现是他自己主动送上来的吗？” 韩旭认为自己只是在背后默默助推了他一把： “但凡这个人稍微正常或者是干净一点的话，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吗？” “卢卡斯，你说得太对了！” 听了韩旭的话，安东尼也忍不住笑了： “所以蠢不可怕，坏也不可怕，但又蠢又坏是真的没办法，因为都不需要你主动攻击他，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埋了。” “是啊。” 韩旭也跟着安东尼笑了： “这可能就是傻逼吧。” 第48章 指挥家 等到韩旭和安东尼抽完烟下楼，时间恰好也来到了十分钟以后。 这个时间段昨天文案三组实习生邀请的模特也已经来到了公司，而史蒂文和丽萨主要负责此次接待，他们并没有直接把人带到位于11楼的品牌市场部来。 因为在kre这样的跨国集团，员工的许多行为都受到公司相关制度的规范，比方说这种外部的合作对象就不能进入像品牌市场部这种掌握全公司命脉的高级管理部门办公区，即便是网红和明星也必须经过品牌策划经理或是品牌创意总监的授意才可以。 毕竟这里的不同文案和创意小组都对接着不同的事业部，自然也有不同的企划策略和营销节点，而能够跟kre合作的网红和明星自然也有可能会合作kre在其他赛道的竞品，所以为了全公司的商业机密，即便你在全网粉丝过亿也必须跟品牌市场部的高层管理保持距离。 “请随便坐……” “……我现在就上楼去喊一下jeff哥。” 史蒂文和丽萨虽然都从国外留学归来，但毕竟年纪还太小，日常生活里也不太会跟他们这次邀请到的颜值博主打交道。 所以在小哥姐安排的接待任务上，他们自然也会表现出一丝丝紧张，其实像这种事情原本应该jeff自己去做，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小组长，韩旭当上策划经理的时候都没他这么装。 “卢卡斯……你怎么在这？” “刚刚跟安东尼到楼顶天台透了口气，你们呢？” “我们昨天请的模特已经到了……我现在要去喊一下jeff哥。” “好的，加油吧。” 由于韩旭和安东尼是从楼顶天台下到11楼的品牌市场部，而文案三组的实习生则是从楼下的视频影像部门上到这里，所以两拨人马汇集在了品牌市场部旁边的电梯。 “jeff哥到底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 韩旭才刚刚站在电梯门外给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的负责人发了几条消息，就又看见文案三组的实习生折返了过来，不多时便出现在了他一米开外。 “怎么了？” “jeff哥他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估计又跑到厕所去了吧。” 韩旭放下手机，就是因为他对于小哥姐这个人太过熟悉，所以稍加猜测就知道他又带薪拉屎去了。 “可是咱们刚刚请过来的模特……” 虽然是在跟kre这样的跨国企业进行合作，但毕竟都是些在行业里还算知名的模特，所以他们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一些脾气的。 “要不你先去买几杯咖啡好好哄着？” “可是咱们都没有提前跟jeff哥说，他到时候会给咱们报销吗？”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比一会儿模特生气他又跑过来骂我们好吧？” “可是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刚刚布莱克不是已经跟他汇报过咱们模特的动态了吗？” “算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 “行吧……那我这会儿下去买吧。” 几名文案三组的实习生看上去都有些无奈，毕竟他们在小哥姐手底下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所以对于他的脾气性格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一些了解的。 如果是按照公司其他部门的常规操作，就比方说刚刚还拿小哥姐取乐过的文案二组，人家的组长就会亲自完成接待，也会主动提出让手底下的员工去买一些咖啡和果盘，当然他们也并不需要纠结自己的部门领导会不会给自己报销，只可惜小哥姐的人品并没有隔壁文案二组的组长那么好。 “那卢卡斯……我就先下楼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 韩旭也不多说废话，就和他们一同走进了kre的电梯。 “卢卡斯……天气这么热，你还是别去了。” “天气是很热，不过我并不是要跟你们一起去买咖啡，我是打算和你们一起去见一见楼底下的模特和网红团队。” “啊？” 几名文案三组实习生的脸上共同出现了极度的惊讶。 “你们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他们打交道是吧？那就干脆让我来试试吧。” 韩旭拍了拍其中一位文案实习生的肩膀。 “可是卢卡斯，你……” “你肯定非常忙，而且其实你也并不需要做这些，毕竟jeff他才是文案三组的组长……” “可他现在不是不在吗？一会儿模特生气了他又要跟你们发火，所以还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呢。” “卢卡斯……你也太好了！” “这有啥，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被他拍了拍肩膀的那名男生主动捏住了他的衣角，看上去就像是牢牢紧握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我还要下楼去买几杯咖啡吗？” “你到楼下产品研发部门去一趟吧，我之前听说他们最近在研发果酒，所以应该也不会缺气泡水和果汁，再到楼下自动售货机稍微买几样零食。” “天呐！卢卡斯你也太聪明了吧！” “你们天天熬夜赚钱也不容易啊，能不要花的还是尽量给自己省着点吧。” “卢卡斯……我真的感觉我也快爱上你了……” “也？” “就像是安东尼！” “……我跟安东尼不是那种关系。” “那不然是温蒂？” 由于今天中午韩旭还跟温蒂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等过电梯，所以关注到两人动态的自然也不仅仅是那些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这些文案三组的实习生自然也不会看不懂。 “卢卡斯，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不要拿咱们公司的女孩子开玩笑了。” 韩旭的语气依旧十分淡定，但脸上同样再次出现了不容置疑的表情。 “哈哈哈……是我太冒犯了。” “卢卡斯……咱们还是赶紧下楼吧。” 即便是那些品牌市场部的老员工在跟韩旭对视时都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就更别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群文案实习生，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十分自觉主动地转移了话题，生怕眼前这位极度善于隐藏实力的满级大佬生气。 “我靠……你们公司还请了其他模特？” “哪里来的小帅哥？这他妈长得也太帅了吧？” 第50章 喜剧之王 眼见小哥姐又要跟这群模特起冲突，最终站出来掌控全局的依旧是韩旭。 他先是巧妙地安抚了一下这群帅哥美女的情绪，等到再次面向小哥姐的时候又恢复了往常一贯的谦和有礼。 然而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谦和有礼，使得他整个人的形象在文案三组实习生以及这一群合作对象的眼中变得愈发伟岸，而同样也是在他的衬托之下，无能狂怒的小哥姐就显得更加“幽暗”了。 幽暗是什么？ 幽是指幽默； 暗是指阴暗。 当这两个词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巧妙结合，也就意味着他很快就会变成全公司的乐子了。 …… “韩旭，你来了？” “廷华哥，刚刚正好碰上点事耽误了，一不小心就来晚了。” “这有啥？快过来坐下吧。” 韩旭如今身处的是位于kre总部大楼第三层的产品研发与供应链部门，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供应链团队的负责人之一，他的名字叫做王廷华，因为工作需要经常要跟外部的合作方和工厂打交道。 再加上他这个人本身年纪也比较大，所以并不习惯像做内容的团队那样称呼对方的英文名，这只是他个人的称呼习惯而已，倒并不是为了像小哥姐那样拔高自己而刻意打压韩旭。 “你刚刚是不是去了9楼的视频影像部门？为了帮你们文案三组的小组长接待网红和模特？” “廷华哥，您都知道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刚刚你们文案三组的那个实习生都跟我说了。” 由于韩旭先前在电梯里已经交代过，让其中一位文案实习生到产品研发与供应链部门领取一些气泡水和果汁，所以作为供应链团队负责人之一的王廷华自然也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事，而一抹欣赏的笑意也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你这孩子还真是顾全局又识大体，明明你现在已经牵头新的营销推广小分队，却还是愿意主动去帮助那些跟你有竞争关系的实习生，也难怪就连咱们公司的品牌创意总监都那么的欣赏你，我跟他合作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能让他这么欣赏与看重的也就只有你了。” “廷华哥，您这么说就折煞我了。” “这么说就折煞你了？可我怎么觉得我都还没开始夸？如果我真要好好说道说道你这孩子的优点啊……那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吧。” 作为供应链团队的负责人之一，王廷华自然也有着十分清晰的识人能力，毕竟他每天需要沟通的可不仅仅是那些有着名校光环和漂亮履历的kre员工，更包含了许许多多白手起家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才终于一步步走向金字塔最顶端的集团老总。 “你说说你这孩子啊，人长得这么帅就罢了，情商竟然也这么高； 读的是沪上一流的985高校，结果还这么的有礼貌； 网上不都说投胎的最优选项是江浙沪独生子？你倒好，不仅没有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父母还给了你一个好家教…… 可即便如此你还能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这么低调有礼貌，所以我从你身上根本找不出一个缺点，赶紧就像是那种被剧本写好需要下凡历劫的神仙。” 王廷华劈头盖脸的一顿猛夸，给韩旭都给整无奈了： “廷华哥，你这……”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夸，你这孩子的优点可不止这些吧？” 虽然已经给出了超过一百分的评价，但王廷华似乎还觉得不够，要不是韩旭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一抹“害羞”，可以预见他显然还并不打算收手。 “不过……” 或许是因为韩旭的衬托，王廷华很快又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神转折： “你刚刚完成的明明是你们文案三组小组长应该完成的工作，所以你们部门的小领导把一群网红和模特丢在那，自己一个人跑去干嘛去了？” “应该是去洗手间了吧。” “又去刷他那个破手机了是吧？” 王廷华自然也知道小哥姐是跑去带薪拉屎去了： “平时划划水摸摸鱼也就算了，一群合作对象都被你们文案三组的实习生带上楼了他还这么搞，是不是生怕你们品牌经理和创意总监不知道？” “廷华哥，jeff他可能也只是突然不舒服吧。”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单纯了。” 虽然王廷华的识人能力非常强，但作为kre未来品牌创意副总监的韩旭无论是待人接物能力还是情商智商更是远在他之上。 所以王廷华显然没有对他这番刻意维护小哥姐的言论起疑，相反还觉得他非常可爱，就连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和了起来： “就像是你在汇报工作之前也会做充分的准备一样，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作为文案三组的小组长难道会不懂？ 所以归根结底是他对自己的合作方和自己的本职工作都不够尊重，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你一样用心做好内容？” 就像是安东尼先前说的那样，蠢不可怕，坏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又蠢又坏，因为像这样的人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就把自己的劣根性暴露出来。 “廷华哥，您也别这么说……” 虽然打心眼里觉得王廷华的人群洞察同样十分深刻，但在表面上韩旭自然是不会这么说的。 “这么说？我还没在你面前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kre的供应链部门跟品牌市场部这种做内容的团队是真的很不一样，因为他们习惯于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所以平日里说出来的话也往往是话糙理不糙： “我要真往难听了说，他又不会来例假，难道还需要跑到厕所……” “廷华哥……”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您这话未免也太糙了吧。 “算了……不说了。” 王廷华还以为自己是把韩旭这个“纯情处男”给整害羞了，但他又哪里能够猜得到韩旭这个腹黑挂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能不能把全世界痛经小女孩的例假全部都匀给他？ 反正他应该也很希望那个东西能凭空长出来吧？ 第51章 奇迹男孩 和王廷华的一番插科打诨只是为了拉近距离，但像韩旭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自己现阶段的主要目标。 所以他很快就向王廷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也就是希望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能够提前做好准备，在安东尼今天完成那组小icon之后帮他们去订购那批需要用到的瓶身包装。 而正是因为王廷华对他的评价相当之高，所以又从自己的专业角度给了他许多建议，并且承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他跟乙方团队进行沟通，从而最大限度地压低供应商的价格。 因此两人一番合计，韩旭手头上仅剩的五百元营销推广费用竟然能够订购几千个包装，这也意味着第一批的货源已经准备得相当充足，而在十一黄金周的第一波前宣之后，它们就会伴随着后续的宣传广告被分批次投放市场。 “五百元……说句实话你这笔营销推广费用我都不想收，甚至我都想以我的个人名义帮你加码一点。” 看着韩旭手里的那五张百元大钞，王廷华的脸上都忍不住挂起了一抹微笑，以前品牌市场部的员工至少也会给他一张一万两万元的支票，可是韩旭这一次的营销推广费用总共也才两万，因此分配到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的也就只剩下区区五百元。 “廷华哥，你不嫌弃我这次分配到咱们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的费用太少就好了。” “怎么会呢？” 王廷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慈祥了： “虽然这一次你手头上的营销推广费用只有两万元，但我有把握你一定能够通过这两万元达成二十万甚至是两百万的效果。 而虽然你这次分配到我们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的预算只有五百块，但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这也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一直以来都在力挺你的路易。” “廷华哥，真的太感谢了。” “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们这些老前辈都会为你提供你想要的帮助的。” 王廷华毕竟已经跟路易合作过许多年，所以不仅仅是跟他有着相似的价值观，在面对公司极具潜力的后辈这种事情上，同样也愿意为他们贡献出最大的力量。 …… “这次真的要麻烦大家，毕竟时间都已经这么紧了。” “不辛苦……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工作，只是辛苦大家临近国庆假期还要跟我和安东尼配合。” 在跟王廷华这位负责人的沟通完成之后，韩旭自然也不会忽略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的普通员工。 而他所做的也主要是给团队成员加油打气，以及事先声明自己这一次确实给他们施加了太多的压力，所以总需要向他们表示一下敬意和歉意。 其实他原本也不是非要这么做的，毕竟路易已经在群里发布过一则通知，所以对于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来说这原本也是分内的事。 不过他向来就是一个不太喜欢给他人找麻烦的人，所以觉得自己有义务在这种场合进行发声，而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将心比心，当你给予他人充分的尊重，那他们自然也不会排斥跟你进行沟通。 “今天我先请大家喝奶茶，也希望能有机会请大家一同参与我的庆功宴吧。” “好！” 虽然韩旭今天并没有输出太多专业性的内容，但仍旧赢得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掌声。 因为在公司内部固然有着十分清晰的职能划分，但其实产品研发和供应链仍旧属于品牌市场部的下游部门。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往往习惯于自觉主动地响应品牌市场部的相关工作，又何曾感受过像这种十分真挚的敬意和谢意呢？ 所以韩旭短短的一番话，倒让他们生起了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了。 “卢卡斯，我们一定好好跟你和安东尼配合！” “有了卢卡斯这番话，我感觉就算国庆加班也都值了！” “不愧是路易钦定的接班人啊……卢卡斯的情商智商和认知水平实在是太高了！” “和卢卡斯讲话实在是太舒服了……所谓的‘如沐春风’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各位姐姐哥哥就别夸我了，一会儿就该把我夸得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韩旭负手而立，在王廷华团队上上下下十几号人面前表现出了如往常一般的谦和有礼： “我今天手里还有一些需要完成的工作，所以就先不打扰廷华哥和大家了。” “卢卡斯，这就走了？” “我的大帅哥，你可一定要常回家看看啊！” “什么叫做‘常回家看看’？人家卢卡斯可是咱们‘共和国长子’旗下的大帅哥，就算回家也应该是回11楼的品牌市场部啊！” “你这是什么话啊？咱们全公司不都是一家？况且要是卢卡斯愿意来咱们产品研发和供应链团队的话，廷华哥也一定是很欢迎的吧！” “那当然了。” 王廷华从身后的椅子上起身，似乎是打算去送一送韩旭： “不过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跟咱们品牌市场部的大帅哥进行合作，毕竟等卢卡斯成为kre的管培生之后就要启动为期一年的轮岗培训了。” 几乎所有大型企业都会为管培生设定清晰的集团培训和业务培训，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在公司的各职能部门和业务条线进行为期一两年或至少六到八个月的轮岗。 而只有经历了“轮岗”，公司才会最终为这群管培生“定岗”，也就是根据他们的能力和性格为他们确定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 就像是一些大型连锁商业集团的管培生需要亲自下沉到门店以便了解门店最清晰的消费数据，而一些生鲜行业的管培生必须接受亲手杀鱼，甚至公司还会专门培训你进行标准化杀鱼。 至于韩旭这样大快消集团的管培生则需要亲身经历线上线下大客户、品类渠道营销甚至是跟业务息息相关的华东区域销售岗。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亲自深入基层，在门店和商超负责整理货架，有时候甚至需要带着业务员一起搬运洗衣粉和洗衣液，并且主动推进跟供应经销商老板和员工打成一片的事情。 “想想还真是期待啊……” “我们产品研发和供应链部门一定会成为你的第二个‘家’！” “什么‘第二个家’啊？你不知道像卢卡斯这样能力强又长相出众的大帅哥是需要抢的吗？” “谁敢拦我？廷华哥到时候一定要提前跟路易总说，把卢卡斯这样的大帅哥优先下放到咱们产品研发和供应链部门啊！” “那我估计公司的好几个业务部门都要跟我打架。” “打就打！看我骑上我的小摩托创飞他！” 第60章 公主日记 「9月23号」 「他在公司楼下星巴克的门口递给了我一杯咖啡，还说这样我就不需要跟其他人一起排队。」 「9月23号」 「我特意给他和安东尼洗了一盘水果，但他立马就把抽屉里的饼干和热牛奶递给了我，安东尼说如果我不收他下次就该送我更贵的东西了。」 「9月24号」 「我在公司楼下偶然遇到了他，他不用问就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说出的话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傻，但这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在下一秒就被他发现了……」 「9月24号」 「虽然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但他并没有像我最害怕的那样过来嘲笑我……相反他还主动安慰了我，还帮我把装着书法用品的手提袋拿到楼上去了……」 「……」 或许是因为现在不算太忙，正腰背挺直坐在工位上的温蒂也十分罕见地拿出了她的手机。 不过她既没有像摄影二组的那群舔狗一样打开澳门威尼斯看电影，也没有像身边的一些人一样借着公司的wifi打游戏，她只是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然后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什么宝藏一样在键盘上完成敲击。 “温蒂，你在干嘛？” “该不会是在写跟卢卡斯的恋爱日记吧？” 两名创意五组的老员工大大咧咧地跟她开了个玩笑，毕竟在她们看来韩旭跟温蒂实在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当然反过来说是“女才郎貌”也完完全全站得住脚。 “不过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是啊，咱们创意五组目前还没有跟文案三组正式对接过工作，而且以前也没见卢卡斯主动跟咱们公司的女孩子说过话啊。” 由于创意五组早在中秋节期间就已经为新鲜乳制品事业部完成过几波前宣，所以最近也并没有什么需要提前筹备的重大营销节点，因此这群老员工自然也不需要进行额外的加班，当然也不知道温蒂前几天特意留下来加班就是为了配合韩旭完成他这一次的出街文案。 “温蒂，快跟姐姐们说一说呀，这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 “是啊，毕竟你面对的可是卢卡斯那样的大帅哥，就算你们真的谈恋爱咱们创意五组也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这群老员工说的都是真心话，也确实没对温蒂产生什么充满妒忌或是阴暗的复杂想法。 可是温蒂的性格实在是太社恐了，所以完完全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合，于是只能略微低下头保持沉默。 “哎哟……咱们‘创意五组之花’是不是害羞了？” “就算是害羞也很正常吧？咱们公司有几个女孩子见到卢卡斯不会害羞啊？” 如果说刚刚两名女员工话语里关心的成分更多，那么如今就连几名平日里喜欢插科打诨的男员工也掺合进来的话，就更偏向于对韩旭和温蒂现阶段关系的调侃了。 而伴随着身边男男女女的调侃和议论声越来越多，像是温蒂这样的社恐型大美女就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合，于是她也只能指尖用力地握住韩旭先前特意给她送过来的一杯热奶茶，好像能够感受到韩旭指尖传来的温度的话就能缓解她藏在心底里的害怕。 “各位姐姐哥哥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不如直接到文案三组来问我吧。” 韩旭刚从安东尼的会议室出来准备下楼，恰好就碰见了这样一幅创意五组员工将温蒂团团围绕在正中央的场景。 虽然知道他们对温蒂其实也并不存在什么恶意，毕竟温蒂在品牌市场部乃至整个kre都是首屈一指的大美女，但他们作为身边最亲近的同事也应该了解温蒂这个人的性格，在这种场合之下她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害怕。 “哎呀……卢卡斯来了呀。” “咱们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恰好韩旭也加入了创意五组的交流，几名男员工原本还想继续围绕着两人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 但他们发现韩旭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产生一丝微笑，相反全程都带着十分淡定的神情，而这份淡定里还藏着几分让人不自觉感到畏惧的冷冰冰。 “是谁去动了11楼的空调吗？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啊……” “那边的显示屏也没人去动啊……你觉得冷的话就把毯子披起来吧。” “我感觉我也要回座位上披起一条毯子了……现在沪上的昼夜温差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现在好像还没到晚上吧……不过确实是有点冷啊，温蒂我也先回去了。” 不要小看一家跨国公司品牌创意副总监的气场，即便现在的韩旭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文案实习生模样。 但他可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人，即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家跨国公司的品牌负责人，他也可以用一个眼神瞬间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身份。 “好了，没事了。” 眼见温蒂仍旧指尖泛白地握着那杯热奶茶，韩旭瞬间又切换到了一幅十分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眼前这块蓝莓味小蛋糕在特定的场合之下看上去也太柔弱了，简直就跟被雨淋湿的小猫没什么区别吧。 “嗯……谢谢你。” “你跟我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客气。” 在韩旭的视角下，温蒂之所以会被“围攻”也是因为他，所以他也有责任去为这块蓝莓味小蛋糕驱散头顶的阴霾，在这种事情上温蒂倒是并不需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见外。 “好的……我知道了。” 温蒂的语气听上去依旧是软软糯糯，就连韩旭也不自觉地觉得她看上去似乎更可爱了。 “那你的奶茶记得趁热喝，我还要去楼下视频影像部门处理一点工作。” 韩旭又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这个时间段亚瑟那边的实景照片应该也已经修得差不多，那他也是时候下楼去看看了。 “卢卡斯……加油。” “你也加油。” 小猫。 温蒂默默目送着她的“盖世英雄”离去，然后又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9月28号」 「他又一次在我极端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拯救了我……所以他应该就是映照在我生命当中的那束光吧？」 第62章 万家灯火 亚瑟和艾伦很快打包好了源文件，而韩旭也依照先前跟学生模特的约定把它们发送到了微信群。 这个微信群算上他一共包含了十七个人，有十一个是先前被摄影二组挑出来进行拍摄的学生，另外五个则是被秦嘉明安排过来协助他们进行拍摄的对接人。 而既然能够被秦嘉明选中作为韩旭的副手，这五名学生自然来自韩旭所在大学的组织宣传部，放在这所985高校来说也算得上是一呼百应的风云人物。 就拿其中一个加了韩旭微信的男生来说，他每发一条朋友圈都能获得至少五六十个点赞，而给他点赞的也不仅仅是他们自己学校的学生，还包含了相邻院校的一些学生会骨干，毕竟学校与学校之间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联欢活动，所以他们私底下自然也少不了一起聚餐。 “@所有人，韩学长已经把上次拍摄的照片发出来了，麻烦各位兄弟姐妹尽快看一下吧！” 韩旭才刚刚发送了一个文件夹，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加了他微信的那名男生便主动站出来活跃气氛了。 这倒并不是出于对韩旭的讨好，因为像这种985高校的学生骨干大多都比较有家教，况且韩旭向来就被誉为他们学校的“营销天才”，再加上在上一次的拍摄过程中又向所有人展示出了良好的个人品格和专业素养，那么在原有基础之上再多收获几个小迷妹、小迷弟也很正常。 “是啊，请大家尽快看一下吧！韩学长最近一定是非常忙的呀！@所有人” 另外一名来自临床医学专业的女生也发了话，她们就读的院系开展了“卓越医生计划”，要求至少读完五年制的本科或是直接进行八年制的本博连读，而这也是这所985高校所开展的国家特色专业，排名占比仅仅是前百分之零点四到百分之零点五而已。 “来了来了！” “我等韩学长等得好苦啊tat。” “毕竟现在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跟韩学长说话～” “不过韩学长还真是一言九鼎啊！” 这群学生还没来得及点开韩旭发送的文件，就先真心实意地把他赞美了一遍。 毕竟他们也知道在kre这样的跨国企业上班每天会应对多少需要完成的工作量，尤其韩旭现在已经成为了kre全新营销推广小分队的队长。 “那就麻烦大家尽快看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反馈意见告知给我吧。” 韩旭倒是没有因为他们的几句夸赞就表现得情绪上头，毕竟稍微被捧几句就能出现幻觉的也就只有像小哥姐那样没见过世面的安达鲁狗。 所以他很快就将这群学生模特引导到了他现阶段需要完成的重点工作，而这群少男少女们也纷纷开始发表自己的个人意见了： “我觉得特别棒！完全找不出任何一个缺点！” “不愧是kre这种跨国公司的摄影天团！必须要给韩学长和上次见到的金牌摄影师的专业技术和修图水平点赞！” “各位兄弟姐妹们真别说……我都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给韩学长当模特，反倒更像是韩学长倒贴钱给我拍摄了一组写真似的！” “所以也算是帮咱们留住最好的青春年华了，大家不好好感谢一下韩学长吗？” “谢谢韩学长！” “谢谢！” “……” 群里的在校大学生们都表现得十分激动，因为韩旭不仅支付了他们远超市面价格好几倍的“工资”，还异常尊重他们这些“兼职工”的看法。 而除此之外亚瑟和艾伦所带领的金牌摄影师团队也不仅像是拍摄了一组商用照片，倒更偏向于是给他们拍摄了一组写真，因为这都是一群对自己的事业和比自己年纪更小的学生饱含感情的人。 “真的拍得太好了吧……等韩学长那边出街之后我都想自己发到朋友圈宣传一下！” “就是说啊，感觉拍完这组照片我都像是真的有了男朋友了。” “哈哈哈哈……你们该不会真的拍出感情了吧？那你可要好好感谢韩学长的牵线啊！” “男生怎么不站出来说话？韩学长可都把你女朋友送到你面前来了！” “……” 看着这群学弟学妹又发出了一长串的信息，韩旭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好像很久都已经没有这么开心过，以前压在他身上的担子真的太重了。 “@韩学长，韩学长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这些学弟学妹帮忙做的？” “是啊，韩学长都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也多多少少需要表示一下感谢的吧？” “那就麻烦大家之后帮我们做一些宣传吧，就当是免费送我一波自来水了。” 韩旭快速在对话框里打出了一句话： “不过这些照片暂时不要往外发，否则就构成违约了。” “好的！我们知道了！” “等韩学长一声令下我不仅要自己发，还要动员我身边的同学和伙伴们一起发！” “咱们大家不都来自不同的院系吗？这么好的照片不得发在你们系的大群里全部宣传一下？” “而且我还加了好几个同好群和老乡群啊，都说人多力量大，那咱们少说也能覆盖好几千号人吧？” “……” 虽然韩旭的本意并不是为了一波自来水流量，但自然也不会抗拒这群学弟学妹真心实意地给他帮忙。 而且在校大学生的人脉虽然算不上是特别高端，但胜就胜在覆盖面极广，且恰好符合kre此次新品上市的整合营销方向。 所以别看这个微信群除他以外只有十六名成员，但他们每一个人身后都隐藏着巨大的能量，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一道道微光。 而当这一道道微光全部被他本人凝聚在一起，足以让他用零元的成本撬动一个奇迹。 “亚瑟哥，今天你们也辛苦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下班吧。” 韩旭放下手机对着面前的摄影二组说道： “今天上班路上我看到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各位兄弟们使劲造，到时候我来给你们报销。” 第64章 骑士精神 “所以才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你就已经给咱们的营销推广小分队拉通了两波这么好的线上传播资源？” 等到韩旭礼数周到地送走那群网红和模特，时间也已经正式来到下午六点半了。 “谁告诉你他们能为我们做的只有社交平台和qq、微信渠道的传播？” 安东尼毕竟没能像韩旭一样重生，所以作为一名在校大学生在考虑问题时多多少少也会表现得比较片面。 不过作为他好兄弟的韩旭倒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嫌弃他，相反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十分耐心地替他解答： “你能不能简单向我阐述一下kol和koc的定义分别是什么？” “当然可以啦！” 虽然安东尼的本质是一个设计师，但他所就读的专业毕竟也是跟韩旭一样的广告学，所以聊起这种简单的问题自然也能表现得轻描淡写： “kol指的是‘关键意见领袖’，也就是我们日常生活里提到的‘大v’，他们指代的是像jeff今天的合作对象那样内容较多元且拥有较大粉丝量的网红博主，这类人能够触达的消费人群十分广泛，并且能够对粉丝的购买行为造成一定的影响。” 安东尼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koc指的是‘关键意见消费者’，如果用咱们的行业黑话会将他们称之为‘小v’，这些人往往会专注于自身的垂直领域，是偶尔会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和朋友圈分享种草内容且粉丝量较小的博主。 他们能够影响的人群相对于‘大v’来说会更加精确，但仍旧属于‘消费者’的类别，在对粉丝的影响力上并不能达到专业博主的级别～” “说得没错，那你能再简单分析一下他们的优势和劣势吗？” “没问题！” 由于得到了韩旭的夸奖，安东尼看上去更加喜气洋洋： “kol的优势在于粉丝量大、影响力广、转化率高，所以我们经常会邀请他们做品牌背书，并且在各大平台做系统化的宣传与投放； 而koc的优势在于价格更低、更能代表消费者的视角，所以对品牌的评价也会显得更加真实且具有说服力，所以面对他们的种草内容消费者也会显得更加不抗拒。” “嗯，继续。” “至于劣势嘛……那当然也很明显啦。” 安东尼意气风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kol的报价更高，所以需要品牌方能够提供更高的传播和运营成本，而且因为他们经常会接各种各样的商务广告，所以一方面需要考虑他们的排期，另一方面发布的推广太多也可能会降低他们的公信力。”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安东尼都感觉有点渴了： “而koc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这些问题，但同属于消费者的他们转化率却会很低，而且他们会极度依赖平台的渠道，能够触达的人群量也会比较小！” “说累了吧？喝点水吧。” 韩旭把手中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 “所以卢卡斯，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群网红和模特就是我们的kol，而那群在校大学生就是我们的koc。” 韩旭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进行一通分析了： “但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是网红和模特，所以关注他们的人也会以喜欢新奇、有趣和高颜值事物的年轻人居多，而同样也是因为他们是模特，所以平时发布的商务广告很少，粉丝对于他们的信赖程度反而会很高。” 这番话透露出了两个信息，第一是这群网红模特的粉丝画像会和kre此次面向的消费人群比较对标，第二就是他们发布内容的公信力和影响力也会比经常打广告的其他赛道博主更好。 “同样的，咱们的在校大学生虽然称不上是专业的koc，但他们反而会比文案三组接下来可能会去合作的那群koc更加具有优势，因为他们跟身边的同学、伙伴有着更加亲近的距离，说出来的话也会更加具有说服力。 谁会对自己好兄弟、好闺蜜盛情推荐给自己的东西感到抗拒？哪怕对方发给你的是一份黄色废料……” “黄色废料？哪里有黄色废料？！” “我就说你能跟周礼扬成为好兄弟，一会儿让他把电脑上的265个g全都发给你。” “我也只是想稍微爽一下，倒也不必一下子把我给爽没了吧？” 安东尼抬起头带着一脸振奋的表情看着他： “不过卢卡斯，你为什么不直接让那群网红和模特把那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逼给干死？” “因为这件事情势必会波及到整个公司。” 韩旭面上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十分淡定： “没有人会记得几个傻逼员工的花名，甚至那些品牌方也不会愿意花时间去了解这家公司到底有多少个文案或创意小组，他们只会扫射kre的整个品牌市场部。” 韩旭略作停顿，但在安东尼看来仍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的眼神： “如果他们一旦对kre的品牌市场部扫射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些兢兢业业的老员工全部都要给那几颗老鼠屎背锅，甚至外部的合作方和品牌方会因为那几颗老鼠屎的存在质疑kre这家公司全体员工的职业道德。” “所以咱们全部都会被波及进去是吗？” “其实还不止这个。” 如果只是考虑他们会不会挨骂的话，那韩旭作为品牌创意副总监的目光未免也太狭隘了： “现在外头有多少对我们kre虎视眈眈的公司？如果这群傻逼员工自己被合作方曝出了龌龊事，你猜猜人家的品牌市场部想不想看看我们全公司的乐子。” “那他们估计会直接借着这波舆论送我们一波黑热搜……” “而且咱们的品牌、公关部还完全没办法还手。” “那咱们还搞什么品牌年轻化？一个品牌方背后的资源就够恐怖了，如果是成百上千个品牌方一起骂……那这家公司估计就直接被丹尼尔那群傻逼给玩死了！” “是啊。” 韩旭已经把面前电脑给合上了： “那群傻逼的狗头我自己会打，所以就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了吧。” “其实也有相干的人吧？” “什么？” “你们家蓝莓味小蛋糕啊～” 安东尼带着一脸又磕到了的表情看着他： “其实你是不想让别人在骂那群傻逼的时候顺带也质疑你们家蓝莓味小蛋糕的职业道德！ 所以你的打狗棒其实也还需要保护你们家小猫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