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星球》 第1页 [现代情感] 《失眠星球》作者：宇宙未眠【完结】 文案: 1. 林染上次见谢淮西是13年的盛夏，他代表宜城高中毕业生演讲。 那时的林染知道，演讲结束，升空的气球将会带走他的少年，包括她未曾宣之于口的青春悸动。 再见他是八年后。 为了延续家族的兴盛，谢淮西向她发来联姻的邀约。 谢淮西与林染的婚姻，在众人眼里有权衡利弊，有恰逢时宜，却唯独与爱无关。 2. 传闻宜城谢家现任掌权人，是谢家养子，性情凉薄，精于算计，什么都能用作交易。 某次顶级商界谈判，谈判桌前，为了表达诚意，对方只需要谢淮西带在左腕的手鍊当做筹码。 手鍊编织粗糙，挂坠廉价，却意外的让这场谈判被迫中断。 知情人透露：那手鍊是谢淮西家里太太的作品，被他视作珍宝。 众人存疑，谁不知道林谢两家婚姻是强强联合的交易，多年来谢淮西从未带林染出席过任何正式场合。 谢家女主人，不过是形同虚设。 3. 直到后来，学术界传闻睡眠障碍领域极具权威的女学者林染，涉嫌学术造假。 网友凭藉火眼金睛扒出了林染的硕士毕业论文，大家发现论文内容没有任何问题，致谢部分却出了大问题。 林染硕士论文的致谢部分，出现了这样的一句话。 「感谢走进我失眠星球的谢淮西先生，让我学术探究的旅程中无任何后顾之忧；也十分感谢你在我每个失眠夜晚的彻夜陪伴……」 林染vs谢淮西 睡眠障碍领域极具权威的女学者vs商界掌握绝对话语权的谢淮西 【阅读指南】 先爱，双c无前男友前女友，女主多年，一起成长，双向奔赴。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染；谢淮西 ┃ 配角：预收《日落电台》 ┃ 其它：预收《八月青桥来信》、《热恋可抵漫长岁月》 一句话简介：欢迎来到失眠星球 立意：大力发展科研，促进社会进步 第1章 失眠星球 ◎「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 凌晨四点，远在大洋彼岸的纽西心理研究所里依然灯火通明。 屋外正下着今冬的第一场雪，屋内的人却对这场天气预报连续预报了一个星期的初雪并不感冒。 几乎所有人都顶着黑眼圈行色匆匆，连去热水机泡个咖啡的功夫，手中都要抱着一沓资料，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念念有词。 「砰！」 氤氲着咖啡香的紧张气氛随着一声门响停滞了片刻。 大家茫然地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又缩回了视线，然后继续沉浸在学术研究的世界中。 司燃左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杯饮，右手夹着一个热水袋，抬腿用膝盖把门顶上以后，朝着房间最角落靠窗的位置走了过去。 此时坐在角落的林染被周围摞成小山的各种书籍资料挡住了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 那张略带倦意的精緻面孔正对着电脑眉头紧皱，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附在滑鼠上来回挪动，单是看那坚毅模样，好像是在攻克什么学术上的难题。 但是如果凑近一些的话，就会发现电脑屏幕上不是什么复杂的文献数据，而是蜘蛛纸牌。 司燃只是在把热牛奶放在林染面前的时候扫了一眼屏幕，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放弃吧，你没有玩这个的天赋。」 林染对着游戏再次失败的界面长嘆了一口气，把玩过的游戏通关是她的执念，不过这次好像是踢到铁板了。 林染接过了司燃递来的热水袋顺手塞进了她盖在腿的上的毛毯里，等到再抬头看到司燃衣服上的雪花时才后知后觉：「外面下雪了吗？」 「嗯，雪下的不小，照这个势头，你明天的飞机可能会取消，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留下来陪陪我？我下一个课题可以考虑研究睡眠障碍。」 林染有些无语地看着司燃，她突然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回家联姻也要趁早远离这个女人。 林染迅速地趁热喝光纸杯里的牛奶，抿了抿嘴角面无无情地戳穿司燃：「想让我帮你做研究顺便给你做实验样本，无情榨干我的白天黑夜？那我还是回家做我的阔太太去吧。」 别人不知道司燃，她对司燃可是十分了解。 林染是两年前来到纽西研究所的，当时她刚大四，保送了本地宜城大学的研究生。 因为纽西心理研究所的教授在睡眠障碍领域造诣颇深，她因为专业对口自己又深受失眠症困扰多年，所以託了一个世家的叔叔来这边做交换生，刚好遇到了也同样来这里交换的司燃。 司燃比她大两岁，云台人，林染的祖籍也是云台，所以两个人一见如故，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好朋友。 两个人虽然研究的方向有差别，不过心理研究领域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林染很清楚司燃学术严谨程度和努力程度，在整个所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她已经拿到了纽西心理研究所的正式offer，还会在录用答辩前的凌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司燃的重点却顺利地跑偏了，她从林染的三言两语中就听到了端倪：「怎么？看样子你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还不错啊。」 第2页 林染听到这话，视线下意识地扫过了桌上始终都没再亮起的手机。 片刻后，有些怅然，语气中说不出来是庆幸还是失落：「很出乎我意料是真的。」 上流社会中联姻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只是这联姻和联姻之间也是各有区别，宜城老牌贵族都讲究从家族威望到财力底蕴的门当户对，家里的小辈甚至都是自小培养感情，这种算是有感情基础的。 新兴贵族可就没有那么讲究了，无非就是权衡利弊、恰逢时宜，至于感情这种事，婚后有大把的时间培养，没有感情也没关系，大家可以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林家是宜城新贵，林染自然也属于后者，所以联姻这种事，她向来看得很开，既然自己身处于这个圈子，嫁给谁这件事并不重要，只要给她留出足够的时间搞科研打游戏，她也乐得联姻。 毕竟可以省去了很多后顾之忧，也遂了大多数人的心意。 不过在一周前，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也正是这个小意外，使得她最近这几天着实有些心不在焉。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整晚的时间林染都毫无困意，她将自己这部分的课题内容彻底收尾后，剩下的时间也不打算准备白天的答辩，而是继续攻克四花色蜘蛛纸牌。 本来以为又是毫无困意的一日，这会不知道是谁开了暖气，借着所里逐渐闹哄哄的氛围，她伏在桌案上小憩了一会儿慢慢地进入到了浅睡眠。 直到林染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声，坐在一旁的司燃和半个小时前到所里的混血男孩才开始闲聊。 男孩是中欧混血，中文名池越，他们三个人是邻居，同在一个研究所交换研究，所以男孩对林染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他目光带着灼热地盯着林染，对于她要回家和陌生男人结婚的这件事深表遗憾：「林又一整晚没睡吗？要不要我在林回国前组个最后的单身party！」 「她不喜欢这些，而且她飞机改签了，明天一早就回国，这可能是你最后一天见到你的林了。」 「林不准备回来了吗？那今天的答辩她还准备参加？她可是曼文教授的得意门生，真的不准备留下吗？」池越的语气中说不出的惋惜。 「曼文教授申请把offer的时效延长了两年。」至于是为谁申请的，答案显而易见。 「真的吗？」 「昨晚批下来了。」 要不是林染还睡着，听到这个消息的池越已经在欢唿鼓掌了。 林染总是能带给大家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池越在抱着资料离开之前，随手撕下了一张便利贴，写上的中国字有些歪扭，不过字迹清晰。 「回国度假愉快！等你回来！——-你的越」 —— 与大洋彼岸的纽西不同，宜城是位于中国南方的海边城市，冬季到来基本体现在了日历标註的二十四节气上，其余时间完全感受不到严寒，也从来不下雪。 今冬刮过最后两场海风后，空气也变得焕然一新，城南的花园别墅还煞有其事地搞起了小区内负氧离子的浓度测试，在一众还忙着落实垃圾分类的小区中显得独树一帜，顺带着房价也十分喜人的涨了涨。 最近看上这别墅区环境的各类富商一波接着一波的来，站在门口迎人的经理一整天唇角的弧度都没落下过，等到点头哈腰地送走了最后一批他才有空靠在别墅区门口的保安亭歇上一会。 只是人还没等靠稳，远处就驶过来了一辆车牌号宜a77777的纯黑色迈凯伦。 经理的职业本能已经让他的后嵴骨立刻挺了起来，心底却有些疑惑，他不记得他们哪个小区的业主有这么一辆骚气的车，难道又是哪个慕名而来看房的？ 他翻了翻今日预约来的客人，已经全数接待完毕了。 经理正疑惑。 那辆车就缓缓地开到了别墅区入口，车主降下车窗后，经理才看出了来人是谁。 「向先生，这是您新车？」 向寻：「新车，给我登记一下，一会我有几个朋友过来。」 经理十分上道：「行，我让保安留意着给他们放行。」 向寻点了点头，径直将车子开进了别墅区。 向寻把车停稳后才终于忍不住看向坐在一旁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男人。 「谢大少爷，您好歹出个声啊，你兄弟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给你攒的局。」 「我前段时间看上的那个小主播也坐过我副驾，跟个小鹦鹉似的，我当时还觉得烦，现在看来我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你这怎么见一次你家老爷子，就这样了，不会是给你挑了个丑八怪吧？」 向寻说了一连串，终于在说到『丑八怪』三个字的时候，男人给出了点回应：「不丑。」 声音清清冷冷地回了句，听不出内里的情绪。 向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此刻坐在自己副驾驶上的男人。 纯白色的高领毛衣遮挡住了男人流畅的颈线，乍眼看，还有一股少年劲；可若是再仔细地打量一番，会发现他的眉眼间是少年少有的凌厉模样，好在有那副俊美的皮相中和三分，倒也赏心悦目。 谢淮西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似乎是在看谁的朋友圈，滑到一张照片还停顿了几秒。 第3页 向寻斜眼朝着谢淮西打开的那张照片瞟了一眼，喃喃道：「不丑就行。」也不知道是安慰谢淮西还是在安慰自己。 「总不能白白浪费你这基因，先不提家世怎么样，找个长相差不多的，生出的小孩也赏心悦目。」 「你们家老爷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说来我听听。」 「赵嫣然。」 「？？？」 「确实不丑，不过你家老爷子这是想给你的脑袋上种上青青大草原？」 这女人是宜城名媛圈里当之无愧的玩咖之王，仗着自己是老牌贵族的千金独女，就没有她不敢泡的男人，前一阵为了一个小鲜肉和一个小明星争风吃醋，还把人打了。 不过据说那个当时稀罕的不行的小男友没过多久就又被她踹了，转身又找了一个男大学生，这事儿差点就上了宜城当地的报纸。 向寻有些不可思议：「你同意了？」 谢淮西：「没同意。」 向寻的『还好还好』已经到嘴边了，就见谢淮西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 然后补了句：「所以我先下手为强，选了林染。」 -完- 第2章 失眠星球 ◎「纸篓在门口，给我吧。」◎ 向寻下车走进别墅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似乎对谢淮西的话没回过味。 等到向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 「不对啊，就算你不要赵嫣然，也不至于选林家联姻吧，林家虽然这两年势头挺勐的，但是顶多也只能算是一个新贵吧，你们家老头子就这么同意了？」 谢淮西微微挑眉：「你好像关注错了重点。」 向寻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我爸就是提了这么几个人选，还是没谱的事儿呢，不过话说回来，林家和我们家比都落了下风，和谢家比，是不是有些不够看了。」 向家和谢家都算得上是老牌贵族，向家是实业起家，产业遍布宜城，人脉自然不必说；谢家则是更胜一筹，发迹的时间还要再早上个几十年，势力范围在宜城盘根错节，说一句地头蛇也不为过。 林家则是做网际网路行业发家的，钱财不少，根基不深，还是借着两任岳家的势，才在宜城有了一些影响力。 怎么看，这个联姻都带着一点『精准扶贫』的味道。 谢淮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热气，待到杯中的茶叶翻滚下落后才轻酌了一口：「林国华的前妻姓聂。」 向寻先是愣怔了一会，脑海中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等到缕清了这些盘根错节的人物关系后，看向谢淮西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有些幽怨：「那你这确实是先下手为强了。」 谁不知道聂家这两年如日中天，聂家在宜城囤了大量的地皮，这次宜城新划出来的高新技术园区都划在了聂家的地盘上，宜城的人想在这上面分杯羹，难免要和聂家打交道，这聂家不知道掌握住了多少小微企业的命脉呢。 他们这些家里搞实业的这几年也难免要搞搞网际网路+，只是聂家的家主脾气有些古怪，圈内的人少有和聂家往来比较密切的，联姻这种事他们也别想了，而且聂家说得上号的小辈各个都是男丁。 向寻：「这么抢手的资源，怎么大家都没动静，我看我们家老爷子可没把林家当首选。」倒像是左挑右选后充数的一个选择。 向寻扭着脖子巴巴地看了谢淮西半天，也没从他的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 明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但是向寻也没继续追问，因为玄关处的门铃从刚才开始就『叮叮叮』地响个没完。 向寻一边朝着门那边走，一边满脸嫌弃。 「来啦来啦，别按了，我到底叫来的是一群阔少爷还是一群催命鬼？你们在这给我用门铃弹琴呢？」 谢淮西把茶杯放在了一边，手机屏幕熄灭前正定格在朋友圈林染昨天分享的精神疾病学术前沿发布。 —— 向寻的花园别墅内吵吵闹闹，林家宅院里却安静地连地板上落枚针的声音都听得到。 这种静默持续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还是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先出声的。 「既然要我回国联姻，我要妈妈留下的那块地做嫁妆，并不过分，对么？爸爸。」 少女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心平气和，气氛却逐渐变得有些紧张。 这父女俩每次见面都说不出的别扭，一旁的美妇人也不插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林国华刚想说什么，楼上就传来了叮咚叮咚的下楼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小女孩，上初中的年纪，说话声还带着一些变声未完成的稚嫩，说出的话却像是个小大人：「爸妈，我姐好不容易回次家，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严肃，我姐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好了。」 始终都没说话的美妇人见到林汀光着脚就跑下楼，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汀汀，怎么又不穿鞋子就下楼了，女孩子不能这样，会着凉的。」 美妇人说着话，已经起身去一旁给她拿鞋子了。 林汀却没管那么多，直接整个人扎进了林染的怀里，她总觉得她姐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淡淡的很舒服：「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染蓐了两下林汀立起来的头髮，拽过来一旁的小毯子给她盖了盖：「昨晚，见你睡了没叫你。」 第4页 林汀：「你和爸爸在说什么地？姐你是最近就要嫁人了吗？是不是太快了，你见过我未来姐夫吗？」 林染没回答，她因为常年睡眠障碍所以小脸有些苍白，眼神却不萎靡，深邃的瞳孔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视线再次落在了对面那个有些威严的中年男人身上。 林国华嘆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那块地可以给你，和谢家联姻的事……」 林染：「你们订，我晚上约了人，晚饭不回来吃了。」 —— 向寻在连着输了自己珍藏的两瓶红酒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始请外援了。 「沙发上玩手机的那个少爷，您老好歹给个面子陪我们玩一会儿啊，我这可是特地为你攒的局。」 谢淮西回復完对话框的消息后才抬头看向寻：「不是因为你追的那个小主播跟了榜一大哥？」 一旁的几个人忍不住戏嚯道：「没看出来啊向少，还有这种经歷呢？也不说出来给我们大伙听听，乐呵乐呵。」 向寻叫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一起玩乐的朋友，知根知底，所以向寻脖子一横，越发的死皮赖脸起来：「谢大少爷，你快过来帮帮我啊，不要再看你的手机了，有什么要紧事要现在处理。」 「对啊，谢少，这时候就别处理工作的事情了，每次我爸提到你都要数落我一番，说我再不努力就把我发配到基层去搬两年砖。」 其实有时候气急了，家里的老头子还会念叨几句：谁能想到自己亲生的还不如外头捡来的孩子。 不过这话他没说，也不敢说。 谢淮西：「你们先玩，我有点事去趟城里，向寻你车我开走了。」 谢淮西顺手拿起了台子上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朝着玄关处走了出去。 向寻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场景见怪不怪，谢淮西在各类大小聚会上迟到早退已经是常态了。要不是他今天亲自去逮人，这会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走就走吧，估计不是公司有事就是老爷子找他。」 等到屋内的人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引擎声，牌局上的这几个人才忍不住背着当事人八卦：「谢少真的要联姻了？不是说晚几年吗？这算不算给他们家老爷子沖喜？」 谢家的当家人，也就是谢淮西的养父，前段时间心脏病突发，icu也住过几天，人一清醒，就把谢淮西的婚事提上了日程，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应该是吧，不过你们猜猜联姻对象是哪家？」向寻拿着一手八卦，忍不住卖起了关子。 这几个人七七八八报了好几家，一个也没猜对。 向寻故作深沉缓缓地道出了两个字：「林家。」 「啊？林家的那个小女儿成年了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是我妹同学，我妹今年才14。」 「大的那个。」 向寻说完这话，牌局上的人都不做声了，眼神也复杂起来。 一个两个这样也就算了，所有人都这样，向寻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怎么？林家的这个也是玩咖？」 半晌后，才终于有人指尖微颤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林家那个大女儿，好像这里有点问题。」 —— 傍晚七点，天光渐暗，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了一阵小雨，南塘巷里挂在高枝的树叶托着露珠在风中摇摆，有人行道过这段巷子的时候，总得又把雨伞撑起来。 林染坐在一间老茶馆的窗边看着外面那段坡路，偶尔也能看到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学生，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高中那年。 有段时间她也总是经过这段路，天气冷的时候偶尔钻进这个茶馆要一壶茶水，听着附近的茶客捡着各种她没听过的家长里短闲聊，也算有趣；后来发现谢淮西也时常会从这个小巷路过的时候，她就成了这间茶馆的常客，一周的时间总要有三四天坐这窗边喝茶。 时隔多年，茶馆门廊处挂着的还是那款棕黑格子帘，老闆还是那对老夫妻俩，那老闆娘也还认识林染。 「林同学，有阵子没过来了吧。」 「这两年在国外。」 「我说呢，这次也是自己吗？」 「不是，还有一个人。」 「男朋友吗……留意点，别烫着。」 老闆娘熟练地在桌上架起了一个小炉座，上面坐了一壶大红袍。 下面的小火苗很旺，茶水还冒着咕咕热气，老闆娘只是顺嘴一说，林染听了这话却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老闆娘走开的时候，林染撩起袖子给自己倒茶水的时候倏地迎上了一阵灼热，小臂微微一抖，茶水也跟着溅了一片。 幸而没有溅到手臂上，林染只得把茶壶又放了回去，抽了几张桌案上的纸巾擦拭了片刻。 等到林染再抬头四下寻找附近哪里有垃圾桶的时候，林染才发现谢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屋了，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谢淮西的眼眸中，愣怔了片刻。 茶馆的光线有些暗，周围烟雾缭绕，林染却依然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他的身形轮廓五官样貌。 谢淮西的身量高挑，眉淡而远，只是那副眸子与那张薄唇平白增了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比起上次见他，谢淮西脱了少年气多了几分凌厉。 林染在心底预演了很多次两人再见面的场景，总想着多半是什么高端酒会的匆匆一瞥，却全然没想过时隔多年，两个人竟然又在这间几乎看尽了她中学时代暗恋心事的小茶馆里相见。 第5页 不过总得来说，这次见面她内心还算平静，只是林染坐在木椅子上手掌托着浸湿的纸巾，不得不微微仰头看向他，时间长了脖子有些酸涩。 林染刚想说话，谢淮西却朝着林染伸了伸手。 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林染手中浸了茶水透着红晕的纸巾：「纸篓在门口，给我吧。」 第3章 失眠星球 ◎「进来怎么不敲门？」◎ 林染那颗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的心，为着谢淮西这自然的动作，避无可避地颤了颤。 当谢淮西从林染的手中接过湿掉的纸巾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时，她对自己或许将要和谢淮西联姻这件虚无缥缈的事，终于有了实感。 谢淮西落座之前给两个人都倒了杯茶水。 傍晚的风还吹动着树枝沙沙作响，桌案上小火炉里的火苗越燃越旺，林染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始终没有说话。 林染这两年一直都沉浸在学术研究之中，本就有些欠缺的社交能力再次打了个折扣。 但林染还是想主动说些什么的，尽管这次的见面是谢淮西提出来的，地方却是她挑的，还只顾着自己的喜好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点了壶她独爱的大红袍。 可是说什么好呢，好久不见？还是联姻愉快？ 最后到底还是谢淮西先开的口，只是他却说了件全然不相干的事。 他打量着这间小茶馆问林染：「常来这里？这里好像还是老样子。」 林染不知道谢淮西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如实回答：「在国内的时候常来，也有两年的时间没来过了。」 「国外的生活还适应吗？」 「还不错。」起码在生活一切如常的时候，她可以保证每天六个小时的睡眠，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多的是时间要靠安眠药才能安稳地睡上一会儿。 「还有回纽西心理研究所的打算吗？」 谢淮西对自己的工作了如指掌的这件事林染并不意外，如果不是自己多年来都或多或少地关注着谢淮西，此时谢淮西的资料估计已经胶装好等着自己查阅了。 「还不确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近一年会在宜城大学完成学业。」 她确实没想好这件事，既然选择了回国，近期应该不会回去，她的一些交换生手续也都陆续地调回了宜城大学；但是长久来说，如果她想要在这个领域更进一步，纽西研究所是她最好的选择之一。 谢淮西端起茶杯，片刻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了放；林染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在他做出了那个细小的动作的时候，林染已经察觉到并将身子微微前倾。 谢淮西注视着林染：「我们好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嗯，你高中毕业以后。」 谢淮西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过多的情绪：「没想到多年以后再见是在这种场景。」 这次林染没接话，只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她知道谢淮西在两家正式商谈这件事之前叫自己出来，是别有用意。 林家近几年确实崛起速度很快，却和谢家仍有着不小的差距，林染猜测到了谢家选择她，总归是有什么利益上的事情跟着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林染近两年对宜城的事情不那么关注，仓促回国，也没有时间细究。 林染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底线，只要谢淮西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倒是愿意成全自己多年的私心。 「这次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谢淮西顿了顿，继续道：「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 林染听到这话，先是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心头就瞭然了。 尽管他们多年未见，两个人到底也相识了快十年，并在对方的朋友列表里躺列多年；细数来，偶尔到了年节林染也会收到谢淮西那种群发的节日祝福，两人藉此闲聊几句。 和那些冷冰冰的联姻到底还是多了些不同。 谢淮西问得很直接，林染答得也很直接：「可以联姻，只是希望我们彼此能给对方一些，国内的学业我还剩一年，毕业后我也不准备放弃我的事业。」 谢淮西对于林染所说的这些并不意外，纽西心理研究所最有天赋的交换生，天赋有之，努力有之，确实不必局限在婚姻之中。 「还有呢？」 还有？ 林染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就这些，剩下的事情我都交给我父亲了。」 谢淮西双手交叠在一起，眼眸微敛，短髮在暖黄灯光的照射下拓下一层阴影，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 「那我们，婚后做正常的夫妻？」 这间茶馆的光线并不流畅，天花板上一盏灯泡因为有些短路明灭不定，来来往往的人掀起门口的帘幕，总要发出一阵阵响动。 这些却都被林染隔绝在外。 时间似乎停滞在了这一刻，感官无限被放大，林染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下心跳。 她们这种从事心理研究的，总是喜欢探寻人类行为背后所暗存的涵义。 谢淮西的这句话，他自己清楚意味着什么，林染也清楚。 谢淮西重新端起了茶杯，轻酌了一口，这茶醇和顺滑，还残留着烘焙过程中的产生的焦糖香。 片刻后，他听见林染应了一声：「好。」 谢淮西已经有所收敛的凌厉神情又为着林染这声『好』柔和了几分，在徵求了林染的意见准备带她去吃晚饭后，起身去结了这壶茶水的帐。 第6页 此刻月亮高悬，一抹皎洁的月光就这么穿过茶馆沿街的玻璃窗，洒在林染搭在桌案的手腕上。 她低头看着腕上编织有些粗糙的手鍊，原来兜兜转转，当年没送出去的手鍊，最后以这种方式与谢淮西再次相见。 缘分这事，倒也难说。 —— 林染挑的见面地点着实小众，谢淮西带她吃饭的地方也不在什么灯火阑珊的市中心。 车子一路朝着城南开过去，最后停在了路边的一家两层餐馆的门口。 饭庄的经理早早出来等着，看样子谢淮西是提前打好招唿的。 经理直接带着两个人去了楼上的雅间，这饭庄从外面看除了占地面积不小，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内里却别有洞天，林染一走进来就发现了，这里的装修都是不落俗的中式风格，雅间的几个摆件，看着倒像是真品，只是比起她外公珍藏的那些少了一些精緻。 谢淮西是这家聚竹居的常客了，经理之前可从未见过这位少爷什么时候带过异性来这里，还是位相貌不俗的姑娘，他十分有眼力见地把叠放着菜单的托盘递给了林染。 林染头一次见到菜单也要叠的整齐放在托盘了，一时来了兴致倒也不推辞，随手拿起了一张上面标着『文竹』的菜单，展开后点了两道菜品。 上面的菜名都很起的很典雅，有些都盖去了菜品本身的涵义，不过店家贴心地在边上都贴了菜餚的图片，林染倒也不至于不认得。 「天冬春笋。」 「玉排骨。」 其实这两道就是一份烧笋丝、一份凉拌藕片。 林染合上了菜单放回了托盘：「你来点吧，我对这里的菜品也不是很熟悉。」 谢淮西也不看菜单：「一份清蒸鲈鱼、一份荔枝肉，就这些。」 经理：「谢先生，您上次存在这边的酒要给您拿上来吗？」 「我开车。」 「好的，请二位贵客稍等，我去通知后厨备菜。」 也许是谢淮西点了荔枝肉这道宜城当地人十分热衷的菜餚，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不少。 倒是就这这个话题有些随意地开始闲聊了起来。 从宜城哪家的荔枝肉比较正宗，到林染在国外的吃食，又说起了这家餐馆建起的渊源。 谢淮西：「这家店老闆爱收藏古董，爱中餐，两者做了个结合，在宜城算是独具一格，所以比较受追捧。」 林染：「那你呢？」 此时的菜已经上齐了，谢淮西夹起了一块荔枝肉：「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们家的荔枝肉最正宗。」 林染笑了：「确实。」 她刚才也夹起了一块尝了一口，比起宜城中学边上的那个开了十几年的老铺子味道还要好上一些。 向寻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们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谢大少爷，和对面那个姑娘聊得似乎不错，反正不是对他那副敷衍的态度。 向寻推开虚掩着的门后，餐馆的经理快步跟了上来，神色十分紧张地解释道：「谢先生，抱歉，我没拦住。」 谢淮西摆了摆手：「没事，去忙吧。」 经理如蒙大赦，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向寻在楼下的雅间吃饭，从雅间一出来就直接朝着谢淮西这里来了，经理就算想拦估计也拦不住，何况这位爷他也不敢拦，好在经理知道谢淮西和向寻关系不错，谢淮西大概率不会为难他。 林染看着斜倚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熟。 又盯着他的面孔看了两眼，林染记忆中的那种脸才慢慢地和向寻的脸重叠。 原来是他。 向家的二公子，和她与谢淮西一样，毕业于宜城高中，当年和谢淮西两个人都是宜城高中的风云人物，只是那个时候林染所有的注意都留给了谢淮西，要不是前一阵嫣然和他提起过这个人，说他是海王中的海王，她还真没能认出向寻。 看样子向寻这么多年和谢淮西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推门进来了。 谢淮西可能顾忌林染也在场，在看到向寻满脸不怀好意的时候，只是冷哼地笑了一下，然后身子朝着后面靠了靠。 不过向寻即便是喝大了，也不是没看出来谢淮西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进来怎么不敲门？」 向寻见谢淮西这样，面目表情倒是倏地收敛了起来，看向林染的眼神也不再轻佻，而是带着几分敬意：「这位是？」 谢淮西接下来说的话，饶是林染也有些意外。 「你未来嫂子。」 第4章 失眠星球 ◎「我们可以慢慢来。」◎ 向寻心理暗骂了一句，刚刚是哪个畜生灌了他瓶白的，他脑子都不清楚了。 能让谢淮西单独带来这里吃饭的女性，怎么可能是什么『没见过』的女人。 向寻连连赔罪：「嫂子不好意思，我这有点喝大了，你们聊你们聊。」 向寻熘得快，林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走了。 谢淮西：「别介意，以后有机会让他郑重些给你赔罪。」 谢淮西说得十分诚恳，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向寻连叫了几声『嫂子』的缘故。 林染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最大的疑惑问出口了。 第7页 「谢淮西。」 「嗯？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谢淮西也颇具洞察人心的本事。 「嗯。」林染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你说，我在听。」 谢淮西那副认真准备听她说话的样子，让林染想到了许多年以前。 她那时候还在上初中，秋季艺术节，她不小心弄丢了妈妈留给她的小提琴，找遍了演出后台都没找到，最后只能蹲在角落像只迷路的小兽无措哭泣，当时的艺术节只有几个指导老师，一些准备工作都是高年级的学生完成的。 后台十分混乱，嫣然还在台上表演节目，她找了几个统筹策划的学长都忙得没有时间听她细说，那次好像是自从她妈妈去世之后，她少有的几次哭泣。 后来谢淮西从他的身边路过，她认得他，不知道情绪使然，还是真的有些走投无路了，她就这么有些突兀车扯了扯他校服裤脚。 谢淮西当时明明是有什么要紧事的，却在发现了她那副样子的时候没急着走开，而是蹲在她面前问她：「怎么哭了？」 林染抽泣的已经不能说完一段完整的话，与她平时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大相迳庭。 她记得当时谢淮西似乎也是说了一句：「没关系，别急，你慢慢说，我在听。」 林染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清淡的嗓音带着些许郑重，终于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为什么是我啊？」 她始终都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最好的选择，她很了解林国华这个人，对她一分愧疚、两分无可奈何，剩下的七分都是利益纠缠，林国华这次为了这桩婚事，甚至同意将那块地给她了，这联姻即便谢家有所图，谢淮西把她摆在了与他对等的位置，他们也註定不是平等的。 所以为什么是她呢？ 谢淮西：「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林染需要知道自己在这段联姻中需要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所以谢淮西亲口说出的答案不可或缺。 良久，谢淮西：「我不准备契约婚姻，所以不想娶一个陌生人。」 - 林家宅院的门并不开在路边，林国华有些迷信，早些年去香港谈生意遇到过一个风水先生，说他们家宅院四边无靠，断了他不少富贵，不然事业发展定然可以更上一层楼。 正好那几年聂家对于聂媛因病早逝的事儿迁怒于林国华，他事业有些中落，直到后来娶了现在的妻子，才借着新岳家的势将自己的公司成为最早一批网际网路行业的高新技术企业，这过程肯定是平白填了许多不顺。 所以林国华花了不少功夫买下了隔壁的房子，打通了两栋房子，将宅院的大门改到了侧面，虽然房子不再是四边无靠，但是车子开进去总要多绕一段路，而且侧面的路相较于前面的主路也有些狭窄了。 林染中学时候就一直住校，大学搬进了自己的房子，对这段回林家宅院的路已经不太熟悉了。 等到谢淮西猝不及防地剐蹭到了一旁的树木，发出了『滋啦』的响声后。林染才后知后觉，这段路是不对的。 谢淮西熄了火，解了安全带：「你在车上等我，我下去看看。」 「好。」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尽管林染的心态已经比较平和了，但是在面对谢淮西的时候还是很难处在一个极其放松的状态，直到这个空间内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她有些紧绷的心情才慢慢松弛，有时间回想谢淮西说得那些话。 不准备契约婚姻？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当林染看到婆娑枝叶下那道属于谢淮西的影子后，她又有些释然了，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谢淮西在一番检查后，很快又回到了车上。 方才的那下剐蹭，让这辆崭新的迈凯伦掉了一块底漆，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个转角不太好转，林染这边的车门暂时也打不开，只能等着谢淮西将车子完全倒出来以后，林染才能下车。 倒车的时候还算顺利，林染也没让谢淮西继续送自己到家门口。 「我家就在前面，我从边上的小路走过去，你不用送我了。」 「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说一声。」 谢淮西没坚持送林染回去，只是在林染顺着前面的那个小路走过去的时候，降下了车窗，始终看向她离开的那个方向，直到她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林染一直都没回头，却也知道谢淮西没走，前方拐角处的路灯突然电压不稳闪烁了一下。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之前的许多年里，好像都是她注视着谢淮西离开的背影，周而復始，一直如此。 —— 林染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除了客厅门廊上和林国华二楼主卧的灯还开着，其余的房间都熄了灯。她从国外飞回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前后加起来也有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难得困意来得这么汹涌，给谢淮西发了一个『安全到达』的表情包，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就躺床上睡了过去。 放在床头的手机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时不时地就要闪出几下的灯光，床上已经缩成一团埋在被窝里的林染却毫无察觉。 林染的卧室内十分安静，只有挂在墙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隔了一个走廊的那间主卧里却一直在说话。 第8页 靠在床边的美妇人敷着面膜看着时尚杂志，站在阳台的林国华刚接完一通电话径直朝着外面走出去。 「去哪儿？」 「染染下午的时候去见了谢家那个养子，我去问问他们白天都说些什么了。」 秦雅想也不想地把杂志放在了一旁，直接将人拦下了：「林汀说染染睡了，孩子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林国华：「这门婚事来之不易，还是谢家主动找上来的，虽然是个养子，但是谢家那边的几个亲生儿子各个都不顶用，我不能让她一时任性，搅了这婚事。」 秦雅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丈夫看重利益，但是怎么一遇到林染的事情，就乱了阵脚。 秦雅：「白天的时候，染染不是应了这门婚事吗，人都被你从国外叫回来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而且你们父女的关系也才缓和一些，不要为着这些还没谱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染染近些年都不在国内，说不准还是人家约她出去想提前见见呢。」 林国华被秦雅这么一点，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也不坚持要去敲林染的门了，只想着明天晚上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再好好和她谈谈。 不过林染没有给林国华『好好谈谈』的机会，因为她一大早就又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准备搬出去住了。 昨晚在她睡着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了不下二十条讯息，其中有十几条都是赵嫣然发给自己的。 「你不是下周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竟然还没告诉我【咬你】.gif」 「早知道你回来我就不来这个鬼地方滑雪了，我竟然是来了才发现玩这个需要肢体协调。」 「【图片】.jpg」 「【图片】.jpg」 「【图片】.jpg」 「……」 接下来的消息都是赵嫣然发过来的一些自己滑雪的丑照，看样子昨天朋友圈发的那些美照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抓拍的。 后面可能是看到林染迟迟没有回覆，猜到她已经睡下了，就没有继续发消息，只是在今早的时候发来了一个定位，位置显示：宜城机场。 不用想，赵嫣然这么急着回来，肯定是要见自己的。 那她多半今晚要住在赵嫣然的家里了，其实比起来林家，有时候赵家才更像自己的家，她出国之前，要么住在学校附近外公给她买的房子里，要么就是住在赵嫣然家，林家倒是很少回。 林染回了一句赵嫣然，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谢淮西昨晚也给自己回了消息，只是当时太晚了，她早就睡过去了。 谢淮西：「联姻的事情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可以慢慢来。」 又隔了大概十分钟，谢淮西又发来了一条：「晚安。」 林染想了想，虽然隔了一个晚上，但是她还是想回復谢淮西。 所以斟酌了一下，回了一个：「好的，慢慢来。」 谢淮西是秒回的：「向寻想加你好友，昨天见到的那个，方便吗？」 林染：「可以。」 很快，林染的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邀请通知，头像是一只加菲猫，上面备註：嫂子你好，我是向寻。 林染通过了这条申请之后，随手发了一个你好的表情包，习惯性地点进了向寻的朋友圈。 是只稍微扫了一眼，林染就发现向寻一早上发的朋友圈比她这个月发的都多。 她刚想退出来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他今天早上发了一条带图片的朋友圈，那图片看着有些眼熟。 林染一点开，发现果然很眼熟，因为图片上的那台送去修理厂的车刚好就是昨天谢淮西送自己回家时剐蹭到的迈凯伦。 向寻还为这张图片配了文字：救命啊啊啊！喜提新车第一天，底漆就被刮掉了一块！罪魁祸首惹不起！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5章 失眠星球 ◎「出院不意味着没事。」◎ 林染打开了这条朋友圈的详情，然后意外地看到赵嫣然和谢淮西都给向寻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贊，林染失笑地摇了摇头，退到聊天界面。 向寻已经自顾自地给她发来了一堆的问候，翻来覆去说的就是那么几句客套话，再不就是对昨天打扰到她和谢淮西吃饭的这件事深表歉意。 林染其实对于这种客套会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谢淮西既然让她加了向寻的好友，昨天他们两个人还不小心刮坏了他的车，林染还是相对走心地回了两句。 林染：「昨天谢淮西是送我回家不小心刮到了你的新车，我有一个比较熟的修理厂，你要不要送过去，可以记在我的帐上。」 林染的小舅舅也是爱车一族，为了方便改装自己的豪车，直接给自己开了一间修理厂，林染记得向寻的那台车好像就是底漆掉了一些，如果不返厂的话，她小舅舅的修理厂应该就可以修好。 向寻本来只是想主动给林染赔礼道歉一下，不然依照谢淮西这种记仇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让他连本带利地『被动道歉』。 只是林染髮过来的消息让向寻感觉到有些受宠若惊了。 谢淮西昨晚给他把车送回来的时候直接睡在了这里，此刻还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向寻就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大的新闻，直接举着手机递到了谢淮西眼前。 第9页 「谢大少爷，你快看，快看。」 谢淮西在谢家多年间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吃早饭的时候不说话，除非有人问到他身上，他才会象徵性地答上几句。 所以在向寻第一次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的时候，谢淮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向寻见谢淮西还是那副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又催了几句：「你快看啊，快看啊，是林染，帮我看看怎么回復。」 谢淮西听到向寻说到林染的时候，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调羹，接过向寻的手机。 他手指轻扫了一下屏幕，刚好在将屏幕上的消息滑到底的时候，林染又发送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是一张名片的推送。 谢淮西点开看了眼名片，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才终于盪起了一丝涟漪。 「你不是一直都想和聂家那个爱玩车的搭上线吗？」 向寻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谢淮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确实是有心思和聂家的人结交一下，他名下的企业前一阵也搬迁到了高新技术开发区，他们家在老城区这边确实比较说得上话，但是到了那边，就多少有些不方便了。 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他爱玩车，因为渠道有限，有时候总拿不到那些顶级豪车的一手消息，即便是有，因为自己的权限不够高，有时候只能挑人家剩下的。 聂家的那个小少爷可就不一样了，有钱有渠道，就是性子冷了一些，这么长时间他连个联繫方式都没搞到。 向寻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气，他就想不通，聂家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他前几天才发现不仅是他，他们家那个笑面虎大哥也在聂家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这才心理平衡了不少。 不过等到向寻结束回忆，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后，才后知后觉：「什么意思？你有渠道？」谢淮西可不是一个没事说废话的人。 向寻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谄媚了起来，语调都变得九曲十八弯：「谢淮西，谢大少爷，谢公子？有什么渠道您老给我引荐一下，我代表我自己永远站在你这边。」 「不代表向家站在我这边？」 向寻讪讪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我那个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看你们家老爷子有病，和你们家那几个倒霉弟弟眉来眼去的，估摸是惦记着有朝一日谋朝篡位呢……」 谢淮西也懒得听他废话，把手机丢给向寻：「自己看。」 向寻这才发现在自己没回復的这会功夫，林染已经把聂云霆的微信推给自己了，还补了一句：我已经和我小舅舅说好了，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加一下他的联繫方式。 向寻在发现自己的新车被刮花的时候有多崩溃，现在就有多庆幸，颳得好、颳得妙啊！ 他手指上加好友的动作不停，嘴上也忍不住啧啧啧地感慨：「你们家那几个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我觉得我们家老爷子也就在第五层，你这直飞大气层了，和林家的联姻刚燃了一点苗头，怎么就开始尝到甜头了呢。」 谢淮西除了看到林染髮来联繫方式的时候眼眸动了动，其余时间又恢復了之前的样子，直到吃完碗中最后一口粥后，才起身。 向寻：「去公司？」 谢淮西：「回家。」 「这么积极？你最近见你家老爷子的频率有点高啊，他不是没事出院了吗？」 谢淮西：「联姻上还有点事情没敲定。」 向寻靠在门廊一侧看着谢淮西穿鞋，一脸的瞭然：「兄弟，你这还真是全方位的『先下手为强』啊，不过你放心，兄弟永远都支持你，你可比我们家的那个笑面虎更像我哥。」 谢淮西不知道是不是为着向寻这句『掏心掏肺』的话，还是为着其他的原因，在踏出向寻这个别墅之前，他突然转身，面色平静地丢下一句话。 「出院不意味着没事。」 向寻是看着谢淮西走出别墅区的，直到他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才渐渐回神，心底早就一片骇然。 如果他没领会错谢淮西的意思，那宜城可能很快就要变天了。 向寻心底隐隐产生了一种期待。 —— 宜城暗地里风起云涌，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 林染头疼的事情仍局限在要不要去给林汀开分享会。 林汀是林染的妹妹，林国华后娶的妻子秦雅生的女儿，前些年林染因为一直都住在外面，见到林汀的次数很有限，这个小丫头那几年见到自己偶尔回林家的时候，还会误以为自己是来的客人。 直到后面有一次过年，林国华和秦雅要亲自出国谈一桩生意，林家的长辈都在老家，赶上新年，秦家人又都飞去挪威看极光了，只剩下林染留在宜城去赵嫣然家过年，所以她被迫带上了这个小拖油瓶。 赵嫣然是个爱玩的性子，带个小孩很多娱乐场所都被pass，最后索性在电玩城泡了一个春节。 林染对通关游戏有执念，而且有着极强的专注力，最后成了carry全场的大佬，还扫荡了一整个光头强娃娃机，这在林汀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崇拜印记。 后来等到林汀回家了，就总是嚷着要见姐姐，秦雅偶尔也会把林汀送到了林染那里玩两天。 所以林染对这个林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对这个妹妹倒是还不错，所以也会一清早，就由着林汀的性子在这磨自己。 第10页 林汀还穿着带兔耳朵的睡衣，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好姐姐，你就帮我去开分享会吧，爸妈都没时间，」 林染虽然对林汀不错，但绝不是溺爱那种，相反在某些事情上会有些严厉，比如当她察觉到林汀有撒谎的倾向时：「秦姨的公司现在应该已经步上正轨了，抽不出时间？」 林汀虽然古灵精怪，但到底是小孩子，林染从刚刚开始就知道她肯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和自己说，所以自己随便一问，就把她问住了。 对着林染那副探究的眼神，林汀立刻心虚，索性脖子一横，说了实话：「我同学都说从来没见过姐姐，我之前还吹嘘我姐姐是学心理研究的，特别专业，这次分享会他们就让我一定要让姐姐来。」 林染泡了一杯红枣姜茶端着杯子绕开林汀坐在了餐桌上。 林染没搭话，林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算好，有点先斩后奏的意思，所以也没跟上林染，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低着头，小手背过去绞着手指，一副被批评也认了的意思。 林染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赵嫣然一会儿就过来接自己，她喝完这杯茶应该就得走了：「说说你们那个分享会。」 林汀方才还是阴转小雨，听到林染有些松口，现在又艷阳高照地蹦起来了：「姐姐万岁，我一会儿发给你，时间是这周六上午，到时候我让陈叔送我们去。」 林染眼底难得带着笑意，吹了吹杯中的姜茶：「你嫣然姐姐一会来接我去他们家，周末我去学校找你吧，晚上秦姨问起你帮我说一声。」 林汀手动竖起了睡衣上的两只兔耳朵：「保证完成任务。」 林染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年纪小就是好，一点小事也能这么开心；后来想想也不对，自己像林汀这个年纪，已经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开心了。 至于后来……一切对生活的再次期待好像是从遇到谢淮西开始的。 林汀的效率很高，林染刚回房间换衣服，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活动资料。 林染大概地翻看了两眼，就发现原来现在的初中生活动也没那么简单，虽然说只是简单的分享会，但是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为了学生做参考，压缩包里有前两年的分享会优秀视频影像集锦。 林染打开以后发现，其中的一个主讲人是他们大学时候基础医疗选修课的老师，专业程度自然不必说；还有一个分享热带亚热带植物进化的，这个人她要是没记错，应该上过宜城晚报。 林染突然觉得有些亚歷山大，不过这股子压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因为他突然在这些视频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6章 失眠星球 ◎「婚事确实是我自作主张。」◎ 林染几乎想也不想地就把那段视频载了下来，保存到自己的手机上。 在打开这段视频之前，林染一度认定谢淮西的分享内容一定是商科类的内容，比如股票基金、证券投资，区块链货币之类的前沿商业。 这猜测并非凭空想像，而是结合了她这些年来对谢淮西的了解。 林染知道谢淮西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的一所商科大学学习，回国接手了谢家不少的产业，并且经手的产业都做得有声有色的，商科无疑是他比较擅长的。 只是当林染打开这段视频影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谢淮西分享的内容与商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进行了许多非洲野生动物的科普。 这视频是一段谢淮西分享内容的节选，此刻的演示文档中正播放着一段非洲尼罗鳄的近景图片。 谢淮西拿着一根雷射笔，讲解着图片上的这种野生动物已经生活习性。 「非洲旱季常有动物因缺水死亡，为了在这种不利条件下可以生存，尼罗鳄通常会未雨绸缪，挖掘洞穴作为下一个雨季来临前的居所……」[1] 视频到了最后，校方还十分贴心车剪辑上了一个水印：年度最受欢迎分享。 虽然这个分享不如前几个学术大佬汇报专业性那么强，但是胜在这些图片都是谢淮西自己拍摄的，增加了许多的生动性和趣味性。 林染丝毫不怀疑，即便谢淮西只是做一个枯燥乏味的商业知识分享，他依然能获得年度最受欢迎的title。 这个男人的相貌极具迷惑性，薄唇明眸，面部轮廓流畅自然，明明声音始终保持着平和，却无端地引人目光陷落其中。 林染始终都觉得谢淮西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她总是能在他淡淡疏离之下看到一些别样的野性，就比如刚刚的视频里，这个圈子内纸醉金迷倒是常见，敢于深入非洲荒野之地的公子哥林染倒是没怎么见过。 视频中的主人公让林染又不自觉地打开视频专注地看了一遍。 有他的地方，她的目光总是愿意多停留一会。 —— 赵嫣然这两天去了北方一个有雪山的城市学滑雪，整日都摔得腰酸背痛，来之前就和林染说好了，等她人到林家门口就不进去了，直接滴喇叭，林染听见声音直接下来。 只是赵嫣然已经在楼下滴了三分钟喇叭，又等了五分钟，完全没有看到林染的影子，最后索性直接冲进去逮人了。 赵嫣然人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林汀在阳台上朝着自己打招唿：「嫣然姐。」 第11页 赵嫣然：「小屁孩，你姐呢？」 林汀瘪了瘪嘴，她才不是小屁孩，但是无奈赵嫣然气场太强大，她也不敢反驳，只是弱弱了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楼上：「房间里。」 赵嫣然虽然腿酸酸麻麻，却不耽误她踩着带跟的长筒靴踢踏踢踏地走上了楼，结果一进林染的房间，就看见她十分专注地盯着手机看个没完，好像那手机有什么魔力，将她整个人的意识都吸了进去，连她走近了都半点没有察觉。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妮子在看什么。 赵嫣然也不出声，还刻意地放缓了脚步，将身子悄悄探到林染的身侧，也跟着林染一起看起了视频。 等到赵嫣然看到了视频里出现的人物的时候，她忍不住蹙了蹙眉，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只是她身边莺莺燕燕的小男生太多了，外加他有一些脸盲，明明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唿之欲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人谁啊？」 「猜猜看。」 「好啊，你都知道我来了，还在这里看野男人。」赵嫣然本来存了心思想逗一逗林染，没成想她早就知道自己进来了。 「本来以为是林汀。」 听到踢踏踢踏的上楼声，林染还以为是林汀上来了，但是等到赵嫣然一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流动的空气中迎面飘过来了一阵冷气外加饼干香水的味道，这熟悉的气息是赵嫣然的专属。 林染很久没见到赵嫣然了，这会看到她明明气场两米八，却一副小女孩的傲娇表情，林染也跟着露出了少见的愉悦神情。 「滑雪学的怎么样？什么样的男生值得你花这么大力气去追？」 赵嫣然摆了摆手，提起这件事她胸口就闷得慌：「别提了，一个滑雪教练，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我这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都这么贴上去了，人家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 林染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赵嫣然就觉得之前有些扭到的脚踝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那倒是少见。」 林染的行李箱已经被家里的阿姨提到了一楼，她拿起了自己放在卧室桌子上的包和赵嫣然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听赵嫣然『哭诉』之前去寺庙上求得桃花符不灵了。 「被水洗了？」林染随口一说，赵嫣然果然不再说话，还真是像模像样地开始想，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档子事被她忘了。 等到两个人拖着行李箱上了车，赵嫣然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七七，我上个月泡温泉的时候带着那道符下水了，我说我这段时间怎么这么背；追个滑雪教练不成也就算了，我们家老赵给我看了一门婚事，还没等我搞小动作，男方倒是先不乐意了。」 林染想了想还是给谢淮西发了一条消息，想请教一下这个分享会有没有什么注事事项。 等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以后，林染才抬头：「之前没听你说，你们家怎么也这么急，赵叔叔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打算多留几年？」 提到老赵，赵嫣然仰靠在座椅靠背上，语调中带着些小得意：「我爸恨不得我明天就嫁出去，他就省心了；不过人家谢家的看不上我，我爸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林染：「谢家？」 林染对这个姓氏比较敏感，毕竟宜城上流社会里姓谢的也没几户人家。 「嗯，谢家的一个养子，也不知道老赵怎么想的。」 赵嫣然看着林染若有所思的模样，觉得可爱的紧，她们家七七就是不愧是美人胚子：「说起这事，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家老赵还有心思让我当你小舅妈呢，据说接下来的几年，高新区有政策扶持，聂家盘踞在高新区的地界上，这不是都牟足了劲准备分一杯羹。」 要不是聂云霆是林染小舅舅，不好吃窝边草，她还真有点动心。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想要不要撮合一下我和你小舅舅？倒也不是不行。」 赵嫣然眸里带笑，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在听到林染接下来那句话的时候石化在原地，再做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谢家的那个养子，是我这次回来的联姻对象，你也认得的，宜城高中实验班的谢淮西。」 —— 谢淮西回到谢家老宅，就进了谢松山的书房，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都没有出来。 谢家谢松山这一支，一共有四个孩子，除了谢淮西是养子外，谢家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谢陈煜，小儿子谢陈澜都是谢松山已故的世家妻子生的，还有一个小女儿谢安雯是谢松山和后娶的一个港台小明星生的。 尽管大家名下都有不少房产和企业，却都没有搬出去住。 临近年关，谢家的这几个人在外面约的聚会都不少，但是今早在和谢淮西打了照面后，这几个人都默契的推了聚会，谁也没出门。 书房里时不时地还会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具体内容听不清。 单单是这争吵声就搞得整个谢家气氛紧张了不少，宅院内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过这争吵声也让各房里紧张的心稍微松弛了些。 他们想见的可不是什么父慈子孝，他们巴不得谢淮西和老爷子不合，然后谢家把这个养子从家里赶出去，他们也就可以少花不少心思对付这个养子。 近些年谢淮西的势力逐渐在扩大，他们不是没感觉到，从前没放在眼里是因为觉着他翻不了多大的风浪，只是这次老爷子重病住院，他们才发现这么些年来，他们这几个亲儿子竟然还没有一个养子能在老爷子的跟前说上话。 第12页 这个认知让他们既愤怒，又害怕。 不过说是争吵，其实多数时间都是谢淮西安静地听着自己这个父亲反对自己提的这桩联姻。 谢松山盯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儿子，眼中怒意滔天，说话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是多年上位者独有的威严气场，让人不寒而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通过联姻去沾手高新区的产业，你的手伸的太长了，简直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家的这门亲事你自作主张，你觉得如果我不点头，那个林国华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他敢把女儿嫁给你吗？何况林家那丫头就是个不健全的，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我什么时候把你养得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了？」 谢淮西从来到谢家开始，就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对谢松山的盛怒，他自始至终也都垂着眸，并不作声。 却终于在谢松山提到林染的时候，抬头看向这个因为疾病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父亲。 他的语气依然平和，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说：「林染只是有些睡眠障碍，后天造成的，并没有不健全，和林家的婚事确实是我自作主张，我心意已定，希望您能成全。」 第7章 失眠星球 ◎「这单反镜头上积灰了。」◎ 谢淮西看着面前手臂青筋暴起，胸前起伏愈发剧烈的老人，目光仍然坚毅，面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动摇；直到老人重重地咳了两声，谢淮西才有了些许动容：「父亲，医生说您切忌动怒，会增加心脏的负荷。」 谢淮西了解谢松山，同样地，谢家二十几年的掌舵人也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谢淮西外表看似平和让人抓不到破绽，实则狠厉，和当年的他如出一辙，其他的事情或许还有迴旋的余地，但是婚事上，如果他不愿，即便最后不得不妥协，也会想方设法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何况作为父亲，他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强迫他，毕竟如今谢家的光景与当年不同，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必掺杂着委曲求全。 只是多年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还是在谢松山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让他有种一切正慢慢脱离他掌控的无力感。 「滚出去。」 谢淮西没有起身，也没有动，他不是没有听出谢松山的松动，但是他想要得到一个更肯定的答案：「父亲，我想和林家联姻。」 谢松山迟迟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如水地注视着谢淮西，似乎是在看着他，却又像透着谢淮西再看着别的什么人。 「父亲，如果您是顾虑我以后会沾染谢家财产，大可放心，自始至终我并没有对谢家的东西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谢松山听到谢淮西这话的时候神色非但没有半点缓和，反而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直到喉咙里滚出了一丝血迹，谢淮西这才迅速起身，上前将谢松山扶着坐下。 良久，已经年迈的谢松山才稳住了止不住抖动的手，苍老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谢淮西，你听着，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是谢家人，你身上也流淌着谢家的血，就算等我死了以后，你自立门户，也撇不清这干系。」 —— 林染收到谢淮西回復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她刚和赵嫣然吃完晚饭找了个地方做腿部按摩，赵嫣然一路上都在见缝插针地聊着谢淮西的事情。 基本上事无巨细她都问了一遍，林染也十分好脾气地有什么答什么。 这会两个人正说到林染和谢淮西的婚事什么时候正式确定下来，林染就收到了谢淮西发来了一份打包文件，是一份比林汀给出的资料更详细的清单。 林染粗略地看了一下，发现里面不仅有分享会上一些流程具体的事宜，还包括了一些作为家长最好尽到的礼仪，比如在分享会后，最好留下一些纪念品供学校后续的分享会展出使用。 这点倒是林染没想到的。 林染：「谢谢，没想到现在中学生的活动也这么专业。」 谢淮西：「我被邀请担任今年分享会的评委，后续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林染本来也只是想简单地了解一下，但是听到谢淮西这么说，林染索性又多问了几句别的。 林染十分专注，这次赵嫣然凑过来的时候她完全都没发现，直到赵嫣然在一旁啧啧称奇她才发现对面的按摩椅上除了一个等在一旁的技师，早就没有人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回国了也才见过一次，聊得就这么热闹了？」 林染回完最后一句，才侧过头看着一旁身材傲人骨子里却是傲娇小公主的赵嫣然：「你不按脚了？刚刚不是还喊着脚酸？」林染说完帮赵嫣然理了一下掀起来的衣服下摆。 「按，我这下半个身子就没有不酸的地方，这不是想一线吃瓜嘛。」 赵嫣然看两个人的聊天接近尾声了，慢吞吞地挪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女技师才又开始帮她捏起了腿。 「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你们两个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订下来？」 「不清楚，应该没有那么快，可能要年后？」林染打量着这个房间的环境，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也不上点心，就不怕你爸把你给卖了？」 林染这次倒是十分笃定：「不会，林国华同意把我妈的那块地给我了，这是我联姻的条件。」 第13页 即便联姻对象是谢淮西，在正式订婚之前拿到那块地是林染的底线。 赵嫣然在听到林染这话时，终于不再纠结谢淮西的事情了：「真的？你爸同意把那块地给你了？那秦雅呢？你那个小妈也同意？」 林染那个小妈的名号赵嫣然光是从他们家老赵的嘴里听到的就不止一次，那女人是秦家的小女儿，大学的时候就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临市的一个高官，那些年作为高官太太倒是混的风生水起；后来高官因为贪污受贿落马，直接被判了终身□□，这女人却全身而退，后面不知道又借着什么门路嫁给了林国华，成了林染的小妈。 单是看这经歷，就知道是个手腕极强的女人。 「同意了，其余的不清楚。」林染说。 在林家的事情上，她不执着于什么事情都弄清楚，只要他们这一家人尚且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她也能装成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 不过林染还是补了一句：「秦雅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赵嫣然瞭然地点了点头：「那倒是，毕竟你也不是小白菜，七七放心，你的嫣然姐姐不会让你被那些个美女蛇吃干抹净的。」 赵嫣然拍了拍自己林立的双峰上，胸脯波澜四起，颇具喜感。 她弯弯绕绕地说了一堆话，才切入了正题：「所以，好七七，给我看看谢淮西现在长什么样了，我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好像就是个帅哥来着，只是我当年的目光全都被向寻吸引了，没成想就是个花蝴蝶，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林染知道短期内她和赵嫣然的话题肯定是绕不开谢淮西了，她笑了下，然后调出了手机上的视频，递给了赵嫣然。 赵嫣然接过手机的指尖都在写着兴奋。 她自认为自己应该算得上是最了解林染的人，也清楚林染这么多年来只喜欢过谢淮西一个人，抛开家世不谈，如果只谈情感，谢淮西倒是个不二选择，这种总好过嫁给一个陌生人。 赵嫣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视频里的谢淮西，她敢保证，之前和那个小爱豆谈恋爱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细节。 赵嫣然一边看，还忍不住一边咂嘴：「这颜值倒是没得说，谢家的那几个亲生的我都见过，一群歪瓜裂枣；这个谢淮西要不是个养子，估计会更加的炙手可热。」 林染说话倒是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估计这桩婚事成了，宜城的人还要说一声我们两个倒是般配。」 养子与精神有问题的富家女，背后看热闹的人估计不在少数。 赵嫣然自然知道林染指得是宜城那些关于她的不好听传闻，不以为然，递迴手机的时候顺便捏了捏林染白皙的小脸：「你呀，惯会躲清净。」 —— 林染在赵嫣然家里小住了两天，在请了个阿姨把自己在宜城大学附近的房子打扫干净后，就搬了过去。 期间林国华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问林染怎么搬走了，一通是那块地皮的事，许是看着事情还没尘埃落定，林国华自从他这次回国，难得好脾气地同她说话，也没强求她从现在的公寓搬回去。 总的来说林染算是再次过上了清净独居生活。 学校那边临近学期期末，林染在宜城大学分到的导师刚巧以前也是曼文教授的学生，算是林染半个师姐，所以也没让她回去报导，只说她可以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到下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回来写毕业论文就成。 难得休假，所以周末前的两天工作日，林染除了窝在家里看歷年的春晚小品，就是准备分享会的事情。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林汀自从知道她搬回了锦绣山水，就嚷着让陈叔来接她，这次她没拒绝；她的车已经停在车库两年没开过了，前几天送去检修和包养，带着一些给学校准备的纪念品出行确实会有些不方便。 林汀今天异常地兴奋，小人不大，脖子上还像模像样地挂了个单反：「姐，你放心，今天我肯定把你拍成全场最靓的仔。」 林染无情拆穿：「这单反镜头上积灰了。」 林汀讪讪地笑了笑，颇为自信地狡辩道：「姐姐，虽然我拍照技术不太行，但是随便给你拍拍肯定也比我班童蕊的姐姐长得好看。」 她还十分贴心地给林染解释：「哦，童蕊是我们班班长，今年也是她姐姐来参加分享会……姐你快看，我们学校到了。」 林染顺着林汀指向的地方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高耸植物，纯白色的建筑被遮挡在了枝叶的后面，依稀间可以看到金属质地的塔尖，那是宜城当地的一处地标建筑，腾飞塔，建在学校里，一听名字就可以隐约地猜到这塔名后的深意。 林汀所在的中学叫云徽中学，宜城当地的顶尖贵族学校，当年如果不是林染执意要去宜城中学，她也会在这所学校就读六年中学。 林染到云徽中学门口的时候，刚好上午九点，这会儿校门口已经看不到有几个学生了，基本都是一些赶来参加孩子活动的家长；等到林汀带着她在分享会嘉宾接待处落座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学生家长都会被选中参加这个分享会。 林染在接待人群中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谢淮西的身影。 林汀像个小人精一样也不回到自己的班级，而是贴着林染坐了下来，这小人明明年纪不大，嗅觉却十分敏锐，林染只不过是视线时不时地扫过接待室入口的位置，就被林汀发现了猫腻：「姐姐，你是不是有认识的人一起过来啊？我刚刚坐车上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哥哥也一直在看着你呢！」 第14页 第8章 失眠星球 ◎「十分期待你的分享内容，林染。」◎ 林染目光中带着一些询问看向了一旁的林汀，林汀十分识趣地指着窗外远处的校门口回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就是陈叔把车开到校门口的时候，你降下车窗登记，我看到一位个子有些高的哥哥一直站在不远处望着你。」 林染依着林汀的话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在顺着林汀指的方向，看到有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进了教学楼的时候问了句：「我看学生好像都回了那边的教学楼，你不用过去吗？」 其实是用的。 但是林汀想着自己晚到了这么久，再磨蹭一会，估摸着班级的晨会就结束了，一想到周末假期还要听班任碎碎念，她就觉得头大。 但是林汀在林染带有询问的注视下，她终于还是慢腾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把单反塞到了林染的手中：「姐你帮我拿一下，一会儿我去后台找你拿回来。」 林染对着林汀一步三回头的小模样摇了摇头，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总是有着自己的小主意。 接待室后面就是大礼堂，因为时间尚早，带队老师也不拘着家长们的自由活动，只是让大家不要走远。 这种场合下，社交在所难免，林染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已经接收到了三次的主动攀谈，也许是对林染的这幅面孔比较陌生，大家多少都对她有些好奇。 她索性出去躲清静，她不太擅长也并不喜欢这种陌生人之间的攀谈。 好在在接待室不远处还有一个学生活动中心，那边有一片休息区，林染还隐约看到了一张安睡椅，她之前在某科技杂志上见过，是一种近些年国外研制的沉浸式休息椅，造价不菲，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在一个中学里看到。 林染的全部视线都被那把椅子吸引住了，以至于在路过坐在一旁的谢淮西的时候，竟匆匆地略了过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片区域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等到林染打量好，转身想找个地方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谢淮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林染转身的时候不经意地又多退了一步，所以两个人在这一刻靠得很近很近，气息就这么不自觉地交织着，周围气压陡然蒙上了些许暧昧的尾调。 林染几乎没有和异性有过类似的近距离的接触，她的本能反应让她仓皇地退了一步，却在某一瞬没怎么站稳，整个人朝着那张安睡椅中坠落下去。 「小心！」 谢淮西的动作很快，他几乎只一下就把人捞了上来。 林染有了支撑力之后才将将站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将自己的目光安放在何处。 谢淮西很快地就察觉到了林染的不自然，不过他并没有戳破，而是主动开口：「我们去那边的长椅上坐？」 「好。」林染应道。 谢淮西走在后面，专注地看着前面的林染，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裹着一件极衬肤色的浅黄色外套，略带苍白的脖颈裸露出一截，肩胛骨略带单薄，看似温顺，却隐隐藏着一股清冷劲。 这也让谢淮西的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了几秒。 如果圈子内的人看到谢淮西十分专注的这一幕，或许会大跌眼镜也说不定。 谢淮西是圈子里难得的洁身自好，奢靡场所极少入内，身边也从没有些莺莺燕燕，虽说到了年纪，圈子内的人基本都会选择联姻，但是这也并不耽误联姻前尝尝情侣间男欢女爱的滋味，可是这么多年来谢淮西连女朋友都没听说有一个。 也为着这件事在圈子中流传出了不少流言，大概就是养子到底还是要落了下乘不敢肆意妄为那一类的话，当然也有一些稍微离谱的传闻，不过无非就是些不容世俗的桃色绯事。 其实也只有谢淮西自己清楚，他并不是刻意禁慾，只是单纯地没有欲望，也不感兴趣。 他不喜欢一切成瘾性的东西，事实上他从不碰菸草，生意上的事也极少在酒桌上谈。 所以他父亲才会在他执意要与林家联姻的时候震怒，因为他很少会直白地表达自己想要些什么，就算曾经有过，次数也屈指可数；或许也正是为着这件事，他父亲最后还是点了头。 至于是权衡利弊后的退让，还是无可奈何，就不得而知了。 林染率先在远处那张木白色沙髮长椅上落座，明明那边有很多面对面的位置，两个人却并排坐在了同一条椅子上，不过两个人不用面对面，林染的心情倒是缓和了许多，起码心跳频率渐渐地恢復了正常值，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心脏在心房内不规律搏动。 这次是林染先开口的：「你怎么在这里？」 出于科研人员的严谨性，林染没等谢淮西回答，自顾自地又补了一句。 「我意思是，你怎么来这边坐，校方没有给你们这些评委安排休息室吗？」 林染微微侧头，主动将目光投向给谢淮西，她发现他坐姿十分挺拔，这长椅靠背设置成了一段十分符合人体构造的弧度，她几乎是坐上去的时候就忍不住朝后面靠了靠，而谢淮西的嵴背却始终与身后保持着不到三厘米的间隙。 不像是刻意为之，倒像是源自骨子里的一种习惯使然，看起来有些正式，是要和她说什么重要的事吗？林染想。 谢淮西将一旁的一张表单递给了林染，林染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上还拿着东西，可能是方才情急之下扶了她一把，那张纸已经有些皱了:「休息室安排在礼堂东侧的会议室，里面有些吵，我出来透透气。」 第15页 林染果然在那张表单的背面看到了用星标标註着休息室的平面图。 休息室距离他们这里不算远，不过因为这边的建筑刚好是半弧形状的，很多的教室不走过去也很难看到。 谢淮西答了这话后，林染就不知道接下来还能继续说些什么，她不太擅长找话题这件事，只是来回翻动着手上的那张纸，方才那张纸她也只看到了一个背面，这会才看到了正面上的小字。 原来是评委的评分标准，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了一些内容，林染这次并没有细细地看过纸张上的内容，而是将这张纸归还给了谢淮西：「评委是不是需要提前入场？」 她刚刚听到不远处的礼堂传来了一阵阵音响试音的声音，楼道里因为涌入了不少的师生，也传来了阵阵的响动。 谢淮西『嗯』了一声，余光扫过林染的动作，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纸张，神色带着些认真的意味看着林染，没接过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一件事：「婚事可能要提前了。」 「提前到什么时候？」林染有些意外，不过联姻的细节林染一概不知，所以对于谢淮西所说的提前，她并没有一个很具象的概念。 似乎是也记得之前林染说过一切都交给了林国华处理，谢淮西极具耐心地给林染解释：「原定是明年三月份订婚，六月份正式举办婚礼，因为一些变故，婚礼时间待定，其余的一些事宜要在农历新年前处理好。」 变故？什么样的变故需要将婚事提前？ 林染思索了一下谢淮西说的话，然后转换成了自己的理解：「我们要在下个月底之前订婚领证？」 「时间有些仓促。」他变相肯定了林染的问题，「但是不会因为这种临时的变故一切从简委屈你。」 林染倒是不在意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事情，她只是在盘算土地转让的一些手续来不来得在年前办好，其实对于她来说，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联姻这件事早一点晚一点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林染的沉默落在谢淮西的眼中倒像是犹豫，她迟迟没有说话，搭在膝上的葱白手指一直绞在一起，关节处隐隐有些泛红。 谢淮西对林染的了解更多地还是仍停留在接触不多的记忆以及纸面上冰冷的文字，所以他没有选择主导林染的情绪，而是给予林染足够的时间。 林染一旦陷入专注，就会下意识地忽略周围的环境，她试图在脑海中计算着时间，土地转让的手续她之前也经手过，只是时隔几年又临近年关各工作部门未必照常运作，难免和林染记忆中地会有些偏差。 林染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没能得到一个肯定地答案，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催过林国华，是想着联姻这件事进展的必不会很快，现在看来她还是要多过问一下：「我一会和家里通个电话，分享会散场后一起？」 「好。」 谢淮西一直把控着时间，现在距离流程上的评委入场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第一位嘉宾上台分享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此刻也并不迫切地需要林染一个确定的答案，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操之过急：「入场时间快到了，颁奖结束后我在评委席等你，十分期待你的分享内容，林染。」 期待？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林染自认为是擅长这种汇报类的分享会的，她之前在纽西心理研究所的时候，几乎每周都会进行一次学术进展的小组汇报，但是似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为着谢淮西的一句话，产生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她本来还想调侃一句『那你可要公平公正不能给我放水啊。』 却在对上谢淮西，这个自己暗恋多年的人时，调侃的话始终没能开口。 她突然发现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 一些昔日的情绪，某些尘封多年的回忆，在如此近距离面对谢淮西的时刻，正隐隐冲破围栏，试图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 -完- 第9章 失眠星球 ◎「你让我有些意外。」◎ 彼时还是13年的盛夏，她记得那年的宜城格外炎热，海风带来的潮气卷携着热浪将整座城市包裹成了一间桑拿房，地表温度攀升到了歷史峰值，本地电视台每日滚动播放的内容都是：唿吁市民减少不必要出行，谨防中暑。 宜城中学就是在这样的天气迎来了那年的毕业典礼，按照以往的惯例，毕业典礼都是在当年毕业生获取最终的录取结果后进行的，那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校方把时间提前到中考结束后的第三天。 她和谢淮西分别是初中部、高中部的学生代表；两个人都将代表宜城高中毕业生进行毕业演讲。 现在想来，那天似乎是她在此之前最后一次见到谢淮西。 当时发生了什么？ 林染其实有些记不太清了，那几年她的睡眠障碍愈发严重，经年累月到了如今，她的脑海中只残留下了一个模煳的片段。 她只是记得当时是她先上台发言，天气闷热潮湿外加睡眠不足，让她在等待上台的时候就产生了眩晕的感觉，只用了片刻的功夫，她额头上就沁满了汗珠，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明明两个人始终都站在大太阳下等待，几乎没怎么走远过，谢淮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和一包纸巾递给她。 平平无奇的两样东西成了她那天的救命稻草，挂上低温水珠的瓶身贴在额头上让她再次清醒起来。 第16页 在她即将上台前，谢淮西还对她说：「期待你的毕业演讲，林染。」 她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谢淮西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后来她还是因为中暑错过了放飞理想气球的环节，最后只能独自一个人举着气球跑到学校后面的北山颇具仪式感地许下毕业愿望。 林染记得当时她拿着记号笔，娟秀的字体在气球上一字一字地认真写道：谢谢你的期待，期待我们下一次的相遇。 —— 林染的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分享会嘉宾出场是按照初二年级学生班级的排序进行的，林汀在初二一班，她们班上邀请了两位家长，林染刚好是第二个出场的受邀嘉宾，她到后台后不久，第一位嘉宾就上台调试好麦准备开始演讲。 她很快就收回了思绪，做起了一些分享会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今天刚好是冬至，这种日子即便是宜城这种气候宜人的城市也有了些许寒意。 不过礼堂的暖气开的很足，为了显得稍微正式些，林染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林汀，只穿着里面的一件白色衬衫。 这会儿林染已经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了，反倒是林汀在一旁踱步走来走去，拿着相机的手心攥出了不少的汗：「姐，我先去观众席给你拍照，结束了我妈喊我们回家吃饺子。」 还没等林染拒绝，林汀就拎着相机一熘烟地没影了，林染看着林汀火急火燎消失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收回了目光，手上拿着分享会准备的稿子也不继续看，而是转身坐在了一旁等待区的椅子上。 她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礼堂内位于第一排的评委席，谢淮西就坐在稍微靠中间的位置，他此时正拿着笔专注地记录着什么，林染的视线几乎是毫无遮掩地朝那边的方向投过去。 谢淮西无疑是除了台上演讲者之外的另一大焦点，其实不单单是林染，台下的很多师生也对着他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议论纷纷，学生群聊里已经被谢淮西各个角度的照片刷屏。 #群聊名称：初二一班地下组织！ 【[图片].jpg，无心听分享会！这颜值直追我爱豆，哼哼！】 【无心听分享会+1，我身边的女生全都躁动了，讨论的都是那个帅哥是谁，怎么有些眼熟！】 【@林汀，你不是带单反了吗？坐的位置离那帅哥那么近，赶紧多拍两张，我要当屏保。】 【@林汀，这姐姐早上还说自己不会用单反，这会见了帅哥，简直不要太会，正夺命连环拍呢。】 【不愧是我汀姐。】 【不愧是我汀姐。】 【+10086】 隔了能有五分钟，林汀才在群聊里冒泡，说话间透露出一股嘚瑟的语气。 【你们是复读机吗？】 【@全体成员，照片管够，不过你们可别光顾着看帅哥，等下我姐上台，都给我使劲鼓掌！】 林汀性子活泼，在班级里向来人缘不错，群里响应的声音盖起了高楼。 童蕊看着手机中的聊天记录，小声地『切』了一声，她总觉得林汀这么『不学无术』，她那个传说中的姐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哪像她堂姐，宜城大学的高材生，当年宜城中学的风云人物，听说现在还挂在招生栏上做宣传呢。 此时台上正在演讲的人正是林汀方才说的童蕊的姐姐。 林汀在后台的时候就见过她，年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应该是歷史专业的研究生，讲的一些故事倒是十分生动有趣，不过根据林染对往届优秀视频集锦的数据分析，这分享内容只能说中规中矩，并没有那么出彩。 随着台下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接下来轮到林染上台，于是很快，大家就被她淡定从容的样子吸引住了全部的视线。 白衬衫、牛仔裤，搭着一张精緻斐然的面孔，放在任何校园环境中，都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何况林染最近闲来无事，为这个分享会也花了些心思。 当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时下最流行的一款游戏【风靡时代】』poprera』的动画时，在场的学生全数沸腾了，就连评委席的众人也都多了三分专注。 游戏分享？ 除了谢淮西外，其余的几个评委此刻心中都产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只是单纯的游戏分享，那比起前几年的一些高精尖科技、猎奇百科似乎要稍微逊色一筹。 不过能被邀请来当评委的也都不是思想片面的人，他们也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接下来的时间无一例外地在专心听着林染对着屏幕上正在放映的内容娓娓道来。 林染在最初的时候确实考虑过要进行睡眠障碍研究方面的专业分享，原因有两点，一是她专业所在，比较擅长；二是她始终都觉得当下中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不应该被忽视，甚至需要被着重划分出一门课程。 至于后来选择这款近年来风靡国内外的vr游戏作为分享载体，源于一个契机。 她本身就是一个游戏爱好者，对当前网路游戏中的一些前沿科技也比较的关注，她因为游戏等级比较高，半年前在纽西的时候收到了【风靡时代】制作组的一个线下赛的邀请，她也因此深入接触到了这个游戏的制作、理念以及其中所包含的高端技术。 【风靡时代】是于一种虚拟实境生活游戏。 其实近些年这类游戏层出不穷，以『玩家游戏内移动即为时间』的理念吸引了一票玩家，带起了一阵阵热潮。 第17页 【风靡时代】却是此类游戏中突破重围的一款，上线仅一年时间，就打破了游戏范畴内许多具有极高含金量的记录，日活更是以『亿』计数， 它甚至突破了游戏范畴，对当代的医疗科研也做出了的贡献。 比如这款游戏的分支副本之一，『感官模拟生存』，即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多方面人体感官，极限模拟逼真生存游戏，为医疗的纠正治疗创建了绝佳诊疗环境。 刚好最近几天她参与完成的一篇此类学术论文刊登上了杂志，并回寄了很多份样刊可以作为分享会后的纪念品，所以她才会想到选择这个作为主题。 林染上场后，礼堂内的师生几乎将全部的目光都留给了林染，在学生群体中分享当下流行的游戏本就吸睛，何况林染的外貌条件过于优越，继谢淮西之后又成为了台下的又一热议话题。 林染在演讲的过程中，充分地结合了自己扎实的理论知识，又展示了很多自己游戏过程中的高分记录，仅仅是亮出了自己在这款游戏的玩家等级，就引得全场再次欢唿。 其实不光是他们震惊，就连林汀心底都在犯嘀咕，她姐虽然游戏确实玩的不错，但是这款游戏是世界等级排名的游戏，她姐公布出来的私人帐号就算在全国范围内都能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了，她之前一直以为她姐去纽西学习是去『吃苦受罪』来着。 林染说话中途停顿的时间，台下人又传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林汀也逐渐回过神来，管她呢，先鼓掌再说。 而林染面对全场的热情欢唿，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喜不躁地等鼓掌结束后方才继续，谦逊专注。 这场分享一共进行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大家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评委间还没进行充分的沟通，就基本确定：如果不出意外，林染就是今年的最佳人气分享。 不得不说，能把专业与趣味性结合的如此淋漓尽致，台上的这个姑娘绝不是一般人，他们中也有人是这款游戏的用户，有些游戏场景甚至将他们也讲的热血沸腾。 林染在整个演讲的期间其实都没有看向谢淮西评委席所在的方向，她并不想分心，她自认定力不足，有些外部干扰她选择在一开始就排除掉。 只是她还是全程都感受到了那个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临下台前的几秒，林染短暂地与他对视了几秒，她方才发现，那道目光中带着欣赏、赞许……还有一些深不见底的探究。 林染收回了视线，脑海中仍盘旋着在谢淮西唇语所描摹的轮廓。 他说：「你让我有些意外。」 -完- 第10章 失眠星球 ◎「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聊？」◎ 礼堂内的分享会仍在继续，这次邀请来的嘉宾一共有十二人，此时距离活动结束还有不算短的时间，不过林染从台上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一个没人的楼梯拐角拨通了林国华的电话。 电话没有在第一时间接通，林染对此也见怪不怪，随手又拨了第二次。 此时的林国华正在公司开会，林国华这个人虽然追名逐利，人情淡漠，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一年基本上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呆在公司里。 换做往常，他忙工作的时候林染拨来的电话他或许会直接挂断，但是最近情况比较特殊。 所以在秘书拿着电话过来，询问他是否接听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暂停了会议，接过电话后一边朝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接起了林染的来电。 林染站在楼梯间的阳台边，漫不经心地抬头望向窗外。 远处天际飞机正划过长空，隐约间尚能听见飞机发出的引擎轰鸣，不过声音很快就被林国华浑厚严肃的嗓音盖了过去。 林国华：「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林染在面对林国华的时候说话向来直接：「土地使用权的转让手续流程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林国华本以为林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林染拨来电话是为着这件事，当下有些愠怒，连带着手上签署文件的笔触都用力了许多，将70磅的纸张也透出了不少墨迹。 他很想质问自己的这个大女儿，是不是真如她所说只是想要回她母亲留下的东西，还是想拿了东西就摆脱他们林家，从此天高任鸟飞。 不悦的情绪已经涌到嘴边。 但是他是生意人，和谢家的这桩联姻在他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而他最懂得的就是这种关键时刻，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 所以当林国华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他果断选择了沉默。 林染并不在乎林国华的沉默，她微微挑眉，倒是对于林国华的『态度平和』有些意外。 林染再次开口：「婚事会提前到农历新年前，订婚前我希望可以拿到我想要的。」 林国华愣怔了片刻，显然是对这件事并不知晓，他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他是上午的时候接到的谢家邀请函，约定明晚正式商议两家小辈儿的婚事，所以林染现在所说的这件事他全然不知情。 「刚刚遇到了谢淮西。」林染并不准备隐瞒这件事，相反，她知道适当的时候搬出谢淮西，会让有些事情可以进展的更顺利一些。 林国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这种『喜从天降』沖昏了头脑，其实他最近一直怀疑一件事——那就是他这个女儿可能与谢家的那个养子有私情，尽管这只是一种没有什么根据的猜测。 第18页 果然，当林国华听到谢淮西的时候，态度缓和了些，也终于回答了林染的问题。 林国华：「手续一直在办，具体的等办好后我会让秘书通知你。」 等秘书通知？ 林染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噙着笑，面上带着讽刺意味。 两个人父慈女孝装久了，他这位父亲难免会产生一些能轻易拿捏自己的错觉。 林染指节规律地敲击着桌面，语气明明十分平和，却带上了强势的意味，与林染素日的样子有些不同，一眼望过去却并不觉得违和：「我需要准确的时间。」 话筒内静默了良久，林染没说话，林国华也没说话。 林国华唿吸变化的某个结点，林染开始在心中默念：5、4、3、2、1。 林国华语气中的怒意毫无遮拦地从话筒中喷涌而出：「林染，这就是你和说话的态度？你难道还怕我会出尔反尔？」 林染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如今面对这种指责，她甚至还有心情迅速地在脑海中进行人类组织行为学分析：「确实有这个顾虑，毕竟您出尔反尔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爸爸，我希望元旦之前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相信您有办法可以办到，不过我也不介意请外祖父帮忙。」林染前面的话还算恭敬，但是后面的这句话可是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最终这通电话以两个人不欢而散结束，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林氏科技办公室内一地狼藉，林国华搭在桌案上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等到林国华稍微平息了心中的怒火之后，他才再次拨通了电话，让等在门外的秘书进来。 女秘书并不是没有听到总裁办公室的声音，所以她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生怕一不小心被当了出气筒。 外面的人都道林氏科技的总裁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其实也只有她们这些比较核心的人知道，林国华这个人对外的形象全都是包装出来的。 林国华没出声，小秘书也没敢问，好在没多久她就见老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摞文件，直接拍在了桌子上让她抓紧时间办理手续。 「拿着这些东西直接去找土地局的老李，元旦之前办下来，要快。」 「好的，林总。」 秘书抱着手上的文件也不敢多问，直到回到秘书室，她才迅速拆开了手中的文件，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还需要她亲自跑一趟。 被摊开的姜黄色纸张标题上写的是：土地使用权转让协议合同书。 转让方：林国华 受让方：林染 视线再往下挪，上面写的地点是：宜城市高新开发区84号。 —— 林染很清楚林国华迅速挂断电话是恼羞成怒，毕竟以前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哪一件拎出来都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但林染也知道，林国华很快就会把土地使用权的转让手续办理好。 林染回到后台等待区的时候看到林汀把自己的浅黄色外套披在身上，正津津有味地捧着单反看个不停。 林染坐在了林汀的边上：「穿这么多，不热？」 林汀一回头才发现林染已经回来了：「姐你去哪儿了，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你那边一直都在忙音。」 「去打了个电话。」 林汀只是见到林染下意识地问了一下，她迅速地切回了重点，对着当事人接连发出了感慨。 「姐！你真的太太太棒了，你怎么不仅学习好，游戏也玩的这么熘啊，我班里的小男生……不对，还有小女生，都开始让我问你要签名了。」林汀闪烁着星星眼，目光里都是崇拜。 林染把林汀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了下来，穿回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猝不及防地浇下了一盆凉水：「游戏只是消遣手段，没什么值得崇拜的，签名的事就算了。」 林汀垂着头『哦』了一声，林染会拒绝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她看似乖巧听话，实则敛下的眸子里正在打着其他的主意。 如果签名不行……那她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人带到台下，这么好的『炫耀』机会，她哪里肯错过！ 然后林染就这么被自己这个妹妹连哄带撒娇地从后台带去了观众席。 林染：「你确定你们班级区域还有空着的位置？」 林汀拍了拍尚未发育的胸脯打包票：「当然，我们班级的位置特别靠前，我给你留了一个绝佳的位置。」 林染将信将疑，不过这次林汀却半点不见心虚，拉着林汀就顺着礼堂最边上的那条通道一路朝着前面走过去。 等林汀有些得意地把林染带到了评委席后面的那排空位上，还有些得意地朝着林染扬了扬眉毛。 满眼写的都是：看吧，我没骗你，真的绝佳的位置。 她这次可是有备而来，这个位置前面就是评委席，后面就是他们班级划分区域后所在的位置，本来空出来一排是为了留给这次活动策划老师的，但是老师们忙得很，跑前跑后的根本没有时间坐过来，林汀在争得了两位老师的同意后，直接借花献佛地带着林染坐了过来。 「姐，怎么样，这个位置是不是特别nice。」 林染视线扫过就坐在自己斜前方一手臂距离的谢淮西，伸出手揉了揉林汀的头，声音放得极轻：「坐下好好看。」 林汀吐了吐舌头，终于坐了下来，只是没有像林染说得好好听分享会，而是一会抬起手中的相机拍照，一会回过身和身后的同学们暗戳戳互动。 第19页 林染却是逐渐变得专注起来，她其实对这个中学的分享会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云徽中学本就是一所贵族学校，校方在邀请学生家长的时候也都有一定的评估手段，这次的分享会普遍仍保持着之前专业性极强的特点，算得上是干货满满。 只是这次，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中途朝着谢淮西的方向看了几眼。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比想像中的快，分享会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分享会重在分享，所以并不会当场就进行一些颁奖，等到主持人最后致辞后，这次的活动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林染之前仔细看了谢淮西发来的相关资料，所以很清楚这一点。 林汀却不知道，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语气中写满了遗憾：「不颁奖啊，白期待了这么半天。」 「那我们回家吧，今天谢谢我美丽善良博学多才机智聪慧的姐姐啦！」 林染并没有接下林汀的彩虹屁，也没起身：「等等，我还有些事情。」 「什么？」 随着安保人员组织有序的散场，评委席也空了一半，谢淮西此时站了起来，却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十分精准地将视线定位到林染身上：「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聊？」 第11章 失眠星球 ◎「别提了，晦气！」◎ 「什么情况啊？」林汀拉着孟川落后了几步，和走在前面的林染和谢淮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后小声嘀咕着。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才睡醒。」 孟川顶着个有些凌乱的鸡窝头，侧脸还因为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硌出了一道红色的印子，也正印证了他方才说的话。 他利落地率先迈过了眼前的门槛，回头朝着自己这个小学妹耸了耸肩：他也正想问这件事呢。 这次的分享会，他们高中部被安排在了礼堂最后那几排，不过这种分享会不轮到他，他也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他不是学生会的干部要起到一定的带头作用，他可能都不会来。 昨晚他陪自己的母亲大人参加了一场宴会，凌晨三点才到家，今天起了个大早，前后加起来也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所以他来了之后就一直靠在椅子上补觉。 孟川原意是准备上午在礼堂好好休息一下，下午的时候就可以找自己的几个哥们去家里的篮球馆打个篮球，等他迷迷瞪瞪地睡醒了以后，就发现自己班级的群聊里发了很多今天的活动照，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结果就发现评委席中间坐着的是他表哥。 为了验证自己不是眼花，分享会一结束，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最前排的评委席，没想到还真的是他表哥，于是他现在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表哥来了这家私家餐厅。 「前面那是你姐？」孟川从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就始终不加掩饰地留意着林染，像是准备从林染的脸上看出什么花一样。 「嗯哼？怎么样，还不错吧。」 孟川放慢了脚步，稍稍压低自己的音量：「看着确实不错。」样貌要比照片上看着好看很多，而且从长相到身高再到方才在车上时候的说话谈吐，和他表哥也挺配的，孟川还以为自己要等到订婚宴上才能看见这个未来嫂子。 听到了比较正向的肯定，林汀有些小得意，一边走路还在低着头刷着手机论坛，要是她身后长了尾巴，这会儿肯定已经高高地翘起来了：「那当然，小青树论坛里面已经盖起高楼了，估计又一个豪华加精帖预定，回帖人数可不比你那个航模贴少哦。」 孟川愣怔了片刻，看着自己这个小学妹的得意表情，眼神复杂。 他们两个人说得好像不是一件事… 此刻孟川的眼神落在林汀的眼中就是饱含『羡慕嫉妒』的幽怨，不过林汀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这次谢淮西挑的这家西餐厅林染很熟悉，这家的桃胶雪燕是她为数不多喜欢吃的甜食，她以前常来；所以每次林染进到这家餐厅，只要听到熟悉的那几首轻音乐就会进入一个很放松的状态。 林染落座后，脱了外套靠在皮质沙发上安静地点菜，时不时地还会在林汀对着菜单纠结的时候给出一些自己的小意见，一切的肢体动作都表现得十分自然，自然地让林汀最后实在有些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她怎么感觉林染和坐在对面的这位哥哥认识很多年了。 不对劲，感觉很不对劲！ 于是林汀默默地戳开了和孟川的对话框。 不过还没等到林汀一连串的问号发出去，林染就合上了菜单旁若无人地和谢淮西说起了两个人的『婚事』：「我刚刚和我父亲通过电话，婚事可以提起到年前，你这边后续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谢淮西沉吟了片刻，随后语气有些郑重的说道：「既然可以把婚事提前，订婚与婚期相隔时间并不长，订婚宴应该不会大肆宴请宾客，只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如果我们年前领证，年底前你可能需要和我回云台祭祖。」 「你可以吗？」他耐心地问。 原来谢家的祖籍也是云台，这件事林染倒是有些意外，其实即便林染不和谢淮西回云台祭祖，林染也会赶在聂媛忌日前去一趟陵园，所以如果是这件事，确实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以。」林染习惯性地紧了紧自己手上的那串编制手鍊，「那我们下个月找个时间把手续办了。」 第20页 林汀正闷头吃着餐前开胃菜，嘴里含着一块核桃仁，小耳朵一直滴熘熘地竖着听着两个人的谈话，结果听见林染这话的时候，实在是有些过于激动，被咬碎的核桃渣呛地连续咳了好几声。 等到她咽了一口水后，才慢慢地缓过来，弱弱地看了一眼对面这位自己分享会拍了百来张照片的帅哥问了句：「这哥哥就是未来姐夫啊？」 「嗯。」答话的是谢淮西。 林汀被这一声没有什么感情的回覆搞得也不敢再多问，只是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吹起了两个人的彩虹屁，话赶话提起了有人翻到了谢淮西上次分享会的那次录播视频，他也是穿了一件白衬衫，学校里的同学都在说两个人十分般配呢。 这可不是她说瞎话，而是确有其事。 一说到这事，孟川可就不困了，林染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台下的掌声太热烈，让他中途醒了好几次，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把那段录播视频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这会的林汀有多么『得意』，前两年还是小豆丁的他就有多『神气』，毕竟当初他表哥的分享演讲也特别精彩，当初收到的掌声绝对不少于今天。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表哥怎么会成了今年的评委？ 他们这种学校虽然家长都会和校方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繫，但是一般邀请家长来学校参加一些活动，都是会通过学生作为中间纽带，这也算是云徽中学的教学理念，培养每一位学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不是成为家长的附属品。 「表哥，你今天怎么来学校当评委了……」孟川的疑问还没等彻底地问完，就将后面的那句话『校方竟然没通知我』吞了回去。 他虽然没有表哥那么厉害，但是陪着谢慧女士出入了不少正式场合，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前两年云徽的分享会他求了他表哥半个月，最后还搭上了一套自己珍藏版的航模，才让他表哥松口帮忙；临近年底公司这么忙，他表哥还有时间来学校当评委，这事换做平常估计早就被谢淮西果断地拒绝掉了。 孟川看着对面正慢条斯理用调羹吃着树莓的林染，基本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就有了答案。 不过孟川虽然实时地收回了自己的话，坐在对面的一大一小两姐妹还是眼底带着探究地看向了谢淮西。 坏了。 原来小嫂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孟川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然后视线若有若无地也落在了一旁的谢淮西身上。 孟川本以为他这个表哥会找一个像样的理由搪塞过去，谁承想人家倒是十分坦然地承认了。 谢淮西：「想来看看。」 至于想来看什么，似乎也没有什么悬念。 —— 林汀自从分享会那天得知林染今年过年要去云台市，就一直想看准机会让林染提前带自己去城南新开的沉浸式电玩城打卡。 只是联姻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以后，林染的时间就被塞得满满当当，除非林汀刻意去逮人，不然连林染的人影都看不见。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订婚、领证、搬家。 尽管谢淮西知道她喜静，已经尽可能地减少了她的出场率，但由于时间仓促，林染这段时间还是被压榨的没剩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在临近年前，他们两个人也成功领证，谢家的人才慢慢地把重点挪回了年底祭祖的事。 林染这才有时间稍微松口气，来赵嫣然家里小住两天。 赵嫣然在南郊的住宅卧室里有一扇落地窗，近来天气晴朗，到了中午时分，阳光就这么毫无阻拦地洒在卧室的床铺上，将被子照的暖洋洋的。 林染随手从包里抽出来了两份列印好的文件丢在床上，一边趴在床上晒着太阳，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文献，翘起的小腿裸露在外面一截，晃来晃去，乍一看十分惹眼。 与此同时，坐在梳妆檯前的赵嫣然面前也摆放着一摞的文件，紧锁着眉头在不停地翻看，期间发出了各种感慨与嘆息，比当事人的情绪还要复杂一些。 「就这么结了？」 「嗯。」 「聂姨留的东西也都给你了？」 「嗯，祖父和舅舅们还添了些给我。」 「那块地的转让手续也办好了？」 「元旦前就办好了。」她从来都不怀疑林国华的办事效率。 赵嫣然看着面前这些摞成小山的资产，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七七。」 「嗯？」 「我也想结婚了！！」 早知道结婚能立地成富婆，她拒绝老赵的时候也就不至于那么真情实感了。 而且她老妈估计也给她准备了不少的嫁妆，到时候岂不是直接走上了人生巅峰！ 林染保持一个姿势时间久了手臂有些酸，她稍稍朝着赵嫣然的那个方向侧了个身：「有比较合适的人选吗？赵叔叔不是给你选了几家，你这次好好挑挑呢？」 赵嫣然脑海中蹦出了一张有些欠揍的面孔，随即摇了摇头：「别提了，晦气。」 「不如我们说点别的吧。」 「比如……你都和谢淮西都搬去一处住了，难道就没发生点什么？」 第12章 失眠星球 ◎「昨晚没睡好？」◎ 向寻觉得自己多半是感冒了，明明最近天气已经逐渐回暖，他却总是忍不住地打喷嚏，从昨天到今天就没怎么停过。 第21页 「啊…嚏…靠，最近天气这么好，我也能感冒。」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最近都嘲笑他是不是太虚了，他本来还觉得他们在放屁，现在搞得他都有些不自信了。 难道他是真的有点虚？ 向寻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腰，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两句，接过秘书递过来感冒药的功夫，又把话题切回到了正在工作的谢淮西身上。 「马上就要年底了，你们是不是快回云台了？」 「明天下午。」 「这么早？我记得你往年都是除夕前一天回去？这次带林染回去？」 「怎么？」提到了林染，谢淮西才终于抬头施捨给了向寻一个眼神，不过向寻从那眼神中读出了『我不带林染回去还能带你回去』。 向寻讪讪地笑了下，他确实在说废话：「没怎么没怎么，我这不就是关心一下你们这对新婚夫妻。」 他刚刚吞服了两片感冒药，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这会苦味刚好从舌苔上全都泛了起来，他揪着小脸挂着扭曲的表情又补了句：「我就是怕那群人趁着你不注意把林染撕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几个弟弟和你那小明星后妈倒是挺会装的，那天在订婚宴上我看他们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 林谢两家的订婚宴是两周前，本来也是像谢淮西和林染说得只是两家人坐在一起简单吃个饭，并不会宴请其他的宾客，只不过刚巧谢家把地点选在了翡翠楼，这里是向寻家的餐饮产业。 向寻也就舔了个脸成了男方家的家属。 这种八卦第一现场他向寻怎么可以错过，于是一整晚的饭局上，他都化身人类行为观察大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因为林染是聂家唯一的外孙女，所以饭局不仅林家的长辈到场了，聂家的长辈也都有出席，平时谢淮西那几个翘着尾巴的弟弟，那天就像是被打了镇定剂，全程要么就是笑脸相对企图和聂家的人搭讪，要么就是闭口不言闷头吃饭，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嚣张的气焰。 如果要真说有什么情绪，那大概就是羡慕嫉妒恨了，尤其是谢淮西那几个弟弟第一眼看到穿着小洋装出席订婚宴的林染时，眼睛都看直了，更不要说席间聂云霆对自己这个小侄女话里话外的维护。 向寻给出了自己的合理推测：「订婚那天这群人没成功扫兴，指不定都憋着什么坏呢，我看你们回云台老宅，肯定不会消停。」 「不会的。」 「你不会是觉得林染能应对的了你们家的那些茬子？」他觉得就算谢淮西当初娶的不是林染而是赵嫣然那泼妇，回了云台的谢家估摸着也得被脱层皮。 「他们不敢。」 向寻：「……」 你倒是自信。 —— 云台市属于内陆城市，地理位置三面环山，比邻宜城，早些年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当地许多富户都将家业搬迁到了宜城做生意；但是云台人血脉宗族观念根深蒂固，即便像宜城谢家这种早几十年就扎根外地，到了祭祖的大日子，也要回云台老家。 林染昨天花了些时间理清了谢家的谱系关系，晚上没怎么睡好，今天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厌厌地，从上车开始就没什么支撑地靠在座椅靠背上，懒散地看向窗外疾驰的景色。 「昨晚没睡好？」 「还好。」 「要不要现在睡会儿，车程还有两个小时左右。」 「到了再休息。」事实上并不是她不想休息，而是她在这种场景下很难入睡，甚至连小憩都做不到。 谢淮西放下了手中一直在处理的工作文件，侧过头看向一旁的林染：「最近失眠症很严重吗？」 尽管他们一周前就已经搬到了宜城大学附近的平层同住，但是两个人始终都是分房睡，谢淮西对于林染最近的睡眠情况知道的并不详细。 「还好，昨晚花了些时间了解了一下云台谢家的情况，睡得晚了些。」 谢淮西扯过一旁的白鹅绒毯子搭在了林染的腿上，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碍于谢松山派来的司机在，最后只是同她说了句：「不用在这些事上费心，到了云台好好休息。」 经过这段时间还算比较亲近的相处，林染对谢淮西这个人又多了些不一样的认知。 比如：他对她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这一周叮嘱最多的话也不过是『好好休息』，这与她最开始对联姻这件事的心理预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他似乎正不加干涉地给予她更多的私人空间。 谢淮西的表述向来都十分明确，他让她『不用费心』，那她这次去云台也一定会比想像中的些。 这个季节昼短夜长，当车子从宜城高速路口下行的时候，天边已经蒙上了雾蒙蒙的炊烟气，行驶车辆的尾灯都串成了颇具年节气氛的长灯笼。 车子开进市区以后，林染就关了手机的蜘蛛纸牌界面，朝着窗外的城市灯火望过去。 云台她来过很多次，远在纽西的时候也经常能吃到司燃从云台代购来的蓝莓酥口，但是她每次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远处的那些街道对于林染来说都是陌生的。 市区这个时间堵车比较严重，司机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开出拥挤的车潮，然后七拐八拐地开进了一处颇具感的建筑群，最后在一座不算多宽敞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第22页 「是这里吗？」林染好奇地朝着窗外打量，云台谢家老宅的位置好像有些偏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清，虽然距离市中心的位置也说不上远，但是背靠宜城苍庭山，住在这边的人家要少上很多。 谢淮西先一步下车走到了另一侧帮林染打开了车门：「是这里，不过今晚我们不在这里过夜，先下车吧，我带你进去。」 门口早就有人在等候了，离着老远看，可以看见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男人身量消瘦，不苟言笑。 林染很快就将那张脸与记忆中图片上的模样重叠在一起，这人是云台谢家二房的谢宁，谢淮西的叔叔，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看样子谢宁与谢淮西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谢宁和他们两个人照了面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带路，朝着宅院深处走。 待到谢宁把两个人带到了谢家的祠堂，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这种态度，饶是林染这种性子，也忍不住朝着谢宁多看了两眼，难怪谢淮西告诉自己不用过于费心，看样子大家关系差到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谢家的祠堂在宅院的深处，林染走过去的路上只零星地看到了几个做洒扫的阿姨，直到谢淮西带着她一起在祠堂上了注香离开，一路上也没有再遇到过其他的人。 如果林染没有猜错，这里应该只是谢家的祠堂，没有什么人住在这里。 林染不是没感觉到谢淮西进入云台市开始，整个人的气压就有些低，尤其是来到这个宅院以后，尽管他的气息收敛的很好，她却仍能察觉到他的不悦。 所以明明心中有了一些疑问，林染却始终都没有问出口。 反倒是谢淮西走出宅院的时候，主动给林染解释：「谢家的规矩，祭祖前谢家人都要来祠堂上柱香，这边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只留了几间房给守祠堂的人住，其余人住在大洋湾，我们稍后也过去那边。」 林染对大洋湾这几个字比较熟悉，她记得司燃好像也在那里有一套房产，地段优越的中式别院，那里离云台陵园也比较近，比较方便林染后续的出行。 谢淮西让司机自己回去，他开车，林染猜到了谢淮西把人支开，可能是有话和她说。 只是接下来谢淮西说的事情，多少让林染有些意外了。 是一些关于谢家家族内部关系的事。 早年间谢家就是云台当地的大户，只是云台的地理位置并不优越，谢家想要做大做强颇受限制；当时的谢家家主，也就是谢淮西的祖父，在一场买卖风波之后最终拍板决定亲自带一批人来宜城发展，那个时候的宜城远没有如今这么繁华。 谢家自从来了宜城开始，就迅速崛起，连带着云台留下的这支也日渐壮大，可是谢家的根毕竟是在云台，所以从谢松山这两年身体不好开始，家族里就有声音让云台的这支血脉做谢家的家主，掌管一个家族的经济命脉。 林染并不是什么天真少女，这种事情谢淮西只稍微提上两句，她大概就可以猜到一些：「谢叔叔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吗？」不然方才的谢宁恐怕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谢淮西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染，眸子里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良久，他才嗓音略带低哑的应道：「嗯。」 第13章 失眠星球 ◎「我们今晚要一起？」◎ 比起谢家在苍庭山这边的祠堂，大洋湾那边明显要热闹许多，比邻江边的中式庭院建筑群内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谢家人，谢淮西带着林染走进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和他们打招唿。 走到主厅，出来迎人的是一位身上披着貂皮短袄的美妇人，剪裁得体的青花瓷旗袍将女子举手投足间曼妙的韵味凸显地淋漓尽致，明明看上去温婉贤淑，却无人敢轻视谢家的这位姑奶奶。 来人是谢淮西的姑姑，也就是谢松山的亲妹妹谢慧，林染之前在订婚宴的时候就见过她，爽利的性子与长相有些违和，强烈的对比让林染对谢家的这个长辈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跟着谢淮西一起叫了声姑姑。 谢慧连连应了两声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谢慧对自己这个侄媳妇很满意，所以自从见到两个人的时候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染染，最近这两天谢家上下都比较忙，可能有些顾及不到你，你就随意点不要紧张，淮西的房间比较清净，一会让他带你过去，忙完祭祖的事姑姑带你去周围好好逛逛。」 林染脸上也挂着比较柔和的笑朝着谢慧点头，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谢慧的善意，只是谢淮西从方才下了车开始，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她也不好就站在原地和谢慧多聊些什么。 谢慧却完全不在意林染的看似『拘谨』，反倒是对这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妇十分体谅。 「好了，别站这里了，淮西你带染染进去安顿一下，这边暂时还不用你们帮忙。」谢慧催促着这小两口回自己的住处，言语间似乎还带着一些急切，看那样子好像是准备了什么惊喜在等着他们似的。 谢淮西没多说什么，谢慧的话倒也符合他的本意，让林染早点回去休息。 谢淮西朝着谢慧微微颔首：「那这里就拜託姑姑了，我们先回房间，之后祭祖姑姑帮我照看一下林染。」 第23页 谢慧答应得十分爽快，快意的言语中底气十足：「当然，谁敢欺负我侄媳妇，那就是和我过不去。」 姑侄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达成了一致，他们之间的对话周围的人也都尽数听了去，连带着看着林染的眼神也多了三分不同，不过更多的还是探究。 大家都想看看谢家对林染表现得这么『真情实感』，到底是因为这个新婚妻子的身上有利可图，作秀的成分大；还是向来不近女色的谢家养子突然被妖精迷昏了头，开了窍。 谢淮西的住处不算近，他带着林染花了些时间才走到，中途也经过了不少谢家其他人落脚的居所。 林染本以为这里的房间都是临时分配的，没成想即便是宜城谢家的人也都在这附近有着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只是一路看过来，除了主院以外，其他的院子都比较精緻小巧。 「这边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风格，倒还真是别致。」看得出装修的时候应该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些房子的内部装修都不是统一完成的。」 即便林染也见过不少世面，却也对谢淮西的话微微侧目，每间都是定制版？那还真是把阔气不加掩饰地摆了出来。 「你们一个家族的人都住在这里？」 谢淮西：「这边算是谢家旧宅的回迁房，不过开发商是我们自己，所以这片地在规划的时候，户口本上的谢家人就都分了一处……到了，这间就是。」 一路走过来，其他院子里多少都会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到了谢淮西这里，入眼处都是空荡荡的，乍一看总觉得有些冷清。 不过房间内的陈设倒是一应俱全，看样子还为了她的到来刻意填了些新东西。 比如门廊处带着兔耳朵的家居拖鞋； 沙发上一整排的卡通抱枕； 以及……卧室内被换成大红色的床品和窗上贴的『喜』字窗花。 谢淮西刚进房间就发现了不同，他这里的钥匙只有谢慧有，旁人进不来：「应该是姑姑准备的。」 林染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现在想来她也明白了谢慧方才那神情的用意，原来谢淮西这个姑姑还真的为他们准备了一些『惊喜』。 只是她刚刚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里好像只有一间卧室。 她回身看向正给她倒水的谢淮西，语气带着三分疑惑和两分不自然：「我们今晚要一起睡吗？」 谢淮西倒水的动作微微地停滞了一下，茶壶里的水猝不及防地跟着洒出了几滴，他抬起头对上林染的视线，明明两个人此刻只能算得上是联姻伙伴，抛开陈年往事来看，两个人倒也谈不上有多么的熟悉，却被客厅的暖光灯平添了些暧昧的气氛。 「你可以吗？」，谢淮西绕过木质餐桌，将温热的水杯递给了林染：「会不会影响到你休息。」 赵嫣然之前听到两个人领证之后一直都是分房睡，还煞有其事地帮她分析了一通，枚举了各种可能性。 比如谢淮西可能之前说做正常夫妻可能只是试探她的态度，看看她是不是诚心想要联姻；再比如他外面可能养了其他的女人，怕两个人同床共枕以后被迅速识破；当然还提到了谢淮西可能不行的情况，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近女色，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林染没有赵嫣然想得那么消极，不过她倒是也没想到谢淮西是为着她有睡眠障碍这件事和她分房睡。 「我可以试试。」 毕竟也不能总是这样分房睡，她偶尔和赵嫣然窝在床上聊天的时候也能萌生困意，只是赵嫣然每次到了最后都会蹑手蹑脚地离开，留她自己睡个好觉。 林染并不是很口渴，但接过了谢淮西递过来的水，还是忍不住抿了几口压一下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谢淮西考虑了片刻后才说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不用等我，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听到谢淮西这么说，林染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明明林染动作起伏并不是很明显，谢淮西却还是轻而易与地捕捉到了她白皙小脸上的的微表情，近来紧绷的神经也为着林染这小动作松弛了些。 「我帮你叫了晚餐，除夕前的这几天都没什么要紧事，你要是想去附近逛逛，我让司机帮你安排车；谢家的人我打过招唿，没什么要紧事不会过来打扰你的。」 谢淮西的这话，林染琢磨了一顿晚饭的时间，最后还是在吃完晚餐后给赵嫣然拨了一通视频电话。 林染在听筒那边有声音的第一刻，就开始后悔拨了这通电话，她忘了赵嫣然今晚要在酒吧办party这件事。 赵嫣然却完全不care舞池里等着她的那群人，躲在安静的角落开始为林染兼职cos起了福尔摩斯，头头是道地分析谢淮西这话里的意思，中心思想当然绕不开要预防帅哥花心这件事。 「让你不用等他？夜不归宿！这男人也太猖狂了！」赵嫣然的『义愤填膺』已经冲出屏幕，直逼林染的耳膜了。 林染的重点倒不在这个，而是谢淮西似乎在刻意地让她和谢家的人保持距离，今日时间不早了回来直接休息倒还说得过去，之后的几天也让她呆在家里或者自己出去逛逛？她觉得有些不寻常。 赵嫣然听到林染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激情瞬间消散了一半，她差点忘了，林染联姻的初衷就是图方便省事儿，谢淮西只能算是一个意外。 第24页 「我觉得谢家的气氛有些微妙，你有空帮我打听一下云台谢家这边的情况，我提前准备好，后面不至于太过被动。」 「没问题，我一会就帮你打听；不过七七，你就别想太多，要好好休息，谢家的事儿你就丢给谢淮西算了，我前几天听老赵说，他这人还是有些手段的，他们家的事儿还不至于牵扯到你身上，不然你这位老公可以用草蓆子捲起来打包扔进垃圾桶了。」 嫣然每次的比喻都能产生十分抽象的画面感，林染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啦，你玩吧，记得帮我留意，我去洗漱睡觉了。」 赵嫣然语气带着幽怨，嘟囔了一句『用完就丢』后，十分乖巧地隔空吻、说拜拜、挂电话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半点没有拖泥带水。 林染把手机放在一旁，想着刚刚赵嫣然所说的，其实她说得很对，有些事倒也不需要自己过多费心。 林染洗漱完，关了灯躺在卧室的床上看小品，也许是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她这小品只看到『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就袭来了一阵阵困意。 这房子装修并不显华丽，隔音却做得十分好，林染一整晚都没有听到什么吵闹的声音，一夜好梦。 林染睁开眼的第一刻还觉得周围有些陌生，但是当她看到身上盖着得正红色鹅绒被时，又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她身边留出的那个位置，是冷的。 谢淮西昨晚应该没回来。 房间内开着中央空调，林染只穿了件睡袍就走进了客厅，墙上时钟的时针指向八点整，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上热气腾腾的食物，看着那十分讲究的摆盘，应该是谢家的厨师刚刚送来的。 林染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所以她径直绕过餐桌，顶着睡眼惺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试图调出当地新闻频道。 当她睡袍下裸露的腿贴上身下的皮质沙发时，林染的身子倏地一滞，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刚刚有人来过？ 第14章 失眠星球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一起。」◎ 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没有错，林染从沙发上站起身以后，又用手分别感受了一下沙发坐垫和靠背的温度。 坐垫温热、靠背上带着冰凉的触感，二者存在着明显的温差。 谢淮西的这个住处有几扇採光很好日照充足的落地窗。 但是因为隐私性比较差，院子里也没种些什么绿植遮挡，外面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因此客厅的窗帘从昨晚开始就是被拉上的状态。 此时阳光被木白色的棉质窗帘阻隔在外面，并没为房间内带来什么自然的温度。 如果不是因为客厅内开了一整晚的中央空调，也不是日照产生的温度，那这沙发……刚刚有人坐过？ 昨晚谢淮西离开之前特意同她交代过，他们在这里的住处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即便有人来，应该也不会来得这么早，如果是这样，那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个人也就只能是谢淮西了。 林染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心头微微一动，感官开始仔细地留意着这个房间的动静，这间房子的设计比较简约，软装上并没有花费很多的心思，却用了一等一的隔音材质。 林染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了半晌，才隐约地听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独立于洗手间的浴室内好像有流水声。 在洗澡？ 合理推断、假设后就是小心求证。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林染也顾不上自己现在还光着脚，身上只穿了件睡袍。 她点着足音朝着浴室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客厅内没开灯，在窗边还好，走到浴室附近，视线内的空间就显得有些昏暗。 尤其是走廊拐角处的那个位置，不凑近些，几乎看不见那边有些什么，这边的电源开关就在走廊拐角的入口处，林染还没走到拐角，就想先伸出手准备把那里的灯光开关打开。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很快。 灯光应声而开，房间也变得通亮。 只是林染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因为她的手指刚刚好像还没有触碰到灯光的按钮开关，倒是……碰到了谁的手。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谢淮西已经十分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腕站在她的面前，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谢淮西的视线。 林染的个头绝对不算矮，甚至在一般的女生当中高挑白皙十分惹眼，但是站在谢淮西面前她的个子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十分亲近的距离。 林染想要看清谢淮西的表情，只能微微仰头，两个人温热的气息彼此交织着，揉捏不散。 谢淮西低头蹙眉：「怎么没穿鞋？」 林染茫然了一瞬，刚想解释，谢淮西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准备去卧室帮她拿过来。 林染只得把解释的话收了回去，回了句：「在沙发那里。」 谢淮西身上穿着一件她同款的睡袍，短厉的黑色发梢上还挂着水珠，偶尔几滴滑落在地板上，伴随着滴答的声响在地板上晕染开了一团印记。 他弯腰把那双带着兔耳朵的拖鞋放在她脚边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一个错觉——两个人真的是一对正处于浓情蜜意的新婚小夫妻，并不是需要签署大量婚前协议文件的联姻对象。 第25页 不过林染很理智，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和谢淮西能在这段婚姻中保持着相敬如宾就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他们确实不适合过分强调感情。 谢淮西：「早餐送来了，我们去那边坐。」 坐上餐桌，谢淮西拿着一旁干净的陶瓷碗盛了一碗汤羹放到了林染的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经过最近这几天的相处，两个人也坐在一起吃过几顿早饭，林染知道谢淮西吃早饭的时候很少闲聊，只是她还没洗漱，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睡袍，她并不想就这么坐在餐桌前吃饭。 「怎么了？有话想对我说吗？」 林染有时候觉得谢淮西才是心理学科领域的，她自认为自己的心事很少写在脸上，谢淮西却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异常。 不过既然谢淮西问了，林染这次也答的比较直接。 「我还没来得及洗漱换衣服，要不你先吃？」 谢淮西确实忘了林染应该是刚睡醒：「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一起。」 谢淮西从刚刚到现在，始终都没动筷子，面前的餐盘里比林染的餐盘还要干净些，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杯子里的温开水喝了一半。 林染看着面前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饭菜有些犹豫：「要不我先陪你吃，饭菜放一会就凉了。」 「我今天上午不忙，你洗漱好我一会儿开车带你出去吃早饭。」 林染很快就与谢淮西达成了一致：「听你的。」 —— 林染的动作比往日里快很多，等她收拾好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也还不到九点，房间内的窗帘已经被展开，阳光倾斜而入，谢淮西已经穿戴整齐在等她了。 餐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理干净，上面那些精緻摆盘的早餐也都不见了。 谢淮西顺着林染的视线看过去：「刚刚姑姑带着孟川来过，早餐被他们打包带走了，我听见你在洗澡就没叫你。」 昨天他们刚见到谢慧的时候，谢慧就说过孟川今天会过来，从宜城开过来不堵车也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林染以为谢淮西这个弟弟起码要下午才能到。 「孟川是起早过来的吗？」林染问。 「不是，姑父的老家也在云台，他以前是云台这边的政府官员，后来因为工作需要被调到了宜城，姑姑一家前些年才跟着一起搬过去；孟川应该是和姑姑一起回的宜城，只是一直没来老宅这边。」 「他也是来祭祖？」林家的人口简单，很少有这种比较繁琐的仪式，林染对这种事情并不清楚。 她之前以为谢淮西可能会简单和她说一下，防止到时候出错，不过谢淮西似乎没有准备和她说的意思。 谢淮西：「谢家的祭祖仪式只有两房的直系血脉在场，其实的旁系血脉在正式祭祖的时候并不会出席。」 林染有些不解，昨天谢家来来往往了很多人，她还以为都是来参加祭祖仪式的呢，既然这么说，原来她也是不需要出席的。 她心底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确实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 「祭祖那天姑姑也不需要出席，你跟着姑姑就行。」谢淮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有些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他不想把林染也卷进去。 林染答应与他联姻就足够了。 他要是猜得没错，聂家的人此刻应该到了。 —— 两个人是踩着九点整准时出门的，谢淮西的车已经被司机停在了门外，他们这住处确实比较靠里，车子刚开出去的时候林染还没察觉什么，等到谢淮西把车开到了最前面的那套主宅，附近来往的人和昨晚比，只多不少。 平时并不常见的豪车，这会儿一台接着一台地开进附近的地下车库，甚至需要人为疏散，才能够有序地通过。 林染坐在副驾驶朝着窗外望过去，本地车牌只有一部分，许多车子都挂着外地连号牌，倒像是各地的名流巨贾来这边参加什么高端商业会议。 很快，一辆挂着宜a连号牌照的与谢淮西的迈巴赫打了个照面开了过去，林染一时晃神没准确地看到车上的车牌号，却还是认出了这台改装车。 这是她小舅舅的车，她之前还坐过，她非常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只是这个时间她小舅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染本想打开手机问问聂云霆怎么在这里，结果关了飞行模式，赵嫣然的聊天记录就不停地弹出窗口。 【凌晨0:15】 赵嫣然：[文件加密版].pdf 赵嫣然：密码3796642 【凌晨0:19】 赵嫣然：打你电话关机，醒了赶紧看看！这瓜太大了，今晚的party都被我散了！ 赵嫣然：你们搞心理研究的嗅觉太灵敏了，要不是你问我都吃不到这个巨瓜。 【凌晨2:58】 赵嫣然：原来不仅我不知道，老赵竟然也不知道这事儿！老赵这个废物！ 赵嫣然：老赵说这要是真的，城北我看上的那个花园洋房就归我了！！七七就是yyds！！！ 林染本意是先问问她小舅舅怎么来了，只是她将自己和赵嫣然的记录一拉到底，对这个加密文档的内容越发好奇。 她复制了赵嫣然发来的密码，点开了这个pdf。 林染在看到文档中的具体内容后，平静的脸色迅速地跟着变了变，她甚至是有些克制地没让自己立刻看向就坐在她身边的谢淮西。 第26页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她或许知道为什么她小舅舅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谢家了。 她尽可能地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在心情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之后，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她其实基本可以确信，谢淮西是清楚这件事的。 所以斟酌再三，林染最后只是问了句：「我们去哪里吃早餐？」 谢淮西将车开上主路，没去城中心，而是朝着云台城郊的方向开了过去：「去一个熟人家里，我刚刚打了招唿说我们会过去做客，顺便吃个早饭。」 「去蹭饭？」一清早去别人家里吃早饭这件事确实在林染的意料之外。 「那我们需要准备一些礼物？」临近年关，这么一大清早去打扰人家，按照传统的礼仪，应该不好就这么空手上门。 谢淮西专注地开车，语气平淡：「无妨，他不会介意的。」 「嗯。」林染收回了自己探究的视线，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逐渐暗掉的手机屏幕上，隐约还能看见反覆出现的『谢淮西』三个字。 第15章 失眠星球 ◎「这是我的新婚妻子，林染。」◎ 谢淮西把车开到了城郊的一处居民小区，和之前谢淮西带她出席的各种场合相比，这里砖墙白瓦的住宅楼显得十分朴素。 这附近不通地铁，也没有什么高端消费场所，小区内停车位拥挤，逼仄不合理的道路规划让小区内的业主都把车停到了五百米开外的停车场。 谢淮西没把车子开进小区，而是停在了保安亭外的空地边上。 保安见是谢淮西，语气十分热络：「谢先生来了。」 谢淮西把准备好的烟放在了保安亭的台子上：「这次一个小时左右。」 「好嘞，车停这里就成，我帮您看着。」 谢淮西似乎深谙这里的一些规则，看得出以前常来。 林染跟着谢淮西走进小区内，入眼之处只有散步的老人和已经放寒假的孩子成群结队嬉戏玩闹，烟火气十足。 她还真的想不到谢淮西有什么熟人会住在这里。 等到谢淮西熟门熟路地把林染带到了小区最角落的那个单元楼，上楼敲开门后，林染才发现谢淮西说的熟人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 「来了。」 「嗯，这是我的新婚妻子，林染。」 「进来吧。」 老人对她跟着过来并不意外，谢淮西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唿的。 门口已经摆好了两双拖鞋，林染学着谢淮西的样子也换上了一双。 林染进门后就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面积不算大却很，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对这住处的用心呵护。 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谢淮西接过林染背着的包，带着她在竹藤椅子上坐下。 林染安静地坐在一旁吃早饭，老人坐在他们对面，他们并不顾忌她在场，直接随意地聊了起来。 切入的话题还是和她本人有关。 「这丫头是谢松山给你选的？」提到谢松山的时候，老人的语气中着实带着许多的不满。 谢淮西偏头看向专注吃饭的林染，她明明知道老人是在问她的事，却也不抬头，只是用调羹仔细地将碗中的糯米圆子撇到一边，喝着里面的糖水。 谢淮西：「不是，我自己选的。」 谢淮西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让坐在对面的老人对林染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其实从林染刚刚见到这位老人开始，老人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多冷淡，却也说不上多热络，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今老人的态度倒是让她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是谁了。 谢淮西自己没吃什么东西，只是时不时地给林染夹菜，然后继续和老人闲聊。 「你们今年的祭祖定在了哪天？」 「除夕那天上午。」 「是云台谢家的那群人选得日子？」 「嗯，」 老人对于这个日期并不意外，谢家祭祖涉及到的人还是小范围的，选在除夕那天，谢家的人基本都会陆续到齐，有些事情自然也比较方便闹大。 「谢松山的那几个儿子太不争气，陈家经商上的基因半点没遗传到，都是酒囊饭袋；谢松山如果不想宜城谢家大权旁落，怕是要费上不少周折。」 老人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进了里屋，过了没一会，就见他手上拿了一个木质雕花盒子走了出来。 那盒子被老人搁在桌上，朝着林染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你的。」 林染注意到老人的这个动作后，侧过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谢淮西，他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这木盒子上挂着的是一把老式铜锁，上面还挂着斑斑锈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锁已经被打开，林染摘下了半扣在上面的锁环，掀开了木盒上面的盖子。 里面是一件翡翠手镯。 这两年赵嫣然的妈妈很喜欢收藏这类手镯，但是在国内高品质的翡翠手镯都是大热门，基本有价无市。 刚好那段时间林染在纽西做交换生，赵嫣然就托林染在国外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中式藏品的拍卖会，林染也为着这件事做过不少的功课。 依照她的经验，这木匣子内的手镯绝非凡品，肉眼直观带有萤光，是市面上最罕见的玻璃种，虽非满绿，内里的丝丝绿意像聚拢这仙云，放在国内的专场拍卖会上也是天价。[1] 第27页 无功不受禄。 何况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林染这次动作下意识地放得很轻，她将这木盒的盖子小心盖好，又推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林染拒绝地很果断，而且一眼就道出了这玉镯的贵重，倒是提起了老人的兴趣。 「不收也行，既然你说这手镯贵重，那你给这手镯估个价，要是价格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我就不强求你收下这个手镯。」 老人还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谢淮西：「怎么样，淮西，我这不算是欺负你媳妇吧。」 谢淮西伸手拿过来方才被林染推走的盒子，打开盖子后又放回了林染的眼前：「没事，猜错了你不想收也没关系。」 谢淮西既然这么说了，林染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虽然她对翡翠手镯小有研究，但是毕竟不是珠宝鑑赏的专业人员，而且这种物件的价格主要也是看当前市场的行情。 就比如之前她帮赵嫣然妈妈带回来的那一只冰种春带彩，当年拍卖的价格已经算是高价位成交了，但是这两年市面上冰种很少有春带彩，这种颜色鲜艷的更是罕见，所以那只冰种手镯价格也就又跟着翻了好几倍。 林染因为比较了解，所以见到品相极好的实物时，也是抱着欣赏艺术品的心态，她这次不再推脱，而是直接把这手镯从木匣子里拿了出来，透过自然光仔细打量着。 被林染拿在手上的翡翠手镯不再像是冰冷的摆件，而是被赋予了生机，在光照下熠熠生辉，炫然夺目。 她记得自己之前在一场国外拍卖会的展台见过一款类似的，是一位华裔老先生的家族藏品，不过那款和她手上拿着的这件比起来还要逊色一筹。 林染依着自己的猜测给出了一个相对比较适中的价格，既不会很低，又不会迎合市场的波动虚高。 老人听到林染的报价以后，突然开怀大笑，对着谢淮西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媳妇找的不错，眼光毒辣，比你妈可强多了。」 「不过这手镯你媳妇可都碰过了，她不要只能给你了。」老年人耍赖皮似的，直接把那木盒又推给了谢淮西。 饶是林染也有些不知所措。 实在是老人出尔反尔的动作做得太过流畅，而且她目前也做不到再替谢淮西拒绝一次。 谢淮西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染这么为难的时候。 谢淮西：「这是我外公，这手镯应该是我妈妈留给你的，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林染眼底有些茫然，一时间没缕清这盘根错节的关系。 老人：「你没和她说？」 「还没来得及。」 「行了，那你抽空自己告诉她吧，我给你拿你要的文件，吃完就走，别在我这老头子跟前晃悠了，我一会约了楼下的老张头去打麻将。」 「谢谢外公。」 「有空带你媳妇去看看你妈。」 「嗯。」 两个人吃过早饭后，谢淮西就载着林染回了大洋湾那边的住处。 手镯也已经被谢淮西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林染其实有许多疑问，但是当她侧过头看到谢淮西有些疲惫的神情后，心底的疑问顷刻间烟消云散。 谢淮西婚后做事从不背着自己，处处坦荡，有些事情或许交给时间来解答会更合适一些。 她愿意选择相信他。 谢淮西送林染回去的途中接到了一通谢慧的电话。 谢慧让他抓紧时间去一趟谢松山那里。 谢慧的语气比较急切，所以林染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想。 谢淮西：「我先送你回去，最近都会晚点回来。」 林染：「你去吧，不用顾虑我这里。」 去时四十分钟的车程回去只花了二十分钟。 谢淮西把林染送回住处就又离开了。 林染来云台之前预估自己可能会在这边呆上一阵，所以来的时候把自己写论文要用到的电脑也带来了。 正午时分，餐桌的位置阳光刚好，她泡了杯花茶端坐在桌前开始安静地写论文。 谢淮西一下午的时间都没再回来过，中途孟川倒是来过一次，孟川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给林染带来了不少的当地特产小吃。 再之后，这个小家里就彻底地安静下来。 最近林家的人知道他来云台和谢淮西祭祖，连林汀也没怎么找过她，如果这住处不在云台是宜城，林染觉得自己可能会经常想过来这边写论文。 林染认真做学术的时候，注意力就会变得高度集中，随着日光的变化，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直到谢家的厨师把晚餐送了过来，林染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谢淮西安排好了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林染甚至不需要出门，就可以安心地宅在家里。 晚十点。 林染没等到谢淮西回来，她猜到了谢淮西今晚大概率也不会回来睡，却还是在睡前留了客厅的两盏灯。 经过了白天的这么一遭，林染心底装着事情，夜晚睡觉也睡得不踏实。 在她翻来覆去终于进入一段浅睡眠后，最终还是在凌晨被一段噩梦惊醒。 林染清楚靠自己应该已经很难靠自己再次入睡了，她现在安眠药很少吃，褪黑素却是常备在身边的。 装褪黑素的盒子还在客厅的包里，林染起身下床走去了客厅。 第28页 林染在房间内的时候，外面的动静听得不真切，但是等林染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很快就听到了客厅内传来的平稳唿吸声。 「谢淮西？」 林染轻声的询问没有得到回应。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沙发上正蜷缩着的人影，客厅的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门廊的灯却还被开着一盏。 林染安静地走到了谢淮西的身前蹲下，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已经陷入沉睡的男人，眼底不自觉地蔓延着柔情。 第16章 失眠星球 ◎「别在这里睡，跟我回卧室吧。」◎ 谢淮西和衣而眠，身上只有腰间盖着一条深色系的毯子。 他面部的线条十分流畅，脸上却带着一些苍白的疲惫感，即便已经睡得很沉了，身子却依然保持着紧绷的姿态，应该是习惯使然，这在心理研究领域一般是防备心比较重的表现。 这幅样子的谢淮西林染是陌生的。 从前的那些年，她每次从人群中捕捉到他的身影，他的身上总是带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而那时的她，长久地生活在阴霾下，每次目光触及到他，就像是触及到了阳光。 而如今，这张曾经让她少女心悸动的面孔，再也不用匆匆一瞥便不知去向，而是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她眼前，毫无遮拦。 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林染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谢淮西叫醒一起回卧室睡，夜里寒气重，客厅内虽然开着中央空调，但是沙发的位置比较临近门窗，她只是蹲在这里，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阵凉意，这里并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只是突然上涌的私心让林染的动作拖延了几秒。 她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也极少看到他有如此易碎的一面，甚至连进入睡眠状态也如此的不踏实。 林染不知道的是，在她看来谢淮西有些紧绷的状态，已经算是进来谢淮西最放松的时刻了。 换做平时，林染靠近他身边的时候，他可能就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谢淮西？」 「嗯？」谢淮西半梦半醒地缓缓睁眼。 「这里凉，别在这睡了。」 谢淮西在挣脱梦境睁开眼的第一刻就看见了面前的林染，他的瞳孔在不断聚焦，意识也跟着渐渐回笼。 谢淮西嗓音十分沙哑，语气中带着倦怠的气息：「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谢淮西说话间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也因为他的动作滑落在一旁的地板上，又被林染捡了起来搭在沙发上。 「你睡觉很安静，没吵到我，是我自己做噩梦了。」 林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别在这里睡，跟我回卧室吧。」 谢淮西：「梦见什么了？」 「啊？」林染一时间没跟上谢淮西的思路，她刚刚那掺杂着一些暧昧的邀请看似轻松，实则已经让她产生了不可控的紧张情绪，现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谢淮西在这件事的回应上。 至于梦到了什么，她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了，脑海中隐约地只留有一个模煳的轮廓，梦中的场景似乎是定格在她很小的时候。 林染：「只记得梦见的是小时候，其余的记不太清了。」 谢淮西：「小时候过得不开心？」 因为过得不开心，所以梦见小时候的时候才会做噩梦？ 林染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的情绪，但是也没有很开心，她觉得那些年的自己就像是提线布偶，喜怒哀乐都被定格在了某一刻，除了那个陌生的暗恋情绪让她避无可避、深度沦陷，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产生过多情绪波动的。 「那你要和我……走吗？我应该可以的，而且我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习惯，少睡点也没关系。」 林染并没有被谢淮西的话岔开，甚至有些『固执』地坚持着。 之前两个人相处都是谢淮西主动握上林染的手，林染这次主动朝谢淮西伸出手，柔软无骨的小手平摊在谢淮西的眼前，上面依稀能看见掌心的纹路。 「跟我来？」 「你确定吗？」 「确定。： 林染在谢淮西没有说话的时候，默默地数着自己心跳的频率，十秒的时间似乎跳了将近二十下，心率过快。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次说得十分笃定，而后她听见谢淮西几不可闻地嘆了一口气。 下一秒。 他被压出红痕的那只手搭上了林染的掌心，嗓音沙哑地说出一个『好』字，喉咙也跟着上下滚动了几下。 谢淮西的手就这么包裹着林染，两个人一起走回了卧室。 林染自己睡的时候已经有些适应这种大红色的床品，并不觉得会产生过多的视觉冲击，但是谢淮西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林染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脸上也随之腾起了热气。 她之前一直都睡在靠里的位置，外面的位置是留给谢淮西的，她睡觉也很喜欢蜷缩着的姿势，所以另外半边的位置依然十分平整。 林染躺在了里面的床上，谢淮西出去换了件睡袍回来后躺在了外面。 这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所以林染迅速地感受到了谢淮西身上带来的凉意。 第29页 她此刻倒是开始有些庆幸，如果谢淮西再这样睡上几晚沙发，多半会被冻感冒吧。 从躺在床上开始，两个人就一直都没有说过话。 谢淮西抬手关了卧室的灯。 房间内立刻变得漆黑一片，窗外隐约间只能看到被树梢遮挡着的溶溶月色。 林染刚刚没来得及吃褪黑素，此刻又与自己暗恋多年的人躺在了一处，困意彻底消散殆尽。 她僵持着一个姿势很久，直到她感觉谢淮西已经睡了，她才终于挪动了一下身子，将身子侧到了谢淮西的那一侧。 「睡不着？」 谢淮西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侧头看向林染的那个方向。 林染：「嗯，我一般这个时间醒，就很难再睡了。」 林染：「你也不困了吗？」 林染：「你昨晚……应该也是睡得沙发吧。」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思维都迟钝了不少，这么明显的事，她也是刚刚才想到。 谢淮西：「回来的太晚，怕吵醒你。」 「最近一直都会这么忙吗？还有两天就到除夕夜了。」 「嗯，会忙到除夕夜那天，想回宜城了？」 「没，这边挺好的。」林染没有说假话，这边确实挺好的，十分安逸舒适，尽管这附近住着谢家家族里的很多人，但是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她。 林染不由得想起了赵嫣然之前传给她的文件和今天他和谢淮西去见的那个老人，眼神中的光亮也随之黯淡了些。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到了后面再说吧。 林染：「今天外公给的那个手镯我收起来了。」 谢淮西：「不喜欢吗？」 「不是，是太贵重了，不方便一直带着。」 饶是她，把宜城市中心的一套房戴在手上也会感觉有些心慌，这种手镯除非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不然不出意外这手镯应该啊会被林染收藏起来。 谢淮西：「今天的事，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空气中静谧了半晌，林染：「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有些伤疤并不需要反覆揭开。 谢淮西：「今天我们见的是我的外祖父，梁万里，我的母亲叫梁今郁。」 林染：「梁今郁？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嗯。」 梁今郁，二十年前的内地四小花旦之一，当年的禁慾系女神，多年间出演了许多部热播的电影电视剧，塑造了许多至今仍然是典范的人物。 背靠当时云台的富商梁家，星路坦途，直到后来被爆出嫁入隐婚，才慢慢地淡出。 「那你……」林染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无论怎么问好像都指向着同一个答案。 谢淮西：「为什么会是养子？」 「因为谢家当年已经为我父亲选好了一门亲事，我是我母亲和外祖父抚养长大的，后来我母亲去世、外祖父家道中落，我就被他接回了谢家，只是谢家顾忌着陈家的脸面，我只能是养子。」 是一个有些落于俗套的故事，高门大户棒打鸳鸯，亲子变养子后暗中蛰伏。 这原本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如今谢淮西的父亲病危，宜城谢家最得力的养子并非养子，而是与心爱女人的亲生血脉，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林染隐隐有些担忧：「你最近还是会很忙吗？」 「嗯，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 「谢淮西。」 「嗯？」 「睡吧。」 「好。」 林染其实并没有什么困意，但是她没再出声，她觉得她再多的共情也不如让他今晚好好休息，这是她多年失眠障碍切身体会并信奉的真理。 她听出谢淮西应该是累狠了，强撑着精神在同她解释一些事情。 其实不用他解释，她也愿意相信他，这是经年累月的情感使然，也是这段时间林染基于事实对他的判断。 谢淮西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唿吸声，林染被有节奏的白噪音包裹着，也半梦半醒地又睡了一会。 这一夜看似不同寻常，却让两个人都难得放松精神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来人是孟川，谢淮西给他开门的时候，他整个人还在喘着粗气，手叉着腰，看样子是岔气了。 林染拿着餐桌上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别急，先缓缓，有什么事慢慢说。」 孟川刚刚实在是跑狠了，这会肚子拧了筋地疼，事情又急，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头上急得挂满了汗珠。 等到他终于稍微缓过来些，赶紧一个箭步凑到了谢淮西的身边，说话磕磕巴巴：「表……表哥，你快……你快看手机，我舅舅……我大舅舅……被，被送去急救了。」 第17章 失眠星球 ◎「可以陪你。」◎ 孟川说话断断续续得, 林染开始还没怎么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等到孟川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内容，林染才发现，他口中那个被送去急救的大舅舅, 就是谢淮西的父亲, 也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公公, 谢松山。 如果换做她没来云台之前，她或许会对这件事感觉到十分的惊讶。 但是她和谢淮西刚来云台的那天，在谢家老宅他明确地与她说过，谢松山的身体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健康。 第30页 林染现在情绪中更多的是意外, 原来这位曾经雷厉风行的老人身体已经损耗到需要抢救的地步了。 谢淮西从刚刚到现在, 始终都停留在原地没有动。 林染以为他也没想到病情会突然恶化。 她轻轻地扯了扯谢淮西睡袍的袖口，动作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亲昵：「我们不抓紧时间过去吗？」 孟川此时的唿吸也终于喘匀了, 附和着林染的话：「表哥，我刚刚让司机把车开过来了，你和小嫂子要不要快点收拾一些, 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谢淮西却始终未见急色, 只是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林染搭在他腕上的手：「不急，我们先吃个早饭。」 林染听见这话心头多少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孟川则是瞪大了眼睛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厨师和孟川是前后脚进来的，刚刚林染给孟川倒水的时候，厨师一直都在餐桌前摆盘，谢淮西始终都没有拒绝，还以为谢淮西是听到孟川的话，无暇顾及厨师的动作。 因为一般到了下一餐的时间, 就会来人自动地把上一餐的食物餐具收走。 但是现在很显然并不是这个原因。 林染脑海中蹦出了一个念头——她这么多年都没有看透过谢淮西。 不过她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也不愿多思多虑, 只是像往常一样，回到房间换衣服洗漱准备和谢淮西一起吃个早饭。 明明已经刻意地控制自己并不过多地揣测，但是林染洗漱的时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中途碰倒了一个玻璃瓶，崩裂的碎片险些划伤了手臂。 林染将一切都整理好再出来的时候，谢淮西和孟川已经都坐在餐桌前了。 孟川也许是被谢淮西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感染了，神情也没有方才那么急切。 孟川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心平气和之后再看到了餐桌上摆盘内的精緻早餐，他果断地自助拿出了一套餐具，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谢淮西的旁边。 「小嫂子你不介意我蹭饭吧！」他听他妈说，这厨师是他表哥特意从宜城带过来的，负责给小嫂子做一日三餐。 林染：「不介意，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孟川听到这话，满脸的心满意足，他刚刚剧烈运动喘得太厉害，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假期胖了一些的缘故。 既然他是在长身体，那没事了！ 孟川还想说些说什么，却被谢淮西打断：「姑姑呢？」 孟川：「你说我妈啊，我妈跟车一起去医院了，临走之前打你电话，你没接，就让我直接过来叫你，让你最好抓紧时间过去，我小表哥们应该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非但没能成功地把表哥带去医院，自己也被留在这里了，还难得吃上了热乎的早点。 不过不得不说，他表哥这里的早餐不仅赏心悦目，味道着实不错。 他吃饭的时候把学到的餐桌礼仪全然抛到了脑后，忍不住一直打量着自己这位小嫂子。 其实大家私下都传，说他淮西表哥是为了权势地位，曲线救国拉上聂家做同盟，才娶的小嫂子，但是他总感觉他表哥还挺喜欢小嫂子的。 他还没见过他表哥对谁这么上心过，倒是他小嫂子一直都比较冷淡。 孟川从陶瓷粥罐里给自己舀了一大勺的粥，继续说：「表哥，我看舅舅当时情况好像挺严重的，你真的不急着去看看吗？」 据他所知，之前舅舅生病的时候，一直都是淮西表哥去医院陪床照顾的，其余的那几个小表哥表面功夫做得好，背地里吃喝玩乐倒是一点没耽误。 孟川有些搞不懂这群成年人的心理到底都是怎么想的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索性抱着手上的陶瓷碗安静喝起了粥。 尽管孟川的吃相已经十分的儒雅，但是比起谢淮西，后者更像是讲求餐桌礼仪绝对规范的贵公子，动作妥帖，全程都慢条斯理。 这兄弟俩默契地吃上饭就不再说话。 除了谢淮西时不时帮林染夹菜外，林染也几乎没有和谢淮西产生过什么额外的交流。 直到谢淮西把调羹放回了碗中，他才继续开口问道。 「说说当时都发生了些什么。」 孟川其实早就吃饱了，但是他这个表哥饭桌上基本不怎么说话的，所以他也只能又多吃了两块蝴蝶酥，等着他吃完。 谢淮西既然问起了这件事，孟川就开始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况。 「一清早我就被我妈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去陪舅舅喝茶，去了才发现云台这边的几个大舅舅也都在……」 谢淮西对此也不意外，最近这段时间，谢家这几个有实权的长辈隔三差五地就要去谢松山那里，这在谢家已经成了常态。 「嗯，继续。」 「表哥你也知道，他们聊得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开始的时候只是商讨一下祭祖落实的细节。」那些车轱辘话他其实都会背了，所以他一直没怎么好好听。 直到后面谢宁，也就是他云台这边的二舅舅，突然提起了林染，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太友好了。 谢淮西和孟川并排坐着，林染就坐在了两个人的对面，所以很快就看出了孟川说到此处时表情产生的微弱变化，是有些为难的神色。 第31页 而且……好像还是与她有关的事。 孟川交叠在一起的手指已经被拧的有些发白：「然后……然后就说起了小嫂子，要不我还是别说了吧。」 林染：「没关系，我不介意。」 孟川见他表哥也不拦着他，索性咬牙把当时谢宁说他小嫂子的话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 「就是谢宁舅舅，说小嫂子不懂事，新婚媳妇，这么多天都不露个面，也不见长辈；一直躲着云台这边的谢家人，还不如……还不如之前他们给表哥挑的那个。」 除了这些，还有几句话太刻薄了，这也不是大舅舅发病的关键，孟川也就自作主张地藏下没敢继续说。 不过有一件事他其实很好奇，淮西表哥不是大舅舅的养子吗？怎么云台这边的人连表哥的婚事都要插手。 谢淮西抬了抬眸，眼底的神色瞬间暗了暗，让孟川也跟着紧张地滚了滚喉咙。 谢淮西：「还有呢。」 孟川看着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于是赶紧跳过这一part开始说最重点。 「后面他们就开始说今年祭祖的位置安排不合理，表哥你的位置太前面了，不符合规矩，然后他们就为这这件事情有些争执。」 当时孟川在场，其实他这几个舅舅也不能算吵架，顶多是意见不合稍微有些激动，何况还有他妈在一旁调停，本来已经要开始下一个话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大舅舅突然就捂着胸口，说心脏不舒服。 后面迅速地叫来了家庭医生，家庭医生只是看了一眼，就判定说情况很不好，然后就是他妈带着大舅舅去医院抢救，把他打发出来跑腿叫人。 「只看了一眼？」谢淮西斟酌着孟川的字眼。 「对，只是进来看了一眼，就说要抓紧送去医院……」 孟川也隐隐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因为那个家庭医生来的太快了，几乎是谢松山发病的第一时间他就拎着急救箱进来了。 后面基本没採取什么急救措施，就送去了医院。 现在细想来，当时舅舅的气色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舅舅难道是……装的？ 他当时太紧张了，所以都没有仔细地观察，好像除了他比较急之外，在场的其他舅舅，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反正不是担心就是了。 谢淮西对这件事大概有了数，也不再多问。 而是看向坐在对面一脸『认真听讲』的林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可能需要你一会陪我去一趟医院。」 林染原打算今天一整天呆在家里看文献，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林染：「可以陪你。」 —— 半小时后，仁心医院。 仁心医院地处云台市最繁华的位置，是一所谢家投资的私立医院，其中最大的股东就是谢松山；这里有一整层都是为谢家人开设的专属通道。 谢淮西带着林染过来的时候，医院这一层已经来了不少人。 虽然说不上多吵闹，但是气氛也并不怎么好，而且大家的眼睛好像都紧紧地瞄着电梯这边传来的动静，似乎是想看看，今天的这齣戏到底还有多少人配合着一起演。 谢淮西来的路上提前和林染打过招唿。 林染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有了大概的预期。 她本来还有些紧张，因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但是这种紧张的情绪很快就消失殆尽，因为她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出现在这里的她的小舅舅--聂云霆。 第18章 失眠星球 ◎「这是我和林染目前最好的选择。」◎ 林染本以为她小舅舅早就回了宜城, 没想到他人不仅没走，这会还出现在了谢家的私人医院。 谢淮西顺着林染的视线看到聂云霆后，倒是神色如常,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似乎是对聂云霆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林染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 她觉得聂云霆最近频繁出现在谢家一定和谢淮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即便心中已经有了推断，她却什么都没问，只是任由谢淮西牵着她的手, 慢慢地朝着那边走过去。 聂云霆此时就站在离病房不远处的位置。 他身边簇拥着不少谢家人, 其中就包含谢淮西那两个弟弟，谢陈煜和谢陈澜。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 攀关系正攀的火热。 这会儿看见谢淮西不仅自己来了，还把林染带过来了，虽然心有不甘, 面上却不显, 十分识趣地给林染和谢淮西让了让位置，一副兄友弟恭地和他们打招唿。 「哥哥，嫂子你们可算来了。」 「父亲这边的情况已经稳住了，你们不要太担心，等一会父亲转到这个病房就可以探视。」 「嫂子，我让他们给你搬了一张椅子，你坐着等会吧。」 表情略带夸张、说话绵里藏针的是谢陈煜，十分『殷勤』地给林染搬凳子的是谢陈澜。 如果不是知道这几个兄弟暗地里的剑拔弩张，他们现在这幅样子, 林染或许真的会信他们关系很好也说不定。 林染听闻这话, 脸上瞬间挂起了无害的笑, 想到不想地拒绝了谢陈澜的『好心』：「不用，谢谢陈澜。 「我刚刚看到云台这边的舅舅们也都没坐下，要不这椅子还是搬给长辈们休息一下？我刚过来也不累，不需要坐在病房门前休息。」 第32页 林染表现出的完全是一副为长辈体贴着想的样子。 在场的人明知道林染是话里有话，偏偏她那张白皙的小脸看上去过于无害，整个人也是落落大方，让人很难挑出错处。 听见林染这么说，谢陈澜搭在椅子上的手微微滞了一瞬，明明是想在脸上堆起假笑，笑容几经筑起，却都带着一些不情不愿的勉强。 这位置刚好就是谢松山的专属病房前，附近都是谢家人围在这里，林染的『提议』也都被他们全数听了去，谢陈澜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真的给云台的那几个老东西搬椅子。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谢慧打了个圆场，才把这件事岔了过去。 聂云霆从刚刚林染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这个小外甥女，之后的注意力全程都落在了林染比较红润的气色上。 看样子这小丫头过得还不错，连声音都比之前活泛了些，嫁了人果然就变成大姑娘了。 聂云霆方才神色中的晦暗不明早就不见踪影，周身的气势也敛下了些，对上林染之后，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孔。 这与平时大家印象中聂家不讲情面，雷厉风行的小少爷大相迳庭。 聂云霆是聂家最小的儿子，却也是聂家这一辈人中最有手段的一个小辈，看似玩世不恭，知情者都很清楚他手腕的强势，聂家商业版图近几年迅速扩张，聂云霆功不可没。 如果谢淮西是韬光养晦，聂云霆就是锋芒毕露。 不过，林染却对聂云霆这幅样子并不奇怪，对外为自己包裹一层坚硬的外壳，似乎是聂家血缘中的本能，她小舅舅本来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兇残，起码在她的视角里没有。 林染：「小舅舅，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去陵园，顺路来谈桩生意。」 只不过生意还没谈妥，做生意的人就进了医院，他自然要跟来亲眼看看，这桩生意到底还能不能成。 总不好平白浪费他不少时间。 林染：「外公说他年后才过来，小舅舅你怎么先来了。」她本来是打算陪外公一起的，所以迟迟都没去。 「年后约了人出国度假，提前过来了。」 换做平常林染可能还会替外公打听一下小舅舅约了什么人度假，最近有没有什么固定的交往对象，不过她从刚刚就发现周围的人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她也就不便多问。 谢淮西和聂云霆年龄相仿，两个人之前也有过几次交锋，不过谢淮西还是跟着林染一起叫了声舅舅。 聂云霆也很有当舅舅的觉悟，三个人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聂云霆就直切重点：「你家老爷子有分家的打算。」 聂云霆看着谢淮西那副并不意外的表情，唇角勾起了有些玩味的弧度。 倒是有趣。 聂云霆早几年就发现谢家这个名义上的养子，远比他看上去的要更有城府，在此之前两个人在商业上少有交集，也互不熟识，豪门大院里各路叫得上名号的戏码每天都在发生，所以那个时候的聂云霆只当自己是一个看客。 直到谢淮西主动想和林染联姻，他才开始迅速地介入，在聂家发现谢淮西有脱离谢家打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同意这桩婚事了。 奈何林染比较坚持，他们也只能由着她嫁给谢淮西。 「这是宜城谢家目前最好的选择，」谢淮西情绪敛在眼眸了，顿了顿，继续说道，「也是我和林染目前最好的选择。」 而且谢松山在祭祖前『心脏病復发』，今年的祭祖註定被搁置，云台谢家人无法合情合理地发难，有些事情就已经被推上了不可调转的轨道。 聂云霆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语气也重了些，像在质问：「既然是你们两个最好的选择，那你给林染选择的权利了？」 林染很少见她小舅舅当着自己的面发火，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其实谢淮西准备做什么，她并不是很在意，何况他刚刚来的路上也对这件事做过预期，她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她从始至终的诉求也并不是当一位有权有势的阔太太。 恰恰相反，谢家如果真的分家，那对于她来说，倒也轻松了一些，人际交往她本就不擅长，也不热衷。 小舅舅对这点也很清楚，所以林染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帮谢淮西解释了。 谢淮西似乎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准备。 因为他知道，他父亲最后会选择这种方式分家，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林染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谢淮西带着诚恳的道歉。 「抱歉，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以后这方面我会注意。」 谢淮西是看着林染说得这番话，两个人本来就离得很近，身上的专属气息一直都纠缠在一起，谢淮西嗓音有些低哑，却带着一些郑重。 林染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腾起了热浪，红晕难消。 聂云霆点到为止，也不多说，毕竟他只是代表聂家表明一个态度，林国华再谄媚积极地卖女儿，林染也是他们聂家的宝贝。 急诊室的灯很快就熄灭了，率先出来的是从纽西请回来的心脑血管学科医生，是往常只能在一些医学杂志的期刊上看到的专家，这次却带了一整个团队回国为谢松山进行治疗。 这种专属的私立医院，内里牵着的事情过多，所以医生并不会和家属交代病情，而是会等谢松山有自主意识后，亲自和患者沟通。 第33页 谢松山在医生出来后紧接着也被推了出来，然后直接送进了已经准备好的病房。 之前守在急诊室外的保镖这会全数站在了病房门外，动作十分整齐熟练。 谢家这几个长辈也无一例外地被拦在了外面。 云台谢家这边一共分了三支：谢泰、谢宁、谢安，三个人都是谢松山的堂兄弟。 谢泰守着云台谢家的产业，一直都野心勃勃；谢宁早年间对谢松山不同意他海外投资的事始终都心有怨气；谢安则是一根搅屎棍，他各方面都资质平平，他也深知这点，但是生在这样的家族里难免心气比普通人高一些，有些事情正道不行就走偏门。 这会在病房门外嚷的最凶的就是云台谢家这个三叔。 他知道门外的保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这里大都是谢家人，大家知根知底，他也不顾自己的脸面：「我就想进去看看我堂哥怎么了，医生都没说不让探望，你们倒是拦得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指使的呢。」 谢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住地往刚走过来的谢淮西身上瞄。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只是在对上聂云霆嘲讽着勾起的唇角，心头一惊，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一些不堪入目的话也被迫吞了吞。 聂家这个小兔崽子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聂云霆：「你父亲估计快醒了，不进去看看吗？」 谢淮西：「今天我不是主角，晚些登场也没关系。」 谢淮西抬了抬下巴示意附近休息室的位置，里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闻言越，我父亲的至交好友，天河律所的掌舵人。」 林染就见谢淮西说完这话，聂云霆表情微滞，眼底浮沉出的都是危险的情绪。 聂云霆之前一直听他们家老爷子说这个谢松山比想像的要难缠很多，能结交就结交，结交不下也不要轻易招惹，他多数时间都没放在心上。 这会将前后事情全数联繫起来，谢松山的意图也就逐渐清晰明了了。 聂云霆冷笑一声，语速不快不慢，却又掷地有声：「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家家老爷子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第19章 失眠星球 ◎「七七该加强锻鍊了。」◎ 医院这种场所, 无论是公立的还是私人的，空气中都会流窜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尽管这会室外日照充足, 室内开着昂贵的进口中央空调, 却还是让不远处的小护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明明这两个矜贵的少爷刚刚还在好声好气地聊着, 这会气氛怎么就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真是不懂这些有钱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淮西：「渖河湾那个车展配有专业的运作团队，能源汽车一直都是云台大力扶持的项目，盈利空间不算小, 捆绑三家知名车企, 热度也不需要额外的预算。」 言下之意，谢松山的这番动作不能说是算计, 最多是双赢。 林染鲜少见过谢淮西有任何过度的情绪，他总是能把自己控制在一个阈值内，确保在任何的交锋中不夺目、不弱势, 四两拨千斤地化解难题。 聂云霆闻言轻笑一声, 不仅没敛下气势，倒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你是在为你父亲开脱？ 谢淮西倒也坦荡：「这些无需我开脱，我父亲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既然是为了家族利益，我不好过多评价。」 而后又补了一句：「世家博弈，愿赌服输，向来如此。」 「你说的对。」聂云霆像是带着一张假面，转瞬间看向谢淮西的眼神中已经带着欣赏。 谢淮西远比外界看到的更加有城府，也更加坚韧。 他在云台逗留了两天才看清的局势, 谢淮西却瞭然于胸, 尽管这其实算得上是谢家的家事, 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只要能循着蛛丝马迹，就没有绝对的秘密。 谢松山将渖河湾车展项目让给他，后面又因为一些相关手续的问题，藉故多留了他一天。 这是算计好了林家底蕴并不深厚，在这件事上没什么话语权，让他代表聂家为谢松山的决策站台，为谢淮西站台。 这个车展项目的举办权是多方资质评估获得的，属于有价无市。 谢松山家族根基在云台，并不需要花费什么大价钱就能拿到，转手让给了他，不仅做了顺水人情，还让云台这边的人不再惦记这块香饽饽，这会又可以借着聂家的名头，给谢淮西多画上一层保护网，后续为宜城谢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算无遗策，一箭三雕。 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谢家能跻身顶级世家，谢松山功不可没。 至于谢淮西……聂云霆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林染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小舅舅神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在看向休息室的时候。 她也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休息室那个站在窗边的男人，这么敏感的时候律师出现在这里，又是如此庞大的家族企业，名义上是至交好友，中间肯定也有趟不完的浑水。 不过林染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病房门前的动静转移了。 刚刚谢松山被推进病房的时候，除了医护人员之外，只有谢松山的贴身秘书跟着进了病房，其余的谢家人全数被拦在门外。 这会儿谢松山的秘书推门走出来的时候，立刻被以谢泰为首的谢家人包围住。 第34页 「我大哥现在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这个当弟弟的不放心，让我进去看看。」 「我和谢宁也要进去看看大哥，我刚刚看大哥已经醒了，你们把我拦在外面算怎么回事。」谢安越说越起劲，全然是一副『我有理』的架势。 云台谢家的家谱资料有上百页的文档，林染之前也只是匆匆地过了两遍，内容记了个大概其，至于一些细节她就没时间深究了。 来云台到现在，她也一直都没机会见谢家的这些长辈，谢淮西也没有想法把她介绍给这些人认识。 所以谢泰没开口说话之前，林染一直都以为谢泰是整个谢家最年长的，没想到谢松山才是。 谢泰看上去要比谢松山苍老许多，额间布满了皱纹，体态也有些臃肿。 林染临时抱佛脚的知识并不扎实，这会倒是像是个认真上课听讲的小学生，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的谢泰身上。 谢泰的担忧并不作假，实际上他的内心确实为着一些事情有些不託底。 谢松山请来的医疗团队口风十分紧，他们到现在对谢松山的病情也一无所知，只知道是心脏上的问题。 这病情可大可小，少了准确的信息，他们也就被动了许多；他们之前想了不少的办法，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却连谢松山这个秘书的家门都没进去过。 谢松山的贴身秘书也是宜城谢家的财务总监，叫郑业，是谢松山的心腹，跟在谢松山身边前后加起来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谢家的人对他的态度也都十分客气。 尤其是当谢安的叫嚷以及『道德绑架』不起半点作用的时候。 林染印象中的郑业虽然并不年轻，却永远都是一身黑西装，行为举止十分得体。 此时他朝着围在病房前谢家的这几个长辈躬了躬身子：「谢董已经甦醒，四位董事随我进来吧。」 郑业指的是云台谢家的三个兄弟和谢慧。 除了谢淮西这个性格有些豪爽泼辣的姑姑，其余三个人面面相觑，面色带着一些凝重，郑业的称唿指向性十分强，他们都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几个谢家最核心的人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谢松山的病房，剩下的人都站在门前开始观望。 换做平时，聂云霆被算计过来，不仅不会留下来配合演戏，还会彻底掀翻戏台子让这齣戏不能接着唱下去。 但是林染是他们聂家人的软肋，他为了自己唯一的小外甥女，也不会现在就转身走人，最后索性去楼梯间抽菸。 林染看着聂云霆捏着一整包香菸离开的时候，满眼都是不贊成：「小舅舅，吸菸有害健康。」 「舅舅不健康也不至于只是站一会腿就酸了，七七该加强锻鍊。」 林染满头黑线，她刚才也只是轻轻点了点脚尖来缓解腿部的压力，这也能被发现她是腿酸。 她这个小舅舅的洞察力有些过于惊人。 其实换做往常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感觉到累，尤其是在她昨晚整体的睡眠质量还不错的情况下。 因为今天是出席这种场合，所以林染穿得稍微正式了些，衣服过于得体就会在舒适感上打折扣，她平时确实锻鍊的比较少，伏案的时间过长，这也让她有些不适应一直都端庄地站着。 谢淮西是谢家掌有实权的人，难免成为焦点，病房外的人一边留意着病房内的动静，也要时不时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林染代入自己豪门少奶奶的身份，只得又提了提精神，她以为谢淮西递过来的手是想帮她支撑着一些，她也就不客气地搭了上去，有支撑点她就可以尽量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我们去那边坐一会。」谢淮西拉着林染走向这一层的小型会议室，带着白帽子的护士已经帮他们把门打开了。 原来谢淮西早就准备好要带着她进去休息。 会议室是磨砂玻璃窗，外面的人不进来看不见里面的情景，谢淮西带她进来之后就出去接了通电话，林染十分自觉地开始『放飞自我』。 她把蜘蛛纸牌下载到了手机上，之前花了不少时间攻克了双色关卡，这会刚好试着攻克四色蜘蛛纸牌。 不出意外地连着失败了三次之后，谢淮西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郑业，是叫他们过去的；林染一路走过来都没有发现她小舅舅，结果走进病房以后才发现，聂云霆已经先他们一步进来了。 这房间比林染想像的还要宽敞些，不像是病房，倒像是一个大型会客室；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唯独谢松山的周围让出了一片位置。 先他们一步进去的三个谢家的长辈都面如土色，却不再多言，安静地等待着谢松山接下来的交代。 除了谢淮西和林染。 谢陈煜、谢陈澜兄弟俩，以及一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谢松山后娶进门的小明星生的女儿也都站了过来。 人到齐了以后，谢松山朝着闻言越的方向点头示意，后者便将手中已经裁定好的文件分发给了每人一份。 列在首行的两个字便是十分醒目的『遗嘱』。 来了，林染默默地想，原来她这位公公真的准备借着今天发病的由头分家。 「我已经与你们的几个堂叔说定，宜城谢家与云台谢家在我之后，一分为二；除去我额外赠与的一些股权，谢家老宅的祭祖也交由云台谢家一手操办。」 第35页 「咳咳。」谢松山真的就像是濒临死亡边缘，接下来说得话也都没那么连贯，语气停顿中带着些许孱弱。 谢淮西条件反射地作势想扶谢松山坐起来，却被他摆了摆手拒绝了：「不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们都是我的子女，今日谢家的人也都在，刚好也是帮我做个见证，我名下的财产，你们四个均分。」 谢松山此言一出，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十分惊讶，先不说这均分到底公不公平；云台宜城两个谢家分家，本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谢家的势力，如今再由四个子女分割财产，谢家的威势必定大不如前，之后能不能在老牌贵族内立足都不一定。 大家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聂云霆见这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索性就『好心』地帮他提了个醒，语气中带着玩味的笑。 「谢董，您还没说公司的经营权要交给谁呢？」 第20章 失眠星球 ◎「林染。」◎ 聂云霆说得并不直接,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这话中的意思。 谢氏集团是家族企业，经营权与股权不分离，谢松山持有集团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对集团绝对控股, 也理所应当地掌握着企业的经营权。 相比谢松山私人名下的财产, 谢氏集团才是谢家昌盛多年的关键所在。 近些年谢家的商业版图不停扩张，谢氏集团收购吞併了不少企业，也间接控股了宜城与云台的许多企业；单单每年的股东分红就是一笔巨额资产。 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即便云台谢家与宜城谢家一分为二，谁拥有了谢氏集团的内部实权, 也就顺利成章地成为谢家新任家主。 在场的人此刻精神都紧绷着, 等着听谢松山给出一个答案的同时，余光也在不住地打量着谢松山的三个儿子。 谢陈煜和谢陈澜两兄弟都是符南陈家的外孙, 强强联姻的后代，兄弟俩的年纪都在二十出头，无论是谢松山还是陈家都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培养这兄弟俩。 但是这兄弟俩在商业上并没有什么天赋, 也缺了些上位者应有的狠厉, 两个人名下都有自己的公司，不过即便是背靠谢陈两大家族，拿着许多的便利，也并没有将公司做出什么名堂，实际近两年帐面连年亏损，都是靠自己掏腰包补贴才能够继续运营下去。 反观谢淮西，最开始接手的是谢氏集团旗下最不景气的网络安全产业，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就将企业盘活扩张，因为企业巨额盈利, 迅速地接触到了集团的实权。 即便是名义上的养子, 又有什么区别, 养子不也是法律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如果谢淮西真的成了谢家的新任家主，也在情理之中。 气氛也因此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谢松山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疲惫感，但到底多年身居高位，即便此刻卧病在床，一开口就让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 「企业经营，自然是能者居之。」 与此同时，闻言越将准备好的文件全数拿出来，经由郑业分发给了在场的一些核心人物，谢淮西这次没有接，郑业对此并不意外，他不坚持，而是将手中的文件转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林染。 她从刚刚就察觉到了谢淮西的异常，是一种无力感，他一定是已经猜到了谢松山想要做什么，并且这件事一定会产生一些谢淮西不可控制的影响。 林染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立刻翻开手中文件查看里面的内容，接过文件后只是安静地站在谢淮西身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果然。 谢淮西这两个弟弟看到手中的文件后指尖都在颤抖，满眼写的都是不甘心和难以置信。 「父亲，你是准备把集团拱手让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养子吗？」谢陈煜脸色憋得涨红，语气十分急促，方才端着的礼仪修养全线崩盘，文件也跟着从手中滑落到病房的地板上。 里面的内页散落了一地。 其中有一张盖着谢氏集团公章的白纸刚好飘落到了林染的脚下。 上面的起草日期是一年前，最后签署日期是今年的元旦，看来不管这里面写得是什么，这份让全场都产生强烈心态变化的文件都不是一时冲动的决策。 病房内的光线有些刺眼，除了『沙沙』的纸张翻页声，再也没有其余的响动，时间似乎被加上了无限属性的砝码，漫长且沉重。 谢松山除了在谢陈煜言辞举止有些过激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其实的时间他都在看谢淮西。 他这个儿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翻开过这份股权转让协议，谢松山多少有些意外，顺利联姻都没能让断了谢淮西想脱离谢家的心思，只是这次由不得他了。 在场的人表情各异，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利益相关者。 唯独林染和聂云霆两个人都算是外人，尽管林染已经嫁给了谢淮西，但她和谢淮西婚前签署过的文件中包含婚后财产协议，她们的资产并不会产生过多的交集。 林染很识趣地保持着沉默。 聂云霆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边从容地整理着袖扣，一边声音中带着有些调侃的愉悦：「我是不是要恭喜外甥女婿了。」 「谢董，今天真是让我看了场好戏，很精彩，不过我们商议好的事情您老可别忙忘了。」 第36页 谢松山：「当然。」 聂云霆：「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这些毕竟是你们的家里事，我也不好掺和进去，那我也不多留了。」 谢安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咒骂，不好掺和刚刚还跟进来干什么。 聂云霆看完戏也不管其余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离开病房。 谢松山这次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抬手叫了叫一旁的郑业：「让他们也都出去吧。」 郑业的执行力十分迅速，刚刚病房内还都是人，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谢松山、郑业和闻言越了。 谢松山静默了片刻，直到心跳再次恢復平和才开口问道：「你们说，我这么做，他会接受吗？」 「淮西少爷没有拒绝。」 「是啊，他这次没拒绝，我倒是小看了林家那个丫头。」 闻言越：「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他看着谢松山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松山，你不是和我约定在明天，怎么把事情提前了？」 —— 众人来的时候多少都有所伪装，毕竟大家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但是等到离开病房去停车场的一路上，林染都在接受着探究、嫉妒、充满敌意的目光。 不过她向来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有些担心谢淮西，谢淮西从上车开始就始终都没有再说话，她侧过头去看他，车窗外街边的背景色仍在疾驰，谢淮西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拧的发白，面孔上却始终保持着一个表情。 清冷中带着克制。 谢淮西将车开到了大洋湾这边的住处，停车后还不忘记下车帮林染开门。 只是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谢淮西进了书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林染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什么都不做。 就比如现在，她虽然有些担忧谢淮西的状态，却也只是坐在客厅把电视音量调低看往年的春晚小品。 这件事比她想像的传播速度还要快，赵嫣然下午三点的时候直接打过来一通视频电话，被林染直接挂断了。 林染：不方便接，微信聊。 赵嫣然：所以是真的吗？怎么比我之前和你说的瓜还劲爆！！ 赵嫣然：谢淮西真的以养子的身份继承了谢氏集团！ 这可比她当初知道的还要劲爆。 林染：应该是。 她虽然把郑业给他们的文件都带回来了，但是一直都没翻开看过，所以并不是十分的确定。 林染：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赵嫣然：圈子内都传疯了，你不知道吗？等我发给你看。 1分钟后。 赵嫣然：【图片】.zip 赵嫣然：看到了吗？ 林染：压缩包？里面都是些什么？ 赵嫣然：快看！ 林染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收回视线点开了赵嫣然发来的压缩包。 上面的几张是有关谢氏集团的一些相关资讯，下面一眼扫过去有几十张聊天记录的截图，难怪要用压缩包发送。 资讯的title都是【谢氏集团承认将培养养子担任接班人】诸如此类。 她只是随意地点开了几张就退出了界面切回了和赵嫣然的对话框。 林染：【泡8喝9说10话】，这是什么群？ 赵嫣然：这么快就看完了？就是我拉的一个吃瓜群，你要不要也来。 林染：别。 林染：我有点事，等我晚点和你说。 林染从刚刚一直都在等厨师送晚饭过来，不然她实在不知道敲开了书房的门，自己该和谢淮西说些什么。 这会终于等来了。 厨师姓李，年纪看着不算小，林染一直都称唿他李叔。 「李叔，今天的晚餐是什么？」 「林小姐，谢先生今晚点了几道家常菜，翡翠玉带虾仁、木金鱼丸、油麦菜和牛肝菌」 「都是他今天点的？」林染还以为厨师送过来的一日三餐都是他临时发挥的。 「是的，除了早餐是谢先生提前选定的菜谱，中餐和晚餐都是问过谢先生后准备的。」 林染：「好，我知道了。」 等到厨师走了以后，林染看着餐桌上一如既往还是双人份的饭菜，她也不再犹豫，直接走到书房门前敲响了房门。 「进来。」 林染推开门后发现房间的门没锁，也没关严，留有一处缝隙，只是她一直都坐在沙发的位置没有看到。 「李叔把饭菜送来了，要不要出来一起吃晚饭？」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房间内的光线很暗，林染站在书房门前没有走进去，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了谢淮西有些落寞的背影。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谢淮西的声音已经哑的不太像他，喊她名字的时候也带着疲惫感。 「林染。」 「嗯，我在。」 第21章 失眠星球 ◎「我会替您守护好您的女儿。」◎ 林染做好了成为一个合格倾听者的准备, 谢淮西却什么都没再说。 两个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坐在了餐桌前，只是装着心事，盘中的珍馐美食都失去了不少滋味。 林染其实是有些挑食的, 尤其是在吃晚餐的时候, 挑挑拣拣也只能吃上一些。 平时表现的还没有那么明显, 今晚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从上桌到现在碗中的米饭一点都没动，只是吃了几颗虾仁。 第37页 谢淮西拿起一旁的杯子给林染倒了一杯温水：「今天的晚餐不合胃口吗？」 「不会，只是我晚餐会吃的比较少一些。」 谢淮西点头, 他们两个确实没在一起吃过几次晚餐。 「如果不合胃口可以和我说。」 林染在对上谢淮西视线之前, 无意间扫到了餐桌另一侧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文件，睫毛微微扇动, 她并没有让两个人的话题到此结束，而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你还好吗。」 谢淮西语气平淡：「嗯，只是接下来的时间会有些忙, 近期可能要回宜城。」 「近期？」林染心底算着日期, 后天就是除夕夜了，「我们还留在这里过年吗？」 「宜城和云台分家，祭祖的权利也让渡给了云台这边，下午的时候父亲已经带着医疗团队回宜城了。」 「他身体情况比我预期的要差一些。」 这件事林染倒是有些意外，她之前因为考虑自己是第一次来谢家老宅，农历新年前可能会走不开，所以约了外祖父初二一起去云台陵园。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事情发展到现在确实已经完全超乎她的预料了，大洋湾这边确实已经不适合过多的逗留了。 看来只能再放一次外公的鸽子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陵园祭拜我妈妈, 我明早过去, 下午之后我们再回宜城？」 「嗯, 明天我陪你一起。」 林染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谢淮西这么说的时候，她所以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是当谢淮西说完这话后又十分自然地给她夹了一颗虾仁，她才想到两个人已经是合法夫妻的关系。 她以前去云台陵园的时候也会时常提起这个自己暗恋多年的男生，只是一直都没有带去给妈妈见过。 她猜她妈妈一定也想见见谢淮西吧。 林染把拒绝的话收了回去，最后只是应了一句：「好，你陪我去看看妈妈。」 —— 云台的陵园就建在大洋湾附近的山坡上，距离谢家老宅几公里，不堵车十几分钟的样子。 老宅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地方，站在宅院里就能看清那边的全貌。 也应了生意人『见棺发财』的封建迷信。 谢家的司机对这片路很熟悉，车子驶离隧道后就左转上了山坡，很快就开到了云台陵园的门口。 那里不让停车，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谢淮西撑着一把黑伞拎着梨花酿，林染抱着准备好的鲜花两个人一起进了陵园。 林染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来过了，过了今年的正月十六，聂媛已经去世十周年了，但是她隔着老远看到石碑上的刻字和那张黑白相，眼底还是红了一片。 墓碑前已经摆上了两束百合，上面还挂着雨水，花瓣并没有因为失去土壤和养分迅速枯萎，应该是昨天小舅舅和王谈叔叔先她一步送来的花。 林染把准备好的鲜花摆在了墓碑前，起身后看着一旁的谢淮西突然有些拘谨。 往常她基本都是自己过来，会比较随意地说一些自己的近况，偶尔还会蹲在这里发呆很久很久。 这会儿她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场白』才比较合适。 谢淮西比林染要自然许多，他把伞递到了林染的手中，弯下腰清扫了一下石碑前掉落的树叶，把梨花酿摆在了台子上。 几个动作让他的黑色外套上也挂上了雨滴，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地掸了一下肩膀让雨滴滑落，然后又安静地立在一旁替林染撑着伞。 林染调整好有些哽咽的情绪，方才开口道：「妈妈，好久不见。」 「上次见你还是去纽西之前，快两年了。」 「我的睡眠障碍已经缓解很多了，多亏了王谈叔叔帮我交换到研究所，王谈叔叔应该也来看过你了，只有他和小舅舅知道你其实不喜欢栀子花，而是喜欢百合。」 「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我带了人来见你。」 「谢淮西，你知道的……现在是我先生。」 「你女儿不再是一个人了，你这次可以不用担心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不再是那个多余的人。 这种场合难免触景生情，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煳的画面在来到这里后又清晰了些。 林染开始只觉得自己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到了后面就像是也下起了小雨，任她怎么擦也总是要重新滚下来两滴新的泪珠。 谢淮西将准备好的纸巾递给了林染，然后像安抚小朋友一样顺了顺林染的后背：「别哭了，擦擦。」 耳边传来了是谢淮西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对聂媛说的，又像是对她说的。 「妈妈，我是谢淮西，林染的先生，我会替您守护好您的女儿，您放心……」 林染的自我认知很清楚，她情绪一贯稳定，只有在面对谢淮西和聂媛的时候才会产生相对剧烈的情绪波动。 比如现在，她真的很少哭的，也很久没体会到鼻子酸酸的感觉了，但是处于这种情境下，一旦情绪涌上来就很难控制住。 到了后面，林染只能记得回去的路上有许多盛满雨水的细小坑洼，她要很小心很小心，集中所有的精力才能避开那些泥泞。 谢淮西对聂媛说了很多的话，比她说的好像还多，但是她也只记得那句『我会替您守护您的女儿』。 第38页 至于他们是怎么走出陵园，路上又遇到了谁，她全然没有印象了。 林染昨晚吃过晚饭就理好了行李，早上来陵园之前司机已经把东西装车。 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再回大洋湾的中式别院，而是直接开上高架朝着宜城的方向驶去。 中途林国华打来了几个电话，都被林染挂断了，发来的消息她也全数当做没看见，她每次去陵园以后对林国华都会多上几分厌恶。 她情绪厌厌地看向窗外，穿过宜城与云台中间的青山收费站，阴雨连绵才渐渐放晴。 谢淮西从上车开始一直都在处理工作，神色如常，好像昨天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下午的那个人不是他；林染有些羡慕，她知道自己一旦陷入这种低迷的情绪，可能要很多天的时间才能恢復如常。 谢淮西挂断了视频会议后，接进来了一通谢慧的视频语音，声音是外放。 谢慧：「淮西，今年的除夕夜我订了汤山温泉别墅，你和染染要不要一起过来，你弟弟们也都在。」 谢淮西看了一眼林染的状态，直接回绝掉了谢慧的提议：「姑姑，今年就算了。」 谢慧本来也对这件事不抱希望，但是大家现在都想知道她这个侄子的态度，她也只能帮着问问。 「姑姑知道你不愿意过除夕，你父亲也是，今年你有染染一起过年，姑姑也就不管你了，新年礼物我让孟川送去你们新海园的住处。」 谢淮西道了声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新海园是谢淮西在宜城大学附近购入的平层，也是他们新婚后的住处。 林染：「今年我们两个过除夕？」 谢淮西：「目前是这样，新海园那边我已经让人着手准备了，或者你想回家过年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林染眼睛上的红肿还没有消尽，看上去像是被谁欺负狠了，说话间鼻腔内还带着气：「不想。」 说得倒是干脆利落。 谢淮西看到林染这样子，忽然想起了提前结束国外课程回国的那年。 刚好是除夕夜。 他去向寻名下的一家商场考察，无意间看到了林染带着她妹妹一起，包场了商场的电玩城，门外来来去去的都是外卖员，看样子是准备在那里过个年。 她一本正经拿着草稿纸计算角度认真抓娃娃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得。 —— 新海园的位置比较偏，宜城的高校前些年都算是郊区地带，只是近几年当地发展迅速，这边才渐渐地跟着繁华了起来。 虽然是富人区，但是因为地理位置不是很优越，真正的富人还是会选择城南的那些小区。 这边倒是暴发户和为了哄诱女大学生的纨绔富二代住的比较多。 也被戏称为『最不体面的富人区』。 不过体面不体面的这件事还是看谁住。 谢淮西是单纯考虑到林染后续要时长出入学校，所以才选了这里，他们两个人对一些不好的传闻倒是不怎么在意。 这边的安保还算负责。 进出小区都需要准确的人员登记。 司机把车开到新海园门前的时候，几个新来的小保安离着老远看到车牌就小跑着过来敲了敲车窗。 「您好，临近过年，为了业主的安全，保安处这边需要进行一下准确的人员出入登记。」 司机轻车熟路地递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卡片，报上了业主信息：「a单元12层，业主是林染，这是通行证，车内三个人。」 「好的好的，还得麻烦师傅降一下车窗，我确认一下。」 司机降下车窗后。 他们看到的就是林染那副没什么精神红着眼眶的样子，以及坐在里面『一脸冷漠』地处理着手中文件的谢淮西。 小保安眼皮跳了跳，脸上僵着笑，然后让前面放行。 等到前面的车走远了，他才咂了咂嘴，和一旁另一个新来的小保安说：「这指不定又是哪家小姑娘不学好，跟了有钱人就只能由着人家欺负了。」 不过那男人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 第22章 失眠星球 ◎「真没谈过女朋友？」◎ 尽管车窗只是短暂地降下了两分钟, 林染还是发现了刚刚那几个凑到车附近的小保安是生面孔。 林染：「陈叔，新海园这边最近换安保了？」 陈城没想到林染的眼力这么好，她对林染的印象到现在为止还是世家的娇小姐：「是的林小姐, 这边的整个保安处都换了新的团队。」 林染侧目：「为什么？」 谢淮西此时也抬起头, 眼中带着询问。 这种档次的住宅区, 换整个安保团队是很少见的，而且他们入住新海园前已经做了全方位的评估，并没有发现这里存在很严重的安全问题。 陈城既是谢淮西的司机，也算是他们在新海园这边的半个管家, 所以他对这边的事情摸得比较清楚。 这件事其实说来还是一桩桃色新闻。 新海园和城南的高档别墅区嘉南府是一个开发商和物业公司。 被开掉的安保团队队长是从嘉南府调过来的, 和那边的业主都比较熟悉，刚好嘉南府其中的一个阔老闆在新海园也购入了一个平层。 只是入住了这么久, 那阔老闆的老婆一直都没露面，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保安队长只当是阔老闆买给女儿的房子, 也没多想。 第39页 林染他们去云台的那天下午, 阔老闆的老婆突然开车过来说要看看新房，值班的小保安本来还有些为难，这小区没有通行证是不让放行的，但是保安队长认出了这也是他们的业主，自然是放行。 只是哪想到这边的平层根本就不是买给女儿的，而是那阔老闆买来养外面女人的，据说还是这附近哪个大学的女学生。 这种事情遇上了就免不了要大闹一场。 阔老闆被坏了『好事』，抓着保安处随便放人进去这个错处不依不饶，最后这边的管理处为了给业主一个交代只能换了安保团队, 这件事才草草收场。 陈城：「后来那业主的老婆带人把那女学生赶了出去, 说这是夫妻婚后共同财产, 女学生昨天又来闹过。」不过这些都是他听来的消息。 林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闹一闹倒也正常，这边的平层价值不菲。」找了个能让人看成是父女的阔老闆，那女孩自然是图钱财。 林染想起了刚刚门口那个小保安看她的神情，同情中带着忌惮，原来是代入了之前发生的事，正心有余悸呢。 陈城笑了笑：「林小姐肯定不会有这样的烦恼，我是看着谢先生长大的，他这么多年不是在忙学业就是在忙工作，女朋友也没空谈一个的。」 林染不知道话题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然地『哦』了一声。 不过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部分，心情倒也没有那么沉闷。 谢淮西全程都有在听，却始终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只是在最后的时候给陈城放了年假。 陈城早就收到了丰厚的年终奖，这会又额外多了几天假期，十分识趣地把两个人送到了地方就离开了。 只留这对新婚夫妻过二人世界。 林染：「陈叔很早就在谢家当司机了？」 陈城是林染见过难得会和谢淮西这么打趣的人。 谢淮西：「嗯，我父亲把我接回谢家以后，陈叔负责我的衣食住行。」 林染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又接了一句：「真没有过女朋友？」 不过问完她就后悔了。 即便他们如谢淮西所说的做正常夫妻，他们这种联姻的关系也需要保持界限感，她提的这话题有些敏感了。 林染觉得她今天整个人的磁场完全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她极少会像今天这样。 赵嫣然经常说她像『孔雀东南飞』里面说得那株蒲苇草，既喜温暖，又耐寒，十分坚韧。 她倒是觉得自己今天去了陵园后，就变成了人间小苦瓜。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她也不是第一次当着谢淮西的面哭。 哭一次和哭两次的区别，她就当是熟能生巧了。 两个人此刻同处在封闭的电梯内，她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再说些什么岔开这个话题。 只能心下一横，准备直接收回自己这个问题，让谢淮西不要介意。 谢淮西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先她一步给出了答案：「嗯，没有过。」 「不需要那么麻烦。」也不想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谢淮然说得坦然，毫无遮掩，林染知道了答案却并没有以往解开谜底的释然，而是平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不需要那么麻烦？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只需要婚姻不需要爱情。 好在电梯也在这个时候停了。 谢淮西也收到了一通来电。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岔了过去。 「我接个电话。」谢淮西的屏幕上反覆闪烁着一个归属地宜城的未知号码。 「好。」 谢淮西进了门就直奔书房，林染隐约听到电话那边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过听得也并不真切。 谢淮西回来的路上说过他找人布置了新海园这边的房子，林染对之前谢慧布置的房间还留有『深刻』印象，进了家门换了家居鞋，她就开始不住地打量着房间内多了什么不同之处。 林染换下外套，一路从门廊走到客厅，好像除了盆栽中添了几盆山茶花，客厅一直空着的那面墙装了电视，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连除夕的标配红挂坠也没见到一处。 林染心思动了动，难道又是在卧室做了文章？ 两个人从领证以后一直都是分房睡，林染住主卧，谢淮西住客卧，他们在云台的近两晚都睡在了同一间卧室同一张床上。 在大洋湾是没得选，但是回了新海园，这边主卧客卧加起来一共有四间，到底还要不要睡在同一处，林染心理也没有底。 如果谢淮西把卧室布置了，那倒也算给她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但如果没有，她这次也不好再主动。 林染拖着行李箱回了卧室，这个时间日光已经微乎其微，林染『噔』地按亮了房间内的暖光灯。 很好。 房间内也没什么变化。 林染既松了一口气，心里又空落落的。 这已经是十分钟内她第二次产生这种情绪了。 林染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整，纽西凌晨六点，司燃不是还没睡就是已经起床了。 林染靠在卧室的阳台边，斟酌了一下之前自己遇到的患者都是怎么主诉病情和寻求帮助的，也学着谘询起来。 林染：司医生，连续产生低落情绪，怎么能迅速纠正。 第40页 司燃秒回：婚后抑郁？ 林染：…… 司燃：立个小目标，一周内爆肝一篇学术论文，你就会从为婚姻烦恼解脱到为秃头烦恼。 林染：我还是很爱惜我的生命的，你给点靠谱的建议。 司燃：回档重来。 林染顿悟，回档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她只需要把自己拉回到她自己的生活轨迹上。 林染：靠谱，等你回来请你吃饭。 司燃：宜城太子斋，正月二十。 林染领证之后和司燃聊过一次，她有说过准备年后来一次宜城，林染没想到这么快日子都定好了。 司燃的行动力果然不是说说的。 不过她好像记得太子斋一道菜三位数起步。 林染：撤回一条休息 林染：等你回来请我吃饭。 司燃：你到底是回去当阔太太，还是省吃俭用包养小白脸去了？ 林染看了看这层写在自己名下的房子，陷入了沉思。 —— 吃过晚餐后，林染对客厅新安装的电视比较感兴趣，从房间内抱了块小毯子放在了沙发上，在一众综艺影视里找歷年春晚频道。 这电视比她想像的要智能一些，她筛选好自己的喜好，整个屏幕上就都是小品的相关推荐。 林染接着昨天下午暂停的那一部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谢淮西坐过来的时候，她还捏着遥控器沉浸在故事情节里。 「这是昨天下午看的那个？」 「嗯，《装修》，很好看的，巩汉林和黄宏老师，都是老艺术家。」 林染看着谢淮西那副神情，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猜测：「没看过？」 谢淮西：「05年之后的春晚都没看过。」 林染：「难怪，这个刚好是05年春晚的小品。」 谢淮西记得林染05年应该才7岁：「你记忆力很好。」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不是，我看电视一般只看小品，而且会重复看很多遍，很难记不住。」 谢淮西确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只知道她游戏玩得很不错，也会很执着地玩很多次。 这么细想来倒也符合她的性子。 「看吧。」 林染以为谢淮西是让她自己看，只是她都开始放下一部小品了，谢淮西也没有走的意思。 他准备陪着她一起。 林染平日基本都是看着小品入睡的，已经养成了一种生物习惯，来了困意手机丢在一边就任由自己阖上眼。 这会是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谢淮西，两个人只有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林染盖在腿上的毯子也有一半搭在了他的身侧。 林染只得强撑着困意靠在一旁，看了一集又一集。 只是夜深了，林染实在提不起精神再播下一集，眼皮也不住地打架，她本想挣扎着起身回主卧。 谢淮西此时却已经起身站到了她眼前，弯下腰帮她裹了裹毯子。 「我抱你回房间睡。」 -完- 第23章 失眠星球 ◎「夫人可能需要迴避一下。」◎ 紧接着是陌生的腾空感, 谢淮西身上熟悉的沉稳气息将林染整个人包裹住。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张不算薄的毯子，林染还有些担心自己骤然升起的心跳会被谢淮西察觉，唿吸跟着滞了三秒, 白皙的小脸最后也彻底埋进了毯子。 这种情境。 谢淮西就当她睡了吧……她也就当自己已经睡着了。 客厅离主卧的距离不算远, 林染亲密地感受着谢淮西走路产生的轻微颤动, 心底预估着他们此时的位置，客厅……走廊……主卧，到了。 她早些年对于装睡这件事倒是有些经验，这些年实在是没有什么新的心得体会。 除了能保证自己始终都闭着眼, 她连控制脸颊上泛起的潮红的做不到。 谢淮西像是捧着一块易碎的宝贝, 把林染轻轻地放在了主卧床的一侧，抽出了她怀里的小毯子, 而后掀开一旁的鹅绒被覆在了她身上。 卧室的灯没开，仅有的光线来自走廊的灯和窗外的月色，林染就借着这微弱的光看着谢淮西离开了床边, 然后走进了主卧衣帽间的身影。 谢淮西刚刚抱她的时候沉稳有力, 这会看着却有些清瘦，他身上纯黑色衬衫与黑暗融于一体，在彻底消失在林染视线之前，林染只能看见他垂落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 衣帽间里隐约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是衬衫纽扣松动的声音。 他在换衣服。 林染记得他们两个刚搬到新海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把之前住处的东西全数搬来，主卧的衣帽间也只有林染的一些换洗衣物，谢淮西的衣物都放在了对面的客卧，而谢淮西再出来的时候穿得却是一件男款的睡袍。 她傍晚的时候只顾着和司燃闲聊，带去云台的衣物迟迟没有收进衣帽间, 原来谢淮西之前说叫人布置过这边, 指得是这个。 林染的第一次『回档』, 在谢淮西躺在她身侧的时候，彻底以失败告终。 她把自己拉回轨道的前提，是没有一个强大的磁场干扰她的情绪。 现在很显然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她此刻脑海中蹦出的都是【风靡时代】的开屏动画台词。 『今夜或将迎来全宇宙最强势磁场，人类玩家，你准备好了吗？』 第41页 她没准备好。 事实上，林染其实缺乏的不仅是实践经验，她理论经验也比较有限。 谢淮西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林染还没睡。 「现在是十一点，这个时间醒了还能再睡下吗？」 「刚刚只是打瞌睡，没有过深度睡眠，还要睡的。」褪黑素已经被她放在了床头，睡眠手环也被她戴在了腕上，每晚起码要监测到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才可以。 「睡不着的时候都会起来看文献吗？」 林染昨晚凌晨四点的时候醒了就没再睡着，蹑手蹑脚地去客厅看了会自己带去云台的文献。 她以为谢淮西不知道呢。 林染侧了侧身子，索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面朝谢淮西的方向：「在研究所的时候会，正常休假的时候可能玩游戏会多一点。」 其实她昨晚醒了以后就迷迷煳煳地开了一把蜘蛛纸牌，只是忘记关手机音效，声音响得太突兀，被她迅速退出了游戏后台。 也不知道谢淮西是不是那个时候被吵醒的。 谢淮西：「【风靡时代】近期在和我们对接网络安全的业务，年后应该还有一场国内的邀请赛，我这里有参赛名额，想不想过去试试。」 林染回国以后除了蜘蛛纸牌，其余的游戏基本都被她搁置了，这个资讯她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她也确实没见【风靡时代】的群聊里有人说这件事。 如果真的能去，林染肯定不想拒绝。 她也考虑过如果之后不能回纽西研究所，她有心思在高新区建一处心理研究中心，为自己的之前的理论研究建立更多的实践环境，一些与【风靡时代】共同的研究数据到时候还需要对接。 这也是他当初想拿回高新区那块地的一个重要原因。 提起了正经事，林染自然了很多，也不再控制不住想东想西：「想去，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国内的邀请赛今年刚好选在宜城吗？」 谢淮西：「可以选在宜城。」 林染：「……」 难怪她在的那个游戏群里没有人说过这事儿，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的潜规则？ 「你最近一直都在忙这件事吗？」林染看谢淮西最近开会接电话的频率很高，从云台回来的车上也一直都在开视频会议。 谢淮西：「算是吧，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 林染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房间内熄了灯，黑暗的环境谢淮西又操着温润的嗓音和她讲话，她再次涌上了困意。 「嗯，明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林染处于比较放松的状态很快就又睡了过去，身体习惯性地缩成了一团小兽。 而藏匿在黑暗处的眸子却看着她蜷缩的身影久久未动，渐渐地滋生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占有欲。 —— 翌日早八点。 林染是被戴在手上的睡眠手环吵醒的。 等她幽幽抽回意识，将尚且残存的梦境在心底復盘，隐约间记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她错过放理想气球的那天。 醒来以后的情绪还带着梦中的急切，但是在触及到现实的空气以后，又很快就烟消云散。 他最近梦见谢淮西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最近相处比较频繁的缘故。 身侧的位置还有余温，谢淮西应该也是刚起床。 卧室的门虚掩着，林染起身趿着拖鞋拉开了房间内厚重的遮光窗帘，刺眼的光倾泻而入，看着窗外的枝叉上还挂着露水，今天天气还不错。 林染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间好像听到客厅里交谈声。 又去衣帽间在睡袍外披了件长线毛衣，睡眼惺忪地走到了客厅，声音还带着些糯糯的鼻音：「是有人来了吗？」 郑业正襟危坐，见林染走出来，朝她礼貌点头：「夫人。」 林染到现在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称唿，所以谢家的其他人还是叫她『林小姐』，只有郑业会坚持叫她夫人。 谢淮西是少见的放松坐姿，他轻倚在皮质沙发上，眼中情绪晦暗难辨，举手投足间都让林染联想到『上位者』三个字。 这是怎么了？ 林染不知道她醒来之前两个人聊了些什么，只是在谢淮西叫她名字的时候，朝他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谢淮西声线带着冷漠，是对郑业说得。 「你继续。」 林染刚刚余光就扫到了郑业带来的文件，堆满了整张茶几，看样子这应该就是谢淮西昨晚说的他近来需要处理的工作。 那她在场会不会不太方便。 只是现在好像也没办法就这样走开。 郑业在林染走出来之前，已经简单交待过谢松山现在的病情，以及保守治疗尽可能延续生命的方案。 现在正说到之后的一些财产继承问题了。 郑业：「谢董的意思是近期就将名下的股权全部无偿赠予给您，也省去了后续继承的很多麻烦，我把相关的文件也都带来了。」 郑业从面前的众多文件找出了一份已经经过公正的内部转让赠予协议递到了谢淮西的面前。 「公司内部的一些问题谢董已经全数处理妥当，包括陈家和两位小少爷那里。」 「中间的一些细节已经和天河律所对接过，如果没什么问题，您现在只需要签署就可以。」 第42页 谢淮西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刚刚林染的睡眠手环勾到了披在身上的长线毛衣，谢淮西自然地拉过林染的手，全神贯注地帮她把上面的线头剥下来。 郑业很了解谢淮西。 他知道他不想被动接受这些『天价赠予』。 郑业并没有僵持着，而是收回了自己的动作。 「谢董预料到您可能还是不愿意接受，所以让我同您说一句话。」 谢淮西：「什么话。」 郑业看了一眼林染，声音平稳：「夫人可能需要迴避一下。」 林染本也不想多留，他十分识相地准备起身，却被谢淮西一把拉住。 谢淮西不容置疑：「不用迴避，你说。」 郑业看着两个人有些亲昵的动作，眼底终于泛起了一些波澜。 他也不再坚持：「如果您不愿意接受谢董的赠予，谢董会考虑建立家族信託基金，将您与夫人的后代纳入最终的受益人，谢氏集团的掌控权会交由信託基金管理。」 林染对企业的经营并非一窍不通，相反，她在这种耳濡目染的环境下，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解。 以谢氏集团这么庞大的体量，如果全数託付给信託基金，那就意味着企业的控制权也都交了出去，最后等到他们的后代撤销信託，对企业的控制权就会自然而然地削弱。[1] 林染以为谢淮西一定会拒绝后者，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答得倒是很干脆。 「这对谢氏集团来说，是下下策，但是对我来说，不是。」 这次换郑业不做声了，也迟迟没有动作。 谢淮西：「我父亲不会就这么放弃让我接管谢氏集团，所以还有什么其他的，你可以一次性说完。」 林染上次在仁心医院的时候，就发现了谢淮西对接手谢氏集团似乎很牴触，但是她一直都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当然，她现在对谢松山带着破釜沉舟的执意也心存疑惑。 即便谢淮西不继承家产也不准备给其余的儿子继承？ 应该不至于。 林染眼中也带着疑问看向坐在对面西装革履的郑业。 他将带来的一些股权转让文件、建立家庭信託基金的文件全数都拿了出来，唯独没有将一份金属质地的文件夹始终拿在手上。 此时郑业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朝着谢淮西的方向推了推。 郑业：「谢董说如果您还是坚持拒绝接受赠予，让我将这份文件拿给您看。」 在谢淮西打开那份文件的那一刻，林染敏锐地发现他的情绪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淮西：「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郑业：「可以百分百保证。」 谢淮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染：「我们可以接管谢氏集团，但是还有一个条件……」 第24章 失眠星球 ◎「你就不怕我捲款逃跑？」◎ 林染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 谢淮西敛下了曾经的锋芒，或许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可以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所以她聚精会神地等着，她也很想知道谢淮西提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 这个条件竟然与她有关。 郑业十分专业地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打开开关后放到了谢淮西的面前。 「您说, 我会将这个转交给谢董。」 林染看着那根金属质地的录音笔有些新奇。 谢淮西只是略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似乎对此早就司空见惯。 「既然要我接管谢氏集团，我会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全数划到林染名下。」 谢淮西扬了扬手上的文件丢在了茶几上：「包括属于我母亲的这些。」 在外界看来，谢氏集团资产雄厚, 不仅是在宜城和云台, 在全国范围内都极具影响力；但是内里的腐朽也只有公司最核心的一部分人知道。 这些人中包括谢松山、郑业、甚至还有持有谢氏股份的符南陈家。 当然也包括他谢淮西。 为了防止腐肉继续肆意蚕食，谢松山即便重病在身也要强制剥离云台谢家, 陈家在谢氏集团继承人不是陈家后人这件事上都可以妥协。 其中涉及到的各方利益不容小觑，他当然也不会就这么一头扎进去。 谢淮西的条件只这两句话，但是内里所涵盖的信息实在太多, 并不是郑业能拍板做决定的。 郑业收回了录音笔：「这件事我会问过谢董的意思再转达给您。」 谢淮西：「可以。」 郑业再得到了谢淮西明确的答覆后, 也不准备多留。 林染一清早就看了场有来有往的博弈，还就这么毫无徵兆地把她也牵扯了进去。 若不是她对谢淮西存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以她这种刻意将自己排离在圈子之外，清净躲懒的性子，绝对无法还安静地坐在这里。 郑业离开之前抽出了一份红色包装的精美文件袋递给了林染。 林染有些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郑业：「是的夫人，这是谢董为您准备的新年礼物，他知道您睡眠质量不是很好，觉得这礼物应该能对您起到一定的帮助。」 郑业又说：「谢董不过除夕，谢家除了祭祖外并不会在新年吃团圆饭，她让您不要多想, 他对您很满意。」 林染为数不多地几次与谢松山打交道, 每次都能体察到他作为长辈的和善。 第43页 似乎与外界传闻的雷霆手腕有很大的不同。 林染落落大方地接过了这份礼物：「不会, 替我谢谢父亲。」 郑业离开后，谢淮西刚好去室外阳台接电话，林染拿着这个有些喜庆的文件袋又坐回了沙发上。 之前有外人在，她坐姿还算端正，这会沙发上只剩下她自己，她直接顶着有些潦草的头髮靠在了沙发上。 助眠礼物？ 她刚刚坐在沙发边上的时候，就留意过这个看起来有些突兀的文件袋，只是当时不知道这个文件袋里是给她的新年礼物。 她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变没有什么响动，能是什么呢？ 她开盲盒似的打开了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物件。 原来这新年礼物不仅外包装是红的，连里面装着的东西也是红色的。 两本大小规格一致的嫣红色pu材质外壳上面拓着几个字：房屋所有权证。 林染看到这里的时候还十分困惑，但是她很快就瞭然了。 她摊开这两本产权证。 发现这两本产权证不仅外面看一模一样，内页也长得很像。 房屋所有权人都是林染。 两处房屋的坐落地址也都是新海园。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新海园a单元11层、另一个是新海园a单元13层。 原来是买下了他们如今所在这处平层的楼上和楼下。 林染：「……」这也确实是助眠方式的一种，起码不会因为邻居太吵睡不好。 谢淮西回到客厅的时候，林染还在盯着手中这两个房屋产权证走神。 「是礼物不喜欢吗？」 林染：「不是。」 谢淮西坐在林染旁边十分自然地帮她顺了顺支起来的髮丝：「那是怎么了？」她头髮好像比之前长了些。 林染：「我在想，我怎么就变成小富婆了。」 联姻前后，从林国华到她外公舅舅那里，再到谢家，她名下的财产数量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而且你为什么要把资产转到我名下，我们不是签了婚前协议吗？」具体的协议内容是她小舅舅把关她没怎么仔细地看过，但是有一点可以很明确，那就是如果谢淮西将资产转移到她的名下，那就会成为她的个人资产，即便两个人处于婚姻的存续期，那些资产也与谢淮西没什么关系了。 「你就不怕我捲款逃跑？」 谢淮西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染有些纠结的模样：「你会吗？」 不会，林染想。 她早就逃不掉了。 从他找到她提及两个人联姻的这件事开始，她也在潜移默化地试图促成这桩婚事。 她看似被动，实则每走一步都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一个基本的预估，她当前的处境就是她预估后的结果。 她现已经不单纯是林家和宜城谢家的捆绑。 而是与谢淮西这个她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人站在了一起。 「谢氏集团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近几年网际网路行业发展的太快了，对集团旗下的许多实业都产生了不小的冲击，从上个财年开始，谢家旗下的多家工程公司已经出现了亏损的徵兆。」 林染：「如果是这样，那其实，谢氏集团现在是一个……烂摊子？」 谢淮西：「嗯，也可以这么理解。」 谢氏集团如今就如同埋藏着黄金的沼泽，看重利益的淘金者对其趋之若鹜，却也很容易一不小心就陷落进去，成为养料。 「所以，既然最后还是要绞进那摊淤泥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林染瞭然地点头。 谢淮西本没必要同她进行过多的解释，但他还是很耐心地把这件事说了一次。 林染听到以后更多的是心疼，谢淮西总是比想像中的承受了更多。 不过转念一想。 她可以一直陪着他，不是么？ ——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谢淮西昨晚给厨师放了假。 折腾了一清早，时间临近中午两个人还没有吃过饭。 林染对烹饪没有很擅长，所以提议出去吃。 附近就是宜城大学，林染在这边生活过几年，她对附近还算比较熟悉。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淮南牛肉面馆很正宗，要不我们过去尝尝？」 谢淮西：「听你的。」 林染用导航计算了一下距离，面馆距离新海园很近，弄堂里的小店也不好停车，她索性提议走过去。 两个人换上了比较舒适的衣服出门去吃饭。 走在住宅区里，就像是一对过年休假的平常小夫妻。 昨天他们从云台回来的时候林染还没怎么留意过，这会仔细观察发现这小区里来往豪车不断，看样子临近年节，少不了一些人情往来。 林染：「新年你不需要有一些商业上的走动吗？」 她记得前几年每逢年节，秦雅总是少不了要去陪林国华人情走动。 年底的一些商业宴会应该也不在少数，她却从来都没听谢淮西提起过。 谢淮西：「都被我回绝了。」 林染：「……」 她差点忘了，值得他们谢家亲自走动的关系应该比较少，就算有一些，估计也都交给公司的秘书去打点了。 她回国之前还为了做『阔太太』做了一些功课，现在倒是都没能派上用场。 第44页 她也乐得清闲。 林染刚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今天的阳光不错，这会出来发现外面的气候比起前两天也要暖上一些。 新海园这边的地理位置一般，所以开发商和物业在小区的绿化上花了很多的心思，从a单元走到正门的这段路，路两旁种植了许多的落叶乔木，似乎还是比较稀罕的白花洋紫荆品种。 临近过年，树上挂了许多的红丝带，这会儿确实已经很有过年的氛围了。 从云台回来以后，他们两个人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做一些如牵手之类的亲密接触。 林染专注地低头看着导航，谢淮西引着她往前走。 林染：「按照导航，我们出了正门，左转沿着路边走400米就差不多到了。」 「这附近的变化还挺大，我两年没回来，很多店铺已经换了新店家，还好这家店铺没变，今天也还在营业。」 说这话的时候，林染刚好走到新海园正门，她的耳边猝不及防地炸开了一阵吵嚷声。 她茫然地抬头，发现声音是外面传来的，听起来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发出的声音。 吵闹了一会后，还夹杂着一些保安的警告。 「这是怎么了？」 林染和谢淮西边上就是保安亭，里面正站着一个拿着对讲机的小保安。 新海园新入驻的安保在上岗之前都被严格地培训过，对这种事情异常敏感，他们在那女人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监控室那边就给了预警。 小保安本来是想含煳过去的，但是一对上谢淮西的视线，就像是见了他们的老闆，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紧绷，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 「这女人最近经常来闹，说自己是这里的业主，房子是买在她名下的，不能把她赶出去。」 小保安这么一说，林染就猜到了这就是昨天陈叔说的那桩桃色新闻的女主角之一。 那倒也不奇怪。 只是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林染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被保安驱赶到一旁，林染只是看到了一个挣扎着回头的背影，单是这么看身形确实十分优越，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林染只当这是一段小插曲。 谢淮西甚至都没朝那边看过。 两个人对这种事情都不热衷。 比起看热闹，林染更想赶紧吃到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 林染许久没来这家面馆了，这边的店铺已经翻新过，彻底变了个模样，之前墙上挂上的贴纸也全数变成了带着led背景光的电子屏。 电子屏上还滚动着一行小字：本店营业至除夕中午十二点。 老闆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小姑娘小伙子，新年好啊，准备吃点什么，我们家牛肉面是招牌。」 林染问谢淮西：「你吃什么？」 「牛肉面。」 林染：「老闆娘，两碗牛肉面。」 老闆娘爽快道：「随便坐，面马上就好。」 临近年底，这店里的客人也不少，林染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路边来来去去拎着年货的行人。 行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拎着红袋子。 小孩子兴沖沖地把袋子抱在怀里，里面的仙女棒还支在外面。 「宜城的年味很足。」她以前倒是很少有这种体会。 谢淮西：「年节的寓意比较好，符合人们对生活的期待。」 比起对生活的期待，林染其实更关心他们明天怎么过除夕，最近她已经被厨师的厨艺养刁了口味。 林染刚想问谢淮西这件事的时候，老闆娘就把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 林染早就飢肠辘辘，到嘴边的话又被她收了回去。 中间老闆娘闲下来的时候，还送来了一盘小菜：「这是后厨研究的新品，送你们尝尝。」 林染接过了那盘凉拌苦菊，然后道了声谢。 老闆娘：「你们是情侣吧，长得真登对，好好谈，大姐看好你们。」 林染：「不是。」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误解，林染还想着怎么说比较好。 谢淮西已经先一步解释：「我们是夫妻。」 大姐确实没想到现在的小孩也结婚这么早，惊讶的同时，只能连着说了几个『般配』『般配』。 林染走出店铺的时候，她还在想谢淮西刚刚说得话，以及大姐眼中的讶异，连脚下的路都没有好好看。 「小心。」谢淮西在她即将绊在马路边上青砖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没看路。」 「在想什么？」 林染极少会妄自菲薄。 但是他们身份地位的悬殊肉眼可见，而且她确实处于情感中更弱势的一方。 这些莫名的思虑一旦将她束缚住，她就容易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反覆思考。 林染：「谢淮西，你说我们真的很般配吗？」 -完- 第25章 失眠星球 ◎「别！」◎ 谢淮西在应对许多事情上都可以游刃有余。 唯独林染谈及的这问题不在他预期之内, 他拉着林染的手还没有松开，两个人这么『拉扯』着站在马路边，乍一看倒像是一对正在吵架的小情侣。 谢淮西让林染站在马路里侧, 两个人正面相对, 他看到林染方才还清明的眼底挂着些许茫然与探索, 心底才没由来得轻松了些。 第45页 谢淮西失笑：「寻根溯源，是不是你们的职业习惯。」 「啊？」 「多思多虑也是睡眠障碍的一个主要诱因，我们很般配，比你想像的还要合适。」 谢淮西话说得坦荡, 也带着理所当然。 林染听到这里, 心头就像是搭上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悬浮着不上不下, 痒痒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了谢淮西端正的五官上，他下颌线条流畅，眼中笑意直达眼底。 同她说话的时候, 不自觉地带着少年气, 一如当年青春年少的模样。 如果只是秉持着『颜值即正义』的理念。 林染想，他们确实很般配。 路边的小贩离着老远就盯上了远处这对小情侣。 眼巴巴地望了他们半天，也不见他们走过来，索性直接抱着一捆仙女棒小跑了过来。 小贩穿得喜庆，说着紧俏话：「帅哥美女，要不要买点菸花，今年新上的款式，很适合你们这种小情侣。」 林染本来想说算了，宜城这几年烟花爆竹管控的比较严, 只有宜城郊区的一些指定区域可以燃放, 他们这边靠近大学城, 估计买了也不能玩。 前几年她和赵嫣然一起过年的时候总要买一些，这几年也没有那种小女生的心性了。 谢淮西却先一步问道：「怎么卖？」 「这么一捆您给我三百就成。」小贩掂量着手中的仙女棒说。 谢淮西想也不想地直接付了钱，然后接过了那捆用红色塑胶袋装着的仙女棒。 小贩第一眼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就预感到这没准是个大客户。 果不其然，竟然都不讲价。 这样算上刚刚路过这里的那个小富婆从他这里买的仙女棒，他今天比预计的多赚了两百，可以早点收摊回家陪孩子了。 小贩洋溢着喜气：「祝两位新年快乐，百年好合。」 谢淮西：「借您吉言。」 等到两个人走远了，林染才忍不住提醒：「我们这附近应该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而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刚刚在面馆的时候，也只是无意间多看了几眼窗外那个抱着仙女棒的小孩。 没想到全被谢淮西看在了眼里。 谢淮西：「无妨，我们明天开车去小溪山过除夕，那附近有一处规划的指定区域。」 「城北连着忘溪的那个？」 「嗯，你之前去过？」 林染：「只是听说过，没去过。」 虽然她是宜城人，但是小溪山这个地方还是林染上大学那年从赵嫣然那里知道的。 说是那边有一个建在山顶的酒馆。 很特别。 车子无法通行，想要喝一盏酒只能徒步爬到山顶。 听着确实很新奇。 但是她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运动细胞，对爬山这个项目向来望而却步，也就不跟着凑那个热闹了。 她这边正想到赵嫣然。 林染隐约间好像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赵嫣然的声色很特别，抬高了声音很像一串风中摇曳的铃铛，清脆响亮底气十足。 林染环顾着四周，最后当她的目光定位到新海园大门口那个穿着过膝靴的女生身上，发现还真的是赵嫣然。 赵嫣然边上站着的那个人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是向寻，谢淮西的朋友。 两个人好像是起了什么冲突，中间火药味十足，一旁还有几个小保安在『劝架』。 她和谢淮西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赵嫣然昨晚就听说林染已经从云台回来了，她从老赵那里顺手牵羊了一些年货，都是别人送来的好东西。 她今天难得没有睡懒觉，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然后跑来新海园给林染送东西。 谁承想，眼见着都到新海园门口了，向寻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开着他那台破车把她的车刮花了一大片。 两个人每次见面都免不了对彼此进行一番冷嘲热讽。 更何况这次直接发生了正面冲突。 所以林染和谢淮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们两个人气势上谁也不输谁，正理论得火热，开始还没有看到林染和谢淮西走过来。 直到林染喊了赵嫣然一声，她才回头。 林染：「嫣然？」 赵嫣然惯性使然，回应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叫我干嘛？」 结果回身见到是林染，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七七，你怎么在这里，我还准备去你家找你，给你带了几箱你喜欢吃的芒果。」 赵嫣然这幅光速变脸的样子看得向寻都微微挑眉，原来这女人也不是一直都张牙舞爪像个母老虎。 向寻之前就知道赵嫣然和林染认识，没想到关系还不错。 他这会儿已经凑到了谢淮西的身边，眼尾还带着幸灾乐祸，压低声线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兄弟，这什么情况啊，你知道嫂子和赵嫣然是朋友吗？」 当初赵嫣然可是谢家联姻的首选。 谢淮西却不搭话，只是提了提手中的仙女棒，面无表情地朝着向寻的那辆黑色迈凯伦扬了扬下颏：「上次你车颳得好像也是这个位置，喜提新车，梅开二度？」 向寻：「……」算你狠。 其实换做平常，小的剐蹭赵嫣然怕麻烦，一般都不会报警进行事故认定，而是直接丢去聂云霆的修理厂。 第46页 反正聂云霆也用不了多久就修好给她送回来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对象是向寻，还是他全责，事故再小，她也得报警。 她今日朋友圈文案都想好了：『就这技术，以后就别四处吹嘘自己是宜城小车神了，也不臊得慌@向寻。』 配图：事故责任认定书 光是想想，她已经爽了。 林染多少也知道些这两个人当年的『恩怨』，也就由着赵嫣然了。 谢淮西很明确地和向寻表示：爱莫能助。 所以四个人凑在一起各聊各地，等着交警过来。 等到这场小事故处理好，已经是下午两点的事情了。 赵嫣然一进屋就开始找水喝，等到终于压下了嗓子中的口干舌燥才稍微缓过来些，问起了正经事儿。 「七七，你们今年就在这里过年吗？还是要去什么别的地方。」 林染：「小溪山，明天过去。」 赵嫣然听到这地点眼睛一亮，把手中的水杯搁在了茶几上，朝着林染的方向凑了凑：「真的？和谢家的人一起？」 这事林染还真不清楚，谢淮西说得时候她也没多问，准确地说，是没来得及多问。 谢淮西：「只有我们。」 「我也去！」 「我也去！」 林染：「……」这两个人倒是默契。 「你们向家对年夜饭很看重，你可以出来过除夕夜？」这话是谢淮西在问向寻。 向寻满脸愉悦：「你们谢家的那点事早就传开了，圈子里正大地震呢，我爸让我赶紧找你讨好关系，你都没见我大哥那张臭脸，啧啧啧，想想就好笑。」 赵嫣然生怕把自己落下，赶紧举手表态：「我也是我也是。」 不过他们家老赵比较含蓄，只是对她暗示了一波，新年红包多给了一位数。 赵嫣然开着小车，导航定位小溪山的时候还在感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今年终于不用回家过年了，老赵和她妈最会的就是关键时刻扫兴，保不齐年夜饭也要数落她，准备打包把她嫁出去。 换做以前林染在国内的时候，她老早就把她带回家当救兵了。 不过现在也不错，如果没有向寻这个倒霉鬼一起的话就更好了。 —— 小溪山前面的十几年一直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山，前面隔了条忘溪河，人迹罕至；后面不知道被哪个富商接手重新规划后，才渐渐地又繁荣起来。 近些年山上种植了许多新型植被，山脚下热热闹闹地开了许多民宿小吃，烟火气十足。 赵嫣然和向寻是先到的，他们两个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平时就经常拎着行李四处玩，回家打包个过年行李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林染和谢淮西动作稍微慢了一步，到小溪山已经是傍晚了。 刚开进小溪山范围的时候，导航还显示前方路段拥挤，隔着车窗也能听到路旁的小贩在吆喝；等车子逐渐开往山脚下，周围也就显得愈发静谧，不过附近住宅里倒是都灯火通明。 他们到私人住宅的时候赵嫣然和向寻已经十分自觉地找了房间住进去，还让这边的厨师准备了晚餐。 林染本来想先回房间，却被赵嫣然拦了下来。 「不急不急，我们先吃个饭，我都饿了。」 赵嫣然还一顺嘴，让这边的阿姨帮他们把行李提了上去。 林染也就由着她了。 她随意坐在了赵嫣然边上的椅子上：「你手上拎的袋子是什么？」 林染从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多她神秘兮兮地拎着个袋子，刚刚谢淮西进来的时候，她还往后藏了藏。 赵嫣然小眼睛瞄着餐厅外面的两个人，悄悄地附在林染的耳边。 「好东西，我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到的，新的还没拆封，我反正最近用不到送你了。」 林染坐车坐得有些累，也没多想，接过袋子就把里面的烫金礼盒拿了出来准备现场拆盲盒。 动作还没进行一半就被赵嫣然一把按住：「别！」 赵嫣然一时激动，声音抬得有些高。 谢淮西隔着一道门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异常，和向寻一前一后朝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第26章 失眠星球 ◎「要不要上山喝一杯清酒？」◎ 谢淮西：「怎么了？」 林染就算还没来得急看到这盒子里面装得是什么, 见赵嫣然这幅做了贼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她不动声色地把已经抽出了半个身子的烫金礼盒塞回了袋子里，神色淡定：「没什么, 嫣然送了一件礼物。」只是这礼物好像有些见不得人。 林染：「这处私人住宅的主人不在吗？还是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这里过除夕。」 这处餐厅是长桌, 谢淮西饶了过去在林染的对面落座。 「嗯, 不在，他平时住山上，明天会下山和我们吃年夜饭。」 赵嫣然脸还憋得有些红，听见了谢淮西的话脑海中灵光一现, 把刚刚的事全然抛到了脑后。 「这里是小溪山……那这处私宅的主人就是最后的山酒？荒野摆渡人？」 谢淮西：「嗯, 算是吧。」 赵嫣然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激动，林染只有在赵嫣然当年追星成功的时候见过她这幅样子。 林染：「那是什么？」她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第47页 向寻其实也不知道, 但是他不想承认自己不知道，所以面部表情故作瞭然，却不露声色地侧了侧耳朵。 赵嫣然手悬空着比划了半天, 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从手机里翻出了一篇之前收藏的推文, 递给林染自己看。 林染浏览文字的速度很快，她迅速就从这篇文章中捕捉到了关于小溪山的故事。 「没想到宜城当年还发生过特大级火灾，我对这件事完全没什么印象，也没怎么听到有人提起过。」 谢淮西：「当年这地界还不属于宜城，是前些年宜城重新划分行政区被划进来的。」 赵嫣然在一旁搭腔：「对，之前这地界是属于淮江县的，后来那次划分行政区不仅把小溪山划进来了，把现在高新区那边的荒地和村落也都划进了宜城范围内。」 聂家当年也算是机缘巧合买下了那边大片的土地，这几年才变得如此炙手可热。 林染：「难怪。」 就是不知道谢淮西是怎么和这私宅的主人相熟。 谢淮西：「机缘巧合。」 向寻在林染接过赵嫣然手机的时候, 就自己自行上网检索信息了, 只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关于小溪山有什么故事。 还荒野摆渡人？ 他觉得自己就是荒野局外人, 一桌的四个人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有个赵嫣然在他还得端着不能随意问。 宅院的厨师陆续地把晚餐送到了餐厅，赵嫣然点菜的时候就听口音听出了厨师是地道的宜城人，所以点的也基本上都是宜城特色菜。 菜端上的时候，果然不仅卖相不错，味道也十分正宗。 连对菜色十分挑剔的向寻心底都默默地觉得赵嫣然点得这几道菜还算有水平。 尤其是那道扇贝煲仔粥，鲜香可口，吃完后唇齿留香。 一顿饭大家都算吃得比较尽兴。 赵嫣然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填饱了肚子想得就是去哪儿玩。 「我后备箱里装了一箱的仙女棒，七七我们明晚找地方放烟花吧，上次除夕放烟花都是前几年的事儿了。」 「而且卖我烟花的那个小贩说现在的烟花都是新型烟花，环保无污染，我还没玩过。」 林染本来想说谢淮西也给她买了一把烟花，他们也带来了。 向寻却先一步开口。 他连着吃瘪可算逮到了反击的机会，有些做作地撩了撩额间的头髮，身子前倾，双手交叠着架在饭桌上：「环保无污染？这话你也信，燃烧产生粉尘还能有多环保。」 赵嫣然也撂下了筷子，学着向寻掐起了阴阳怪气的嗓音：「是呀，哪有去直播间里给小主播刷烟花特效环保，就是不知道我们向少是有多寒酸呢，才让人家小主播跟了油头粉面的榜一大哥。」 这事儿在圈子里可都传遍了。 两个人本来已经熄火了，这会挑起了话头，就又槓了起来。 谢淮西拿过桌边的茶壶给林染倒了一杯热水：「他们之前是有什么恩怨吗？」 林染其实对向寻的印象大多数时间都停留在高中，她只记得当年赵嫣然好像挺喜欢向寻的，只是当年她的目光更多地都留给了谢淮西，这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真的不清楚。 等到后来赵嫣然再提到向寻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了。 「可能两个人之前有过一段感情纠葛？」赵嫣然的情史太多，她其实有些记不清她的前男友里到底有没有向寻这号人物了。 两个人再次齐刷刷地：「没谈过！」 林染做投降状：「好好好，我说错了，你们没有感情纠葛。」 不过她也没说两个人谈过，她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顿晚饭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吃完，结束的时候向寻还有心思去前面的商业街转转，赵嫣然却直接给否了，让这对新婚小夫妻赶紧回去休息。 古人有云：春宵一刻值千金。 老祖宗说得话就是有道理。 四个人分开之前，赵嫣然还状似无意地把那个礼盒往林染的手里塞了塞，要不是碍于有人在她已经忍不住吹口哨了。 林染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明明比她大了几个月，却还是小孩子心性。 林染最后提着那个礼盒和谢淮西一路上了楼。 这处私人住宅占地面积不算小，上下有三层，林染和谢淮西的房间在三楼坐北朝南的那间。 这处住宅所在的地势本身就会高一些，他们只是站在三楼的阳台朝外眺望，就能感受到了窗外视野的开阔，黑夜的笼罩下远处凝着雾气的苍山依然此起彼伏。 比起新海园，这边确实更适合过年，林染打开房间的灯发现，房间内的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过的，小到挂饰大到地毯，处处透露着辞旧迎新的氛围。 林染看得十分新奇：「是这处房子的主人特意为我们的准备的吗？」不然也不至于选了鸳鸯鸟绣花当床品，而且房间内的物件都是成双成对地出现的。 谢淮西：「是为我们准备的。」 「今天临时准备的吗？」看着不太像。 谢淮西接过林染换下的外套搭在衣架上：「我有来这边过除夕夜的习惯，偶尔除夕没时间，元宵节前也会来这边小住几天。」 「你们关系很好吗？」 第48页 谢淮西斟酌了片刻，用了四个字形容他和季临川的关系。 「惺惺相惜。」 林染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谢淮西为什么会这么说。 —— 此时墙上的时钟还差五分钟就指向十点。 在城市里这个时间不算早，但是在小溪山已经算是深夜了，山脚下已经沦为一片寂静。 林染以为这种环境下她会比往常更早些睡，毕竟明天就是除夕，这处住宅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明天还是早点起比较好。 只是她整理洗漱的时候还带着困意，头一沾枕头就又变得精神百倍。 还被赵嫣然拉着在社交软体上聊起了天。 赵嫣然是掐着时间找上门的：「怎么样？拆了没拆了没！干柴和烈火是否产生了热烈地碰撞？」 林染：「……」她怎么可能拆，那盒子一进屋就被她掖在角落里了。 赵嫣然：「别用『……』敷衍我，你可急死我了，你们俩不会领证到现在还在柏拉图吧，七七你和我说实话，谢淮西是不是不行。」 她当初确切得知林染要和谢淮西联姻的时候，就已经把谢淮西的情史翻了个底朝天，生怕林染无痛当妈，结婚之后在哪个角落发现还有什么私生子。 结果，好傢伙。 这哥们别说是情史，正经女朋友都没一个，身边的男性还是向寻这种低质量富二代，这还不如多谈些女朋友了。 她现在也是在进行合理猜测。 林染：「……」她对这种事也不是很在意，有些事情顺其自然比强求总好些。 赵嫣然能和林染这种性子的人做朋友，其实也是因为在某些看不到的地方，两个人存在着一些共性。 比如对感兴趣的东西，总要讲究个：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赵嫣然在谢淮西身上找不到问题的癥结，慢慢地把视角定位在了林染的身上。 先是从林染的外貌条件看。 盘靓条顺，身材也没得说，不说是什么性感尤物，也绝对能达到勾魂的程度。 如果这方面没问题，那就只能林染这幅性子太过冷淡了。 赵嫣然其实很难想像谢淮西是林染暗恋多年的男生，她对她之前的爱豆小男友都比这热情许多。 赵嫣然找到了她认为的症因，直接开始『对症下药』。 「七七，从现在开始，你就把谢淮西当成一款游戏，你想想你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玩的游戏，你还没有攻略，是不是好好睡觉都不香了。」 林染：「不会啊，那还是要睡觉的。」睡眠不充足她玩游戏也很容易走神。 这次换赵嫣然『……』了。 赵嫣然：「算了，我睡了。」她觉得这两个人就是在暴殄天物，可怜她最近失恋还要一个人独守空房。 林染耸了耸肩，然后默契地和谢淮西一起把手机放在了各自的床头准备入睡。 只是安静地躺了半小时后。 林染髮现她依然毫无困意，并且开始睁开眼盯着天花板默默地发呆。 她这次好像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怕像上几次那样再吵到谢淮西，已经准备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直到入睡。 耳边却传来了谢淮西极具磁性的说话声：「睡不着？」 「嗯。」 「要不要上山喝一杯清酒？」 第27章 失眠星球 ◎「那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现在？」 林染不确定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估摸着等他们上山喝完酒再下来，可能要很晚了。 谢淮西：「山上也有住处，我们可以明天晚些再下山。」 林染觉得谢淮西揣度人心的功力十分精湛, 他总是能先一步打消她的顾虑, 而她只需要跟在他身后就好。 既然他把事情都想好了, 她又有些失眠。 去山顶小酌一杯，好像也不错。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既然要爬山还是要换双运动鞋，她知道是来小溪山所以特意备了一双。 林染整理好行装和谢淮西出门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了零点。 远处的烟花燃放场地应时放起了漫天的烟花。 今晚的烟花是迎接除夕, 明晚就是迎接新的一年。 他们两个人沿着山路一边闲聊一边朝着山顶走，这边的道路修缮得很人性化, 也比较平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是春节的缘故，这个时间道路两旁的路灯都亮着, 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小溪山的海拔不算高, 两个人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走到了山顶。 沿途遇到了许多这个时间下山的游客，其中还有几个比较热心的人告诉他们山顶的酒馆已经打烊了。 林染见谢淮西那副笃定带着她继续上山的模样，还以为酒馆里有人在等他们。 结果到了酒馆门口她发现果然如那些游客所说的，酒馆的门前已经上了锁，玻璃窗内还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按惯例除夕、初一不营业，初二晚七点继续营业。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染近些年埋头呆在研究所里，有些缺乏锻鍊，走了这么久的路, 这会儿说话间还带着轻微的喘息。 谢淮西对酒馆门前上了锁不意外, 酒馆无论淡旺季都只营业到午夜十二点,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季临川应该是在酒馆的后院。 第49页 不过他也不急着带林染过去，而是将手附在林染的背上，替她顺顺气：「不急，走太久了，累了我们先歇歇。」 谢淮西的动作让两道婆娑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单是看路灯映射下的倒影，他们很像是在拥抱。 只是还差了一点，如果她将垂下的手再抬起到谢淮西身边的另一个角度，画面看上去可能会更加和谐。 她想得专注，也很快就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践。 林染的手搭上他腰间时，谢淮西身形未动，眼底却暗流涌动。 与此同时，时间也被无限地拉长，林染恢復到正常的心率后，他们仍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仿佛不知疲倦。 季临川把新到的猫粮落在了前院的酒馆。 小盏拉着他的裤脚朝着他喵喵叫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件事回前院来拿，结果从后面刚拐过来就看到了眼前这场景。 季临川这个人，俊朗的外表下带着三分痞气，所做所想皆随心所欲，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举着手机拍照的同时还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接吻，接吻，接吻！」 不在预期内的闪光灯外加突兀的声响，让林染身子一僵，舒缓张开的手指又重新合拢，重新垂落回腰间。 「你吓到她了。」谢淮西没回头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蹙眉，语调中罕见地带着不满。 林染侧过身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只穿了件短袖的男人，黑暗中仍能看到他身形修长，头髮潦草。 这应该就是酒馆的老闆了。 林染朝着身后退了一步，扯了扯谢淮西的衣袖：「我没事。」她只是下意识地反应。 季临川把钥匙丢给谢淮西，径直走到林染面前：「弟妹，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我一会儿请你喝酒，晚上山里起风有点冷，你们先进屋。」 在场的三个人中只有季临川穿得最少，林染还以为他感觉不到冷来着。 谢淮西十分不客气地丢下了「快点」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带着林染绕过酒馆旁的古树朝着夹路更深处走过去。 后院的住处离前面的酒馆很近，三两分钟的距离，其实仔细观察会发现前院和后院是建在一处的，只是中间隔了几道爬满了枝叶的篱笆栅栏。 比起山下那间私人住宅的豪华，这边显得有些狭小逼仄，就像几间不规则的屋子硬生生拼凑在一起，只是在中间打通了墙壁。 后院正厅的门被上了锁。 「这么近也要上锁？」林染不解。 谢淮西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一道扒在门上的影子，他戏嚯地说：「季临川怕他的小祖宗跑了，他又要发动人手漫山遍野地找。」上次小盏走丢的事情应该惊动了不少人。 小祖宗？林染不知道谢淮西口中具体所指，但是有一点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谢淮西和这个头髮潦草的男人真的很相熟。 但是林染的记忆中好像从未有过季临川这个人的出现。 而且吃晚餐的时候，向寻那反应也是不认识季临川的，那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现在对这个酒馆的老闆十分好奇，她这些年的好奇心全都给了与谢淮西有关的人和事物，乐此不疲。 谢淮西用季临川抛给他的钥匙打开了正厅的门，房间内的灯没关，入眼之处的桌台上是熄了火的红泥小火炉，上面还坐着一个酒壶，壶嘴里此刻正呜呜地冒着热气。 林染跟着谢淮西进来才发现，原来谢淮西口中的那个『小祖宗』是一只狸花猫。 这小猫也不怕人，见有人来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门口走了过来，抻了抻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绕着谢淮西的腿边蹭了蹭。 林染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只是她的身体情况不适合饲养这些容易影响睡眠的宠物。 回国前司燃养了一只叫小苍的柴犬她偶尔休假的时候也会帮着照看，回国后她就彻底回归到云养宠物了。 林染弯下身顺了顺这只小梨花的毛：「它叫什么？」 「叫小盏。」回答他的不是谢淮西，而是季临川。 季临川瑟缩着，夹着猫粮带着一身寒气钻进了屋，他是真没想到外面这么冷，不然他就算怕麻烦也要再裹个外套出门。 林染第一遍有些没听清。 季临川就又重复了一遍：「小盏，就是装酒的那个杯子，不过你也可以叫它咪咪，毕竟全天下所有的猫咪都叫咪咪。」 林染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好像在谢淮西这个朋友的话中听到了一些幽怨和怅然，不像是在介绍猫的名字，倒像是提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谢淮西为她答疑解惑：「小盏是位姑娘。」 林染瞭然，看样子还是位心爱的姑娘。 季临川摆了摆手，一副无奈的样子：「都是些伤心事不提也罢，来喝酒，我已经温好，就等你们到了。」 三个人围着面前这个不大不小的圆桌坐下，位置刚好。 季临川外表看着有些不修边幅，骨子里却还是很绅士，他给自己和谢淮西备下的是自己酿制的米酒，为林染准备了度数会低一些的梅子清酒。 林染其实酒力还不错，米酒白酒也都能喝上一些，但是抵不过这梅子酒扑鼻的香气勾人，她也就客随主便了。 季临川一把拎起了小梨花放在腿上暖手：「我以为你今晚肯定不过来了，毕竟当年我也重色轻友来着。」 第50页 当年他和藏青盏正小别胜新婚，爽快利落地爽了谢淮西的约，据说谢淮西那年的除夕跑去城里的哪个商场聊工作去了。 如今轮到他季临川成了孤家寡人，谢淮西倒是有情有义地来陪他，季临川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养只猫，而是养条狗，这样藏青盏当年说他狗也算是没说错。 谢淮西却不打算给季临川更多的想像空间，直接说出了事情真实的经过：「只是想带林染出来走走。」 林染从刚刚开始就发现季临川穿得应该是睡衣，她面带歉意：「抱歉，我今晚有些失眠，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季临川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狗粮可以吃得这么直白，还是送上门的那种。 他不甚在意：「怎么会，今天除夕，我本来也睡不着的，估计你老公也睡不着，不信你问他。」 谢淮西小酌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嗯』了一声，显然是不想多聊这件事。 他这么年已经习惯了，没必要扫林染的兴。 季临川只是看林染的反应也知道谢淮西估计什么多没和他的小妻子说，他也识趣地聊起了别的。 两个人聊得都是些没什么新意的话题，像是在刻意绕过某个重点。 却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这一小壶酒喝了个见底，季临川像是变戏法似的又沖边上的炉灶上拿来了一壶：「今晚不醉不归。」 谢淮西倒是没说这种豪言壮语，不过他用行动迎合了季临川这话，只是没成想最后谢淮西人还清醒着，季临川已经开始红着眼眶抱着那只小梨花嘴中不停地念叨着『小盏』。 眼见着是醉了。 季临川倒是很会安置自己，他潜意识知道自己醉了，所以也不勉强，直接强拉着那只小梨花猫回了房间。 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林染问谢淮西：「你醉了吗？」谢淮西比季临川还要多喝了几杯，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内灯光太过昏暗，她甚至都没看出来他脸上带着红晕。 谢淮西：「有点。」 神色如常、说话还带着逻辑、连坐姿较之前都没差分毫，清醒且克制。 林染如实说：「不太看得出。」 谢淮西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瞳孔中聚焦着林染那张精緻的面孔，周遭的声音在这一刻全数被摒弃。 他不假思索地问她：「那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第28章 失眠星球 ◎「我初中那年你高中。」◎ 炉灶内已经熄灭的火苗仍残存着星星点点的光, 季临川卧室的门没关，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呓语中也不忘记喊着『小盏』。 只是那只小梨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并不是真的叫自己，只是将身子盘在她与谢淮西面前的桌子上, 嫌弃地『喵』了一声, 便把头转到一旁。 林染顺了顺这只小梨花毛茸茸的背, 低浓度的酒精悄悄作祟，让她最终还是忍不住看向谢淮西，反问：「你指的，是怎么感受？」 谢淮西专注地回答：「尝试一些没做过的事。」 「比如？」 「比如现在。」 林染眉间微动, 当谢淮西再次靠近的时候,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僵持在原地。 她唇齿间还留有梅子酒的甘醇气息，不过这气息很快就与谢淮西鼻尖的滚烫纠缠在了一起。 是要接吻吗？她想。 好像靠这么近也只能是接吻的动作。 这不仅是他没尝试过的, 也是她没做过的事情。 谢淮西很快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真的是接吻。 林染从未以这样亲密的距离贴近过谢淮西，也没有尝试过与任何人唇瓣相接, 她在触及到陌生的冰凉后, 脑海中始终都萦绕着一个荒谬的想法——谢淮西没醉，醉的人一定是她。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一场梦。 只是梦里的男主角不再按部就班地循环自己的人生，而是突然朝她伸手，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共赴舞池。 她点头说好，然后放纵地在梦里接纳、迎合、回应那个吻，仿佛不知疲倦。 这场从未有过的接触，像是两个人的盛宴，从围炉旁到卧室再到床上，他们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却早已经大汗淋漓, 林染甚至已经渐渐地红了眼眶。 等到最后, 林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只能抿着嘴唇侧着身安静地听着窗外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林染本以为这场『感受』已经接近尾声，谢淮西却靠在床边同她说起了话，把一切再次拉回到过往的记忆里。 谢淮西替林染掖了掖被子：「我听他们都叫你七七？是小名？」 「嗯。」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个乌事件。 「嫣然以前以为我叫林柒，叫了很久才发现我叫林染，她叫顺嘴了懒得改，大家慢慢地也开始叫我七七了。」 其实她所说的大家也就只有嫣然和她小舅舅。 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总是莫名地默契，他家里其他的舅舅还是习惯叫她小染。 有时候林染也会猜测他小舅舅对嫣然是不是也存在着特别的情感，不止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情感。 不过她看不透她小舅舅，也不知道嫣然说想当她小舅妈的事到底掺着几分真情实感，一般这种时候她都会选择顺其自然。 谢淮西对赵嫣然这个人确实印象不深，只是近两年涉及到联姻的问题他才留意到赵嫣然也是宜城中学的：「你们两个人是同学？」 第51页 「算是吧，初中前两年一直是同学，后面的一年嫣然去了宜城中学的艺术先修班。」当初应该也是为了追一个长得白嫩的小男生，那男生学籍是老家的，没能直升宜城高中，后来两个人就不了了之了。 「初中？」 谢淮西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有年代感的时间点了，有些事情也在多年上流社会的摸爬滚打中封存到了记忆的最深处。 林染：「嗯，我初中那年你高中。」 季临川酿的米酒后劲不小，他知道谢淮西酒量好，拿出了自己度数最高的米酒，真情实感地想一醉方休。 谢淮西上了酒劲，间隔几秒的时间，说话已经带上了倦意：「七七一转眼变大姑娘了，不是当年丢了小提琴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林染没想到谢淮西还记着这种小事，她以为他早就忘了呢。 「是妈妈留下的小提琴。」那是她为数不多视作珍宝的物件。 那次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情绪失控。 「妈妈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谢淮西语气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落寞，又像是安抚。 林染这时只当他是对自己之前去云台陵园时陷入情绪低谷仍心有余悸。 —— 山里的天亮的早，天气播报宜城的除夕是近来难得的大晴天。 季临川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今早还是雷打不动的八点起床，往常酒吧照常营业，这个时间他会去前院打扫卫生。 这两天酒吧休业，他手脚麻利地蹲在灶台前烧起了火，准备熬点米粥醒醒酒。 林染昨晚一整晚没睡，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也跟着起来，想着自己可以帮忙打下手。 季临川听见卧室里的声音还以为是谢淮西起来了。 他就知道今天这日子他肯定睡不踏实。 结果等到林染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走出来，季临川才发现原来是林染。 季临川娴熟地把围裙系在腰间，蹲在水龙头旁接水淘米：「怎么没多睡一会儿？」 林染声音淡淡地比起昨晚要弱上几分：「昨晚没睡。」 季临川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宜城本地人，也不怎么关注宜城世家的情况。 谢淮西没提过，他对林染的睡眠障碍一无所知，尤其是当他不小心留意到林染唇角泛红的时候，他的联想早就把事实严重偏离轨道了。 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林染的身后：「谢淮西呢？还没起？」 林染的目光正在找不知踪影的小盏，也没注意到季临川有什么异常：「他可能累了，让他再睡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林染没看到小梨花猫的踪影，她撸起袖子，已经做好了帮季临川做早饭的准备。 「我煮个粥，你帮我餵猫吧，猫粮就在门口，剪子在墙上挂着。」 林染昨天看到季临川夹了袋猫粮进门就丢在了门口。 她拿着剪子刚一剪开猫粮的包装袋，刚才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小盏已经窜到了她的面前。 季临川看着小盏十分不见外地蹭着林染的衣袖，忍不住冷哼一声：「倒是不怕生。」 小梨花不懂季临川的情绪，林染是觉得用宠物直接当成情感寄託或许只会平添许多烦恼。 林染昨晚也大概听说了季临川和他女朋友的纠葛：「你怎么不去主动找她，错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想起来会不会很遗憾。」 季临川的身子微滞，眼中闪过一瞬的落寞：「我守着这座小溪山，她会来的，我等她来。」只是说话说到后面季临川嗓子也哑了些，没有什么底气。 季临川能画地为牢，就这么把自己困在这山上两年，林染对其内心的执拗也窥见了一二，她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 林染给小盏续好了猫粮和水才坐回到一旁的椅子上：「不用太在意我说得话，感情上的事情我也不擅长。」她上学的那些年倒是对怎么暗恋一个人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正经的恋爱她也没谈过。 林染觉得这会嫣然要是也在，她估计会有一些更好的意见。 季临川对自己的调节能力很强，他基本上一句话的时候还能看出情绪的异样，到了这会，已经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模样了。 甚至还有闲心一边煮粥一边调侃林染和谢淮西。 「我之前也以为谢淮西不擅长感情上的事来着，我倒是看走眼了，弟妹你不知道，往年的除夕他要么在工作，要么我们两个一起喝酒，今年他说她要带你过来我是真的意外。」 林染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点头示意季临川继续说。 「我已经是个很固执的人了，我敢保证谢淮西在有些事情上比我还坚持，林染，我猜谢淮西一定很喜欢你。」 林染也不知道季临川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得到这种结论的。 她抿了抿唇平静地点头，算是接受了季临川的说辞。 「但愿吧。」她对这件事倒也不强求。 谢淮西睡得并不沉，山顶的住处隔音也没那么好，坐在煤炉上的老式水壶刚『呜呜呜』地烧开了水，谢淮西也起身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林染的身边，谢淮西前后加起来也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昨夜的疲惫却好像都一扫而空。 「一夜没睡？」 第52页 林染：「嗯，不是很困。」 林染又补了一句：「一晚不睡对我来说还好，不用太担心。」 谢淮西：「早点下山补个觉？」 要不是谢淮西还睡着，她确实也要提议早点下山了。 她和谢淮西都没带手机上山，她怕嫣然一会儿醒了找不到人会着急。 「别管什么时候下山，先吃个早饭。」季临川把煮好的粥端到了桌子上。 三个人昨晚围在桌边喝了一夜的酒，今天起早又围在桌边喝起了养生粥。 林染觉得这与之前网上说的『朋克养生』倒也神似。 ——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好走一些，三个人一只猫只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走到了山脚下。 等到他们走进私宅客厅的时候，赵嫣然和向寻像是刚起床，两个人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只是位置隔了老远，全程零交流，比陌生人还不如。 林染一路上都有些不自然地抿着唇角，她和谢淮西昨晚没怎么把握好力度，她唇尾到现在还有些泛红；但是比起远处那两个人的行为举止，她觉得自己正常多了。 林染：「你们两个是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没有！」 「没有！」 林染：「……」这两个人倒是一如既往的默契。 不过她怎么觉得嫣然的唇尾好像比她的还要红上一些？ -完- 第29章 失眠星球 ◎「悠着点，她是林染的朋友。」◎ 赵嫣然也发现林染的视线渐渐地偏移到了她的唇角上, 如果换做平时，她肯定会忍不住立刻和林染分享她昨晚经歷的狗血故事，但是这会还有除了林染之外的人在, 有些话现在是肯定不方便说的。 赵嫣然下意识地开始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从外面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 她昨晚压根就没睡, 一早听见有人出来吃早饭还以为一定是林染, 等到她已经和厨师点好早餐坐下以后，才发现原来是向寻点完餐后姗姗来迟。 她微信上给林染髮了几条『求救』消息，林染一条都没有回覆，她还以为是昨晚自己送上的制服大礼包起作用了, 小夫妻俩忙了一夜这会起不来呢。 她挣扎也挣扎过了, 最后干脆摆烂，想着不管怎么样她先填饱肚子再说。 到了现在她才开始后悔, 早知道她就应该强迫自己补个觉，起得晚些也比现在被『逮个正着』自在一点。 林染走路走得有些累，直接拉开赵嫣然边上的木椅落了座,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我们昨晚去山上过的夜, 下山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了。」 季临川煮的粥和酿的酒味道都不错，她早上喝了一碗粥到现在胃里都是暖暖的。 季临川一进屋就闻到了熟悉的豆浆油条味儿：「你们是一起起床的吗？怎么都在吃豆浆油条，这边想吃什么都可以点餐，不用客气。」 小溪山这边的私宅不常有人来，平时也没有固定的饭点，一般都是饿了可以去厨房点几道菜。 季临川的措辞有些敏感，向寻一听到『一起起床』的字眼，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是比起赵嫣然肯定要淡定很多, 他见到季临川以后才发现原来这处私宅的主人他也认识, 他就说这宜城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尤其还是和谢淮西关系不错的, 他更不可能不知道是谁。 他和季临川的关系在商业范畴只能算得上点头之交，但是细究起来两个人却颇有渊源。 向寻起身朝着还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走了过来：「季临川？我是向寻。」 向寻坐的位置刚好背对着门口，季临川刚刚只看见了一个向寻的侧脸，这会儿看到了正脸才认出了向寻是谁：「你是小盏的表哥？」 他之前和小盏偶遇过几次向寻，还一起吃过一次饭，向寻是小盏表姑的儿子，虽然是隔了一层关系，但是小盏和她这个表哥的关系一向不错。 赵嫣然对八卦的敏感度还是很高的。 季临川顶着个有些朋克的鸡窝头进屋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是山顶那个酒馆的老闆，林染刚刚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只是没想到向寻和这个老闆还真的认识。 那昨晚他还在那里装深沉。 「小盏是谁？」赵嫣然也不再心不在焉地撕扯着手里捏着的油条，而是一股脑地将油条都放进了豆浆里。 赵嫣然的声音清脆，即便是问句，也听得十分真切。 那只刚被向寻从猫包里放出来的小梨花猫这次倒是应景地『喵』了一声。 林染从昨天到今天，已经和这只小猫混得很熟了，她弯腰把小梨花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点了点它的额头：「小傢伙，不是在叫你。」 季临川眼中情绪晦暗不明，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嘴：「小盏是我女朋友。」 赵嫣然在别人的事情上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见季临川那副失落的表情她也识趣地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谢淮西感受到了站在他身侧的季临川产生的情绪波动。 他对向寻和藏青盏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这件事并不知情。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并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 谢淮西安抚性地拍了拍季临川的肩膀：「我昨晚让厨房准备了食材，今天的年夜饭我来做，你们两个打下手？」 第53页 季临川没有意见，他和谢淮西今天都不适合闲下来，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也不错。 向寻就没有那么心甘情愿了，刚才堆满友好微笑的脸也垮了下来：「不是吧大哥，你昨晚在外面和厨师说了那么久原来是为着这事儿。」 昨天谢淮西在外面和厨师说话的时候他也没仔细听，只是隐约听见了是谢淮西让厨师备菜，他当时以为是谢淮西在和厨师确定今晚的年夜饭。 他做事一直都很周全。 早知道这哥们是准备自己做饭，他当时就该仔细听听，然后让谢淮西立刻马上打消这个念头。 向寻这二十几年来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对做饭做菜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窍不通。 这边向寻还没等答应，一旁的赵嫣然倒是直接爽快地默认了这件事，最后还不忘在脸上堆着十分标准的假笑说：「那今晚就辛苦你们三个了，我看那边有两条商业街都过年期间也营业，我刚好带着七七一起出去逛逛。」 林染：「……」 向寻：「？？？」 谢淮西没觉得赵嫣然前半段的话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赵嫣然说准备带林染出去逛街的时候不可查觉地皱了皱眉，然后对林染说：「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刚走了很久的山路，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再出去逛，年夜饭在晚八点。」 林染知道谢淮西是担心自己。 但是她了解赵嫣然，她这么急着想拉自己出去，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方便在这里说。 林染：「没事，我也不是很累，我和嫣然出去转一圈就回来，我去楼上换件衣服，嫣然你等我一会儿。」 赵嫣然早饭吃好了，这会也有些坐不住了：「七七等等我，我陪你一起。」 向寻对着赵嫣然小跑着上楼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就这还是海王呢，段位也不怎么样嘛，他都没说什么，赵嫣然倒是先躲起来了。 谢淮西直到看到林染和谢淮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角，才无奈地拍了拍向寻的肩膀：「悠着点，她是林染的朋友。」 向寻还想装傻，季临川却十分拆台地点了点他脖子上泛起的青紫印记：「早上洗脸的时候没来得及照镜子？」 向寻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他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果然就在季临川刚刚点的那处有一抹十分清晰的红色印记。 即便隔了一夜，也依稀能窥见这印记背后的暧昧。 他这次终于不淡定了：「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 换做往常赵嫣然进林染房间，第一时间就是找地方瘫着，现在就算谢淮西在楼下，赵嫣然也顶多跟在林染的身后，十分『礼貌』地参观一下这个房间。 赵嫣然一边走还忍不住一边嘟囔：「结了婚就是麻烦。」 「你和向寻怎么了，一回来就看出你们两个有些不对劲，又吵架了？」 「我倒宁可是吵架，我们昨晚……」 赵嫣然实在是憋不住了，刚想先和林染透露点关键信息，没想到刚好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敲门，这话又被赵嫣然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事儿说来话长，等我们出去再说吧，我再酝酿一下。」 林染去衣帽间换衣服，赵嫣然就靠在衣帽间外面的落地镜边上打量着林染的曼妙身姿，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开始脑补。 「不过话说回来，我给你们精心准备的礼物呢，昨晚到底用没用上？我那可以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东西，你可别浪费了。」 林染抬了抬下巴，指向卧室门后那处被她拿来放行李的位置，靠里的地板上安静地躺着赵嫣然昨晚塞给她的礼盒：「在那呢，这边建议你为这份礼物找一个新主人，你的七七目前无福消受。」 「不会吧，你们领证也快一个月了，一次都没有过？」 林染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总觉得嘴唇很干，这会干的越来越明显了，她记得自己好像带了润唇膏过来，刚刚在包里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落车上了。 林染：「联姻中的亲密关系也会进展的这么快吗？」 她觉得谢淮西一直都在慢慢地让她适应他们已经成为夫妻的这件事，昨晚的事已经超出了她预期中的进程。 至于将进度条直接拉到底的这件事，目前还不在林染的考虑范围。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双向奔赴的情侣。 赵嫣然有些狐疑，在回头确定了房间内除了她和林染没别人后，才压低声音问：「你们不会不打算要小孩吧？我听说谢家老爷子身体状态已经很不好了，我以为谢淮西会很急。」 就连他们家老赵都不敢打包票，谢淮西上位宜城谢家家主的事到底最后能不能成，老赵现在就担心是谢松山搞出的障眼法，最后财产还是给了另外两个儿子。 林染其实还真没和谢淮西正经聊过这件事，况且她还有一年的学业。 「还没聊过这件事，应该不会那么快。」 赵嫣然下楼之前一路都在担忧林染和谢淮西的婚姻问题，七七什么都好，唯独感情上的事情经验比较少，谢淮西这个人她反正是看不透，而且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她也只能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助助力。 她自己的事情倒是全部被抛到了脑后，等到她们走到门口，看到向寻手上攥着个什么东西蹲在门口抽菸的时候，她才又回过神。 第54页 林染：「等你的？还是出来抽菸？」 赵嫣然：「我有什么好等的。」 肯定不是等她的，她以后要和这个人划清界限。 「赵嫣然，我有事找你。」向寻掐断了手中的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赵嫣然。 第30章 失眠星球 ◎「我其实是属金鱼的，只有七秒记忆。」◎ 林染大概猜到了向寻是有什么事情想单独和嫣然说, 她正好可以去看看唇膏是不是真的落在车了上。 「我去找谢淮西拿车钥匙，你们先聊。」 赵嫣然没想到向寻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门口堵人，她以为他起码会避避嫌什么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 昨晚的事情直接翻篇, 你好我好大家好，她又不是玩不起。 但是现在看他那样子，赵嫣然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掉了。 那她倒是想看看向寻准备说些什么。 赵嫣然一脸不耐烦：「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林染刚刚下楼的时候, 谢淮西和季临川正在闲聊, 她也同谢淮西打过招唿说自己要出门。 时间刚过去几分钟，客厅的沙发上就只剩下季临川和小盏, 谢淮西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林染：「谢淮西呢？」 林染的问题让季临川也有些困惑，他朝前探了探身，看向门外：「你进来的时候没有撞见谢淮西吗？他刚从那里走出去。」 林染：「是吗, 那我再出去看看。」她刚刚一路走过来确实没有看到谢淮西。 季临川：「他临时有事, 是拿着车钥匙走的，你绕到侧面看看，估计是和你一前一后错开了。」 如果是去了停车位，那她确实容易和谢淮西错过。 这私宅的停车位全部都设计在院落侧方的角落，位置比较隐蔽，周围又设计了很多的绿植把车子都遮挡住，从外面看起来十分工整美观，但是停车的时候会费些时间，有些中看不中用的意思。 林染记得谢淮西把车停在了靠右边的停车位, 她顺着石子路拐过来的时候, 一眼就看到了谢淮西开来的那辆阿斯顿马丁。 谢淮西正坐在驾驶位上, 引擎已经发动了。 谢淮西对林染出现在这里也有些疑惑，他降下车窗：「是想开车出去吗？」 换做平时，林染早就很坦然地说自己是来拿唇膏的，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她改成了：「我好像有东西掉车上了，来找找看。」 她在欲盖拟彰。 但是她说完就后悔了。 好在她心理素质还不错，还有心思问谢淮西怎么在这里。 谢淮西：「有事要回公司处理一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林染记得谢淮西名下的公司都在城西，小溪山是城东，这一来一回估计就要一个半小时，什么事情只需要处理半个小时还要亲自跑一趟？ 而且今天是除夕。 林染：「是遇到很棘手的问题了？」她刚刚过来的时候，隔着车窗看谢淮西的脸色好像也不怎么好。 「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是需要我亲自到场一下。」 「你找的是这个东西吗？」谢淮西从副驾的座椅上拿起了那管奶茶色的物件。 林染对谢淮西工作了解的十分有限，她也不想再多问。 她现在只是寄希望于谢淮西日理万机，对彩妆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他手上举着的是润唇膏，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联想到她拿这个的用途。 林染隔着车窗接过了润唇膏：「是这个，那你开车小心，嫣然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谢淮西的目光不起波澜地扫过林染的唇角。 直到收回视线，他才平静地应了她的话：「嗯，去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古人诚不欺我。 —— 林染朝着宅院大门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她一拐弯看到赵嫣然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东西丢在向寻脸上的时候，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赵嫣然这个人，别人或多或少对她都有些误解，林染却知道的清楚。 她平日里多数时间给人留下的都是泼辣的印象，但本质上还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因为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所以做事随心所欲，即便是吵架也都是条理清晰，很少会像现在似的涨红了脸，怒气全部写在脸上。 她这个样子，林染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她们上高中的时候，林染被人在学校贴吧造谣考试作弊，还因为这件事被撤销了当月的月考成绩；赵嫣然直接火力全开，怒怼造谣者200层楼，人送外号『宜中输出姬』，那次虽然中伤了敌军，但也把她自己气得够呛。 还有一次是一个圈子里混得不错的外围对老赵图谋不轨，那段时间刚好她爸妈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有分歧在吵架，为着这件事直接把她妈气病了，她这才真情实感地又暴躁了一次，名声也就此在圈内打响。 那这次是为了什么？ 林染刚走近，想问问这两个人是怎么了，赵嫣然直接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她也只能匆匆地略过一旁面露苦涩的向寻，跟在了赵嫣然的身后。 直到两个人走出很远，林染才问：「你们俩怎么吵架了？」 赵嫣然在门口的时候就用余光瞥见了林染，她怕自己见到林染会绷不住，在气势上输给向寻，所以才头也不回的走开。 第55页 这会儿这里就只有她和林染两个人，她终于忍不住哭丧个脸对林染说：「七七，我昨晚酒后乱性了。」 「哈？」 林染神情复杂地看着还捏在手上的唇膏，她们两个这么默契的吗？ 林染：「展开说说。」 赵嫣然：「……」 —— 小溪山这边的商业街虽然没建起几年，但是已经颇具规模，不仅入驻了许多连锁店，还精心搭建了很多处网红打卡点。 去年上半年还在当地政策扶持下开通了小溪山快线，直接把周围的就业也带动了起来。 虽然今天是除夕，但是这边布置的太有年味还可以放烟花，宜城人本就看重这些，所以这边比城里的商业街还要热闹一些，附近的民宿酒店也全部爆满。 两个人在人群的夹缝中找了半天，终于在抓娃娃的店里找了个休息区坐下。 这边的店里声音比较吵闹，两个人刚好可以聊得随意些，也不怕被人听到。 赵嫣然本来还纠结着自己的事儿，很快就被林染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你昨天也和谢淮西酒后乱性了……咳咳咳。」 林染顺了顺赵嫣然的背，纠正赵嫣然的说法：「我们是合法夫妻，而且我昨晚没醉，也没到你说的那个程度。」 「不对啊七七，你刚刚不还说你们两个没什么进展，这是谈恋爱的进程啊？」 「赵嫣然，你别转移话题，向寻刚刚找你说了什么？」 赵嫣然一直在迴避这个问题，肯定有事瞒着她。 赵嫣然也确实是有事瞒着林染，她刚刚想了一路，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事儿不能说，尤其是现在。 她了解林染胜过她自己，别看林染平时清闲躲懒忙着学业，骨子里却从来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她要是知道向寻刚刚给了她什么，即便向寻是谢淮西的朋友，她也肯定会想尽办法给向寻使绊子。 她得再拖一拖，起码今天肯定不能说。 只是她还没骗过林染，没什么经验，所以一直都在想怎么能把事情圆的不留破绽。 「七七，我其实有一个秘密。」 林染挑眉：「什么秘密。」 赵嫣然讪讪地笑：「我其实是属金鱼的，只有七秒记忆。」 林染：「根据科学研究表明，鱼的记忆至少可以维持3个月以上，在水中无论是对物体形状，还是声音颜色都有着很强的记忆力。」[1] 赵嫣然：「七七，我突然觉得我们祖国的伟大科研事业有你们这群人在，肯定错不了，所以你要不要陪我这条咸鱼给祖国贡献一下gdp。」 林染：「……」倒也不用把抓娃娃这件事说得这么正经。 赵嫣然不想说肯定有她的理由，林染也不再追问。 算起来她确实有很久很久没抓过娃娃，不知道手会不会生，她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这家娃娃店的名字叫『心动百分百』，林染有没有心动的感觉老闆不知道，但是他这颗小心脏已经跟玩过山车一样，翻转了好几个来回了。 林染和赵嫣然刚进来的时候，他就留意到这两个人了，她们一直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聊天，他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两个人是找地方蹭空调的，心想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大过年的还跑来占便宜，心底一阵不悦。 等到这两个人一次兑换了两百个币之后，他才发现她们原来是大客户，语气都变得谄媚了许多，看着到帐的真金白银，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等到店员跑过来说这两个人抓空了一个娃娃机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不妙。 他记得她们一共也就进去了半个小时。 赵嫣然的手里已经提不下光头强了：「你说我们都很久没来玩了，怎么还是这些娃娃，也还是这个光头强。」她其实是有些嫌弃的，她更想要那边的那个小王八。 林染：「不觉得光头强很有喜感吗？」 赵嫣然：「我觉得这店老闆的表情更有喜感。」 老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了。 赵嫣然对这种事完全不care，林染则是沉浸在自己要通关的世界里，完全没留意到这个人。 等到林染又把面前娃娃机里的小乌龟抓空以后，老闆彻底坐不住了。 「那个美女，你要不要歇一歇，不急着回去吃年夜饭吗？」 赵嫣然嘴里还嚼着刚刚用一个小王八从小孩手里换来的泡泡糖：「怎么？老闆你不是玩不起吧。」 周围的人听到了赵嫣然的话，也都纷纷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老闆的额头上直接开始冒汗了：「没有没有，怎么会，就是看两位美女抓娃娃太厉害了。」再这么抓下去他今天白开工了。 赵嫣然：「那当然。」 林染看时间，她们已经出门两个小时了，估计谢淮西这会儿已经从城里回来了：「嫣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老闆听到了林染的这句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恢復了刚刚的殷勤：「我这就去给你们找个袋子，这么多娃娃不好拿。」 赵嫣然：「谁说我们要拿走的。」她们两个出来又没开车。 赵嫣然只留了一个光头强一个小王八，然后把剩下的娃娃全数分掉了。 等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些，还能听见这家店里小孩子的欢唿声。 第56页 赵嫣然迅速地恢復了好心情，还有心思调侃林染：「刚刚你把光头强给那个穿着白外套的小哥，他看你的眼睛都直了。」 林染：「哪个？」她刚刚顺手发了一堆，压根没留意。 说曹操曹操到，赵嫣然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小帅哥正朝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赵嫣然：「跟在我们身后的这个，我赌一百块钱，他是来搭讪的。」 第31章 失眠星球 ◎「你准备勤工俭学，来这摆地摊？」◎ 这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 看着倒是十分腼腆。 不过赵嫣然留意到他不是自己来抓娃娃的，跟他一起的那几个人刚刚就暗戳戳地在一旁起闹，这会那群男男女女都刻意落后了一步, 试图给足这个男生的发挥空间。 杨帆确实被林染抓娃娃那副认真的样子吸引了, 不然他也不会鬼使神差地跟过来。 林染刚好回头, 他直接叫住她：「你好，能等一下吗？」 林染一脸淡定地问：「有事吗？」 杨帆手里还拿着林染刚刚递给他的光头强娃娃：「那个……谢谢你的娃娃。」 林染：「不用谢，我们只是不方便拿回去，刚刚在店里的人也都分到了。」 林染表达方式比较委婉, 但是话中的意思还是说得很清楚的。 他拿到娃娃并不是个例, 只是因为碰巧也在这家店里抓娃娃。 杨帆其实很想就这么打退堂鼓，他常年蹲在实验室里, 对搭讪真得不太擅长，十分不擅长。 而且他一直忙着学业上的事情，都没怎么谈过恋爱。 但是当他回头看到眼巴巴等着他的小伙伴, 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句。 「那我能要一个你的联繫方式吗？」 「抱歉, 不能。」 林染拒绝得太过干脆，这男生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手一直紧张地拧着娃娃，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林染：「我结婚了。」 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一枚干净的戒圈就套在她无名指骨节下，与白皙的手指完美贴合。 杨帆：「啊。」 没想到这女孩看起来这么年轻，竟然结婚了。 不过他虽然被拒绝了，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他只在他硕导的身上看到过, 是一种如同骆驼草的坚韧气质。 他临走前还朝着林染鞠了一躬：「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 很抱歉。」 林染：「没事。」 赵嫣然看着杨帆的背影啧啧啧了半天：「我再赌一百块钱, 这小伙子绝对是个书呆子。」刚刚他朝林染鞠躬的时候，都把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可能只是比较有礼貌。」 「嫣然。」 赵嫣然：「嗯？」 「你一直这么拉着我的手，还要不要回去了。」 赵嫣然在那男生走开后，直接顺势把林染的左手拉了过来，一直都没放下。 林染不提，赵嫣然又差点忘了，她刚刚确实是有个问题想问林染。 赵嫣然摸搓着林染指节上的戒指：「你们这新婚燕尔，你怎么没戴钻戒，只带了一个这么素的戒圈，谢淮西没意见？」 林染：「不方便带。」而且钻戒也没有戒圈戴得舒服。 赵嫣然这次倒是十分认同林染这话。 「确实，你们那婚戒不适合戴，比较适合摆个香炉供起来。」 前一阵和她抢人的那个小明星带了一个什么『人鱼的眼泪』还是『恶魔的眼泪』，嘚瑟的跟什么似的，能晒的社交媒体全都发了一遍，她还以为她这是得了什么绝世珍宝呢。 最后她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戒指的价格还不及林染这枚的十分之一，也就只能靠滤镜唬唬人了。 她本来想下场再嘲讽那个小明星一波，但是被林染拦下，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才没一时冲动，不然她的社交帐号又要被水军攻占了。 赵嫣然：「谢家别的不说，出手还是很大方的，之前你们订婚宴没邀请宾客，外面都传谢家对你不够重视。」 他们要是看到谢家给的聘礼，估计争着抢着也想『不被谢家重视』。 赵嫣然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而且，七七你说，也不知道签婚前协议这件事有什么好诟病的，这不就是我们这个圈子约定俗成的一件事吗？两家的财产就直接混在一起，等到后面过不下去一拍两散分财产，不得分个两年三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不然那些离婚的明星怎么迟迟不官宣，还不是有利益瓜葛着。」 林染闻言眉头动了动，赵嫣然不提她差点都忘了，她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和赵嫣然说。 谢淮西的财产还真有可能全数同她的私有财产混在一起。 只是她还没等提这件事，就听到了身后汽车的鸣笛声，回头一看刚好是谢淮西开着车回来了。 谢淮西把车靠在一旁停下，然后降下了车窗：「玩好了吗？要不要一起回去。」 林染：「要。」她今天凌晨爬山，刚刚又为了找位置休息在附近逛了一大圈，没歇一会又站着抓了很久的娃娃，小腿早就有些酸麻了，她想立刻马上坐下。 赵嫣然十分识趣地坐在了车子的后座。 林染上车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之前出门的时候，不多不少，刚好两个小时。 第57页 林染隐约间猜到了谢淮西回公司是为着什么事，所以她也没问谢淮西事情办的怎么样。 谢淮西刚刚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们两个人的手里拿着娃娃和街边的小吃。 「你们在这边玩得怎么样？」 林染觉得这边除了人太多，其他方面看着都不错：「这边的规划还挺好的，如果趁着人少的时候来逛一逛，体验会比城里的商场好很多。」毕竟这边的地理位置依山傍水，路边浇筑着水泥路，只有清新的泥土味，没有商场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林染：「这边已经有行成网红经济的势头了，不知道后面会发展的怎么样。」 这条商业街一路走过来，她看到不少专业的团队在摆拍，她不喜欢这些。 谢淮西：「会整顿的。」他说得笃定。 赵嫣然觉得林染还好不是什么商界人，她和谢淮西专攻的领域完全不同，两个人随便聊聊天都能直接聊到用户体验、商业模式上。 她记得林染说谢淮西刚刚是回公司处理公事。 真是有些变态。 真要让这夫妻俩都成了商界劳模，老赵又要恨铁不成钢地把嚷嚷着把她嫁出去了。 —— 等把车开到了私宅，林染和赵嫣然先一步下车，谢淮西一个人去停车。 赵嫣然有些神秘兮兮地问林染：「七七，你说刚刚那男生和你搭讪，谢淮西有没有看到。」 「不会吧，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看到了也不要紧，我们又没怎么样。」 林染觉得这就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奈何赵嫣然一脸警惕地拉着她不放：「男人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在意的，你可得小心点。」 「好嫣然，你快放我去补个觉，不然晚上不能陪你守岁了。」 赵嫣然闻言迅速松开了林染的衣袖，那还是陪她守岁更重要，她还准备晚上去放烟花呢。 「谢淮西问我，你就说我上去补个觉。」 林染昨晚没睡加上今天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入睡的倒是很快，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了，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天上已经晕染了暮色。 她很少白天入睡，因为她如果白天睡觉经常会做噩梦然后惊醒。 她很少睡得这么沉，中途完全没有醒来过，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林染下楼的时候，客厅内已经灯火通明，只是除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再没有别的人了。 「林汀？」 她看这身形应该林汀。 「姐！」林汀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林染任她抱了一会，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怎么过来了？谁送你来的？」 林汀：「爸爸的秘书送我来的，我和嫣然姐说好了，今年和你们一起过年。」 「你嫣然姐呢？」 「在外面搬东西……姐夫他们也在。」林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染刚睡醒没穿外套，所以也没出去，只是站在窗边看看他们到底在外面搬什么东西。 宅院里开着明晃晃的灯，把堆放在地上的那些烟花爆竹照的清清楚楚。 一箱一箱的烟花已经摞成了小山。 林染：「你准备勤工俭学，来这边摆地摊？」 林汀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她是网上下单的，看着好看的烟花都点了一遍，她也没想到自己买了这么多。 她撒娇地扯了扯林染的衣袖：「姐，今天过年。」 林染：「嗯，我知道，今天不骂小孩，明天再骂。」 林汀哭丧个脸：「明天是新年，是不是可以再等等呢？」 外面的这几个人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所有的烟花都搬完，赵嫣然是第一个进屋的，最后是向寻，中间夹着谢淮西和季临川，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盏。 本来原定八点吃晚饭，后来他们想着这么多的烟花，要早点去广场那边占位置，就把年夜饭挪到了现在。 六个人坐了张圆桌，这边的管家陆续帮忙上菜，刚好十二道。 一桌菜整体的卖相和味道似乎都不错。 林汀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动筷子了，她折腾了一下午，已经饿得不行，她还在长身体呢。 林染却不急着吃饭，而是看向谢淮西：「我记得你说是你亲自下厨做得饭。」 向寻：「不用怀疑，你老公的厨艺是公认的好，只是很难吃到就是了，这几个菜还不在话下。」只是苦了他帮着忙了一下午，腰疼的厉害。 林汀小人精似的已经配合着吹彩虹屁了：「姐夫这么厉害！我姐也太幸福了！」 林染：「确实有些意外。」 谢淮西：「以前去国外读书的时候吃不惯，都是自己做。」 林染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气，她也去国外读书过，也吃不惯那些菜，但是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林染：「我没问题了，那我们开始吃年夜饭？」 她以前和赵嫣然一起过除夕过得比较多，两个人都很随意，所以今天大家一起吃年夜饭是怎么样的流程，她也不是很清楚。 谢淮西：「不急，还有一件事。」 第32章 失眠星球 ◎「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林染最近基本上一直都和谢淮西呆在一起, 她完全没有印象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红包。 第58页 「给我的吗？」林染接过了那个还坠着流苏印着小老虎的红包。 谢淮西：「新年快乐。」 赵嫣然和林汀没想到不仅林染有，她们也有。 这回她们俩也不着急动筷子了，而是直接现场拆起了红包, 赵嫣然打开就发现里面红彤彤的票子塞得满满当当, 光是看着就十分喜庆。 这两个人拆完自己的还没够, 还想帮林染拆了她的红包。 赵嫣然伸手把那红包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和林汀的红包都是厚厚的一摞，而林染这红包只有薄薄的一层。 「七七，我拆了？」 林染给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山药：「嗯, 拆吧。」 赵嫣然也不客气, 直接把红包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上。 「卡？」 怎么看得有些眼熟。 这边是背面。 赵嫣然把这卡翻了过来, 她还真认识这张卡，老赵给她妈搞了一张，她妈拿了卡直接连夜买票和小姐妹去欧洲购物去了, 头都没回的那种。 这是无限额的黑卡。 「……」她默默地把这张卡推回到到林染的餐盘边, 忍不住再次感慨，「结婚真好。」真有钱。 向寻已经在旁边眼巴巴地等了半天了，也不见谢淮西给他也发一个红包。 季临川捞起了刚好走过来的小盏，理直气壮：「小盏今年两岁，还是小孩子，也要红包。」他看见谢淮西应该只剩下一个了，他准备先下手为强。 谢淮西没有犹豫地把红包抛给了季临川。 季临川前一秒刚接到东西，后一秒就任由小盏从它身上跳开，也一点都没犹豫。 向寻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合着谢淮西就不给他, 这不是赤果果地偏心嘛。 林汀这个小人精刚好坐在向寻的边上, 她拍了拍向寻的肩膀：「向哥哥你别灰心，一会儿外面的那些烟花我可以分你一半。」万一到时候玩不完，真得剩下了一堆，她怕自己真的要挨骂了。 向寻听林汀提这件事，就觉得自己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搬烟花搬得太多的缘故。 「小朋友，你怎么买了那么多烟花，放得完吗？」 林汀心想这哥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笑僵在了脸上，有些尴尬地小声嗫喏了句：「不多的，我姐姐说实在不行还可以勤工俭学摆地摊。」 向寻没收到红包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实在没忍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你姐也可爱。」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她姐是林染，谢淮西此刻正不善地看着他。 向寻讪讪地闭了嘴，不再多说。 谢淮西：「好了，吃饭吧。」 林汀觉得虽然姐夫给了这么厚的一个大红包，但是他好像有些怪怪，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还没有没收到红包的向寻哥哥开心。 其实这个餐桌上除了赵嫣然心思没放在谢淮西身上，其余的几个人也都感觉到了。 但是所有人的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年夜饭的饭桌上都岔开了这件事。 事实上林染并不是第一次吃谢淮西做得饭。 很多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她也吃到过他煮的粥。 那个时候他明显是从来都没有做过饭的。 时隔多年，厨艺倒是精进了不少。 现在想来，她也有一些独属于她自己的关于谢淮西的回忆。 —— 规划到小溪山的烟花爆竹燃放广场并不在小溪山附近，而是在过了忘溪河还要一公里开外的地方，这也是为了确保不会因为烟花的燃放引起山林火灾。 吃过晚饭后，赵嫣然确认了地点几个人就陆续出发。 六个人开了三台车，才勉强装下一半的烟花爆竹。 硬生生把一件浪漫的事变成了力气活。 不过虽然过程并不算很完美，结果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他们把那些烟花爆竹都摆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一些路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型仙女棒，再看看他们，都有些看呆了。 边上的一些小孩子已经开始欢唿，也不乏有很多年轻人和摆拍的网红已经在一旁准备好，打算蹭一场免费的奢侈烟火秀。 林汀和赵嫣然远已经搓了搓小手，跃跃欲试。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林染，眼神中仿佛在问：可以开始了吗？ 林染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两个人的狗头军师，平时都是很有主意的两个人，只要自己在，一定要问过自己才行。 林染：「谢淮西去服务中心问过了，说烟花的规格没什么问题，你们想玩就开始吧。」 有了林染这句话，两个人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撒欢似的疯玩了起来。 向寻也是个爱玩的性子，不过他今天和赵嫣然闹得比较僵，原本打算就坐在一旁看看算了，林汀却是个自来熟的，直接向寻哥哥长，向寻哥哥短，他不知道怎么变成了拆封点火的工具人。 林染从回来一直都留意着赵嫣然和向寻，现在看两个人还可以和谐共处，她也稍稍放心了些。 林染：「你们先玩着，我去问问这边有没有付费清理的业务。」 「快点回来！一会我们拍合照。」 每年在一起过节的除夕都拍一张合照已经成为了她们的传统。 「好，我顺便去把谢淮西和季临川也叫回来。」 第59页 他们已经走开有一会儿了，现在还没回来。 林染慢慢地朝着远处的闪着彩灯的忘溪广场服务中心走了过去。 来这边放烟花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染刚刚离着老远已经看到谢淮西了，结果绕过了前面围在一起的那些小朋友，再抬头人就不见了。 林染想着先问问付费清理烟花残渣的业务，还没绕进那个小亭子，就听见了季临川断断续续地说话声，八角的小亭子刚好把季临川和谢淮西挡住，她也被阻隔在两个人的视线之外。 季临川：「又到除夕夜了，你说梁姨和我妈是不是商量好的，她们赶着去天上过除夕，把咱俩撇下了。」 「或许吧。」谢淮西平静地说，听不出什么情绪。 季临川曲了曲手指，夹在中间的烟还在慢慢地燃烧着菸丝：「你没和林染说？我看她好像不知道。」 谢淮西这次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倒也是，冷清的日子过惯了，我也希望能每年和小盏热热闹闹地过个除夕，我妈在天上看着也高兴。」 …… 林染是自己回来的，赵嫣然朝着她身后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那两个人。 赵嫣然咳嗽了半天才喘匀了气问林染：「他们两个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林染：「没看到，你怎么咳嗽了，是冻感冒了吗？」 「咳咳咳，不是，是这个仙女棒。」之前那小贩还说是什么新型的环保材质，原来都是诓她的，她还没玩几根鼻子就有些不舒服了。 赵嫣然：「你怎么一会儿不见脸色这么差？」 本来单这么看着还不怎么明显，结果林汀顶着个通红的小脸凑过来，林染的脸色愈发显得惨白。 「没事，可能是天太冷了。」 赵嫣然为了摆拍，外面只搭了件外套，比林染穿得还要少一层：「很冷吗？还好啊。」 最近宜城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了，比起前几天暖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没活动起来，快来和我们一起玩，玩一会保准你不冷了。」赵嫣然塞了一把仙女棒在林染的手里，又丢给了她一只打火机。 林染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手中机械地燃放着一根一根的烟火，注意力却分了一大半在别处，余光也始终留意着谢淮西回来才会经过的方向。 谢淮西和季临川是半个小时以后回来的。 赵嫣然秉持着『由奢入俭难』的理念，先玩了一批小件，这会才切入今晚的正题。 她和林汀吭哧吭哧地把花盒摆成了一个圆环，还根据多米诺骨牌的原理把引线全部串联在一起，一齐燃放。 也正是这璀璨燃放的花火将谢淮西阻隔在另一边，林染只能在空白的间隔处依稀看见他的脸。 之前的一切到了此刻，已经全部在林染的脑海中串联起来了。 谢淮西的父亲不过除夕夜。 他凌晨深夜不眠，带着她去山顶醉酒。 季临川今早的欲言又止。 拨开层层迷雾，背后等待她知晓的就是难言的真相。 赵嫣然今晚已经拍了许多让她满意的照片，搬来的这些东西看着不少，玩了一个小时，也就只剩下最后这两盒巨型礼花了。 「七七别发呆了，快来，最后这两个你来点火。」 赵嫣然的声音将林染拉回了现实。 「嗯，来了。」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大家都十分自觉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等着看热闹。 林染专注地整理着这两个烟花的引线，只有专注才能让她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思虑，才能摒弃周围的一起杂音让她不至于心乱。 她将烟花全数点燃了以后才回过头去看。 赵嫣然挑了个好位置正朝她招手：「七七来这边，我们一起来合影。」 他们几个人已经站定，不知道哪里拉来的摄影师已经举起了相机在对焦，谢淮西的身边也专门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他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不见任何沉重的色彩，而是掺杂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期许。 林染想，或许，她可以带给谢淮西的并不仅仅只是一桩合适的婚事，也不是那些冷漠的利益纠缠，是不是也可以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完- 第33章 失眠星球 ◎「5、4、3、2、1，新年快乐！」◎ 「中间那位美女笑一下。」 「哎, 对，边上的帅哥也笑一下。」 「大家稍微抬抬头，我把后面的烟花也拍进去。」 「好, 保持别动, 我要拍了, 3、2、1。」 摄像师掐着烟花在空中绽放的某个瞬间迅速抓拍了几张照片，又切了近景拍了几张。 一边拍心底还一边感慨，这群人的颜值是真的高，照片随便拍拍就足够赏心悦目, 连后期处理都省了, 要是平时找他约拍的小网红也有这颜值，他得减少多少的工作量。 「拍好了, 你们过来看看。」 赵嫣然十分兴奋地扯着林染的手朝着摄影师那边走过去。 林染见那人是生面孔：「你这是哪里请来的摄影师。」 看着他携带的那些摄影器材十分专业，不像是临时找来的。 赵嫣然心想还真就是临时抓阄抓来的：「我哪有那先见之明，我这不是想合照, 刚准备在人群里随便拉一个帮我们随便拍一张, 结果这哥们自告奋勇说自己是专业摄影师，可以帮我们拍。」 第60页 她想那感情好啊。 谁拍不是拍，她也是看中了这哥们背着的摄影器材。 林染：「那倒是巧。」 赵嫣然三步变两步朝着相机那边走了过去，凑到了这大叔的身边：「拍得怎么样，烟花都拍进去了吗？」 这个头上顶着毛线帽的大叔拍了拍胸脯，十分爽朗地说：「当然，全都拍进去了，有几张拍得不错，就是这位美女怎么好像不太爱笑啊, 拍照还是笑起来好看。」 他说得是林染。 林染一直都跟在赵嫣然的身后。 赵嫣然这会儿已经接过了相机在看照片, 发现还真的是这大叔说得这样。 林染有些拘谨地站在谢淮西的身边, 看向镜头的眼睛有些说不出的空洞，笑容就像是刻意扯出来的一样没有什么灵动感。 「七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们要不要现在回去？」 林染：「我记得我刚刚应该笑了。」 「是笑了，就是看着有些勉强。」赵嫣然拿着相机凑到了林染的身边，「给，你看，皮笑肉不笑。」 林染刚刚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她确实也没有心情笑得多开心。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只道：「可能是有些累了。」 赵嫣然：「走走走，烟花也放完了，我们回去歇着，应该还能赶上看今年的春晚小品，今年你不用看回放了，我们可以直接看直播！」 —— 向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快三十了，还是逃脱不了当春晚陪看的命运。 他端过来一份坚果拼盘也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抓了把瓜子，咔吧咔吧地磕了起来，空档的时候还不忘记有些嫌弃这项娱乐活动：「我们真得要坐在这里一直看小品吗？」 打打牌也好啊，要是能搓麻将那就更棒了。 换做平时，赵嫣然早就直接开麦怼他了，但是她现在还不想和这个海王产生直接交流，就任由他在一旁说着。 向寻见没有人理他，赵嫣然全程装哑巴，林染和谢淮西两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剧情，他也就很识趣地自顾自吃坚果。 电视上的小品刚演到一半，他就已经吃得有些口渴四处找水。 茶几上摆着的是新沏的碧螺春，向寻想倒上一杯来解解渴，结果把茶杯中的水倒得太满了，端起来的时候实在没拿稳，连杯带其中滚烫的茶水全数都洒在了地板上。 林染坐的近，许多茶水直接溅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上，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大片。 向寻实在是有些懵，他以为那茶杯是隔热的，结果端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温度还有点热。 如果只是洒在了地板上还好，现在还烫伤了林染，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谢淮西第一时间蹲下身检查林染的烫伤程度。 赵嫣然也坐不住了，起身后一股火气直接对准了向寻：「向寻，你那么大的人一个水杯都拿不住！你还能干嘛。」 林染见状赶紧扯了扯赵嫣然，让她坐下：「嫣然我没事，只洒到了一点点，不疼的。」 林染又转过头对满脸愧疚的向寻说了一次：「向寻，我真的没事，一会上点药就好了。」 上药。 对。 得先找烫伤药膏涂一下，可别留疤了。 赵嫣然对季临川的这私宅不是很熟悉，不清楚医疗箱在哪儿，季临川说有东西落山上了，带着林汀和小盏出门了，这会还没回来。 她拎起外套，火急火燎地准备出门去附近的药店买。 谢淮西却直接打横将林染抱了起来：「楼上有医药箱，我带她上去涂药。」 林染刚刚被烫到的时候一脸淡定，只是第一时间用手掸了掸残留在脚踝的热水。 这会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却让她险些惊唿出声。 还好她声音收得很快。 「我自己可以走的，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她其实没有那么娇气的，之前有一次崴到脚她也都是来来回回自己照顾自己。 谢淮西却始终都并没有放下她的打算，而是抱着她径直朝着她们的房间走过去：「不用害羞，我们是夫妻。」 林染想反驳说她没害羞，但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是很相信，只能任由谢淮西抱着，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谢淮西对于这种烫伤的处理好像十分有经验，他放下她后弯下腰帮她挽起了裤脚，用冰袋帮她冰敷了一会儿，又精准地找到了她们这间卧室的医疗箱，拿出了里面的烫伤药膏，帮她局部涂了涂。 赵嫣然和向寻也一直都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赵嫣然见谢淮西娴熟地把一切都处理好，才稍稍放心。 林汀和季临川这会刚好回来，林汀见客厅没人还放着电视已经在楼下开始喊人了。 赵嫣然十分识趣地不准备继续当电灯泡，下楼去陪林汀一起看电视。 这次向寻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始终都安静地坐在一边，全程都没有什么过多的存在感，只是时不时地朝楼上看看林染他们到底下不下来了。 林汀抱着季临川的那只小梨花在怀里顺毛：「向寻哥哥你就别看了，我姐和姐夫在过二人世界呢，快来和我们一起看电视，马上就是新年倒计时了。」 林汀把电视音量调的老高，然后开始跟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计时开喊：「5、4、3、2、1，新年快乐！」 第61页 林染卧室的门始终都没关，她和谢淮西也都清晰地听到了倒计时的声音。 林染两只手退在身侧支撑着身子，被烫伤的脚踝还搭在谢淮西的腿上，他专注地看着她烫伤的地方，始终都没怎么抬头。 林染：「谢淮西。」 「怎么了？」谢淮西回应的声音像是浸过松露酒，将她的忐忑一扫而空。 林染：「新年敲钟了。」 谢淮西：「嗯，现在是新年了。」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谢淮西抬头问她。 林染认真地想了想，她发现她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正经的愿望，无非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睡觉，通关四色蜘蛛纸牌，清净躲懒地过生活。 稍微崇高点的理想就是多做些心理学领域的研究，在科研领域尽自己所能地做些贡献。 只是这些愿望她基本每年都会许，早就没什么花样了。 林染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谢淮西：「想一想。」 林染：「要帮我实现吗？」 谢淮西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林染没察觉的是她说这话脸上有了少见的俏皮模样，就像是方才拍照时候那种控制不住的忧虑一样，都是她面具下的真实样子。 谢淮西帮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边：「好，那你好好想想。」 谢淮西放好医疗箱回到卧室的时候，林染手中正拿着他下午给她的那个红包。 「谢淮西，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红包啊。」 红包只准备了四个，应该是她们来小溪山之后，林汀过来之前。 那就只有下午他回公司的时候了。 「下午。」 他回公司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新年用红包包着压岁钱寓意比较好，就从秘书那里要了几个红包准备了现金带回来。 只是没想到林汀会临时过来，所以少准备了一个。 林染已经大概猜到了。 她甚至猜到了林汀今晚会过来。 林染：「我出国之前的那几年，新年都是和林汀嫣然一起过的，林汀年纪小，心思却多，我不愿意回林家，她不想我自己在外面，就跑出来陪着我一起过年。」 还有嫣然，她们家里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但是嫣然和父母感情很好，如果不是为了她，也不会大过年跑出来。 她们开始的那几年还会说一些比较拙劣的藉口，她其实只是听听就能猜到了。 后来她们连藉口都懒得找。 林染：「我想好了。」 谢淮西：「你说。」 「我今年的新年愿望是，我之后的每一个新年都可以有机会许一个新的愿望。」 其实对于她来说，愿望本身远没有那么珍贵，她需要的是一个值得期许的节点，是不再得过且过，是对好好生活的一种渴求。 第34章 失眠星球 ◎「我回家。」◎ 谢淮西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林却只是安静地靠在床边不再说话，垂下的髮丝卷落在颈间，脚踝处还挥发着清凉的草药气味。 「只这一个愿望？」谢淮西问。 「嗯, 只有这一个愿望。」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贪心了。 以前嫣然总是插科打诨, 说她如果捡到了一盏阿拉丁神灯, 可以让她许三个愿望，那她第一个愿望就是让她可以再许一百个愿望。 林染那个时候还笑她贪心，现在贪心的人却变成了自己。 她说出自己这个愿望后，甚至还有些忐忑。 而谢淮西却答应得十分爽快, 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只是提了一个十分简单的愿望的错觉。 他说：「好, 那以后每一年过了除夕，七七都能和我许一个新年愿望。」 林染对感情上的事并不迟钝, 相反，她心思敏锐，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次来小溪山过春节, 让她和谢淮西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之间似乎变得更加亲近了些。 偶尔谢淮西也会叫他小名，不再只是称唿她名字。 慢慢地。 林染对于向寻『嫂子』的这种称唿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她潜意识里正在理所应当地代入自己是谢淮西夫人的角色。 小溪山这边的居住环境比较舒适，所以她们几个人一直呆到了年初四，除了中途谢淮西进了几次城去谢松山现在正在接受治疗的私人医院，她们几个人的活动范围始终都没离开过小溪山。 林染本想在这边呆到初六，把林汀送回家，她们再回新海园。 结果初四那晚本应该从医院回来吃晚饭的谢淮西始终都没有回来。 赵嫣然随后得到小道消息。 说谢陈煜，就是谢淮西那个倒霉弟弟，今天下午的时候跑去医院闹了一通, 谢家老爷子的病情好像又严重了些, 具体什么情况目前还不是很清楚。 向寻稍微晚了赵嫣然一步得到这个消息, 但是也正好和赵嫣然的说辞对上了，谢家老爷子的情况圈内人始终都在盯着，这件事刚发生没多久，就已经在圈内传开了。 林染给谢淮西拨了两通电话，他始终都没有接听。 她不知道他是在医院抽不开身，还是正在开车没留意到她的电话。 林染掐着时间，这会儿是晚七点，如果一个小时后谢淮西还没回来，她准备给郑业打电话问问医院那边的情况。 第62页 在这中途，林国华应该也是听到了消息，一通电话播到了林染的手机里，这次林染没挂断。 林汀一直在她这里，即便她挂断了，林国华的电话也会拨到林汀的手机上，她不想那么麻烦。 林国华接通电话后直接切入了正题：「染染，谢家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你公公他……身体还好吧。」 林国华不知道谢淮西是不是也在林染的边上，所以问得也比较委婉。 林染答得直接了当：「不清楚。」 电话那边的声音静默了片刻，最后林国华还是按耐住自己的火气继续说道：「染染，我们两家刚联姻，关系还没那么牢靠，有些事情还是要上点心，这也关乎你和淮西的未来。」 林染了解林国华，以他的性格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这话应该是出自秦雅的口中。 林染：「爸爸，我确实不清楚，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林国华当然没有其他的事，所以林染直接挂掉了电话。 没一会的功夫，他又一通电话打到了林汀那里。 林汀看林染挂电话看得真切，她觉得她姐现在应该也没有心情应付爸爸，所以她十分识趣地直接躲去一边接电话了。 赵嫣然：「要不我现在开车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染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七点四十分。 「不急，我再等等。」 谢淮西既然没打电话回来，她更倾向于他还在回来的路上。 事实上林染确实没有猜错，谢淮西是踩着八点这个时间进屋的。 向寻和赵嫣然这两个人明显比林染还要积极一些，谢淮西一进屋他们就围了上去，中间还夹着一个答应好林国华要帮他『打探消息』的林汀。 向寻：「谢叔叔那边怎么样了？」 谢淮西对于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不觉得意外。 他如实说：「不是很好。」其实最近他去医院去得频繁，也正印证的这一点，谢慧也是过了除夕夜直接就回了城里，每天都要往医院跑几趟。 谢淮西朝着林染的方向走过去。 他是刚刚才在许多未接来电中看到了林染中途也打来了两通。 「我手机一直开着静音，没接到你的电话。」 林染：「没关系。」 「医院那边现在怎么样了，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谢淮西身上还卷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眉眼间却在面对林染的时候柔和了很多：「今晚姑姑在那边，明早我们一起过去吧。」 林染感受到了谢淮西的疲惫，她不知道下午的事情他是怎么处理的，但她极少看到他这样。 林染：「听你的。」 —— 翌日清晨。 两人简单地吃了口早饭，就开车前往了位于市中心的私人医院。 她和谢淮西去的时间比较早，等他们到病房的时候，其余人还没有过来。 谢松山比起昨晚清醒了很多，这会正靠在病床上吃早饭。 谢松山见他们来了，让坐在一旁的谢慧递了张纸巾给他，然后把餐桌撤了下去。 谢松山说话比较有条理，但是脸色看上去并不那么好，他视线对上站在谢淮西身侧的林染：「来了。」 林染礼貌问候：「爸爸，姑姑。」 谢松山：「嗯。」 他并没有因为卧病在床而失了底气，说话依然掷地有声：「来得刚好，我有些话想对林染说，淮西你和你姑姑出去吧。」 谢淮西起初并没有动，眼中的意思也表现得很明显，他不觉得他父亲有什么话是需要单独和林染说的。 林染其实也有些困惑，她确实没有单独和谢松山说话的经验，这是第一次。 唯独谢慧看得明白，也大概猜到了谢松山想对林染说什么。 当局者迷，她这个侄子出色、有魄力也有胆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么多年的刻意培养下，理智高于情感，性子淡漠。 谢慧安抚地看了林染一眼让她放心，转而对谢淮西说：「姑姑也刚好有事和你聊聊，跟我来吧。」 既然两位长辈都这么说，他们也没办法拒绝，于是片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林染和谢松山。 谢松山朝着林染招招手：「丫头，来扶我起来些。」 林染把手中的包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上前把谢松山扶起，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 谢松山示意了一下林染身后的那把椅子：「坐吧，不用太紧张，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林染并没有紧张的情绪，如果有，可能更多的是审视，她想知道谢松山单独把她留下的用意。 林染：「您问。」 谢松山透过林染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前尘往事：「你是当年来家里的那个小女孩吧？」 林染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松山话中的意思。 「您指得是？」 「淮西高一那年，我们见过。」 很多事情已经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很少提及，只是最近他一日有大半日都是昏昏沉沉，也就想起了许多前尘往事。 林染久久没有回答。 谢松山：「时间过去太久了，有十年的时间了吧，你可能不记得了。」他每次问起今郁的事情，淮西也总说不记得了，时间久了他也以为真的是岁月沖淡了一切。 林染的语气却意外的笃定：「记得。」 第63页 她相信即便再过很多年，她也仍然会记得那一天。 时间回溯到2011年，也是聂媛离世的那年。 她升初一。嘉 林国华当时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因为他与聂媛早就因感情不合分居，所以聂媛的离世并没有带给他过多的丧偶之痛，后来他把林染接回林家以后，多数时间也都是让她自己一个人住在空旷的林宅里。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自己有一定程度的睡眠障碍，会一整夜一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睡。 年纪还小的她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怕黑怕孤独，而她当时要就读的云徽中学是一所贵族学校，走读制。 所以她瞒着所有人报考了可以申请寄宿的宜城中学。 初一上半年，她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直到她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才搬到了校外的公寓开始独居。 她也是在搬家的那天正式认识的谢淮西。 现在想来，他们两个人的相遇极具戏剧性。 林染校外的公寓是聂家几个舅舅一手准备的，她当时正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所以始终都没有去看过，直到寒假离校的前一天，她才拿到了具体的住址。 她拖着行李箱前脚刚走出校门，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看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回宿舍的距离和去公寓的距离也差不多，索性顶着雨快步朝着舅舅给的地址走过去。 地址上写着：翠竹苑3号楼1201。 她一路走过来都比较顺利，只是当她下了电梯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班主任转交她的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眼前的这道门。 她也顾不上发梢还在滴水，又不信邪地尝试了几次。 这次门倒是开了。 只不过是从里面打开的。 出现在林染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谢淮西。 她对这个人有一些印象，是宜城谢家的养子，也是宜城中学的风云人物。 可是他怎么在这里？ 谢淮西看到林染这幅浑身湿透的样子也是一怔，他问：「你找谁？」 林染一时间也没有分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还是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谢淮西：「我回家。」 -完- 第35章 失眠星球 ◎「孩子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那年的宜城格外的冷, 1月的温度一度达到了零下。 她当时浑身都被雨淋得湿透了。 走廊还开着窗，一道卷着凉意的过堂风吹透了她穿着的羊羔毛外套，直接钻进骨头里, 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谢淮西随手把门推开了些：「进来说。」 他撂下这话后, 就转身朝房间内走进去, 没有看到林染的欲言又止。 林染心底是有些犹豫的，但是她实在是太冷了，即便只是站在门口，她也能感受到房间内正在传出来的阵阵暖气。 于是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进了一个男人的家。 林染身上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她在走进这房子的时候就发现了目光所及之处的地板上一尘不染, 原来学校论坛置顶的那个帖子说谢淮西有洁癖的这件事是真的。 她潜意识里已经发现自己大概率是走错了，所以她没有跟着谢淮西走进客厅, 而是只站在门口取暖。 这房子的门廊比较长，谢淮西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抬高了声音，说明自己的来意。 谢淮西：「门口有拖鞋。」 林染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双拖鞋, 但是她还在犹豫自己到底是要离开还是真的换鞋进去。 「要不我就在这里吧。」 谢淮西没应她这句话, 而是又走过来递了个纯白色的浴巾给她。 「新的没用过。」 林染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接过了浴巾裹了裹身上的雨水，才换了双拖鞋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谢淮西一言不发地坐在餐桌上喝粥，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儿。 对面的那张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了。 林染没坐下，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家里人在校外给我买了一间房子，我是按照地址找到这里的。」 谢淮西：「报一下地址。」 「啊？」 「哦。」 「翠竹苑3号楼1201」 谢淮西听到林染报上的这个地址才放下了手中的调羹，抬头问道：「翠竹苑南区还是北区。」 原来还分南北区吗？ 她还以为是他舅舅发错了地址，比如门牌号错了一位之类的。 林染闻言才又仔细地看了一眼舅舅发来的消息，地址信息确实还是她刚刚说得那个, 只是下面的一行还标着两个小字『南区』。 林染：「这里是翠竹苑北区？」 她觉得自己真是期末考考煳涂了, 漏看了这么重要的一行字。 林染面带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我走错了，谢谢你的浴巾，我先走了。」 谢淮西：「外面还下着雨，你没带伞。」 林染：「都是一个小区，南区和北区应该离得不算远，我快点走，一会儿就到了。」 谢淮西：「南区在学校宿舍楼的后面。」 林染：「……」 那她倒是低估了这个小区的规模。 她其实从宿舍走过来的路上还在奇怪，她二舅舅说给她找了一处既安静又安全的房子，离她之前住的宿舍很近。 第64页 宜城中学的校园是出了名的大，她光是从宿舍楼走到学校的正门就走了好一会，出了校门又穿过了两条马路绕进了这个小区，整段路程并没有像她舅舅说的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林染看着窗外风卷着雨水拍打在窗子上，陷入了沉思。 林染：「能借你家的洗手间用一下吗？我想换身衣服。」她整个外套都湿透了，如果一直溻在身上肯定会感冒的，她本来就准备搬家，所以行李箱里装的除了假期作业还装着一些她的衣物日用品。 谢淮西：「你右手边的那间。」 谢淮西回卧室之前又说了句：「你可以呆到雨停，但是不要太吵。」 林染本想只是借把伞然后去路边叫个计程车，但是谢淮西没有给她借伞的机会，径直回了卧室。 林染站在谢淮西卧室门外徘徊了半天，脑海中只记得谢淮西让她『不要太吵』，所以她最后没有敲响他卧室的门。 那一年智慧型手机刚刚普及，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游戏来消遣。 所以只是借用了客厅的餐桌写寒假作业。 就在她在草稿纸上演算数学题非常投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谢淮西却始终都没有从卧室里出来。 林染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见。 她还想着自己要怎么办才好，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先走进来的是位中年男人，身后跟着进来的是两个人穿着比较正式的年轻人，应该是秘书或者保镖之类的。 谢松山没想到这房子里有外人，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你是谁？」 林染想说自己是来躲雨的，结果一抬头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刚刚写作业写得太过投入了，竟然都没发现。 「我……」 谢淮西：「您怎么过来了？」 谢淮西应该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这会儿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打断了林染的话。 谢松山却没有回到谢淮西这个问题，那副凌厉的眸子如同猎鹰一般审视着林染。 「你今年多大？」 谢淮西还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对她说：「外面的雨停了。」 林染知道自己是给谢淮西惹麻烦了，她可以解释的，谢淮西却并没有让她解释，而是帮她装好了行李送她下楼。 最后明明雨都停了，他还是给她准备了一把透明的雨伞。 —— 回忆随着谢松山一句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林染给谢松山倒了一杯温水：「那天下大雨，他只是收留我躲雨，那次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认识。」这句解释迟到了十年。 谢松山似乎只是想确认当年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她，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他又没有那么在意这个答案。 又自顾自地说起了别的。 这次的林染更像是一个倾听者，而谢松山也只是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家族掌舵人，一位无奈的父亲。 「谢氏家族，是个重担子。」 「从上个世纪延续到今天，歷经了百年的传承，外表花团锦簇，内里却藏污纳垢。」 「陈煜昨天问我，为什么要把谢氏集团交给淮西，其实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让我和今郁的儿子卷进来。」 「他还太年轻，没有陈家当靠山，之后的每一步都会走得很难、很辛苦。」 「作为父亲，我希望他能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这也一定是今郁的心愿。」 「但是我别无选择。」 谢松山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染，他这么多年算无遗策，却唯独在谢淮西的婚事上失去了主动权。 他这三个儿子里，只有淮西最像他，这么多年他亲自教导，他学走了他的雷霆手腕和精明算计，甚至连他在感情上的执着也学去了几分。 但是他这儿子，青出于蓝，胜过他当年。 他既擅于暗藏锋芒，又敢于破釜沉舟，争取一切他想得到的。 谢松山觉得自己或许该庆幸，谢淮西并没有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林染比今郁也幸运得多。 林染本以为她会和谢淮西一整天都守在医院里，谢松山却只留下了谢慧，让他们两个回去。 直到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离开后，谢松山才又缓缓地闭上眼，平復自己的心悸。 谢慧面带担忧：「哥，要不还是把淮西的婚礼提前吧？」 谢淮西和林染的婚礼最初订在六月，后来又改到了三月，现在距离原定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怕他的身体已经撑不到那一天了。 谢松山在极度疲惫下，重重地喘出了一口气：「不用了，我应该是来不及参加淮西的婚礼了，不用为了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迁就，这对他们不公平。」 「孩子们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谢淮西想起刚刚林染对自己说得话，眼底依然清明：「他们啊，有时候比我们活得明白……」 —— 那天是林染最后一次见到谢松山。 后来是葬礼。 当谢氏集团的新闻开始洗板各大媒体，弔唁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时。 林染似乎明白了传承的意义，也大概知晓了谢松山最后的无可奈何。 谢家到了这个体量已经无须进一步的扩张，后人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守住这份基业，而谢家的后代中，多数不堪重任，唯有谢淮西。 第65页 谢淮西在葬礼之后变得非常忙，就像是一只被丢进永恆时间的陀螺，整日都在高速运转。 不过他就算再忙，每天都会回新海园。 回来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夜晚，有时候回来的早一些会陪她吃一顿晚饭，但多数时间都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他为了不打扰到她休息会直接睡在客房。 那段时间谢淮西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了很多。 而她依然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原定三月的婚礼延期，许多事情都被谢淮西拦到了新海园以外，她倒是难得过起了一段清净的日子。 本来和司燃约好的见面，也因为司燃被课题困在了纽西而取消。 接下来等待林染的就是宜城大学的开学日。 他们这届的开题答辩在上个学期就完成了，林染从纽西回来的晚没有赶上。 但是也有一部分的学生上个学期的开题答辩没有通过，林染刚好被安排和这群学生一起开题。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既定的日子，林染早早地就起床准备好要出门。 谢淮西昨晚又是很晚回来的，她以为他这会儿还睡着，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好了要送她去上学。 林染昨晚起夜过，大概知道谢淮西凌晨四点才回来，这会儿才七点，他满打满算也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林染面带忧色：「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送我去上学的，你好好在家里休息，我过两条马路就到了。」 -完- 第36章 失眠星球 ◎「下一个，林染。」◎ 从新海园走到宜城大学的正门不绕路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没必要开车。 她还想着她要坚持不让谢淮西折腾这一趟。 谢淮西却给出了一个让林染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开车，陪你出去走走，我们很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上次还是新年的那几天。 他们上次在小溪山的那几天, 谢淮西如果从城里回来的早, 两个人偶尔会出去散步, 季临川的酒馆初二就开业了，他们也会去山上喝几杯清酒再趁着打烊前下山。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恍若经年。 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林染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环，时间还很充裕：「我听陈叔说，新海园的后门最近也开了, 我还没从那边走过, 要不我们走那条路。」 谢淮西：「来得及？」 林染一般参加什么场合都喜欢预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来得及。」 林染为了方便携带电脑和讲义, 是背着书包出门的。 她和谢淮西路过小区后门花坛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好几个小朋友也背着书包去上学。 她登时产生了一种自己误入《格列佛游记》小人国的错觉。 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孩背着的书包还是她书包的缩小版。 再联想到谢淮西是来送她上学的，饶是她这种性子也忍不住要深吸一口气重新代入两个人是夫妻的角色。 因为最近是开学季, 所以一路上的学生也多了很多, 从新海园后门再往前走，刚好是宜城的另一所科技类大学，她们两个的颜值在路人中比较醒目，一路上都接收到了许多的目光。 其中也不乏有人会特意为了他们停下议论一番。 打赌猜测他们到底是宜大的，还是附近传媒的，不仅颜值高，而且看上去就很般配。 他们两个倒是自动地屏蔽了这种打量。 林染更关心的是谢淮西最近的状态。 「你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是很忙吗？」 她最近虽然只是呆在家里，但是新闻铺天盖地, 她即便不想知道都有人上赶着让她知道。 比如谢淮西已经顺利地接手了谢氏集团, 以养子的身份。 再比如, 前期很多对谢氏集团唱衰的言论很快又调转了方向，连带股价都喜人的涨了涨， 这背后一定少不了谢淮西殚精竭虑的操控。 谢淮西：「还好。」谢松山的心腹都留给了他，他用得还算顺手，只是这种时候难免有人想趁机分蛋糕，他确实也花了些精力，不过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很久。 「最近我回来你都知道？又休息不好了？」 林染摇了摇头，举起了左手，左手上的编织手鍊和睡眠手环顺着光滑的小臂滑落，而后紧紧地贴在一个固定的位置：「睡眠手环监测到的。」 谢淮西先是有些意外，然后难得露出了笑意：「看来睡眠手环的作用还不小。」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她这个睡眠手环有录音的功能，数据会直接传输到她的电脑上，她平时只会留意一下自己深度睡眠的时间有没有达标。 直到上周。 她不小心点开了睡眠噪音录音，听到了谢淮西若有若无的讲话声。 谢淮西：「不要紧，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 「什么事？」 「【风靡时代】的线下邀请赛定在了宜城举办，暂定在下月初，时间上你可以吗？」 林染眼前一亮，谢淮西之前就和她说过这件事，【风靡时代】应该是谢淮西名下公司的合作伙伴，只是他最近应该都在忙谢氏集团的事情，她以为这件事被暂时搁浅了。 没想到这件事也一直在被推进。 第66页 林染：「我可以。」她今年手上没有什么课题，只需要完成一个毕业论文，所以时间比较宽裕。 林染对这个游戏始终怀有热忱，所以谢淮西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明显比其他时候更开心一些，甚至说话也操着轻快的声音：「那到时候你要来看吗？」 谢淮西迟疑了一会儿，林染本来还想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谢淮西却回道：「轮到你上场的时候我会来。」 「好，那我到时候加油。」林染说。 从新海园后门到通往宜城大学的这条马路上种满了法国梧桐，宜城到了这个季节天气已经渐渐回暖，过了雨季以后白天的太阳光照比较充足，这会儿却被剪裁的遮阳树干挡住了一半，这段路要比正门那条路阴冷一些。 林染只套了一件薄外套，却浑然不觉，她现在满心想得都是她最近沉迷学术研究，除了放松的时候会玩两局蜘蛛纸牌，已经很久都没登录过【风靡时代】了。 本来她在问谢淮西要不要来的时候，心底其实是有些期待他会来的，等到确定谢淮西真得会看她玩线下赛，她倒是有些紧张。 宜城大学的校门很快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中。 「到了。」 林染：「嗯，那我先进去了。」 「今天几点放学？」 林染：「正常我上午完成开题答辩就可以走了，只是下午约了我硕导，可能要晚一些。」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谢淮西刚刚路上接了一个电话，虽然只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但是她听出来电话那边是谢慧。 谢淮西：「嗯，晚上要去姑姑那里吃饭，你这边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林染：「今晚吗？」 谢淮西：「今晚。」 林染对着校门口的反光镜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打扮，过于休闲。 「要不你在家里等我，我回去换身正式点的衣服。」她总不好就这么穿一条牛仔裤搭一件纯色外套就过去。 谢淮西：「没关系，不是正式场合，只是家里人随便吃个饭。」 既然谢淮西说没关系，林染也不再坚持：「那好吧，我这边结束我给你打电话。」 和谢淮西在一起久了，林染已经习惯他会等到她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才离开。 所以为了让谢淮西早点回去补觉，林染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很快就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 林染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宜城大学了，校园内的景观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有两个地方她依然很熟悉，一个是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的教学楼，一个就是她导师江月平时办公的教研楼。 江月是她的硕导，宜城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也是她的师姐，纽西心理研究所曼文教授的学生。 她这个师姐拥有与司燃极其相似的品质，那就是工作起来不分昼夜，她不用猜也知道今天这种日子她不当答辩评委，肯定在教研楼搞科研。 林染本来是想提前一点来，先去和她打声招唿。 但是因为她和谢淮西在路上耽误了一些功夫，现在的时间已经没有那么充裕了，所以她直接去了教学楼的阶梯教室，想着午饭的时候再见面。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忙着註册报导，所以教学楼里没有很多人，阶梯教室里也只有十来个开题答辩没过的同学。 大家本来都闷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答辩稿，精神紧绷着生怕自己第二次开题仍然不过后面延毕，但是林染进来以后，他们的视线渐渐被林染吸引了。 是张生面孔。 他们人文社科的心理系虽然和宜城大学其他系比起来人数要多一些，但是再多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也就一百出头，平时大家都在一栋教学楼上课，就算不熟也能混个脸熟，这个女生她们都没有什么印象。 下面的学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难道是哪个学校新来的导师，但是见林染随便找了个中后排的位置坐下，又觉得不是。 「这谁啊？」 「没见过，不过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有点想不起来了，不应该啊，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见过肯定直接刻在脑子里了，没道理还能忘。」 「别说了，时间快到了，一会儿老师就入场了，一会得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 梳着寸头的男生身上套着一件有些小的格子衫，让他整个人看得都有些紧凑。 坐在他边上的那个小眼镜推了一下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凛哥也有今天，我以为你上次开题答辩煳弄成那样无所畏惧呢。」 周凛冷哼：「乌鸦落在黑猪身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还不是都没过。」 小眼镜有些不服气：「我那是倒霉开题答辩撞上了最严格的院长。」 周凛：「最后结局还不是都一样。」 小眼镜：「……」行吧，他闭嘴。 很快，掌握着大家『命运』的老师们都纷纷入场，上次的开题答辩因为人数比较多，所以分了很多间教室，老师也全部都被分散开了。 这次虽然出席的老师比上次要少很多，但是全都进了一间教室。 这样细数下来，老师比学生还要多出几个人。 除了不明真相的林染以外。 其余所有学生：「……」 第67页 再次在一众老师中看到院长的小眼镜：「？！！！」救救孩子吧，孩子想毕业！ 第二次的开题答辩准时开始，答辩顺序是按照名字首字母排序，但是林染因为没有参与第一次的开题答辩，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 江月在开学前就和她提过这件事，所以这会她不疾不徐地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和眼镜盒，准备听听宜城大学的同届生大概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学术水平，有比较优秀的地方她也可以比较学习。 一般论文答辩都是分为两个步骤，一是学生根据选题进行相关实用目的和创新点的陈述，第二步则是由老师针对学生的开题内容进行提问。[1] 因为这个阶梯教室的其他学生和林染的方向都不是很相同，所以她也只能听一个大概。 不过虽然她只是随便听听，也发现了他们的论文中确实存在着或多或少的问题。 比如第一个上台的学生主攻社会心理学，她选题倒是比较结合时事，是与当代年轻人沉迷手机游戏相关论题，林染因为觉得比较有代入感，这男生又刚好是第一个发言的学生，所以全程听得都比较仔细。 但是听了半天，尽管主旨全部都围绕着虚拟满足这个主题展开，但是整个论文的范围铺开的太大，重点抓的不是很好。[2] 后面的几个学生选题其实都比较有亮点，看得出是高等学府学生的水平，但是有几个学生的论文前后衔接不好，看得出前后应该是做过很多的改动。 文献参考内容并不是国际前沿文献已经是最普遍的问题了。 教室内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凝重。 明明室内的光照十分充足，大家却都没什么暖意，寒蝉若惊。 一上午的时间基本都是这么度过的，直到老师开始喊最后一名同学上台。 「下一个，林染。」 第37章 失眠星球 ◎「太惨了，感觉比我还要惨一些，这还能过？」◎ 等叫到林染的时候, 众人的精神也都跟着振奋了一些，不再是方才那副萎靡的样子，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林染的身上。 她果然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只是在座的人对林染都不熟悉, 之前好像也没听说过院里有这个人。 正因为不熟悉, 所以充满了好奇, 也多了几分关注。 林染看过了之前学生的汇报流程，对于自己都要做些什么已经很清楚了，她从容地把自己的ppt投到了阶梯教室的大屏幕上。 她这次的论文课题是将睡眠障碍与风靡时代的虚拟实境（vr）相结合的研究。 她刚刚把题目亮出来的时候，下面的学生就开始在心里犯嘀咕犯嘀咕, 首先这论题是有蹭热度的嫌疑, 其次【风靡时代】这个游戏背后的公司体量比较庞大，很难进行后期的数据採集, 尤其是大多数的用户数据应该都是保密的，难度系数又高了不止一点点。 不过前面坐着的那群老师都没什么疑问，也轮不到他们有疑问, 毕竟这阶梯教室的学生都是泥菩萨过江, 还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过呢。 刚刚被提问最多的周凛早上的时候还是信心满满，他今早出门的时候还问室友借了一件比较具有学生气息的格子衫，试图提升一下自己的形象，但是他刚刚还是被问得快自闭了。 林染做好了准备工作：「那我开始了。」 坐在她正前方的院长：「开始。」 开题答辩汇报的规定时间是十五分钟，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林染的主场。 林染这次的毕业论文比较讨巧了些，上次和【风靡时代】合作的时候她发过几篇类似的论文，回国之前她某次沉浸式游戏的时候又迸发出了一些灵感，索性直接根据新的灵感延伸出了一个新的课题。 这篇论文从研究到数据她都形成了一定的雏形，可以说对此了如指掌, 所以全程都是脱稿。 林染最后是卡着时间汇报完成的, 教室在林染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阶梯教室里一片寂静。 因为一般都是院长最先提问。 这会儿院长却始终都在低头看着手中装订好的纸质开题报告没说话。 为了不冷场，终于有一个女老师针对其中的某个专业问题开始提问。 有了开头的人，下面的老师也都开始陆续地发问，连平时性别温和的那个老师也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而且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下面这些对睡眠障碍领域不甚了解的学生，都为林染捏了一把汗。 周凛已经解开了外面的衬衫，准备摆烂，见到这情况，顺便也替台上的这个小姐姐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太惨了，感觉比我还要惨一些，这还能过？」这肯定过不了了，不过这小姐姐心态倒是稳，一直都比较从容。 边上的小眼镜却不这么想：「好像还真能过。」 他想起来这个台上的这个小姐姐是谁了。 「周凛，你记不记得我们这届心理系有一位从未露面的大佬，研一还没开学就直接交换到了纽西心理研究所，挂在江教授名下的那个。」 「啊？」 「江教授研一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还提过，你不记得了？」 要这么说，周凛就又从课桌上支棱起来了。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他们宿舍提前这件事的时候还说这女生背后的人脉一定不简单，不然纽西心理研究所能是一个研一新生去的地方吗，他们就算硕士毕业了也不敢肖想啊。 第68页 但是院里的事情那么多，这种事情虽然比较少见，但是时隔两年，他哪里还认得。 周凛：「冯年，你这消息准确吗？」 冯年抬了抬下颌指向前面还没停歇的答辩：「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染其实也已经发觉下面老师的提问已经慢慢地开始偏离她论文的主题，但她还是耐心地回答了每一位老师的问题，有时候学术的研究并不需要只局限于某个研究本身，灵感可能来源于每次发散思维的讨论中。 头脑风暴也是她比较热衷的一种方式。 当林染已经不记得回答了多少问题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的院长才终于叫停。 「好了，今天的提问就先到这里吧。」 下面的老师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本来今天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安排过来参加院内学生的二次答辩评审，其中有几个人就是特意过来看看江教授名下的这个学生。 宜城大学的学生圈子对林染知之甚少，他们这群老师可始终对林染保持着高度关注，她去年发表的那几篇论文含金量十分高，而且是一作，他们不用想也知道，学校肯定会想办法把她留下来，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院长还是比较沉得住气的，他到最后也没有提问，只是说了句：「林染同学，你很优秀，比我想像的优秀，再接再厉。」 院长的这评价几乎在他说完的同时，就开始在学院内疯传了。 他们铁面无私的杨院长，竟然有一天也能对一个学生有这么直白的高度评价，简直可以上心理系的年度新闻了。 林染却不骄不躁，只是道了声谢：「谢谢肯定，我会的。」 开题答辩的结果一般都不是现场告知的，所以林染答辩结束之后，大家也渐渐散场。 林染约了自己导师一起吃午饭，她那边还有点事没忙完，林染正准备去隔壁的那栋教研楼等她，中途就被周凛拦了下来。 林染认得这个男生，他的题目是关于认知心理学的，应用方向也比较切合未来的发展趋势，是关于智能养老方面。 是一位外表看着比较壮硕，内心充斥着人文关怀气息的男生。 林染：「有事？」 周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想问你点论文上的问题……我论文的问题。」 周凛实在是没辙了，他导师近期出国交流了，他们有时差，所以论文上的问题他也没特别仔细的沟通，如果这小姐姐真的是向冯年说的那么厉害，帮他看看论文应该可以很快发现哪里有问题。 如果林染刚刚没听，她会直接拒绝掉这个要求，但是她刚刚确实仔细听着周凛的汇报，所以也不介意帮个忙。 「我没有导师那么专业。」 周凛以为林染这是要拒绝。 但是他又听林染继续说：「但是我可以从我的视角简单说一下，我准备去教研楼，有时间吗？一边走一边说。」 周凛忙不迭地应道：「有时间有时间。」 林染就这么一路上又帮周凛比较详细地说了说他的论文，一路上把她送到了教研楼楼下。 林染：「目前我只看到这么多。」 周凛现在看林染的心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尊活菩萨，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几句感谢的话表达了。 但他还是连着说了几个谢谢：「谢谢谢谢，你可真的太厉害了，有机会我请你吃饭，要不我现在就请你吃饭吧。」 也不怪周凛这么激动，因为林染指出的他的问题和他硕导指出的基本一致，但是他硕导还是抱着想培养他思辨能力的想法，始终都是让他自己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但是他其实就是小镇做题家，在学术研究上欠缺了一点天赋和敏感度。 林染四两拨千斤地提了几点，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后，他突然像是开窍了。 江月这个时候刚好从教研楼里走出来，就见林染和一个男生一直在说着什么。 林染：「吃饭就算了，我约了我导师一起。」 周凛一抬头看见了他们院的江教授，直接开熘：「那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吃饭。」 「追求者还是男朋友？」江月好奇地打量着那个跑开的男生的身影。 林染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姐你好歹有点导师的样子，毕竟我还是挂在你名下的学生呢。」 江月其实也没比林染大很多，所以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方式也比较随意些。 江月：「小染你不知道，现在我们当导师的很不容易的，不仅要操心你们的学业论文，还要操心你们毕业的工作，现在连婚姻大事都不放过，想着能成一对是一对。」 林染接：「然后最后两个人一起留校读个博。」 江月：「思路很清晰，不愧是我得意门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林染：「那你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 江月：「刚回国没多久，找好男朋友了？」 林染：「算是吧。」 江月：「小染可以呀，行啦，先去吃个午饭吧，刚刚我过来的路上可是听说你答辩废了不少脑细胞，给你点一条清蒸鲈鱼补一补。」 宜城大学的食堂有两栋，但是每次到了开学季，要接待的不仅有学生还有许多学生家长。 今年大一新生的军训没有提前到今天才开始，硕士生又提前返校，所以全都赶在了一起，学校的食堂就变得异常的拥挤。 第69页 江月直接带着林染去了顶楼的教职工食堂。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都不专心，一直在探讨着学术问题，江月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都比较丰富，林染刚接触过国外最新的一些理论研究，两个人一顿饭的时间产生了不少的火花碰撞。 江月：「你前几天说开学约我，下午的时间已经都给你空出来了，是毕业论文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月知道林染如果想约自己，一定是有什么正经事，她的开题和论文初稿她都已经看过了，通过开题答辩肯定没有问题，拿优秀毕业论文也手到擒来，至于还能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江月也想不到了。 林染放下了筷子，说话正经了起来：「确实有一件事。」 她之前就一直有一个想法，如果她考虑长久地在宜城发展，她想在高新区建一处心理研究中心，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她后面的科研工作，毕竟他们这一行还是涉及到很多的实验数据支撑的。 还有一点是聂媛病逝后留给她许多财产，加上她联姻后谢家单独给她的聘礼，资金量已经十分充足。 她对经营公司并不感兴趣，物质上也一直都能得到超出她想要的满足，所以与其让那些资产存在银行里，不如用在这种地方，这刚好这也是她一直想做的。 她想先从江月这里了解一下这种私人的研究中心，能否与高校间开展合作。 江月：「你认真的？」 林染：「很认真。」 江月：「这是好事啊。」盈利的企业她不敢保证，如果是公益性质的，那院里肯定愿意支持。 「这样，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下午带你去见院长。」 江月这个决定直接让事情的进程又往前推了一大步。 林染就这么上午对着院长做了一上午的开题汇报，下午又说了一遍自己对于心理研究中心的初步构想。 等到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马上到下午五点了。 江月执意要送她到校门口：「你等我一下，刚刚就杨院长在说了，我都插不上话，我还有几句话单独和你说，就几句，刚好送你到门口顺便拿个快递。」 林染：「好，我去楼下等你。」 她趁着江月回办公室放东西的时候给谢淮西拨了通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林染第一遍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谢淮西没接。 等到她想打第二遍的时候，谢淮西回拨了一通电话给她。 他声音听着比早上的时候还要疲惫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回去了也没好好休息：「你那边已经好了吗？」 林染：「嗯，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我在校门口等你？」 谢淮西：「好，我现在就过去。」 第38章 失眠星球 ◎「我老公，已经领证了。」◎ 林染为了保证在与谢淮西通话过程中信号不中断, 她是走楼梯下来的，她从楼梯拐过来走到教研楼门口的时候江月已经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 看样子是在找她。 江月一转身才发现原来林染落后了她一步：「怎么还没我快。」 林染：「没坐电梯。」 江月：「怪不得，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再留下陪我吃个晚饭？」 林染：「今晚要去姑姑家吃晚饭, 下次吧。」 她现在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结束得太迟了, 她下午的时候和杨院长聊得太投入, 确实没怎么把控好时间。 她怕谢淮西等太久。 尽管刚刚谢淮西特意强调时间刚好。 早春三月，即便天色渐沉，宜城大学的校园里也依然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林染和江月并肩朝着校门口走过去。 落日的余辉已经悄然洒落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石板路上时不时地就有骑着单车的少年后座载着女孩子经过。 林染很喜欢这种简单纯白的场景, 她多看了几眼才收回了视线。 「师姐，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嗯。」 江月确实有事情没说, 之前在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这些话她不是很方便提，毕竟作为院里的教师，还是要以学院的利益优先。 江月沉吟了片刻, 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想说,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种合作方式，这中间消耗掉的是巨额资金，师姐知道你家境比较富足，不过你还是要考虑清楚，也要和家里人通个气。」 林染在学术上的水平很高，无论是留在纽西心理研究所，还是回宜城大学攻读博士都是很好的选择，现在她选择的这条路到底还是存在很大的风险。 林染清楚江月对她的担忧，她认识江月时间不算短, 前后加起来有四年, 因为曼文教授的关系, 两个人的关系也比普通的导师和学生之间亲近了许多，私下里林染一般也都叫江月师姐，她当初能直接研一就去纽西交换，除了王谈叔叔的帮忙，也少不了江月在中间帮忙走动。 江月和她说话也向来直接。 林染闻言也不扭捏。 这件事她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就一定会坚持去做：「师姐，你放心吧，这件事并不是我一时冲动的选择，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江月知道林染虽然平时看着性子淡淡地，但是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既然她已经想好了她当然支持：「考虑清楚就好。」 教研楼离学校的距离不算远，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聊天很快就走到了宜城大学的校门口。 第70页 林染只一眼就看到了家里的车。 这会儿校门口没有那么多人，谢淮西也从侧视镜看到了林染，下车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江月：「你男朋友？」 林染抬手示意了一下戴在她左手无名指的对戒：「我老公，已经领证了。」 今天让江月惊讶的事倒是不止一件：「你倒是够迅速啊，难不成你回国其实是为了结婚？」 去年年初两个人视频聊天的时候，林染还没有回国的打算，年底却突然选择回国，还拒绝了纽西那边的offer。 江月当时觉得非常可惜。 当年她也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回国放弃了纽西心理研究所的工作机会，她以为林染肯定可以留下。 不过因为是林染的私事，所以江月也一直都没有问她其中的具体原因。 林染看着谢淮西朝她走来的身影，突然觉得特意回国嫁给他倒也是一件浪漫事，起码在她这里是。 林染：「虽然听着可能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 江月：「……」她决定暂时替林染保密这件事，要是让她妈知道她学生都结婚了，肯定少不了要催婚。 谢淮西和江月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简单地问候了一下彼此，江月也不想过多地打扰这对新婚小夫妻。 「你们忙去吧，小染，新婚快乐。」 林染：「谢谢师姐，那下周见了。」 谢淮西接过了林染的书包，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今天还顺利吗？」 林染脑海中短暂地回顾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还好，比想像的要顺利一点，你呢，回去有没有再休息一下？」 他刚刚离着老远就看到谢淮西的眉间带着倦态，这会儿凑近了些又发现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的状态并没有比早上的时候好些，多半是送她回去后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谢淮西发动了引擎，将车子驶离宜城大学开上马路。 谢淮西：「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处理到现在。」 林染：「午饭也没吃？」她记得他早上就喝了一杯黑咖啡，其余的东西都没吃。 谢淮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林染这次是真的心疼了，写在眼中的那种心疼。 难怪她最近总是感觉谢淮西好像又清瘦了些，平时日日能见到，看着没那么明显，这会儿林染再朝着谢淮西的侧脸看过去，比起过年在小溪山的时候，谢淮西面部轮廓的稜角更加分明了些，五官组合起来较之前多了许多凌厉的感觉。 这段时间他一定累极了，林染想。 有林染在的时候，谢淮西开车会比较平稳一些，这个时间城区里都在堵车，从宜城大学开到春湾已经是傍晚七点的事情了。 这是林染第一次来谢淮西姑姑的家里。 谢淮西的姑父是政界一位比较有名的人物，林染除了之前在谢松山的葬礼上见过，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政要新闻上。 现在政界清廉，尽管孟家与谢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但是为了低调些，他们一家都住在了离云徽中学比较近的一处高档小区里，也正好方便孟川上学。 春湾这边算是比较低调的富人区，闹中取静，还带着些烟火气。 谢淮西刚把车开进小区的时候，林染就见小区里许多穿着云徽中学校服的学生进进出出。 等到他们停好车进门的时候，谢慧已经准备好满满一大桌的菜。 孟川一听门铃声，就猜到一定是表哥和表嫂，已经先一步去门口接人了。 一开门发现果然是。 「表哥，表嫂，我妈正在炒最后一道菜，我们直接开饭吧。」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从放学等吃饭等到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林染自己倒是不饿，但是一想到谢淮西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直接应了声好。 只是跟着孟川走到餐桌前的时候，林染才发现今晚谢慧不仅叫来了谢淮西，还叫来了谢淮西那几个弟弟妹妹。 谢安雯见到谢淮西带着林染进屋了，倒是比较热情，喊了一声哥哥嫂子，还让林染坐在了她边上。 谢陈煜和谢陈澜两兄弟的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半点不见笑模样。 林染下意识地看向谢淮西，他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十分平静地帮林染拿餐具，始终没有说话。 除了敛下与林染单独相处时的疲惫，眸中重现往日的凌厉锋芒，林染看不出谢淮西有什么异常。 餐桌上有孟川和谢安雯在，倒也没怎么冷场，只是等到谢慧把最后一道汤羹端上桌的时候，谢淮西才开口问道：「姑父今天不在吗？」 谢慧解下围裙落座：「你姑父最近都在出差，估计要下个月才回来，今天就我们几个。」 「不用管你姑父，来来来，我们一家人很久没聚一起了，大家一起碰个杯，尝尝姑姑手艺有没有退步，小染也不要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谢慧是谢家比较说得上话的长辈，又是爽朗的性子，大家无论是出于什么考量也都会卖给她一个面子。 碰杯倒是碰得爽快。 但是碰过杯后，谢陈煜见谢淮西始终都没正眼瞧过他，终于绷不住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 话里话外都在说谢松山去世后的谢家就不是他的家了，现在除了姑姑会过问他和谢陈澜的事，谢家没有人会管他们死活。 第71页 重点来了。 林染进门见到谢家这两兄弟的时候就有预感，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场饭局，现在看来，今晚多半是谢慧为了维繫谢家兄弟关系才特意把他们几个都叫了过来。 谢淮西慢条斯理地帮林染夹菜，任由谢陈煜在一旁说着，始终都没做出回应。 最后还是谢慧在中间打圆场，餐桌上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只是谢淮西不开口说话，无端地让空气中的氛围压抑下来，连调羹碰撞陶瓷碗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直到谢慧叫了声『淮西』，谢淮西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上谢陈煜的目光。 谢陈煜心头一凛，却仍佯装镇定，自从他得知谢淮西并不是父亲的养子，而是与心爱之人生的长子之后，他即便有陈家做后盾，也没有那么有底气。 但是这种时候，即便没有底气，也不能表现得怯懦。 谢淮西无视了他的神情，他显然不想花费精力在谢陈煜身上，很直接地切入正题：「南山港那边的项目可以给你，我会让郑业去监工。」 「凭什么！」谢陈煜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南山港那个项目之前本来就说好了要给他的，谢淮西凭什么卡着他，还要让郑业来监工。 谢淮西：「长风建业资金比你雄厚，资质比你完善，报价比你多三个点。」 这次谢陈煜的声音明显要弱了些：「那又怎么样？我姓谢，这是谢氏集团的项目。」 谢慧本想着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过饭再提这件事，只是陈煜这么沉不住气，她也懒得再管，她相信淮西可以处理好，他这个侄子之前藏下锋芒，能力始终都是被低估的。 谢慧也希望谢淮西能尽快成为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上位者。 谢家的继承人就该是这样的。 谢慧不再掺和他们兄弟间的事，而是把林染叫到了书房。 林染本以为谢慧是不愿让她见到谢氏兄弟反目的戏码，直到谢慧拿出了许多文件递到林染的眼前，她才发现原来今天她也是主角之一。 「染染，这些你先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如果没什么问题，你签一下字。」 第39章 失眠星球 ◎「要不，我们谈个恋爱吧。」◎ 谢淮西这个姑姑, 在宜城上流社会是比较有名的女强人。 林染从她身处的这间书房里就能窥见端倪。 谢慧身后红木质地的手工订制书柜中，摆满了各类书籍文档，其中还错落地摆放着一些知名企业家勋章与奖牌。 而她此刻与谢慧面对面坐着, 两个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 却莫名地产生了距离感。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现在并不是在谢淮西姑姑的家里, 而是谢氏集团谢慧专属的办公室内。 林染看得专注，也想得出神。 面前的这些，不出意料全数都是一些财产股权转让协议。 上次他们在新海园的时候，谢淮西就对郑业说过要把自己名下的财产连同属于谢淮西母亲的所有财产都过到她的名下。 她以为那只是谢淮西的某种博弈, 没想到最后全部落在了实处。 林染大概知道了文件中的内容, 也就没有必要再一个一个都翻过去了，只是合上文件夹放回在桌子上。 谢慧见林染久久没有说话, 又问了一次：「染染，是有什么疑问吗？」 林染对于文件的内容其实并没有疑问，但是她比较疑惑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谢慧的态度。 谢松山尚在世时, 云台谢家与宜城谢家分家实属无奈之举, 谢松山的动作雷厉风行，基本都没给云台谢家任何反应的机会，事情就已经全数尘埃落定。 谢松山去世后，云台谢家才终于反应过来，想趁着谢家群龙无首，再来分一杯谢氏集团的羹。 林染知道，谢慧在这场捍卫家族财产的风波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此刻她没道理这么坦然地就将谢家的财产拱手让给她——一个与谢淮西没有感情基础，只是联姻的外姓人。 林染看着面前的文件，眼中却时刻保持着冷静。 她眼中清明地看向谢慧：「姑姑, 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谢慧与林染认识的时间不算长, 却也对自己这个侄媳妇有一定的了解, 她猜到了她并不会那么爽快地接受这些转让和赠予。 不然谢淮西也不会让她出面。 谢慧拉着林染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将声音放得轻柔：「染染，淮西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相信你经过了这段时间对淮西的身世应该也有所了解。」 林染：「嗯。」谢家人从谢松山到谢淮西都没有刻意瞒过她这件事。 「当年的事，谢家也是无奈之举，我理解我父亲当年的做法，陈家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淮西的存在；陈家知道谢家肯定不会让子嗣流落在外，所以提出要求，淮西只能以养子的身份回到谢家，不能继承家产。」 林染有些疑惑：「怎么会？」如果谢松山真的同陈家约定谢淮西不能继承家产，那为什么事情还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慧却十分笃定：「虽然当初约定这件事的时候我不在场，但是我父亲临终前也确实同我交代过这件事，只是陈煜和陈澜被保护的太好了，到今天也还没有脱去少年的稚气，谢家清楚，陈家也都看在眼里。」在利益面前，陈家最后也只能无奈妥协。 第72页 「陈家到底是老牌世家，有些事情即便是那么回事，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淮西与谢家之间到底还是有着一层隔阂。」 「但你不一样，染染，你们现在是夫妻，即便是联姻，但你是淮西坚定的选择，以后的路，还要你陪着他一起走下去，我愿意相信你。」 谢慧其实已经把话说得很直白了。 比起谢家的这些人，谢淮西更愿意相信她，也只能相信她。 如果林染之前没有亲耳听到谢淮西与郑业的对话，她或许还会迟疑，但是现在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是签这里吗？」林染指了指文件右下角的空白处。 现在想来，她与谢家联姻的这段时间，签署文件竟然变成了一种常态。 林染比谢慧想得爽快：「对，是这里；后面还要走一些手续，等我这边把一切都处理好后。这些文件都会送你和淮西那里，淮西公司里给你留了间办公室，如果你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日常的运作他都会处理好，只是比较重大的场合才需要你出席，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 林染和谢慧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餐桌上要比之前平和得多。 无论是谢淮西还是谢家另外的那两个兄弟，也都没再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连交流都省了。 谢安雯和孟川已经吃好了，正闲聊着出国留学的事情。 林染坐回了谢淮西的边上，她见谢淮西碗中的菜似乎都没怎么动过。 「不再吃点吗？」 「孟川已经让家里阿姨把饭菜拿过去热了，一会儿你再陪我吃点。」 林染方才只注意到谢淮西碗里的吃食了，确实没留意到桌子上少了几道菜，这会再看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已经又把菜重新端了上来。 林染并不是很饿，但还是陪着谢淮西吃了点。 谢淮西原本打算是吃过饭就带着林染回新海园，谢慧却不肯，又多留了大家一会。 大家吃过饭后就又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消食。 孟川是比较活泛的性子，遇到了谢安雯也是个爱说的，两个人看着电视上挑战人类极限的节目，火热地交流起了心得体会。 孟川直接电视上揪心的画面：「这种蹦极，有生之年还是要体验一次的。」 谢安雯啃着苹果，含煳不清地说道：「我蹦过，还挺有意思的，没想像中的那么吓人。」 谢慧也听说现在的小姑娘很喜欢寻求刺激，但是谢安雯平日里都是小洋装黑皮鞋，完全看不出来还有这种爱好。 「雯雯你什么时候去的，姑姑怎么没听说。」 谢安雯回忆了一下，具体的时间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个大概：「应该是前年，和我欧洲那边的男朋友去的，他们国外的人好像很喜欢这种。」 孟川若有所思：「难怪国外人那么少……」 谢慧：「你们年轻人趁着年轻多体验体验人生是好事，姑姑年轻的时候还想过徒步穿越沙漠，后来也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没去成，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没那么有活力了，每次想起这件事还觉得很遗憾。」 孟川是真没想到平日里他的贵妇母亲曾经还有过这么危险的想法，他一脸庆幸：「还好您没去，不然估计轮不到我出场了……」 「你这孩子。」谢慧嗔怪。 孟川那副表情也把大家都逗乐了，连谢淮西眉眼间都带着笑意，林染做得近，看得真切。 孟川却不以为然：「你们笑什么啊，我认真的，那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体验的。」 谢安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表弟，我听姑姑说你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要不我们先达成恋爱成就？」 孟川这次倒是期待地看着谢慧：「我可以谈恋爱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以，还不是你自己一心扑在航模上，妈以为你后半辈子要和航模一起过了呢。」 如果表哥和林染表嫂不在，孟川还真想问问她妈这话是不是说他们家其实可以自由恋爱，不用联姻的。 但是他现在很识趣地把这话吞在了肚子里，没有问出口。 晚饭后大家相处的倒还比较和谐。 谢陈煜两兄弟是最先从春湾离开的，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谢淮西才提出要回新海园。 孟川第二天还要上早课，所以谢慧也不再多留他们。 谢安雯晚上还有party先走了一步，只剩下林染和谢淮西慢慢地朝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尽管谢淮西的疲惫已经难得地写在眉眼间，他依然十分绅士地帮林染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林染却没像往常一样坐进去：「今天我开车，你休息一下。」 「我没事。」 林染小脸上却写着坚决，似乎并不能用这么单薄的三个字说服她。 谢淮西也猜到了是自己在林染面前卸下了伪装，让她察觉到了自己的疲惫，于是妥协。 林染如愿坐上了驾驶座，像模像样地调了调驾驶座的位置，把车开出了小区。 林染其实很久没有开过车了，在纽西的时候她一般都是走路去研究所，回宜城以后要么有专属司机，要么都是谢淮西开车，她心底还有些紧张。 等她终于将车开到了一条比较宽敞平顺的马路后，她才有空留意谢淮西。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睡了过去。 第73页 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没有什么寒意，林染还是打开了空调，将车载音乐的音量调低了些。 林染知道，谢淮西是累狠了。 他方才同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他在强撑着精神。 谢淮西就这么睡了一路，林染把车开到新海园的时候，谢淮西仍然睡着。 她并没有叫醒他，而是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看着他的侧脸。 他样貌生的端正，林染后来特意去检索过梁今郁年轻时的影像，他将他母亲赠予他的皮相印刻的恰到好处，又继承了谢松山不喜形于色的眉眼。 谢淮西顺长的睫毛随着唿吸的起伏而颤动，让林染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 直到他悠悠转醒，她才将目光挪到别处，只是心跳的频率始终都没有恢復如常。 一定是车子里太闷了。 谢淮西的嗓音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薄雾：「林染？」 「嗯？你醒了。」他刚刚看了她半天，现在只是唤了一声她名字，林染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可言述的遗憾。 谢淮西：「嗯，我睡了很久？」 林染摇了摇头：「也没有很久。」 「林染。」 「嗯。」 「婚期延迟了。」他突然说起了这个。 其实谢淮西不说，林染也知道婚礼不会如期举行，毕竟他父亲刚亡故，不宜大操大办。 不过她并不急，婚礼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仪式。 林染：「没关系。」 「短期之内这件事会被搁置。」 林染：「嗯。」 「时间还早，要不，我们谈个恋爱吧。」 车载音乐里还在低声吟唱着。 『那些兜兜转转的曲折与感伤，都是翅膀都为了飞来你肩上……』[1] 王菲的声音悠扬婉转，缠绵悱恻。 时间在这一刻陷落在裂缝中，命运也随之按下了暂停键。 说来可笑，她明明爱了谢淮西一整个青春，却始终没奢求过两个人能谈一场恋爱。 一次都没有。 她愿意成为那个台下为他鼓掌的那个人，也愿意只是将他封存在美好记忆的某个角落，甚至愿意只是做一个被他遗忘的陌生人。 只要她记得就好。 她想，只要她未曾拥有，就始终不会失去。 他却并不让她如意，一次次诱她陷落，让她心中风起云涌，让她从始至终都无力抵抗。 第40章 失眠星球 ◎「如果我们在一起，就会很长久地在一起吗？」◎ 此刻的林染是怯懦的, 谢淮西口中所说的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谈恋爱吗？ 可是她们是夫妻啊，原来感情上的事也不用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吗？ 林染阅歷丰富，唯独在感情事上似一张白纸。 她脑海中拧成了一团乱麻, 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其实已经理智全无。 谢淮西不催她, 他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去考量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林染的身子不住地往下滑了滑，只有身子近乎蜷缩的姿势才能让她获得足够的安全感，放松下精神思考。 这是她第一次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谢淮西对她是有些不同的, 他对她的感情中或许还掺杂着一些喜欢。 如果假设成立。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小溪山, 还是云台大洋湾的时候？或者还要更早些。 她想去寻根溯源，却又不敢真得细细想, 她只能又回到谢淮西这里去找答案。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她在他当初找她联姻的时候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她那次是给自己一个答应他的理由，这次也一样。 谢淮西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别的。 他温润的嗓音将林染漫无目的的思考拉回到起点。 「你学生时代谈过恋爱吗？」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但是她回答得十分坦诚：「没有。」 这么多年她的追求者不在少数, 却从未动过这个心思。 谢淮西在她生命中出现的太早了，让她少女心思萌生的时候也绝了很多的念想。 「有过喜欢的人吗？」他继续问道。 谢淮西问得太过直接，她想如果不是车内光线昏暗，她的不知所措应该全数都写满在脸上。 她轻颤的眼睫在暖灯下拓下了一层阴影，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而后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已经在车内坐得足够久了，谢淮西提议下去走走。 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拂着，林染的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她的外套。 谢淮西骨节分明的手指越过她的肩颈，带着足够的耐心与温柔帮她侍弄着散碎的头髮。 然后牵着她的手朝着新海园新建的那处小假山走过去。 林染看着远处那座小山上还亮着彩色的霓虹灯,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现在想来也是件有趣事：「你记得我们学校当年有一个匿名的校园论坛吗？」 谢淮西：「去山顶。」 林染：「嗯, 是这个名字，后来不知道哪天成了表白论坛，里面有一个常年置顶的帖子叫『去山顶见见那些年我们得不到的男神女神』，里面有人匿名发了你家的住址，后来我家经常被敲错门，说是找你的。」 第74页 谢淮西倒也不意外：「对翠竹苑不熟悉的人，确实很容易走错。」 林染：「后来我家的门上常年都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此处只是普通居民住户，并没有大家想找的人，请诸位把喜欢化作努力攀向山顶的动力，或许可以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谢淮西：「这是你毕业演讲的发言稿。」 林染已经渐渐平復的心情就像是又被谁投掷进了一颗石子，再次盪起了一层涟漪：「你记得？」 谢淮西眸色深深，眼底浮动着暗流：「记得。」都记得。 高中时期在宜城中学的那几年，是他极力从他父亲那里争取来的自由，谢松山对他向来严厉，但也多了几分偏爱，他因此恣意地活了几年。 他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少年时期对自由恋爱一直都有着牴触的情绪。 后来遇到了几次林染拒绝追求者的场景，偶然间得知了她的睡眠障碍，倒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的目光就像无方向的风，很少为谁停留，却在不知不觉间看着一个小女孩慢慢长大，时过经年，依然能回忆起许多与她相关的往事。 「七七。」 「嗯？」她每次叫她小名的时候，就像是给她的额间贴了张定身符，让她唿吸都随之屏住了。 谢淮西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像是在漫无目的地与她闲聊着，又像是在最终指向着什么。 他说起他在国外那几年去非洲探险，极限运动也体验过一些，如果不是赶上风季，也尝试过穿越沙漠。 他们两个人慢慢地走到新海园新建的假山，这里没有山顶可以让他们攀登，只有还没有干透的白漆以及一块立在围栏外的施工牌。 这像极了那年盛夏宜城中学后山的场景，也勾起了许多她的回忆。 林染腕上的手鍊编制粗糙，因为她的走动仍在摸搓着她的皮肤，她却早就适应了这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没做过的事情确实会留下许多遗憾。」 林染：「谢淮西，如果我们在一起，就会很长久地在一起吗？」 谢淮西伸手将她垂落的髮丝掖在耳后：「可能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度过一段很漫长的岁月。」 —— 三月整个上旬，林染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婚内恋爱，总给人一种现实向的荒诞感觉，偏偏这个对象还是谢淮西，平白又增添了几分戏剧性。 她没有经验，谢淮西经验也十分有限，两个人还停留在抽空一起在家里的家庭影院看场电影的环节。 当然，谢淮西空下来了还会为她做饭吃，她就没有什么能想到的新意了。 最后她取经取到了赵嫣然那里。 两个人上次通话还在一周前。 当电话接通后，话筒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赵嫣然对于各种party依然乐此不疲。 「七七你等等我啊，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说。」 电话始终都没被挂断，里面的杂音随着赵嫣然快步走开，慢慢地变小了一些。 「怎么啦七七？你刚刚说什么恋爱什么的，谁要谈恋爱？」 林染觉得在电话里也不好把前因后果都将清楚，只能直接问出了重点。 「我想问，你们谈恋爱都是怎么谈的？有什么可以学习的经验吗？」 赵嫣然还当是什么事呢，这问题简单，她送了林染八个字。 「嘘寒问暖，打笔巨款。」 「七七相信我，我这个办法百试百灵，我的小鲜肉男友们都是这么钓上来的。」 林染：「……」谢淮西不是小鲜肉，也不需要她的巨款。 「如果对方本来就很有钱，那要怎么办？」 赵嫣然：「那就投其所好，人家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呗。」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玩吧，我再想想。」 赵嫣然不免要八卦一下：「谁要谈恋爱了，不会是……林汀？那这小丫头过了年才15吧，你可得管管，被让她疯玩出事。」 「不是她，等我有机会再和你说。」 林染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 果然让赵嫣然猜，她都不会猜到她和谢淮西身上。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还是纯粹的利益联姻居多，甚至协议联姻的人也不在少数，她和谢淮西这种情况少之又少，至少她没怎么听说过。 她与外界的联繫比较少，但是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声音。 说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只是权衡利益后的结果。 或许最开始是这样吧，但是事情正在朝着一个连她都不敢多想的方向转变。 林染思来想去后，又捡起了手机，在应用商城载了一个做饭相关的app，然后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谢淮西傍晚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林染皱着小脸的认真模样。 手上还拿着碳素笔不知道在什么上面勾画着重点。 直到谢淮西走到她身边了她才发现。 「在忙什么？」 林染把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了谢淮西。 「菜谱？」 林染实在是没什么做饭的天赋，所以她打算直接把想做的菜的菜谱都记下来，不做什么创新，直接復刻。 谢淮西觉得林染总是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所以他又问了问林染，她口中的『创新』指得是什么。 第75页 林染其实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她还是坦诚地交待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做饭的。 谢淮西听见后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麻辣水果火锅？泡椒芒果？确实很有创意。」 林染讪讪地笑：「看着还挺好的，就是口感一般。」毫不意外地全部餵了垃圾桶。 不过后来厨房成了她论文的灵感来源地，每次进去的时候都会产生一些更不一样的想法。 谢淮西把林染的菜谱们都放回了桌子上：「想学吗？我来教你。」 林染小鸡啄米式点头，她倒是很开心两个人能解锁新的互动场所，不然以后提起来两个人恋爱时做过的最多的事，只能想起那些年一起看的小品了。 谢淮西换好衣服进了厨房，林染繫着围裙像是一个帮厨的小工在一旁看着。 两个人的学习能力都很强，所以一边厨艺教学，一边还能说点别的。 谢淮西：「七七，最近有一场业内的宴会需要你来当我的女伴。」 林染还在默默地復盘刚刚煲鸡汤的步骤。 听到了谢淮西的话，又无缝衔接到了出席正式场合的准备工作。 「什么时间？」 谢淮西：「后天下午，我上午要开会，到时候会让秘书来接你。」 林染：「是很重要的宴会吗？有详细的资料吗？我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不用刻意准备，是宋家牵头的宴会，宋思怀的姐夫这段时间带着产业入驻高新区，舅舅们应该都会过来，刚好带你一起过去。」 如果是这样，林染就不意外了，宋思怀这个人对她总是过于『周到』，以前她没嫁人的时候，宋家宴会的请帖总是少不了要送去林家一份；如今嫁了人，想来递给谢淮西的请贴上也特意加了她的名字。 不过她现在不关心这个，她现在更关心她明天能不能復刻一份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鸡汤，达成她的爱心晚餐计划。 看来恋爱这件事，道阻且长。 -完- 第41章 失眠星球 ◎「我上学那几年的事你到现在还记得？」◎ 经过昨晚谢淮西的手把手教学, 林染有了理论上的经验，实践起来就省了很多力气。 今早从谢淮西去集团以后，她就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厨房一整日。 秉持着要完美復刻的原则, 还是昨晚那道鸡汤, 还是那些配料, 连调味料放置的时间也卡在一个固定的数值，除了中途因为自己走神，汤汁溢出来了一些，最后的成品味道没有产生任何偏差。 林染觉得自己的厨艺也算是产生了一个质得飞跃, 她还是很满意的, 她之前习惯性地把烹饪和创新划上了等号，正经起来做出得饭菜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她和谢淮西最近在社交软体的聊天频率也增加了一些, 谢淮西的聊天对话框已经被林染置顶了，她娴熟打开对话框把自己的『成果图片』发了过去。 谢淮西没有立刻回復，林染方才只觉得房间内变得昏暗了些, 却没有留意时间, 这会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原来这会刚下午五点，一般这个时间谢淮西还在忙工作。 林染也不急着问什么时间回家吃饭，刚刚煲汤的时候她的衣服上不小心溅到了几滴汤汁，她刚好趁着这会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等到林染刚把一切都整理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客厅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她还没来得及接通，那边就挂断了，等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的时候, 发现刚刚是谢淮西的来电。 她回拨过去, 谢淮西是秒接的。 谢淮西那边有纷杂的说话声, 看样子还在忙，他说得很直接：「今晚有个会，不回去吃了。」 林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由来的有些失落，不过那种情绪只是短暂的一瞬，她很快就恢復如常：「这样，那我晚上就不等你……」 「要来公司陪我一起吃个晚饭吗？」 「现在吗？」林染有些不确定地问，从她与谢淮西联姻到现在，时间也不算短，但她还从来没去过谢氏集团的总公司，尽管她婚后每年都能持有一笔不菲的集团分红，但她对商业上的事向来不怎么感兴趣，也不愿意插手谢家的事。 谢淮西：「想来的话，我让陈叔过去接你。」 「不用陈叔接，我自己开车过去，你把地址发我吧，不过我只煲了一个鸡汤。」她本来还打算让厨师再做几道菜送过来，她对自己的定位一向准确，她的厨艺目前只适合用来表达『心意』。 「没关系，公司有员工食堂，等你到了我让秘书去打包一些饭菜上来。」 林染听见谢淮西这么说，也稍稍放心了些：「那我现在就开车出门。」 谢淮西：「不用急，路上注意安全，我定位发你手机上，你可以直接开到地下停车场，我让人过去接你。」 保温饭盒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林染手脚麻利地打包好了汤羹。 出门前却站在衣柜前发呆了足足五分钟，期间脑海中一直都在检索如果场合偏正式，情景又比较日常，怎么样着装才比较合适，。 她最后选择了一种比较讨巧的方式，从衣柜最右侧拿出了那件买来后就没怎么上身的长裙。 这条墨色的长裙是她当初在纽西的时候，某个周末和司燃一起逛街买来的，当初她买来以后就没怎么穿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第76页 林染是根据谢淮西定位的地址导航的，这段路导航上的预估时间是四十分钟左右，却因为前方路段发生了连环车祸导致林染绕了段路，开了足足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林染车开到谢氏集团大厦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如果再晚上一些，她相信晚饭有望变成夜宵。 尽管时间已经不算早，但是大厦内依然灯火通明，地下车库内也都停满了车，只有三三两两的员工相继离开。 林染其实从穿着到打扮都比较低调，但是因为开过来的车价值不菲，手上还拎着一个餐盒，倒是颇引人注意。 路过的员工都要时不时地朝她这边看一眼。 尤其是当谢淮西的秘书下来接人的时候，大家看着王秘书那副比较恭敬的样子，对林染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林染只是短暂地出现在谢氏集团的地下车库，她的背影照就已经在各大私聊群里传开了，繁忙的工作之余，大家总要一些八卦调剂一下，眼前的这八卦明显是公司哪位高层的花边新闻，大家尤其热衷。 林染不是没有感受到那些朝她看过来的视线，但是她并不是很在意，比起这些她更关心手中这个保温饭盒的保温效果，这么一路过来估摸着都凉了。 林染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谢淮西的得力助手，她们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刚刚王展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很快就对上了号：「王秘书，谢淮西的办公室里有微波炉吗？」 王展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唿谢总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微波炉有的，谢总还让我问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一会儿可以让餐厅的厨师做好了送过来。」 林染觉得自己不太像是来送饭的，倒是有点像来蹭员工餐的。 林染：「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你们按照谢淮西平时的喜好就好。」 王展是老谢总亲自挑的人，跟着小谢总也有四五年了，见过不少这个圈子的莺莺燕燕，他私心觉得还是小谢总这位新婚妻子给人的感觉最舒服。 其他的先不提，就说身上的气质，不经意间就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谢总让他来接人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吃惊的，因为谢总绝对是那种公私分得很开的上位者，即便是家族企业也是如此，他这段时间尤其有体会。 他也很想知道这位谢家的女主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可以让谢总破例。 谢淮西这个时间还在开会，王展直接把林染带到了谢淮西的总裁办公室。 「夫人您先在这稍等片刻，谢总预计还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才会回来，我把您带来的汤拿过去热一下。」 林染把保温饭盒递过去，一个人坐在谢淮西的办公室百无聊赖的打量着。 这间办公室内的装修十分的冷淡，唯一比较有生机的东西可能就是室内摆放的那些绿植，谢淮西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文件，在她等谢淮西的期间，还有人不停地送过了一些新的；进进出出的那些人对于林染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都比较礼貌地同她打招唿，看样子能出入谢淮西办公室的人，都是谢淮西的亲信。 林染坐久了有些累，谢淮西的办公室在高处，这边的商厦又位于市中心，林染站在落地窗边就能将城市的半数瑰丽风景尽收眼底，她还挺喜欢这样眺望远处，心底会比较开阔。 她看得专注，这次完全没有注意到谢淮西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等她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谢淮西没有穿西服，身上还是早上出门时穿得那件墨色的外套，她这条很少上身的长裙刚好与谢淮西的衣服同色系，既不突兀，也并不觉得过于刻意。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他们就像是已经在一起许久许久的恋人，在彼此疲惫的时刻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那个陪伴者。 林染其实到现在，已经有些想知道谢松山到底留下的是一个怎样的烂摊子，能做到如此消磨精神与意志。 尽管她方才视线匆匆略过谢淮西，他在会议上仍然表现得冷静沉着；但她是他的枕边人，她多少察觉到他这段时间应该是付出了很多才做到如此的游刃有余。 谢氏集团近期日益攀升的股价与他在她面前摘掉伪装的疲惫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淮西像是精通读心术，仅从林染的肢体语言就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事情都在慢慢收尾，网罗的大鱼很快就会上钩，七七，这场游戏我是幕后的操盘手，总要比旁人多费些心力才对。」 林染视线慢慢地从远处的车水马龙看向窗内倒映着的高挑轮廓，他很年轻，像是瞄准猎物巡视的雄狮，俊美的轮廓下暗藏着的是随时一击致命的毒药。 其实在这一刻，林染觉得自己更像是那条等待落网的鱼；她眼中的谢淮西与其他人眼中的他似乎存在着大多的不同；别人提及谢淮西都是精于算计，手段狠厉，连王展一路上真情流露出的都是对谢淮西的敬畏；她却总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并不是捲入这污泥坛里的谢氏集团掌权人。 王展在林染思维进一步发散的时候敲门走了进来，手上拎着的除了林染带来的那个保温餐盒还有一些其他的餐食。 林染刚刚留意过这个办公室，并没有适合就餐的桌子，她以为他们会在会客的茶几上吃饭。 第77页 谢淮西却带着她进了办公室内的那个小型的休息室。 原来这里面别有洞天，里面并没有可以休息的沙发，而是被改成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入眼处就是一块贴在墙壁上的电子屏。 谢淮西解释：「这里以前是小型休息室，我没有在办公室休息的习惯，后面改成了会议室。」 林染睫毛颤了颤，不光脸上的表情比较精彩，心理也一直都在想：林国华的劳模形象多少有点包装的成分，谢淮西却是实打实地落实到了每个细节。 她一时没做收敛，话语脱口而出：「你上学那几年好像都没有这么努力，你的下属不会抱怨吗，我过来的时候看这个时间大家好像都没下班。」 谢淮西有些玩味地看着林染：「我上学那几年的事你到现在还记得？」 林染深知说得多错得多的道理，她也不答话，自顾自地把餐食都摆好。 谢淮西帮林染抽出了椅子，同她在一侧落座：「最近集团的业务调整比较多，有几家分公司要合併过来，不过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很久。」 林染想说即便是这样还是要多休息，话到嘴边就被一串来电打断了。 来电显示：嫣然。 那边嘈杂的背景音下传来一阵陌生的女性声音。 林染本来还只是有些疑惑，她下午给嫣然发了几条消息，她一直没有回覆，这会怎么拨过来的电话也不是她本人。 只是这疑惑很快就变成了凝重，听到后面的时候林染直接『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惨白，后面还是谢淮西虚扶了一下，她才将将站稳。 「宜城第一人民医院？」 「好，确认是患者家属……知道了，我这边马上过去。」 第42章 失眠星球 ◎「七七，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赵嫣然之于她早已经不是简单的朋友了, 而是比亲人还要重要的人。 所以这通电话带给林染的是巨大的冲击力。 一切场景仿佛昨日重现。 她挂了电话后手还是有些抖，但是这种时刻她只能强迫自己保持足够的镇定，摒弃脑海中那些不必要的联想。 现在不是十年前, 她接到的也不是聂媛的病危通知, 嫣然只是昏迷, 应该还没到生命垂危的地步。 谢淮西仅通过林染对电话那边的答覆以及她的精神状态，对于这通来电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谢淮西：「谁打来的电话？」 林染定了定心神，停止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复述了一遍刚刚自己听到的：「市里下午发生了连环车祸, 嫣然也在车上, 她刚被送到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医院的护士打来的电话让家属立刻赶过去看看。」 林染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嫣然电话簿的星标号码，医院直接打来我这里了。」 嫣然当时把她的号码在电话簿置顶的时候还同她开过玩笑，说如果她不小心被绑架了, 老赵不一定能捨得花巨款替她赎身, 但是七七肯定倾家荡产也要把她救出来。 没想到当初的话还真的一语成谶。 她现在只能祈祷嫣然没事。 一定要没事才行。 谢淮西眸光微敛，眼中带着一些凝重，但是说话的声音甚至比刚刚还要从容淡定一些，无形之中给了林染很多力量：「别急，我开车带你过去」 林染知道谢淮西一会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她想说她可以自己开车过去，让谢淮西安心留在公司，但是直到现在她的指尖还在轻颤，拒绝了谢淮西她只能打车去医院, 这会儿并不是逞强的好时候, 她也就由着谢淮西了。 谢淮西知道林染很急, 一路上明显提高了车速。 但是宜城医院离谢氏集团大厦比较远，等到他们急匆匆赶到医院，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晚十点。 宜城第一人民医院内依然灯火通明，急救车的响笛声此起彼伏，还有患者不停地被送到医院急救，看得出这是一场十分严重的交通事故。 林染一路上都没闲着，赵嫣然的妈妈最近没在国内，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赵显城那里，后续如果有需要还需要直系亲属来签字。 等挂了电话，林染又开始在宜城的资讯里查询这场连环车祸的相关报导。 结果越看越心惊，现场的事故图和周围各大医院不停播报的死亡人数以及重伤人数仍在不停向上攀升，她电话接得匆忙，人也不在状态，目前只知道嫣然现在是昏迷状态，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很少会产生这么糟糕的状态，上次还是很多年前聂媛生命垂危的时刻。 她的脑海中只是会不停地出现一个警醒的声音让她振作，却没有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从容地处理这种事。 林染和谢淮西一前一后穿过了滞留在急诊的人群，跟随着护士的指引前往嫣然现在所在的病床，林染只顾着往前走，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环境，自然也没有看到楼梯的拐角处有一个大哥推着拉满货的小推车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小心！」 谢淮西回头去拉林染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林染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然后摔在了医院的地板上，推车上的东西也跟着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这大哥刚刚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撞到了人，他赶紧把推车往后拉了拉，绕过满地的货品：「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撞坏了。」 第78页 谢淮西也几步迈上前来检查林染有没有受伤，林染知道自己除了左侧手臂内侧有些刺痛，其余的地方没有什么大碍，在谢淮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我没事。」 而且确实是她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侧面来人了。 她有些歉意地对那个大哥说：「抱歉，我刚刚没看路，你先检查一下你这些东西坏没坏，如果撞坏了我可以赔偿。」 那大哥见林染看着确实没什么大碍，也稍稍放心了些：「东西没事。」周围的人已经帮他把这几箱胶皮手套都捡起来重新堆在推车上了。 「急诊今天比较混乱，走路还是要注意安全。」 林染还是有些歉意地朝着大哥点了点头，随后也顾不得手上的那点痛觉，想着赶紧去看看嫣然的情况。 前面的护士还在有些焦急地等着两个人，林染也不耽误时间，仓促地同谢淮西又说了声自己没事，就继续跟着护士的脚步走过去。 这边虽然比较嘈杂，但还算有序，医护人员已经将这次车祸的患者根据伤势的轻重分隔出了几个区域。 赵嫣然被安置在了观察室最里面的那个床位。 等林染终于见到了人，才算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起码从外面来看，嫣然只有额头处有一块小的擦伤，衣服除了有些褶皱外，其余的地方也没有产生过多的破损。 刚刚那个护士临走之前也说了，这片区域的伤者被划入了轻伤的范畴，起码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只是其他床位上的患者都清醒了，只有嫣然迟迟都没有醒。 负责这边的医生见患者家属已经来了，也走到了赵嫣然的病床前。 林染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但是悬着的心放下了，说话也比较有条理：「医生，我朋友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怎么这么久了还没醒过来。」从发生车祸到现在已经将近六个小时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翻动着赵嫣然的病歷卡：「这姑娘是因为在车祸的过程中发生剧烈撞击产生轻微的脑震盪，所以才昏迷不醒，经过我们的初步诊断并没有发现其他地方的损伤，不过在我们对患者进行一些基础指标检查的时候，发现这姑娘应该是怀孕了。」 林染本来在医生说赵嫣然很快会甦醒的时候，以为那应该没什么事了。 听到医生后面的话，她也是一怔，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确定是怀孕吗？」 「基本可以确定，但是还需要等患者醒来后做进一步的检查。」 谢淮西听见医生的话时也皱了皱眉，赵家和向家的联姻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据他所知赵嫣然对于这桩婚事也是接受的，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林染来的路上通知过赵显城，赵家的人应该也很快就到了。 到时候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还要再看看。 赵家人来得很快，赵显城刚好在家宴上，赵嫣然的亲叔叔听到了这事也直接跟了过来。 算上司机和秘书，观察室又涌进来了不少的人。 谢淮西已经和医院这边打好了招唿，赵显城前脚刚到急诊，作为患者家属签过字后就把赵嫣然转到了医院顶层的vip病房。 赵显城是商界的老油条，人脉颇广，来得路上就已经把事情的大概摸清了。 他知道嫣然这边谢淮西已经先一步和院方打了招唿，只是没想到是谢淮西亲自陪着林染来的医院。 「小染，谢总。」不管赵显城心理怎么想，他还是承了谢淮西这个情。 谢淮西：「赵伯父，不用那么见外，叫我淮西就好。」 嫣然说两个人的感情还不错，看样子也不是空穴来风。 最近谢氏集团内部大幅整改，连他这个外人都听说了谢淮西的铁血手腕与不留情面，据说今晚谢氏集团的内部高管将面临洗牌。 谢淮西这会儿在医院，洗牌时间应该是推迟了。 林染的视线始终就没离开过赵嫣然，对于赵显城屿谢淮西无声的交锋自然也并不知晓。 林染红着眼眶面带担忧：「赵叔叔，我们就这么等着嫣然醒过来吗？要不要再去问问医生。」 赵显城：「我来的路上已经详细地问过了，事故发生的时候嫣然没有在中心地带，后面的几辆车都是来不及剎车产生的追尾，撞击的程度并不严重，小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医生说目前能做的一些检查都查过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嫣然醒了再说。」 赵显城没有直说，但是其他的事指得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那我们现在就只能等等看了。」 「七七，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伤口吧，你手臂应该是划伤了。」 谢淮西从刚刚就发现了林染墨色的外套袖口洇出了一丝血迹，林染明显也感受到了温热的湿润，只是她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林染摸了一下手臂上的温热，再抬手，手指上染上了红色的斑驳血迹。 「那赵叔叔我们先下去包扎一下。」应该是刚刚摔了一下不小心擦伤了。 赵显城：「快去吧，嫣然这边有我呢。」 林染离开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 谢淮西这次是牵着林染的手朝着楼下走的，他一边注意着刚刚护士给他们指得处理伤口的科室，一边留意着林染的状态。 她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同。 第79页 「七七，我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好，是对医院有什么阴影吗？」 林染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走廊，周遭还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平白勾起了她的很多回忆。 算起来她妈妈去世也有十年了，当时聂媛送去急救的时候，医院电话通知，也是打给她，她是聂媛唯一存在手机中有名有姓的电话号，备註是女儿。 那几年聂媛因为和林国华的感情问题，人也有些抑郁，和外祖父因为一些吵架，连同与聂家的来往都有限。 后面等到家里人陆续赶到的时候，林染已经亲眼看着聂媛在她的面前合上了双眼。 当年的她还不知道如何安置自己的那些情绪，唯有一整晚一整晚无法入睡去对抗悲伤。 时间过去多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长进了。 没想到昨日场景重现，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连谢淮西也能窥见她情绪中暗藏的畏惧。 第43章 失眠星球 ◎「那你能闭一下眼吗？」◎ 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 以前的那些事即便是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没必要旧事重提。 林染：「可能是来的路上看了太多的车祸事故现场，有些被吓到了。」 林染：「嫣然没事就好。」 这话是在说服谢淮西, 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尽管林染这么说, 谢淮西却始终都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直到带着她走进了包扎伤口的诊疗室。 时间已经很晚了，这场车祸的伤员基本上已经安置妥当，轻型的伤员不是还在观察室里留院观察，就是已经回家了, 来包扎伤口的人比较少, 林染过来的时候刚好可以轮到她。 医生示意了一下面前空着的那个位置：「能坐就坐这里，哪里受伤了？」 林染来得路上也一直都没有查看自己的伤处, 只知道是小臂因为擦伤有些流血。 林染解开了袖口的扣子，才发现手臂上的伤处面积还不算小，只是因为她的长裙手臂处是收紧的设计,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留意到。 这会手腕上的编织手鍊上都挂上了一丝血迹, 衣服与伤口也产生了轻微的黏连。 医生只看了一眼就心中大概有数，这伤口并不严重：「是这次车祸导致的擦伤吗？」 林染摇了摇头：「不是，刚刚来医院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医生是位中年阿姨，看着比较和蔼，怕眼前的小姑娘太过紧张，还调侃了一句：「小姑娘你摔得挺结实啊，把手鍊摘了给你男朋友吧，我帮你处理一下。」 「哦，好。」林染十分配合地摘下了手鍊递给了谢淮西。 谢淮西也没有嫌弃上面还沾着一些血迹, 直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小姑娘你这伤口不打紧的, 等我给你包扎好, 注意这一周不要碰到水，小心留疤就可以了。」 「谢谢医生。」 医生看着眼前的这对小情侣倒是很登对，这会儿也不忙，就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你和你男朋友看着还挺般配的，我看他刚刚领你进来的时候，很紧张你的。」 林染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有人说谢淮西紧张，她刚刚没留意到谢淮西的表情，但是这话她是不信的。 所以林染只是笑笑。 谢淮西的话却说得理所应当：「怕我老婆伤口太深会留疤。」 医生经谢淮西这么一『提醒』才留意到两个人无名指上的同款对戒：「结婚了啊，挺好，现在的小年轻都不愿意这么早结婚，早点结婚早点稳定下来，这两年穿情侣装，过两年可以穿亲子装了。」 医生清理的仔细，后续又涂了一些药，最后用纱布包好系了个蝴蝶结：「好了小姑娘，平时注意一下不会留疤的，省着你老公担心。」 谢淮西：「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吗？」 医生：「记得最近吃得清淡些，不然不利于伤口的癒合。」 林染已经察觉到自己产生了窘迫的情绪，耳梢也在慢慢地升温。 林染跟着谢淮西回到嫣然在的那间病房，一路都没有说话。 一是在想谢淮西刚刚说得那声『老婆』，他之前从未这么说过。 还有就是她讨巧地穿了这条与谢淮西同色系的长裙，原来真得会被人当成是情侣装。 等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嫣然已经醒了，此刻正一言不发地躺在病床上，她见到林染进来眉头才动了下，只是平日里清脆的声音如今已经变得有些沙哑。 「七七。」 林染刚进来就发现了病房内的气氛不是很好，就是不知道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有一点轻微的脑震盪，现在头还会疼吗？」 赵嫣然摇了摇头，然后嘆了一口气。 她现在头是不疼了，就是脑子有点蒙。 她刚醒老赵就和她说了她怀孕的事？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不懂。 她之前虽然也会疯玩，但是都十分有分寸的，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七七，老赵说我怀孕了，他认真的？」 林染其实很想说是假的，但是医生确实是这么交代的：「嗯，真的，医生说明天最好再进一步地检查一下。」 赵嫣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平整的小腹，心底说不出的滋味。 赵显城更多的是无奈，一旁的赵显明则是心疼自己这个侄女。 第80页 他结婚多年都没孩子，嫣然是他们老赵家的独苗，从小就是备受宠爱长大的，这会闹出这样的事，他看着也心疼。 「嫣然，你先跟叔叔说说是谁的孩子，叔叔和你爸爸也好去帮你解决问题，现在闹出这样的事，你的婚事肯定要缓一缓了。」 「还好我们和向家的婚事还没有落实，一切还来得及。」 赵嫣然也不答话，坐起身后，只是蜷着腿，把脸埋了进去，看样子还没有从这件事里缓过来。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医院的走廊里已经一片安静，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个病房还有着交谈声。 林染了解赵嫣然，她知道她现在应该也是有些懵的状态。 「时间不早了，赵叔叔，要不显然嫣然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显城看着林染，也在看着林染旁边的谢淮西。 他知道向寻和谢淮西一向交好，有些事情即便从嫣然的口中问出来了，他们现在也不好再深入的说些什么。 赵显城：「小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嫣然一听到林染要走，立刻把埋起来的小脸露了出来，满脸都写着哀怨。 林染这个时候哪会直接走：「赵叔叔，我今晚在这陪嫣然吧，我是女生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刚好这房间也有陪床。」 赵显城倒是觉得可以，先不说谁陪护的问题，发生了这种事，嫣然不愿意同他们说，但是肯定愿意和林染说说，只要愿意说出来，事情就总会有突破口。 不过他愿意，就是不知道谢淮西是什么态度。 谢淮西：「我一会儿回新海园，给你送来些换洗的衣服，你安心在这里陪嫣然吧。」 林染有谢淮西这话也更安心了些，但是时间这么晚了，她也不想谢淮西再折腾：「今晚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让陈叔把衣服送过来就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赵家的人也都陆续离开，林染的包还在谢淮西的车上，她过去拿包刚好送谢淮西下去。 医院的停车场是露天的，这会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个人顶着雨回到了车上。 住院部已经有不少的病房都熄灯了，停车场仅有的几盏路灯虽开着，却看着还是有些昏暗。 「嫣然确定要和向家联姻了吗？」她之前一直都没怎么关注这件事，嫣然也没有刻意提起过。 谢淮西：「嗯，和向寻。」 林染之前一直都在担心赵嫣然的安危，这会精神终于没有那么紧绷后，听到谢淮西提到向寻，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会是……林染迅速打住了自己的念头，在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她觉得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谢淮西：「明天你安心在医院陪她。」 林染没有忘记明天下午她还要陪谢淮西出席一场宴会：「那你怎么办？不需要女伴？」 「没有规定一定要带女伴出席。」 他也只是想带她一起出来散散心。 林染其实是有些内疚的，她和谢淮西联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她很少陪同他出席什么场合，这其实在这个圈子里是不同寻常的。 之前是谢淮西一直很体谅他，但是这次她确实是没办法，这种时候她不能让嫣然自己留在医院里，自己去出席宴会。 「抱歉，我……」 谢淮西却不等她把话说完，阻止了林染的道歉：「不用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和我道歉，这宴会没有那么重要。」 外面的雨花还在拍打着车窗的玻璃，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林染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落在车上的包早就被她拎在手上，她本应该趁着雨还没下起来下车回去，但是她却突然有些不想走了，想着两个人起码要多呆一会才好。 谢淮西婚后一直对她都很包容，很少不顾她的意愿让她去做什么事，只是林染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事先答应过你，所以觉得很抱歉。」 谢淮西偏过头看着她，他们从来没提及过喜欢与爱，但是此刻他的话去似乎意有所指：「那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补偿我。」 林染最近去查过社会学领域恋爱分支的论文，也算是在恋爱当面有了一些心得体会。 这种情境下最利于感情升温，一般男女初次欢好都是从某处密闭的独处空间为过渡。 她能补偿给他的东西很有限，但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尝试着朝他走出这一步。 窗外的雨滴声已经掩盖不住林染心跳的急促，她犹豫过后，心下一横：「那你能闭一下眼吗？」 谢淮西很配合地闭上了眼，几乎在他闭眼的一瞬间，林染凑到他嘴边落下了一枚轻吻，不等谢淮西说话，她逃似的下了车，也没撑伞，就踩着地面反光的积水朝着住院部的大楼走过去。 直到她确定自己已经消失在了谢淮西的视线里，林染才立在一侧的墙边平復心情。 她只有在不涉及情感上的问题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她这么多年的清净躲懒，其实逃避的成分居多，她不能改变的事情就索性放手不去管，做个局外人。 她也有过为难自己的一段时间。 后来某次，他无意间听到谢淮西说，人活着总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她多年来奉为真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有所突破，姑且先这么认为吧。 第81页 然而事情到这里并没有为今晚画上一个句号。 她手机弹窗出了一条谢淮西的消息。 谢淮西：注意安全，到病房了告诉我一声。 谢淮西：既然已经补偿我了，就不用再觉得抱歉。 林染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字符，然后又一格一格的退回，最后只回了一个：「好。」 第44章 失眠星球 ◎「你们家那位，知道这件事吗？」◎ 林染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 赵嫣然没继续躺在病床上，而是蹲在地板上用力地开水果罐头。 只是她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费了半天劲, 罐头的瓶盖也没有丝毫松动。 登时有些泄气。 林染朝着赵嫣然的方向伸手：「给我吧。」 林染左臂的衣袖一直都开着扣子垂下, 赵嫣然刚刚始终都没留意到林染的手上还缠着一圈绷带。 直到林染弯下腰凑到她身前的时候, 她才看得一清二楚。 她也顾不上吃罐头的事情，仓促间又带着小心翼翼拉住了林染的手：「七七，你这手是怎么了？也是车祸？」 「没有，来得路上不小心擦伤的, 估计这两天就好了, 医生绷带缠的比较厚，看着有些夸张, 其实没什么事的。」 赵嫣然将信将疑，但还是把罐头牢牢地攥在了手上，不准备让林染再花力气开罐头。 林染扶着赵嫣然坐在了病床上, 轻声问：「不想吃了吗？」 赵嫣然已经不知道是醒来第几次嘆气了：「哎, 本来也不想吃，只是有些饿了。」 「医生没说醒来要忌口，你想吃什么，我下楼去给你买点。」 赵嫣然其实也没有心思吃东西，只是刚好这里有一瓶罐头，她是准备充充飢，既然打不开，那就明天再说吧。 「不吃了，也不知道现在这情况能不能吃罐头。」这种罐头一般里面都有添加剂, 对宝宝……对她身体也不是很好。 赵嫣然拍了拍自己的床侧：「七七你陪我躺会儿吧, 我想你陪我躺会了。」 她以前和老赵吵架的时候就很喜欢和林染挤在一张床上, 说说悄悄话也好，就这么安静地躺着也好，很有安全感。 虽然每次为了让七七能睡个好觉，她都会在睡觉前回自己的房间，但是那晚一定可以做个好梦。 这个季节的天本就暖和，虽然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但是房间内开着暖气，也没什么凉意。 林染换下了外面套着的那条长裙，穿着里面的打底衫，陪着赵嫣然挤在了这张不算大的病床上。 等抬手关了灯，病房内的亮光就只剩下窗外的月光和房间外走廊上的灯光。 赵嫣然这次终于不嘆气了，其实她也想明白了，算算时间，孩子肯定是向寻的，赵家从农历新年前就看好向寻，年后联姻的事也都提上了日程。 结婚是迟早的事，她要小孩也是迟早的事。 林染开始只是安静地陪着她躺着，嫣然不说话她也不问她，等到她再看向她的时候，赵嫣然那侧的枕巾已经哭湿了。 林染起身拿了一包抽纸递给赵嫣然，等她擦好后把像是安抚婴儿一样，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好了，没事的，出了问题解决了就好，总归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还有我陪着你呢。」 赵嫣然本来还只是默默地掉小泪珠，听到了林染这话，直接开始一边抽泣一边『懊悔』起来。 「那晚…那晚我就是临时出去参加个party的，就…就多喝了一点，向寻…那个狗，他就是趁人之危；后面…后面还想让我吃药…我才不会理他呢，谁想到，七七我也没想到啊。」 林染已经大概猜到赵嫣然说得那个人是向寻，只是后面的这些事，她倒是没听嫣然说过。 赵嫣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眼睛就肿的不像话了：「就是那天早晨。」 经赵嫣然这么一提醒，林染倒是有了些印象。 「除夕的那天早上，向寻在门口等你，我见你好像把什么东西丢在了他身上，那是？」 「是紧急避孕药。」 林染听到这话眸光一凛，明显是生气了。 赵嫣然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但是那天的事确实不能怪向寻一个人，两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她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往向寻身上推，她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 赵嫣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染的手：「七七，你别生气。」 七七很少发火，但是她也见过几次，完全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程度，她反正是不想再见了。 「你现在想怎么办？」林染知道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重要的还是要怎么解决问题，所以嫣然的态度是关键。 赵嫣然也觉得有些头大，但是具体怎么办，她还得好好想想，她现在心理一团麻。 她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能完整地说一段话了。 「老赵其实还挺想我和向寻联姻的…老赵不是一直都想找个倒插门的女婿嘛，但是我们这个圈子里也难找，高不成低不就的；之前看上了谢淮西就是为着这事，现在看上向寻也是因为他们家里不是有个挺厉害的哥哥，继承家族企业反正也轮不到他了，他正好就分出心帮我管管赵家的事。」 向寻的情况，林染倒是第一次听说。 林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第82页 赵嫣然其实已经有些说不上来了，上学的时候是喜欢，那次被放鸽子之后生了很久的气，再后来两个人就是一直都不对盘，基本上提到对方总少不了互相『嫌弃』，但是真提起联姻这件事，赵嫣然也觉得向寻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也说不上喜欢吧，但是七七，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看脸，他那长相跟个男狐狸精似的，要说真讨厌，我也讨厌不起来。」 「肚子里的宝宝你准备怎么办？」林染的手覆在了赵嫣然平缓的肚子上，嫣然常年健身，腰身纤细，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是林染知道她手下还有另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这感觉很新奇。 赵嫣然咬了咬牙：「要不…要不就生下来吧，七七我觉得我肯定狠不下心不要的，我连毛毛虫都不敢踩死。」 赵嫣然的话把林染逗得噗嗤一乐：「这是什么比喻。」 「我是文化沙漠，七七你就别笑我，我不管，到时候真得要生下来，你就是孩子的干妈，养小孩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 林染有时候真得挺羡慕嫣然的自我调节能力。 「向寻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赵嫣然觉得事情唯一的变故就在向寻，他还记得在小溪山的那天早上向寻对自己说得话。 他说虽然要联姻，但是一切还没确定，最好还是避免一下婚前怀孕这种意外，不要让大家都变得很被动。 这话细想来，他应该是不想这么早要小孩。 不过想想也是，有了家庭哪能像现在这么潇洒自在。 赵嫣然转了转脑筋，看向林染：「你们家那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 「我怀孕，孩子是向寻的。」 「只知道你怀孕，孩子是谁的应该不知道。」 赵嫣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七七，那你帮我个忙吧……」 —— 林染几乎一整晚都没睡，这病房虽然已经相对比较安静了，但是后半夜走廊里还是会时不时地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 赵嫣然还睡着，她也不吵醒她，蹑手蹑脚地去洗漱间里洗了把脸。 心里还在想昨晚嫣然同她说得话。 有些心不在焉。 结果心里想着谢淮西，走出病房的洗漱间就见他已经过来了，林染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没擦干净，回头看了一眼嫣然并没有什么动静，打开了一条门缝低声让谢淮西稍等一会儿。 她匆匆地用纸巾擦了擦脸，套上了那件墨色长裙，才睡眼惺忪地走出了病房带上了门。 「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好了让陈叔送东西过来就成吗？」这会儿才早上七点，看样子谢淮西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跟在谢淮西身后的陈城也面带担忧：「先生昨晚应该是没睡，昨晚三点的时候还在处理公司工作上的事，今早我过去的时候，先生已经在厨房里熬粥了。」 陈城提了提手上的食盒，看那食盒的大小里面不止准备了米粥还有些别的。 林染知道陈叔在公司也挂着职，公司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林染仰着素白的小脸看谢淮西，明明自己昨晚也没睡，这会语气倒是带着抱怨的意思：「昨晚怎么没好好休息？」 谢淮西也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林染，也没解释，顿了顿后承诺道：「今晚好好休息。」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沾水？」 林染摇了摇头，她洗漱的时候都很小心的避了过去。 林染：「你们等会儿我，我进去把嫣然叫起来。」 赵嫣然已经饿得在梦里觅食了，一听到林染说有早饭吃，她很痛快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换上了病号服，这会披上了一件外套，就坐在病床上搓了搓小手准备吃早饭。 林染也有些饿了，帮赵嫣然弄好，她也吃起了早饭。 「你不吃吗？」她问谢淮西。 谢淮西：「来之前吃过了，你吃吧。」 谢淮西：「你说得那件格子外套我没见到，就拿了你平时常穿的那件。」 林染：「最边上的那个柜子里没有吗？」她为了方便谢淮西找，才要的那件格子外套。 「柜子了都找过了，没见到。」谢淮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盒子里也没有。」 他们这边还在说着话，赵显城也过来了，身后的秘书提着大包小包，俨然是打算在医院安营扎寨的样子。 赵嫣然本来还听着谢淮西和七七在闲聊，见赵显城手里也拎着食盒，眼巴巴地望着，嘟囔了一句『老赵还算有良心』。 结果等老赵把食盒打开，发现拿来的也是白粥，心底一阵失望。 赵显城把自己这个女儿的小心思都看在了眼里。 这个女儿就是被他娇惯坏了。 赵显城也懒得戳穿她的小心思，而是看向谢淮西：「淮西，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聊聊。」 谢淮西：「好。」 谢淮西和赵显城出去后，赵嫣然才收回视线：「七七你说老赵他要…七七你脸怎么这么红，是昨晚冻感冒了吗？」赵嫣然自知自己抢被子的本事一绝。 林染满目幽怨：「你猜，谢淮西刚刚说得那盒子，里面装得是什么？」 第45章 失眠星球 ◎「七七你怎么那个表情？」◎ 第83页 赵显城有多年的吸菸史, 以前多少还能管住自己，这几年年纪大了，完全放飞自我, 一天能抽一整包烟。 赵显城从秘书手里接过烟的动作十分娴熟, 还多抽出了一根递给了谢淮西：「来不来一根。」 谢淮西向来不喜菸酒, 拒绝得干脆：「我不抽菸。」 赵显城其实早就听说过谢淮西没有这种不良嗜好，只是递烟的动作做多了，一时也忘记了这些小事。 「不抽菸好啊，抽的时间长就戒不掉了, 再过两年估计毛病都找上来了。」 两个人并排站在楼道的窗前, 赵显城点燃了手中的香菸，除了窗外的风声, 偶尔能听见火星蚕食菸丝的声音，隔了半晌赵显城才又开口。 「下午的那场宴会，谢家应该也在受邀之列吧。」 谢淮西已经猜到赵显城叫他出来并不是为了赵嫣然, 而是为了宋家的事。 「嗯, 我下午会过去。」 赵显城眼底情绪晦暗不明，谈话家却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宜城的人也都在观望，想看看宋家这次到底是走得什么路子，宋家那个新女婿可不是什么善类，我前几年和杜昇打过交道，他和宋家那个儿子一样，都是阴沟里的毒蛇。」 谢淮西不置可否，只是听赵显城说着。 赵显城觉得谢淮西比他想像中的还沉得住气，据他所知, 谢家老爷子两年前剥离不良资产摆了宋家一道；林家同宋家谈过联姻的事, 后来也因为谢家横插一手不了了之, 这两家不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也不是岁月静好的关系。 宋家是做房地产起家的，虽然近几年时运不济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次也是因为宋家放出消息可以转让高新区的几块上好的地皮，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社会名流蜂拥而至了。 而那几处地皮，正是谢氏集团现在需要的，也是谢淮西所需要的。 赵显城：「宋家能放出那几处稳赚不赔的地皮，看样子就是为宋思怀和这个新姑爷铺路，淮西，你有什么看法？」 赵显城是在试探。 谢淮西却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让赵显城十分意外的一句话：「赵伯父，如果您考虑进场，要趁早。」 赵显城和谢淮西的交情并不深，所以对于谢淮西的话有些意料之外，不过那抹诧异很快就在眼中一闪而过，看向谢淮西的时候已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了。 谢淮西不拐弯抹角，赵显城也很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我近期一直在筹备，等嫣然的婚事最近几日落定后，也会立刻提上日程。」 赵显城掐断了手中的香菸，轻咳了几声，也不再是方才那种闲聊的语气，而是带着很郑重的态度：「如果我没猜错，杜昇这次是冲着你来的，他手上有十分完整的技术产业链，有宋家保驾护航，他们要赌你这段时间分身乏术，没有空遏制他们。」 谢淮西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相反，他很清楚。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不想来分一杯羹，毕竟偌大的谢氏家族最后交给了一个背后没有倚靠的养子手里，听着就是家族再次崛起的机会。 他看向窗外昨晚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花榈木，心情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在赵显城离开前语气平淡地说道：「【风靡时代】将会在下月初入驻高新区，恆创科技为内地运营唯一指定技术合作伙伴。」 —— 等谢淮西和赵显城回到病房的时候，林染和赵嫣然已经吃好早饭穿戴整齐地等着医生来查房。 中途两个人也通过验孕试纸试过，确认赵嫣然已经怀孕，赵嫣然也把心收到了肚子里，彻底躺平。 林染见谢淮西回来了，还有些紧张，一想到昨天嫣然交代自己先瞒着谢淮西这件事，她到现在还没想好谢淮西要问起来了，她要怎么搪塞过去。 好在谢淮西也没问她，连赵显城都没再提这件事。 刚好他们回来没多久，医生就过来查房，林染和谢淮西始终都站在一旁听着医生交代的事宜，也没有什么机会单独交流。 林染听着医生说得那些检查有些复杂，她本来还留心记着。 赵显城的秘书送医生出去的功夫，却已经把后续的事宜全数安排好了，林染只用陪着就行，但是检查的时间安排在了九点，这会刚八点多，她们也不急着去做检查。 刚刚陈城来催过一次，谢淮西的秘书也打来过一通电话，林染知道谢淮西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也不多留他。 林染把她刚刚已经清洗好的食盒放在一边，对谢淮西说：「我送你到门口，你先去公司忙吧，下午不是还要出席宴会吗。」 谢淮西手头确实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林染这次没送他到停车场，而是送到了这层的电梯口。 等电梯来了，谢淮西没上去，只陈城一个人上了电梯。 林染有些疑惑：「你不和陈叔一起下去吗？」 谢淮西：「不急，还有事情没和你说。」 林染看了眼不远处的病房，刚刚大家都在的时候谢淮西没说，陈城在的时候谢淮西也没说，有什么事情要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同她讲。 林染除了想到是嫣然的事，完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 她现在心里甚至有些紧张。 她之前学习的恋爱网课，第一节 课那位老师就提到过了，恋爱的初期阶段，最好不要欺骗伴侣，即便是善意的欺骗也会在对方的内心深处种下不信任的种子。 第84页 林染已经做好了实在不行就保持沉默的准备，谢淮西却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谢淮西：「我让陈叔和仁心医院那边打了招唿，你们可以直接过去那边进行后续的检查。」 林染没想到谢淮西说得是这件事：「这边赵叔叔都打点过了，看嫣然那样子应该很快就出院，不用那么麻烦。」 谢淮西和林染的相处模式向来都是点到为止。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也都尊重彼此的选择。 但是这次谢淮西却又多说了几句：「那边的病房隔音设计好一些，可以保证你晚上能好好休息。」 林染没想到谢淮西把这件事也考虑进去了，当下心理还有些愧疚，谢淮西在关心她的身体健康，而她却还想着怎么才能把嫣然的事情矇混过关。 「那我一会儿问问嫣然，看看她想不想过去。」 谢淮西：「嗯，我今天可能会忙得比较晚，明早再过来。」 谢淮西临走之前还严肃认真地掀起林染的衣袖，检查了她小臂上包扎的那处伤口。 林染觉得谢淮西如果换上白大褂，和医院墙上挂着的那些年轻有为的医生没有半分的违和感。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转移了。 谢淮西今天出席重要场合，本应该戴着腕錶的手腕上却戴着她那条编制粗糙的手鍊。 手鍊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看着像是特意又戴回去的。 直到谢淮西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提把手鍊还给她的事。 林染也没提。 她私心想看着他再多戴一会儿那条手鍊，那本就是她当年想送他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毕业礼物。 谢淮西下楼的时候，陈城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 陈城：「刚刚向先生打电话过来问您怎么还没到公司，我说您在忙，还要一会儿。」 至于在忙什么，陈城没有说，在哪里忙也没有提。 谢淮西：「他已经到集团了？」 陈城：「嗯，已经过去了，王展和以前一样把他安排在了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间。」 谢淮西：「好，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陈城前些年还能多少猜到一些谢淮西心中所想，这些年已经愈发看不透谢淮西了，他其实也和林染想得一样，以为谢淮西多留一步，是准备问赵嫣然的事。 谢淮西和向寻交好，留意着这件事也是正常。 谢淮西却嘱咐道：「医院这边的事，先不要和向寻说。」 陈城：「先生，赵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促成与向家的联姻吗？」 就算赵家愿意，向家也不见得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谢淮西却还安排了赵家这位小姐后续去仁心医院养胎就诊的事宜，陈城有些云里雾里。 谢淮西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说道：「孩子是向寻的。」 他从赵显城的态度中已经猜到了，不过刚才他又通过林染的态度进一步印证了这件事，不然她也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一脸为难的神色。 显然是既知情，却又没有办法对她说出实情。 陈城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么个发展趋势。 所以他见在公司见到向寻的时候，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看样子现在只有向寻这个当事人不知情了。 向寻也发现了陈城的异常，他把腿翘在沙发上，语气吊儿郎当地，还完全没察觉出是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陈叔，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事，今天我送这少爷去宴会，反正我也没有女伴。」 谢淮西还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这会听到向寻的话才从一堆文件里抬头：「为什么没有女伴？」 向寻有些不自然地摆弄着袖扣：「这不是准备和赵家联姻了嘛，我避避嫌，今天下午我那未来老丈人也出席，总不好和哪个娇俏的嫩模挽着手进去，毕竟我这还准备倒插门呢。」 谢淮西面无表情地又收回了视线，不置一词。 向寻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冻着了，今天一早醒了就感觉嵴背发凉，这会办公室里还开着空调，他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他一定是昨晚冻着了。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向寻才发现不仅他没有女伴，林染也没有来。 他刚刚还有些纳闷，谢淮西怎么没有让陈城去接林染过来，原来今天谢淮西本来就是准备自己过来。 向寻下车前拍了拍谢淮西的肩膀：「咱俩还真的是难兄难弟，现在你好歹也是宜城谢家的现任家主了，也结婚了，怎么还跟前两年似的连个女伴都没混上。」 谢淮西却没理会向寻的调侃，留下了一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话把向寻也是说得不知所谓，不过远处迎面走来了一个老熟人，也不容向寻多想。 来人是宋思怀。 宋思怀穿得人模狗样的，一开口却让谢淮西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变。 宋思怀：「怎么是谢总自己过来了，七七没跟你一起来吗？」 向寻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宋思怀口中的这个『七七』指得是谁，后来才反应过来说得是林染，好像还是林染的小名，。 也难怪谢淮西这个反应。 这话明显就是在挑衅。 谢淮西眼底暗藏着危险的锋芒：「怎么，宋公子不欢迎谢某人来吗？」 第85页 宋思怀以前没怎么和谢淮西正面打过交道，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看起来比他想像中的还有底气。 宋思怀挂着一张看似热情，实则不善的笑脸：「怎么会呢，来者是客，宋某人还是希望以后能多与谢氏集团合作的，谢总，向二公子，里面请。」 向寻其实很想白宋思怀一眼，但是这里并不合适。 谢淮西也并不想和宋思怀多做交流，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宴会厅。 之前向寻知道宋家把宴会厅选在九州和，还夸了一句暴发户原来也喜欢这种高雅的地方，一进门去发现了宴会厅内被布置的不伦不类，地板上几乎被全铺了造价昂贵的波斯地毯。 一看就是不求最合适，一定要选最贵的那种做派。 向寻忍不住嗤笑一声：「我敢发誓这地方宋思怀之前一定没看过，估计也是傻眼了，不然刚刚就不至于绿着脸出去找我们的晦气了。」 谢淮西抬起下颌点了点远处的角落：「去那边休息会。」 在高端宴会上神隐是他们两个前两年的一贯做法，尤其是这种宜城半个世家都来的宴会。 但是那是以前，谢淮西需要暗藏锋芒，向寻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向二公子，不要抢了向顶的威风。 现在却完全不同。 谢淮西已经彻底接手了谢氏集团，同在场的很多老狐狸都处于平起平坐的位置，再神隐就不合适了。 向寻这次倒是有些摸不清谢淮西的路数，他们一路过来谢淮西整个人就有些恹恹的，这会儿来这边闭目养神。 难道是真得累了？看着确实也像，他现在很好奇谢淮西昨晚干嘛去了。 「你昨晚干嘛去了？」 谢淮西不答话。 「谢大少爷？」 「谢总？」 「谢淮西？」 谢淮西并没有理会向寻，只是让他『闭嘴』。 向寻耸了耸肩。 行吧，闭嘴就闭嘴，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他这次就是一个背景板，充当小弟，摆明立场来了。 他准备也趁机好好休息一下，他左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 既然如此，那他就养精蓄锐，好好地『等着』。 宴会厅的古筝曲弹得悠扬婉转，宴请到九州和的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熟悉得不熟悉得，总有的聊，无非就是浮皮潦草地说些客套话，还是把这些客套话也说得入木三分。 这边宴会厅里大家各自心怀鬼胎，等着宴会正式开场，医院那边的赵嫣然刚为自己把自己这位亲爹请走而松了一口气。 一上午的时间，该做的检查全数都做了一遍，昨天车祸时候额头处的擦伤甚至已经结痂了，她现在除了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小娃娃，其余的地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但是赵显城还是拉着她嘱咐了很久，俨然是一副已经当上外公的样子，远在不知道哪个角落购物的吕女士也一张机票准备今天下午就飞回来了。 赵嫣然一想到自己几年前还扬言要当丁克来着，就觉着现实充满了戏剧性。 十分戏剧。 林染：「谢淮西上午走得时候说仁心医院那边他让陈叔打过招唿了，问你想不想过去那边，之后产检什么的也方便一些。」 林染不提，赵嫣然都忘记谢淮西这茬事儿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老公不知道我孩子是谁的吧？」 林染：「没问过我，只是他自己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赵嫣然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那就是不知道，现在想想看，七七你说这是什么缘分啊，我听说谢淮西和向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混在一起，关系不错，看着你家那位也挺绅士的，怎么就找了向寻做朋友。」 林染：「他们不一直都是朋友。」高中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走得很近了。 赵嫣然咂了咂嘴：「那倒是，当年宜城中学去山顶的那个论坛，经常要把这两个人搬到一起说事儿，不管了，反正我就希望他们短时间内不要见面，等我先缓缓，看看后面怎么和向寻透露这件事。」 林染：「……」 赵嫣然：「七七你怎么那个表情？」 林染一直以为赵嫣然的消息比她要灵通得多：「你不知道吗？他们下午要参加宋家举办的那场宴会，赵叔叔这会儿应该也过去了。」 赵嫣然：「！！！」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她确实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她上周就收到了请柬，只是宋家的宴会想想也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赵嫣然后知后觉：「我说我们家老赵怎么这么急着就走了，我刚刚看他秘书来催了好几次，原来宴会是在今天。」 赵嫣然的脑筋里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 但是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完了，向寻肯定很快就知道了。 她刚刚还和林染打手势，准备一会儿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这会儿又直接瘫回到了床上，准备『摆烂』。 林染帮赵嫣然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病床上。 「宋家举办这宴会，给各家都发了邀请函，到底是想干什么？」 据她所知，圈子内她熟知的这些人，好像都被宋家邀请了个遍，而且大家也都赴约，如果不是嫣然除了这事，谢淮西还准备带自己过去。 第86页 总归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宴会。 饶是她也有些好奇。 说起这件事，赵嫣然就来劲了，她又『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林染蹙了蹙眉：「你慢点，医生说了你昨天刚发生过剧烈的撞击，近期不能做大幅度动作。」 赵嫣然见林染这样，直接竖起了三根手指：「我保证我会注意的，气气你别蹙眉，会长皱纹。」 林染被赵嫣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直接逗笑了。 她确实有些过于紧张赵嫣然，不过医生也说了没什么大事：「好了，你继续说吧。」 赵嫣然也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给林染科普一下她不在国内的这几年，宜城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宋思怀你知道吧？就是之前追过你的那个。」 林染：「算追吗？」她以为不算来着。 赵嫣然：「你啊，这么多年眼睛里除了谢淮西就没有过别人。」 赵嫣然打趣够了，也让林染把人对号入座了一番，终于说起了宋家的事。 宋家放在前些年算是宜城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和谢家自然是比不了，但是因为是做房地产起家的，所以宜城半数的人家都要给宋家一个面子。 之前坊间还流传着一句话『宜城一条街，宋家全是爹。』 前些年也算是威风气派。 直到林染出国的那一年，宋家突然被爆出了工程存在质量问题，当时还闹出了人命，背后有有心人做推手，算是一波小范围的墙倒众人推。 林染对此并不惊讶，这个圈子里向来如此。 「那今天这是在演哪一出？」 赵嫣然：「宋家垂死挣扎呗，虽然手中的那些项目上头都不批，但是手里握着地皮，这次还找了个富商女婿，拿着高新区那边做噱头，大家可能闲着也是闲着，去凑个热闹吧。」 「富商女婿？宋思雾嫁人了？」 「七七不是我说，你这消息可太闭塞了，她去年就嫁人了。」 赵嫣然想了想然后撇了撇嘴：「其实就是一个暴发户，前些年金融行业火的时候尝到了一些甜头赚了不少，这几年网际网路行业暴利，那人就又一头扎了进来，只是搞得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产品，有点坑蒙拐骗的意思，我们一致认为那人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 林染：「你说得是宋思雾的老公？」 赵嫣然：「没想到吧，当年多高傲一女的，明明在云徽上学还天天跑宜中来耀武扬威，因为他弟追你的事不还来找过麻烦。」 赵嫣然说着说着突然眼前一亮：「今天宋家的宴会，宋思雾肯定在，七七，走，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林染：「现在？来不及过去吧」这会已经一点多了，她们就算赶过去，也没时间准备。 赵嫣然不由分说地拿起了床头的电话拨了出去，还不忘记趁机『教育』林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有办法！你正好也出去露露脸，适当地宣示主权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省着圈里那些女人对着谢淮西蠢蠢欲动，你是不知道，你老公现在是香饽饽！」 第46章 失眠星球 ◎「是不是当人家老婆都会这样？」◎ 赵嫣然的动作十分麻利, 一通电话就把事情都安排好，然后催着林染也抓紧时间。 林染却还想着赵嫣然之前的话：「谢淮西这么多年基本算是不近女色，圈内的人不是都知道？怎么还有人打他的主意。」她这几年虽然在纽西, 但是对于这件事也听到过一些。 赵嫣然背出来的包还在车祸的那个车子上, 连环车祸后, 车子已经被赵显城安排人送修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手机，还得准备一个手提包。 赵嫣然手指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打字，熟练地安排着手中的事, 然后一心二用地回答林染的问题。 「还不是世事无常被, 谁知道谢淮西一转身就成了谢氏集团的掌舵人，有钱有社会地位, 难免会被人觊觎的；以前也不值得那些人这么费心思，毕竟谢家还有另外两个人傻钱多的在。」 赵嫣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林染：「七七你听我的，你出去露个脸, 那群妖艷贱货才能有自知之明。」 林染倒是觉得不打紧, 像是谢淮西这种性子，如今可能连逢场作戏都省了。 林染本来还想提前和谢淮西打声招唿，但是赵嫣然显然没给她这个时间和机会。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医院的楼下已经停着一辆保姆车，林染刚一上车，里面的化妆师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帮林染从上到下的拾掇，保姆车内从礼服到配饰一应俱全，一看就是专业的。 等一切都收拾好，车也开到了九州和, 比既定的宴会时间只晚了一会儿。 林染看着赵嫣然只穿了一件中式旗袍, 总觉得只这样穿会不会穿太少了, 她进入宴会厅之前都在想是不是要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外搭给赵嫣然。 赵嫣然想都不想得拒绝了：「宴会厅肯定不冷，七七你用这个遮一下你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你不是说你小舅舅他们也来，万一看到要担心你了。」 林染听赵嫣然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但看到赵嫣然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不厌其烦地嘱咐道：「一会儿注意点安全，别饮酒，你这鞋虽然跟不高，但是还是要注意别崴脚。」 赵嫣然以前倒是没发现林染念功这么强。 第87页 赵嫣然调侃林染：「七七，是不是当人家老婆都会这样啊，你在家是不是也这么念叨谢淮西来着。」 林染还真顺着赵嫣然的话回想了一下她和谢淮西的相处模式，她发现反倒是谢淮西对她的叮嘱要多一些，像是在养女儿。 想着想着她的视线已经开始全场寻找谢淮西的身影。 结果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 林染把只起装饰作用的手提包拿了下来，连带着手机一起递到了赵嫣然的手里：「帮我拿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赵嫣然接过东西，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那片沙发：「我去那边等你。」 九州和是宜城社会名流专门举办宴会的地方，这里清幽典雅，比起宜城其余的高端场所别具一番风味。 连带着洗手间也设计成了亭台水榭的小筑样式，里面的一些女性用品也都一应俱全。 林染之前来过几次这边，所以对于这里比较熟悉。 她觉得自己唇上的唇釉颜色有些太稠密了，想要擦拭下去一些，于是进来就拿出了一些卸妆棉站在了镜子的面前。 宋思雾在林染一进来的时候就认出了她，但是林染好像没有认出自己，或者说是都没有仔细地留意身边还站着谁。 宋思雾透过林染面前的那面镜子全程看着她，直到林染一切整理妥当洗手的时候才似笑非笑地同她打了声招唿：「林染，好久不见啊。」 林染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但是她确实没怎么留心看。 不过这会只听声音和语气，林染就知道她是谁了。 林染抽了两张纸巾擦拭了一下手臂刚刚不小心溅到水的地方，目光平静地看着宋思雾：「好久不见。」 林染本来觉得她与宋思雾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们甚至算不上多熟悉，只是很多年前打过一些交道。 但是宋思雾却是一副与林染相识多年的做派，说出的话也让林染皱了皱眉。 宋思雾：「没想到你还真得嫁给谢淮西了，当年你那么喜欢他，现在谢淮西正春风得意，你的命倒是好。」 林染觉得眼前这个宋思雾很熟悉，但是又有些陌生。 其实方才在医院的时候赵嫣然只说对了一半，宋思雾当初并不是因为宋思怀追她的事情来找麻烦，而是跑来给她弟弟当说客。 那些年大家都没有那么成熟，宋思雾比他们大几届，宋家当初在宜城也比较强势，宋思雾整个学生时代在云徽中学都是比较耀眼的存在，所以听到了自己弟弟对一个女孩上了心，隔着老远也要过来掺和一脚。 林染当年与宋思雾打交道的时候，她身上永远都有一种傲气，与现在很是不同。 林染没有否认宋思雾的说法：「我确实很幸运，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只是说完这话，林染也没有多做停留，她不觉得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寒暄的。 宋思雾却紧跟了上来，挡住林染的去路，没有让她就这么离开。 「我听说谢淮西谢总今天是自己过来的，你既来了，应该是找他的吧，他们在后厅，我带你过去吧。」 林染是想拒绝的，赵嫣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直接把宋思雾的话接了过来：「好啊，我刚想让服务生带我们过去呢，既然杜夫人想为我们带路，我们当然很乐意。」 林染觉得嫣然肯定不是刚刚才过来的。 宋思雾在听到赵嫣然对她的称唿的时候，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但是碍于这是为了宋家举办的宴会，她不可能砸自家的场子，所以只能用舌尖点了点后槽牙，然后给这两个人带路。 赵嫣然把手机和包都递给了林染：「你刚刚手机震动来着，可能是有人找你，你看看。」 林染解锁了屏幕，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然后锁屏把手机又放回到了手提包里。 宋思雾风情万种地走在前面，林染和赵嫣然落后了一步。 赵嫣然压低声音小声吐槽了一句：「我要是男的我也好这一口，这也太风骚了。」 林染用余光扫了一眼宋思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去目测了一下他们与宋思雾的距离。 她应该听得见。 只是宋思雾没有发作，等到走到前面临到拐角处的地方才顿了顿，回过头来有些得意地说道：「更风骚的在里面呢。」 林染站在最外面的位置，所以她已经看到那个敞开门的包间里面坐着谢淮西，再里面还坐着谁有些看不清了，但是谢淮西对面坐着的人林染却看得十分真切， 是个女人。 年纪看着不大，胸前的起伏倒是波澜壮阔。 那女人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刻意地朝着谢淮西的方向靠近，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样刻意迎合的动作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赵嫣然也探出了半个身子去看，几乎在眼睛搭上那女人的一瞬间，眉毛就挑了起来。 她看向林染，虽然没说话，但是眼底的疑问已经很明显了。 这什么情况？ 林染倒是淡定的很，身子往一侧挪了挪，只是找了一个视野更开阔的位置站定，没再走过去。 这位置其实距离包间内比较近，也能陆陆续续地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但是因为那边有着一扇屏风阻隔着，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里面却看不到外面都站着什么人。 第88页 林染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至于谢淮西为什么来这边。 她不知道，其实也并不怎么关心。 林染向来淡定，即便是现在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赵嫣然却心乱如麻，正在想到底是再站这里再等等看什么情况，还是直接拉着林染走。 思量间。 林染却已经朝着那边的包间走过去了。 赵嫣然想拉住林染都来不急，只能小声地叫她。 「七七，七七你先别过去，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但是没有用，林染已经先一步走到门口了。 包间的门还是开着的，林染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包间内的人只有两个人对于林染的出现不意外，一个是从她敲门到进来一直看着她的谢淮西，另一个就是坐在杜昇边上的宋思怀了。 谢淮西让林染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然后看向杜昇，为他介绍：「这是我妻子，林染。」 杜昇即便不喜谢淮西，但是外场上的人，客套话向来都是不怕多，只是自己这个小舅子的那点弯弯道他都看在眼里，他这客套话里也掺杂这一些不怀好意。 「原来是谢总的夫人，幸会幸会，很早就听说过谢总夫人的名字，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过，岑菲，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就先出去吧，。」 被叫到名字的就是坐在谢淮西面前的那个女人，或者说是坐在谢淮西和林染面前的那个女人。 那个叫岑菲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杜昇的吩咐出去了，只是临走前还『含情脉脉』地看了谢淮西一眼，倒像是有什么故事还没来得及讲完。 杜昇状似无意的两句话，让全场的焦点变成了林染，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在等待着林染的反应。 宋家这几个人是想试探一下谢淮西这个新婚妻子的深浅，在一旁的向寻和赵嫣然则是有些担忧，虽然也没发生什么，但是这种情况很容易就会让人误解。 林染没有起身拦人，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十分平和地回了杜昇一句：「听说杜总要常驻宜城，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再见，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淮西，你说对么？」 第47章 失眠星球 ◎「七七，陪我躺会儿？」◎ 林染只是在提到谢淮西的时候下意识地朝着他那边看过去, 却见他正看向自己，专注地回答着她的话：「你说得对，来日方长, 有些事情不急于这一时。」 林染现在已经可以十分自然地与谢淮西共处一室, 也可以十分平静地同他躺在一张床上。 却唯独无法长久地同他对视。 个中缘由其实很简单。 这是因为前面几次她们无意间发生的长久对视, 都以谢淮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结束，时间长了，这种对视就变成了一种亲吻的信号。 也不怪她会无端地产生一些联想。 谢淮西最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染的身上，在林染已经有些不自然的时候, 才淡漠地看向杜昇。 「杜总, 你刚刚提议合作的事情确实很有趣，只是恆创那边的事我近一个月腾不出手, 详谈的时间定在下月初，你那边没有问题吧。」 杜昇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三分犹豫带着七分诚意：「虽然时间拉得比较长，但是能和谢总合作, 也是我的荣幸, 那就定在下月初，我这边也让我秘书着手安排起来。」 杜昇就是为了拖住谢淮西，才谈及想和他名下的恆创公司合作的事情，他当然是觉得谢淮西考虑的时间越长越好，只要拖得久，他就有更长的时间在背地里做手脚。 虽然事情的发展和预估的产生了一些偏差，但是他们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杜昇心理已经开始有些得意了。 宜城谢家，不过如此。 这场不算正式的会面以杜昇邀请谢淮西喝盏茶开始，以杯中茶凉结束。 大家都心怀鬼胎, 但是事情到了这里, 所有人很满意。 唯独宋思怀在看到林染十分自然地搭上谢淮西手的时候, 眼底带着阴鸷。 林染是他当年看上的人，他心底的占有欲在作祟，让他对谢淮西的敌意又添了几分。 宋思怀这几年一直浸淫在酒桌上谈生意，惯性使然，让她突然说了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今天比较仓促，没想到七七也过来了，下次一定好好招待谢总。」 林染和宋思怀只能说是相识，关系远没有好到可以称唿她小名的程度。 林染已经产生了不悦的情绪，谢淮西却点了点她的手心，似笑非笑地丢下了一句：「看来宋公子谈生意的方式和找女伴的眼光倒是很特别。」 原来刚刚那个叫岑菲的女人是宋思怀的女伴。 林染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宋思怀。 林染的想法很简单，她是觉得在这么正经的场合能让自己的女伴做出刚刚的那种行为，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林染很快就释然了。 毕竟连宋思雾曾经这么高傲的人，也会嫁给眼前的这种自负写在脸上的男人。 宋家这么多年大起大落，有些事情从根上就发生了变化。 宋思怀没想到谢淮西这么快就把事情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这女人确实是他带进来了，他就算说不是，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说辞。 第89页 而且宋思怀在头脑慢慢清醒后，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谢淮西已经不是谢家之前那个养子了，而是谢氏集团的继承人，并不能轻易得罪。 宋思怀僵硬地笑了笑，张了张嘴，始终没能反驳谢淮西，算是认下了他的话。 赵嫣然全程都和宋思雾站在门口围观，宋思雾的脸色有多难看，她就笑得有多开心。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谢淮西还有毒舌的属性，这阴阳怪气的劲完全不输给她，一句话就把宋思怀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她一路走过来，得意间忘了自己不能喝酒这件事，从一旁路过的服务生那里端来了一杯香槟，杯沿还没等凑到嘴边，就被林染一手拦下，手中的香槟也被换成了一杯鲜榨橙汁。 林染正小脸板着看着她，整张脸上写着的那句话是：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赵嫣然讪讪地一笑，接过了橙汁默默地说了句：「果汁好，喝果汁。」 被林染接过的香槟，绕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谢淮西的手里。 谢淮西从她手里拿过香槟的理由十分的充分合理。 他说，医生说饮酒不利于伤口癒合。 在场的这几个人，只有向寻没看懂他们三个人的操作，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只是这几天除了晚上的时间，他基本都和谢淮西在一起，实在是想不通还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不过这只是向寻脑海中短暂闪过的念头。 今天的宴会宴请的人数不少，来得人也不少，大家特意来这么一趟，当然不会只是来探探宋家这个新女婿的深浅，甚至这件事都不是今天首先需要考虑的事。 很快休息区就又剩下林染和赵嫣然两个人。 谢淮西只在这边坐了五分钟，期间就有三个人刻意找上来客套，最后是林染的小舅舅把他和向寻叫走的。 赵嫣然指了指还没走远的聂云霆：「说什么事啊，怎么还背着我们两个？」 林染：「工作上的事吧。」 赵嫣然就奇了怪了，谢淮西也不关心林染怎么来这里了，林染也不关心她老公和舅舅背着她谈什么，很有契约婚姻各玩各的的那种趋势。 林染不以为然地从果盘里拎起了一颗樱桃。 「谢淮西知道我过来的，刚刚也是他叫我过去那边找他。」不然就算有宋思雾的『殷勤』带路，林染也没准备去打扰谢淮西谈事情。 赵嫣然：「你们这算不算有些另类的契约婚姻，我想想那个比喻怎么说得来着…对了！挂着羊头卖狗肉，不是…七七，你确定谢淮西是和你说你们婚后做正常夫妻吗？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吗？」 林染又挑了一个红彤彤的大樱桃餵到了赵嫣然的嘴边：「如果结了婚还准备先谈个恋爱的话，那我们确实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婚姻吧，忘了和你说我，我和谢淮西最近在谈恋爱。」 林染顿了顿，还刻意解释了一下：「他提的。」 赵嫣然嘴里含着一颗樱桃，瞪大了眼睛：「！！！」 在确保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交谈的时候，赵嫣然迅速问：「上床了没？」 林染：「……那倒还没有。」 赵嫣然吃樱桃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脸上就像是放电影似的，快速闪过了很多的表情，从恨铁不成钢到若有所思，再到有些迟疑：「七七，要不你抽空带谢淮西去做一做体检，着重检查一下那方面怎么样…你别那么看着我，这真的很重要！」 林染抿了抿嘴唇，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其实她大概知道谢淮西是没有问题的，她们有过热吻，难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只是始终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只是这种事情她实在是不好问出口。 林染有些鬼使神差地问赵嫣然：「除了你说的那种原因，你觉得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赵嫣然的手已经覆在自己的肚子上了，她长嘆了一口：「七七，我目前还遇到过这种情况。」 成。 算她问错人了。 宴会仍在进行，林染本来是打算晚点带着嫣然回医院，但是因为赵嫣然穿得太张扬，刚一进九州和就被赵显城的秘书看了个正着，吕女士下了飞机直接过来这里逮人。 眼看着向寻就在不远处，赵嫣然为了事情不至于那么快暴露，直接由着吕女士把她『挟持』走了。 谢淮西再回来的时候，林染已经开始玩今天的第五盘蜘蛛纸牌了。 谢淮西：「就你自己吗？赵嫣然呢？」 林染：「被吕阿姨带回家了，赵叔叔的秘书已经去医院办理出院，明天我带她去仁心医院那边，不过应该不会再住在医院了，上午的检查医生说嫣然的身体没什么大事。」 谢淮西：「那今晚回家住？」 林染觉得自己蜘蛛纸牌通关有望，心情大好：「回家！」 谢淮西：「那我们现在走？」 这么急？ 「你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谢淮西：「嗯。」 林染也没多想，既然事情处理完了，这种宴会确实是可以提前退场的，只是在退场之前，她想去和小舅舅打声招唿，她把手机递给了谢淮西：「那你替我玩一会儿，我去和我小舅舅打声招唿。」 林染想着自己快去快回，然后就可以回新海园好好地洗个澡休息休息。 第90页 去的时候倒是比较顺利，聂云霆在人群中也比较醒目，她也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人；但是回来的时候，她离着老远就看到宋思怀在和谢淮西交谈。 还真是阴魂不散。 自从林染出国，她其实也有两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宋思怀，之前的一些事她都归结为宋思怀的不成熟，但是她今天通过观察他的行为举止，发现这个人其实也是带着一些病态的。 比如她不是没有感受到宋思怀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相识多年的人，倒像是看盘中餐，是疯狂和占有欲。 林染不知道宋思怀和谢淮西又说了什么。 她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的交谈就停止了。 宋思怀还十分『客气』地想送他们两个出去，但是被谢淮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林染觉得谢淮西拒绝的时候说话有些冷冰冰，和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 这会儿的天色还早，九州和离新海园也不算远，没赶上早晚高峰，谢淮西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车开到了家。 一路上两个人还是照常闲聊，不过林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她总觉得谢淮西情绪有些不太对，具体哪里不对又有些说不上。 她已经开始想，是不是刚刚宋思怀又和他说了什么和她有关的，只是她确实和宋思怀是比普通朋友还不如的关系。 最后林染把一切归结于是谢淮西这几天累狠了。 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卸妆顺便洗了个澡，去过医院总担心身上还残留着什么细菌。 她刚吹干头髮从浴室里走出了，就见谢淮西也换好了睡衣进了主卧。 林染顺着落地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天光刚蒙上暗色。 这么早就休息吗？ 卧室里没开灯，林染也有些不确定，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要现在休息吗？你晚饭还没吃。」她晚饭也还没吃，不过她下午玩纸牌游戏的时候吃了很多水果，并不饿。 谢淮西：「七七，陪我躺会儿？」 林染声音很轻，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还是又往前走几步，走到了床边：「现在？」 第48章 失眠星球 ◎「你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谢淮西此刻正坐在靠近窗子那侧的床边, 落地窗只遮挡着一半的木白色窗纱，窗外树枝婆娑。 影子不安分地倒映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却让房间内愈发寂静了。 谢淮西的声音有些低哑, 不再有白日时的强势与伪装, 语气温和地重复了刚刚对林染说的话。 「嗯, 现在。」 他给林染让出了一个位置，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林染回来的一路上心事重重，包括刚刚洗澡的时候，也因为一个不留神险些在浴室跌倒, 但是这会儿听到谢淮西的话, 她的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了。 她从昨天到今天，基本上都没好好休息过, 这会儿只是坐在谢淮西的身边，她就觉得她今天可能也没有精力想别的，她只想真得安静地陪谢淮西呆一会儿。 在林染坐下后, 谢淮西就很自然地握过她的手, 只是没几分钟的时间，谢淮西又起身旋开了卧室的白炽灯，大步走到了林染的身侧。 林染疑惑地看着谢淮西蹲下的动作：「怎么了？」 谢淮西掀开了林染左臂上的衣袖，看着纱布上潮湿着：「刚刚洗澡的时候溅到水了？」 在白炽灯的光照下，纱布上残留着一些水渍还能看得真切，林染也只得承认又顺带解释道：「嗯，本来洗澡前已经用毛巾包上了，只是没想到毛巾没固定好，洗到中途的时候掉下来了。」 林染没说得是, 下午在九州和的时候也不小心溅到了一些水。 她面上淡定, 心底却有些不自然,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正等待着家长的批评，毕竟谢淮西反覆地同她说过几次伤口不要溅水的这件事。 这种感觉陌生又其妙。 不过谢淮西却不是电视剧里那些热衷于批评的大人。 他是行动派，这会儿已经慢慢地把林染一圈一圈地解开，看着伤口有没有因为浸水发炎。 林染的半截小臂就这么被谢淮西轻易地拿在手上。 伤口其实已经癒合的很好了，林染看到后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谢淮西也发现了林染紧绷的手臂也跟着松懈下来，一时间有些好笑：「怕我说你？」 林染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谢淮西的注视下永远撑不过三秒，然后毫无悬念地就缴械投降了，十分没有骨气。 谢淮西帮林染向上挽了挽衣袖，然后突然一本正经地对林染说。 「七七，你是我老婆，不是我下属，在面对我的时候不需要这么紧张；下次这种事情要及时说，我们也好早些处理，知道吗？」 「知道。」 林染点头点的干脆，思绪却早就神游天外。 心头最多的想法是：去医院摔得那一跤摔得还挺值。 她不理解自己头脑中冒出的想法，此刻也不想去用学术理论去剖析自己的内心，她觉得她和谢淮西的状态很好，她希望之后能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她又觉得原来恋爱比通关游戏还要好玩些。 不需要精美的画面、有趣的动作设计、甚至不需要场景烘托和音乐的配合，她心底就可以萌生出一些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第91页 谢淮西看林染的伤口没什么事，没叫家庭医生，只是把医药箱拎了过来。 谢淮西在医药箱里挑挑拣拣，把纱布和医用酒精棉都拿了出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林染已经十分自觉地把小臂又递了过去：「好。」 林染想说自己很皮实的，她除了睡眠质量一般，其余的小磕小碰很快就会癒合，而且她身上很少留疤，长这么大，被散养了这么多年，她也只有无名指上有一处烫伤，现在被对戒遮挡着不仔细看连她自己都发现不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很喜欢这个视角，能一览无余地看着谢淮西的动作神情，连他眼睫的弧度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无疑是独属于她的，是选择嫁给他后得到的特权。 谢淮西的动作很快，林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谢淮西已经处理好了，也顺手把帮她衣袖放了下来。 林染趁着谢淮西去放医疗箱，十分自觉地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她知道要是没有刚刚的小插曲，谢淮西这会儿可能已经休息了，她感受到了谢淮西的疲惫不想再拖后腿。 白炽灯也被她切成了暖光灯，窗外夜色溶溶，房间内混合着她们两个身上洗过澡后干净的味道，林染觉得莫名的温馨。 谢淮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染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瓜的样子。 换作往常，谢淮西都是睡在床的左侧，这次他却绕到了林染的那边，和她换了个位置。 「最近我睡这边。」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不压到她的手。 林染十分识趣地往里面另一边挪了挪，她刚想说要不把枕头也换一下，谢淮西已经关了灯躺好，手臂环在了她的腰身上。 「我睡会，晚点要是饿了你叫我起来给你做晚饭。」 林染：「我下午吃了水果和点心，还不饿，我也睡会儿，明天和嫣然约好要带她过去仁心医院那边。」 谢淮西回应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睡意：「嗯，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陈叔，医院那边他比较熟悉。」 林染只应了一声『好』后就没再说话。 卧室内归于平静。 很快，她的耳边就传来了谢淮西均匀的唿吸声。 他一定是累狠了。 不过想想也是。 昨天一整天谢淮西都在外面，陈叔也说了他昨晚应该是没睡，再之前的那一天林染记得他也是工作忙到了很晚才休息。 没有人是超人，她不是，谢淮西也不是。 林染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侧脸看着谢淮西的面孔，他一如当年的样子，却又有许多不同，她很感谢自己能遇到他，很感谢他让自己多年感情得偿所愿，也感谢他这段时间始终都把她护在身后。 林染想着谢淮西肩上的胆子太重了，她是不是也要学着帮着他做些什么。 只是就这么被谢淮西环着，很有安全感，房间里开着恆温的中央空调，林染很快也睡了过去。 她很少做梦，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见了宋思雾和宋思怀姐弟俩，潜意识里的回忆被勾起，她昏昏沉沉间做了很清楚的一段梦。 场景是宜城中学，背景乐是校园电台晚间档播放的音乐之声。 宋思雾带了几个人把她堵在了班级门口，让她考虑考虑宋思怀，不要那么倔，说他弟对她很用心；梦中的她都不知道宋思雾说的那个人是谁，想也不想地拒绝，宋思雾却威胁她说，如果她不答应就会去找谢淮西麻烦，让她喜欢的人也不好过，林染最后是被惊醒的。 醒来后那种心悸的感觉也久久不能消散，直到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心情才平静下来。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的指针还没有过零点。 枕边的余温还在，谢淮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 她睡得口渴，想喝点水润润嗓子，也想看看谢淮西去哪里了，于是起身下床。 只是她头脑还不怎么清醒，下床的时候没有踩到拖鞋，索性就光着脚走出了卧室。 林染以为谢淮西会在书房，但是书房的灯也都是暗着的，只有客厅开了一盏灯，谢淮西应该也听到了林染的足音，林染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朝着她这边走过来了。 「怎么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嘉 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的。 谢淮西留意到了林染光着脚，也没先回答林染的问题，而是让她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去门廊处又拿了一双家居拖鞋，走过来弯下腰帮她穿好。 「接了一通电话，是说话声吵到你了吗？」 「怎么会。」新海园这个住处的隔音是被刻意处理过的，房间的门严丝合缝地关上，屋外的人很难听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不过也正是为着这件事，她和谢淮西也养成了不把门关严的习惯，怕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林染抿了抿嘴唇，唇角还有些干涩：「只是我做了个梦，醒了之后有些口渴，又见你不在，就出来看看。」 「噩梦？」谢淮西问。 「也不算是噩梦，就是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她下午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宋思雾的那几句话还是被她挂在了心上，她以为她喜欢谢淮西这件事只有嫣然知道，没想到早在很多年前就被看穿了。 林染又想到了宋思怀，和他们离开九州和前谢淮西明显的不悦情绪。 第92页 换做平常，林染肯定不会过问谢淮西这些事，她一贯的理念是不管结婚与否，她和谢淮西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不想干涉他太多。 但是她这次却问了，而且问得十分直接。 「下午的时候，宋思怀是不是又和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某些和我有关的？」 谢淮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林染，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林染：「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 依她对宋思怀的了解，他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也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她与谢淮西可以真的在这段联姻中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谢淮西也不否认：「他确实提过你，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算是，你们没在一起是因为你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所以当年拒绝了他……」 「才不是！」起码不完全是这样。 「我都快忘了他叫什么了，只记得他是转校生，话都没说过几句，这种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林染气得把水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杯子『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藉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谢淮西从未见过林染这模样，很新奇。 只是他又顺从着自己的内心问了句：「你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第49章 失眠星球 ◎「谢淮西，你闭眼。」◎ 林染生气和不满的情绪仍挂在脸上, 听到了谢淮西的话唿吸却骤然一滞，心跳像是踩在了鼓点上，胸前每次的上下起伏都昭示着她此刻的紧张与不安。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她无法对谢淮西说谎, 但是也没有办法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实情。 有的时候一个秘密藏久了, 就会很难再轻易说出口。 她或许可以坦然地等着谢淮西发现这件事, 也可以等着其他人告诉他她喜欢了他很多很多年，一整个中学时代那么久，却实在无法站在他的面前将这一切宣之于口。 林染的不知所措与沉默被谢淮西看在眼里。 她往日的眼眸中多数时间都是从容淡定，如今挂着明显的躲闪, 修长的睫毛不自然地抖动着, 眼底藏着的是她难以言说的秘密。 原来她这么多年没谈过男朋友是因为有一个喜欢的人吗？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只是不知道是谁那么幸运。 林染也发现了自己的迟疑让谢淮西的眼神黯淡了些，心下一横, 索性开口说道。 「谢淮西，你闭眼。」 谢淮西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她的话把双眼闭上，他对林染这个要求感到有些疑惑, 只是习惯性地低头看着她这幅不常见的样子。 林染却等不及, 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泄气，她要抓紧了。 她直接后退一步，然后试探地站在了沙发上，等到换她以俯视的视角看向谢淮西的时候，她一只手直截了当地蒙上谢淮西的眼睛，然后想也不想地对着他的唇瓣吻了过去。 这种事她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秉持着浅尝辄止的原则。 吻到即可。 绝不多留。 谢淮西也习惯了林染会因为紧张和羞涩，亲到后迅速躲开, 他短暂的错愕情绪后, 是再度的清冷克制。 他就这么任由她这么动作, 并不加以干涉。 只是林染这次却带着一些不同，她在入侵到谢淮西气息所属领域后，没有及时收手，而是将裹着湿润的舌尖不安分地点了点他的唇瓣，直到感受到面前人唿吸变得急促后，才缓缓地挪开。 她想得很好，不管怎么样，先这么铺垫一下，不管是隐瞒还是坦白都可以有效地传递她对他的感情。 只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随着两个人的气息彼此交织，随着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的一颗心即将跳出嗓子眼，而脑袋里却没有任何思考一整片空白，如果非要说掺杂着什么情感，林染觉得可能是恋恋不捨吧。 林染头脑彻底放空，脚踩在沙发边的坡度上，再稍稍往前些就会跌落。 「小心。」 谢淮西紧紧地扶着她的腰身。 林染心脏收紧的那一刻，心底已经做好了最终的决定，她可以解释可以坦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本来就是他和她之间这么多年的牵绊。 林染只当自己刚刚喝的那杯白开水是高浓度的白酒，谢淮西是不熄的火苗。 她遇到他，就像是宿命间的牵扯，而她能做的就只有缴械投降。 主动的一方显然是还没想好措辞，说话还带着一些磕绊：「谢淮西，那个…我其实…」 「唔……」 林染未说出口的话以另外一种方式全数被谢淮西『听』了去。 谢淮西反客为主，带着侵略性地吻了过来。 唇齿相接本就带着缠绵缱绻，主动方变成了被动承受的那个人，最初的不适应又让房间内平添了些嘤咛声。 月上柳梢头，漫天乌云去。 窗外枝丫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降落，成群结队像是来观礼的宾客，衔来了盎然的春意。 林染遮挡着谢淮西视线的手早就暗自垂落在身侧，有些无处安放，只等谢淮西结束这漫长的一吻后，她才又重新搭在谢淮西的手臂上支撑着。 「谢淮西……」她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因为急促的唿吸也染上了暧昧的音色：「这件事比较复杂，但是我可以同你解释的。」 第93页 林染判断着谢淮西的反应，想着自己要从哪里说起才会显得不那么突兀，总不能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来一场表白，她怕吓到谢淮西。 房间内是连唿吸声都能听得到的静谧。 谢淮西的眼神深邃幽远，凌厉的短髮遮挡着客厅的暖光灯，在他额间拓下了几道阴影，阴影下是谢淮西俊朗的轮廓。 他抬头看她，在谢淮西再度吻向她之前，林染只听他说：「不用说，已经足够了。」 最开始的时候，林染还借着谢淮西的支撑站立在沙发上，等到她头顶的发圈掉落以至髮丝全数披散开后，她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直接坠落到沙发的靠背上。 谢淮西的左手撑着她的腰身，让她不至于整个人掉落在沙发的缝隙中，他的手掌隔着一件春日里薄薄的睡衣贴在她的身侧，她甚至可以轻易地凭藉着肌肤描摹出他手指的轮廓。 谢淮西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对戒，腕上挂着编织粗糙的手鍊。 她脑袋中乱乱的，她不想谢淮西误会自己，但是谢淮西的话就像是来自国王对囚徒的赦免，她鼓起的勇气早已经卸掉，让她无法继续方才的话说下去，而他们还在热吻，她于情于理都无法再说出口。 林染走神的厉害，她任由自己的思绪四处飘散，脑海中涌现了千百种光怪陆离的想法，直到谢淮西喊她的名字。 「林染。」 「嗯？」 「专心。」 「嗯。」专心，她尽量专心，只是在专心接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起为什么每次他们已经进行到如此亲密的程度后，又很难走到下一步，更亲密的那一步。 林染现在已经丧失了逻辑思维的能力，只能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去做事。 所以在谢淮西终于准备放过她的时候，她却鬼使神差地反手拉住了他。 声音的主人软糯可欺，小脸上却是泛着潮红的坚持：「为什么不继续？」她知道他已经动情了，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灼热。 所以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放过她，她们要做正常的夫妻，不是吗？ 但是等到两个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时候，脱离了那种蒙着纱雾的气氛，再看向谢淮西，林染剩下的是不知所措。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想解释自己其实不是那个意思，这也不是什么邀约的话，只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存在的一点小小的疑惑，但是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有欲盖拟彰的嫌疑。 林染有些局促不安，她想从沙发上起身，只是还没等她站起来，她只觉得脚下一空，被谢淮西打横抱了起来。 谢淮西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的卧室走了过去。 时间刚过零点，卧室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窗帘被『哗』地一声一拉到底，遮挡住了大多的春光，房间内剩下的只有淅淅索索的声音。 墙壁上的倒影就像是两幅抽象派的插画，仅凭藉着整体的轮廓用以描摹那些难言的场景，当故事的进度条只拉到一半的时候，空气中的温度又陡然上升了一个维度，代替着遮身蔽体的衣物给予他们温暖。 林染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紧张，到达了连唿吸节奏都不受自己掌控的程度，可是最要紧的事情好像才刚刚开始。 她如果说她后悔了，谢淮西会放过她吗？她其实已经有点想试试这种时刻是不是真的不能叫停了。 林染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正在寻求救赎的世人，而谢淮西是神明，他能轻易让她陷入荆棘沼泽，又能救她于水火之间。 而此刻，神明正在窥视着她的内心。 「七七，别想了，你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热浪再一次行至她的耳边：「今晚交给我，好吗？」 「好……嗯。」 她就像谢淮西忠诚的信徒，面对他的时候，一切无不妥协。 只是谢淮西似乎把面对工作上的那种不知疲惫，也如数搬到了她身上，一整晚的时间，林染不是在后悔，就是在放空，旅途过于颠簸，初次光临的船客花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终于有些适应，但是只是停留在适应而已。 再后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林染在昏睡过去之前，脑海中想到的是。 这可能是宿命。 嗯，无论多少次，都难以逃脱的宿命。 —— 林染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放松的入睡了，天昏地暗，睁开眼见房间内还暗着就又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连中途谢淮西抱着她去浴室洗澡，她都只是费力地抬了抬眼皮又放下，任由他揉搓摆弄，像是乖巧的布偶玩具。 林染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内仍是昏暗一片，但是林染知道时间一定不早了。 她浑身像是被从头至尾的碾过一样，濒临散架，她强撑着身子去床边拿手机。 果然。 已经下午一点了。 林染还记得昨天约了嫣然去仁心医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等急了。 林染关了飞行模式，还以为肯定会弹出来不少嫣然的消息，结果只有寥寥几条。 前面的两条是嫣然今天早上九点发过来的，说自己已经起床开始准备了，一会儿过来接她，问她是不是回新海园了。 之后隔了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又发来了一条让她好好休息的消息，还有一个坏笑的表情。 第94页 林染直接回拨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赵嫣然这会儿刚好在被老赵和吕女士夹击，正愁怎么脱身呢，林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心底直唿『好傢伙，好姐妹就是给力』，然后脚底抹油一样以此为藉口熘走了。 林染紧了紧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嗓子此刻就像是干涸的池塘，被人为地抽干了水分。 「我才睡醒，一会儿开车去接你？」 赵嫣然听了一耳朵，就发现林染的声音不太对，不过反正两个人这次的目的地是医院，她也不多问，只想迅速地逃离『苦海』：「不用接我，我们直接医院汇合，我有重大新闻要和你说。」 林染：「嗯，那我现在起来了，过去估计一个小时，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林染不出席什么正式的场合基本不怎么化妆，她随口说了一个小时，是根据她对自己平时出门时间的一个预估，但是等她起身后，她发现她有些高估自己了。 她刚一下床，整条腿就软得不行，险些跌倒，还好她没有急着迈开步子，稳了稳后立在了原地。 要是因为这件事不能出门，那可以糗大了。 林染的好胜心开始作祟，她都这个样子了，她私心觉得谢淮西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昨晚她还抱着自己去洗澡来着。 一定是这样。 林染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走出卧室的。 只是理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 谢淮西此时已经准备换好了新装革履，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房处理工作。 书房的门没关，林染趿着拖鞋走过来的时候，谢淮西就已经听到声音了。 等到林染走到门口的时候，谢淮西已经朝着门口看过去：「饿不饿，我让李叔把午饭送过来了，吃一口？」 林染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对比谢淮西现在的模样，她就觉得很不公平，极其不公平。 但是又没办法对着谢淮西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就只能用『绝食』来表达抗议。 「约了嫣然一会儿去医院，你自己吃吧，我就不吃了。」 林染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但是那点没有刻意隐瞒的小表情全数没有逃过谢淮西的眼睛。 他知道他的七七正别扭着呢。 谢淮西有些『强势』得不容她拒绝：「陪我吃一点，我一会儿也要去公司，顺路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林染只是站在谢淮西书房的门口，不肯走进去，但是也没有离开，像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林染想了想，还没等想好自己要不要拒绝，谢淮西已经领着她坐在了餐桌上，果然都是刚送来的饭菜，上面还在冒着热气。 既然这样，她昨晚和今早连着错过了两顿饭，确实已经有些飢肠辘辘。 林染接过谢淮西盛过来的汤，一边用勺子舀起汤羹一边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个时间去公司，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一本正经帮她夹菜的人：「昨晚睡得太晚，今早没来得及过去，我让王展把会议推迟到了下午。」 谢淮西顿了顿：「赵嫣然上午打你电话打不通，就打到了我这里，我说你还睡着。」 「咳咳…咳咳咳……」 「你还和她说什么了？」 不过，他们哪里是昨晚睡得，明明是天都快亮了他才肯放过她！ 衣冠禽兽！！！ 第50章 失眠星球 ◎「那我谢谢你。」◎ 谢淮西倒是淡定自若, 替林染抽了几张纸巾隔着餐桌递过去之后，还能走过来帮她顺顺气。 「慢点喝，别急, 其余的没说什么, 不该说的什么都没说。」 至于他们有没有想歪, 他就不清楚了。 林染看着谢淮西又恢復了那副极具迷惑性的从容神情，忍不住开始进行自我反思，难道真得是她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有些想多了，其实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姑且先这么认为吧。 林染觉得自己现在极具阿q精神,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 反正先自我心理安慰一番再说。 林染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非常不错的，除了刚刚心底莫名产生的那些小别扭, 她表面上已经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淡定的神情，甚至谢淮西在某些方面对她表示肯定的时候，她还能佯装淡定地夹了一块胡萝蔔放在嘴里。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谢淮西绝对是故意的, 他从昨晚开始就突然十分喜欢看她窘迫的样子。 乐此不疲。 「昨晚七七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一些。」 天知道林染在众多蔬菜中唯独不吃胡萝蔔，但是她此刻依然面带微笑地咀嚼着嘴里的膳食纤维：「虽然没什么实践的经验，但是我理论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厉害，但是不能妄自菲薄不是。 坐在对面的人听到她这话，明显更加愉悦了，只是又说了句：「不急，实践经验也会丰富起来的。」 林染已经开始『嫌弃』谢淮西的话多了，他吃早饭的时候不是习惯一言不发的吗？怎么现在话这么多。 谢淮西则很快就给出了林染这个内心小疑问的解答，因为他们吃的不是早饭：「午饭吃好了, 晚饭要不要来公司吃？还是要陪赵嫣然一起。」据他所知, 赵嫣然今晚不一定有时间安心吃饭。 林染不是很确定这件事, 毕竟这会儿时间还早，嫣然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外面的食物，如果不放心的话她可能还是会回家吃营养餐之类的。 第95页 但是林染其实不是很想去公司，她现在承认，她就是心虚，面对嫣然的时候倒是还好，但是谢淮西因为她推迟了公司的会议，她只要一想公司的员工会议论老闆因为什么迟到，就就像是受了惊的小松鼠一样，有些紧张不安。 「现在还不确定，看看嫣然晚上的安排吧，你不用刻意等我。」林染费力地咽下了一块胡萝蔔后又喝了两口汤压一压。 「嗯，我下午开会可能会开得比较晚，你要是过来就让王展下楼接你。」 林染迅速和谢淮西达成一致。 并光速地吃完了这对浑身不自在的午饭。 等到林染都收拾好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两点半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从新海园开车到仁心医院不堵车预计还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林染果然高估了自己。 不过赵嫣然也没有催她，说是自己先医院内部参观参观，等她到了再下楼去门口找她。 宜城这边的谢氏家族私立医院林染也去过几回，从环境到基础设施再到人员配置都是顶级配置，林染也不担心嫣然会像自己之前自己那样不小心磕到碰到。 除了上次去云台的时候谢淮西没有开车，其余有林染在的时间，谢淮西基本上都会充当林染的司机，林染已经十分熟练地坐在副驾驶上就鼓捣着放一首音乐来缓和气氛。 只是还没等她挑好音乐，向寻的电话就接了进来。 谢淮西直接点开了扩音。 向寻的声音突破周围的嘈杂音迴荡在了密闭的车子内：「谢大少爷，江湖救急！」 谢淮西也觉得向寻的声音有些刺耳，把音量调低了些才问：「什么事？」 向寻昨晚和谢淮西通电话还没说几句，谢淮西就不耐烦的挂了，虽然他平时出去玩的很开，也有很多『狐朋狗友』，但是一旦八卦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就只能和谢淮西抱怨。 向寻十分『贴心』地来了一段前情提要，让一旁的林染也听懂了他在说些什么。 向寻疲惫和哀怨之下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兴奋』：「兄弟，我昨晚一整晚的都没睡，就琢磨这事儿了，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我自己这么强呢？我感觉我也没多做什么啊，怎么就要当爹了，向顶连个媳妇还都没有呢，你是没看见我们家老爷子那高兴劲，向顶听到这事儿后脸当时就绿了。」谢淮西还没开荤呢，不过这话他就算高兴地昏了头也不敢说。 林染若有所思地听着向寻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地说这话。 向寻这是已经知道赵嫣然怀孕这件事吗？不然哪里来的孩子，听着他这么高兴的样子，孩子总不可能是别人的。 赵嫣然早上和她说得大事指得是这件事？她没忍住把事情和向寻说了？还是嫣然和家里摊牌，向家也都知道了这事。 林染也搞不清，看来只有一会儿到了医院才能知道。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向寻话中前前后后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他怎么这么厉害。 谢淮西开始的时候一直都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向寻在说话，但是向寻好像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染因为刚刚一直都在调音乐，所以动作还始终保持着稍稍前倾的姿势，这会儿也后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谢淮西在通过了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冷漠地说：「说重点。」 向寻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找谢淮西的正经事：「哦，那个，我是想问你不是认识一个做母婴生意的哥们吗？就是有些秃头的那个，叫程天还是叫什么？」 谢淮西：「程天梁。」 向寻：「对对对，就是那个哥们，你把他联繫方式给我，我想改造一个婴儿房，但是我昨晚看了一晚的科普，说那个婴儿房要是里面的东西选不好，很容易有甲醛污染对宝宝不好，我得找个专业的人问问这事儿。」 林染在他听到向寻这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他们聊得这个人她听说过，确实是从事母婴行业的，不过可不是什么母婴顾问，而是正正经经的行业龙头老大，如果不是知道嫣然怀孕了，林染会觉得向寻是去进货谈生意的。 果然，她看向谢淮西的时候，他也沉默了。 向寻在电话那头还在发散自己的思维进行无限的构想，林染默默地打开了手机录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嫣然知道向寻对于他们这个小孩的态度，并不是她之前猜测的那种消极可能。 谢淮西像昨天一样打发了向寻：「等我到公司让王展把联繫方式给你，我先挂了。」 「可……」可什么林染就没听到了，因为谢淮西直接把这通电话直接挂断了。 林染也默默地把手机上的录音暂停。 不过依照向寻说话的那个密度，虽然没有录上很长的时间，但是已经够了。 「向家已经知道了吗？」知道什么，她没有点名，她心理默认谢淮西已经知道了，昨晚谢淮西去客厅接的那通电话现在想想应该也是向寻打来的。 谢淮西：「嗯，知道了，昨天晚宴过后，赵显城和向靖霖单独出去见了一面。」 向靖霖是向寻的父亲。 那要是按照谢淮西这么说，赵叔叔应该是晚宴结束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她基本上全程都和赵嫣然在一起，赵嫣然几乎全程都在躲着赵显城和向家的人，没道理那个时候就知道啊。 第96页 除非是赵叔叔去刻意查过这件事。 「赵显城昨早在医院的时候就知道了赵嫣然的孩子是谁的，只是当时没有直说。」 依着赵家的能力，一晚的时间知道这件事并不难。 如果昨天就知道了，林染反倒是不觉得奇怪了：「是赵叔叔告诉你的吗？」难为昨天早上她还为着不知道自己怎么隐瞒的这件事发愁。 「我猜的，赵显城说赵家和向家的联姻不变，有可能还会提前。」 如果赵嫣然真的有了别人的孩子，这婚事只会无限期延后，所以赵显城也是在故意给他透底。 林染突然觉得赵嫣然和向寻在一起也挺好，起码向寻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比较单纯，从刚刚就能看出来，嫣然要是再找一个谢淮西这种不是老姜胜似老姜的老公，她们姐妹俩可真就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林染随手放了一个轻音乐，然后侧着头靠在头枕上，慵懒地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宜城这种海边城市无论什么季节都会时不时地颳起一阵海风，越是靠近海边的地方空气中越是充斥着咸涩的味道，但是林染降下了一个通风口的玻璃窗，她发现今天的海风里掺杂着薄荷甜的味道。 谢淮西把车开到了仁心医院的门口，林染提前告诉赵嫣然自己马上到了，只是她来得比较快，赵嫣然还没来得及下来。 林染本想着自己下车后谢淮西就开车去公司，结果谢淮西也跟着下来，把她送到了大厅入口。 「你下午还要开会，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嫣然就行。」 谢淮西松开了林染的手，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保持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的距离，说了句：「昨晚是我没掌握好度，下次保证轻点，不影响到七七走路。」 「……」 「……」 林染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定是对谢淮西有着非同一般厚度的滤镜，有着极大的误解，不然她怎么没发现谢淮西在这种事情上也会这么。 她刚刚在新海园和谢淮西一起走去地下车库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走路有些不对劲，她特意挑了一条长裙也是为了看着不那么明显，她以为谢淮西没看出来呢，现在看来他不仅发现了，刚刚也是故意送自己进来的。 林染：「那我谢谢你。」 -完- 第51章 失眠星球 ◎「我们昨晚只是进行了正常的夫妻活动。」◎ 谢淮西就像是修习过读心术, 见林染面上淡定的伪装已经逐渐出现了裂痕，并马上有山崩地裂的嫌疑，他又从容地安抚着说：「没有特别明显, 只有我看得出。」 只是这安抚中其实也带着一些难言的暧昧。 林染觉得她现在不适合和谢淮西再多说一句话, 半句都不成。 也不等嫣然下来, 她直接『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只留给了谢淮西一个背影。 嫣然下来得也是巧。 她刚好走到了大厅中心比较显眼的那个位置，嫣然也从左侧的那处公用电梯走了出来, 两个人走了个迎面。 赵嫣然的视野是先捕捉到林染的, 她第一眼看到林染的时候，就觉得她今天好像有一些怪, 走路有些怪，那表情她也没怎么见过。 「七七，你是磕到腿了吗？怎么走路看着这么别扭, 还是你这条裙子的问题。」 可能是赵嫣然对科研人员的刻板印象, 她总觉得七七穿着t恤牛仔裤外面套一个白大褂认真学习的样子最迷人。 林染：「……」 谢淮西不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出吗？刚刚她和嫣然隔了那么远，中间还隔着几个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讲道理，她现在其实有点想回去了。 好在这里是医院，大家的心思多数放在自己的病痛上，基本不太会刻意留意别人的异常。 换做往常，赵嫣然肯定会刨根问底，但是她现在遇到了更紧急的事儿需要和林染商量，所以即便是某种答案已经唿之欲出, 但还是被她略过去了。 「七七, 我和你说, 我们家老赵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竟然昨天就知道我肚子里的宝宝是谁的了，你说神奇不神奇，昨天老赵和向家已经见过面了，我还是今天才知道的。」 而且要不是她一清早醒了就看见向寻发来的一箩筐的消息，她到现在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觉得自己整个就是一平平无奇却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小傻子。 赵嫣然不提这件事，林染也准备岔开刚刚那个话题。 林染自然地挽着赵嫣然的手又走回到了电梯那边：「我刚刚来得路上听谢淮西说，赵叔叔昨天早上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是具体是怎么知道的不清楚。」 林染按下了电梯的层数：「刚刚你一个人都去哪里看过了，有没有去挑一间你喜欢的病房？」 赵嫣然也是个能苦中作乐的，哀怨过后也不纠结，转而立足于眼下的事。 「看了，我在你没来之前已经找到了你说的那个金医生，我下来找你之前她一直在给我办手续，这边的环境确实不错，不过也就谢家有这个财力在市中心建一座这样的私人医院了，我坐电梯下来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熟面孔，也不知道是来看什么毛病的。」 谢淮西大概和她提过这边医院的情况：「这边隐私性比较好，所以很多圈子里的人都会过来，当初谢家把医院建在了云台，还在这边开了个分院，应该也是别有用心。」 第97页 扩展人脉结交权贵，这个圈子里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 林染说得十分直白，也不在意身边的人经过，一旁的小护士已经错身走出了电梯，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林染一眼。 心里想得估计是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阔小姐这么不知遮掩，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叮……」 电梯门自动打开了，妇产科在九楼，所以进进出出的也基本都是女人。 金医生那边还在办理手续，医生知道林染是谢总的夫人，所以对她和嫣然到来格外得重视，只嫣然这么上下楼的功夫，金医生那边已经把所有的手续全都准备好，亲自带着她们两个人过去挑病房。 赵嫣然也不是那种真得很挑剔的人，她只是不喜欢住在憋闷的房间，所以挑了间日照看着最充足的。 「就这间吧，这里阳光好，而且我很喜欢阳台上的这盆水仙花。」 于是两个人又被带到了医生的诊室交换了联繫方式，以及被叮嘱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这个看着十分干练的医生，交代起来事情完全和简洁明了不沾边，如果非要说，赵嫣然甚至觉得她有一些墨迹。 单单是吃食这方面，前前后后就交代了很多内容。 林染却觉得术业有专攻，在这种事情上医生要专业很多，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李暖娜问，金医生答，赵嫣然在一旁听这两个人再说，这两个人前前后后说了能有一个半小时，事情才终于说完。 这会儿时间已经接近五点，林染还记得谢淮西叫她去集团一起吃晚饭的事情。 林染：「晚上要不要去吃个饭，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赵嫣然之前一直都在回復手机上的消息，中途还接了两个人电话，林染虽然没仔细听，但是也隐约听到她报的是一个餐馆的名字。 「晚上约了向寻出来聊聊，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们两个人当事人还是要好好聊聊。」 「那我送你过去，谢淮西让我晚上没什么事去公司陪他一起吃个晚饭。」林染接过了赵嫣然手里的车钥匙。 赵嫣然戏嚯道：「七七，你们两个时候这么腻乎了，还要特意去公司陪着谢淮西一起吃个晚饭，今天早上我找不到你，电话打到了谢淮西那里，谢淮西估计是怕吵醒你，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让我晚点再打过去。」 她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了，她可是很少见七七睡到那个时候才起床，简直是稀奇事儿，要不是她这两天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也不会到现在才想起了这件事。 赵嫣然坏笑着搡了搡林染的胳膊：「快说，你们两个昨天参加完宴会去哪儿玩了，大早上的放我一个小孕妇的鸽子！」 林染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淡定的很，只是默默地坦白了一句：「我们昨晚只是进行了正常的夫妻活动。」 合理合法，不违反公序良俗的那种。 赵嫣然感觉自己这张嘴真得是开光了，昨天她还质疑谢淮西是不是真得某方面不行，给林染髮了很多科普的文章让她真得带谢淮西来医院看看。 「等等，」林染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时候给我发科普文章了，微信上吗？我怎么没看到。」 「就昨天啊，我在宴会上被我们家吕女士掳走了之后，在车上闲得无聊，然后找了发你微信上了。」 林染的右眼皮跳了跳，冥冥之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和赵嫣然的手机聊天记录被她连着往上翻了几页，还真的有两条科普文章。 标题分别是。 【专家解密：为什么**会成为男言之隐？】 【男性**科普文章——健康修復篇】 下面还出现了谢淮西的大名。 【七七，反正你们家也有医生，你带谢淮西去看看，真有问题早治早好，关乎幸福！】 林染的脸就像是打翻了五彩颜料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变换了好几个色。 「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呢。」 林染要是没记错，这个时间，她的手机应该是在谢淮西的手里，他正应她的要求帮她接着玩蜘蛛纸牌。 难怪昨晚她反覆求饶谢淮西都不肯放过她，她当时就觉得他是有些故意的，奈何谢淮西在床上也是绅士，『坏事』做尽了，但是同她耳鬓厮磨的时候还尽带着温柔的神色。 赵嫣然现在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七七，来，让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如果谢淮西努努力，你再争点气，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生小宝宝了！然后我生个男娃娃入赘到你们家，我都不用给他娶老婆了！还能给我赚一大笔。」 林染：「……」这小算盘打得真是噼里啪啦的响。 林染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嫣然认清现实：「我们两个这两年应该不打算要小孩。」 「啊？为什么啊，谢淮西不急着要吗？」她以为起码是三年抱俩的频率才对得起谢氏集团的招牌。 他啊，他好像还真得不急。 至于为什么。 谢淮西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但林染大概也猜得到一些。 林染现在的手机屏保还是学校的日程表：「我这不是还没毕业，谢淮西以为我有心思读博，因为我一直都没提过我工作上的打算。」 「那你真要是博士再读个几年，之后再要小孩，谢淮西岂不是要老来得子了？」 第98页 「噗嗤……」林染实在是没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嫣然的这个比喻过于有喜感了，她准备有空也给谢淮西复述一下，起码也要扳回一局才成。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林染和学院那边的合作都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她这边场地的规划建设和仪器设备的引进了：「嫣然，我最近在考虑，你说我要不要把地皮转让，然后购入已经建成的建筑，不然周期拉的太长，我中间没什么事情，可能真得要去申请读博了。」 「这事儿你要不要问问谢淮西，要不问问你小舅舅也成，毕竟高新区那边他们都比较熟悉。」 林染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谢淮西已经这么忙了，她不想再让他在自己的事情上费心，至于他小舅舅那边最近应该也抽不开身。 「不急，等我再想想，走吧嫣然小姐，我送你去赴约。」 「现在就过去啊，我还想摆谱晾他一会儿呢。」赵嫣然小声嘟囔着。 林染娇笑着，为她本就年轻的面孔又增添了几分灵动的神色。 「好啦，把你打发走，我也好去找集团谢淮西约会，这次换我尝尝重色轻友是什么滋味。」 赵嫣然不甘示弱：「那估计明天见不到七七出门了呢。」 「…我是孕妇！餵…不能摸耳朵，不行，七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能出门，你天天都能出门！」 -完- 第52章 失眠星球 ◎「但是现在是在我的私人领域。」◎ 向寻和赵嫣然把吃饭的地方约定在了无名居, 那里刚好距离谢氏集团的大厦也不远，林染把嫣然送到地方，又帮她把车停在了比较空旷的地方, 再走过一条长街就到了。 王展知道她要过来, 已经老早在门口等着她, 这还是林染第一次从谢氏集团的正门走进去。 之前从地下车库上来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坐私人电梯去谢淮西的办公室。 现在从正门进去免不了要碰到一些公司的员工。 王展是谢淮西最贴身的秘书，私下里大家都叫他大内总管，公司的大小事务都会经手, 王展始终在一旁为林染引路, 对林染也表现的比较尊敬。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又是一阵好奇地打量, 此时有眼尖的已经认出这位年轻貌美的女性就是谢总的夫人。 林染上一次来公司的时候流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背影照，一张是侧脸照, 那张背影照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侧脸照倒是有些看头，稍微仔细对比一下就会发现这两个是一个人。 林染很有老闆娘的自觉，面对这些好奇的目光，她始终也都抱有比较善意的微笑。 林染跟着王展上了电梯：「谢淮西还在开会吗？」 王展还是不太习惯林染直唿谢总的大名：「对，谢总还在开会，不过应该快结束了，您父亲半个小时前也过来了。」 「林国华？」林染像是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王展迟疑过后才点了点头：「啊，对, 是林国华, 林总。」 林染皱了皱眉, 那还真得是不怎么巧，她并不是很想看到林国华，但是她都过来了，而且也微信上和谢淮西说过一起吃晚饭，肯定不能就这么走开。 林染：「林总经常过来吗？知道具体是谈什么事情吗？」 王展其实隐约知道一些，但是工作上的事情，即便他知道也不好轻易地往外说，所以只是中规中矩地回答了林染前面的那个问题：「林总不常来，只是最近来过几次，平时基本上都是电话联繫…」 林染也不强求王展要事无巨细地都说与她听，她其实也是随口问问：「这样，林总也在谢淮西的办公室吗？还是在其他的地方。」 「不在，谢总规定只有您可以随意出入他的办公室，其余的来客都是被安排在会议室隔壁的接待室。」 话音刚落，电梯停在谢淮西办公室所在的这层，王展这次带她来的这个电梯出口，刚好斜对着会议室的玻璃门，林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谢淮西，他应该是在听下面人的发言，只此刻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林染遥遥一望，只见他的脸上堆满了淡漠，神情带着隐隐的凌厉，和以往有许多不同。 会议室门窗紧闭的时候室内一般处于隔音的状态，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内容，里面的人也几乎听不到走廊上的响动。 谢淮西却像是感觉到林染在看他，他猝不及防地看过来直接对上林染的视线，林染的脚步也顿了顿，在谢淮西的视线范围内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朝着他办公室的那边指了指，示意自己先过去了。 他朝她颔首，方才林染看到的那种冷漠像是错觉，他看着她的时候是说不出的温和神情。 王展替林染打开了谢淮西办公室的门：「夫人，谢总今天应该不会忙到很晚，你们今天是在公司吃，还是需要我帮你们预定一家餐厅。」这话也是谢总开会之前特意交代的，如果夫人过来了，要先询问她的意见。 林染觉得再开车出去吃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她也想尝尝这边的员工餐，上次王展准备了很多的菜，她还花了小半天的时间煲了一锅鸡汤，结果匆匆去了医院，都没来得及吃。 「就在这边吃吧，平时你们谢总都吃些什么，按照那个再来一份就成。」 王展的动作很快，林染玩了一盘蜘蛛纸牌刚结束，他就回来了，谢淮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以后，林染也听到了走廊那边传来得阵阵走动声，还伴随着椅子滑动地板的『滋啦』声。 第99页 看样子谢淮西那边的会议应该是结束。 时间还没到七点，今天可以准时吃饭了。 林染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比较闲，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记忆力也下降了，等她已经走出门，朝着会议室那边走过去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林国华就在自己手边上的休息室。 不会就这么撞见吧。 虽然她和林国华这几年一直都维持着表面父女关系，到底是亲生父女，没准还真得有什么心灵感应或者磁场之类的玄学在，林染的脑海中刚响起了这个念头，林国华直接从接待室推门走了出来。 他显然也是完全没想到林染就站在接待室的门口，脚下也是一停，身后的秦雅还以为是怎么了，越过林国华的肩头一看，原来是林染。 原来秦雅也过来了，他们一起过来找谢淮西为的总归不是什么小事。 秦雅人如其名，举手投足之间都如同贵妇一般优雅，虽然在见到林染的时候，心底也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但是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染染，你也过来了，刚好我和你爸爸来找淮西谈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不要一起过来听听。」 谢淮西刚走出会议室，就看到林染就这么站在接待室的门口，大步走了过来。 秦雅只听林染说：「不了，你们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你们和他聊吧，我有些饿了，先回去吃个晚饭。」 林染的话既客气，又礼貌，任谁听了也听不出有什么错处，还是一副『父慈女孝』样子，要不是林国华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他都要信了。 他从新年过后一直都在叫林染带着谢淮西多回回林家，有些事情沟通起来也方便些，结果他给她打了几通电话，不是一口回绝就是无人接听，林国华现在看到自己这个女儿就莫名的有一股火气。 但是这里是谢氏集团，即便是有什么不满，也绝对不能在这里发作，林国华明白，秦雅也知道林国华看重利益，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再多说些什么。 谢淮西敛下了气场，也摆出了一副客气礼貌的样子：「岳父，秦姨，我们去会议室聊？」 林国华虽然对自己这个女儿有很多的不满，但是对这个女婿十分的满意。 人这辈子的前程无非就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别管谢淮西是私生子还是养子，总归是宜城谢家的儿子，又有了这样的运势不仅把自己名下的公司开得如火如荼，还继承了整个谢氏集团。 谢淮西绝非池中之物，他们两家联姻，林染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 林国华：「好，听淮西的。」 「王展，你带两位先去小会议室，我回办公室拿点东西，随后就来。」这话是说给王展听得，也是说给林国华和秦雅听得。 林国华也清楚他们接下来要聊的并不是什么小事情，谢淮西应该提前有准备，所以他们也不多言，跟着王展进了会议室。 「怎么了？」见人都走远了，谢淮西习惯性地想牵林染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 谢淮西经过这么久和林染的相处，也多少了解了她和家里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她下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要丰富一些，这会儿却严肃的紧，板着一张小脸。 林染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什么人经过，才小声说道：「这是在公司，你注意点影响。」 林染听谢淮西迟迟没说话，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你还这么年轻威慑力要打个折扣，到时候公司的人要是都不服你，你还怎么管理了。」 「不是，你笑什么，谢淮西，你严肃点。」 他觉得谢淮西还不如之前在家开视频会议的时候严肃。 「好，听七七的，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保持距离，」谢淮西推上了办公室的门，还反手落了锁：「但是现在是在我的私人领域。」 「什么…唔…」 林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躬起了嵴背，下意识地想抵抗，但是力量的悬殊让她短暂的爆发力也没有挪动眼前的人分毫。 当身体逐渐适应并识别了眼前人的气息，紧张的嵴背肌肉才随着谢淮西手掌的安抚又慢慢得松弛下来。 谢淮西接吻的水平与日俱增，已经让林染不得不专心才能稍微应对，不然一不留神就又成了待宰的小羔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终于在某个空隙，林染推开了谢淮西：「他们还在等你，你们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吗？快去。」 谢淮西的眼底已经被点燃了灼热的火光，嗓音也变得沙哑：「嗯，你不用等我，我还要一会儿，你先吃饭吧，里面小会议室的投屏下载了你喜欢看得节目，你一会儿可以打开看看。」 林染：「嗯。」 谢淮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林染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终究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她，才拿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这办公室内没有镜子，但是暮色将至，天边已经蒙上一层黑纱，林染在谢淮西推上门后，走到落地窗前。 反光的落地窗内能清晰地看见她满脸的绯色潮红，眼眸中还因为生理反应盈着泪光，饶是她自己也有些看不下去自己这副样子了。 难怪谢淮西方才欲言又止。 她已经刻意地不去想谢淮西离开前那副带着侵略性的眸子，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腿软…她现在对谢淮西充满了不信任。 第100页 她现在只庆幸办公室内的休息室改成了会议室，不然…… 第53章 失眠星球 ◎「我老公来接我了。」◎ 林染以为林国华和秦雅都特意跑过来, 谢淮西会和他们聊很久，结果前后加起来还没到40分钟的时间，谢淮西就回来了, 手上还拎着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保温盒, 一看就是临时从哪里拿过来的。 林染看了看谢淮西的身后, 没有其他人：「你们这么快就谈好了吗？」 谢淮西掀开盖子后把保温盒放在了桌上，里面装着的是宜城本地的特色炸小黄鱼，只看那小黄鱼上面焦黄的眼色，林染就知道这鱼是现炸的。 「嗯, 谈好了, 尝尝，我听王展说你还没吃饭？」 林染夹起了一条小黄鱼仔细地打量着, 里面包着的鱼骨也被炸得酥嫩：「想着等等你。」她说自己饿了就是一个拒绝林国华的託词，她下午刚吃过，也不是很想吃东西, 直到现在闻到了炸小黄鱼的香味才勾起了一点馋虫, 有了些食慾。 林染把放在一旁保温袋里的饭菜拿了出来。 她刚刚已经靠在会议室的办公椅上看了半天的小品，谢淮西进来以后她才暂停，她摆好饭菜又继续播放谢淮西帮她载好的视频。 林染之前一度以为自己嫁进高门大院以后，要不得不戒掉自己吃饭爱看电视的这个习惯呢，结果反倒是被谢淮西惯得变本加厉了。 「林…我爸爸和秦姨他们已经走了吗？」 「嗯，事情基本都说完了，没什么事他们就先走了。」 「哦。」林染随便夹了块烧莴笋放进了自己的碗里：「他们是有事找你帮忙吗？」 谢淮西：「谈合作，主要还是恆创那边的事，我最近腾不出手去管, 他们刚好来这附近, 就上来简单地聊一下, 岳父想找我合作去谈下来【风靡时代】国内的技术代理权。」 林染眼前一亮，明显对谢淮西所说的这件事比较感兴趣：「那你同意了吗？」林染其实心情有些复杂，她既希望合作可以谈成，又很怕谢淮西会因为她的缘故同意林国华的一些无理要求。 林国华完全做得出打着她的旗号去为林氏科技牟利的行为。 「没同意。」 「因为我们和风靡时代签的是独家代理，合同已经全部走好，只差最后的官方宣布了。」 「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是我最近太闭塞了吗，感觉完全没有听说这件事啊。」 这无论在哪个圈子里都是重大的新闻了。 谢淮西十分坦然地说：「因为是公司的一级机密，只有少数几个最核心的人知道。」 「那你怎么……」怎么这么毫无避讳的告诉她。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林染听到谢淮西的这话，心头一跳，那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 不过谢淮西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她也想到了下午嫣然的建议，现在看来好像也未尝不可。 林染放下筷子，有些正经地说：「那个，谢淮西，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染本来还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说，但是在谢淮西那副默许的表情下，她还是把自己原定的一些计划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想和宜城大学合作建设一个心理研究中心？想好了？」 「之前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构想，不过这段时间和我们学院的院长聊过几次，想法又具体了些。」 谢淮西是第一次听到林染的这个想法，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林染还有些忐忑：「是不成吗？」 谢淮西：「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林染是很诚意地想寻求合作，她其实和【风靡时代】内部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管理人员有一定的联繫，但是当时她一直以来的定位都是高玩和起协助作用的科研人员；如果建立研究中心，那肯定就是公司层面上的合作了。 所以谢淮西有条件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这也是比较合理的诉求。 林染专心地听着：「什么条件？」 一分钟后。 林染如果之前脸上只是挂着潮红，那现在的脸就像是熟透的红苹果了。 谢淮西这个人，怎么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呢！ 林染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谢淮西说的这个要求：「不行，你不要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谢淮西没想到一向性子有些淡的林染听到了他这话，能表现得这么激动，心下也知道了林染脸皮薄，而且初尝禁果，对有些事情还是比较害羞的。 谢淮西很懂得在『谈判』的时候拿捏尺度，让自己利益最大化，所以见林染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又提出了另外的一个条件。 林染眨了眨眼，觉得这回谢淮西说得倒是有些靠谱。 「你确定不改了？」 谢淮西：「嗯，不改了。」 林染朝谢淮西勾起了小拇指，诚意十足：「那成交。」 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一个晚安吻，林染还是可以接受的，总好过谢淮西刚刚说得那什么那什么。 不过林染很快就发现，这两个条件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有时候情到浓处，有些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还真的应了嫣然的那句话，她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没怎么能出门。 第101页 —— 时间转瞬即逝。 宜城进了四月天气就彻底回暖了，尤其是最近连着三四个艷阳天，街上行走的路人已经有人穿上了半截袖。 林染最近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学校里要是有什么比较有趣的讲座，她都会过来看看，本专业的讲座是首选，其他的商科和人文讲座她也来者不拒。 她这会儿刚听完一个虚拟货币相关的讲座，是从经济学院从滨城大学聘请来的老教授，她抱着电脑刚下课出来，就碰到了自己的导师江月。 林染早上和江月说过下午要来学校。 只是江月没想到林染这边结束的这么快，她手上还抱着一沓材料：「你那边结束了吗？刚好我有事情和你说，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吧，我去政教处递材料。」 「我陪你一起过去？」 江月想想好像也可以：「那行，我们一起过去吧，小染我看你最近气色变得越来越好了，婚后生活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林染想了想，好像确实过得不错，每天也没什么烦心事，睡眠质量也是出奇的好，有好几次都是『被动』睡过去的。 「还不错，超出了我的预估。」 江月想着当初刚认识这个学妹的时候，她常年的脸色上都带着一些病态的苍白，现在却多数时间都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过得还不错。 宜城大学的政教处有一栋单独的大楼，因为是工作日，所以进进出出办事的师生都不在少数。 两个人刚一走进来，一迎面就遇见了她们学院的杨院长，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 林染髮现那个男生还是个熟悉的面孔。 林染：「杨院长好。」 江月：「杨院长。」 跟在院长身后的那两个人本来还在聊论文的事，林染一说话，这两个人迅速抬头朝着林染的方向看了过去，显然是认出了她。 因为林染一直都在和院里谈合作，而且这几年也都是在纽西那边交换，杨院长其实心理也没怎么把林染当成学生，还给她介绍了一下自己身后跟着的这两个人。 「这是我儿子，杨帆，我们学校计算机学院的；这是我爱人的学生，陶思雨。」 林染知道杨院长的爱人是计算机学院的教授，看样子这两个人都是宜大计算机学院的。 林染之前既然见过杨帆，现在也不准备装作不认识，落落大方地说：「我们之前见过。」 杨帆其实这段时间不止一次见到过林染，第一次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后面有一次他在学校的食堂吃饭，和林染只隔了一张桌子，他也就猜到了林染也是宜大的学生。 只是没想到宜大这么多院系，刚好是他爸爸学院里的学生。 杨帆：「嗯，我们见过。」 这回倒是轮到杨院长好奇了：「是吗？那倒是很巧。」 「我们去小溪山的那次偶然遇到的，我拿回来的那个娃娃就是这位同学帮忙抓的。」 杨帆只是陈述了事实，但是这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就是不同的感想了。 这边是学校的政教处，来往的人比较多，大家也只是打了个招唿，很快就各自办各自的事情去了。 江月是导师，在人前还是比较严肃的样子，等到只剩下林染和她两个人的时候，江月就忍不住开始八卦：「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和杨校长的儿子也认识。」 「确实很巧，杨帆也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吗？」 「是，在学校里还挺有名的，当然了，并不是因为是院长的儿子，而是因为这男生比较出色，计算机系的系草，要不是你结婚了，倒是可以让杨院长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江月语气中满是遗憾。 林染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上次不还说最好我们院自己内部消化一下吗？」她倒是觉得刚刚边上那个叫陶思雨的女生应该喜欢杨帆。 江月递完材料，两个人又针对论文的事聊了一会儿，江月下午也没课，刚过三点，她就拎个包准备和林染一起走了。 林染对江月劳模的印象根深蒂固，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早就离开学校。 江月：「我们刚好一起，我外婆家也住新海园，今天是我外婆生日，我和你一路过去。」 「那可能有些不巧。」 「怎么了？」江月疑惑。 林染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阿斯顿马丁：「我今天有点事，我老公来接我了。」 第54章 失眠星球 ◎「七七的还是七七的。」◎ 江月：「……」看样子她也应该听她母亲大人的话去找一个男朋友了, 总是被自己的学生这么餵狗粮，感觉并不怎么美妙。 「去吧去吧。」 「那我先走了。」 林染一路朝着自家车子那边走过去，满脑子想得却全部都是都是自己叫『老公』实在是叫的太顺嘴了, 她平时还是会叫谢淮西大名, 但是最近被他『连哄带骗』地逼着喊了好几次, 这个称唿有些潜移默化地刻在脑子里了。 林染摇了摇头，扫清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开了后车门。 今天是陈叔开车，林染上车的时候谢淮西还坐在后面的驾驶座上开工作会议。 本来林染坐上后座的时候还听到电脑里有人在说话, 结果谢淮西突然问了句『今天累不累』, 视频那边的人突然齐刷刷的静默了。 第102页 林染猜到了谢淮西没关麦克风，这会说话也不是, 不说话也不是，当下产生了一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最后只是唇语对谢淮西说：「不累，你先好好工作, 我们一会儿再说这事儿。」 谢淮西却像是不懂林染这么做的含义：「没关系, 他们会当做没听见的。」 林染：「……」 这次视频会议的主持是王展，王展很识趣地说：「谢总，您说的我们都记下了，那我先去会场等您，不打扰您和夫人说话。」 林染很想说你们继续，其实可以就当她不存在，不用刻意为了她结束会议，他们两个本来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说。 都是些不正经的。 谢淮西却动作利落地应了声『嗯『，合起电脑放在了一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今天上课累不累。」 林染：「……」那她上课累不累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她觉得自己拿得可能不是联姻剧本, 而是红颜祸水的剧本。 —— 「咔嚓」 不远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在阿斯顿马丁疾驰而去之前, 又用手机连拍了几张照片。 「思雨，你拍那车做什么，那车看起来好像挺贵的，我都不认识。」 陶思雨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没什么，以前总听说我们学校的一些女生很拜金，还上着学就被外面的有钱人养着，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还真得被我遇到了一次。」 陶思雨上次和杨帆学长说那女人上了一辆豪车，他还不愿意相信她，这次她拍到了证据，学长总不会说自己眼花了。 一旁的短髮女生有些迟疑，想着刚刚走上车的那个女生的身影：「也不见得是被别人养的，说不定是自己家里的车呢？」 陶思雨冷哼一声，家里有钱，长得还不错，还是宜城大学的学生，最关键一眼被杨帆学长喜欢上了，她可不信那女人会这么幸运。 最主要的是那人身上穿得衣服都不是什么牌子衣服，鞋也就是一双最普通的帆布鞋，上次在小溪山抓娃娃的时候，甚至连包都没背，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有钱人的样子。 陶思雨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学校的风气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短髮女生还是觉得不好什么在不知情的时候评判人家：「思雨，今天有【风靡时代】线下赛直播，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写完课程作业等着看直播吧。」 她们计算机学院对这种科技类的游戏的关注度一向都很高，院里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个阶梯教室，让他们可以学院里有空的人都一起看看。 陶思雨差点把这事忘了，不过她对游戏并不怎么感兴趣：「小新，你和阿梅去看吧，我晚上约了杨帆学长。」 —— 如果说进了四月，宜城有什么事情是受到社会各界瞩目的，那【风靡时代】上半年度的线下赛定在宜城举办一定要算一件。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是谁放出来的假消息，因为4月1日，愚人节，网上的很多人也都很热衷在这一天玩梗，而且早八点公布线下赛时间，时间就在当天晚六点，怎么听都像是在鬼扯。 但是当时间来到中午，挂着官方认证的国内【风靡时代】帐号也转发了这则消息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这次好像是来真的了。 这款游戏在近两年间实在是太火热了，消息一被放出，各界人士都在寻求资源，看看能不能找渠道拿到线下赛现场的门票，结果发现不仅连线下赛的玩家是已经定好的，连台下的观众也全数都是内定的，半点不给大家机会，大家也只能等着晚上准时看直播。 林染：「你一会儿要和我一起进去吗？还是直接去谈事情？」 线下赛选得场地就在高新区，林染知道谢淮西晚点约了人谈事情，不能一直陪着她看她参加线下赛。 谢淮西：「我的事情不急，先陪你过去看看。」 「那你一会儿直接和我去后台吧，我队友想当面感谢你，她们觉得这个线下赛的名额很难得。」 【风靡时代】这款游戏，囊括了许多的玩法，比较常见的就是个人通关的模式，但是这种大型的虚拟实境游戏，除了个人为战之外，还包含着许多的团队合作游戏。 林染的这两个队友就是之前【风靡时代】上线团队竞技游戏时候找的两个队友，虽然大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年纪相仿，又有共同的爱好，所以关系一直都相处的比较好。 这次线下赛的比赛选手都是官方内定的，本来是各类『关系户』会进行随机组队，但是谢淮西知道了林染有两个关系很要好的队友，也就一併把名额都要了过来。 谢淮西明明一副西装革履成功人士的模样，这段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了，很喜欢一本正经地逗她。 「她们都谢谢我，那七七准备怎么谢谢我。」 谢淮西拿出一副商业谈判的派头，用言语来蛊惑人心试图让林染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然后顺利成章地将送上门的小白兔吃干抹净。 换作前一阵，林染可能会面红耳赤地匆匆吻过去，然后半推半就地发生一些难以描述的事，但是这段时间随着两个人越来越亲密，林染已经有些摸透了谢淮西那张禁慾脸下的包藏祸心，她十分淡定地瞥了一眼谢淮西：「我们是夫妻，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会显得两个人很生疏。」 第103页 谢淮西显然也是没想到林染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不按常理出牌了，还有些小惊讶，片刻后才眼底带着笑意地说：「你说得对，我们之间不需要分你我，我的就是七七的。」 「七七的还是七七的。」她有时候和嫣然贫嘴的时候就爱说这句，这句话已经深入骨髓，此刻猝不及防地就被她说出了口。 这次不仅谢淮西心情十分愉悦，连前面开车的陈城也很高兴。 先生不喜欢让林小姐也去各种场合应酬，时间久了，圈子里大家总要多嘴两句，说两个人感情不合，但是先生对林小姐的用心他全然看在眼里，这对新婚小夫妻远比外界传闻的要幸福很多。 ——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高新区。 【风靡时代】线下赛选址选在了高新区的科海大厦，时间刚下午四点半，这边就已经围堵了人山人海，许多人的手上还拿着一些应援灯牌，看着这里不像是准备举办一款游戏的线下赛，排场倒像是有哪位明星要路过。 附近已经需要出动警力来帮着维持秩序。 然而这个时候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谢淮西似乎是对于这样的情况早有预估，半个小时之前就告诉陈城把车绕到科海大厦后门的员工通道开进去。 围在大厦外面的人群还十分的吵闹，大厦内的工作却还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着，丝毫没有收到干扰。 这次的线下赛一共邀请了27位玩家，一共组成9组，因为前期还需要调试游戏设备和直播设备，林染来得时候大家基本都到了。 林染的那两个队友在林染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还没等林染拉着谢淮西的手走过去，这两个人已经兴奋地小跑到了她的身边。 林染本想先把自己这两个队友介绍给谢淮西，不过她一想到这两个人的游戏id，决定还是先介绍谢淮西给她们吧。 「这是我老公，谢淮西。」 「这两位是……」 这两个人十分自动以及自觉地接过了林染的话，接着开始自我介绍。 挑染了一抹克莱因蓝发的高个子女生：「你好，我是毛茸茸喝酸奶不舔盖，大名付荣荣，谢谢你帮我们争取来的线下赛名额，十分感谢。」 另外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女生，说起话却半点没有斯文的样子：「你好，我们小青柠汁yyds，吴青柠，我们之前一直听烟树说她最近结婚了，没想到老公这么帅而且这么厉害，这次的线下赛名额多谢了。」 「烟树？」谢淮西知道这应该是林染在这款游戏里的id，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染听到谢淮西念起她游戏里的id，一阵凉风从后嵴骨直接窜到了天灵盖，连带着身子也倏地紧绷了起来。 完了，她好像忘了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 她参赛前没改游戏id！！！ 吴青柠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不过…」大家游戏里的id太长，习惯性只叫id中的两个字，这样方便点。 林染的动作比脑子反应得还快，一把拉住了吴青柠的手，匆匆地同谢淮西说了句：「嗯，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带她们去竞技台那边调试设备，你那边有什么事你先过去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第55章 失眠星球 ◎「时间还早，等比赛开场了再说。」◎ 林染也不给这几个人拒绝的余地, 直接拉着青柠和荣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竞技台。 只这么看，倒像是落荒而逃。 谢淮西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染离开的背影, 隐约间好像猜到了什么。 科海大厦这边的场地占地面积比较大, 尽管王展人一到就问了谢淮西他们的具体的位置, 也花了些时间才匆匆赶过来。 结果他刚一过来，就看着谢总的夫人很急地走开了。 他喘匀气，才快速走到了谢淮西的身边：「谢总，夫人那边是已经准备要进场了吗？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过去赴宋家的约？」 谢淮西却不紧不慢地朝着观众席那边走过去, 俨然是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时间还早, 等比赛开场了再说。」 王展心道比赛开场已经六点了，而他们和宋思怀约定的时间也在六点, 如果比赛开场再过去，肯定就迟到了，虽说今天的两场会面都约在了科海大厦附近, 但总归过去还要花些时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 谢总这边明明早都已经拿到了和【风靡时代】的独家技术合作，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见宋家人，既然决定去了，现在看着却也并不积极，王展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谢总了，但是他知道谢淮西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道理。 观众席的嘉宾基本都已经落座，谢淮西的位置非常靠前，林染坐在竞技台上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只要一像远处看过去, 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林染僵硬地扯了个微笑之后, 又心虚地收回视线, 继续检查今天的游戏设备。 付荣荣家里是做小生意的，从小在耳濡目染之下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了林染有些不对劲，完全是心不在焉的状态：「烟树你怎么了？你老公不是知道你玩游戏吗，怎么刚才提到你游戏id的时候你那么紧张？」 「很明显吗？」林染用冰凉的小手搓了搓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下。 吴青柠刚才也觉得不对劲，但是这个竞技台上的设备实在是太先进了，她被勾住了全部的注意力，这会才倒出功夫附和茸茸的话：「对啊，烟树，你怎么了？」 第104页 林染心道，要是她的游戏id只有烟树两个字她就不紧张了。 问题是。 她的游戏id其实一共有四个字。 淮西烟树。 而且会用这个名字当自己的游戏id，实在是没多加思考的一时冲动。 她高二那年和嫣然去国内旅游，去过一次九溪，对那里的风景记忆犹新，所以等到后来【风靡时代】游戏上线註册这个游戏帐号的时候，她註册用户名是：九溪烟树，不过因为慢了一步已经被其他人註册掉了，后来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把『九溪』改成了『淮西』，没想到还真的註册成功了，她也就没再管id的事。 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叫她烟树，她自然而然地忘了这件事。 只是现在…… 林染看向远处的谢淮西，他已经在观众席落座了，此时距离游戏直播正式开始的时间只剩十五分钟，看样子他起码要等到游戏开始后才会走。 她不知道游戏开场的时候会不会依次介绍各位玩家的名字，就算是不挂在大屏幕上介绍，如果像上次线下赛一样给每位参赛玩家颁发刻有id的纪念品，谢淮西早晚也会知道的。 林染内心几经挣扎过后，最后选择躺平。 算了。 知道就知道吧，早晚也要知道的。 她用这个id用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游戏积分榜始终都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就算她提前更换了id可能也无济于事。 林染正了正神色，终于慢慢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出了点小状况，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你们那边的设备都调试的怎么样了？这次主办方提供的设备据说灵敏度比较高，是和游戏配套研发的。」 这次线下赛的目的之一也是风靡时代的制作团队准备推出和游戏配套的设备，她们算是第一批正式体验的玩家。 吴青柠熟练地朝一旁的两个人比了一颗爱心：「我这边都ok的，我看其他的队伍都是临时组队的，肯定没有我们三个默契，我们加油，争取拿下那个盲盒大奖！」 这次线下赛冠军的大奖是不公开的，正因为神秘，所以才让人期待。 付荣荣其他的事情没什么把握，对于这件事还是相当自信的：「肯定没问题的！而且我们还有烟树的……咦，烟树，你的那个lucky手鍊怎么没戴？」 林染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不戴手鍊了，付荣荣不问她还没想起来这事儿。 林染看向台下那个还在聚精会神看向自己的谢淮西，手鍊正戴在他左手的手腕上，她朝着谢淮西勾了勾唇角，收回了视线：「嗯，没戴，不过没关系，我们游戏里还有。」 这款游戏的初始人物建模都基本是相同的，但是为了区别不同的用户，玩家除了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给玩家穿戴服饰外，游戏的设计师还增加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设定。 就是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可以将现实中比较喜欢的物件在游戏中进行建模，然后佩戴在人物的身上，形成独一无二的标籤。 林染的标籤就是游戏人物手上的那款粗糙编制的手鍊，她给它取名叫lucky手鍊，算是寄託一种感情的方式吧。 但是很显然，她如今不需要了，而且这手鍊也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 很快，时间来到了晚六点整。 这场线下赛的直播也准时开始。 全场的灯光都被熄灭，短暂的静谧过后，大屏幕上最先播放的就是【风靡时代】『poprera』最经典的开场动画，这也直接把场内和场外的气氛全数点燃。 这次线下赛的主持人是【风靡时代】背后纽西all-inclusive公司的技术总负责人秦风，一位长期定居在纽西的华侨，这位大佬的出现也可以间接地看出这次游戏官方十分重视的态度。 【风靡时代】基本上每次的线下赛都等同于一款新副本的发布会，这次也一样，制作组前后花了7个月的时间，制作出了一款团队逃离密室的游戏；这次的线下赛因为时长限制，游戏前期的画面只是匆匆略过，玩家将从游戏关卡的一个分支被传送到游戏中，不过单是匆匆看过，就能看出游戏的制作水平相较之前越发精良。 林染他们坐在的竞技台位置正对着观众席，她们竞技台的位置是悬空的，所以没办法特别直观地看到主持人所在的位置，只能也像场外观众一样，看向对面的直播画面。 而朝着那个方向看，只要稍微缩短一下视线的距离就可以一眼看到谢淮西。 在避无可避，两个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对上的时候，谢淮西用唇语对她说了声『加油』，室内昏暗，但是林染却看得真切。 林染把控着游戏设备的手又一次僵在了原地，谢淮西就像是有扰乱她心神的魔力，总是能去轻而易举地掀起她心底的惊涛骇浪。 直到林染戴上vr设备进入到游戏准备状态之前，谢淮西都没有离开，她之前想着自己藏匿了多年的那些小心思即便是让谢淮西发现了，自己应该也会比较坦然的面对，但是她实在是高估自己了，在最开始进入到游戏场景的时候，她还有些走神，后面随着游戏音渐渐变大，她才逐渐进入状态。 游戏开场的时候，王展就一直在看着坐在最前排谢淮西的动向，他全然没有动作的意思，这会儿游戏已经开始了，他们再不过去就迟到的太久了。 第105页 而且宋氏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问，王展也只能猫着腰躲开摄像头又去喊了一遍谢淮西。 他尽量把声音压到周围没有人能听得见：「谢总，我们还不过去吗，已经六点半了。」 「嗯，走吧。」 谢淮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在观众席这边多留。 今晚的会面都约在了一旁的海心大厦，一般约在这边的谈判都主要是为谈合作的，而且是比较势均力敌的合作，这也是合作双方的一种默契，不然基本都会约在各自的办公室相谈。 宋思怀等谢淮西等凉了两盏茶，还是不见人来，心情十分暴躁，但是碍于不是在自己地盘上，只能始终隐忍不发，等到第三杯茶已经倒上的时候，谢淮西才姗姗来迟。 「宋公子，久等了。」谢淮西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歉意，相反，他的语气中带着理所应当的态度。 宋思怀脸上挂着假笑，心底却恨得牙痒痒得：「谢总日理万机，年少有为，让我等等也是应该的。」 谢淮西却明知故问：「宋公子，今天杜总怎么没过来，上次在九州和杜总提到的合作我很感兴趣，不然我今天也不会特意抽空过来赴约，毕竟我对风靡时代的线下赛很感兴趣，并不是很想错过看现场比赛的机会。」 谢淮西说得是实话，但是落到宋思怀的耳中就就像是嘲讽。 他们这个圈子有几个人目光只停留在游戏本身，还不是想借着游戏的影响力再拓展商业版图，盘活其他的产业，他们宋家是如此，难道谢淮西不是吗？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谢淮西这个人，没想到她这么精于算计，悄无声息间就抢占了先机。 宋思怀：「谢总感兴趣的方式倒是很特别，昨天纽西all-inclusive公司发布的公告我们都看到了，恆创拿下了独家技术合作，既然之前谢总说了有兴趣和我们合作，今天又过来赴约，就是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和宋家合作呢。」 杜昇之前说想和谢淮西合作拿下风靡时代的国内代理权，也是得到了小道消息，说风靡时代有意入驻宜城高新区，享受这边的专项扶持计划；他们当时是盘算宜城符合条件的企业不多，如果能赶在恆创之前，他们很大概率可以拿下这个独家技术合作。 到时候等谢淮西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得手了。 没想到谢淮西这段时间表面上很积极，也让他下面的人频繁与他们接触，背地里其实恆创早就和这款游戏谈好了合作，全然是那他们当猴耍呢。 杜昇气急败坏，自己不来，把他打发来了。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就算来了大概率也是白跑一趟，但是总不能让谢淮西总是这么春风得意，他们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谢淮西端着茶杯小酌了几口，宋思怀带来的乌龙茶倒是一等一的：「合作可以，宋家，不，应该说是杜家可以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毕竟我也是个生意人，不是在做慈善。」 宋思怀闻言，脸上的表情险些崩坏，但是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让他生生地忍住没有发作：「宋家虽然这些年不如从前，但是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如果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也不会就这么过来的。 「我要是记得没错，你们恆创所在的那栋大厦是当年因为存在产权纠纷才关停了很久，前几年重新启用的时候谢总把自己的公司建到那里，就是不知道纠纷重启，到时候谢总把恆创搬到什么偏远地区，远离了高新区的中心少了这边的新建企业扶持政策，all-inclusive公司会不会还继续和你们保持合作。」 现在高新区一次性涌入的企业太多，当地试行的是分批划点扶持，从高新区80号到90号这片区域，恆创所在的大厦刚好是90号，所以享受着政策，不需要大量的现金流，如果90号纠纷重启产权被冻结，事情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就不好说了，毕竟谢淮西也才刚接手谢氏集团，还没坐稳，陈家那几个老东西也不能由着他拿出资金扶持恆创。 宋家是房地产起家，对政策的研读要精准得多，也有一些紧要的关系，这是他们刚小道得来的消息。 谢淮西闻言也不慌乱，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宋公子还有其他的筹码吗？可以一起说来听听。」 宋思怀见谢淮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心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但是这种时候总不能就这么直接示弱。 宋思怀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谢淮西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说道：「宋公子带来的茶不错，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我这边还约了京城的冯先生，先失陪了。」 谢淮西从进来到离开，一共只坐了十分钟的时间。 显然就是没有准备在这边多留，而且谢淮西提及的这个人宋思怀也知道。 冯坤，京城人，那边娱乐产业的第二人，财力雄厚，名下也有不少产业，平日里的爱好除了养养小明星，就是投资一些他比较看好的企业。 宋思怀脸色铁青着，难怪谢淮西完全看不上杜昇，看样子谢淮西早就找好了冤大头给自己名下的那个科技公司注资。 谢淮西前脚刚走出会客厅，紧接着就听到了房间内茶桌被掀翻的声音，眼中闪过一抹沉色，脚步不停地朝着前面走去。 王展始终都跟在谢淮西的身边，恆创在初创的时候，他就跟着谢淮西了，他很清楚刚刚宋思怀说得是实情，他们现在正在投入使用的那栋大厦确实存在着产权纠纷，当初公司新成立，考虑到成本的问题，大量的资金全部都投入到了研发中，在选择好地段的前提下，用地成本被降到了最低，他们可选择的余地非常非常少。 第106页 如果宋思怀真得如他所说的，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他们还真得有些不好办。 「谢总，我们……」 「和冯坤约在了几点？」 王展：「约在了七点，地点是他们定的，楼下添香居，我和老闆打了招唿，让他们去了您习惯去的那个包间。」 「嗯，那我们现在过去吧，添香居最近有几款点心不错，你一会儿去打包一份儿。」 「好。」换做之前他还会问谢总打包了给谁送过去，现在他已经会很自觉地直接送到谢总夫人哪里了。 谢淮西是踩点到的，他进入包间的时候，冯坤显然已经来了很久了，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大桌子的菜，酒也都开了起来。 这是谢淮西第一次和冯坤的正面交锋。 冯坤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所以两个人刚一见面，他就特别热络地起身和谢淮西握手：「谢总，久闻大名，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见你一面，实在是十分荣幸，来来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冯坤的话说得十分客套，但是做事可全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无论是今天见面的地点，还是选择的菜色，基本上都是冯坤那边订的，甚至没有过问过谢淮西的喜好。 一看平日里就是强势惯了的。 谢淮西既然会选择和冯坤见面，他那边的底细他基本都已经摸透了，冯坤这个人很是傲慢，但是也很会看人下菜碟，如果换做是之前谢松山在的时候，他的态度就会十分自然地软上一些。 不过谢淮西，谢家上位的一个养子而已，他在这场会面还没开始的时候，对他的定位就摆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行动上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也可见端倪。 不过谢淮西并不在意这些，他从来不认为这些外在的事情可以真的占上所谓的『先机』。 谢淮西：「哪里，听闻冯总是个爽快人，只是淮西不胜酒力，不如我们直接切入正题。」 谢淮西把面前的酒杯往前推了推，拒绝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换做往常，冯坤是绝对不会容许别人这么下他面子的，不过毕竟酒桌上谈判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十分自信如果自己给出足够优渥的条件，谢家这个上位的养子会很乐意把推走的酒杯再端起来。 「好，那我就客随主便，按照你们宜城的规矩来，先谈事再喝酒。」冯坤的笑容里写满了傲慢和算计。 饭桌上，这场商业谈判正在你来我来的交锋。 林染这边的游戏节奏也慢慢地走上了正轨。 今年上半年【风靡时代】推出的这款新的副本是密室解谜相关的，前些年这类游戏在国内十分火爆，国内也上线过许多的线上游戏，不过因为结构单一，游戏的剧情走向主要还是根据游戏本身的设定，存在着很多的局限性，也就导致玩家更倾向于去线下的实体店体验沉浸式解谜。 而【风靡时代】本身就是一款虚拟实境游戏，几乎是兼容了线上线下游戏的优势，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游戏的壁垒。 所以这次的解密游戏也是林染一直期待的。 本场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玩家会根据歷史的游戏数据定位到与玩家最匹配的解密场景，场景是一个大密室中带着三个不同的小房间，因为不是从最基础的关卡开始通关，所以游戏难度有所上升，密室逃生的线索随机散落在房间内，只有三个人全部从各自的小房间逃脱后，才能顺利汇合，然后合作开启最后的密室逃生通道。 付荣荣那边的解谜进度还在推进，但是青柠那里却陷入了难题，因为她所在的房间内除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幅的野生动物图像，其余的什么都没有，那些野生动物她还有一大半都不认识，她只能一脸哀怨地来回在房间内走动：「烟树，茸茸，我这边除了墙上的照片什么都没有，你们那边都是什么谜题，好解吗？」 林染：「我这边是沙盘模拟，是我们之前团队攻城游戏时候遇到过的，难度稍微提高了一些，不过应该可以解出。」 付荣荣：「我这边也还好，应该可以解得出，青柠你说说看你那边的墙上挂着的都是什么样的照片，我和烟树想想有没有什么思路。」 青柠随便走近到一个墙上照片的边上：「感觉都是一些没怎么见过的野生动物，我现在看到的是一个鳄鱼，看着挺长的但是没有参照物具体的长度估算不出来，表皮是咖色，身上有黑色的斑点。」[1] 「对了，图片的背景应该是干旱时期，附近的地面上都发生着不同程度的皲裂，这条鳄鱼应该是在河岸附近挖洞穴想躲进去。」 「非洲尼罗鳄？」这是林染下意识的反应，谢淮西在云徽中学的分享会上提到过这个，那段视频她看过很多遍，不仅将谢淮西穿着白衬衫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连同里面提到的一些知识也都记得很清楚。 第56章 失眠星球 ◎「嗯，很漂亮，确实让人着迷。」◎ 「非洲尼罗鳄？那是什么？」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吴青柠还在念念有词地疑惑, 她所在的那件密室门口处却突然『砰』地亮起了一盏灯。 小青柠汁yyds：「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这边亮了一盏灯, 不过不是根据玩家的歷史游戏数据定位的难度嘛, 怎么一上来就直接给我定位了一个这么难的。」她只知道鳄鱼, 非洲尼罗鳄是什么，她听都没听说过，so sad。」 第107页 林染的脑海中灵光一现，像是发现了什么。 「游戏规则只是说逃生线索会散落在房间内, 但是没有说会散落在谁的房间内。」她想到这个也是因为, 她之前确实有在游戏中检索过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区相关的关卡，因为国内玩家想要玩那些开放式副本, 还需要下载很多的地图，所以这种游戏在国内算是比较冷门的。 林染打开了这个游戏思路，付荣荣也联想到林染密室内的沙盘模拟是她前段时间为了做任务, 连续打卡过很多次的游戏场景。 「要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我们快来说说各自的房间里都有什么线索。」 三个人在通关游戏方面默契十足，付荣荣说完这话后，他们几个迅速地行动起来，然后发现还真得像林染说得那样，逃脱密室的线索分别散落在其他两个队友的房间内。 接下来就是根据自己在游戏中的经验迅速通关，总得来说游戏并不算难，毕竟是直播中的表演赛。 半个小时后，他们三个人成为了首个全部走出各自密室的小组。 当三个人的终于重新站在了一起，林染也忍不住开始感慨：「这游戏倒是有些像之前我们三个协作攻城的那个游戏。」 自从谢淮西说自己可能会来看她的比赛, 她就拉着荣荣和青柠私下里又玩了很多次她刚刚说得这个游戏, 三个人前段时间还挑战了【风靡时代】当前难度系数最高的协作攻城, 花了几天的时间也全数都顺利通关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自信这次可以拿到冠军。 青柠：「确实，只是这个密室逃脱的游戏难度系数不算很高，不过烟树，你怎么解锁过那么冷门的游戏场景啊，都跑到非洲野生动物区了，国内估计一共也没有几个人玩过，我记得好像还不能直接玩，需要去官网的犄角旮旯去下载地图。」 林染脑海中迴荡着青柠的问题。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原来她这么多年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全数都显化在自己的实际行动中。 游戏id是，lucky手鍊是，就连她解锁的游戏地图都与他相关，即便他们多年未见，他也从没走出过她的生命。 林染其实解锁这个地图的想法也很简单。 她知道自己有生之年估计也不能穿越非洲野生动物区，但是她还是想见见谢淮西看过的风景，即便是在游戏里也是好的。 林染答：「算是机缘巧合吧，只有那边有我当时想看的风景。」 —— 冯坤和谢淮西几次交锋下来，他表面上还是那副假惺惺的笑面虎的模样，但是面对谢淮西已经比方才多了一些谨慎，不过这谨慎仍然是有限的。 他财力十分雄厚，说是谈合作，其实更多的是想找靠谱的企业投资，作为投资方，即便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难免也要硬气些。 冯坤知道谢淮西刚从【风靡时代】线下赛的现场过来，显然也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所以叫来了自己秘书把比赛的直播放出来。 「淮西老弟，你不介意吧，据说你和纽西的那个公司也有合作了，真是年少有为。」 谢淮西瞳孔下平静如水，并没有因为冯坤的恭维而泛起什么涟漪：「不介意。」 现场直播会不停地切镜头，除了切换到游戏的界面，还会切到不同的玩家身上，当直播镜头切到林染他们队伍的时候，冯坤十分明显地正了正身子。 「这次选得这些个选手倒是选得不错，龙四，回去之前你想办法接触一下这几个女人，签到我们旗下的影视公司，价钱随意开，我捧了。」 镜头一闪而过，龙四觉得直播中有一个女孩的样子很眼熟，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的却有些记不清了：「好的，冯总。」 王展之前只是觉得冯坤表现出的各种行为完全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这会儿听到他的话，王展直接有些错愕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谈合作的，完全就是一副黑老大的派头，他紧忙看向一旁的谢淮西。 只见谢总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十分微妙的变化，冯坤不了解谢淮西，但是王展跟了谢淮西这么多年很了解他。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徵兆。 尤其是冯坤看着像是财大气粗，其实从刚刚到现在他们提到的这些投资方式都是经过精打细算的，是有备而来，横竖都不会吃亏，反倒是他们要承担着很大的风险。 虽然恆创这边确实存在着资金鍊的问题，谢氏集团那边也很难抽调出资金来帮扶，但是冯坤明显并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冯坤却像是十分自信他们一定会极力地达成这次合作。 「淮西老弟，我们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和你很投缘，我也给你交个底，资金你要多少我可以给你投，不过除了之前说得那些合作，我还有个条件，不知道淮西老弟肯不肯帮忙？」 谢淮西垂着眸轻笑一声，似乎是很乐意让冯坤掌握『主动权』提出更多的要求：「什么条件？」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冯坤抬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屏幕：「家里的女人也对这款游戏比较感兴趣，想去做形象大使，你最近不是刚好拿下了那边的内地独家技术合作，想找你牵个线。」 谢淮西没有立刻应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手指还在摸搓着手腕上的手鍊。 冯坤不等谢淮西回答，又说道：「谢总，我已经表达了我的诚意，如果谢总诚心想要合作的话，也表达一下你的诚意如何？」 第108页 谢淮西声音懒洋洋得，迷惑性地让人忽视了他身上凛冽的寒意：「除了这个条件，你还想要什么？」 冯坤从刚刚见到谢淮西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并不是很重视这次与他的见面，谢淮西的穿着打扮都过于随意，而且据说他今天除了约了自己以外还约了不入流的旁人。 冯坤将远处的酒杯推到了谢淮西的面前：「我看谢总今天戴的这手鍊很好看，要不先交给我保管，等事成之后，我再奉还。」 话到这里，王展已经不对这次的合作抱有任何期望了，这个冯坤实在是太无理狂妄了，能说出这话显然是在这次谈判中没有把大家都放在对等的位置。 谢淮西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晃动着酒杯中的液体，酒精挥发出的味道近在咫尺。 冯坤有些得意得笑，他就知道即便是来了宜城，也没有谁能不给他的面子，什么宜城谢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这些年靠着一些运气兴起的家族罢了，要不是这几年影视寒冬，他也不会跑到这穷乡僻壤来玩什么投资。 只是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谢淮西很快就又把酒杯『砰』地放回在桌面上，里面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白酒也外扬了些，谢淮西眼底露出的是不同于之前的肃杀气息：「看样子，有些事情冯总还没想好，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只有下次有机会再聊了。」 「这包间常年记在我的名下，冯总还想吃些什么随意点，谢某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谢淮西的变脸也是冯坤没想到的，这完全不符合他来之前对谢淮西的了解，更何况他们刚才明明聊得还不错。 谢淮西也不等冯坤再说什么，起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包间，王展去拿了打包好的点心，小跑着才跟得上。 「谢总，我刚刚问了线下赛那边的比赛应该马上就结束了，我们现在去观众席还能赶上颁奖仪式，还是我们直接去后台等夫人？」 谢淮西在提到林染的时候，才敛下了骨子里的盛气凌人：「都不去。」 王展见谢淮西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不再问，只是跟在谢淮西的身后朝着科海大厦那边的方向走过去。 进行线下赛的竞技台在14楼，谢淮西直接把电梯按到15楼，王展是带着恆创的技术团队过来的，所以他们刚来这边的时候就是来的15楼，他以为谢淮西是准备亲自过来慰问一下还在加班的员工。 结果等电梯到了15楼，谢淮西只是交代了一句让王展带着大家去吃夜宵，增发这个季度的奖金，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谢淮西对这边显然也比较熟悉，因为他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位于15楼的高台，这边只要朝下望过去，就可以很轻松地看到14楼竞技台的全貌。 比赛已经结束，大屏幕上正在随机播放着以往线下赛的精彩对战集锦，接下来应该就是颁奖环节。 谢淮西站在高台边看得专注，却也听到了传来得一阵阵脚步声。 他不回头看，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怎么样，西，今天的线下赛是不是办的还不错？」谢淮西的肩膀揽过了一只手臂，仔细看来人的手臂上纹着的就是【风靡时代】的英文名字『poprera』后面还用『-』连接着一个龙飞凤舞的『feng』。 谢淮西似乎是习惯了来人这种比较亲密的打招唿方式，也没有将他的手推开：「看了开场，还可以，这次线下赛直播的录像带给我一份。」 秦风耸了耸肩，一副果然还是单身没烦恼的样子：「我以前喊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无动于衷，这次倒是这么积极，下面的哪个是你老婆，我还没机会见过，一定很漂亮，才把你迷成这样。」 「嗯，很漂亮，确实让人着迷。」 「你不用去颁奖？」 秦风抻了个懒腰，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这件事他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他觉得谢淮西比他们老闆还像个合格的资本家：「这不是听说你过来了，就把这种小事临时交给别人了。」 「给我指指哪个是你老婆？」 中场休息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是颁奖的环节，下面的玩家已经全数走到了台前。 谢淮西：「高马尾，浅黄色外套。」 秦风刚想说这特徵描述的也太简单了，怎么说这次线下赛也邀请了不少玩家，他怎么在人群里找到谢淮西的老婆。 不过还没等这抱怨说出口，秦风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因为他一眼就看了谢淮西描述的那个人，而且发现还是个熟人：「你老婆是烟树？」 「你认得？」 「何止认得。」他们之前还合作过。 如果不是线下赛玩家安排这种小事不用他过目，他应该能更早地发现烟树和谢淮西的老婆是一个人。 秦风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西，你眼光不错，烟树是这次线下赛的冠军，她也是个好女孩。」 「当然。」谢淮西的语气中带着理所当然，完全不觉得秦风说得话存在什么问题。 秦风和林染其实已经算是十分熟悉了，所以他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拍了拍谢淮西的肩膀感慨了一句：「西，之前听到你结婚了我还有些惊讶，觉得你肯定是听家里安排商业联姻了，现在看来是我的想法中充满了偏见，烟树一定很爱你。」 谢淮西不知道秦风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得出这个结论的，毕竟就连他都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妄下断言：「为什么这么说？」 第109页 秦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了台上的颁奖仪式，【风靡时代】的比赛从来都不分冠亚季军，只有一个冠军，所以主持人现在直接宣布获得冠军的队伍，并报出队伍内玩家的游戏id。 「本次线下赛的冠军得主是，淮西烟树、毛茸茸喝酸奶不舔盖以及小青柠汁yyds所在的队伍……」 -完- 第57章 失眠星球 ◎「我指得是，给我的奖励，还有其他的吗？」◎ 当主持人念到林染游戏id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朝着谢淮西的那个位置看了一眼，座位上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空的。 环视整个观众席，林染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林染心下松了一口气, 算是能比较坦然地朝着领奖台走过去。 其实和她想得差不多, 谢淮西这会儿应该还在忙,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等到他一起回新海园了。 林染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那些小动作全数掠过台上的镁光灯，没有遗漏得落在了谢淮西的眼里。 这次线下赛的奖励比以往还要丰厚一些, 官方为了更好地宣传这次新研发出来的设备, 除了每个人高额的奖金之外，还赠送给她们三个人一套游戏设备。 这游戏设备虽然极具诱惑力, 但是因为只有一套，所以付荣荣从下了领奖台朝着后台走的时候就一路小声嘀咕着这个游戏的主办方就是奸商，赤果果的奸商。 获胜奖金给这么多游戏设备却只给了一套, 这不就是刻意在制造话题,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热搜上估计已经把『三个人只给一套设备』的这件事刷到最上面了，说不好广场已经在有奖竞猜她们三个会怎么『分赃』了。 不过付荣荣和青柠她们两个人十分默契，她们已经默认这个游戏设备是林染的了，如果不是林染，她们可能连参加这次线下赛的资格都没有。 付荣荣把他们两个人的想法说给林染听。 林染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尤其是当这两个人提到把游戏设备给她的时候，她还在想她们说得是什么设备：「给我？什么？」 「哦，你们说这次游戏的奖励啊, 我不要, 你们两个人分了吧, 我家里刚换了新的设备，我搬回去了也没地方放。」 林染说得是实情，这段时间谢淮西帮她把一间侧卧改成了她的游戏办公间，她平时学习工作会用到的东西都已经布置好了，她也托司燃从国外给她寄过来一套国际上最先进的虚拟实境游戏设备，所以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需要。 这两个人却十分坚持，一定要让林染从这个设备大礼包中挑出几样，就算是留个纪念也是好的。 林染实在是拗不过这两个人，想着选一个比较好拿些的，手柄耳机什么都行，只是翻看了一番后，林染被里面的一个手环吸引住了视线。 手环是白色的，单是从外面看过去就知道质感比较好，摸上去的手感也是好的，手环内侧淡淡地刻着【风靡时代】的logo，很适合戴在手上当成一个装饰品。 林染把手环套在了手腕上，手环结构设计的比较合理，带上去也比较服帖：「就这个了，新的lucky手环，剩下的你们两个带回去吧。」 「烟树，你今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我们两个想请你吃饭，明天茸茸还要赶回学校上课，我也要工作了，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吴青柠嘆了一口气，唯一庆幸的是她家也没有离宜城很远。 这件事林染倒是有些为难，她不确定谢淮西那边的事情有没有结束，所以也只能说：「我可能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两个人坏笑：「理解理解，要和家属报备嘛！」而且烟树的老公真得很帅，是只随便看一眼就能停住视线眼前一亮的那种。 林染没有直接打给谢淮西，而是打给了王展。 她怕谢淮西万一还在谈事情，自己的这通电话会显得比较突兀。 王展这个时候正带着恆创的技术人员出去庆功宴，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以为是谢总的手机没电了，用夫人的电话找他，结果接了电话发现其实是林染本人。 「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王展这边的背景音比较嘈杂，但是林染的声音还是比较轻，听着像是怕打扰到他：「你那边现在方便说话吗？」 王展：「方便的，您说。」 「谢淮西在吗？我想问一下你们那边还要多久结束，他一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回新海园？」 王展被林染说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谢总不是和他一起回的科海大厦，后面还让他直接把点心放回了车里，他以为谢总现在肯定已经和夫人在一起了呢。 王展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比较好，这件事谢总没交代过，所以他试探性地回了句：「夫人，要不您给谢总打电话问一下？」 「这样，那我……哦，好像不用了，谢淮西的电话打进来了，那我先把你这边挂断。」 林染挂了王展的电话接起了谢淮西的电话。 谢淮西那边的声音明显没有王展电话背景音那么吵闹，看样子这两个人应该不在一起。 「谢淮西？」 「嗯，你那边好了吗？来地下车库，我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 「现在。」 两个人后面又随便说了几句。 谢淮西的话说得很简洁，林染基本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她最后也只能回绝了青柠荣荣出去聚餐的想法。 第110页 林染有些抱歉：「今晚应该不能出去和你们吃饭了，我这边还有一些其他的事，不过我们一起下去吧，这会儿时间太晚了，我老公那边安排了车送你们回去。」 这两个人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今晚拿了冠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所以还是很开心地和同林染一路去了地下车库。 他们比其他的观众嘉宾散场的晚一些，这会儿地下车库还算比较空旷，林染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车，边上的那一台车林染也觉得很眼熟，应该是公司的车，车牌尾号她记得，看样子应该是王展留下的，陈叔见她们下车了，还特意走下来朝着她们招手示意。 付荣荣之前就知道林染家里的条件应该不错，这会儿看到了远处那辆限量版的阿斯顿马丁，眼睛直接看直了，连连说道：「烟树你也太低调了，穿得这么朴素，家里这么这么有钱，让我差点看走了眼。」 吴青柠倒是见怪不怪，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林染，以前为了通关游戏的时候，她们经常会视频连线，当时隔着屏幕，她就觉得林染的身上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气质，反正一看不是什么普通人就是了。 林染低头打量着自己今天穿得这身衣服。 朴素？她倒是觉得也还好。 这就是她最平常的打扮，虽然不是什么大品牌，但是胜在简洁舒适，毕竟她也确实在上学，之前常年泡在研究所里，现在频繁在学校往来，总不好打扮的过于张扬，她也不喜欢。 林染俏皮地眨眨眼：「毕竟【风靡时代】不是氪金游戏，不是吗？」 林染说完这话，面前这两个小姑娘也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烟树说得没错，他们是靠自己的本事拿到的冠军，这些外在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林染看着陈叔把自己这两个古灵精鬼的队友送走，才上了自家的车。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竞技台上玩了几个小时的游戏，本来身体和心理都有些疲惫了，但是在打开车门看在坐在驾驶位上的谢淮西之后，那些疲惫似乎被一扫而空。 之前的紧张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林染现在只想和谢淮西分享自己获得胜利的喜悦。 心情大概是类似于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急于和家长邀功，这种心情林染前面的很多年都不曾体会过，但是现在似乎也不晚，只是她突然觉得谢淮西对她的态度可能真得像是在养小朋友。 尤其是他在林染关上车门之后把打包来的精緻点心递到了她手里：「饿不饿，先吃点点心，一会儿带你去吃别的。」 谢淮西不说她还没觉得，现在这么说还真得有些飢肠辘辘：「有点，你晚上是不是也没吃，要不要一起尝尝？」 谢淮西摇了摇头，帮她拧开了一瓶水：「今晚的线下赛感觉怎么样？」 林染难得话多，把今晚自己的感受如数都说了出来：「今年上半年上新的这款游戏还是很值得玩玩的，主要官方推出的设备和游戏的匹配度也比较高，这次多亏了有你，如果错过了这次线下赛我可能是会感觉到遗憾的程度，」 谢淮西眼底勾起了笑意：「这样？」 他看她的时候向来专注，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车内昏黄灯光产生的错觉，林染觉得谢淮西比以往看着他的时候还多了一些露骨的占有欲。 林染有些不自然地把眼睛挪开，直到余光无意间扫到谢淮西手腕上的那串手鍊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除了收穫了一个奖牌，还收穫了一个手环。 她朝着谢淮西抬了抬手，那点不自然一扫而空，脸上又扬起了获胜者的喜悦：「我们拿了第一，你看这个是这次比赛的奖励，还有……我那个手鍊就送给你吧。」林染其实说得还算比较自然，但是说完就又有些心虚，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是藏着私心的。 只是谢淮西也从来没主动说过要把手环还给她，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顺水推舟。 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谢淮西只是缓慢地从喉咙中滚出了一个『嗯』字，后又问：「还有其他的奖励吗？」 林染觉得谢淮西的关注点好像有些奇怪，但是他还是如实地回答：「还有一块奖牌和奖金，其余的那些我……」 谢淮西却打断了林染的话：「我指得是，给我的奖励，还有其他的吗？」 林染上车到现在只顾着和谢淮西说话，始终都没有脱外套，她此刻觉得这车内异常的热，让她的后嵴背都有些微微流汗。 她觉得一定是车内的暖光灯在作怪，这种灯光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暧昧气息，车载音乐里还播放着外文歌曲，歌词里是十分露骨的暧昧，林染有些不知所措。 她现在已经十分默契地知道谢淮西口中的那个『奖励』指得是什么了，只是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地下停车场，她实在是无法突破心理障碍。 而且她很怕谢淮西会直接过来吻她，所以她无意识地把身子往车门那侧缩了缩，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弱弱地问：「等回家的可以吗？」 谢淮西朝着她这个方向靠近了些，林染的后嵴骨也紧绷着，只是身后再没有更多的空间让她后退。 他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修长的手指也只是轻轻地略过她有些发烫的脸颊。 「可以。」 「只是七七，你现在已经『负债纍纍』了。」 林染很清楚谢淮西在说什么，她之前每次求饶都会求她说『要不下次』吧，下次復下次，下次何其多，她确实已经负债纍纍。 第111页 林染知道谢淮西在比较正经的场合，说话一向算数，听到他说『可以』，林染回正了身子系好安全带：「债多不压身。」 林染说得倒是理所当然，其实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现在有给自己壮胆的嫌疑。 不过好在谢淮西没有把车开回新海园，而是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开了过去。 林染看着窗外疾驰的夜景：「我们不回家吗？」 「你很想现在回家？」谢淮西从不抽菸，说话却蒙上了一层纱雾，随意开口说话就已经足够蛊惑人心。 林染决定自己还是由着谢淮西安排吧。 她又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夜晚舒适，她降下车窗靠在座椅靠背上，顺着窗外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林染是在宜城长大的，所以对宜城当地十分熟悉，当她看到了宜城的地标性建筑，浅水海上游乐园后，她就猜到谢淮西应该是想带着它去宜城的东海滩。 宜城这个季节的海是最舒适的，很多外地的游客到了这个季节来宜城旅游也一定会来海边看看，吃海边烧烤，野外宿营，或者是等一整晚看着火红的新日从海平线的那边缓缓升起；宜城的海中间被一处山脉一分为二，西海滩基本都被商业化，那边也有许多网红打卡点，各类设备只要想就全部都能租到，虽然比较拥挤，但是确实十分便利。 比起西海滩，东海滩就显得十分冷清，想要来这边宿营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准备，而且越是靠近海边就愈发静谧，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当地人会过来这边吹海风。 也正是这种水天一色让林染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燃起的篝火，以及…坐在篝火旁边的赵嫣然。 「嫣然？她怎么也在这里？是你安排的？」 谢淮西把车停在了一侧，熄灭了引擎：「嗯，很久没看日出了，叫他们也出来放松放松。」赵嫣然的对面还坐着向寻。 向寻林染倒是看的出，那向寻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看着身量也不像是季临川。 林染心理怀揣着疑问由谢淮西牵着手朝着前面走过去。 随着林染越靠越近，林染越是觉得那人看着十分眼熟：「这是……feng？」 秦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林染和谢淮西，十分热情地扬着手朝着两个人打招唿：「hi！烟树，你们来得怎么这么慢，我们已经等你们半天了！」 「真的是feng？」林染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嫣然的边上，然后再次发出疑问。 秦风之前见到烟树的时候她应对一切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到她现在的疑惑神情，秦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是我，才多久没见，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认识倒是认识，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么巧，看样子他和谢淮西不仅认识，关系还不错。 林染知道谢淮西只和有限的几个比较投缘的朋友来往。 海边的海风还在朝着沙滩上的这些人吹拂着，谢淮西把手上拎着的林染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解释道：「我们是大学校友，认识很多年了。」 秦风弯折一段树枝丢进了篝火中，火焰又向上窜了窜：「西是我在国内最好的朋友，他是我的灵感喷泉，以前只要我在学业课题上遇到麻烦，我就会拉他出去探险。」 「非洲野生动物区？」 「binggo！烟树，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我就说西很有眼光。」 「我听向寻说他已经要当爸爸了，烟树你什么时候和西也要一个宝宝，一定很聪明可爱。」 秦风在国外生活久了，说话做事的方式都比较奔放，林染虽然可以在正式场合做到落落大方，但是她的性格还是比较内敛，听到秦风这话，她也只是笑了笑。 赵嫣然也看出了林染的不自然，所以直接拉着林染准备去海边走走：「你们先聊，我和七七随便走走。」 向寻自从林染和谢淮西过来以后，始终都怎么说话，听到赵嫣然要去海边，精神突然紧张了起来：「现在海水是不是太凉了，你们要不要去岩石那边走走。」 岩石离沙滩起码有五十米远，那边确实没有海水，但是她们为什么来了海边要看一堆石头。 林染有段时间没见到向寻了，她去看嫣然的时候总是能和他错开，她对向寻的担忧觉得有些意外，看向嫣然的眼中还带着询问：你们现在已经是这种相处方式了吗？ 赵嫣然实在是懒得理他，她现在已经被向寻弄得有些恐婚了，她如今非常担心他们要是结婚了，向寻是不是也还是会这幅吕女士上身的样子。 林染也觉得向寻有些过于紧张：「我和嫣然都是海边长大的，有我陪着她没关系的。」 向寻还想说什么，话却被谢淮西接了过去：「你们去玩吧，只是别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玩好了回来吃东西暖身子。」 「好。」 林染都和赵嫣然走出很远的距离了，还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几天不见，你和向寻的相处方式怎么变得这么怪，而且向寻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声音都没有之前大了。」 「是吧，别说你不自在，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你说我上学那几年喜欢向寻，也就是喜欢他那副劲劲的样子，现在婆婆妈妈的，连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别说我了，说说你，你不是说你差点暴露了吗？谢淮西已经知道你暗恋他？」她刚刚其实就感觉到谢淮西有些不对劲，看林染的眼神变得不太对，像是带着一些探究，但是只是一瞬的功夫，她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第112页 林染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确实给嫣然发过一条消息，当时她也是实在太紧张了，有些不知所措：「还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毕竟每天朝夕相对，谢淮西的洞察还要比一般人强上一些。」 赵嫣然：「要我说，你直接坦白算了，有你这样的人喜欢这么多年，谢淮西应该骄傲才是，我们七七又不比谁差，当年背后追你的人一抓一大把，我们随便抓个娃娃都能被小帅哥搭讪。」 林染：「你说起这个，我们之前在小溪山遇到的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今天我去学校听讲座的时候遇到了他，还挺巧的。」 赵嫣然有些怅然地脱了鞋子，用脚尖点了点逐渐上涨的潮水：「要是能回到学生时代就好了，我最近才发现我当年和向寻有些误会，不然应该也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说不准毕业真得直接联姻了，也算是一对青梅竹马；可惜时光匆匆，一去不復返啊。」 到了现在有些事情就逐渐变味了。 「往日不可追，生活还是要向前看，我现在倒是有些看好向寻了，你看，他从刚刚到现在始终一直都在看你。」 赵嫣然耸了耸肩：「我们在这点上也算是同病相怜，谢淮西不是也一直看着这边，你们最近相处的怎么样，老赵说他好像公司的现金流出现了些问题。」 「我觉得他有些像在养女儿，家里的事和公司的事我基本都不过问，他会处理好，我最近确实有些懒散了，你说得这事我都没听说过，赵叔叔有说公司哪里出现问题了吗？」 赵嫣然：「那我倒是没问，只是老赵和别人谈事情的时候我刚好听了一耳朵，我们回去吧，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晚饭。」 「谢淮西打包了一份添香居的点心，一会儿给你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成，不过一会儿你趁着向寻不注意偷偷给我，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让我吃，我可不想他那副幽怨的表情对着我了。」 林染觉得这两个人可能上辈子是小冤家，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还在相爱相杀：「好，听你的。」 她们走过去的时候，这三个人还在聊天，说是在聊天，主要还是秦风在『游说』谢淮西，话里话外都是让谢淮西加入他们的公司。 谢淮西只是任由秦风说着，把串在竹籤上烤好的海鱼用纸巾包好末端递给林染：「小心烫。」 「谢谢。」林染刚坐过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一碗汤，这会儿又吃着热乎乎的烤鱼，心底想得已经是以后要常来。 向寻那边也在帮赵嫣然拿准备的营养餐，只有秦风一个人被忽略在一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当电灯泡，但是他就是来了，而且在休息时间还在试图『忽悠』谢淮西入伙。 很难再遇到他这种敬业的员工了。 林染以前倒是没发现秦风的念功这么强，不说他刚刚说得她只听懂了一半。 「纽西all-inclusive公司不是已经和恆创建立了独家技术合作了吗？所以你们说得入伙，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谢淮西抽了一张纸巾帮林染擦了擦嘴角：「目前只有技术合作，入伙的事是他随便说说的。」 秦风听到谢淮西这么说，他可就不干了，他从头到尾可是都很认真的，而且这也不止是他的意思，也是他们老闆的意思。 「烟树，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游戏也是近几年上线的，当初我们刚成立公司的时候，就想拉你老公入伙，他可倒好，说自己要当精神股东，平时给我们解决技术问题还提供灵感，就是死活不入伙，所以现在也只能当个精神元老了。」 他们公司的股价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他现在都替谢淮西心疼。 林染觉得烤鱼还是有些热，用嘴吹了吹，才又费劲地从上面撕扯下来了一块鱼肉，她慢慢地咀嚼，完成吞咽的动作后才问道：「还有这样的事？」 「嗯，陈年往事了。」 「你当初为什么没去啊，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定要回国吗？」 秦风冷哼道：「如果说你老公是清教徒我也信的，陪我去野外探险还可以，这种游戏类的他完全不感兴趣，不过我知道他现在肯定不会这么想了，他还问我要了你们今天比赛的影像，估计是准备之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好好回味一番。」 林染听到秦风这话有些窘迫，如果真得像他说得这样，那她可能要把坦白的事情提上日程了，起码要在谢淮西看到录像带之前，不然可能会有些小被动。 几个人围着篝火边烤火，聊天，开始的时候林染还比较有话说，到了后面嫣然去帐篷里休息，只剩下他们四个人，林染已经没什么精神头地转动着手上只吃了一小部分的烤鱼，在篝火的火光中看过去像是有些疲惫。 「我陪你去那边的帐篷休息一会儿？」谢淮西揽过林染的肩膀帮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拽了拽。 林染看着月亮高悬，距离日出还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嗯，也好，等时间到了你记得叫我，我很久没有来海边看日出了。」 林染的身体情况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能不熬夜尽量都会休息一会儿，向寻还把给赵嫣然准备好的毯子也给了林染，让她去休息。 林染心中所想的是，谢淮西只是陪她过去，帮她安置好了还会去和秦风他们聊天。 等她靠在帐篷里，身上搭着小毯子准备闭眼休息的时候，他却没有走，任由她的手拉着他的手腕，就这么放下帐篷的门帘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第113页 「睡吧，我在这陪着你。」外面还有涌上来的浪水卷积着砂石拍打在岸边的声音，这种白噪音很舒服，但是谢淮西坐在他身边，她知道自己应该很难睡着。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染：「要不要聊聊天，我这样睡有些睡不着。」 谢淮西轻笑着帮她掖了掖毯子：「好，聊聊天哄你睡。」 她想否定自己不是需要哄，但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选择默认了谢淮西的话，哄就哄吧，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每天都能这么『安静』地哄着她睡。 林染心头一直挂念着嫣然刚刚说的谢淮西公司的资金出现问题的这件事。 林染：「王展说你们今天晚上约了两个人谈生意上的事……还顺利吗？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不是刻意打听公司的事。」 谢淮西反握着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描摹着掌纹的脉络，温柔又克制。 「恆创的股份已经转到了你名下，我想想看，你现在不算是刻意打听，应该是过问公司的事宜，合情合理。」 林染觉得谢淮西倒是有冷幽默的潜质：「所以顺利吗？」 「说不上顺利，但是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林染听到谢淮西嘴中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明显放心了很多；在他们这个圈子凡是在意料之中就意味着可控，既然可控就不至于陷入到绝对的困境之中。 「那就好，我睡一会儿，日出之前你记得叫我……」 —— 林染已经有些记不清上次特意来海边等日出是哪年的事情了，当东边的太阳缓慢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林染的指尖有幸触碰到了布满霞色的天光。 除了她和嫣然或多或少睡了一会儿外，三个男人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但当日出破晓，秦风和向寻都一扫眼前的疲惫，对谢淮西来海边看日出的这个想法连连称赞。 林染觉得谢淮西的骨子里一定是个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少年。 林染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地靠在谢淮西的怀里，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感受晨起时天地间的纵横交错。 赵嫣然这段时间一直被提醒着要有当孕妈妈的自觉，不要还像以前一样放纵自己，但是此时时间正好，地点允许，氛围使然，她又用百灵鸟般的声音在空旷的海边高声吶喊。 「我赵嫣然要结婚当妈妈了！我希望我结婚之后也能像以前那么洒脱！」 向寻似乎是被赵嫣然这幅样子感染到了，也学着她的样子高声喊着：「我向寻要当爸爸了！希望我的小孩可以身体健康，平安长大！」 林染笑着对谢淮西说：「愿望这么实在，海妈妈听到了一定会帮他们实现的。」 谢淮西昨晚克制了许久的欲望，如今软香在怀，他倒是肆无忌惮地低头与她热吻了起来。 林染被猝不及防地封住了唇，身子也如同春水般软了下来，谢淮西真得好爱吻她，她有时候都要怀疑是不是男生在这种方面天生就比较擅长，类似于她每次玩游戏都一定要通关的那种念头。 耳边已经有人吹起了口哨，谢淮西却充耳不闻，林染尝试了几次，终于还是把谢淮西推到了一边，脸颊上升起了两团火烧云，嗔怪道：「有人，你注意影响。」 「我们七七在纽西呆了这么久，怎么没学来一点奔放呢，都亲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会害羞。」 林染一听谢淮西这话头就知道他又没有正型了，她懒得理他，索性朝着海边更靠近日出的地方走过去。 谢淮西却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别走，不说这个了，我们说点别的。」 林染想说他们没有什么好说，但是谢淮西却突然问她：「淮西烟树，是什么？」 他知道了。 林染不知道他是在她比赛的时候就知道的，还是昨晚又通过什么别的途径知道的，她现在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僵在原地。 连上涨的潮水直接覆盖过她的脚面她都没有察觉，直到海水将她穿出门的这双帆布鞋全数浸湿，她才反应过来朝后面退了几步。 但是已经晚了。 林染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她之前想过，她其实完全可以随便找个託词的。 但是她不想那么做，于是她尽量把语气放得平静坦白这件事：「是我的游戏id。」 「嗯，挺好听的，我很喜欢。」 「我也这么觉得。」不然她也不会用了这么久。 谢淮西并没有刨根问底，问她为什么会用这个游戏id，问她这个id和他有没有关系，问她是什么时候换的这个游戏id，联姻前还是联姻后。 他似乎真得只是随便说说，而后又问起了别的。 谢淮西：「你有什么愿望吗？关于我们的，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能好好陪陪你，集团的事情进去会尘埃落定，到时候想不想提前去度蜜月？」 「可以吗？我以为这种事要在正式婚礼以后。」 「可以，婚礼还没有那么快，所以你要不要有空的时候好好想想这件事，国内也好，国外也可以，都随你。」 林染这次回答的十分干脆：「好，那我们去一个北方城市吧。」 林染的愿望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彼此的人生规划中都始终有对方的身影在。 而且她想，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场景来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 第114页 —— 林染接下来的那几天基本不是去嫣然那里，就是窝在家里精进厨艺，谢淮西也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很久没有早出晚归了，时不时地还能给她进行现场指导，林染的厨艺也在很短的时间内突飞勐进，已经可以迅速地炒出几道像样的菜了。 林染这一周也都没有去过学校听讲座，这放在之前是比较常态的一件事。 但是中间江月却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几次近期要不要去学校，她说不过去的时候，江月也没有说详细说她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非要林染过去才行。 等又过了两天，江月第三遍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林染终于忍不住问江月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找她。 结果江月沉思了半晌还是甩过来一个宜大校园论坛帖子的连结。 林染只看一眼标题就觉得很醒目，是让人随便路过也想点进去看看的那种。 【盘点一下宜大开挂女王的二三事，超出你的想像，惊掉你的下巴】 林染：这是什么？校园八卦？ 江月发了一个『默』的表情：你先看看吧，我已经联繫校领导处理这件事了，我本来想着最后出结果了再告诉你，但是想想还是先让你了解一下。 和她有关？ 那倒是要好好看看，林染把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点开连结靠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也许这个帖子是为了吸引人，这帖子刚一上来就以一个十分博视线的角度说了这件事，那就是八卦中女主角的桃色新闻。 当然，里面女主角是她。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除了比较绯色的文字外，里面还有几张新海园的配图，连【风靡时代】线下赛那天谢淮西来学校爱哦接她的照片都有，不过谢淮西当初在车上开线上会议，没有下来接她，所以照片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上了豪车的身影。 林染基本很少看八卦，因为那些新兴的明星她也不怎么认识，她还是和演小品的那些老艺术家比较熟，现在终于有一个自己能看懂的八卦了，虽然里面包含着许多不实的消息，但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别的不说，这个爆料者的笔力还是不错的，里面交代事情交代的都比较流畅，基本上让人一看就懂。 和陌生男子的桃色新闻、家住新海园、研一就去纽西心理研究所做交换生、还获得了【风靡时代】线下赛的名额。 确实也值得论坛一个『爆』。 林染看过就罢了，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她还是一键转给了赵嫣然，她记得嫣然也比较喜欢看这种东西。 林染退出跳转的论坛界面后，想了想还是回復了江月：「学姐，虽然有一些不实的消息，但是如果只是小范围的发酵，我这边就不追究了，校方那边怎么处理不用参考我的意见。」 江月也确实是接到了任务，校方让她安抚林染这边，最好能把事情压下去，她私心是觉得这种行为很过分，但是如果当事人也觉得没有那么要紧，她作为学校的老师也不好把矛盾激化。 江月：行，那我看着办。 这对林染来说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插曲，她以为这件事只要她不追究总归翻不起更大的风浪，她甚至都没和谢淮西提起过。 只是有些时候，那些看着微不足道的人和事却如同蛀空堤坝的蝼蚁，明明看着不起眼，却引着一些陈年往事铺天盖地地朝着她袭来…… 第58章 失眠星球 ◎「要不我们要个小孩吧？」◎ 一转眼, 时间来到了四月中旬。 宜城的天气也愈发转好，整日里艷阳高照，已经连着一周的时间没有再见过阴霾的天气, 林染也乐得没事的时候和谢淮西出去走走。 上次嫣然说谢淮西公司的资金出了一些问题, 林染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都没问出什么结果, 所以某天他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公司看看的时候，她直接应承了下来。 她还没有去过谢淮西的公司。 林染其实对商业上的事基本上是不怎么关注的，真要说起来她可能还没有嫣然了解的一半多，所以她的印象中一直都以为谢淮西在继承谢氏集团之前的公司规模并不是很大。 起码没有整栋大厦那么夸张。 但是现实往往让人发现自己的视野太过狭窄, 还真就这么夸张。 不过也难怪她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实在是谢淮西把股份给她给得太干脆，以至于她第一次来恆创的时候, 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 这边几乎全部都是最先进的智能设备，连扫地阿姨都是智慧机器人。 不过不光她看着公司里面的事物新鲜, 公司里的员工见到前老闆娘, 现老闆，也很积极。 所以到了最后，她这个在此之前没来过一天的老闆收穫了一群恆创高层的微信好友。 等到她人都已经回了新海园，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发来的好友申请却始终都没断，她前面还会看看，到了后面直接一股脑地全都加上了。 「还好你们公司的高管不算太多，你好友里是不是有几百人都不止？刚刚你们公司的那个财务总监已经开始和我汇报公司的财务状况了，可是现在是下班时间。」林染的语气充满了哀怨, 哀怨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在一旁看热闹的罪魁祸首。 谢淮西却对林染的哀怨充耳不闻, 反而是在纠正她：「不是你们公司, 而是你的公司。」 第115页 「而且我这边的工作微信是王展在管。」 林染也知道现在后悔应该是晚了，所以她选择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趁着谢淮西去喝水的功夫，回了卧室，拔下了门外的钥匙，然后果断地将门反锁。 她觉得谢淮西今晚比较适合睡客房，真情实感地这么觉得。 手机弹出来的消息不断，林染也只能认命地开着床头灯一条一条地回復，她领悟能力还算不错，所以迅速地掌握了煳弄技巧，到了后面处理的倒也算是游刃有余。 林染本来看着自己胜利在望，只剩下最后一条消息没有回覆了，心底还有些小窃喜，只是等到她点开了最后的那个对话框，扫到了眼前的那些文字，林染突然蹙乐蹙眉。 yu：我是来找你道歉的，通过一下。 yu：我是上次论坛帖子的爆料者，你通过一下。 上条消息是三天前发来的，最近这一条是下午的时候发来的。 林染上次就看到了这条好友请求，但是她没有加陌生人好友的习惯，所以直接略了过去，她猜到了这个人应该就是上次论坛帖子的爆料者，因为江月和她说过学院已经给那个学生处分，不过她不需要道歉。 这次会通过她的好友申请，完全是因为偶然，所以林染想也不想地就准备删掉这个人，但是那边的说话速度明显要快一些，林染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她就又发来了消息。 yu：上次论坛帖子的事情是我不对，学院也给了我处罚，撤销了我所有的奖学金。 林染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到底没给她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而且她觉得对面这个还是个没有出社会的学生，总不会真的存了什么坏心思，已经受到惩罚就够了。 林染：嗯，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了，我没有加陌生人好友的习惯，等一下会把你从我的好友列表里删除，我们可以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染其实也想着等对面回復之后自己再把人删掉，只是刚刚被她反锁的卧室门突然传来了一阵开锁的响动，她手上动作一快就直接把人删了，然后想也不想地下床去抵住门。 但是已经晚了。 谢淮西推门走了进来。 林染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结果出师不利，她这会儿心虚得紧，还想着自己怎么往回找补找补：「那个，我其实…我刚刚…」 「嗯，刚刚怎么？」谢淮西也不催她，只是由着她站在那里想说辞，只是那副洞察一切的眼神让林染如同待宰的羔羊，她连挣脱牢笼的心思都消散殆尽。 林染索性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新婚这么久，哪有老公连书房都没睡过的，我今天生气了，我觉得你该睡书房，就是这样。」 谢淮西就站在离林染一个小臂的距离，两个人看着有一定的距离，但其实谢淮西的一唿一吸，林染都能体察到他身上清爽的檀木香，这是她最近很喜欢的味道，所以谢淮西也一直都在用。 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她，林染敏锐地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承认她怂了，在面对他的时候可以毫无骨气，前后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迅速缴械投降：「那个，我其实就是随便说说，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就是其实…你想睡哪儿都行。」 谢淮西眼底深处已经露出了笑意，比起她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鲜活的她，很轻而易举地就能撩拨着他心理压抑已久的慾念。 他没理林染，她逆着光，也没看清他的神情。 谢淮西存了心地想逗她，在林染已经有些局促不安的时候，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卧室内的阳台走了过去。 林染这次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有些不敢，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谢淮西的后面，却始终落后了半步：「你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的，要不，你不睡书房，我去睡书房？」 换做往常在谈判桌上，谢淮西从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产生过多的情绪波动，这次却直接把愉悦的神情写在脸上，他背对着林染，林染却透过面前的玻璃窗留意到了他的样子。 她直接恼得羞红了脸：「谢淮西，你就是故意的！」 谢淮西没有趁机讨来更多的福利，而是先一步露出了狐狸尾巴，现在也只能回过身去哄林染：「好七七，不闹了，我过两天要去滨城出差。」 林染闻言不再试图挣脱谢淮西的怀抱，转过来问：「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还要出差？」还是老闆亲自出差，林染的娇嗔已经换成了忧虑。 「不突然，有几个比较的重要的项目要谈，事情一直都在推进，只是最近才慢慢落实，我去签约，算上来回，一共三天。」 那也挺久的了。 「我也觉得很久，所以这几天更不能睡书房了，七七应该也不捨得。」 林染默。 这种话谢淮西现在真的是张口就来，完全都不带犹豫的，而且不仅自己说，还强迫她也说，她已经预示到了谢淮西出差前的这几天她会怎么度过了。 嗯，床上度过。 「要不我们要个小孩吧？」她觉得和嫣然一起生宝宝的想法还挺可靠的，反正不出意外，她的学业基本上到今年的7月初就可以结束。 第116页 最主要的是，要是有了宝宝，她就可以歇歇了，等过了新婚的新鲜劲，有些事情或许就能稍微淡下来一些，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分昼夜。 听到林染这话，谢淮西垂着眸，光彩在看不见的地方亮了些，又暗下，随即手掌加重了扶着林染腰身的力度：「那我们现在试试。」 林染：那倒也不用这么急…… —— 在即将短暂的异地面前，两天的时间过得弹指一挥间。 林染晨起帮谢淮西收拾行李的时候，竟然还萌生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心头泛起了酸涩，原来分离的滋味这么不好受。 「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我让王展把机票改签，带你去那边玩两天再回来？」谢淮西不是没有看出她的异常，刚刚洗漱的时候林染也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林染拒绝了谢淮西的提议：「还是不跟你去了，我上午去学校听个讲座，这周末嫣然生日，我也怕自己来不及赶回来。」每年嫣然的生日她都要提前准备一下，今年也不例外。 谢淮西不点明，林染也听出了自己语气中的失落，他不是第一次提议带着她一起去，她也确实有些心动，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她或许已经在打包自己的行李了。 「下次吧，陈叔是不是已经在楼下等着接你了，你快去，我一会儿也出门了。」 谢淮西回了一个漫长的拥抱：「嗯，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自己乖乖在家，有事情打我电话，有急事打给陈叔和向寻都行。」 林染心里已经嘆了八百口气，却还是扯出了笑容：「知道了，路上小心。」 林染忙了一早上，还穿着睡衣，所以只是目送谢淮西到了门口，她其实很想刚刚分别的那个拥抱再久一点的，但是再久一点她一定捨不得了。 以前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粘人的一面。 恋爱使人面目全非，婚姻使人耽于享乐。 谢淮西走后，林染也迅速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去学校听讲座，她迫切地需要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分离焦虑，刚换上了出门穿的鞋子，她的右眼皮就沉重地跳了跳，总感觉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出了新海园的正门，还是沿着以往上学的路朝着宜城大学走过去。 当她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明明两个人已经错身走过去了，那人却又回头叫住了她：「林染……」 第59章 失眠星球 ◎「林染，你凭什么？你明明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林染认得她是谁, 也记得她的名字，不过她觉得她们算不上是熟人，只能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校友, 所以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唿。 不过既然对方叫住了她, 她也就停在原地看看她为什么叫住她：「你好, 有事吗？」 陶思雨有些潦草的头髮上压着一顶鸭舌帽，她比林染矮一头，此刻低着头也看不出她的具体神情，林染只听她问：「有时间聊聊吗？」 林染的第一反应, 这女生是为着杨帆的事来的, 她不知道之前在小溪山那次，自己明确地拒绝了杨帆之后, 他有没有给他的伙伴们传达过自己的话，此刻她倾向于没有。 林染看了眼时间：「现在？」 陶思雨抬手示意这条路上唯一的那间轻奢咖啡馆：「我们去那边边喝咖啡边聊？」 「如果是因为杨帆的事，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我当初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他了, 现在我的态度仍保持一致。」林染觉得校园时代的爱情十分纯真美好，但是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什么兴趣当知心姐姐帮别人开导情感上的事。 林染：「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陶思雨却显然不打算让林染离开，她直接上前一步拦着了林染的去路。 在短短的几次见面和相处中，林染已经开始察觉到了这个女生的性格中带着一些偏执，不过这种当街拦路的行为林染已经确实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她觉得这种行为很不礼貌。 林染有些薄怒，音调也有所下沉：「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有事情, 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耗着。」 陶思雨应该也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仍能听出她话语中的怨怼：「是为了杨帆的事, 还有论坛帖子的事，我是发帖人，这次可以一起去喝杯咖啡了吗？」 这事林染倒是意外，因为她基本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校园论坛爆料的那件事，因为她不打算追究，所以也不太清楚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林染渐渐地开始对面前这个女生做这事的心理路程产生了好奇，她们这个行业的研究人员理论研究数据都是基于一个个鲜活的人，林染看了看时间，只是喝杯咖啡再去听讲座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好，不过你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来告诉我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 林染跟着她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附近的那间咖啡馆，这间咖啡馆虽然开在学校附近，但是来这边喝咖啡谈事情的基本都是附近新海园的人，这里主打轻奢，菜单上咖啡的价格都要高一些。 看样子陶思雨的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无论是穿着还是消费的场所都不便宜，她轻车熟路地要了个环境相对隐秘的位置，又娴熟地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把菜单递给了林染。 第117页 林染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也好奇地前后翻了翻菜单，只是翻到后面的时候，突然想起最近要到经期，比起咖啡可能红糖水更适合她，不过很显然这里不会出现那种东西。 「一杯温水，谢谢。」 服务生对此见怪不怪，只说了声稍等就很快地端来了一杯白开水。 陶思雨却突然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讽刺：「你们这群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装，来咖啡馆喝白开水。」 林染并没有因为陶思雨话里明显的挑衅动怒，她现在更好奇眼前人的来意：「你倒是不像来道歉的，不过你应该清楚你并没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生活方式，即便你爆料中写到的关于我的私生活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杨帆可能依然不会选择你。」 林染的目光平静如水，从容说话的间隙甚至有闲暇去用温水润一润嘴唇。 陶思雨本来情绪看着就不怎么稳定，林染的话音还没落，她就已经顾不得这里是公共场所，歇斯底里地宣洩着自己的不满：「如果不是你，杨帆一定会选择我的！我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是总能让他对你念念不忘。」 「林染，你凭什么？你明明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她在论坛发帖的时候，被顶到最上面的评论竟然也是说她漂亮的；她好不容易拉上杨帆一起看【风靡时代】的线下赛，她也要全程勾着杨帆的视线。 等到校里兴师动众地查到了那个匿名帖子是她发的，院里的领导和导师还说她价值观有问题，轻而易举地就取消了她这几年努力拿来的所有荣誉。 她觉得不公平。 林染扶着被子的动作一滞，明显没太理解她话中的涵义：「我是被抛弃的那个？什么意思？」 林染并不能仅通过短暂的对话了解一个人的性格，但是她对人类的语言惯性有十分深入的了解，往往这种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就是处于大脑皮层下比较顽固的认知，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过她这样的错觉。 陶思雨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理智告诉她，她最近知道的那些事情不应该在此刻说出口，但是这段时间被导员谈话、被院里谈话、被通报批评撤销奖金、被身边所有的人用有色眼镜看待、甚至被杨帆厌弃，她的压抑情绪就像是不断被翻搅的火山口，距离爆发只差一毫釐的距离。 而林染那张到了此刻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无疑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索，让陶思雨再也顾不得别的，而是将本就压抑的真相又用尖酸刻薄的话包裹了一番，全部倾斜到林染的身上。 陶思雨已经红了眼，说话的声音带着不安和颤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我说你们有钱人也没有多得意，你爸不是还要出轨找年轻貌美的女人给你生妹妹，你妈守着那么多的遗产，不还是把你抛下了自我了断，据说当时一整瓶的安眠药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你说你妈为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们都太差劲了？」 陶思雨说完这话，就像是打破了自己的内心防线，打开了象徵着真正邪恶的潘多拉魔盒，她洋洋得意，期待着林染的反应。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她过不好，那大家谁也别想过好。 「你听谁说的？」 窗外还在艷阳高照，咖啡馆内时不时地攀升着卷携着咖啡香的热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杯中的水变凉了，这会儿她已经分不清手中的寒意是水的温度还是她掌心的温度。 「我妈妈是你妈当年的主治医生，这事儿是真是假，依你的手段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只是很遗憾她不能看到她发现真相时崩溃的样子。 林染叫来服务生又续了一杯温水，再看向陶思雨的时候眼神已经带上了森冷，声音却异常的平缓，像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既然你清楚我的手段，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你包括你的家人过得不好，让你心心念念的杨帆再也不愿意正眼看你。」 「你敢！」 林染轻靠在软椅上，神情冷漠：「如果我记得没错，医务人员泄露患者隐私，应当承担侵权责任[1]，依我看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医生也不配做医生了，你觉得呢？就是不知道你的家人失去了体面的工作以后，你还能不能穿着一身名牌出来和我耀武扬威了？」 陶思雨很清楚林染说得是事实，事情正慢慢地偏离她所预想的轨道，她也慢慢地从自己的臆想被拉回了现实。 是啊。 她和林染的差距太大了，她太冲动了，她现在根本无法想像她妈妈会因为她丢掉工作这件事。 陶思雨咬着自己的唇角，在遭受到认知上的冲击之后，有些无措地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上来的咖啡也已经凉了。 林染却也不等她再做出什么反应，直接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她同往常一样回学校听了场讲座，坐在阶梯教室角落的位置十分有条理的记了笔记，直到下午回新海园的时候，她都还一如往常，十分平静地回復了谢淮西发来的消息，让他注意安全的同时也让他早点回来，甚至路过大门的时候还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唿。 她到现在依然感觉自己很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她也以为自己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以心平气和的消化她今天所听来的这件事。 第118页 但是当电梯缓慢行驶到13层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的乱了，能把电梯按钮上的13看成了他们现在居住的12层。 谢松山送给她的这套精装修平层，她往日里很少来，不过这边定期都会来人打扫，里面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房间的摆放的鲜花也会定时更换。 她在客厅内漫无目的地走着，房间内除了她的走步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脑海中渐渐地从清晰到浑浊，不安的情绪也像是正在试图挣脱牢笼的怪兽，让她时刻都濒临在缴械投降的边缘。 她感觉胸口说不出的闷，一定是没有开窗通风的缘故。 林染的大脑还没有接收去开窗的指令，人已经走到了阳台边。 阳台边落日的余辉里摆放的是盈着水珠的百合花。 是她妈妈生前最爱的植物。 林染紧绷的精神就这么被一击击溃，顷刻间泪流满面。 她没来得及去验证今日听来那话的真假，但其实她早就猜到了，那些已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在她眼前一幕一幕的再现。 第60章 失眠星球 ◎「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彼时是她小升初那年的夏天。 聂媛那段时间很忙, 一日有半日是不在家的，也没有时间陪她练琴，升学考试结束后她基本每天下午都会去市音乐馆去和老师练小提琴。 酷暑时节, 昼长夜短, 不过只要一到傍晚, 海边的风吹进城市，背着琴走在路上也会感到十分惬意。 聂媛偶尔会开车接送她，但是多数时间都是她自己走个来回，音乐馆其实只和她们家隔了两条街。 某天的傍晚, 她练了一下午琴又去花店买了一束聂媛最爱的百合, 付完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聂媛的来电, 只是传来的声音却全然不像聂媛声音那么温柔娴雅，语气中带着一些急促：「您好，我这边是三江医院急诊中心……」 当时她具体是怎么去医院的, 又是怎么准确找到聂媛急救手术室, 到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林染只知道自己是第一个赶过去的，那排冰冷的座椅上，除了她之外很长时间都没有其他人，手术室的灯也亮了很久很久才熄灭。 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可能见她是孩子，所以始终都只是同她说一些言语上的安抚。 现在想来，在死亡面前，所有的安抚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舅舅和外公陆续赶到，医生才终于把他们叫到了一旁交代了聂媛的情况, 他们在那扇门后谈论了很久, 后来林国华也来了, 外面是熟悉又陌生的吵嚷声，多数是她外公的声音。 后来他们商量好了，对外界一致的说法是心脏病突发导致的死亡，对她也是。 林染知道聂媛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并没有任何心脏病的既往病史，那天早晨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厨房忙碌着帮她做早餐，除了同她念叨要去买一顶漂亮的假髮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从未深究过这件事，因为无论她再怎么得知真相，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好些，她宁愿为自己的心盖上一片百合花的花瓣，只当那真的是一场意外。 随着她身体不断的下沉，林染整个人也都蜷缩在了地板上。 时钟滴答滴答得作响，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直到房间内仅剩的半点光亮也被窗外的乌云遮住后，她才慢慢起身，血液长时间的不流动让她身体短暂得麻木，废了不少的力气才回到了12层的主卧。 房间内比往常少了一个人，床上也少了温热的气息，她的大脑告诉她应该好好睡一觉才行，也许天亮了一切就又好起来了，但是她的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几乎是睁着眼度过了一整晚。 窗外从凌晨五点开始就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到了早八点也没有放晴的迹象。 林染想了一整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在看到墙上她新婚舅舅送来的挂画时，起身走到客厅，拿着托盘里的车钥匙下楼直奔城北聂云霆的修理厂。 聂云霆没想到林染会这么早过来这边，还以为她只是路过：「七七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还淋雨了，我去拿个干毛巾给你擦擦头髮。」 聂云霆的五官和聂媛有六分相似，都说姑侄连相，聂云霆和聂媛长得都很像她外婆，只是聂媛多了三分柔美，聂云霆长相更加凌厉。 林染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舅舅，嫣然要结婚了。」 聂云霆听闻这话有些晃神，然后把毛巾递到了林染的手上：「嗯，挺好。」 「小舅舅你是喜欢嫣然的吗？我总觉得你是喜欢她的，你对她有时候会有一些特别。」 聂云霆听到这里，已经猜到林染是特意过来找她的，只是具体的缘由还不明朗：「是吗，我们不合适，怎么今天突然过来，还提起了这个？」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合适，联姻的未必不合适，自由恋爱的也未必是天作之合，她和她妈妈应该都对此深有体会。 林染脸上还挂着微笑，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小舅舅，你说当初外公也没有逼着妈妈不许离婚，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聂云闻言霆眸光一凛：「谁和你说什么了？」 林染勾着手搅动着聂云霆递过来的毛巾，也不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语气中可以察觉到委屈的情绪：「没有谁，我突然发现的，你们怎么只瞒着我一个啊，还瞒着这么多年，林国华是不是也知道。」 第119页 聂云霆短暂地沉默过后，回了她两个字：「知道。」 也是。 他确实应该知道，如果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那点愧疚估计也都不復存在了。 「小舅舅，为什么呀，我想不通。」她昨晚想了一整夜，思维已经陷入到了一个闭环，她怎么样也想不到更顺的逻辑来解释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聂云霆对外面的人可以冷漠算计，可以用最简单粗暴地否认这件事解决问题，但是面对林染的时候他做不到，也不会去这么做。 聂云霆心底有些担忧：「七七，事情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复杂一些，你确定你现在就要知道吗？我和你外祖父都觉得你不知道真相可能会过得更快乐一点。」 林染从不会在事情到来的前夕畏惧，而且为人子女，她也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确定。」 一向游走在上流社会顶层的聂家小少爷，终究还是无奈地嘆了一口气，从边上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其实是个很漫长的故事。 这天的上午，林染几乎一直都在倾听着，等到聂云霆将事情的原委全数告诉她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后天边是属于晌午的红日。 她想开车回新海园，但是聂云霆不放心她自己回去，林染也懒得去佯装自己心情的沮丧，由着聂云霆让他的助理送自己回去。 林染像是抽干了情绪卸了力，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没说过话，也没回復过任何人发来的消息，回到新海园以后就直接躺在了主卧的那张床上。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变，她只是得知了一个已经过去了十年的真相，心情却骤然沉到了谷底。 也许是内疚自责。 也许是睡眠障碍导致的疲惫无力。 她觉得落地窗外的天色都变得灰濛濛的。 她强迫自己入睡，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房间内除了墙上不停跳动的时钟，其余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包括她。 当昨晚的褪黑素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外面的天再次在她眼前亮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天就是嫣然的生日，谢淮西也快回来了，她起码要先睡一会儿才成，而且她心跳跳得实在厉害，身体机能也都在抗议。 林染打开了床头柜最下层的那个抽屉，里面是之前医生给她开得安眠药，她甚至没用水去吞服，倒出了几片直接咽了下去。 没有糖衣的药片让她从舌苔到嗓子都沾着苦涩。 但是没关系，她知道自己肯定能睡个好觉了。 床上的人从不安渐渐归于平静，只是时不时地会拉紧眉头，睡得并不踏实。 林染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一个接着一个场景在转换，她先是梦到了聂媛的死，昨日场景重现，她成为了聂媛病痛的目击者，眼见着她日益脱髮，美丽不復从前，痛极强忍，最后以最平静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紧接着又梦到了林国华再娶，那女人的眉眼和聂媛十分相像，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那人是秦雅还是聂媛。 再后来是谢淮西。 他好像是在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华丽的婚礼殿堂，滴答滴答的婚礼进行曲，她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像是完全见不得光，她费力地想走上前看他到底娶了谁，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披着头纱的假面。 后来谢淮西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走到她所在的阴霾之下，她以为她会得到一个拥抱，却只听到一个冷血的声音，告诉她别做梦想着嫁给自己，他永远也不会喜欢她。 是啊，她这么差劲，怎么会有人愿意喜欢她。 可是为什么忍不住地想落泪呢。 林染最后是哭醒的，她以为她这两天眼泪已经流干了，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多泪花把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让她睁眼的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七七，醒了？」 是谢淮西的声音，她有些激动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这么僵硬地看着他。 眼前人真的是谢淮西，这里也不是家里，看着像是病房，病床边的仪器还在滴答滴答地响，她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全然忘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谢淮西：「我出差回来了看你吃了安眠药一直睡着叫不醒，担心你有事。」 医生说过林染只是吃了很少计量的安眠药，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会儿林染醒了，谢淮西也终于松了一口，他帮她顺了顺头髮：「是不是睡太久了，刚刚梦到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林染从梦中带出的委屈情绪始终都没有缓过来，这会儿见了谢淮西，眼泪再次崩溃决堤，她整个人也都扑在了谢淮西的怀里。 谢淮西语气十分温和地一边帮她顺背，一边安抚道：「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 林染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带着哭腔说话声也断断续续得，手上却始终没有松开谢淮西的意思，反而越拉越紧：「谢淮西，你…你回来了…你、你不能再走了…不能抛下我…」 第61章 失眠星球 ◎「好，那我们回家。」　◎ 谢淮西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安抚林染：「好, 我不走，我下次不出差了，一直在家陪七七好不好。」 林染在谢淮西的安抚下理智慢慢地找回了一些, 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那也不能不出差一直陪我, 要不…下次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第120页 谢淮西在心底嘆了一口气, 看样子下次出差还真的不能把林染自己放家里，他到现在想起下午林染气息微弱躺在床上没有响动的那一幕，都心有余悸。 谢淮西花了半天的功夫，终于把林染哄得不哭了, 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很久都不靠安眠药入睡了, 最近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最近他去滨城的这几天，林染除了回復他消息回復得比较慢, 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林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是可以把事情的原委同他说出口的，结果话也到了嘴边, 就委屈得想掉眼泪, 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事情说出来。 谢淮西又不得不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眼泪，而后吻在她已经红肿的眼睛上：「好了，我不问了，等你想说了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嗯，我就是有些…嗯，有些，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还有…我能出院吗，嫣然明天还过生日了…我还要去她家里陪她过生日, 你, 你看我眼睛是不是已经肿成核桃了？」 赵嫣然听到林染来医院的消息, 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结果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了林染的话。 这小妮子倒是很有良心，都进医院了，还想着她生日的事。 她两个手上都拿着东西，是踢开门走进来的：「我生日你就不用管了，今年的party被迫取消，我们家吕女士说了，今年的生日蛋糕都可以免了，生日宴是大菜码的营养餐，毫无乐趣可言，不过也罢。」 赵嫣然把东西放下就直接坐在了另一侧的床边：「感觉怎么样了？现在清醒了是不是就没什么事了？」 林染哭得嗓音沙哑，用鼻音缓缓地答了个『嗯』。 「你这眼睛不怎么像核桃，倒是像熟透了的油桃，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小可怜了。」赵嫣然又好气又好笑。 林染也被赵嫣然说得有些紧张，紧握着谢淮西的手也十分自然地松了松：「真的吗？」 她就说她怎么感觉眼睛又酸又胀，那她刚刚臭臭的样子岂不是全被谢淮西看了去。 她直接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谢淮西很识趣地起身：「我去给你拿点粥喝，你们先聊聊？」 隔着一层被子，林染的声音更闷吞了，但是应的很快：「嗯，你去吧。」 赵嫣然感觉自己好像从谢淮西的眼里看到了甜蜜的无奈。 —— 陈城已经站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他见谢淮西从病房里走出来，几步就走上前，跟着谢淮西朝楼梯间走了过去。 等到两个人都走到了没人的地方陈城才开口说道：「我们去滨城的那天，夫人还是照常去学校听了讲座，傍晚的时候回来的；昨天上午夫人开车去了城北的修理厂，中午是聂家小少爷的助理开车送回来的，在那之后夫人就没再出过门了。」 城北的修理厂？ 「确定是聂云霆的助理开车把人送回来的？」 陈城：「确定，我调取了行车记录仪里的记录。」 如果林染是见过聂家的人，谢淮西倒也没那么意外，一般的小事林染的情绪波动也不会这么大。 「行，我知道了，我让老李煮了粥送过来，这会儿应该到了，你去楼下接一下人。」 陈城走后，谢淮西没有丝毫犹豫地拨通了聂云霆的电话，想知道林染昨天去干了什么，直接问聂云霆最简单有效。 那边人接电话也接得迅速，两个聪明人说话也不拖泥带水，聂云霆迅速地切入到了正题。 「提前回来了？见到七七了？」 谢淮西：「嗯，在医院。」 电话那边的聂云霆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但是谢淮西说完这话，话筒那边相对安静的背景音十分突兀地传来了一阵物体掉落的声音。 谢淮西：「七七没事，应该只是睡眠障碍，吃了几片安眠药助眠，她昨天去你那里了，你们说了什么？」 聂云霆听到谢淮西说林染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说了一些很多年前的旧事。」 谢淮西只听聂云霆这么说，就隐约间猜到了一些：「和聂媛有关？」 本来聂云霆还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告诉谢淮西比较好，毕竟他也有知情权，现在看来这件事也不用他特意再同他说一遍了。 当初两家联姻的时候，他父亲应该已经把事情都提前交代给了谢淮西。 聂云霆：「既然你知道，七七那里还要你多照顾，我人在云台，晚点开车回去。」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我们瞒了她十年，她去我那之前就已经摸索到了当年的实情，不知道在我之前她还见过谁，你有时间可以留意一下。」会主动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林染的人，小概率是无心之举，更多的可能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了。」 谢淮西挂断电话，站在窗边平静地看向外面，眼底闪过了危险的神色。 最好是无心之举。 谢淮西只站了一会儿，想着时间差不多了，然后走出了楼梯间。 「姐夫？」林汀一眼就看到了谢淮西。 谢淮西对于在这里看到林汀也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林汀手上提着从楼下带上来的果篮，因为有些重，这会儿说话带着大喘气：「我妈怀二胎在楼下住院呢，我刚刚遇到你们家的司机叔叔，他说姐姐也在这里，我正好上来看看，还顺走了我妈一个大果篮。」 第121页 林汀在同龄的孩子中算是发育比较晚的，个子也没有多高，而且因为有些挑食还长得很瘦，平时缺乏锻鍊，一路上走平路坐电梯，也让她累了一头的汗。 谢淮西随手接过了她拿上来的果篮：「给我吧，一起过去。」 「好嘞。」 「姐夫，我姐怎么来住院了，你们不会也这么快要小宝宝了吧？」那她弟弟不是和她小外甥一样大？她突然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 谢淮西：「没事，一点小毛病，你姐已经醒了，赵嫣然也在。」 林汀一听到赵嫣然也在，忽然想到明天是嫣然姐的生日，她很久没见她了，差点给忘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一会儿可以给嫣然姐一个小小的surprise：「姐夫我们悄悄地过去吧。」 林汀说是悄悄地过去，但是无果篮一身轻，这会儿已经先一步跑到了病房的门口。 病房的门前开了一条缝，林汀本来是想悄悄摸进去的，但是刚好听到嫣然姐提到她，那她想，正好听听嫣然姐是不是在背着说她坏话。 …… 赵嫣然这会儿刚得知实情，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震惊之余说话也直白了很多。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聂媛阿姨当初竟然得了绝症，那这么说，你爸……林国华这也算是可以同甘不能共苦了吧，聂媛阿姨好可怜。」刚查出绝症就和自己孩子的爸爸背着所有人离了婚，然后相恋多年的前夫转头又找了个和自己眉眼五分相似的女人。 赵嫣然咂了咂嘴，果然艺术来源于现实，这剧情谁能不说一句狗血：「不过话说回来，林国华也是挺有本事的，秦雅和聂媛阿姨真的挺像的，我老爸都说过这件事，不过林汀更像聂媛阿姨，说你们两个是亲姐妹我都相信，只可惜林汀是秦雅和别人的孩子。」 林染其实早些年面对林汀的时候心情也有些复杂，不过这些年她倒觉得孩子是无辜的：「林汀还小，大人的事情没必要算到孩子身上，有时候我看到现在的林汀，总觉得就像在看当年的自己。」 赵嫣然想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是林汀虽然姓林，到底不是林家的孩子，隔了一层：「你听说了吗？秦雅怀孕了，林国华估计在你这里没看到什么指望，还是要生一个男孩继承家产……」 「怎么没进去？」 谢淮西见林汀直挺挺地站病房门口站了半天，始终都没有走进去的意思。 林染的位置被拉起的半扇帘子遮挡住了视线，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赵嫣然却看得真切，虽然林汀很快就跑开了，但是她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靠，林汀怎么在门口，不知道我们刚才说得话是不是都被她听去了。」 谢淮西手上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显然听见了嫣然的话：「她站门口有一会儿了。」他中途从陈城那里接过食盒又说了几句话，五分钟前林汀就已经站在刚刚的那个位置了。 林染听到这话也有些急了，作势就要起身，却被赵嫣然按了回去：「这事儿交给我吧，我去看看，你也别太担心，这种事早晚都要知道的，你们姐妹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嗯，那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繫我。」 「知道了，你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我先追过去看看，一会儿再去和秦雅知会一声，你就安心休息着。」 谢淮西放下了果篮，把煮好的粥给林染盛了出来，但是她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 她除了睡醒的时候脑子有些不活泛，现在已经很清醒了，谢淮西不会主动把自己住院的事情告诉林汀，那她出现在这里很大的可能就是秦雅也在这里。 「秦雅准备在仁心医院生孩子吗？」 「嗯，这边的私密性比较好，林汀是跟着秦雅过来的。」 林染觉得老祖宗说的祸不单行还真是很有道理。 林染只是挑起了几口粥，就又没有什么胃口的把调羹放了下来：「谢淮西，我想回家了。」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不喜欢这里的床，今晚也不想再一个人睡了。 谢淮西：「好，那我们回家。」 第62章 失眠星球 ◎「那我们两个可能就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谢淮西的效率也是出奇的高, 林染只是说完自己想回家，然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谢淮西的车已经开进了新海园的大门。 林染走到楼下的时候, 心中还有一些障碍, 等到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 直接被门廊处摆着的两个行李箱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两个行李箱都是你的吗？」谢淮西走的时候她只给他整理出了一个行李箱。 那这个粉色的行李箱是谁的？ 谢淮西：「嗯，那个行李箱是给你带回来的东西。」 林染的手搭在了那个行李箱上面提了提，不算很重但是也不轻巧：「给我的？」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行李箱是粉色的。 谢淮西帮她把行李箱放倒在地板上：「嗯，都是一些别人送的特产, 还有一些从滨城带回来的小玩意。」 林染听到了谢淮西话里的潜台词, 这箱东西应该都是他特意买回来给自己的。 林染直接跪坐在了地板上，把行李箱打开, 最上面的一层果然是一些特产，看着那种高档的精緻包装，不像是自己会买来的, 倒像是别人送的, 但是陈城之前说过，谢淮西从来不会把别人送的东西带回家。 第122页 以前收到的那些东西无论贵重与否，不是堆在办公室就是随手都给他们了。 林染整整齐齐地把那些种类有些杂的特产都摆在了地板上，然后随手撕开了一袋手打橘子糖，自己吃了一块，也餵到了谢淮西嘴里一块，谢淮西全程都十分配合。 她总觉得自己嘴里味道淡淡的，而且听说吃甜的食物可以提高幸福感。 箱子的东西还没有全部被拿出来，林染又往下翻了翻, 箱子的最下面还压着一个用有些简陋的塑料包装包裹的东西, 在一众烫金礼盒中显得格外显眼。 林染把那个灰黑色有些像快递包装的袋子拿到了最上面：「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林染察觉到了谢淮西有些不自然, 她对这个袋子更加好奇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捕梦网？你从哪里弄来的？」相传印第安人只要在床头挂上捕梦网，就可以安然入睡，在夜幕降临的时刻捕捉到最美好的梦境，驱离邪恶。[1] 以前的街边小摊很多卖这个的，近几年她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了。 谢淮西随便提了一句：「买的。」 林染穷追不捨地问：「哪里买的？怎么会突然想起买这个？」 谢淮西没有回答林染的问题，而是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不提这个，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洗个澡，该休息了。」 「不是……我们一起？我其实可以自己洗的。」她虽然刚出院，但是不是大病初癒啊。 谢淮西却不打算放过她，直接大步走进了浴室，惹得她又羞又恼，结果洗个澡洗了两个小时，让她有些筋疲力竭。 谢淮西却还有力气帮她把捕梦网挂在了床头，林染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累，还有这种美好主要的东西加持，今晚能不能睡个好觉，但是她今晚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事情领悟到就好，不能过分刨根问底，好奇心害死猫。 林染想借着这种疲惫感再好好睡一觉，结果白天睡得有些多，即便有捕梦网的信念加持，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反倒是越来越精神。 她不睡，谢淮西也不睡，挑起个话题就和她聊起了天，先是提起了林汀的事情，后来又说到了赵嫣然明天的生日，多数时间谢淮西都是倾听者，但是他时不时提出的几个问题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牵动着话题的走向，把握着聊天的节奏。 就比如现在。 林染：「你是问我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她和嫣然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让我想想…我和嫣然初中是同桌，不过在那之前就在正式场合见过几面，只是没有那么熟，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新意，小学的时候还好，等到中学，基本上都会去云徽就读，到了高中或者读完高中就申请国外的学校去读书，镀金回来嫁人或者继承家业。」 「嫣然觉得我很特别，也来了宜城中学，所以在一起相处时间长了，关系就慢慢开始近了。」而且赵嫣然总有把快乐传递给她的魔力，她也喜欢同她呆在一处，没事的时候随便说说话也是好的。 至于她和赵嫣然关系变好的那个契机，其实和谢淮西还有着一点关系，现在不是很方便说。 林染心虚地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听秦风说，【风靡时代】这款游戏最初的『玩家游戏内移动即为时间』的理念是你提出来的，我当初也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很新鲜所以入坑这个游戏的，真的很巧很巧。」 谢淮西：「那我们两个可能就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是啊，有的时候人生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她觉得自己今晚可能又是一夜无眠了。 谢淮西：「困吗？」 林染躺在枕头上左右摇了摇头，她仅存的一点点困意也在刚刚消失：「不困。」 「要不要出去走走？」 「现在？」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林染还没在这么晚的时间特意出去散过步。 谢淮西已经起身：「嗯，现在，要吗？」 林染觉得如果他们生活在前面的几个世纪，谢淮西一定是一个成功的冒险家，不过今晚她也要跟着他出去探险了。 「好。」 林染随意换了套舒适的长款的休闲装，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会有些凉意。 两个人就这么半夜三更地出了新海园，沿着马路边随意走着，门口值夜班的保安还热情地和他们打了招唿，对他们这么晚还要出门倒是见怪不怪。 林染以为时间这么晚了，街道上肯定已经十分静谧，但是她到了十字路口才发现街边三三两两的学生不在少数，才想起来大学城附近到了晚上才是最热闹的。 那些路过的人看样子不是刚玩完回来，就是正准备出去通宵。 就连街边的那家轻奢咖啡馆也还亮着灯，林染忍不住朝着那边多看了几眼，情绪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对。 谢淮西记得陈城说过，林染这几天除了去过城北的修理厂，中途还去过一家咖啡馆不知道和谁喝了一杯咖啡。 他也跟着多留意了一下街角的那间咖啡店。 不过林染很快就敛下了心中的情绪。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偶尔会接着聊聊天，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谢淮西陪着她吹着夜晚的风。 第123页 从乌云飘过，到天边的月亮渐渐下行，再到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 她本想问谢淮西累不累。 但是当她扫到谢淮西侧脸的倦意时，突然想到，自己白天的时候倒是靠安眠药睡了很久，谢淮西出差往返奔波，又被她吓得往医院走了一遭，一定很累了。 林染回握谢淮西的手：「要不我们回去再休息休息，天亮了我还要去嫣然家。」 谢淮西：「也好，我到时候开车送你过去。」 谢淮西说是送林染过去，但是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没离了她身边，今年嫣然的肚子里有小宝宝，生日宴就直接安排在了赵家的别墅里，这也是林染第一次带别人过来，不过大家都很熟悉了，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尤其是当赵显城完全不顾自己女儿的抗议，一定要拉着谢淮西聊聊工作上的事，她和赵嫣然索性躲到一边闲聊。 赵嫣然满脸哀怨：「七七，我跟你说，我就没过过这么素的生日，我们家吕女士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在婚礼之前我要安静地呆在家里养胎，不然就让老赵把我的卡停了。」 天晓得她怎么马上都要嫁人了还没有实现刷卡自由。 林染在赵嫣然艷羡的目光下吃了一块精緻的糕点：「吕阿姨是怕你胎没坐稳，你们订了哪天结婚？还是五月底？」 「嗯，我听小道消息说，向寻应该最近准备和我求婚了。」 「求婚？」 赵嫣然：「嗯，求婚，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有些意外，我默认两家联姻是没有这种流程了，可能是看我怀孕太辛苦了。」 「不过这不是关键，我还打听到，向寻求婚的事都是和谢淮西取的经，我记得你们领证前谢淮西是不是没有正式求过婚，我觉得你可以在婚礼前期待一下。」 林染的心思却放在了别处：「那我是不是又要收一个钻戒了，这也太破费了。」 那她真的要在变成富婆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赵嫣然黑脸：「我觉得你可以带着谢淮西回家了。」 林染笑成了一团，不过最后还真的带谢淮西回了新海园，因为她知道嫣然是看出了她和谢淮西昨晚都没有睡好觉，实在是不忍心让他们俩继续在这里熬着了。 林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睡眠质量也一直都很差，尤其是她从林国华那里知道林汀执意要出国留学之后，心情也始终都压抑着，每次躺在床上都翻来覆去地到凌晨才有一点困意。 谢淮西多数时间都是陪着她说说话，但是少部分的时间会用一种比较『简单粗暴』的方式帮她入睡，那办法也确实有效，只是每次到了第二天林染的两条胳膊就都会有些抬不起来，人也被封印在了床上。 当然这种躲在家里的一些亲密行为还算正常。 只是到了后面，事情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谢淮西也变得愈发过分了。 -完- 第63章 失眠星球 ◎「怎么还没有小宝宝。」◎ 林染最近在学校的事情比较少, 毕业论文的事情基本算是告一段落，只等着最后的毕业答辩。 和她这样一对比，虽说谢淮西工作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忙了, 但是一周也要有三四天的时间要去公司处理一些工作。 他这段时间基本没怎么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过, 所以林染成为了谢淮西集团办公室的常客, 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事，都会陪着谢淮西一起上班。 他在外面的办公间办公，林染就躲在里面的那间小会议室里看视频，偶尔看累了就趴小会议室那张象牙白的桌子上睡会。 后来谢淮西觉得她本来睡眠质量就差, 好不容易有点困意还要趴在冰冷的桌子上睡, 他索性就把那间小办公室改成了她的独立休息室，除了把那张会议室的长桌换成了双人用餐的餐桌外, 谢淮西让王展按照尺寸定制了一个沙发在里面，墙壁上还挂上了几张林染独爱的油画，乍一看像是一间小型的起居室。 这么改完对于林染来说其实是比较舒服的, 谢淮西工作忙的时候她可以一整天都呆在这个小房间内, 谢淮西工作不忙的时候就会进来陪她，偶尔也会同她在这办公室内缠绵地热吻，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慢慢地演变成了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 四月底的某天，本来是周末，集团正常的休息日，但是谢淮西一清早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催的很急的样子，谢淮西不得不又要回公司。 林染最近和谢淮西腻在一起的时间不在少数, 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在想,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 而且昨天还发生了那种事，要不今天就不跟着一起过去了吧。 林染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最近发现谢淮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对她表现的越来越『强势』，不一定会点头同意她自己呆在家里。 所以谢淮西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慢慢悠悠地在家里走来走去，直到看到谢淮西已经穿戴整齐了之后，林染才一副不耽误他工作的体贴样子：「要不今天你自己去公司？我昨晚有点没睡好，我一会儿想再回去躺一会儿？」 谢淮西早上见林染那副没有往常积极地样子，就猜到林染是因为昨天在公司遇到了姑姑，姑姑随口调侃了一下他们把会议室改成起居室，让她有些害羞了。 不过猜到归猜到，谢淮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留意到林染手指有些扭捏地绞在一起的时候说了声好。 第124页 林染也没想到谢淮西会这么痛快，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林染的反应全数落到了谢淮西的眼里：「那今天我自己过去，你再睡会，晚点我让人把今天的餐食送回来？」 林染觉得太麻烦了，她现在烧菜烧得也挺好的，虽然她自己说是要再睡一会，但是她很清楚得知道自己晚上都不怎么容易睡，就算这个时间躺回去，估计也肯定睡不着，只是个託词。 林染声音愉悦：「不用，我自己随便烧点菜就好，上次我们出去逛超市，不是把家里的冰箱都填满了嘛，我自己随便炒两个菜，不要浪费食物。」 谢淮西在林染看不见的地方眸光闪过了一丝算计：「也好，我今天估计要稍微晚一些才回来，你要是晚上不想做饭，下午可以随时去我那，晚饭一起吃。」 林染一口应承了下来，但是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不会过去的。 谁知道今天姑姑在不在公司，她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天天在公司蹭饭煲剧，毕竟公司不是自己家里。 林染想得很好，谢淮西去上班，她可以自己在家煲煲汤，看看电视，还可以看看文献，最近没怎么输入一些新的知识。 她也确实是这么按部就班地做的，本来一切都还是正常的走向，在家安静地等着谢淮西下班就好了。 但是偏偏事情就总是会突然产生一些人为的细小偏差。 下午一点。 林染正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接到了一通来电。 来电人是王展。 最近她和王展已经混的比较熟了，但是看到王展直接打电话找到自己还是有些好奇她找自己干嘛。 「喂，王展，有什么事吗？」林染正在洗手池边洗手，她耳朵和一侧的肩膀夹着手机。 手机本就夹得不是很稳，在听到了王展那边说了些什么后，她一不留神手机直接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染也顾不上自己的手上都是水了，赶紧弯腰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按了扩音键。 「什么床？休息室不是刚换了一个沙发吗。」怎么又突然要买什么床呢？ 王展今早看到谢总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就有些奇怪，因为早上谢总让他也照常准备夫人爱吃的水果，他以为林染一定会过来呢。 等到谢淮西说要把休息室的沙发换成床的时候就更奇怪了，不过他听到谢淮西让他等下午夫人睡醒的时候和她沟通一下这件事，好像又想明白了什么。 王展：「是的，但是谢总说休息室的沙发不方便您休息，所以想再给您换一个床，您有没有什么指定的牌子？谢总让我最迟今晚前把这件事落实。」 林染：「……」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这种事情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好不好！ 昨天姑姑过来的时候刚好她靠在里间沙发上看电视，姑姑不经常来公司所以表现的特别意外，后面还旁敲侧击他们好要小宝宝了，至于是有些还是无意，落到不同人的眼里自然是不同的。 毕竟在那之前两个人刚在午休的时候在那个房间热吻过一次。 一个沙发已经让林染从昨天不自在到今天了，要是再换个床，她可就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们真的没有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林染：「这件事先不急，我下午过去的时候再和谢淮西商量一下要不要换，没什么事你先去忙别的吧。」 王展重复了一遍林染的话：「您这边是确定下午会过来吗？要不要派车过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会开车过去的。」她现在也不太想见到谢淮西公司的人。 「好的，那我和谢总说一声您下午会过来。」 林染觉得其实都不用说，谢淮西从早上她不想跟过去的时候，大概就算准了这件事。 谢淮西虽然也算是商业领域的后起之秀，但是据嫣然说，他精于算计这件事可是现在圈子里公认的，而且是那种不知不觉间就会被遏制喉咙的算计。 林染把手机拎起来，右上角的屏幕已经碎了一个角，屏幕上也被刮花了一块，看样子自己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还要顺便再去换个新手机了。 林染长嘆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镜子里，却好像是无奈的甜蜜，这或许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林染把车开到了离谢氏集团比较近的那家商场，本想买了手机就走的，出去的路上刚好又偶遇了有电影展览，就有些新鲜地又去逛了一圈，到集团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谢淮西一下午也没有催过她，两个人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发过消息，但是谢淮西就像是笃定了她会来一样，餐食都摆上了，就等着她到的时候可以开饭。 林染很熟悉自然地把自己手中提的东西都找个地方放好，然后换下外套坐在了谢淮西的对面。 林染：「怎么没先吃，是一直在等我吗？」 谢淮西始终都在看着她，把她看得都有些不自然了：「不是很饿，也想看看你要磨蹭到几点才过来。」 林染她想着最好等到王展下班的时候再过来，电话里说说倒是还好，但是她到底脸皮也没那么厚，王展要是再问她要不要把沙发换成床的时候她肯定会不自然，好在她刚刚过来的时候王展不知道是去吃晚饭了，还是已经下班了，人不在。 她有磨蹭的嫌疑，但是她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第125页 「在家的时候手机屏摔碎了，下午出去挑了一个新手机…顺便看了个展览。」 她觉得以谢淮西的眼力，肯定是看到了自己提上来那个电影周边的袋子。 谢淮西给林染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旁边，漫不经心地问：「七七怎么把袋子提上来了？打车过来的？」 赵嫣然天天嚷嚷着自己要一孕傻三年，林染觉得自己才是恋爱沖昏了头，她只想着把袋子提上来佐证一下自己合情合理的迟到，没想到反倒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换做平时，谢淮西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早就放过她了，今天倒像是故意地，还悠悠地补了一句：「那七七一定是去逛街的时候还想着我，给我也带了东西。」 林染：「……」 林染无力反驳，最后只能顺从着谢淮西的说法，乖乖地把自己去看电影展览拿回来的周边『充公』了。 谢淮西得了便宜，心情不错，还有兴致和林染说说公司的事，这么一来二去，林染到最后也没有来得及和谢淮西提及把沙发换成床的这件事。 等到两个人从公司回新海园的时候，林染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才终于想了起来，她最近的记性变得越来越差了。 她其实最近要考虑要不要抽时间去医院接受治疗。 「在想什么？」 谢淮西也陪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林染其实比较担心谢淮西会担心她的身体情况，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却始终都没有和谢淮西提，这事她还得再想想：「也没想什么，就是你白天的时候怎么突然和王展说要在会议室换一张床啊？我觉得现在沙发挺好的，我最近反倒是在那沙发上睡得多。」 谢淮西若有所思，像是在考虑林染话中的真实性：「这样？」 林染在很认真地和谢淮西说这件事，但是他好像刻意不和她一个频道。 「喜欢沙发？那我们在沙发上试试？」 林染现在只要听谢淮西的话头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在沙发上？他在想什么？她会同意才有鬼呢。 谢淮西已经从林染的动作中看出了她想要躲闪的意思，索性一句话扣住了林染的命脉：「那你总要证明给我看沙发真得挺好的，不然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换成一张床，也方便我们在公司休息。」 林染觉得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但是威胁有时候却很有用，她现在内心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妥协的这件事了。 林染环视着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这是客厅，窗帘也没拉，家里请的打扫卫生的阿姨和陈叔都有家里的钥匙，虽然这会儿他们应该不会再过来，但是难免还是有不小的心理障碍。 谢淮西看着林染那副不大乐意，但是却碍于他的『威胁』不得不妥协的样子，眼底带着笑意地摇了摇头，而后打横把林染从沙发上抱了以来。 林染还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就感觉脚下一轻：「你干嘛，我还没同意呢！」 抱着她的人低着头对她说了一句：「今天就先放过你，我们回卧室。」 林染理解的『放过你』是指真的放过她，但是很显然，谢淮西理解的『放过她』只是指不在沙发上而已。 林染新婚不久，在这种事上开窍的也比较晚，所以到现在还是保守派，不被欺负狠了，永远是一副比较羞涩软绵绵的样子。 谢淮西这个人呢，明明也不是什么经验高手，但是领悟能力却异常卓越，总是能在这件事上处于主导的位置，最后让她在漩涡中渐渐地迷失自我。 林染在听着自己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的时候，突然萌生了某种神奇的好胜心，谢淮西成了她眼中难以攻克的学术难题和游戏中关卡最后的boss，她按住了谢淮西的手，然后反客为主。 俯视的视角总是会变得更清晰些，原来平时他都是这样一览无余地看着自己。 林染拿出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势：「我今天要这样。」 谢淮西不答话，默认了她的动作。 林染见谢淮西突然变得这么『听话』，并没有见好就收，还准备趁机为自己再争取一下其他的福利：「我们说好了，你办公室不许换床，不然我就不陪你去公司了。」 不就是威胁吗，谁不会。 谢淮西嗓音染上了沙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穿过林染的发烧，落在了他有些仰起的喉结上，说话间仍在上下滚动：「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还有……」以后他不能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欺负她了。 但是这话好像有点暧昧，她还是把灯关上再说吧。 床头灯只需要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就可以够得到：「你等我一下。」 她身子前倾，把房间内有些刺眼的灯关关掉了，以往这个时候都要留一盏的，但是这次她却全部都关掉了，一盏都没有留下。 房间内漆黑一片，谢淮西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睛在看林染的时候，已经带着很浓重的□□，他却一直都在忍耐，由着林染慢慢地摸索。 林染其实很早之前就觉得谢淮西很像是自己对症的良药，现在她开始觉得自己正在主动就医。 「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呢？我都累了。」林染小声嘟囔着，这也成为了最后点燃稻草的星火。 谢淮西把已经累了的林染放倒在鹅绒被上，又上演了一次以往的剧本。 第126页 林染今晚的困意是最浓重的一次，谢淮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由着她直接睡过去，而是把手覆在了她的小肚子上：「这个月的经期推迟了。」 「嗯，可能是最近昼夜颠倒，身体内环境都紊乱了。」林染有气无力的同时还带着浓重的腔音，她可能再说几句真的要就这么睡过去了。 谢淮西说话带着一些犹豫，是林染很少见的样子，他猝不及防地问：「怎么还没有小宝宝。」 林染被谢淮西这话直接说精神了。 她之前吃安眠药的时候完全不记得他们这段时间没做避孕措施，她最近身体状态这么差，也并不太适合备孕，只是身边没有长辈叮嘱这种事，她也没意识到这件事。 林染的手也循着谢淮西手的位置覆了上去：「哪有那么快，而且这种事情要讲求缘分的。」 谢淮西接受了林染的这种说法：「去度蜜月的地方选好了吗？我们这段时间出去散散心吧。」 林染其实还在犹豫，但是事情刚好说到了这里，她索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还是要在怀孕之前把自己的身体先养好。 「我比较想去国内的北方城市度蜜月，我最近了解了一下，这个季节北方城市基本都不太下雪了；我们要不还是把蜜月的事情延后，我想这段时间回一趟纽西，我和曼文教授说了我情况，他建议我直接干预治疗，这样比保守治疗要好的快一些。」 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她不想他们的蜜月旅行因为她的问题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 谢淮西：「大概要去多久？想好过去和回来的时间？」 「想着最近就过去，嫣然婚礼之前赶回来，可能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五月底嫣然婚礼，六月底要毕业答辩，后续建心理研究中心的事情应该也很快就提上了日程，婚礼蜜月，实今年的时间都安排的比较紧凑，仔细算起来，只有这段时间比较空。 她默认如果不度蜜月的话，谢淮西还是要留下忙公司的事情，但是他好像没打算让自己一个人出国：「那你明天把日子定下来让王展订票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林染虽然觉得说这样的话其实有些见外，但是纽西那边她也比较熟，过去了肯定是家里治疗中心两边跑，况且司燃也在，她是觉得不如让谢淮西留在国内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我自己可以的，纽西那边我比较熟，要不，等之后蜜月你再陪我吧，公司也不能撇下太久。」 谢淮西不甚在意地挂着笑：「七七，如果谢氏集团离了我就不转了，那我不是白给他们发工资了，时间已经都预留出来了，集团和纽西那边也有业务往来，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谈谈近两年的合作。」 那边确实有几家他比较看好的公司，如果可以合作一下，也可以顺势解决谢氏集团很多问题，还有【风靡时代】的总部也刚好在纽西，算起来他也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他师哥了。 「还有，七七，蜜月旅行好像除了我也没有其他的人能陪你去了。」 林染被谢淮西逗的在床上咯咯咯地笑：「好，那你就陪我一起，都一起。」 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比较希望谢淮西能跟着自己一起去纽西的，她一想到自己要带谢淮西去她在纽西学习生活的地方看看，心下还产生了一些期待感。 随后，这件事就立刻被提上了日程。 王展那边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把手续和衣食住行全数安排妥当。 林染也抽空又去了嫣然家里和她说了说这件事。 「什么！怎么突然要去纽西？你不准备陪我试婚纱了吗？我已经看好了一家店，里面的婚纱伴娘服特别好看！」本来时间仓促她的婚纱来不及定制，她还有些小沮丧，结果无意中发现了这家店，里面的婚纱都特别仙，她还准备让林染也过去试试呢。 林染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觉得一孕傻三年或许真的有一些科学依据：「我结婚了，不能当伴娘，你忘了？」 「哦，是哦。」 赵嫣然确实忘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起来过这个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林染始终都没有办婚礼嘛，她对林染已经嫁人的这件事都没什么实感。 林染：「我去那边干预治疗，顺便把那边的东西也都带回来，后面留在国内应该没什么时间再去纽西了。」 「算了算了，你去吧，还是治病比较要紧，你这睡不着的毛病也是很多年都没犯过了，要不是这次被这么刺激了一下……不过，你一直都没说你是怎么突然想起的这件事，是你小舅舅主动说的？不会吧。」 这种事情换她她也要瞒着，确实没有什么把真相说出来的必要啊。 林染还没来得及管陶思雨那边的事，不过也不急，等她什么时候从纽西那边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林染看了眼时间，她和谢淮西明早的飞机，她要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了：「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从纽西回来再慢慢告诉你吧，你最近安心养胎，不要惦记这些事情。」 现在无论是赵家人还是向家人，甚至是林染，都默认她现在正在开启『无忧无虑养猪模式』，赵嫣然也习惯了。 「那就一路平安，早去早回，然后治好病早点生个娃娃，我还准备让我儿子倒插门呢。」 第64章 失眠星球 ◎「怎么，觉得是我栽赃嫁祸？」◎ 第127页 林染这次出远门并没有收拾出太多的行李, 上次她从纽西回来的比较匆忙，有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回来。 她这个人除了有些轻微的社恐，还很怕麻烦, 所以当初租房也一次租了五年, 房东太太因为自己要去乡下帮女儿看孩子的原因, 也乐得这么租给她，所以那套房子始终都没到期，她还司燃定期叫人上门清洁的时候帮她也清理一下。 也为着这件事，林染在徵求了谢淮西的同意之后, 没有让王展在纽西那边订酒店。 事实上王展本来也没想订, 因为谢总在纽西那边有不止一套房产，而是偶尔还会去那边小住, 但是谢总什么都没说，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全当不知道。 看样子这次谢总是打定主意住进夫人之前在那边的住处, 这可能就是新婚夫妻的乐趣吧。 进了五月, 宜城的气温骤然上升，林染却没来得及赶上这久违的潮湿闷热。 她和谢淮西在五月初就登上了飞往纽西的飞机。 林染之前很多次出国都是坐这个航班，但是这次身边坐了个谢淮西，所以从出门到机场的一路上都多了一些异样的兴奋感。 她就像是第一次被带出来见世面的小孩，看什么都多了很多的新鲜感，坐摆渡车的时候，甚至觉得窗外停机坪的景色很不错。 林染登机后靠在座椅靠背上感慨：「虽然我们是去看病的，但是我总觉得好像真的是去度蜜月去了。」 谢淮西抬眸带着宠溺得看着她：「如果想顺便把蜜月度了，我可以让人安排。」 「才不要。」她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1+1>2』, 起码这件事明显拆开过，才能更快乐。 林染没发现自己和谢淮西的相处模式已经变得越来越自然了，少了之前的拘谨感，就多了一些俏皮，一边始终关注着两个人的空姐送来茶水的时候也说了两个人很恩爱。 林染却好奇她是怎么发现他们两个是夫妻的，对戒前几天被她戴在了脖子上，她和谢淮西也始终都没有以夫妻的形式称唿对方。 空姐笑而不语。 谢淮西显然知道其中原因，但是看样子也不准备告诉她，她有些赌气地把脸转向遮阳板那侧，不说就算了。 最近宜城的天气晴空万里，飞机很快就冲破云霄飞到了平流层，这种跨国航空都有无线网络，林染也不愁没事情做。 谢淮西上了飞机就一直在抱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林染就不打扰她，自己在手机上开心消消乐，这是一个网友推荐的游戏，据说这种游戏有几千关。 她一想，这游戏适合她，等载下来以后，发现还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林染这边玩游戏玩的正起劲，嫣然那边却连着弹了十几个消息，林染对于嫣然这种聊天的习惯倒是见怪不怪。 因为以前她学业很忙，嫣然没什么要紧事找她，但又想和她闲聊的时候，就习惯了把她当成留言板，一次把想说的事情多同她说了，她看到了自然就会回復。 林染玩游戏很不喜欢半途而废，所以也没有立刻切出去看嫣然发来了到底是什么。 结果等她这把游戏玩完的时候，嫣然那边已经弹出了20几条消息，中间还夹杂着几条江月发来的消息。 林染体感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点开消息一看，发现还真的是，而且和她有着不小的联繫。 嫣然发来的消息都是一些网上新闻的连结，因为每个新闻的前面都挂了宜城两个字，所以格外显眼，林染一个一个地点进去，然后发现是宜城当地的一个公立医院的医生和医院周围黑诊所的产业链被曝光了，里面牵扯除了很多的人，警方顺势查获了不少赃款。 医疗本来就是民生问题，全国的人民都在关注，之前其他的城市不乏有这种事情，但是像这么大规模牵扯出这么多人的还是头一次，这新闻里面不仅涉及权钱交易，还夹杂着很多吸引人眼球的桃色新闻，网民吃瓜的同时已经炸开了锅。 林染一路看下来倒是也没觉得什么，但是等到看到江月发来的消息，她身子立刻坐直了些，也不是之前那副有些懒散看花边新闻的态度了。 江月：小染你看新闻了吗？三江医院瑞康医院和黑诊所有秘密产业链的那件事。 江月：这里面的几个主犯是陶思雨的家人，你说巧不巧。 江月：陶思雨就是之前在校园论坛里虚假爆料的那个女生，你见过的，杨院长老婆的学生。 江月本来还没看到这个新闻，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他们办公室的同事全都看到了，之前林染的事情他们也都清楚，正在办公室热议是不是因为林染家真的比较有权势，所以就把陶思雨家的老底全都掀出来了。 江月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她这段时间其实挺忙的，一直都没有和林染深入地聊这件事，自己的这个师妹最近旧病復发，她们之间的对话基本上都在睡眠障碍的治疗问题上，这些事情对他们两个其实都算是杂事。 不过江月也想着自己顺便把这件事和林染说一下也好，毕竟当事人也有知情权。 林染：刚看到，我今天的飞机飞纽西，过去干预治疗。 江月记得林染上次说过自己要去纽西治疗，只是没想到行动这么快，看来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 江月：没事，觉得太巧了和你只会一声，替我给曼文教授带好。 第128页 巧？ 林染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谢淮西，她怎么感觉这不是巧合呢，她的直觉告诉她是谢淮西做得，但是无凭无据，她也始终没和谢淮西提过这件事，实在是不太好问出口。 谢淮西还在忙着工作，林染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打扰他了，找个机会再问一下。 林染本来已经切回到了游戏界面，准备继续自娱自乐，手机突然又弹出来了一条简讯。 现在林染的手机简讯基本上都是用来收验证码的，但是这段简讯明显不是。 林染打开了手机简讯后，见来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还想着是谁，看到里面的简讯内容，就瞭然了，是陶思雨。 成排的文字密集地罗列着，字里行间写满了她的歇斯底里。 「我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你做的，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做，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捏着我不放，现在我家人都被警察抓走了，就在我的眼前被抓走了！你是不是就满意了！就得意了！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把我仅剩的东西剥夺走，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了，可是你妈已经死了啊……」 林染看到这里的时候，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删除简讯，拉黑了这个号码，顺带拒绝所有非通讯录联繫方式的来电。 谢淮西虽然一直都在处理着自己工作上的事，但是却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林染的异常。 谢淮西十分自然越过两个人中间的把手，握上了她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不小心沾上了一条疯狗。」林染的话让谢淮西的眉头蹙了蹙，她很少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谢淮西问空乘要了一份水果，转头问林染：「那人又来找你了。」 「你知道？」 林染慢慢地挪蹭着凑到了谢淮西的旁边：「谢淮西，你怎么知道的？」 「总要知道我出差了几天，谁招惹我老婆了。」 林染默了一下，尽量让自己适应谢淮西对自己的这个称唿，嗯，迟早要适应的，虽然她真的有些不适应。 林染：「那你看新闻了吗？他们家真的牵扯到那么多的腌臜事？」 谢淮西的另一只手点了点林染的脑门：「怎么，觉得是我栽赃嫁祸？」 「那倒是不能。」 谢淮西：「这种事情其实比较常见，毕竟在权利和财富面前，总少不了有人想铤而走险，只是这次比较不凑巧，被我撞上了。」 林染默默地想，其实她虽然生活在比较富庶的家庭，但是这么多年却始终都不觉得金钱有多好，时间久了她总是会想自己要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是不是可以更健康快乐一点。 谢淮西见林染沉默，有些不确定林染的态度：「会介意我这么做？」 林染摇了摇头：「不会，他们既然做了坏事，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这算是……替天行道。」 谢淮西：「……」 —— 纽西这个季节的天气也暖了起来，她们到的林染在纽西的住处，正好是当地的正午十二点，林染一路上回来，虽然没经歷什么不必要的颠簸，但是还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进了房间，就靠在沙发上休息，由着谢淮西自己参观。 「你先自己随意看看，这边一直都有打扫还挺干净的，下午我带你出去吃个饭，我们再回来倒时差。」 谢淮西也很有男主人翁的自觉，自己在这个房子里四处走动着，遇到比较感兴趣的东西也会和林染交流沟通。 谢淮西其实刚一进门就对这间房子的风格很感兴趣：「纽西现在现代化的公寓应该也不在少数，是特意找的这种风格的？」 林染环视着这个自己住了两年的小房子，混合绿色的基调，工业风和德村风格进行了一个紧密的结合，虽然不是每一处她都喜欢，但是整体上她很满意：「这边离研究所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这栋楼里其他的房子都是比较现代化的公寓，当初选到这个房子也算是机缘巧合。」 「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我之前和你提到的司燃就住在隔壁，她和这间房子的房东太太的关系比较好，当时房东太太的要去乡下帮女儿照看孩子，就让司燃帮她留意着有没有朋友招租，我刚来的那一阵一直图方便住在附近的酒店，后来就搬过来和司燃做邻居了。」 「现在这个时间司燃应该在研究所，晚点我介绍给你们认识，她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谢淮西正站在阳台边看着街边的风景：「这边阳台构造很像揽翠苑，窗外的风景也很像。」 「嗯，确实很像。」她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谢淮西的洞察力，这也是她当初选择租在这边的一个主要原因。 以往她只要坐在揽翠苑阳台的竹椅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宜城中学，她习惯了偶尔坐在阳台上发呆，唯一遗憾的是这边的楼层不高，她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你左手边的那个是卧室，右边的那个是书房，你的衣服可以都放在卧室的衣帽间里。」 谢淮西明显还是对右边的这个书房更感兴趣：「可以参观你的书房？」 「可以啊，里面有两张桌子，你可以随便选一个办公，你自己挑吧，让我再靠着歇会。」她太缺乏锻鍊了，小腿到现在还涨涨的，不想走路。 谢淮西推开木门，走进了林染的书房，里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其中有一整面墙的书柜都是一些专业相关的书籍，房间的一个角落还摆放着林染的一些游戏设备，房间内确实有两张桌子。 第129页 谢淮西走到了床边的那张红木桌子旁，看来她当初走得很仓促，整洁的房间内只有书房的桌子有些凌乱，上面铺着一些薄薄的册子。 另一个桌子上摆满了专业书籍，谢淮西觉得这个桌子更适合自己，顺手帮林染理了一下上面的册子，他的手刚搭在桌子上的小册子。 林染就突然有些慌张地跑了进来，语气有些急切地叫住他的名字。 「谢淮西。」 第65章 失眠星球 ◎「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好起来。」◎ 林染刚刚只是那一瞬间的反应, 等她光着脚跑过来的时候，谢淮西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想收都来不及收回。 林染最后只能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 尽管她已经恢復理智, 尽可能得保持淡定, 但此刻都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想像到自己脸上写满的心虚。 可她的第六感是对的，因为谢淮西的手上真得拿起了那几个写满了他名字的薄册子，所幸看他那样子应该只是想帮她整理一下, 没有把里面的扉页翻来看。 谢淮西的手停在原处没有继续的动作, 有些疑惑的视线和林染的躲闪在空中碰撞：「怎么了？是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不能动？」 林染心想，她总不能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承认自己藏着的秘密。 再等等。 既然还没被发现就再等等, 总会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的。 林染点着足音走到了谢淮西的身边，然后伸手接过了谢淮西手中的东西，把它们都放进了一旁的柜子里：「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我的桌子可能有些乱, 你是想要这个桌子吗，你坐一边等会儿，我帮你收拾出来。」 谢淮西却没有按照林染所说的站到一边，而是利落地把她抱到了桌子上：「地板凉，下次别光脚四处走，在这坐着，我去给你那拖鞋。」 林染在方才短短的时间里，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对上谢淮西眼中的探究, 她就格外的心虚, 好在他应该什么都没发现。 谢淮西走出书房以后, 林染抬头看向摞放在柜子最上方角落里的那些练习册，那些都是当初谢淮西中学毕业的时候送给她的，她来纽西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把它们带来了。 它们或许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自己前一任主人有再相见的一天吧。 林染听话地坐在桌子上，等着谢淮西帮她拿拖鞋；她也赶紧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需要藏起来。 林染正在努力地思考，准备一会儿趁着谢淮西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地『毁尸灭迹』，客厅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交谈声。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警告你擅长民宅是犯法的，我们会报警的！」 「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池越是迷迷煳煳被司燃喊醒的，司燃说林染家里好像进小偷了，池越的第一反应是司燃通宵久了出现了幻觉的，没想到开门进来还真的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林染听声音好像是司燃，她一想到司燃不认识谢淮西，赶紧跳下了书桌，走出了书房。 林染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司燃和池越都顶着有些潦草的头髮，正警惕地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谢淮西。 司燃昨晚在研究所通宵搞课题研究，是今早才回来补觉的，回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然后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她想着中午出来觅食，楼下有一家便利店，她饿的厉害，也没梳洗打扮，只套了个外套就出门了，结果刚一出来就听到了隔壁的房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司燃刚睡醒，脑子其实还不是很清醒，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结果等她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尖叫声，她的第一反应是进小偷了。 平时保洁阿姨过来打扫卫生都会提前和她打招唿，因为只有她有林染房间的钥匙。 他们租住的这房子楼层比较矮，在二楼，外面还有阳台，如果有小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没想到小偷现在都这么大胆，大白天的行窃，是想趁着日头好，照明灯都省着买了吗？ 司燃赶紧去楼下池越的家里敲门，两个人一个人手上握着一个棒球棍，才拿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林染家的门。 结果一开门，司燃就看见了一个身姿挺拔长相英俊的男人。 司燃还忍不住小声嘀咕：「现在的小偷怎么都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这人她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池越却直接道出了真相：「你是不是林的老公？司燃你快看他，我觉得是哎。」 司燃想说『屁，你个脸盲症估计除了看自己，看其他的东方人都长得差不多』。 司燃手上还紧握着棒球棍始终没有松手，有些紧张地质问谢淮西。 林染一走出来就看到了司燃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司燃，池越。」 「林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靠，这还真是你老公？」 谢淮西十分自然地走到了林染的跟前，把手上拿着的拖鞋放到了她的脚下：「下次不要不穿鞋子到处跑了。」 他起身后才同两人打招唿：「你们好，我是谢淮西，林染的老公。」 谢淮西极具绅士风度，并没有因为刚刚两个人的质问产生任何不满的情绪，司燃倒是有些尴尬地把棒球棍往身后藏了藏，不好意思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司燃。」 第130页 「我是池越，林最好的朋友。」 谢淮西面不改色：「经常听我妻子提起你们，很感谢你们之前对她的照顾。」 司燃就是个人精，很快就听出了谢淮西话中有宣誓主权的意思，她的眼神带着调侃意味地看向林染。 『池越最好的朋友？你老公是不是醋了，怎么这屋子里酸味这么重呢。』 林染迅速地从司燃的眼神中解读出了上述内容，她觉得司燃这个人还真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染也不甘示弱，一本正经地问道：「司燃，你怎么拎着棒球棍，是准备出去运动吗？」 司燃已经尽量地把棒球棍藏在身后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小妮子看到了：「对啊，运动，外面的天气好，可不是要出去运动一下嘛，最近天天搞科研，比较缺乏锻鍊。」 「那你是准备穿着拖鞋去运动嘛？」林染打量着司燃脚上的清凉拖鞋。 司燃觉得熟悉的感觉到又回来了，林染总是能不声不响地就把主动权拿回来，不过她明显比之前要活跃些，整个人也更有生气了。 一旁的两个人已经『交锋』过一轮了，池越倒是实在的很，把棒球棍丢在了一边，坐在了门口边的椅子上，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 「运动什么啊，我们俩昨晚通宵做课题，今早才回来，结果我还补觉呢，就听见司燃敲我门，然后说你的家好像进小偷了，要过来看看，我们害怕小偷太强壮，我们两个人打不过，就一人拎了一个棒球棍，林，你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我们都不知道。」 林染：「我们也是刚到，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不过现在看来是一个小惊吓。」 司燃听了林染的话才后知后觉的自己确实收到了不小的惊吓，准备趁机敲竹槓：「我弱小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小染快请我们吃饭，我们两个最近忙着课题的事已经吃糠咽菜一周了。」 「研究所的伙食还不错啊，我还挺喜欢的。」 司燃：「哪有空去食堂吃，前段时间忙的只有啃面包的时间，还好你们是今天来的，我和池越也没有那么忙了，所以，快请我们两个吃饭！」 林染是准备下午带谢淮西去吃饭，还在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空一起，没想到这个赶巧，大家刚好都在，她也就省得再另约时间了。 林染望向谢淮西：「累不累，要不要现在出去吃个饭。」 谢淮西：「不累，听你的。」 既然谢淮西没问题，林染也就随着他们了：「好，那你们两个选地方吧。」 这两个人本来还因为昨天的通宵有些疲惫感，现在那些疲惫感被一扫而空，两个人已经像是被打了鸡血，开始火热地聊着一会儿到底是去吃西餐还是去吃中餐了。 两个人说着说着，一拍即合地准备去吃附近新开的那家中餐，还十分郑重地准备回去换一身衣服。 司燃：「半小时后，楼下不见不散。」 看着两个人推门出去只留下了潇洒的两个背影，林染无奈地摇头，这两个人一提到出去吃大餐，永远都可以十分兴奋，且有仪式感。 林染：「这是我在纽西比较熟悉的两个朋友，我们也是邻居。」 她之前都只是随口提上一嘴，没怎么正式同谢淮西说过。 「嗯，挺好的，看着都是很开朗的性格。」 「是啊，我当年刚来纽西的时候，也差点被他们两个的表象所迷惑了，这两个人学习起来很拼，前面的几年司燃都是泡在实验室里，这两年才有时间偶尔出去玩玩。」想到司燃的经歷，林染其实很心疼，难为她性格还能保持这么乐观。 —— 本来说好了是去附近的中餐馆，但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到了楼下又是怎么合计的，等林染和谢淮西下楼的时候，两个人又决定不去那家中餐馆了。 司燃把自己的车开到了楼下，池越也已经十分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司燃降下车窗，和刚刚那个头髮潦草，踩着拖鞋的女人已经判若两人，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还架着一个黑色的墨镜，说是去度假的也有人信。 「上车，我们去城里吃。」 林染和谢淮西也坐进了车里。 相对密闭的空间可以进一步地拉进距离，刚一会儿的功夫池越就已经和谢淮西聊了起来。 林染髮现谢淮西只要想，和谁聊天都可以掌控局面，车上三个心理学领域的科研人员，就这么不自觉地和谢淮西聊了一路，他自己的事情倒是没说多少，等从他们现在住处开到市中心的中餐馆，谢淮西已经对他们在这边的日常生活了解了个大概。 纽西的市中心十分繁华，而且这边一般不提供停车位，要把车停到500米外的停车场，池越带着谢淮西先进了餐厅，林染坐到了副驾驶陪司燃去停车。 等看到谢淮西一走远，司燃迅速地给出了自己对谢淮西的评价。 「小染，你老公不简单，是我见过男人中排的上号的。」 林染不知道司燃是怎么通过这么短是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为什么这么说？」 司燃回忆了一下他们几个人刚刚的对话，精准地描述出了自己的感受。 「刚刚池越只是随便提了一嘴你是改票回国的，你老公很自然地延伸了这个话题，要不是池越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改签的，估计你就要被那个傻小子给卖了。」 第131页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洞察能力极强，我有时候总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心理学白学了，多数时间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司燃把车停好熄了火：「确实，我们聊了一路，他总能抽茧剥丝地直接切中最关键的地方。」 司燃咂了咂嘴，回忆这一路上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小染，你老公考不考虑来搞科研，我觉得他肯定能做出很多让人惊讶的成果。」 林染：「好啦，我们一家有一个为科研献身就可以了，别打他的主意。」 司燃拔下了车钥匙推开车门：「我们小染也有今天啊，真是少见，看来嫁给他你过得很不错，你家人怎么这么会挑，联姻还精准定位了一个你喜欢的。」 林染想了想，只能用缘分解释这件事了，还好她也或多或少地在谢淮西这里刷了不少的存在感，不然他或许会找一个更合适的人联姻吧，就像是他小舅舅说的，他们其实更倾向于那个合适的，而不是喜欢的。 林染和司燃一起朝着中餐馆那边走过去，去的路上还不忘和司燃交代：「我老公还不知道我以前就喜欢他的事，一会儿记得帮我保密，我要选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这件事。」 司燃点了点林染的额头：「知道啦，被俘获的小羔羊，肯定帮你保密。」 司燃和池越说得那家开在附近的中餐厅林染之前没去过，但是这家开在纽西市中心的她之前倒是经常过来，因为这边的中餐厅会比较正宗一些，老闆是云台人，做得菜带点云台宜城那边的口味。 池越在国外生活久了本来还有些吃不惯中餐，但是跟着她们两个过来吃了几次，也逐渐变得比较热衷，隔三差五地就叫着她们一起过来。 林染本来想着来这边要吃半个月的西餐，没成想下了飞机的第一顿还是熟悉的中餐。 司燃和池越是比较开朗的性格，和谢淮西坐在一起的时候总有得聊。 林染是这三个人中间的桥樑，所以话题总是不可避免地挪到了她的身上。 司燃：「曼文教授今天刚好在，要不要吃完饭我们下午就过去和他聊聊，顺便去找科尔斯医生看看是保守治疗，还是採取一些比较快速的干扰治疗。」 池越：「林，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记得你已经很久没犯过这个毛病了怎么又突然失眠了，失眠真是太糟糕了，最近我睡不好觉，觉得自己都憔悴了。」 林染把自己面前的茶壶拿走，好方便餐厅的服务员上菜：「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今天下午就不过去了，我们刚坐了很久的飞机，吃完饭先回去倒个时差；我之前和曼文教授连线说过我的情况，教授建议我如果想短时间恢復正常，直接进行干预治疗，也和科尔斯医生那边约了时间，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的就过来。」 司燃：「现在干预治疗的技术比较成熟了，其实很方便，上次我准备回国也是想去国内的论坛交流抑郁症的干预治疗手段，可惜临时有事被绊住了。」 「那你还有回国的打算？还是一直都留在这边的心理研究中心。」 这次是司燃开车过来的，池越已经十分自觉地个他和谢淮西要了两杯酒，小酌一口辛辣的酒精在一旁插话：「我准备明年回国，在纽西这边都呆腻了，我要回国去玩两年再说；国内的菜太好吃了，我要去吃正宗的中餐。」 司燃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中的食物：「如果没有意外，我会留在这边。」 至于意外是什么，在场也只有林染和司燃知道。 林染倒是很期待司燃能回国：「如果你后面准备回国的话，可以考虑去我那里，等我回国后，国内研究中心的事应该很快就提上日程了。」 池越也大概听说了林染想建立的心理研究中心：「国内引进了设备仪器，你之后如果再失眠，是不是就不会回来纽西治疗了，那我要很久看不见林了，我也要去你那里。」 司燃其实对林染所说的心理研究中心也比较感兴趣：「好啊，我要是回国就去你那里，我现在和云台那边基本没有什么联繫了，本来想着安于现状，你知道的，我以前折腾久了，现在懒得折腾。」 林染给自己和司燃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果汁，举起了杯子：「那先提前预祝我们之后可以回国内聚在一起吃饭。」 —— 司燃也知道两个人一路过来比较累，大家简单的吃了顿中饭后就把林染和谢淮西送了回去。 林染这次真的是被抽干了力气，回来洗了个澡就直接瘫到了卧室的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抬起来了。 谢淮西却依然精神头十足，还有力气把带来的行李全数整理好。 林染觉得自己可能就是电视剧里面经常说得懒婆娘：「谢淮西，你不累吗？要不要过来休息一下，我的那些行李我到时候自己整理就好了。」 「没关系，你先歇会儿，我一会儿过来。」 「好。」 谢淮西在卧室和客厅里进进出出，谢淮西走进房间的时候，她就看着他，他去客厅的时候，她就抬头看着房间内的天花板。 是久违的视角，却已经是不一样的心境了，但是很幸福，少有的幸福感。 林染身子很疲惫，但是精神还是保持着亢奋，因为曼文教授建议干预治疗之前不要服用安眠药，所以她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完全都没有睡过，一直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第132页 谢淮西整理的很快，他躺在了她的身边，这张床很小，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一起，等到谢淮西的气息把她包裹的时候，林染才停止了脑海中那些没有半分用处的思考，安静地合上了双眼，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光。 她觉得谢淮西今天有些不一样，但是却想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她最后归结于是自己心态上产生变化的缘故。 「谢淮西。」 「嗯。」 「你明天要陪我过去吗？」 「嗯。」 「那你睡会吧，不用一直陪着我不睡的，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谢淮西侧过身揽着林染的腰身：「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好起来。」 —— 翌日清晨，本应该是休息过后元气饱满的一天，林染却疲惫到了极点。 她又是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其余的时间只是为了谢淮西能安心休息，闭目养神。 谢淮西很早就起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订来的早餐，一清早接了一通电话后就没有再回来睡下。 林染也就跟着起身进了餐厅，她和曼文教授科尔斯医生约的时间是早上十点，一会儿吃好早饭再洗漱，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品种繁多的餐食，林染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基本上所有的食物都是一式四份，看样子谢淮西应该也为司燃他们准备了。 林染拎起了一瓶今日生产的鲜牛奶：「是给司燃和池越的吗？我给他们送过去吧。」 谢淮西已经把属于他们的那两份拿了出来：「嗯，不知道他们在不在，我让人送早饭的时候就多要了两份，你一会儿给他们送过去吧。」 林染知道这两个人最近刚好课题结束，肯定不会那么早过去研究所，所以直接拎着早餐就过去敲门了。 司燃也是刚醒，又是顶着十分潦草的头髮出现在了林染的眼前，哈欠连天地问林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司燃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但是鼻子却很灵，刚问完就闻到了林染手中提着袋子的香气：「早饭？田螺姑娘？」 司燃接过了早饭，给林染比了个心：「你怎么这么棒啊，真希望你在纽西多呆一阵。」 林染耸了耸肩：「我可不是什么田螺姑娘，是谢淮西不知道从哪里点来的早餐，你拿进去吃吧，我去把这份给池越送过去。」 林染刚想走，却被司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昨天一直有个事忘问了，你不会到现在一直都喊你老公名字吧？」 林染轻而易举地挣开了司燃拉着她的手，默默地说了一句：「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 第66章 失眠星球 ◎「你比我想得还要喜欢小染。」◎ 司燃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就开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最后才终于直起腰：「好了好了，反正, 帮我谢谢你老公的早餐, 待会儿研究所见吧, 我先过去那边等你。」 林染：「嗯，一会研究所见吧，我去把这份给池越送去。」 池越就住在林染楼下的那间房子。 池越比司燃起得要早，他昨天在饭桌上抱怨了半天自己科研压力大, 说自己最近准备摆烂, 结果一清早就已经很积极地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去研究所。 林染的早餐正好省着他出去买早饭了。 林染掐算着时间，和谢淮西吃完早饭之后, 也动身去了研究所 纽西心理研究所的隔壁就是合作的诊疗中心，林染带着谢淮西去见过曼文教授之后，直接被带去了后面诊疗中心的诊疗室。 林染不是第一次来这边进行一些物理手段的干预治疗, 她记得自己上次过来的时候她还很紧张, 因为这边是这个领域最顶尖的治疗中心，她很担心自己即便来了这边也不能治好自己的并，那可真是药石无医了。 不过时过境迁，她对曼文教授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她也在一些数据上提供了一些支持。 其实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谢淮西会不会太过于担心他，就像是她曾经忧虑自己一样。 所以林染在进诊疗室之前，特意让司燃带着谢淮西去一些可以逛得地方随意逛逛，不要守在这边的门口，诊疗室内不允许其余人进去, 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林染这次倒像是转换了角色, 变成了谢淮西家长的角色。 「谢淮西, 我已经和司燃说过了，她一会儿会带你去四处走走，这种干预治疗的时间会比较长，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食堂吃，我们研究所的食堂还是挺好吃的。」 谢淮西的眼中看不出担忧，却始终拉着林染的手，帮她把垂落在脸颊边碎发掖到了耳后：「嗯，照顾好自己，有事情随时叫我。」 林染除了精神实在太疲惫以外，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其实生病也不可怕，要是谢淮西能一直这么陪着自己，她有信心可以战胜一切的病魔。 「你说过有你陪着，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林染趁着大家没留意到他们这边，迅速在谢淮西的唇角落下了一枚吻，耳边染着绯色匆匆走进了诊疗室。 林染进去之后，谢淮西站在门口迟迟没离开，目光始终落在面前那扇已经关上的门。 司燃慢悠悠地走过来，她刚和自己的导师请完假回来，就看到了远处这两个人得到动作：「你比我想得还要喜欢小染，她回去联姻的选择做的很对。」 第133页 谢淮西：「她值得。」 司燃坐在了门外的铁皮椅子上：「是啊，小染是个好女孩，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的病情，她刚来纽西的时候病情比现在严重得多，只能常年服药才能睡着，但是药物这种东西都是有副作用的，前面那些年不规范用药，让她的记忆力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退化。」 司燃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这话并不是很严谨，也容易引起谢淮西的误解和担忧，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是失忆之类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很快就会忘记，只能记住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谢淮西一直都知道林染的病确实在某一段时间比较严重，但是他并不是专门的心理学从业人员，只能了解一个大概，其中具体的情况他确实不是很清楚。 司燃的话把林染的过往具化，他听完后眼底写满了心疼。 司燃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本来是抱着安慰的心思，不过她怎么感觉好像适得其反，谢淮西更加担心了呢。 她索性也就安静地等在门外，不打算继续再针对这件事继续说下去了。 谢淮西却像是被挑起了兴趣，和司燃问了很多林染之前的事，从工作到生活再到病情好转的过程。 林染之前嘱咐过她，不能把她喜欢谢淮西的事情说给谢淮西听，但是没有说不能把她生活和工作的事情说给谢淮西听，所以司燃就比较随意的说了一些。 主要昨天刚吃了人家请的饭，总不好一问三不知，那显得多生分。 只是经过了昨天，司燃对谢淮西这个人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说也只是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一些日常生活总不会出错。 林染在接受干预治疗的时候，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她总觉得要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次的干预治疗非常成功，她的脑海中很快就抛开了这些想法，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林染从治疗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的事情了，林染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深度睡眠了，终于好好地睡了一觉，整个人不说是神清气爽，但是状态也好了很多。 因为她之前和科尔斯医生交代过，如果自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和谢淮西说一声，可以让他也回去休息一下，毕竟还不确定这次她要睡多久。 所以她出来的时候是做好了谢淮西不在门外的准备。 没想到谢淮西和司燃正在门外的休息椅上闲聊。 林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即将落山，白色的研究大楼上已经被撒满了金色的余辉：「你们一直都在这里等我？」 「怎么会，本来是想一直等你的，但是曼文教授和科尔斯医生出来说你这次入睡的很成功，估计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我就带着谢淮西去附近的休息室休息了，对了，还带他去吃了你最爱吃的那道春笋。」 那哪里是她最爱吃的，只是她以前在宜中食堂偶遇谢淮西的时候，他的餐盘中总有这道菜，她也想尝尝他喜欢的味道，时间久了，好像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食堂有这道菜，她就总想着打来尝尝。 谢淮西接过了林染脱下来的外套：「怎么样饿不饿，带你出去吃个晚饭？」 她确实有些饿了，今天一整天只吃了早上那一顿饭，她醒来以后整个人就飢肠辘辘。 林染：「要吃的，我觉得我不是饿了，应该还能再睡一会儿。」 「那我问问池越忙完没，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司燃连连摆手：「不用叫池越了，你们两个过二人世界去吧，我们刚刚在食堂吃过了，我和池越下午有一个会，估计又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去了，别问，问就是不辛苦，命苦。」 林染了解司燃的性格，她也在这边交流学习了两年，知道司燃不是在和自己客气，而是真得很忙：「那我们先走了，晚点给你打包夜宵送过来，加油学习，到时候和我回国为祖国的科研事业做奉献。」 「有良心，那走吧，我送你们去门口。」司燃脸上挂着笑，然后把林染揽到了一边小声嘀咕着：「下午的时候我和你老公聊了会天，他问了很多和你工作生活有关的事，放心，帮你藏得好好的。」 林染的目光中带着一些怀疑，像是在问：你确定你真得帮我都藏好了吗？真得没把我卖的干干净净。 司燃却无视了林染目光中的复杂，还在打包票，自己真的和谢淮西聊了两个小时，什么关键信息都没透露。 林染是不信的。 她觉得她好像知道自己之前的右眼皮为什么会跳了 司燃把林染和谢淮西送到了研究所的大门口。 门外已经停着一辆车子等他们了。 林染侧过头问谢淮西：「你安排的？」 「嗯，今晚带你去我那吃饭。」 林染一路上也没有想明白谢淮西说的『我那』是指的哪里。 等司机把车开到了纽西市中心的富人区，林染才后知后觉，以谢淮西现在的身份地位，世界各地哪里拥有房产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何况谢淮西大学是在这边留学过的，没准他对这边比自己还熟悉一些。 林染打量着外面的环境，纽西这边的街区因为多年未曾修缮其实看起来还是有些老旧的，不过这边的富人区看上去却十分崭新，一看就是常年维护保养，不仅需要有人精心照料，还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支撑。 第134页 谢淮西：「我妈妈之前准备来纽西这边定居，所以买下了这套房子，只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始终都没有过来，后来就把这套房产转移到了我的名下，我这几年每年都会过来住上一段时间。」 「每年？」 「嗯，去年是三月份的时候过来的，和【风靡时代】的技术合作是去年春天我来这边的时候确立的意向。」 「原来这么早。」她记得自己看到的新闻都是说谢淮西截胡了杜昇的技术合作，那这截胡的战线未免也拉的太长了。 林染听到这话，心头突然涌上了一种莫名的遗憾。 其实这边离研究所并不远，研究所也在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但是因为她太忙了，平时的生活基本都是两点一线，所以从来都没有在纽西的街头遇到过谢淮西。 林染看见云杉深处逐渐出现的独栋豪宅：「我们今晚要在这边吃饭吗？」 「嗯，我和科尔斯医生要来了一份配合治疗的食物清单。」 林染听了谢淮西这话，遗憾的情绪又加了三分的抗拒。 「其实科尔斯医生说得那些都是推荐食物，也不用真得照着上面那种食物吃。」 怕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林染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我试过的。」 林染这么多年还对一件事情十分不解。 那就是：为什么科尔斯一个土生土长的纽西人，却如此的迷恋中药，她之前也试过他推荐的那些食疗办法，就没有一次是可以坚持下去的，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 谢淮西却不以为然：「这种时候还是要听医生的，七七乖一点，我们早点把病治好，也可以早点回国。」 林染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抗议是无效的，所以小小的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不过谢淮西这个人，总是能给她制造一些小惊喜，以前在她看来完全难以下咽的那些食物，却被做成了许多精緻的菜餚，摆满了一整张餐桌。 也许是厨师为了营造氛围感，桌上还摆放着烛台，上面燃着火苗，只要熄灭房子内的灯，这场营养餐就变成了一场烛光晚餐。 谢淮西：「尝尝。」 林染随意夹起了一块栀子牡蛎，栀子被处理过后没有什么酸涩的味道，牡蛎的鲜香也恰到好处，二者之间的结合进入到口中是一种十分独特的爽利口感，让林染又忍不住多夹起了一块放到了嘴中。 「感觉怎么样？」 林染觉得非常不错，甚至是有点惊艷：「科尔斯医生介绍的这些食材我之前都尝试着自己做过，但是这些食物本身的味道我其实都有些吃不惯，不过这边厨师把食材都处理的恰到好处，完全没有怪异的味道，真的很厉害。」 「喜欢就好，那我们吃饭吧，吃完回研究所那边。」 说到这件事，林染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了司燃给她带一些吃食，林染想着他们要去餐厅吃可以打包一些，只是没想到谢淮西把她带到了这里。 谢淮西也看出了林染当下的想法：「不用担心，我让厨师多准备了一些点心，等一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一併带回去给他们。」 林染这才放心地享受起了面前的食物，不过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之前怎么没说你在这边有住处啊，我还以为你过来这边准备住酒店呢。」不然她就不这么急着和王展说可以住在她那边的事情了，她很怕谢淮西会不习惯。 谢淮西却答非所问：「如果你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让司机把夜宵送回去，我们今晚住在这里，只是没准备你的睡衣，你可能要穿我的了。」 林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我要住这边。」 -完- 第67章 失眠星球 ◎「嗯，不急，还有九天。」　◎ 林染说完这话, 突然意识到她这么快地反驳了谢淮西让她住在这边的邀约，听着倒像是她从一开始就想让他住在自己公寓一样。 尤其是一想到那公寓的床比一般规格的双人床要小上很多，两个人即便是正常的休息肢体也会相互触碰, 林染的思绪又忍不住飘出了很远才慢慢回到原位。 林染短暂地反思过后, 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 索性选择闭上嘴，安静吃饭。 等到林染髮现谢淮西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她才抬头看他，只见他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笑意。 林染当即领悟, 谢淮西方才是存了心的答非所问, 看样子自己的反应也全然在他的预期之内。 她有些恼了。 某种陌生的小情绪涌上心头，让她不再看向谢淮西, 还将盘中谢淮西夹过来的菜故意摆到一旁，藉此宣洩着自己的不满。 谢淮西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也看出了林染的小别扭, 所以他又很自然地提起了别的, 让林染的心思挪到了别处。 谢淮西环视着这久违的住处，提起了一个主意：「吃完晚餐要不要带你参观一下这里，这边的设计基本都是经由我母亲之手，如果你有喜欢的物件我们可以带回宜城。」 林染自从进入到了这个闹中取静的豪宅，就直接在一楼的餐厅落了座，但是这不妨碍她对这里产生很强烈的好奇心。 这边的建筑风格十分独特，像是笔触随意洒脱的艺术家将一切不可能拼凑在一起的物件进行了结合，再用夸张的色彩表现出来，与其说这边是私人住宅倒更像是一间别致的展览馆。 第135页 从摆件到挂在墙上的画作, 甚至是地毯上的纹路都很别致。 林染还以为这边是聘请了什么抽象派的设计师设计的, 没想到竟然是梁今郁的作品。 林染果然被谢淮西的这话重新勾起了兴趣, 她对其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唯独和谢淮西有关的事情除外。 在不远的曾经，她甚至会为了发现两个人不经意重合的蛛丝马迹而心中雀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又怎么会错过了解与他有关的事物。 「那我一会儿要好好的参观一下。」 很快，两个人用过晚餐后，谢淮西临时当起了业务熟练的『艺术嚮导』，带着她在这里四处走走看看。 谢淮西几乎可以娓娓道来这边大部分艺术品背后的故事和来歷，这边一半的艺术品是收集来的，另外的一半都来自梁今郁的灵感。 梁今郁出生于书香世家，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偶尔路过梁今郁亲自动笔的素描画，谢淮西总要多带着她停留几秒。 他像是在看画，又像是在透过这些画作怀念今生都无缘再相见的母亲。 每到这种时候，林染总会轻轻地回握着他的手，企图用这种方式力所能及地给与他一些爱的力量。 谢淮西很清楚地知道她这细小动作后的用意，所在当他们走进二楼走廊深处的时候，他近乎沉沦地将她抵在墙上热吻。 他真的很爱吻她，林染觉得同她接吻或许是谢淮西唯一会失去理智的时刻。 林染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娇媚，还夹杂着不规则的喘息声：「这边有摄像头，会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在这里接吻。」 走廊深处的光线昏暗，光影只是打在谢淮西的下颌线上，弧度清晰流畅，让她为之着迷。 「要不要一会儿去我书房看回放。」 林染这次又羞又恼：「不要，你也不许看，我下楼了。」她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丢下了几句话就自顾自地朝着来时的路回去，只留给了谢淮西一个背影。 即便这里是谢淮西的名下的房产，但是林染来了不熟悉的环境，做这种事总会有些不自然，尤其是这边来来往往有不少的厨师和佣人，她不确定那些声音有没有被他们听到。 所以当她循着迴转走廊慢慢地走下去的时候，目光从不放到人的身上，而是盯着墙上的画作，佯装成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林染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情去欣赏的，因为没有谢淮西的讲解，她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 直到从这边的楼梯走下来，一副名为《春日信徒》的画作映入眼帘。 林染觉得这幅画很眼熟，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很多年前在宜城拍卖会上拍卖出的那幅天价画作，原来当初的买家是谢淮西的妈妈。 她对这类艺术并没有那么热衷，不过只从外行的视角来看，这表框内的画作油墨细腻，简单的构图和寥寥几笔就描绘出了春日的生机与信徒的虔诚。 林染盯着那幅画看得有些入神，谢淮西此刻也走到了她的身边。 林染问：「妈妈是很喜欢画画吗？」 谢淮西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因为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谢淮西也没有带林染去陵园看过梁今郁，所以林染从来都没有这么称唿过梁今郁，如今她却叫得很自然。 他握着林染有些冰凉的手腕，随后十指紧扣，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墙上的那幅画作：「妈妈很喜欢，她觉得那画中的人很像自己。」 「哪里像？」她见到很多梁今郁的影像资料，画中人的侧脸和谢淮西的妈妈完全不像。 「她与画中人都被困在了一处，没有办法从里面走出来，只能做一个虔诚的信徒。」 「因为爸爸吗？」林染觉得比起其他的那些男人，谢松山要长情得多，只是他活在权势利益的漩涡中很多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办法选择，不然谢淮西应该会远比现在幸福，但是世事无常。 谢淮西：「或许吧。」 「七七。」 「嗯？怎么了？」 「或许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换一种称唿了？」 林染听到这话，几乎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谢淮西是听到了自己早上和司燃的对话，研究院那边的房子哪里都好，就是隔音很差，门外人说话，门内人可以听得很清楚。 只是现在就要换称唿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一些害羞，毕竟她们刚开始的时候关系并没有现在这么亲密。 所以即便两个人已经顺利领证，她也迟迟没让谢淮西在称唿上转正成为她的丈夫，而是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谢淮西，谢淮西。 她还是更愿意叫他的名字。 林染也学来了谢淮西之前的答非所问，尝试着用最近自己读书看到的哲学道理说服谢淮西：「我觉得称唿只是一种标籤，标籤之下我们先要成为我们自己，而且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淮西由着她就这么用一些『歪理』胡诌鬼扯下去，等他们回到餐桌边上的时候，谢淮西还十分体贴地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让她要是说累了可以顺便润润嗓子。 林染见谢淮西始终都没有说话，还以为是自己成功地说服了他，等她把水杯放回了原处放心地认为自己已经矇混过关的时候，谢淮西却带着调侃地说到：「七七如果去学哲学应该也能学得很好。」 第136页 林染讪讪地笑：「术业有专攻，我只是发表了一些自己浅薄的想法。」 其实和谢淮西的婚后相处，远比林染想像中的要轻松很多，所以他没有再继续这一话题的时候，林染就知道谢淮西听出了自己言语中的抗拒，决定暂且放她一马。 她也很识趣说起了别的事情：「我记得我们没来纽西的时候，你说你来这边也有一些工作要处理，要不明天我自己去诊疗室，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过去忙。」 「不急，先等你这边的治疗彻底结束，也来得及。」 林染觉得谢淮西可能是看到自己今天的初步治疗效果比较显着，以为不需要花很久的时间就可以痊癒。 林染突然意识到虽然谢淮西是陪着自己一起过来的，但是作为患者家属，他始终都不知道这次他们所制定的治疗方案。 她确实疏忽了这件事，也因此产生了一丝小愧疚。 林染语气变得有些郑重：「谢淮西，我这边的治疗可能没有那么快结束，应该和我们最后回国的时间差不多。」 「我知道。」 他知道？林染想着也是，回国的日期是她订的，自然是和她的治疗结束时间比较临近。 林染想了想，然后选择用一种比较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了这次他们的整个治疗过程：「虽然我今天初步的干预治疗比较成功，但是科尔斯医生是採取了比较强力的干预手段才让我沉睡，因为前期入睡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科尔斯教授会逐渐地减弱干预，并始终一些其他的办法缩短我的入睡时间，一个周期下来是10天的时间。」 谢淮西：「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林染疑惑，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和谢淮西提到过这件事。 「是科尔斯医生同你说的，还是曼文教授？」 「下午的时候我和他们简单地聊过你的病情。」谢淮西顿了顿，继而道：「以患者家属的身份。」 难怪。 难怪她下午睡醒的时候科尔斯医生祝她新婚愉快，她还以为他是从曼文教授那里听说来的。 林染：「你们还聊了一些其他的什么？」 「科尔斯医生说近期要保证你的休息质量，仪器干预治疗期间不能要孩子，希望病人家属可以配合。」 虽然科尔斯医生说的确实是实情，但是这种事情搬到明面上讨论，林染已经开始有些尴尬了，她其实骨子里其实有些传统的！ 所以最后只能弱弱地附和了一句：「那病人家属记得好好配合。」 谢淮西：「嗯，不急，还有九天。」 第68章 失眠星球 ◎「淮西烟树，好久不见。」◎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 谢淮西确实比较配合林染的治疗，两个人除了偶尔的相拥，基本没有更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林染这次的治疗也意外得顺利, 不仅比预期的效果要好一些, 甚至还缩短了原定的治疗周期。 从十天减少到了九天。 林染已经默默地把这件事的功劳归功到了谢淮西, 以及他让厨师变着法烹饪的那些中药上。 这次她和谢淮西一起来纽西，很真切地觉得自己其实是来度蜜月的。 白天的时候，谢淮西会为她准备早餐，然后把她送到诊疗室, 等时间临近黄昏, 他会在诊疗室的门外等着她，他们会手牵着手散步回去。 随着这两天的天气逐渐转暖, 两个人偶尔还会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的月色闲聊，过得十分惬意。 虽然司燃和池越是他们邻居，偶尔会出去一起吃个晚饭, 但是因为他们平时的工作实在过于繁忙, 多数时间都是林染和谢淮西的二人世界，林染也很享受这种二人世界。 回国的时间逐渐临近，林染也愈发地开始期待下一次两个人的出行。 这天，林染完成了最后一次的干预治疗，无论从身体和精神也全数地回归到了正常的作息，当她从诊疗室走出来的时候，门口被没有像往常一样站着谢淮西，等待着她的是司燃。 「谢淮西呢？他是临时有什么事走了吗？」 谢淮西知道她今天会进行最后一次的干预治疗，如果没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 应该不会离开。 司燃看着林染的脸色已经从刚回国时的苍白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欣慰的同时还不忘调侃林染：「是不是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有点失落, 这么急着找你老公啊，突然有些好奇结婚到底有什么魔力了。。」 林染的适应能力很强，最近她已经适应司燃的调侃：「怎么样，要不要也体验一下闪婚的快乐？」 司燃果断摇头：「还是算了，无福消受，我一个人挺好，这不是还有池越也陪着我单身吗，我们两个现在就是科研道路上的难兄难弟。」 而且她这么多年心理始终都装着一个人，心口是闭合的，很难再容纳另外的人。 「怎么说说就说到我身上了，你老公和科尔斯医生正在聊你回国后的注意事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谢淮西昨晚让王展订了回去的票：「这周末回去，谢淮西应该还有一些在这边的工作要处理，所以我们会在这边多留两天。」 司燃除了林染刚来那天有时间，最近基本都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始终不停地在工作，她还为了以后回国可以更好的蹭饭特意挪出了两天的时间给林染。 第137页 「我后面两天没什么事，你老公去忙工作的事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混两天。」 林染俏皮地朝着司燃眨了眨眼：「我老公说去处理工作也带着我，你还是和池越继续当难兄难弟吧。」 司燃被这么『无情』地拒绝了也不恼，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有些小得意的林染和已经无声走到她身后的谢淮西：「这种时候你叫老公倒是叫的顺口，处理工作也带着你，你们两个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那我还是不当电灯泡了。」 林染最近其实还挺感慨的，她始终都以为暗恋只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而她们这段感情却在谢淮西的主导下去始终朝着她意料之外的好方向发展。 她本来想和司燃说，要不她也回国去再见一次周苍澜，本来当初的分别就充满了遗憾，为什么不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万一是好结果，也不枉费司燃喜欢了他这么多年。[1] 但是这话还没等说出口，林染就发现谢淮西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最近怎么总觉得谢淮西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她刚刚和司燃的话别他听去了多少。 「你已经和科尔斯医生聊好了吗？那我和曼文教授打声招唿，我们回去吧。」 「嗯，已经聊好了。」 科尔斯医生此时也从不远处的会谈室没走了出来，看上去十分喜悦，操着一口不算很流利的中文：「刚刚帐款收到了，再次感谢，祝你和林新婚快乐。」 「不用谢，我很看好您所说的项目。」 科尔斯也完全不谦虚：「那你很有眼光。」 司燃和林染听到这话都笑出了声，她们两个一致认为科尔斯医生的中文学得越发好了。 几个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林染和谢淮西才离开，林染始终也没太听懂科尔斯医生所说的到底指得是什么。 不过她也没急着问，她走到研究所正门的时候，突然想到她还有另一件事情没来记得做。 往常林染来诊疗室的时候因为有谢淮西在，所以手机都会放在家里，这次她却罕见地背了一个包，还是一只书包。 林染把书包从谢淮西的手中要了过来，然后拿出了里面的相机，扬起手朝着谢淮西示意：「我们在这里拍一张合影吧，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谢淮西：「好，那我们要找一个人帮我们拍照了。」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把司燃叫回来。」 司燃此时已经认命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继续分析数据，结果电脑刚一打开，就见林染火急火燎地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么急匆匆地过来。」司燃目光扫到了林染手上的相机，大概猜到了：「让我帮你们两个拍合影，那可要索取报酬了。」 林染十分豪迈地把相机塞到了司燃的手中：「拍满意了相机给你。」她和谢淮西除了结婚登记的照片外还没有什么其他的合照。 「那还等什么，前方开路。」 林染喊来了司燃，然后就拉着谢淮西站到了研究所的门前，两个人虽然牵着手但是看着却并不亲密，司燃见了这情景，心思一动，开始顺势指挥。 司燃：「靠近一点，两个人离得太远了…对，小染的头稍微朝左边偏一偏，很好，我们换个姿势。」 林染摆姿势还是很配合的，但是心底却在默默后悔，也不知道谢淮西会不会多想。 谢淮西却看不出喜恶，甚至还认真地提了一句：「司燃看着很专业。」 专业倒是比较专业，林染知道司燃前些年很喜欢摄影，就是这几个姿势，怎么摆起来这么别扭呢，拍出来会不会很奇怪。 不过很快，林染的后悔就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消散了。 司燃拍得这几张合照让她很惊艷，傍晚的余辉将两个人的侧影拉得很长，两个人正望着彼此相视而笑，她不记得自己摆过这样的动作，看着倒像是他们两个做准备动作时抓拍的。 司燃对自己的作品显然很得意：「怎么样，是不是看着还不错。」 「嗯，挺好。」林染拿着相机给谢淮西也看了看，然后把相机塞回到了司燃的怀里：「相机给你了，到时候把里面的相片发给我。 司燃得了相机，自然没有什么不是。 「那我回去了。」她扬了扬手上的相机小跑着回了研究所，只留给了林染一个背影。 林染深深地看了一眼研究所的大门，然后回头看向谢淮西：「那我们也走吧。」 离开纽西之前应该不会再回这里了，之后还会不会回来，林染其实也不确定，所以她短暂停留的目光倒像是默默地道别，心头有些伤感。 「有空我们可以随时回来。」 「嗯。」她知道谢淮西是在安慰自己。 林染：「对了，之前科尔斯医生说得项目和帐款指的是什么？」 「科尔斯医生对用中药进行辅助治疗有一些比较好的想法，所以我投了一部分资金帮助他建设食疗中心。」 林染髮现谢淮西总能悄无声息就做出了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她知道他这样做大概率是为了她。 「所以，七七，科尔斯教授给我整理了一份食物清单，我们回国后可能还要再吃一段时间。」 林染：「……」 —— 翌日下午。 当时钟的指针已经慢悠悠地挪到了两点的位置，谢淮西才带着林染出门。 第138页 谢淮西从昨晚就说今天要去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所以今早林染七点多就醒了，那个时候外面还下着雾蒙蒙的小雨。 谢淮西却不紧不慢地一定要拉着她再多睡一会儿，林染最开始还能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躺着，到了后面已经静音开始玩消消乐了。 等到两个人起床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放晴了。 两个人起床、收拾、吃早中饭，硬生生地拖到了两点才出门。 这回林染倒是真的相信谢淮西真的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处理自己的工作。 她甚至开始在心底默默地盘算，如果谢淮西没什么事，她们是不是明天可以去周边去转转，总不好来纽西一次，基本上都是呆在家里。 林染想了一路，还不忘记查了查有没有什么一日游的推荐，还没等她有什么头绪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 「到了？」心理研究所其实在纽西相对比较偏僻的位置，现在这边看起来也有些荒凉，周围都没有什么车辆经过。 「嗯，到了。」 林染之前没来过这里，所以对周围的环境感觉比较陌生，不过她对谢淮西要和哪家公司谈合作比较感兴趣，所以第一时间朝着窗外望了过去，all-inclusive的巨型logo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林染没想到谢淮西竟然把自己带到了【风靡时代】的总部，也没想到原来这么火爆全球的游戏公司竟然建在了这里，她在谢淮西的眼神中得到了确认的眼神之后，先一步下了车。 与此同时，迎面走过来的是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淮西烟树，好久不见。」 第69章 失眠星球 ◎「你们两个好好考虑一下。」◎ 「ada？」 来人的面孔林染非常熟悉, 因为这个踩着十厘米恨天高的女士是她上次参加线下赛的负责人。 纯正的纽西本地人。 没想到许多不见，她的中文也说得这么流利了。 谢淮西显然也与这个人认识，而且应该比普通的朋友关系还要更近一些, 他走到了林染的身边然后十分自然地同ada打招唿：「师姐, 恭喜了, 听秦风说你离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ada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可能吧，跟我来，他已经在等你们了。」 林染大概猜到了ada说的他应该是all-inclusive公司的老闆, 但是她现在更关心谢淮西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还有他口中所说的那个目标指的是什么。 ada在前面引路，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谢淮西就这么牵着林染的手跟在后面。 林染：「你和ada也是校友吗？你们所说的那个目标指得是什么？」 谢淮西并不是八卦的人，但是他不介意满足林染的好奇心：「我们都是同级的校友，ada从大学时期就在追求这家公司的老闆, 最近她成功地变成了他老闆的秘书。」 林染瞭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ada姐这么有女人味，你们男人不喜欢这种吗？」 谢淮西没有正面回答林染这个问题，而是有些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林染的那句『近守楼台先得月』。 林染有些窘迫，如果要是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也算是这种关系吧。 好在两个人跟着ada进了电梯，也就没有再继续刚刚的那个话题，而是听着ada开始介绍【风靡时代】的总部。 【风靡时代】总部的位置在纽西算是比较偏僻的，林染来的时候就深有感触。 所以一般举办一些活动或者在本地举办线下赛都会在市中心找场地，有什么重要的会议也都会在一楼专门设立的会客厅进行, 这幢大楼上面的几层除了公司的员工, 不怎么会有外人出入。 公司自从成立以来, 总部的设计也始终都没有对外公开，林染对这个公司一直保持着比较高的关注度，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总部内部的样子，她一路看过来已经在心中给这家公司的老闆打上了一个『不拘一格』的标籤。 直到来到了老闆的办公室，林染才发现自己给出的标籤还是太过于保守了，何止是『不拘一格』，她觉得『天马行空』或许更适合。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老闆的办公室是这样的，一进门基本都是昏暗的色调，房间内甚至没有开灯，只有天花板上吊着的星空顶时不时地仿照着自然光线提供一些亮度。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前情提要让林染来猜，她倒是觉得这里应该是哪个中二少年的房间。 ada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他对toby的沉迷很大程度上是源于他骨子里带的那种神秘感，让她忍不住想更加深入地去挖掘，让她忍不住去沦陷。 林染站在门口隐约间看到办公室内有一个人的身影，但是看得却不真切，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ada点亮了办公室内的白炽灯，坐在办公椅上的碧发男人才终于从昏昏欲睡中醒来，看到谢淮西的那一刻，他的眼中肉眼可见地褪去了迷茫随即迸发出光芒。 「西，你终于来了，我等的你花儿都谢了。」 谢淮西面无表情地给林染解释：「toby是混血，有四分之一的国内血统，中文比较流利，他最近沉迷国内的斗地主游戏。」 林染已经在『谢淮西今天可以顺利地把工作处理好』这件事上不抱有什么希望了，但她更多的惊讶还是来自于all-inclusive的老闆，如果单是『以貌取人』那还是秦风看起来更靠谱一些。 第139页 染了一头违和黑髮的男人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西，不要叫我toby，我更喜欢我的中文名字，啤酒杯。」 啤酒杯？ 林染很想知道这到底是谁给他取了一个听着这么不靠谱的名字。 谢淮西显然也是对toby的外文名字不怎么感冒，所以比较折中地换了一种称唿：「师哥，好久不见。」 「一整年了。」他和谢淮西说这话，却一直都在看着林染：「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你的老婆吧，据说是【风靡时代】的忠实玩家，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林染虽然在国内的时候社交时间也比较少，起码对那套社交礼仪还算熟悉，至于国外这种比较跳脱的社交方式，林染觉得不是很适应。 谢淮西显然也看出了林染的不自然，所以直接打断了toby的话，让他直接带着他们去会议室。 toby觉得自己这个师弟还是和以前一样冷酷无情，半点都没有变，但是一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他心底又开始雀跃，没想到他师弟也有自投罗网的一天，他很欣慰。 虽然总部整个的外部装修都比较浮夸，但是会议室内看着就比较正常了。 林染坐在了谢淮西的边上的椅子上，其实比起陪着谢淮西聊工作上的事情，她倒是更想去一边的休息间一个人玩一会儿开心消消乐。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而且眼前人还是【风靡时代】的游戏老闆，她多少也有些好奇这两个人准备聊一些什么，她记得谢淮西之前已经和他们达成了技术上的合作。 坐上了谈判桌上，toby明显就正常了很多，先是越过谢淮西同林染来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表达了一下自己曾经和谢淮西的关系的亲密程度，然后才和谢淮西切入了今天的正题。 他们两个在聊正事。 林染却在放空思考。 她在想明天到底要带着谢淮西去哪里玩玩，还没等她想好，谢淮西就把她也拉进了这个谈判局。 「七七，你之前说希望和【风靡时代】建立一个合作？现在可以把你的想法仔细地说说。」 林染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谢淮西话中的意思，难道不是他要来谈自己工作上的事吗，怎么变成她说自己想合作的事情了。 林染觉得她想和【风靡时代】合作的事到目前来看，只是一个不算很成熟的构想，如果是聊工作的事情肯定还是要以谢淮西自己的事情优先，但是谢淮西显然不是这么想。 「没关系，说说看。」 谢淮西的话就像是有魔力，她在他眼神的鼓励下，还真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toby也并没有因为是林染的构想有任何的怠慢，甚至比之前他们刚见到他的时候还要显得重视一些。 toby身子朝着林染的方向前倾，看样子对她说得很感兴趣：「我觉得是很好的构想，你可以再展开说说。」 其实林染始终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在比较理想化的状态下才能达成的合作，她最开始的想法是建一处心理研究中心，因为之前作为纽西心理研究所与【风靡时代】的科研人员，她也帮【风靡时代】分析过许多的数据，所以知晓他们的检测身体生命数值的仪器十分精确，现在可能许多高精尖的医疗仪器也未必可以做到，她想如果自己能和【风靡时代】产生这方面的合作，会产生许多出其不意的效果。 林染虽然说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很成熟，但是从头到尾表达的还是很清晰的，toby甚至在听完她的全部想法后，提出可以让林染准备建立的心理研究中心成为他们唯一指定的国内数据合作伙伴。 除此之外他还抛出了很多更加优渥的条件，让林染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很好地表述清楚这件事，所以林染又强调了一遍。 「我们的心理研究中心如果建成，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能提供给你们的除了一些国内渠道的宣传之外，只有一些科研数据的反馈。」 她的想法始终是收入可以维持日常的开销就可以，所以她才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一般以盈利目的为主的公司可能并不会答应与他们的合作，即便是答应了肯定也会有一些必要的附加条件，而不是给他们更多的便利。 toby在林染又强调了一遍这件事的利弊之后，还是十分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只是他很快就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有一个条件，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林染听到有条件的时候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林染没想到的是，这个条件并不是向她提出的，而是对谢淮西的条件。 toby十分郑重地从ada的手中接过来了两份纸质合同，分别递给了林染和谢淮西。 「我希望，西，你可以成为我的合伙人，我可以给你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很多，但是你知道的，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为什么？」这话是林染问的。 不是有条件吗，为什么反而是他给他们股份。 toby看似回答了这个问题，却还是给林染留下了一头雾水。 他用不算十分流利的中文对林染说：「西是天才，他能带给我无尽的灵感。」 林染觉得肯定不止有这一个原因，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林染想到了之前秦风也似乎试图游说谢淮西加入他们公司，谢淮西拒绝的很干脆，她现在也不希望谢淮西因为自己的原因去妥协。 第140页 林染始终都握着谢淮西的手，她有意地用指尖轻点了几下谢淮西的手心，希望他能好好考虑一下。 toby十分识趣地走出了会议室，给这对夫妻俩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你们两个好好考虑一下。」 第70章 失眠星球 ◎「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当飞机缓慢地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 林染还是没想通自己怎么就拿到了和all-inclusive的合作协议，谢淮西为什么一转身成为了这家新兴企业的合伙人。 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如此戏剧，以至于林染昨晚睡前都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梦境里若有若无出现的都是他们当场签署协议的场景。 反观谢淮西, 他全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从他那个师哥最开始提要求的时候，再到后面他自己修改了协议上的几处条款，再到签署协议，他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飞机滑翔后的起飞带给了林染十分强烈的失重感, 也让她逐渐地收回了自己还在外太空翱翔的思维,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谢淮西的侧脸上。 他正闭目养神，修长的睫毛薄如蝉翼, 随着他唿吸的上下起伏而微微颤动，让林染的目光顿了几秒后才切入正题。 「谢淮西，你之前说来这边要处理的工作就只这一件吗？」 谢淮西抬起眼皮, 在看向林染的同时把她盖在腿上有些滑落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 如实回答：「其他的工作已经处理好了。」 「什么时候？」她怎么完全都没有印象，她的记忆还都停留在谢淮西在她治疗的这段时间始终都寸步不离，而且司燃说即便她始终都睡着，谢淮西也基本没有离开过研究所附近。 「借用了科尔斯医生的休息室线上聊过几次，具体落实方面的事情已经让王展那边在跟进了。」 林染：「……」她每天沉睡的那几个小时还真得发生了不少她不知道的事。 如果这么说，谢淮西即便不来纽西，那些工作也可以都通过线上来完成。 那他是为了她才来纽西的吗？ 林染没有问，但她觉得大概率是这样，由这个认知产生的情绪迅速在蔓延, 让她既不安又惊喜, 这种情绪真的很难说, 但是又很新奇。 她把自己缩在了小毯子里，反覆地在心口咀嚼着这种滋味。 过了午餐时间，林染慢慢地产生了困意。 谢淮西：「曼文教授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些资料你都带回来了吗？」 林染寻了个舒服地姿势侧向谢淮西的方向，声音中的疲倦已经完全掩盖不住，她今天起的太早了，最近白天睡惯了，时间一到身体里的生物钟也准时准点地播放着安睡曲。 「带回来了，昨天整理的时候我就放进了行李箱。」 「我今早看你站凳子上还从书柜上拿下来了很多的书，怎么堆那么高。」 林染其实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但是听了谢淮西的话那股困劲直接没了一半，原来他看见了，她特意躲着他一些，趁着他吃早餐的时间去拿的书，竟然还是被他留意到了。 林染不太确定谢淮西看到了多少，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好像也只是随口一问：「就是一些普通的书，放别的地方不太方便，就摞在那上面了。」 谢淮西的注意力好像也没有真的放在那些书籍上，而是放在了林染的身上：「下次不要自己登高，那种老式的木椅子没那么稳固。」 林染心虚地应了声好，但是她很清楚，如果有下次，她还是会悄悄地自己去拿那些书。 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同谢淮西玩一种躲藏游戏，她负责藏好自己那些此刻无法见光的小心思，至于谢淮西什么时候能找到。 她既期待又畏惧。 飞机在天边划过一条曲折的弧线，天边是漫天的云朵，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次回国的路程要顺利得多，林染没有再因为持续的失眠而坐立难安，一路上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颠簸。 即便飞机上有着很明显的引擎轰鸣声，林染带上提前准备好的耳塞，也可以睡过去，到了吃饭的时间，谢淮西会叫她起来，睡不着的时候她会和谢淮西聊聊天，或者玩玩手机上的小游戏，放在以往显得十分漫长的旅途，很快就结束了。 等到飞机驶入祖国境内的时候，时间正好是宜城的上午，林染也刚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手机上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很多赵嫣然的消息，她最近有些婚前焦虑，只有和林染聊聊天的时候才能稍微缓解一些。 赵嫣然：七七你还有多久到啊，那个设计师让我明天去拿婚纱，我最后还是让她帮我在细节上改动了一下，吕女士约了小姐妹去做面膜，你陪我去拿吧。 赵嫣然：你们现在到哪里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想结婚，但是竟然莫名地兴奋到了现在，结婚的心情真的有些奇妙，我昨天整个人还都是emo的状态。 赵嫣然：你是不是睡着了，多睡会，回来别急着倒时差，先陪我去拿婚纱。 赵嫣然：你几点到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林染偏头看向一旁的谢淮西，看样子他应该还在处理工作，他们之前在纽西的时候她没怎么见过他在处理工作，但是自从上了飞机，谢淮西好像一直都很忙碌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我记得你说你今天让陈叔过来接我们吗？」 第141页 谢淮西：「嗯，陈叔已经到机场了，我们的飞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降落。」 「嫣然让我陪她去拿婚纱，我今天可能要去她那。」 谢淮西：「身体吃得消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吃得消，而且我刚刚睡过了，不过我想先回去洗个澡再过去。」她看了天气预报，他们去纽西的这半个月，宜城已经提前步入了夏天，她要回去换身衣服再出门。 谢淮西：「那我们先回新海园，下午送你过去，我下午也有些事情要回公司处理。」 「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过去。」 林染其实一直都有些担心谢淮西会不会因为陪自己在国外呆了太久而耽误工作。 谢淮西合起了电脑放在了一旁，看着倒不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只是一些小事，这次去纽西谈成了几个合作，后续还有一些事情要跟进，不用担心我。」 林染也不想过于担心，但她总觉得谢淮西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把很多事情压下不同她说。 他不愿意去多说，林染也不会去追问，虽然会有些失落，但事实就是即便她知道了也大概率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和嫣然说一声，下午我再过去。」 赵嫣然一清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也早就梳洗打扮好等着林染的消息，看到林染髮来下午再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一阵哀怨，她很想立刻马上就去拿到自己的婚纱。 她真的好爱这套婚纱啊，之前尺码和她并不是那么贴合的时候，她一看到那套月光色的薄纱都挪不开脚步，这会儿设计师不仅将婚纱量身改成了她的尺寸，还根据她的喜好添加了很多她喜欢的小元素，她现在的一颗心全都飞到了婚纱店。 吕女士这会儿还没走，正坐在餐桌上喝燕窝，等她用秀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完嘴角后才悠悠说道：「七七刚从国外看好病回来，你还折腾她，要我说你自己去好了呀。」 赵嫣然现在也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母慈子孝的事情了，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昨天还说我是个小孕妇，不好自己随便出去逛，怎么一提到要让七七来陪我，你这么双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七七是你的秦女儿，我是你捡来的呢。」 「七七本来就是我干女儿，你要是有七七一半省心，你妈我现在还在欧洲shopping呢，还不是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来了，小没良心的。」 赵嫣然的这张嘴放在吕女士身上，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她也很识趣地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目送吕女士补了个妆，拎着昂贵的包包精緻出门。 赵嫣然最后只能认命地瘫在沙发上，等着下午早点来。 纽西的天气比起宜城来说还是要凉爽很多，宜城刚来到五月底，一下飞机外面已经是有些潮湿闷热了，很多人都已经穿上了夏季的着装，林染觉得自己确实很有必要回一趟新海园，换一身凉爽些的衣服。 机场到达大厅已经开启了制冷的中央空调，还没走到门口，林染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陈城站在了最前排在等他们，边上还站着一个王展。 林染还以为只有陈城一个人过来接他们：「你让王展也过来的吗？」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只有几件衣服和她用皮箱装回来的几本书，其余的东西基本上都用跨国物流寄回国了。 「嗯，一会儿回去的路上要说一些工作上的事。」 林染觉得如果不是要陪她回一趟新海园，谢淮西估计下了飞机会直接去公司也说不准。 等上了车，林染越发地肯定了自己这个想法，王展一路上都在详细地交待他们离开之后两边公司的近况，还有一些项目进展的事情，谢淮西偶尔会问几句，但多数时间都是听着王展在说。 林染在飞机上睡过，这会儿比较清醒，所以她一边玩消消乐一边还能听上几耳朵他们交谈的内容。 王展前面一直都在说公司最近一些大小事务的进展情况，思路始终都比较有条理，表述的也相对比较流畅清晰，林染基本都可以听得懂，等她说到了后面却突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就像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林染的面说一样。 换做平时，谢淮西无论公司大小事务，都并不是很介意林染在一旁旁听，这次却破天荒地直接让王展跳过这件事说下面的事。 连林染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王展，他的微表情中带着一些不自然，尤其是当林染的目光比较直白地落在他身上的时候。 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第71章 失眠星球 ◎「现在是白天，我们马上要出门了。」◎ 林染短暂地迎上王展的目光后, 又比较淡然地收回了视线，没有过分深究，也没有多问什么。 王展虽然觉得谢总的心思已经很难琢磨了, 但是胜在他从恆创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谢总, 后面又一起接手了谢氏集团, 工作相处的时间久了，总要更熟悉一些。 至于谢总夫人，他却始终都有些看不懂，他之前跟着谢总也见过不少这个圈子里的莺莺燕燕, 谢总夫人却同她们都不一样。 她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单纯, 恰恰相反，她很聪明, 几乎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洞察到身边的异常，但更多的时候，即便是知道, 她也很少点破, 更不会好奇地深究内里的原因。 第142页 他现在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之前老谢总会说林染是个少见的聪明女人。 王展现在既有些心虚，又很庆幸，毕竟如果林染追问起来，他也只能顶着压力帮谢总瞒着。 虽然他私心是想林染知道的，但是没有谢总的首肯，他什么都不会说，也不能说。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几个人都各怀心事。 陈城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从机场开回了新海园, 林染半个月的时间没回来, 小区里已经移栽进了很多的花卉盆栽, 她只是在进小区的时候降了一会儿的车窗，等下车进了家门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沾染上了许多花香。 林染知道王展既然这么急着过来，谢淮西应该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同他接着商量，也不打扰他们。 自顾自地简单整理了行李后，从衣橱里找出了几件清凉些的衣服进了浴室，等到林染洗完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整个平层内都静悄悄地，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以为谢淮西和王展在书房，但是她从客厅一路走过去，书房的门开着，里面却也是静悄悄地不见有人。 她想着是不是谢淮西有什么急事，所以和王展他们一路回公司了没来得及和她说，她有些担忧地快步朝着卧室走过去，准备打个电话问问谢淮西。 结果一推门，林染的手还没来得及从门把手上拿下来，身子就带着僵直停在原地。 林染推门进来的时候，谢淮西刚换好的上衣还没来得及拉下来，他上身裸露着一半 ，画面香艷。 谢淮西的动作让周围的空气流动着，传到林染鼻尖的是一道清新的檀木香。 原来谢淮西也去洗澡了。 林染也发现自己盯着他看得太久了，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你怎么在这里？王展和陈叔呢？」 谢淮西换好衣服后朝着林染的面前走了一步：「回公司了，向寻在公司等我，一会儿我可能来不及吃中饭，你是和我一路出门，还是等下午的时候再去找赵嫣然。」 林染在飞机上吃过飞机餐，这会儿还不饿，而且嫣然已经催了她好几次，可能也等不到下午了：「那我和你一起出门吧，我开车送你去公司再去找嫣然。」 谢淮西方才的动作把两个人的距离拉的很近，他的身量又很高，林染不得不仰着头同他说话，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自觉靠得更近了些，林染觉得她现在甚至能听到谢淮西的唿吸声。 她下意识地朝后面退了一步，却被谢淮西一把扯进了怀里。 林染穿得比较清凉，上身的短袖只有薄薄的一层，她甚至可以很直接地就感受到谢淮西身体散发出的温度，温暖又炙热。 明明是他拦住了她的去路，他还刻意问她：「你准备去哪儿？」 他的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说得林染心里痒痒的，但她理智尚在，直接拦下了谢淮西进一步靠过来的动作：「现在是白天，我们马上要出门了。」 谢淮西却无视了她的『忠告』，在她的颈间落下了很轻的一枚吻。 林染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谢淮西手中握着的风筝，他只需要轻轻地扯动手中的那根线，她整个人就会跟着他的节奏上下摆动。 她很清楚，即便谢淮西真得想对她做什么，她大概率也只会稍做抵抗，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谢淮西却克制住了眼底的情慾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弯下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有些贪恋地汲取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有些累，让我抱会儿。」 林染记得这好像是第一次从谢淮西的口中听到『累』这个字。 林染在心中嘆了一口气，斟酌了半晌还是开口说到：「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要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的。」万一她刚好能帮上忙，她也很乐意去帮他分担一些，而不是始终都让他站在前面遮风挡雨。 「嗯，不是什么要紧事，花一些时间就可以解决。」 「那就好。」 只是说完这话，林染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安慰谢淮西，还是安慰她自己。 短暂地相拥过后，两个人的生活又被拉回了正轨，前些日子的平淡生活在回国的第一天就被封存进了记忆里，两个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林染难得当一回司机，她对于谢淮西坐副驾驶的这事仍保持着新鲜感。 谢淮西本来想开车送她去婚纱店，自己再去公司，却被林染回绝了。 「这次你安心休息，等一会儿到集团了我叫你。」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藉助导航就知道开去谢氏集团的路线，也算的上是半个老司机。 谢淮西：「好，听你的。」 谢淮西这一路上还真的没再处理工作，而是随手放着车载音乐，然后专心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 她不记得谢淮西在飞机上休息了多久。 但是她想，谢淮西应该是真得累了。 林染还是和之前一样把车开到了谢氏集团的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向寻正蹲在入口处抽菸，抬头见到林染的车才嘆了一口气捻了捻菸蒂丢进了垃圾桶。 林染没下车，只是离着老远和向寻打了声招唿，然后目送谢淮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林染觉得自己一会儿见到嫣然的时候还真的要打听一下最近谢氏集团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回国到现在，大家的反应好像都不太对。 第143页 林染已经调转车头开出去一段距离了，结果目光扫到了副驾驶的时候，发现谢淮西带过来的文件落在了车上没拿走。 她也没多想，把车靠到了一旁，准备把这份文件给谢淮西送上去。 等到林染走到公司专用电梯附近的时候，她发现谢淮西和向寻还没来得及上去，两个人正站在电梯前说话，向寻的言辞有些激动，而谢淮西多数时间都没什么表情听着他在说。 林染的位置刚好卡在一个视野的盲区，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这片区域还有第三个人在。 虽然林染集团发生了什么事情比较好奇，但是她并不是会去听别人墙角的人，所以她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因为不确定手中的这个文件是不是一份比较关键的文件，她给王展拨了通电话，等到王展下来把文件拿走之后，她才驱车离开。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始终都盘旋着她离开前，向寻最后说的那句『我们需要一块地皮』。 林染走进婚纱店的时候，赵嫣然已经换好了婚纱，正拖着厚重的婚纱裙摆站在台子中央，十分专注地对着周围的镜子打量着修改后的婚纱是否比较契合自己的身材曲线。 赵嫣然还在低头整理着白色绸缎上面的白纱，一抬头就看见林染破天荒地拿起了手中的手机，正在给她拍照。 她笑靥如花地提着裙摆朝着林染走过去。 「七七你来了，快看我这婚纱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我真的是被惊艷到了，以前看了那没多新娘子结婚穿婚纱，我都没什么感觉，这次换自己穿婚纱，我现在觉得我整个人都在冒粉红泡泡。」 林染收起了手机上前帮她提了提裙摆，然后给出了自己十分中肯的评价：「这婚纱确实很仙气，比没修改之前要更适合你，确实很惊艷，我也有被惊艷到。」 「是吧……我就知道。」赵嫣然前面精神还很兴奋，结果说着说着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即便一天也不干什么，也只有上午的时候是精力充沛的，一旦到了下午，就有些嗜睡。 林染：「先坐下来歇会？」 一旁的店员知道这位赵小姐是她们家的大客户，附和着林染的话：「赵小姐，我们已经为您专门准备了一间休息室，您如果累了可以和您的朋友过去休息。」 这边的婚纱设计虽然没有做到全球知名，但是赵嫣然选择的是最昂贵的那个套餐，所以服务还是一等一的。 店长知道赵嫣然今天要来，很早就给她准备出了一间休息间，备好了瓜果点心让他们休息。 赵嫣然很困很想靠一会儿，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一定要叫林染陪自己过来的初衷，她之前试婚纱的时候看上了一款婚纱，她觉得那件婚纱就像是为林染量身定做一样，完美地贴合了她的气质，她一直都想让林染穿上试试。 「七七，我让店长也给你准备了一条婚纱，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给我吗？」 「对，本来是想带你来挑伴娘服的，他们家的伴娘服也都特别好看，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让我先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总不能让谢淮西先我一步看了去。」 林染明明是从小和赵嫣然一起长大的，但是偶尔也不太搞得懂她的脑迴路：「怎么？准备变成男人从谢淮西的手中横刀夺爱？」 赵嫣然有些傲娇：「我要是男人还有谢淮西什么事儿，我们两个人那就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林染：「向寻听了这话估计要哭了，马上要到手的老婆快被我拐跑了，不过你怎么没把他也叫过来。」她一直以为这种新娘的婚纱和新郎的礼服都是定制一个系列的。 「叫他陪我干嘛，我发现这男人以前看着挺灵光的，自从我们两个谈到结婚的事情，他那个脑袋就像是被移植上了一个榆木疙瘩，凡是吕女士说什么，都照做不误，没有半点情趣。」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出去玩过了，向寻也像是苦行僧一样，酒吧也不去了，娱乐场所都不知道多久没见到他的影，一有空就去她们家看着她，让她寸步难行。 林染也确实见识过向寻对待赵嫣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在意不比当甩手掌柜强一些，我倒觉得向寻还挺靠谱的。」 「那倒是，不过他早上听我说谢淮西已经回来了，一大早就跑去谢氏集团了，人家忙工作的事，估计我叫他一起过来他也没有空理我。」 赵嫣然拉上了台子上的围帘，把婚纱换了下来，这个婚纱美是没美，就是有点太重了，只穿了一会儿，就坠得她从肩膀到后嵴骨都有些酸涩。 林染：「最近谢氏集团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比较棘手的问题？」 「没听说啊，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最近一直没在国内，我都没怎么留意谢家的事，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问问。」 林染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打听这件事，因为谢淮西很明显不太想让她知道。 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的。 林染内心短暂地纠结后，觉得既然他们现在是夫妻，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那你帮我问问，应该是和什么地皮有关。」 赵嫣然解丝带的动作一顿，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不是高新区地皮的那事儿啊？」 第144页 赵嫣然觉得自己真得是记性不好了，这件事就算林染不问，她也打算和她说得，结果也不知道被什么事岔了过去，就再也没想起来。 「不是很确定，只听到向寻和谢淮西说他们需要一块地皮。」 赵嫣然笃定：「要是和地皮有关，应该就是那件事了。」 林染的直觉告诉她，自己想知道的应该和赵嫣然提到的是同一件事。 「说说看。」 赵嫣然觉得这件事收来话长，所以也不急，她把换下来的婚纱交给了店员，然后拉着林染去店长那里，让店长把她之前说的那个婚纱找出来给林染试试。 「小雅店长，你把我上次看上的那件婚纱再拿出来一下，你们创始人亲自设计的那条，我想给我闺蜜试试。」 「好的赵小姐。」钱雅答应的很爽快，她从林染一进门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她，以及她戴在脖子上的对戒挂坠。 当然还有她停在店外的限量版阿斯顿马丁。 钱雅礼貌地问林染：「请问小姐贵姓。」 林染：「我姓林。」 「林小姐您好，我去给您拿婚纱，您也可以在店内随意挑选，如果有其他喜欢的款式，都可以试穿。」 这边的婚纱赵嫣然都看过，她觉得除了她说的那件以外，其余的婚纱都比较普通，不值得他们家七七试穿。 赵嫣然比较委婉地拒绝了钱雅的建议：「小雅店长，我带我闺蜜去休息室休息，婚纱你找出来放到一边就好，等我们休息好了再试穿。」 林染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所以也就由着赵嫣然了。 赵嫣然也不卖关子，等两个人进了休息室，她就直接切入正题。 「地皮那事和谢氏集团的关系不大，主要是恆创那边的问题，恆创最开始的办公地址不在高新区，而是在老赵他们公司附近，那个时候谢淮西还是谢家名义上的养子，所以当时的办公场所也是租来的。」 林染：「我记得现在恆创的地皮应该是谢淮西自己的。」她在接受谢淮西财产赠予的时候有留意过这件事。 「对，不过恆创现在的那块地皮原来是宋家的，就是宋思怀，后来中间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这块地经了几手，最后到了谢淮西的手上，不过据我所知，这块地始终都存在着产权纠纷，我听老赵说最近宋家应该是不太安分，估计是看恆创发展的不错，想来找麻烦。」 赵嫣然对中间的很多具体细节都不清楚，但还是尽量把自己现有的信息拼凑起来，给林染描摹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林染大概听懂了事情的经过：「你的意思是，恆创现在所在的办公场地存在着产权纠纷？我记得即便是企业存在产权的纠纷，短时间内也不会影响公司的运作，即便到了最后场地被查封，不能搬到一个另外的办公场所吗？」 谢家在宜城根深树大，这点事情应该难不倒他们才对。 赵嫣然摇了摇头：「搬倒是可以搬，但是这两年高新区的产业不是在搞扶持政策吗？我听说是按照地皮抽籤的，一共只抽中了十家，恆创刚好也在其中，如果企业搬迁了估计就享受不了扶持政策了。」 「抽中的是哪十家。」 赵嫣然接过林染递过来的奶油草莓：「高新区80号到高新区89号。」 「对了，你不是还从林国华那里要过来了一块高新区待开发的地皮吗？」 林染：「嗯，高新区84号。」 赵嫣然虽然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但是最近她突然觉得玄学之所以称为玄学，就是因为你明明不迷信，却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事就是玄乎的很。 比如现在，她也开始相信老赵说谢淮西这几年走大运的事儿了。 「怎么样，准备把那块地皮转让给谢淮西吗？你不是已经把建研究中心的事提上日程了？」 林染在赵嫣然说完之后就猜到了谢淮西一定要瞒着她的用意。 他一直都知道高新区84号地皮是她的。 「嗯，这次和谢淮西去纽西把和【风靡时代】的合作也谈好了，这件事我再想想吧。」 「要我说你就别操心了，这种事儿让他们自己去琢磨，我们先去试婚纱，这婚纱我觉得超级适合你，相信你宝贝我的眼光。」 林染把最后一颗草莓也餵给了赵嫣然：「相信你，嫣然的眼光向来都是最好的。」 「没错，不过看男人这条除外。」 -- 向寻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是鼻炎犯了，总是忍不住打喷嚏；刚才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他的鼻尖就痒痒的，现在更严重了。 谢淮西进了办公室，看着向寻一副垂头丧气没有半点精气神儿：「感冒了？」 「没有，应该是鼻炎犯了，最近小区挪种了太多绿植，我有点花粉过敏，老毛病了。」 「别提了，现在你兄弟已经没有随意感冒的权利了。」向寻的抱怨中带着一些小炫耀。 谢淮西收到了林染髮来的婚纱店定位：「赵嫣然今天去试婚纱，你不去看看？」 「本来是要去的，现在不是有你老婆陪着吗，就不用我过去了，你别岔开话题，刚刚我说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要我说反正你们都结婚了，你就把那块地皮借过来用用也不能怎么样，谁知道宋家的人明的不行，玩阴的，如果他们真把事情搞成了，我们难道还真的等着被查封不成。」 第145页 恆创现在也不是什么小作坊，一个这种体量的公司一时间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场所，先不说企业一天要亏损多少钱，公司的员工的心很快就散了。 谢淮西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好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林染手中握着的那块地目前还只是地皮，就是能拿过来短时间内我们也不能立刻在上面重建一处恆创大厦。」 「谢大少爷，你就在这和我装傻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要那块地，谁不知道要那块地就是为了享受政策的，不然宋家干嘛卯足了劲找我们不自在，我懒得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向寻气唿唿地直接栽在了沙发上：「早知道我还不如去陪赵嫣然试婚纱去了，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淮西：「现在过去也来得及，我这边有几个文件要签署，一会儿和你一起过去。」 向寻还以为谢淮西这回是开窍了，准备去找林染要那块地皮，忙不迭地同意：「那感情好啊，我听赵嫣然说她给林染也准备了一套婚纱，没准你还能去提前看看新娘子。」 谢淮西没有应承向寻的话，但是办公的动作却比平时快了三分，向寻的心思不在这里，王展却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向总那么乐观。 他倒是觉得依谢总的性格，可能都不会和夫人提那块地皮的事。 第72章 失眠星球 ◎「喜欢，有办法吗？」◎ 林染还是第一次穿婚纱, 她和谢淮西领证这么久，林染甚至连婚纱店都没进去过，当初订婚的礼服也是谢淮西送过来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 但是她已经习惯谢淮西把一切都安排好的相处模式, 她好像还没有为了谢淮西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所以当她听赵嫣然说地皮那事儿的时候, 她其实是愧疚的。 「七七你别发呆啊，你快看镜子，我就说这条婚纱一定适合你，果然超级好看, 你快看啊。」 林染收回思绪, 顺着镜子的方向看向自己。 不得不说，赵嫣然的眼光是极好的, 她给自己挑的这婚纱虽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雕饰，但是剪裁却极具工艺，如此流畅合体的线条, 看得出这婚纱的设计师在上面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柔软的绸缎上面附着着一层白纱，整件婚纱并没有镶嵌任何珠光宝石，却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林染皮肤白，身量也生的匀称，无袖婚纱让她的锁骨裸露在空气中，背后细腻的肌肤被垂落的头纱遮住了一半，又营造出了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 唯一的不足之处可能是这婚纱上下衔接的部分有些高，如果可以调低一些就非常完美了。 赵嫣然现在只恨自己没把相机带来，再多给林染拍上几张高清的照片。 赵嫣然化身人型复读机, 反覆的在赞嘆：「七七, 你穿这件婚纱简直太美了, 我就说这个婚纱一定适合你。」 店长看到林染的第一反应也是惊艷，但是她的职业素养让她保持着理智，因为她已经猜到她今天可能又要开一单了，而且还是一个大单。 钱雅尽量保持着得体的笑，相对中肯且不谄媚地评价这条婚纱穿在林染身上的效果：「这件婚纱确实比较衬林小姐的肤色，我们这款婚纱是我们这边的首席设计师设计的限量款，全国所有的店铺加起来都只有这一件，这件婚纱不仅是出自我们创始人之手，它的背后还有一个很美好的故事。」 「什么故事？」比起这件婚纱，林染显然更关心这个婚纱有什么别样的寓意。 钱雅将故事娓娓道来：「这款婚纱是我们的创始人比较早期的作品，在这之前是不对外出售的，只是我们总店的一件展品，是一个月前才开放出售。」 「为什么？」赵嫣然也被这个故事勾起了好奇心。 「我们的创始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这条婚纱是她大学时期为自己设计的婚礼礼服，后来两个人因为一些现实原因，不得不分开很多年，在此期间我们的创始人创立了我们这个婚纱品牌，这条婚纱也成为了我们这边的展品；不过就在今年年初，她当年的恋人带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婚纱向她求婚，这条婚纱才开始对外出售。」 赵嫣然：「你们创始人男朋友也是学婚纱设计的？」 小雅摇了摇头：「正因为不是，所以才显得难能可贵，这条婚纱也算是见证了他们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爱情最终开花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旦冰冷的物件被赋予了特殊的涵义，就会同时被赋予上价值。 林染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里面是否存在着杜撰的成分，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喜欢这个故事。 赵嫣然第一时间发现了林染的心动，也撺掇着：「怎么样，喜欢就买回去啊，我刷卡。」 林染没有那么急着下结论：「我问问谢淮西，婚礼的事一直也都是他在准备，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把婚纱的事考虑进去了。」 「你让他准备自己的礼服不就行了，婚纱我们自己准备嘛。」赵嫣然一定要让自己在七七的婚礼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觉得这条婚纱就是不错的选择。 林染还是没有点头同意，赵嫣然索性选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七七，要不这样，你给谢淮西发一个视频，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我们就把这条婚纱带回家。」 第146页 林染觉得赵嫣然的建议确实比较可行，所以也就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谢淮西的电话，只是电话那边一直都是忙音，始终都没有人接听。 「怎么样？」 「没人接，估计是在忙工作。」 赵嫣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操心的老太婆，她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七七，你怎么结了婚之后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谢淮西不同意，你连穿什么婚纱都不能自己决定。」 林染看到赵嫣然噘嘴小声嘟囔的样子，一阵好笑：「嫣然，你想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吗，和以前很不一样。」 赵嫣然的两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托在了她脸颊的肉上：「是吗？哪里不一样，是不是有了宝宝就变得有些憔悴了？吕女士最近都不让我化妆出门的，说是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没有，嫣然很漂亮，那就听你的，我订下这个婚纱，后面再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动的。」 赵嫣然记得店长说过不是所有的婚纱都可以改动的。 钱雅始终站在一个不打扰到两个人的距离，见赵嫣然的视线在全场寻找她，她赶紧小跑着过去。 「赵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和林小姐的吗？」 赵嫣然指了指林染身上的那身纯白的婚纱：「这条婚纱的设计后续能不能修改，我看腰身衔接的地方有些太高了，估计要改的低一点。」 钱雅知道这单生意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她很想一口应承下来，但是这单生意确实不是她能做主的：「这个我可能要问一下我们的创始人，因为这条婚纱是她设计的，我们始终都秉持着一位婚纱设计师从头至尾服务一位顾客的理念。」 「方便问一下林小姐的婚期是什么时候吗？」 林染觉得这个婚纱店的店长还真的会问，一下子就问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她还真得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结婚。 林染回忆了之前谢淮西和她说的大概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今年的下半年，或者直接推迟到明年的年初了。 林染斟酌了一下时间：「婚期还早，应该要下半年，你们这边大概什么时候能确定这条婚纱是否可以改动？今天可以吗？」 钱雅知道老闆最近就在宜城，而且去了附近的哪个山上去度假，换做平时那些比较小的订单她肯定不会一个电话打到老闆那里，但是这个订单既特殊又昂贵，如果能被林染买下的话，她这个月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钱雅在权衡利弊后，果断地决定现在就拨通老闆的电话问一下这件事：「赵小姐、林小姐，你们稍等，我现在就联繫老闆。」 「好，不急，我们还要一会儿，等你问好了过来告诉我们就成。」 林染和赵嫣然一下午的时间基本都呆在了这家婚纱店里，不过这家婚纱店也并不是平价消费场所，顾客很少，他们两个也呆的比较自在。 林染身上的这条婚纱没有赵嫣然那条那么繁琐厚重，但是这种紧贴腰身的衣服总是不适合日常的场合穿。 她想叫一个店员帮自己换下这身婚纱，却被赵嫣然拦了下来：「别急，再等等。」 林染以为赵嫣然说得再等等是等店长最后和老闆协调的结果，她想说其实不用等了，不管这婚纱到底能不能修改，她也不会现在就把这条婚纱带回家。 赵嫣然却执意让她再等等，她也只能由着她。 因为穿着婚纱也不方便坐下，所以林染最后只能拖着婚纱的裙摆站在原地同嫣然闲聊。 赵嫣然：「七七，你知道林汀要出国吗？」 「嗯，你上次微信上和我说了，我后面也问了林汀，她应该决心想走，秦雅约了我明天见一面，应该也是打算说这件事。」 赵嫣然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拖延时间，但是一想到林汀，她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气：「我最近也找林汀聊过几次，这小丫头就像是一夜间变了一个人一样，我看着都有些心疼了，估计秦雅这当妈的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我明天陪你去吧，别是她还因为之前的事准备找你麻烦。」 要不是因为她和林染聊天无意间被林汀听到了，她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家的孩子。 突然知道了这种事，换谁可能都无法承受，何况林汀年纪也不大。 她觉得秦雅一定恨死她们了，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维持那副端庄优雅的样子。 「不会的，应该是让帮着开导一下林汀。」顺带着把那些陈年往事翻出来替林国华重提一次。 事情发生到现在，林国华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骨子里还是那么冷血。 林染觉得命运齿轮正在无声的转动，她看到如今的林汀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林染驱散了自己心中那些宿命论的想法，安静地等着这家婚纱店的店长最后的结果，结果店长还没来，倒是等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林染今天第二次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谢淮西？」她身着婚纱，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一颗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他怎么过来了？ 谢淮西的步子比以往要快上一些，方才他还和向寻并肩走了进来，林染几个闪神的时间，谢淮西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谢淮西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面前的林染，眼底也带着不易察觉的亮光，但是赵嫣然知道这两个人要来，早就做好了准备，谢淮西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 第147页 不仅把谢淮西大步走过来的全程都录在了手机里，也录下了谢淮西微乎其微的表情变化。 刚才这店里都是女人林染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谢淮西就站在自己面前，林染已经在想这种无袖的婚纱是不是太露了，她拉着丝质头纱试图遮挡春光：「你怎么来了？」 谢淮西很喜欢帮她顺头髮，但是这次他看到她的的碎发垂落到脸颊上，却由着它如此：「嗯，想来看看你穿婚纱。」 「好看吗？」林染问得很直白。 谢淮西也答得很直白：「很好看，我很喜欢。」 明明是赵嫣然怂恿林染过来试婚纱的，也是她给这两个人指得路，结果见林染穿着婚纱和谢淮西亲昵的聊天，赵嫣然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就像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一样难受。 赵嫣然给向寻挪了一个地方，然后比较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光你们俩喜欢没用，这婚纱还不知道能不能买来呢。」 向寻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钞能力无法解决的。 他们前脚刚到，这间店的店长后脚也过来了，只看她有些为难的表情，赵嫣然就直接拍了拍手，道了声：「得，没戏。」 钱雅如实地说了他们店的老闆最近在度假，短时间内可能没有时间修改这件婚纱。 听完这话谢淮西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林染：「很喜欢这件婚纱吗？」 林染其实对于这些比较无感，婚纱，她觉得有一件就好，也不拘着是什么样式，尽管这背后有她喜欢的故事，但她没有一定要买下这条婚纱的执念。 不过她很喜欢谢淮西第一次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她其实注意到了，他刚刚看向她的眼里闪着光。 那种只有在特定时间、特定情景下才会产生的特殊神情，她想她可能接下来的很多年都不会忘记。 所以她突然觉得这件婚纱也好的，如果有机会买下，再好不过。 「喜欢，有办法吗？」谢淮西总是有很多的办法，他既然问了，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谢淮西语气一如既往得笃定：「有。」 第73章 失眠星球 ◎「我姐其实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谢淮西其实在走进这家婚纱店, 看到店铺logo上印着『川』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家店的主人是藏青盏。 谢淮西把店长叫到了一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店长再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喜悦。 「林小姐, 我稍后就帮您把婚纱送到我们创始人的工作室, 祝您和赵小姐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向寻以前只觉得这祝福词十分俗气，现在听了去觉得好像还不错，他搡了搡一旁的赵嫣然：「听见了吗, 祝我们百年好合。」 赵嫣然却白了向寻一眼：「你自己活一百岁吧, 我可活不到一百岁。」 向寻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 赵嫣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最近已经丧失了和赵嫣然抬槓的技能。 林染在店员的帮助下换下了婚纱，换回了她自己的衣服。 林染出来的时候, 赵嫣然正在和谢淮西打探他到底和那个店长说了什么, 让她这么快就妥协了。 谢淮西看向林染，解释：「这店的老闆是季临川的女朋友，最近我们可能又要去一次小溪山了。」 虽然向寻和赵嫣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小溪山还是个比较敏感的地方，因为很多故事的发生都是在这里。 两个人果然在听到谢淮西提到小溪山的时候都闭麦装死，拿出手机各玩各的。 林染在这之前听过很多次藏青盏的名字，她对山顶酒吧那只叫小盏的小梨花依然记忆犹新；但是林染还是第一次把藏青盏的名字和婚纱设计联繫在一起。 原来季临川的那位姑娘是位婚纱设计师。 现在想来这婚纱背后的故事应该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林染倒是不介意再去一次小溪山，再爬山去一次山顶酒吧。 不过在这之前, 她应了秦雅的约, 去见了见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继母, 林汀的妈妈。 林染上次见秦雅还是那次在谢氏集团，算起来他们两个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彼此了，上次她们两个人都在仁心医院住院的时候，离的那么近也没有碰到过。 换做往常，秦雅如果有事情找林染聊，一般会选择那几处比较有格调的贵妇咖啡厅，但是这次她却破天荒地选在了一家可以点餐的书店，可以看得出秦雅对自己这一胎应该十分重视。 林汀也说过秦雅这胎是弟弟。 林染走过去的时候，秦雅正专注地翻看着桌面上的《孕期指南》，边上的袋子里还提着一堆书，也都是和养胎相关的。 秦雅怀孕的月份算起来应该要比赵嫣然的还要大一些，但是如果只是这么看秦雅，她的脸上还画着淡妆，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高定裙子，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孕妇。 秦雅看见她来了，朝她招手：「染染，来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依然保持着她的高贵优雅。 林染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在林雅的对面落座。 如果抛开她们之间这种十分微妙的关系不谈，林染还是比较佩服秦雅这个女人的，她可以让林国华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地把林汀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可能聂媛都未必可以做到。 第148页 「染染，这边可以点餐，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一旁的服务生见林染走过来，已经走到了她们的桌前。 林染看着菜单上基本上都是甜品，最后点了被薄荷柠檬水，她总觉得这个季节的柠檬比起其他季节的柠檬要少上一些酸涩，加点薄荷，清清爽爽，很消暑气。 林染合上了菜单：「加冰，谢谢。」 秦雅见林染已经点好了茶水，也不多做寒暄，直接点名了自己的来意。 「染染，我这次叫你出来主要是为了林汀的事，汀汀有没有和你说她想出国读书的事？」 「嗯，我听林汀说了，她准备去纽西读书，手续你们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近期就会走。」 秦雅提起自己这个女儿的时候，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无奈，但是沉默过后又像是已经妥协：「我姐姐在纽西，可以帮我照看林汀，她到底不是真的林家人，纽西也算是一个好的去处。」 「我也和你父亲聊过，他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做大人的也不好过多干预。」 林染很少听秦雅这么直白地提及林国华，还把他的态度表述的那么直白。 林汀也不过14岁，离成年还有好几年，原来在林国华的眼里已经不需要对她的人生过多干预了。 林染用不锈钢吸管搅动着杯中的冰块，发出了叮叮噹噹的清脆碰撞声：「既然不是让我劝林汀留下，你叫我出来是为什么？」 秦雅在听到了林染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染染，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和林汀有关的。」 秦雅知道如果事情关乎林汀，她不会轻易地袖手旁观。 「你说。」她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自己可以帮上忙的。 秦雅想到了前尘往事，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林汀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前夫，他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被判了终身□□，和他一起进监狱的还有他的亲弟弟，据我所知他弟弟应该近期就会刑满释放；他弟弟早年间因为一些原因造成了不能生育，他们家的这一支，林汀是唯一的后代。」 林染在林国华告诉她他要娶秦雅的时候，她就已经把秦雅的家世打听清楚了，她家里的情况再到他前夫的情况她无一不知。 她知道秦雅说的确实是实情。 林染终于清楚了秦雅这次叫自己出来的意图：「你是怕他们家会和你抢林汀，如果真的是这样，你都没办法，我应该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雅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确实很容易被人诟病，但是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也是有些无奈。 尽管秦雅对于当年的事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地都同林染说了。 林染本来只是抱着随意听听的想法，结果越听越心惊。 「真的？」林染以为秦雅的前夫只是因为贪污受贿落马的，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骯脏事。 秦雅面露凝重：「嗯，真的，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染染，你应该也不希望林汀和这种家庭沾染上。」 「你想我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我只在纽西呆过两年，而且多数时间都是呆在研究所里。」 秦雅并没有明说，她只是很隐晦地提及如果是谢淮西肯定会有办法的。 林染没有像秦雅预想的那样立刻应承下来，只说她需要考虑一下这件事。 秦雅平日里听到的多数都是林染和谢淮西感情不合的消息，但是她一直都隐隐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要比外人传言的亲密得多，她此刻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染不再看向秦雅，只是专注地看着碧绿的薄荷叶在杯中上下沉浮：「除了林汀的事，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和我说吗？」 林染以前年纪小，秦雅多少还能读懂林染的心思，但是好像自从林染嫁人了以后，她就愈发地看不懂林染了，又或者是林染去纽西呆了几年以后，她就已经看不懂林染了。 秦雅知道林染想听什么，她也愿意把这件事说给她听：「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都有劝说你父亲，等你成年了就可以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但是你父亲总觉得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再重新翻出来说一次，我当年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你母亲确实已经与他离婚了。」 林染：「嗯，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林染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是在听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阿姨其实很感谢你，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对林汀很好，林汀也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姐姐，我来到林家唯一遗憾的事情可能就是林汀并不是真的林家人。」 林染拿走了杯中的吸管，顺着杯沿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柠檬水，味道比起刚才有些酸酸的，但是口感好像也没有那么苦涩了。 她记得以前赵嫣然总是对林汀有着不小的敌意，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被嫣然哄着吃了一片鲜柠檬，林汀却为了讨她开心，愣是把柠檬含在嘴里不说酸。 算起来，那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林汀也一转眼可以一个人去国外留学。 林染把面前的柠檬杯往前面推了推，只丢下了三个字。 「会是的。」 秦雅是聪明人，在听到了林染话语中的松动后，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也不再多留。 第149页 林染看着秦雅渐渐消失在书店拐角的身影，突然觉得人的命运还真的不是能随着自己掌控，起码曾经的自己不能，现在的林汀也不能，林汀的远走必定有着秦雅的推波助澜。 -- 林染最后还是让谢淮西帮忙处理了这件事，谢淮西并没有很为难，看样子他在纽西应该有着自己想像不到的人脉，从她们这次去纽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秦雅的动作很快。 林汀是赶在赵嫣然婚礼的前三天出国的，她走的那天没有让林家的任何人送行，秦雅也没有出现，林染和谢淮西把她载到机场，是谢淮西去送她的。 机场的环境日復一日都是各类机械音外加行人的嘈杂声，林汀不是第一次来机场，秦雅带着她去过很多地方游玩，林汀和赵嫣然出去玩的时候偶尔也会带着她，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对这种嘈杂的环境感到恐惧和不安。 明明她刚刚在停车场和林染道别的时候都能故作镇定，现在却觉得实在委屈，眼泪憋在眼圈里，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遗弃没有人要的小孩，要不是谢淮西还在，她应该已经放声大哭了。 谢淮西把小女孩的情绪看在眼里：「刚刚怎么不让你姐也上来送你？」林染已经跟着他们走出停车场了，但是林汀却坚持不让她再跟上来。 林汀的声音已经渐渐带上了哽咽：「那我肯定就捨不得走了。」她除了她妈妈，最爱她姐姐了，现在妈妈还是亲妈妈，姐姐却半点没有血缘关系，她觉得很难过，非常难过。 其实她内心一直把她姐姐当成自己的偶像，姐姐不仅长得漂亮，还什么都会，她能感觉到姐姐是真心对她好的。 她已经尽力在控制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眼泪，小泪花噼里啪啦地像豆子一样砸在脸上。 谢淮西对哄这样半大的孩子没什么经验，以前孟川不高兴的时候他都会给他一张卡，所以他今天也多准备了一张。 林汀本来已经要忍不住哭出声了，在见到谢淮西递过来卡之后，哭声硬生生地从喉咙里又滚了回去，眼中还带着一些茫然：「姐夫，这是什么啊？」 「卡，里面是你姐给你的零花钱。」 谢淮西说完又递给了她一张，也是一张银行卡。 「那这个呢？」怎么给了她两张。 「这张是姐夫给你的零花钱，到那边别委屈自己，想买什么就买，要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林汀不是不知道自己姐夫现在什么身家，她已经忘记难过是什么滋味，心头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发财了，而且是发大财了。 林汀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明明眼眶已经红得像是一只小兔子，却还是朝着谢淮西那边凑了凑，表情虽然带着犹豫，但还是说道。 「姐夫，我想了想，我也不能白拿你的零花钱，我走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关于我姐的。」 林汀其实内心也有些小挣扎，毕竟她不仅收了她姐夫的卡，还收了她姐的卡，所以她在说这件事之前让谢淮西保证到时候不说是自己泄的密。 谢淮西：「我不告诉你姐，你放心说吧。」 林汀在得到了谢淮西的保证后，又擦了擦眼泪才说道：「姐夫，我不在国内你要对我姐好一点，不要让她被别人欺负了……我姐其实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 谢淮西其实没把林汀口中的秘密当真，也正因为没当真，所以现在才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淮西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惊讶，林汀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矫正脑汁地举例子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我一直都知道我姐有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只是不知道是谁，本来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一次我无意间听见了嫣然姐和我姐聊天，嫣然姐说我姐，怎么说来着……哦，对，说我姐念念不忘，必有迴响；然后说我姐藏着那么多年的感情圆满了。」 「还有一次，我听嫣然姐说我姐手上那个丑丑的手鍊，是要送给喜欢的男生的，毕业礼物，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没送出去。」 林汀指了指谢淮西的手腕：「然后那次在医院，我就发现这个手鍊戴在你手上了，我就确定我姐喜欢的那个男生一定是姐夫。」 「这样。」 林汀觉得自己已经描述的很详细了，怎么谢淮西还是无动于衷呢：「姐夫，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姐喜欢你很多年了啊？」 是知道很久了。 谢淮西：「知道一点，不过还是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这也是我们的秘密。」 林汀就是个小人精，谢淮西只要点一句她就猜到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姐夫，我肯定不告诉我姐这件事，不过等哪天我姐掉了，你一定记得和我说。」 「那祝你一路平安，到了给你给发消息别让她担心。」 林汀现在提到她姐已经开始心虚了，不过她手握巨款，还是乖巧地和谢淮西摆手：「姐夫你回去吧，别让我姐等急了，等我到了给你们打视频电话。」 谢淮西看着林汀进了安检入口才转身离开。 林染在车里等了很久也不见谢淮西下来，还有十分钟就过安检时间了，林染不太放心地想过去看看，结果刚一下车就看到了谢淮西从远处走了过来。 第150页 林染嘴上不说，其实心底还是比较担心林汀的，所以也等不及谢淮西走过来，几步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没事，和林汀聊了一会儿，不是要去岳父那里吗？上车我送你过去。」 林染心情有些闷闷的，她知道林国华虽然说要等她，但是应该不会在家里等她很久，确实要抓紧时间过去了。 林染回了车上。 只是谢淮西明明说要送她去林家，等到林然已经系好安全带也不见谢淮西发动引擎。 「怎么不……唔……」 谢淮西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唇瓣。 谢淮西对她向来温柔，无论是在接吻或者其他更进一步的事情上，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情绪中带着明显的侵略性，车内空间密闭，在很短的时间内，周围就腾起了一层带着暧昧的热浪，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 林染的唿吸不停地上下起伏着，挣扎无果后，只能由着谢淮西放肆地攻城略地。 这样时间长了，林染气息都变得有些混乱，直到脸憋得涨红，谢淮西才终于肯放过她。 林染倏地靠在了后面，贪婪地汲取着氧气，脑子里也有些乱乱的，舌尖不自觉地抵了抵泛红的唇角，上面还残留着谢淮西略过的痕迹。 林染的嗓音在沙哑中不自觉带着一抹娇嗔：「你怎么了？」 谢淮西髮丝都没有乱一根，已经十分平静地给自己繫上了安全带：「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吻你了。」 林染整理着胸前有些褶皱的衣襟，顺着谢淮西的话思考着，很久没有吻过吗？明明他们上飞机的前一夜还有过，不过他们倒是很久没有过再进一步的肢体接触了。 林染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髮丝，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通来电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林染的手机没有存号码，但是看到尾号那串张扬的连号，就知道是林国华的电话。 林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淡漠地接起了电话，几乎是对面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辞。 「嗯，已经把林汀送走了。」 「一会儿就过去，不会耽误你下午的会，谢淮西送我。」 「嗯，我吃过午饭再走。」 林染接电话前后的神情判若两人，谢淮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径直把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林染被林国华的电话岔过去，心底就开始盘算着另外一件事，这也是她今天要回林家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但是想要做这件事，谢淮西不能在场，不然这事儿大概率不能成。 林染斟酌了一下措辞后看向一旁专注开车的谢淮西，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谢淮西，我今天有些事情想和我父亲聊聊。」 「嗯。」 「要不你把我送过去，你公司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先去忙。」 「嗯。」 林染不知道谢淮西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但是这话她也没办法再多说几句，这次不行可以等下次，但是她不想谢淮西觉得自己有事瞒着她，平白让他多心。 她一路上玩消消乐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不知道谢淮西到底懂不懂自己话中的意思。 但是等谢淮西把她送到林家附近没有下车的时候，林染才意识自己已经表述的那么直白了，谢淮西怎么会不懂。 「晚点要我来接你吗？」 林染有些不好意思，谢淮西帮自己去送林汀到现在还没吃过中饭。 「不用来接我，我一会儿打车回去，那我走了？」 谢淮西解锁了车门：「去吧。」 谢淮西没有多说什么，等到林染走进林宅的时候，林国华却对林染自己过来这件事颇有微词：「怎么只有你自己过来了，没带淮西过来吃个中饭。」 林染并没有因为林国华的态度而不满，依然尽力维繫着表面上的父慈女孝：「淮西临时有事要忙，他说下次再陪我回来吃饭。」 林国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敛了敛情绪：「那过来吃饭，你秦姨也没吃，等着你一起呢。」 林染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秦雅，她的脸上扑着粉底，但是也能看出下面的眼睛是肿肿的，至于为什么哭过，想来也是不言而喻了。 林国华在林染进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也印证了他电话里说自己下午有个会的事，林染把调羹放在了碗里：「父亲，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林国华现在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印象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染：「我记得我们家在宜城大学附近有一栋办公楼始终都空着。」 林国华听到林染的话，也撂下了筷子，带着警惕地问林染：「有，你想干嘛？」 林染要东西要的理所当然，没有半点扭捏：「既然那栋楼地理位置不好，一直都闲置着，我想用来设立心理研究中心。」 林国华的语气很不好：「林染，当初和谢家联姻的时候我就把高新区的那块地给你了。」 林染的声音却温温柔柔的：「爸爸，那块地是妈妈留给我的。」 「我想把高新区的那块地给淮西，所以还需要一个额外的地方。」 林国华眉头紧蹙着：「谢淮西问你要的？谢家怎么可能差你那一块地？」 第151页 秦雅自从上了饭桌就一直没说过话，夹到碗里的菜也没吃几根，本来是一副不打算参与进他们之间对话的做派，这会儿却出言提醒：「应该是因为宋家的事。」 林国华确实也听说了宋家最近不那么安分，没想到给谢家使绊子的那件事原来是真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平白给出去一栋楼的道理。 「先吃饭，这件事以后再说。」 林染早就知道林国华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的，她慢条斯理地给林国华盛了一碗鱼羹，放到了他的面前：「爸爸，前段时间我的失眠症又严重了，我老公陪着我去纽西治疗了一段时间。」 林国华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僵硬，他很显然知道她因为什么发病；不过林染只当自己没看见，自顾自地说着。 「他帮我和all-inclusive公司牵线，我们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心理研究中心一旦推入运营，我们会是他们公司唯一的数据研究中心。」 「我在想，两性联姻，先不论感情如何，这种商业上的帮助必定是相互的，只有这样才能林谢两家的关系才能走的更长远，爸爸，你说呢？」 林染就差更加直白地说：你林国华也不能总想着占谢家的便宜，两家是联姻不是精准扶贫，适当的时候还是要付出一些才好看。 林国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小瞧自己这个女儿了，不过林染的话让他的内心发生了一些松动，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性价比。 林国华这边还没有一个定论，秦雅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染染，秦姨听说恆创的股权年后就被谢淮西转到了你名下。」 像恆创这种企业，股权所有人的变更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查到，秦雅提起这件事，视线并不聚焦在这件事本身。 林染很快就会意，秦雅这是准备卖自己一个人情。 「嗯，我现在是恆创的实际控股人。」 林国华一直都想问这件事，却始终没有机会：「谢淮西没有让你签订其他的协议？」 至于他口中的协议指的是什么，即便他不点明，在场的三个人也都很清楚。 林染：「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有没有签订额外的协议，林染都会说没有。 「爸爸？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林国华：「那边的那栋楼可以给你，下次带你老公一起回来吃饭。」 林染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上了一分真切，话语却依然敷衍：「那我先替淮西谢谢爸爸。」 林国华显然对林染的话十分受用，毕竟他对自己这个女婿十分满意。 林染难得做戏做了全套，等到林国华走后她才离开。 等她走出林宅的时候，日头已经向西方偏移，天气却依然炎热，林染怅然地抬头看着天边的光线，她有些想妈妈了，很想很想的那种。 林染也没有打车，只是散着步朝着她和聂媛以前家的方向走过去，城市的高速建设已经抹平了很多记忆中的路 ，林染沿着小路七拐八拐地走着甬巷，想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却连来时的路都不记得了。 最后还是走到路边抬手叫了一辆车，司机师傅是本地人，操着地道的宜城口音问林染要去哪儿。 林染：「市音乐馆。」 「小姑娘你是学音乐的吧，学音乐的人气质都很好的，我一看你就知道，我也给我女儿报了一个钢琴班，没事她妈妈也经常带她去市音乐馆。」 「是吗。」林染看着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的街景，和司机搭话语气也是淡淡的。 司机见林染一副没什么精气神儿的样子，也不再搭话，只是心里想着回家还得让孩子她妈给她报个运动类的班，现在的孩子太缺乏锻鍊了。 市音乐馆去年年初翻新过，林染很久没来过了，看着陌生的装潢，她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进去。 小提琴教室从一楼搬到了二楼，林染还没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不过听得出演奏者的年岁不大，演奏中还带着一些青涩。 林染循着声音走过去，一旁教室内穿着小洋装的小女孩琴弓还搭在弦上，边上还有几个同样拎着小提琴的孩子，站在边上的老师熟练运用着专业知识指导着。 老师的面孔还是熟悉的模样，但已不再年轻。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很难集中，林染刚走过来的时候站在最外面的那个小胖墩就看到了她，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连中间那个最专注的小女孩也发现了林染。 「童老师，那个姐姐是不是找你的？」 童文朝着教室的窗外看过去，林染脸上已经挂上了真诚的微笑：「童姨。」 「小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记得你这两年不是在国外？」 「我刚过来，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童姨我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你先带着孩子们上课吧。」 小胖墩一听到还要接着上课，紧忙在一旁接了一句：「漂亮姐姐，我们已经下课了，童老师在拖堂。」 小胖墩一提醒，童文这才看到时间确实已经过了：「那大家下课吧，姗姗要准备考级，最近回去要按照童老师说的勤加练习，小月和壮壮也不能偷懒。」 刚才还有些无精打采的几个孩子一听到下课了，一个比一个开心。 一群孩子齐刷刷地说：「童老师再见。」 第152页 童文看着这几个小鬼头『沖』出了教室，忍不住对着林染摇了摇头：「这群孩子。」 林染：「都很活泼可爱。」 童文：「是啊，不过现在学乐器的越来越多了，都是家长送过来让他们学一门才艺的，不像你们那时候。」 「小染，走，去我办公室聊。」 「好。」 童文从毕业开始就来市音乐馆当老师，当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是这里的金牌教师，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虽然房间不大，但是里面堆满了各类奖牌证书，墙上也挂着许多和学生的合影。 童文给林染倒了一杯水：「小染，你别看我这里的地方不大，可有不少的好东西，这么那些年比赛的照片我都存了一份，我前一阵整理相册的时候还看到了小时候的你，那时候你还瘦瘦小小的，和姗姗差不多的大，就是刚刚那个小姑娘。」 林染：「刚刚那个小姑娘的琴拉的很好，我从楼下上来的时候就听到了。」 「是不错，算是有天赋的，也比较刻苦，但是比起当年的你还是要差上一些，可惜你当年没能继续下去，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遗憾。」 时间久了，林染其实都快忘了当年拉琴是什么感觉了。 当初不拉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遗憾吗？或许有一点吧。 童文其实也不想林染一来就提及这种伤心事，她一边在书架上翻找着以前的相册一边和林染聊起了别的：「小染，在国外的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个国外的男朋友？」 「童姨，我结婚了，是我的中学的一个学长，过得挺幸福的。」 童文对于这个消息属实觉得有些意外：「真的啊？那真好，没想到小染都已经嫁人了，童姨真的老了。」 「找到了。」童文从书柜最上面的位置抽出了一本老式的相册，「这相册我前些年怎么也找不见了，去年音乐馆装修，我就把这些都搬回家重新整理了一次，还真在家里找到了，快来看看。」 林染很少翻相册，因为即便看到了，或许也不记得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但是童文的情绪有感染到她，她觉得童姨对那些模煳日子的记忆一定是清晰的。 童文曾经和聂媛是校友，林染又是她的得意门生，每次林染比赛的时候，童文都留下了不少的影响资料，这本相册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是林染。 童文指着前面那几页的林染：「小染你看你小时候就不爱笑，总是板着一张小脸，不过小染小时候长得就标志，不笑也很好看。」 林染对相片中自己身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裙子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花蝴蝶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还小，后面有几张你上初中时候拍的，那几张就看着像大姑娘了。」 「初中？」 原来还有初中时候拍的照片。 童文把相册翻到了后面的那几页，然后从里面抽出了十几张照片在桌子上摊开：「这几张照片都是当年艺术节拍的，你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在哪。」 林染接过了那张照片，最上面已经淡了很多的烫金字上写着：2011年宜城中学艺术节参演学生合影留念。 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却在最后面那排看到了谢淮西的身影，是少年模样。 再看自己，站在最前排的位置，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一看就是刚哭过，手上还紧握着小提琴，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 童文：「你估计都不记得了，你初一那年我去给宜城中学的艺术节当音乐指导老师，你还因为小提琴丢了的事哭过鼻子。」算起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小染就很受欢迎，我记得当年有个男生为了帮你找小提琴，还错过了自己的表演节目，后面临时换了个人顶上的。」 「哪个？是这个吗？」林染把相片调转过来，指了指穿着白衬衫的谢淮西。 童文倒是不大记得当年那个男生具体的样子了，但是她确实记得那男生是穿了件白衬衫：「应该是这个男生，个子高高的。」 「我记得他们好像准备的是一个科技秀，挺有才的一个男生。」 童文从铺开的照片中抽出了一张：「这个，当年那场科技秀我拍的照片，只是可惜当年网际网路没那么发达，没留下很多影像资料。」 林染认出了这张照片最中间的那个人是向寻。 「童姨，这几张照片我能拿去洗一份吗？」 「不用那么麻烦，你都拿去吧，这些对你来说更有纪念意义。」 林染没有拒绝，又和童文聊了很久才离开。 临走前童文把这些相片装了一个信封，林染觉得这信封好像有些沉甸甸的，回家的一路上都坠着林染的心，让她时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林染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她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登过宜城中学的校园论坛了，时隔多年，『去山顶』依然火热，每隔几分钟就有人在里面顶帖。 林染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里面检索着当年艺术节的影像资料。 结果还真的被她找到了，是清晰度很低的一段视频，刚好是当年的那场科技秀。 帖子的标题是《炫酷科技秀》，里面的顶帖有尖叫也有抱怨，尖叫的都是在夸这段科技秀十分上档次，而且里面选出来的学长都很帅；抱怨的则是说原定的c位今天临时有事没登台，向寻没有谢淮西帅。 第153页 林染随意向下翻动着，在夹缝中看到了一个id为嫣然一笑的人回覆：向寻明明也很帅，楼上一群没有眼光的。 头像是非主流时期的赵嫣然。 客厅传来了响动声，应该是谢淮西回来了，林染合上了电脑，心中瞬间五味陈杂。 -完- 第74章 失眠星球 ◎「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 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彻底的暗下去。 林染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时钟的指针指向六的位置，谢淮西今天比往天回来的都要早一些，林染趿着乳白色的家居拖鞋朝着客厅走过去。 谢淮西正拎着一个塞得鼓鼓的袋子进了厨房。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你拿回来的这是什么？」 林染话音还未落, 她顺着谢淮西手中那个透明袋子看过去, 发现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牛排。 谢淮西把袋子里面包装精美的牛排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每个盒子中的牛排都肉质鲜美色泽红润，连大小都没有什么区别，上面还打着价格不菲的价签。 「今天公司不忙，这些是向寻送过来的, 想吃吗？今晚我下厨做给你尝尝。」 「那我给你打下手吧。」林染很自觉地准备包揽帮厨小工的工作。 谢淮西：「不用, 你安心等着吃晚饭就好，去看会电视吧, 做好了我叫你。」 换做之前林染或许还会不好意思就这么坐享其成等着吃现成的，但是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染已经不再需要给自己做什么心理建设了。 不过她也没急着走, 而是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看着谢淮西处理食材。 看着看着林染的焦点就从谢淮西手中的食材挪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看什么呢？」 「看你怎么做什么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 这话在谢淮西这里是这个意思，听到了林染的耳朵里就被她解读成了另外的涵义。 林染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些事既然决定要做了就不要拖太久，她随便找了个藉口走出了厨房回了卧室，顺带推上了卧室的门。 林染知道他们这房间只要关上门，隔音效果就会异常的好，但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走到了房间深处阳台的位置，才拨通了聂云霆的电话。 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背下来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但是还没等对面的人说话, 林染听出了对面的声音不是聂云霆本人, 听着微弱的换气倒像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林小姐吗？我是小聂总的助理,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聂总现在在忙。」 聂云霆的助理林染都认识，她倒是不知道她小舅舅什么时候会招女助理了，连手机都交到了人家手里。 「是我，我是你们聂总的外甥女，有事情找他，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女孩看着聂云霆还在打篮球，一直都没看向这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让他一会儿再回给你吗？」 林染隔着电话也听到了那边人的紧张，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告诉聂云霆自己打来过电话，有空回她一个。 林染挂了电话若有所思地打开了聂云霆的朋友圈，聂云霆上条朋友圈还是去年发的，单是看社交平台的消息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林染想着要不要问问嫣然，嫣然在她这里有个外号叫『包打听』，圈子里的事应该多少都知道一些。 林染刚点开和嫣然的对话框，聂云霆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小舅舅？你刚刚干嘛去了？」 聂云霆的音调并不平稳，像是刚运动完。 聂云霆：「有生意要谈，在和你孙叔叔打篮球，打电话过来有事？」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林染的习惯一般都是在微信对话框里留言。 林染觉得自己这个小舅舅的嗅觉一如既往地灵敏，她也不卖关子：「有一件事找你帮忙，现在有时间听我说吗？」 「有，你说。」 卧室的门没锁，林染不知道谢淮西什么时候会推门叫她吃饭，所以她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希望聂云霆给予自己的帮助。 聂云霆听到林染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远处的孙赵坤玩篮球也玩累了，正拎了两瓶水正朝他这边走过来，边上还站着其他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聂云霆没有多问，只是又确认了一遍林染的话：「七七，你想好了吗？正因为你们是夫妻，这件事如果做了后面转圜的余地会很小。」 「想好了。」这种事没什么值得她犹豫的，她纠结的是怎么去和谢淮西说。 聂云霆沉默过后也由着林染了：「想好了就行，你想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最好这周之内就可以拿到。」 聂云霆这次答应的很爽快，这种事应该对他来说十分容易：「可以，还有别的事情吗？」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现在确实有一件。 林染觉得自己现在赵嫣然附体，八卦起来音调都有些不同了：「小舅舅，我还想这道你那个新助理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声音还没有我大呢？你哪里找来的小姑娘，你不是之前从来不用女助理吗？」 「是你孙叔叔的侄女。」 林染半信半疑：「真的？」 第154页 「七七。」 林染见好就收：「那我就不打扰小舅舅谈生意了。」 林染挂了电话还琢磨了一会儿。 她的第六感和以她对自己小舅舅的了解，这个新助理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助理，孙叔叔的侄女？她只听说孙叔叔有一个海归的女儿，还真没听说过什么侄女。 林染这一天过得也算是『丰富多彩』，事情太多就会导致林染有些心事重重。 连和谢淮西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她都不专心，除了刚上桌吃饭时候细嚼慢咽吃了几块谢淮西给她切好的牛排，后面隔一会儿就要翻看一下手机，不看手机的时候不是在发呆，就是一直无意识地看着谢淮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开始的时候谢淮西也没什么感觉，后面林染开小差的次数多了，谢淮西也发现林染的不对劲。 谢淮西：「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谢淮西的话让林染收回了思绪。 她摇了摇头，谢淮西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她对食物的喜好，平时无论是他下厨的时候还是让李叔把饭菜送过来，都十分合乎她的口味。 林染：「牛排做的很好吃，只是我在想事情。」 「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嫣然让我明天过去她那里，陪她过最后两天的单身日。」 谢淮西轻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晚上不回来住？」 林染：「嗯，接下来两天的晚上都不回来住。」 「那我明早送你过去？」 林染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今天的谢淮西也有些怪怪的：「那你明天送我过去再去公司？」 谢淮西重新拿起了筷子给林染夹了一块青菜：「明天不去公司，要去向寻那里。」 林染的疑问脱口而出：「公司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等到她发现谢淮西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 林染自认为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就是有些心虚，还有些刻意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嗯，再吃点，我们今天早点休息，明早我送你过去。」 经歷了上午在地下停车场的事，谢淮西又让她早点休息。 林染本以为晚上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但是伴随着夜幕的降临，谢淮西也褪去了白日的情慾，一张宽敞的双人床让两个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们只是十分平静地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有做，也省去了平日里睡前的闲聊。 林染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谢淮西已经先她一步起床了，早饭还是带着一些中药食材的营养餐，看样子是李叔一早来过，摆盘一如既往的精緻。 谢淮西这个时间已经坐在了书房办公，今天他难得没有陪着她一起用早餐。 林染昨晚想事情想得很晚，连带着睡得也有些晚，这会儿还不怎么清醒，并没有敏锐地察觉到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等到谢淮西开车送她去赵嫣然家的路上，她才后知后觉今天谢淮西整个人的气压都有些低沉。 而且他省去了对她的早安吻。 林染从发现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在反思和纠结，她总觉得谢淮西好像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的，但是具体的原因她又有些想不起来。 是因为她没有带他一起回林家？ 还是因为昨晚他做了很久的晚饭，自己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又或者是谢淮西公司的事情进展的不顺利，所以他才一大早就起来处理工作？ 林染就这么纠结了一路，等车子已经快开到嫣然家门前的时候，林染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谢淮西，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怎么看出来的？」 他还真不高兴了。 林染心下一沉，这次连语气都带上了小心翼翼：「真不高兴了？是因为我昨晚没好好吃饭？」 谢淮西没去看林染，在林染『自我检讨』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浅笑，声音依然带着一些冷淡：「要不你再想想？」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带你回林家吃饭？」林染觉得大概率就是这个原因了，但是她要怎么和谢淮西解释这件事呢，总不能如实地说，但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说谎。 谢淮西：「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 还有别的？ 林染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发挥自己的想像力了，如果这两点原因都不是，那她只能想到那个了。 林染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问出口的话，声音都变得弱了些，但是当她看到谢淮西不带表情的侧脸，咬咬牙还是说了。 「你是不是因为我那天拒绝你的事生我气了。」 第75章 失眠星球 ◎「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可是那已经是她们回国之前的事了, 而且林染当时是担心第二天她们两个人要赶飞机所以才拒绝谢淮西的，难道他真的会因为这种事生她的气？林染看向谢淮西的眼底写着茫然。 林染说完这话的时候，谢淮西的手明显停滞了一下, 熄灭引擎后才徐徐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还真是因为那件事吗？ 林染第一次发现原来谢淮西也这么记仇, 而且这是她从头至尾回忆了他们最近发生的事后, 想到可能性中最离谱的一个。 第155页 林染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局促不安。 补偿？可是她答应了嫣然这几天都要陪她的，林染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才试探性地开口：「要不，等嫣然婚礼结束我同你回家的？」 谢淮西听到林染这话, 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林染如蒙大赦地刚想把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想着这次谢淮西应该不会不高兴了。 谢淮西却并没有准备『放过』林染。 「然后呢？准备怎么补偿我？」 林染囧, 这要她怎么说出口：「就是……你知道的啊，就是我拒绝你的，我都补偿回来。」 谢淮西这次转过头来和林染四目相对, 所以她敏锐就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那我要收点利息才行。」 「七七，你觉得怎么样？」 从方才到现在，林染觉得自己的脸颊估计已经被嵌进了两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如果到现在她还发现不了谢淮西就是在逗她，她可真就成小傻子了。 她又羞又恼，最后只能无奈地叫他的名字：「谢淮西！」 谢淮西却全程波澜不惊：「在呢。」 林染觉得男生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天赋异禀，明明不久前的谢淮西还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说起这事来毫无心理障碍？ 她觉得自己无力对线，于是她头也不回的逃了。 她觉得还好最近这几天要住嫣然家里, 不然她即便维持着表面上平和, 在家里看到谢淮西的时候肯定也要忍不住想到今天发生的事。 赵嫣然自从怀孕之后就变得异常迷恋水果, 平时还有吕女士在一旁监督她不要吃太多，今天吕女士不在家，向寻也不在，林染进门的时候赵嫣然已经拿起今天早上的第二个苹果了。 她嘴里咀嚼着水果的果肉，甜爽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心底说不出的满足。 赵嫣然正准备吃下一口的时候，林染直接『虎口夺食』把苹果拿了过去。 「啊，七七，苹果那里还有，你怎么抢我的吃啊。」 林染不贊成地看着赵嫣然：「要少吃，干妈说你前天趁着她不在偷偷吃了四个苹果，要我来看着你点。」没想到她一进来还真的抓了个现行。 赵嫣然想说自己刚吃第一个，但是看着桌上已经被啃干净的苹果核，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索性只能看着剩下的半个苹果进了林染的肚子里。 「七七，你自己来的吗？你家谢淮西呢？」 林染从门口走进来已经渐渐地平復了自己的心跳，但是听到谢淮西名字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送我过来的，说今天有事找向寻，向寻干嘛去了？马上要结婚了还有什么事要忙吗？」 赵嫣然耸了耸肩：「忙着去看结婚场地，这不吕女士也一大早就过去了，反正我的任务就是等到结婚那天扮成一个美美的新娘子，其余的事我就不管了。」 「对了！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向寻昨天和我求婚了！」 林染十分意外地抬头：「啊？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向寻怎么没找我和谢淮西当气氛组？求婚一般都不叫上亲友团吗？」 「别提了，神神秘秘的，昨天半夜的时候，向寻突然说有事叫我出去，你知道吗，我就随便套了件t恤，手机都没带就被他开车带走了，要不是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我都怀疑他是看我天生丽质，想要把我拐走。」 至于后来… 赵嫣然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在冒粉红泡泡：「我们去楼上说，向寻一大早就给我发来了昨晚录下来的视频，我已经看好几遍了。」 林染和赵嫣然一前一后的上楼，赵嫣然一边走还一边好奇地问：「七七，今天外面是不是很热啊，我刚刚看你进来的时候脸红红的。」 林染本来走得好好的，听了赵嫣然这话，抬步不稳，差点被台阶绊了一个踉跄，好在她一直扶着一旁的扶手才没有摔倒。 不过这动作着实把赵嫣然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没有我一个小孕妇走路稳。」 「没事，刚刚走路的时候没怎么留神。」 依赵嫣然对林染的了解，七七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林染分享，她决定一会儿再对林染『严刑拷问』。 赵嫣然之前说向寻的求婚是谘询了谢淮西的意见，林染一直都很好奇谢淮西这种之前不近女色的人到底给出了什么可以採纳的意见，两个人干脆把视频投到了影音室的大屏幕上看。 视频的开场还配有一段音乐，上面打上了龙飞凤舞的字幕，倒很像是向寻的风格。 林染觉得先不说求婚求得怎么样，这后期弄得不错：「怎么这么快就拿到视频了，这剪辑后期的速度也挺快的。」 赵嫣然津津有味地准备跟着林染继续看一遍：「钞能力呗，不过我猜这些环节啊场景啊，都是提前策划好的，不过还算走心，我很满意。」 林染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赵嫣然的说法：「我还以为我们这个圈子里联姻都没有这些环节的。」 林染刚说完这话，视频中的画面调转了一个镜头，林染髮现自己对这个地方十分的熟悉。 「这是……宜城中学？」 「对！」 「刚刚我特意卖了个关子想看你什么反应，他昨晚把我带去了宜城中学，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的，我真的一踏进学校就想到了向寻上学那几年的样子，真的特别特别帅。」 第156页 赵嫣然也算是实实在在地喜欢了向寻几年，所以昨晚被求婚的时候那种情绪也被勾了出来，连最后答应他的时候脑袋里都晕乎乎的，像是被许多幸福的泡泡包裹住了。 赵嫣然这么说，林染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嫣然？」 「嗯？怎么啦？」 「你当年是为什么喜欢向寻的？」 赵嫣然知道那几年林染的忘性大，没想到她连这事儿都忘了：「你忘了？因为艺术节啊，当年的艺术节有一场是科技秀，向寻c位，我当时就像是被下了药，那一整个学期都在想着要怎么泡到他。」 「就因为他是c位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因为这个。」 「我是因为科技秀结束了他那个骚气的飞吻，我当时就觉得，靠！这学长对我胃口，后来不是论坛里有人说他不帅吗，不如原本的那个c位，我去为他打抱不平，最后就彻底喜欢上了。」 「不过，七七，你怎么那个表情看我？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林染心道，机缘巧合这种事还真的有些一言难尽：「当年那个c位是谢淮西，后来因为帮我找小提琴没上台。」 赵嫣然：「……」这该死的缘分。 赵嫣然之前扬言要疯狂地度过最后的单身日，但以她现在这种身体情况，之前两个人常去的娱乐场所现在也没有办法去了，一下午的时间，她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窝在家里看电影。 两个人仔仔细细地讨论了求婚视频的各个细节后，赵嫣然突然想看爱情片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影音室里呆到了傍晚，除了中途出来吃了顿午饭之外几乎把近几年高分爱情片看了个遍。 直到林染觉得赵嫣然不能再一直这么坐着不活动，他们两个人才去院子里散了散步。 赵嫣然：「好久没有这么过瘾地看过电影了，说起来我和向寻的新家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影音室，要是没有我到时候得改造出一个。」 「你到现在还没去那边看过吗？」 「没啊，我才不操心这种事呢，实在不行就回我那里住呗，而且我们俩拖到现在还没领证呢，估计要婚礼之后再领证了，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七七啊，我觉得我有些走累了，我想回去躺着，我脚都酸了。」 林染一直掐算着时间，她们只出来走了不到半小时：「再走一会，你今天运动量太少了，现在宝宝还小怎么就走不动了。」 赵嫣然却撒娇耍赖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说什么也要回去。 林染最后也只能由着赵嫣然，天还没彻底黑，两个人已经换好了睡衣躺在了床上。 赵嫣然拿起手机才想起来今早好像看到七七问她什么事情来着，她一转身就忘记回復了。 「七七，你早上问我什么来着，我都忘记回你了。」 「你不说我也差点忘了，我昨天给我小舅舅打电话的时候，是他的女助理接的。」 赵嫣然对此类八卦向来敏感：「女助理？谁啊？」 赵嫣然已经迅速翻到了和林染的聊天界面：「孙赵坤的侄女？孙斯萤？不能吧。」 林染：「你认识？」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孙家的基因不错，这女孩从小就是个小美人，不过不对啊，她应该比我们都小几岁吧，毕业了吗？怎么成你小舅舅的助理了，难道是老牛吃嫩草？」 林染为聂云霆打抱不平：「我舅舅年纪也不大的，人家只是辈分大而已。」 「怎么还护起短来了，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我们说点别的。」 「你那高新区84号准备怎么处理，自己留下还是直接给谢淮西？」 第76章 失眠星球 ◎「七七，你说我是不是错过了当你小舅妈的机会？」◎ 林染其实也为这件事发愁呢, 那块地肯定是要给谢淮西的，但是具体怎么给，谢淮西会不会就这么接受, 林染一直都没什么底。 林染仰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说话间带着一些疑惑怅然：「我已经让小舅舅帮我去办转让手续了, 估计最近就能拿到，但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块地给她，嫣然，你觉得我要怎么做会比较好一些？」 赵嫣然没想到林染的效率这么高, 已经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她理所当然：「直接给谢淮西啊,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这也算是帮谢淮西解了燃眉之急, 他没准还会欣然同意呢。」 会吗？或许吧。 「嗯，我再想想这件事。」 林染在沉思的时候，赵嫣然的卧室中始终都保持着静谧, 赵嫣然已经困得不行了, 她从头沾在枕头上就产生了困意，随着被窝里的温度慢慢升高，这种困意已经来到了临界线。 「七七我先睡会儿，晚上吃饭就不用叫我了，我好睏啊，我昨天……」昨天都没怎么睡过，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染帮赵嫣然掖了掖被子，由着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赵嫣然曾经的理想很美好，她准备在把自己嫁出去之前度过几天难忘的单身日, 派对通宵是绝对不能少的。 但事实上林染这两天跟着赵嫣然过起了比自己之前在新海园还要规律的生活。 除了早睡早起, 连平日的三餐都会在同样的时间吃完, 食物的营养十分均衡，娱乐活动是窝在家里看电影听音乐。 第157页 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婚礼当天。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婚礼都会办得很盛大，赵家和向家也都是圈子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婚礼邀请来的也都是上流社会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婚礼环节本来设计的十分繁琐，但是考虑到赵嫣然怀着孕有很多环节都不适合参加，所以白日里的一些传统仪式还算精简，重头戏全部放在了傍晚的婚礼晚宴上。 但即便是这样，林染也跟着前前后后忙了一整天。 妆造团队凌晨来了赵家，林染几乎是从一清早忙到了傍晚才终于歇下来喘了一口气。 中间林染遇到过几次谢淮西，两个人也只来得急对上彼此的视线匆匆地说两句话，林染就要去忙了。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林染才终于能好好地歇上一会儿。 林染陪着赵嫣然在宴会厅后台的休息室休息。 这么一整天下来，赵嫣然也满脸都是疲倦的神情，一有时间，就靠在边上打瞌睡。 此时距离傍晚的婚宴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林染也就由着赵嫣然睡着。 林染坐在一旁吃着点心，先补充一□□力。 林染随意吃了点糕点正拿起一旁的水晶玻璃杯准备喝水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聂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后台，此刻正朝着她走过来。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林染眼尖地看到了聂云霆手中拎着的文件袋，放下来手中的杯子起身迎了上去：「这么快就办好了？」 「嗯，办好了。」 林染接过了文件袋里的东西，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打开看看里面的文件了。 但是林染看到里面的转让协议有两份的时候，她有些疑惑。 「不对啊小舅舅，这里怎么有两份转让协议？」从外表看，两份转让协议没有任何区别。 聂云霆看着躺在一旁沙发上还酣然入睡的赵嫣然，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放到了林染的身上。 「是两份，一份是你的，另一份是给嫣然的新婚礼物。」 聂云霆顿了顿，继续道：「你帮我转交给她吧。」 「你怎么不自己转交给她，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聂云霆并没有林染的疑问也表现出半点不自然。 相反，他很坦然：「都一样，别叫醒她，让她再多睡吧。」 「行，那我一会儿转交给她吧，小舅舅你今天自己过来的？你助理呢？」 聂云霆发现自己这个外甥女自从嫁人后，整个人的都活泛了不少，换做以前林染从来都不会对这些事情好奇。 「我没有要紧的工作要处理，我助理自然没跟过来，不过我看谢淮西的助理刚刚过来了。」 林染觉得自己小舅舅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真是用的游刃有余，明明是刻意对自己那个年轻貌美的小助理避而不谈，现在却拐到了谢淮西的身上。 不过聂云霆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林染的注意力：「王展是来参加婚礼的还是公司有什么急事才过来的？」 「据我所知应该不是单纯过来参加婚礼的，我过来的时候见宋思怀去了谢淮西那桌，你一会儿可以过去看看。」 「不急，等一会儿宴会开始的时候我再过去吧。」 林染颠了颠手中还算有些重量的文件：「小舅舅，你这是不打算参加完婚礼就走吗？」 林染和聂云霆提着这件事，视线始终都落在了赵嫣然的身上，沙发的空间不算大，嫣然睡觉不安稳，她有些担心她睡得太熟会从沙发上掉下来。 聂云霆淡然地『嗯』了一声：「还有事，我就不参加了，替我祝她和向寻新婚快乐。」 聂云霆来得快，离开得也快，其余的话林染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出了休息室。 林染看着聂云霆的背影忍不住嘆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如果之前她不明白，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像她这种能有幸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度一生的毕竟是少数。 林染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让赵嫣然再继续这么睡下去了。 结果等林染走到赵嫣然身边的时候，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这会儿正睁着眼望向上方的炫彩的水晶灯，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七七，是我太自恋了吗？你小舅舅是不是喜欢我啊。」 林染还以为之前嫣然嚷着要给自己当小舅妈，是和自己一样隐约发现了这件事呢，原来她还在后知后觉。 不过现在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 林染：「或许吧，给，你的新婚礼物。」 赵嫣然眼中还残存的那点疲惫已经变成了清明的瞳色，连带着手脚都麻利了许多，在接过来林染递给她的转让协议后，她进一步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七七，你说我是不是错过了当你小舅妈的机会？」 「这个你应该去问问我小舅舅。」 赵嫣然把手中的东西塞回了林染的手里：「不管了，七七你先帮我保管吧，等婚礼结束了我再问你拿。」 林染调侃道：「那我可是很容易私吞的哦。」 「我干女儿要私吞什么？给干妈也看看。」吕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吕岚是宜城上流社会圈子里有名的贵妇，家世好长得好而且有手段，往日里只要站在那里就直接把自己的贵妇气场拉满，今天这种场合那种气场又强上了几分。 第158页 林染也不隐瞒，而是举着手中的文件扬了扬：「是我小舅舅送嫣然的礼物。」 吕岚听到林染提及聂云霆，她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不自然，这种不自然赵嫣然没有察觉到，但是却被林染看在了眼里。 看样子刚刚吕岚出去的时候应该也遇到了她小舅舅。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展开，因为她和吕岚都十分清楚，今天的婚宴才是最重要的事。 马上就到晚宴开始的时间了，林染这次不是伴娘，所以一会儿不用继续跟着赵嫣然一起。 吕岚也就这么顺水推舟地让林染去找谢淮西。 「小染啊，你去前面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里有我呢。」 赵嫣然也附和着。 林染想到刚刚聂云霆过来同她说的话，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所以也不再多留。 林染走到嘉宾席的时候离着老远就看到谢淮西身边坐着王展，再边上的那个人是宋思怀。 因为晚宴还没开场，所以很多人都没有落座，林染知道无论是向家还是赵家安排席位的时候，肯定不会把谢淮西和宋思怀安排在一处，她更倾向于是宋思怀自己找过来的。 林染刚走过去的时候，仅凭宋思怀脸上那副小人得意的样子以及王展铁青的脸色，就大概猜到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谢淮西全程都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低头在看手机，偶尔同王展说上几句，王展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些。 直到林染来了，谢淮西才把手机放在了桌案上，注意力也都给了林染。 「累不累？」 林染其实觉得还好，新婚的氛围还是很有感染力的，她全程都是比较投入的状态，除了中途因为没怎么吃东西的时候感觉有些饿以外，倒真的觉得还好。 「不累，你呢，最近我不在的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谢淮西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描摹着林染掌心的纹理轮廓，半晌喉咙里才滚出了两个字：「不好。」 「没有你。」 林染有些窘迫，毕竟还有外人在，但是当她看着谢淮西眸光中的真挚，也有些分不清他是在逗自己，还是真情实感。 林染还在纠结要怎么回答谢淮西这猝不及防的情话，王展已经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 本来他还在为宋家的临时发难担忧，但是这会儿看到谢总和谢总夫人完全无视了宋家这个少爷，宋思怀在一旁脸上像是泼了墨那么黑，王展心底就觉得十分的畅快。 「在别人的婚宴上这么卿卿我我，倒是头一次见。」即便宋思怀已经尽力地绷着脸上的表情，但是这话一说出口就带着呛人的酸味。 谢淮西到了现在才终于施捨给了宋思怀一个眼色，眸光中带着危险的神色，只是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林染拦下了。 林染把手中的档案袋放在了桌上，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标准的假笑，话语温柔却不失讽刺：「我倒是没想到宋公子这么没见过世面，要不就是为着那几栋烂尾楼发愁的头都昏了？」 第77章 失眠星球 ◎「新婚礼物。」◎ 王展听到林染的话也是一愣, 没想到谢总夫人平日里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连宋家烂尾楼那事都知道。 宋家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先压下去, 所以圈子里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林染嘴角笑容不减：「倒也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宋公子难道还真觉得这种事能一直瞒着吗？」 这会儿这张桌子上已经不仅仅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了，尽管宋思怀现在恨不得用眼神把林染撕了，却一句话都没有辩驳, 估摸着是怕林染又『无意间』地说出了什么不适合被其他人知道的内情。 林染所说的这件事其实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宋家是房地产起家, 这么多年手中一直都囤积着不少的地皮，但是因为这几年这个行业没有那么景气, 所以很多的地皮都因此闲置。 但是半年前，宋家突然预售一批准备新建的楼盘，这块楼盘的地理位置非常好, 在宜城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位置, 边上不仅有宜城着名的花园广场，还毗邻宜城的一所重点小学，当时主打的是学区房，所以即便宋家这几年在地产行业的名声不如前几年了，但是宋家因为售价比周围其他楼盘的价格都要低一些，所以这个楼盘很快就预售一空。 也正是因为这个楼盘，才给当时明里暗里欠下许多外债的宋家回了不少的血。 但是就在一个月前，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宋家建楼的多部门联合审批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通过，这个消息对于宋家可以说是晴空霹雳, 宋家可能面临着短时间内需要连本带利地返还购房款。 但是这么大的一笔现金流, 宋家大半都填补了以前的窟窿, 小部分投资了一些企业，剩下的那些散碎钱宋家人短时间内潇洒挥霍了一些，估摸着不说兜比脸还干净也差不多了。 所以这段时间这件事一直都被宋家捂得死死的，宋思怀一边忙着打点关系看看能不能再提交一次审批，一边想着各种歪门邪道，看看能不能再从哪里坑来一笔钱。 恆创就是目标之一。 此刻林染十分精准地踩在了宋思怀的痛处上，他咬牙切齿，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林染这话，因为林染说得就是事实。 第159页 婚礼晚宴即将开场，被邀请来的嘉宾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纷纷落座，宋思怀不再吭一声地起身去坐到了另外一桌，只是临走前，宋思怀也不再收敛，看向林染的眼神带着危险的神色。 林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笑了笑，只是这次笑容中带着少见的挑衅。 等到确定宋思怀走远了，林染才示意谢淮西看手机上她发的消息。 周围的人太多，有些话不太适合直接说。 谢淮西打开手机，就见林染髮来了一条消息。 【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王展怎么也来了？】 谢淮西眸光闪了闪，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手机上的屏幕。 【没事，他来参加婚礼的。】 林染的手始终都覆在面前这个文件袋上，她是不信谢淮西这套说辞的，但是她也不急着追问。 婚宴已经开始了，这些事情可以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再说，她也可以趁机想想她该怎么解释『先斩后奏』这件事。 宴会上典雅的音乐已经换成了婚礼进行曲，铺开的红地毯上洒满了花瓣，宴会的灯光也被调暗。 几分钟后，赵嫣然和向寻也都站在了已经布置好的礼台上，下面的人无论是真心祝福还是假意迎合，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言语间说的都是喜庆话，祝福着这对新人。 白天的时候林染一直都跟着赵嫣然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等到这个时候当她看到赵嫣然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与向寻互换戒指继而拥吻，林染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有些不是滋味。 谢淮西留意到了林染眼中泛起的泪花，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来。 谢淮西温柔地帮她擦着眼角的小泪珠：「怎么哭了？」 其实林染的脑海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突然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然后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林染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还算贴切的说辞。 「没事，就是有种在嫁女儿的感觉。」 只是说完这话，林染才忽然想到谢淮西前几天和她闲聊的时候说过想要一个女儿。 也许谢淮西是看出来她此刻是真的很伤心，所以他不仅没有调侃她，还安慰道。 「好了，七七不哭了，向寻算是倒插门，你不是在嫁女儿。」 林染听到谢淮西的话显然是愣怔住了，片刻之后，才终于破涕为笑，显然是被谢淮西这种逻辑说服了。 确实，向寻是倒插门。 而且她一想到赵嫣然和向寻还没领结婚证，赵嫣然短时间内也没打算去向寻家住，林染心中得到了不少的安慰。 林染最后擦了擦泪花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只是说话间已经带上了鼻音：「嗯，不哭了，你帮我把相机拿过来，我给嫣然拍几张照。」 林染从休息室过来的时候从摄像师那里借来了相机，因为不太会调试刚刚一直都放在王展那里。 王展听到了林染的话，直接把相机递了过来。 林染拿来了相机，就开启了沉浸式拍照模式，基本上各个角度都没有放过。 正式的仪式结束的很快，到了后面就到了婚礼的保留项目，新娘和新郎准备会来到每一桌宾客的位置敬酒，林染他们这桌的位置比较靠前，赵嫣然换好了敬酒服很快就来到了这桌。 林染以为在这种场合上宋思怀多少也会收敛些，但是宋思怀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刺激到了，见赵嫣然换好敬酒服出来以后，他先他们一步又回到了林染的这桌。 林染刚刚还能出言讽刺，这会儿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让今天的婚礼顺利地进行下去，她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根据她的想法，在这种场合下宋思怀也不会当着新娘新郎的面多说什么，但很显然，是她高估了宋思怀。 这个人疯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宋思怀颇有种喧宾夺主的意思，向寻一过来，他就先一步举起了酒杯：「宋某人在这里先祝赵小姐和向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番话到这里还算正常，但是到了后面他的话就变了味道。 宋思怀的音量不大，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我这次本来是为向总备了一份厚礼的，但是来之前我姐夫提醒我，说向总现在入赘了赵家估计什么都不缺，所以我苦思冥想，准备送一份另外的礼物。」 在场的人不说都是人精也绝对不是傻子。 赵嫣然只是看七七刚刚那副神情，就猜到了这个宋思怀今天是来者不善，所以宋思怀能说出这番话，她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敢来砸她赵嫣然的场子，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赵嫣然穿着酒红色的敬酒服，脸上画着明艷的妆容，语气毫不退让地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呦，是吗？以宋公子这样的身家，能送出手的自然是十分贵重的礼物，就是不知道宋公子为我们夫妻俩准备了什么？」 赵嫣然的声音清脆，像是敲响了悦耳的铜铃，附近这几桌的人也都听到了赵嫣然的声音朝她们望了过来。 既然是来参加婚宴的，那婚礼最备受关注的当然是主角，所以全场除了这桌的人，其余的人都陆续地观察着这一桌人的动静。 尤其是赵家人和向家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这会儿又都坐在一起，吕岚察觉到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有些不放心地想过去看看了。 第160页 一旁的向顶却十分乐意看到向寻把这场婚礼搞砸，一番话阻拦的话还真的把吕岚给拦了。 吕岚当然知道向顶是故意的， 她一早就知道向家这两兄弟不合，不过她还是顺势坐下了，她有心思想看看自己这个女婿的能力到底如何，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其余的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有林染这桌上的人可以切身体会到这种不露声色又剑拔弩张的氛围。 宋思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手中的玻璃杯『当』地一声被放在了桌面上。 「其实也不只是为向总准备的，也是为谢总准备的，恆创大厦的事，我可以再延迟一周的时间让你们考虑，你们要是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考虑不好，那宋某人可能也顾不得向总和赵小姐还在蜜月期了。」 王展现在都不用想，就已经能猜到宋家这个二世祖到底要放什么屁了，他看他就是存了心来搅局的。 恆创那边的产权问题，宋思怀从上周开始就已经开始走流程提起法律诉讼，高新区的负责人已经过来说过他们当前所享受的优惠政策可能会收回，他现在的这番说辞就是□□裸的威胁。 里面的潜台词连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关键人物都在场，大佬们都没有说什么，王展也只能看向林染和谢淮西，这两位恆创的实际所有者和背后的掌控者会怎么办。 林染在赵嫣然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在听到宋思怀说这话的时候，林染葱白的手指已经点在了那个看似普通的文件袋上。 就在刚刚，她和赵嫣然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产生交汇，林染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现在就顺势把手中的那块地皮给谢淮西，而赵嫣然却在想聂云霆送给自己的新婚礼物能不能见光。 于是这桌前保持了很久的静默。 谢淮西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向寻清楚谢淮西已经在宋思怀这件事上找到了对策，但还是很不爽他来自己的婚礼上搅局。 谢淮西却先向寻一步举起了酒杯：「向寻，嫣然，新婚快乐。」 直到将杯中的酒精一饮而尽，谢淮西才看着宋思怀不带感情地说道：「宋公子，我肯定会好好考虑的，只是有些事情你可能也要好好考虑了。」 宋思怀听到谢淮西这话的时候带着嘲讽地耸了耸肩：「当然，我没有考虑好也不会过来。」 赵嫣然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脑残可以把『砸场子』这件事就这么宣之于口。 在场的人也都发现了新娘子好像有些不高兴了，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笑模样。 向寻自然也发现了。 说他他倒是无所谓，不过把他的新娘惹生气了，就别怪他说话不客气了。 向寻的冷嘲热讽能力完全不逊色于赵嫣然。 「我这么多年一直就在想，前些年风光无量的宋家怎么就败落了呢，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了，嫣然，我们就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了，毕竟宋公子最近被那些烂尾楼弄得焦头烂额，现在这幅样子倒是也能理解。」 赵嫣然听到了向寻这话，笑靥如花地挽在了向寻的胳膊上：「不计较，我可是很大度的，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让我计较一次，不过到时候要是有什么热闹你可不要忘记叫上我看哦，我这个人最喜欢看热闹了，估计又是圈内的一场大戏，到时候送宋公子可要演得卖力一些。」 宋思怀将牙咬得死死的，他花了这么大力气想藏下的事竟然还是被这几个人知道了。 他可以确信宋家没拿下审批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向寻特意抬高了声音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估计这件事很快就瞒不住了。 宋思怀完全忘了他来之前宋思醒和他说的话，现在一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既然他不如意，那就谁都别想好过，恆创大厦的事他已经和谢淮西周旋了那么久，谢淮西大概率就是不会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既然这样，他哪里能让这群人这么如意。 宋思怀已经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但是现在这种场合併不是真正翻脸的好时机，他面色铁青：「我倒是要看看谁家的热闹先上演，我也等着看。」 宋思怀作势要走，却直接被林染叫住了。 「等等。」 宋思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染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十年前她拒绝他时候那样冷漠。 宋思怀还想企图佯装自己尚且得意，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林染拿起了一直押在桌上的那个文件袋，抽出了装在里面的两份文件。 摊开的文件上面明晃晃地写着的几个大字：土地转让协议。 林染把其中一份递给了赵嫣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了四个字：「新婚礼物。」 而后摊开了自己手中另一份的文件，轻声念着最上端的那几行文字：「转让方，林染；受让方，谢淮西；地点，宜城市高新开发区84号。」 这件事明显没在宋思怀的预料之中。 似乎是为了验证林染并不是拿着一张废纸骗他，宋思怀甚至走近了些去看这份文件上的内容，结果发现上面的地址真的是高新区84号。 再看向赵嫣然手中那份外表一模一样的土地转让协议，他只觉得胸口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 最后宋思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第161页 赵嫣然觉得这人还真的是自讨没趣，一定要把圈子里的这几个人得罪干净了才算完。 不过这次他们几乎是完胜。 赵嫣然把手中的那份转让协议牢牢地握在手里，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她手上的这份文件就没有见光的必要了。 参加晚宴的嘉宾不在少数，解决这边的事花了不算少的时间，为了能让这场晚宴准时准点结束，赵嫣然和向寻也抓紧时间去了下面的一桌敬酒。 这一桌的焦点于是全都落在了林染和谢淮西的身上。 能和谢淮西安排在一桌的，基本都是一些和谢淮西平日里有友好商业往来的，宋思怀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特意过来挑衅，本想着可以坑谢淮西一次，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染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因为她感受到了谢淮西对于她『先斩后奏』的不悦。 所以林染又化身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她把手中的那份转让协议妥帖地放进了文件袋里，然后递给谢淮西。 谢淮西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文件。 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林染越过谢淮西直接把这份文件递到了王展的手上。 王展是除了谢淮西最清楚恆创这边情况的，所以他看到这份转让协议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兴奋。 如果能拿到一块没有产权纠纷的新地皮，他们省去的麻烦不是一星半点，许多潜在的问题也都可以迎刃而解。 王展接过了这份转让协议之后，一直都在留意着谢淮西的反应。 好在谢淮西只是自己不接，但是也没有拦着他。 林染见目的达到，十分识趣地再也没提这件事，只是接下来的整个婚宴她都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谢淮西的不悦，还是对她产生的不悦。 她对于如何处理这种状况没有经验，接下的时间她和谢淮西的角色互换，她化成了布菜的小工，全程都在给谢淮西夹菜。 这场婚礼晚宴从晚六点一直到晚十点才终于结束。 宾客陆陆续续地来陆陆续续地走，王展家里面有事也先走了一步，林染和谢淮西则留到了最后一刻。 林染去休息室的时候，赵嫣然又躺在下午那张沙发上睡着了，这次守在旁边的人换成了向寻。 向寻蹑手蹑脚地，完全不敢有什么大的动静，生怕把赵嫣然吵醒。 「外面的人都走光了吗？」 林染：「嗯，基本上都离场了，赵叔叔和干妈说嫣然又睡着了，我过来看看。」 「她今天累坏了，岳父岳母应该是去对接后面的事，我一会儿让我助理送你们回去，今天谢了。」 谢淮西拍了拍向寻的肩膀：「兄弟，新婚快乐。」 林染：「向寻，对嫣然好一点，不然我会找上门来的。」 向寻累了一整天，但是听到这两个人的话十分欣慰地笑了：「好，我们俩好好的，你们也是，七七，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回礼，一会看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向寻一直警惕着谢淮西的反应：「谢大少爷，别那么看着我，我可是入赘的，自然要跟着我们家嫣然一起称唿你老婆。」 林染侧过头看谢淮西的时候，倒是没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从刚刚到现在都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谢淮西：「那我们先走了。」 向寻：「走吧，我让我助理在门口等着你们了。」 林染本来一转身就把向寻说的那个回礼的事儿给忘了，但是上车之后，谢淮西就开始闭目眼神，她虽然是累，但是还没到想睡觉的地步，无聊地点亮手机想玩一把消消乐，结果一打开手机就看了向寻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是不是回礼林染倒是没看出来，但是这种发消息的风格她怎么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林染点开了向寻的对话框，浏览着他发来的消息，他发过来的消息说多不多，只有一页，但是内容却十分有含金量，林染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如果真的是向寻说的那样，在她这里确实算是当之无愧的回礼。 向寻先是说了和恆创这块地相关的事情。 原来谢淮西一早就知道那块地是她的，但是却从来没想过问她要，甚至还帮她联络了关系，准备帮她建心理研究中心，至于没有问她要这块地的原因，向寻在这里也打了一个问号。 后面那段则是盖章认证了林染的猜测，谢淮西现在这样子果然是生气了，生气的理由向寻没说，但是林染也实在想不出别的，那就只能是她的『先斩后奏』。 林染已经把消息条拉到了最后，刚准备给向寻回一条消息，就见他这个时候又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还有一件事忘说了，谢淮西从来不喝酒其实是因为酒量不太好，我还没见他向今天喝过那么多的酒，嫂子你今晚保重。」 林染看到聊天继续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向寻就是故意的，刚才谢淮西在的时候不管她叫嫂子，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嫂子。 林染回覆：「谢谢，我知道了。」 林染其实酒量也一般，她每次喝多了都要睡上一整天才能醒酒，她想着自己回去给谢淮西熬一份醒酒汤，应该睡上一觉就好了。 这个时候林染还没有理解向寻口中『保重』的具体涵义。 第162页 -完- 第78章 失眠星球 ◎「七七，我很爱你，比你想像的还要爱你。」◎ 林染有几天没回新海园了, 司机刚一把车开进那条熟悉的街区，林染就觉得很亲切，她已经对新海园产生了一定的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的源头无疑来自于谢淮西。 今晚她和谢淮西都饮了酒, 送他们回来的是向寻的助理, 两个人也没有让他把车开到新海园里面去，而是让他听到了正门口。 两个人还像是之前一样，牵着手慢悠悠地朝着他们的家走过去，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当电梯到达后, 林染先一步走进了平层, 时间已经来到零点，房间内漆黑一片, 林染的第一反应是开灯。 谢淮西也做出了和林染一致的动作。 林染还以为谢淮西也是和自己一样只是想把门廊处的灯光开关打开，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拦下林染的动作，由着房间就这么黑漆漆的。 谢淮西一路上都帮林染林染拿着她的包, 他随手把包放在了一侧的台子上, 然后循着客厅窗外的光就这么把她拉到了卧室。 林染想到了向寻说谢淮西的酒量不好，她猜想谢淮西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一定是想早些休息了，不过她知道如果宿醉最好还是醒酒以后再睡比较好，不然第二天该头疼了。 「谢淮西，我一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我去给你熬一碗醒酒汤。」 寂静的黑暗中林染没有得到谢淮西的回应，只听到身后那扇卧室门被拉上的声音。 林染想把卧室的灯打开，这样她有些看不清谢淮西的样子, 而她也没来得及再往前再多走上一步, 就这么被谢淮西抵在了身后的那道卧室门上。 林染两侧的纤细手腕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谢淮西桎梏着, 她也来不及说什么，谢淮西周身的气息就彻底将她包裹住。 他们两个都或多或少地喝了一些酒，酒精就这样肆意在卧室中挥发，上升到半空中产声绵密交织。 换做往常林染或许还会试图反抗，但是她今天却温顺的像只小绵羊，如果谢淮西真的生他的气了，她愿意用这种方式让他消气。 于是谢淮西不说话，林染也不再说话。 她安静地听着淅淅索索的声音，迎合着他的吻，借着酒劲甚至比以往还要更加热情些。 谢淮西很快就沉沦其中，两个人就这样在周围一片黑暗中演奏了一出交响乐。 时间慢慢地来到了第二日的凌晨，窗外的风卷携着落叶时不时地拍打着外面的玻璃窗。 林染很真切地觉得自己离散架只有一步之遥，她一根手指都有些抬不起来，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今晚的风不小，落叶也可以飞的这样高，但是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今晚的谢淮西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向寻明明说谢淮西的酒量不好，但是他却条理清晰，诱着她说了很多羞人的话。 林染的身体很累，却没有什么睡意。 房间内静谧了很久，林染知道谢淮西没睡，他的手臂还环在她的腰身上，唿吸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耳边。 「谢淮西？」 「嗯。」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 林染希望谢淮西能主导她今晚的坦白，但是谢淮西的一句『没有』让她的希望落空了。 林染在心底嘆了一口气，那就说吧，她早晚要说的。 「我上次送你去公司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你和向寻说得话，向寻说你们需要一块地皮，所以我后面问了问嫣然，大概知道了恆创最近发生的事。」 谢淮西没有插话也没有回应林染的话，林染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这块地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怕你不要，所以直接找我小舅舅办了转让的手续，今天刚拿到的，本来想等嫣然结束的时候再和你说。」 但当时的情况特殊，她才没来得及铺垫。 谢淮西依然没有回答林染的话，林染猜不透谢淮西的心思，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理她还是有些困了，她慢慢挪蹭着转过身去看他。 黑暗中谢淮西的清冷眸子十分醒目，林染心底其实也没有什么主意了。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她甚至分不清他那副神情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是理解她，还是还生她的气。 林染的身子就这么僵持着，但是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林染的肌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 林染的说话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没有底气：「谢淮西，你这次是不是真生气了？」 谢淮西显示没有说话，但是林染察觉到他好像也嘆了一口气。 而后谢淮西在林染的额头上落下了一枚吻：「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自责，七七，下次不要这么做了，那是妈妈留给你的，我不希望你会为了这种事感到困扰。」 谢淮西说得妈妈是聂媛。 林染心中有所动容的同时，却不以为然：「可是妈妈的财产你也都给到我名下，那块地对我来说真的没有那么必要，何况连我都是你的。」 林染说得妈妈是梁今郁。 听到林染的话，谢淮西的唇角才终于勾起了一点弧度，林染说得没错，她是他的。 「七七，我很爱你，比你想像的还要爱你。」 谢淮西很少会这么直白地同林染表达自己的爱意，林染自私地时间就在此刻塌陷，他们可以永远地保留住这一刻。 第163页 然而时间的洪流永远都不会停止前行，林染只能牢牢地在脑海中记住这一刻。 当两个人相拥了足够长的时间。 林染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谢淮西怎么知道那块地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林染觉得颈间痒痒的，却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高新区84号在我的名下？」 如果是这样，反倒是林染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不悦，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却始终都不愿意和她提…… 「唔……谢淮西……你混蛋。」 谢淮西冠冕堂皇：「上次说好了要补偿我一次。」 「可是…我不是…我不是刚补偿过…」 谢淮西：「这次是利息。」 林染那点不悦的思绪很快就被迫彻底驱散，因为她直到昏睡过去之前，完全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件事…… —— 随着嫣然婚礼结束，林染近期比较重要的事就是要准备毕业答辩了。 林染其实有些庆幸当初快进了自己的学业进度条，不然她觉得自己非常有概率因为各种因素延毕。 算起来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学校，上次回去还是遇到陶思雨的那天，这次则是约着江月聊聊学术上的事。 进了六月，宜城上空的太阳就像是一个加码的大火炉，从上午开始热浪翻腾起来就不再退散，一直要持续到傍晚才能稍稍凉快一些。 林染最近很不喜欢炎热的天气，更加不喜欢因为闷热潮湿让身上湿哒哒的，刚好谢淮西早上也有事要出去，她就让他把开车自己送到学校的教研楼下。 林染看着学校里的女生基本上人均一把遮阳伞，男生手里基本都拿着一杯冰镇矿泉水，转身问谢淮西：「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 「不是，高中篮球赛的时候来过。」 「对哦。」当初宜城市中学生篮球赛的决赛最后是在宜大举办的。 谢淮西：「你知道？」 林染想说自己当然知道，她当初被赵嫣然拉着去报名拉拉队，但是因为两个人当年还都是豆芽菜，身材没有那么丰满，个头也没有很高，所以没有被选上，最后她们是翘了晚自习来这里看的那场篮球赛。 林染：「到了，前面就是教研楼，你把我在那棵树边上放下就好，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约了我导师吃晚饭。」 林染为了表现自己不是因为心虚才不回答谢淮西那个问题的，下车前还有些刻意地给了谢淮西一个亲亲。 江月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林染了，所以一早来的时候就给林染带了他们家楼下的奶酪卷。 林染觉得自己应该是为数不多来导师这里蹭吃蹭喝的，不过她确实很久没吃了，有些想这一口。 江月还直接徵用了一旁的休息室，带着她去休息室里边吃边聊，林染觉得她们两个人不太像是来讨论论文的，倒像是来喝下午茶的。 江月也觉得林染的这个『喝下午茶』的比喻很形象。 「没事，这休息室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我偶尔在学校通宵的时候才会过来这里补个觉。」 江月给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花茶：「小染，最近感觉怎么样，纽西回来之后病情有没有反覆的情况出现。」 林染举了举手中的奶酪卷：「学姐，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实验样本的待遇。」 江月刚才一直在忙来忙去，这么仔细一看林染好像是有些胖了：「最近过得不错，看你小脸都圆润了些，已经不适合当实验样本了。」 江月不说，林染自己也发现了这件事：「用了科尔斯医生的中药食疗法，我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胖了三斤，我最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停一段时间了，不过睡眠质量确实恢復的特别好，我可以做康復类样本。」 两个人互相调侃了一会儿，江月才终于切入了正题：「好啦，我林同学，我这也算是终于逮到你了，毕业论文的事不急，我们等着月底答辩前过一次就行，我这边有一个新的课题，和你这次的干预治疗有关，我没太想好切入点，要不要过来看看。」 林染这段时间虽然比较忙，但是对学术研究的热情没有半分削减，尤其是还是和睡眠障碍干预治疗相关的课题，她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刚刚的奶酪卷就变成了一整天下来林染补充能量条的唯一食物，两个人从上午一直聊到了下午四点，才终于歇下来。 林染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有意思的学术碰撞了，临到结束的时候林染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她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或许没事就可以来找找江月。 江月已经说得有些口渴了，林染还争分夺秒地准备在出门吃饭之前，再看看手中江月汇集的一些学术数据：「好啦小染，这些数据我晚点打包都发到你邮箱，不过说真的，我觉得有机会还是要让那些说你走后门的人看看你对学术的态度，他们但凡有你一半的热情许多事情可能就不用愁了。」 林染还拿着纸笔抄录着几个比较关键的数值：「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江月提起这件事突然想到了最近这一个月一直都在发酵的那个新闻：「陶思雨家里的那个新闻你后续有没有关注，我听说她最近因为这件事应该要退学了。」 「为什么，舆论压力太大了？」林染想到了她去纽西之前，陶思雨还给她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 第164页 江月其实也是在办公室听其他老师闲聊的时候听了一嘴，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吧，好像我们学校里有学生是受害者的家属，虽然我没怎么关注，但是想想也能猜到，这件事应该在学校里也产生了范围不小的讨论。」 江月见林染听完自己这话后一直都保持着沉默，还以为她也是对这件事有些感慨。 其他人不清楚，但是江月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林染老公的手笔，刚想安慰一句这种事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没成想林染突然有些激动地拿着手中的那一摞资料转头对江月说：「学姐，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我们这里的数据是不是可以这样处理……」 江月瞬间静默，合着刚才她说的话这小妮子一点都没听进去。 第79章 失眠星球 ◎「老婆，要不要去度蜜月，我等不及婚礼了。」◎ 不过江月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因为林染刚刚说出的数据处理方式显然要比那些八卦更具有吸引力。 两个人刚休息了没一会儿的功夫, 就针对林染提出的数据处理方式又聊了起来，等到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晚七点了，窗外的天色早就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今天是周末, 平日里这个时间有老师会上晚自习, 还热闹些, 今天这个时间整栋教研楼里都变得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在的这间办公室也只有少数的几个房间还亮着灯。 林染没想到时间突然就到这么晚了：「我导，时间太晚了，我们先去吃个晚饭吧。」 江月其实已经有些饿过劲了：「小染你等我一会儿, 我有个事情要和杨院长说, 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吃饭。」 「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别，杨院长最近每次遇到我都问我你什么时候来学校, 今天要是让你被杨院长逮住，我们的晚饭估计要变成夜宵了。」 林染听到江月的话，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可不准备夜不归宿。 于是江月一个人去了杨院长的办公室, 林染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吹风，这个季节的晚风很舒服。 教研楼这边的阳台视野很开阔，基本上可以眺望到宜大很多的标志性建筑物。 天色已经黑了，但是林染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宜大的篮球馆，那里面还明晃晃地亮着灯，她记得自己当初就是翘掉晚自习熘去那里看的谢淮西打篮球赛。 林染想得专注，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听到有人朝着她这边走过来，林染还以为是江月来了, 结果一回头发现来人不是江月, 而是杨帆。 杨帆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林染, 他已经很久没在学校里见过林染了，有一段时间他还会特意在人群中寻找她，但始终一无所获。 后面还是问了他爸爸，杨帆才知道林染生了一场病，近期都不会来学校。 杨帆主动打招唿：「林染，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杨帆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我听我爸爸说你最近生病了。」 「嗯。」 「不过已经治癒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林染的态度很温和，但是拒绝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 她不想与他产生过多的交流。 杨帆的心底一直都有些愧疚，他从来没想过有些事情会因为他朝着一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杨帆：「为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思雨她…她对家里的那些事不知情，她其实学习上也挺努力的，就这么退学很可惜。」 林染很快就解读出了杨帆话中的潜台词。 杨帆心底觉得那女生最终会退学和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希望她能放她一马。 林染回过头看着篮球馆的方向，说话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件事本就和你无关，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自己选择的，我相信校方会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有的时候努力，也要用对方向才好。」 杨帆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声对林染说了句『抱歉』。 林染没再回头去看他，也没留意到杨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对她来说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不值得她挂在心上。 她心中一直想得是，原来谢淮西早就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城市的大街小巷中总是能找寻到他们有过交集的地方。 —— 江月刚从杨院长的办公室走出来，就撞见了垂头丧气的杨帆，她认识的杨帆很少会这样。 「杨帆，怎么了，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生病了？」 杨帆摇了摇头，朝着林染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江老师我没事，没生病。」 江月看着杨帆来时的方向，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遇到小染了？你没说什么吧？」 杨帆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染就已经很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杨帆：「江老师，我能问问林染是生了什么病才这么久没来学校吗？」 江月本来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但是她也猜到了杨帆想和林染说什么，无非就是给陶思雨求情。 江月的语调开始变得比较严肃：「杨帆，这件事我可以说给你听，但是你要保证你不会和其他人说。」 第165页 这里的其他人江月特指陶思雨。 「我保证，我不会和其他人说。」 江月知道杨帆的人品，所以也不瞒着他：「小染她是童年的心理创伤导致的严重睡眠障碍，因为这次的事不得不飞去美国做干预治疗，可能在我们眼里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和行为，给她带来的是难以弥补的伤害，所以如果你是想说陶思雨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杨帆不知道后面陶思雨又找过林染，但是陶思雨之前在校园论坛的爆料他却知道的很清楚，杨帆的第一反应是这种网络暴力导致林染的病情復发。 如果是这样，他确实无从为陶思雨辩解。 江月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杨帆，好好学习，别为了这种事分神，你们也都过了18岁，都是成年人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江月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林染还倚在栏杆上朝着远处眺望，看得十分专注。 江月从后面拍了拍林染的肩膀：「看什么呢？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直举着手机在拍照，外面这么黑能拍得清吗？」 「还好，学校里的路灯都开着，多少能拍到一个轮廓。」 林染为为江月指了指远处那个还亮着灯的篮球馆：「学姐，我第一次来宜城大学的时候就是去那个篮球馆看比赛，看我老公打篮球。」 「高中？」 「我初中，他高中。」 「早恋？」 「少女情窦初开，单方面的有好感，朦胧的喜欢吧。」 「你老公知道吗？」 「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林染像是对江月在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江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没想到我们小染也有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就我没有啊，一想到我妈催婚，我这周又想泡在实验室了。」 「阿姨是怎么催婚的，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吗？还是类比别人家的孩子？」 「都有，我过年那段时间见了不下五个相亲对象，我假期一共才一个月。」一半的宝贵时间都用来相亲了，她每次想到这件事都觉得有些肉痛。 「小染，其实我过年的时候都在考虑要不然也闪婚算了，我看你们这种闪婚也没什么不好，感情好算是意外之喜，感情不好就各忙各的，互不干涉。」 林染却十分不贊成江月的说法：「我们也不算是真正的闪婚，我和我老公认识十年了，这件事还是要慎重考虑才好。」 江月突然发现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华点：「你老公不会也是觊觎你很久，找到了机会就立刻下手吧？」 「学姐你真相了，那我老公一定是看上我的才华与美貌。」 江月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看样子刚刚杨帆的话并没有刺激到自己的小学妹。 「走啦，去吃饭，提前庆祝你毕业答辩顺利，没准可以连带着把你获得优秀毕业论文的事儿一起庆祝了。」 「这么自信？」 江月：「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学生。」 直到时间过了很久，林染回想起和江月吃晚饭的那天，她觉得她们一起庆祝的内容还是保守了很多。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她靠着自己这几年的交换期间拿到的成绩单，以及一些含金量十足的论文，不仅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还收穫了一笔对于学生来说数额不小的奖金。 —— 林染褪去了学生的称号后，并没有真正地离开校园，自从心理研究中心的事被高速提上日程，林染连着有很长的时间都呆在学校里，一些场地改造和设备引进的事谢淮西帮她搞定了不少，但是学校的事情都需要她亲自过来谈。 尽管中间涉及的事情都比较繁杂，但是林染还是赶在了国庆前把事情全数都落定，只等着元旦假期后心理研究中心就可以正式地投入使用。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来到了十一月。 赵嫣然也马上到了预产期。 林染刻意地放缓了自己的工作，除了和谢淮西过二人世界，其余的时间基本都陪赵嫣然呆在医院，虽然生活比较平淡，但是林染很喜欢这些安逸的日子 某日。 林染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清早就来了医院，结果还没等到赵嫣然的病房，就收到了向寻的消息，说赵嫣然已经被推进产房了。 林染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等到走到病房发现里面真的没有人，才意识到赵嫣然应该是提前生产了。 这里的护士都认识林染，所以直接带着林染去了已经准备好的产房。 林染一边走一边了解情况：「距离预产期不是还有几天？怎么这么突然。」 小护士：「林小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比预产期提前两周或者延后两周生产都是正常的。」 林染走到产房门口的时候，向寻的手已经紧张地被拧得发白，看到林染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嫣然刚被推进产房，岳父岳母今早六点的飞机，估计要中午才能到。」 林染把自己的包递到了向寻的手上：「那我也换衣服进去陪她了，一会儿你把准备的陪产包给我。」 赵嫣然在生产前就说过希望她陪产，他们也都为了这件事做了一些准备。 向寻接过了林染的包，却没有让林染动：「嫂子，你先别急着进产房，发生了一件和你有关的事，可能需要你亲自处理。」 第166页 「什么事？」林染有些疑惑地看着向寻。 向寻心情很复杂，他也没想到赵嫣然会因为一条热搜就被气得早产了。 向寻打开了自己手机热搜的界面，那串词条已经从最下面的位置缓慢地爬了上来，现在已经是热搜第十五位了。 「你看看手机热搜，我刚给谢淮西打过电话，让他那边的人着手处理这件事，但是估计没有那么快撤掉。」 林染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热搜能是和自己有关的，但是她急着进产房，还是接过了向寻的手机，翻看了热搜上的内容。 一条#宜城大学优秀毕业生涉嫌学术造假的热搜挂在了相对靠前的位置。 林染点进去草草地看了一眼，对于其中的内容已经不稀奇了，这种相关的爆料，之前陶思雨已经在学校论坛里爆过一次了，这次只是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次。 评论区里的内容不用看，基本上猜也猜得到。 她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翻看完，把手机又还给了向寻。 林染的嗅觉十分敏锐，她从向寻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嫣然是因为这件事早产的？」 「算是吧，嫣然进去的时候让你别急着去陪她，趁着事情还没有发酵起来，让你们好好处理，最近你们那个心里研究中心不是要投入使用了吗，别耽误正经事。」 「你刚刚说已经同谢淮西说过了？」 「说过了。」他前脚把赵嫣然送进产房，后脚就开始给谢淮西打电话。 「行，那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吧，我相信他能处理好，我先进去看看嫣然怎么样了。」 向寻当然知道只要谢淮西出马，这种舆论调转个风头就是一件小事，他和赵嫣然担心的是林染的情绪。 向寻一直都在留意着林染的情绪波动，但是林染从头至尾好像都只是在担心赵嫣然。 林染一再坚持。 向寻也没办法，只能由着林染进了产房。 向寻也是头一次经歷这种事，他不到其他人觉得怎么样，他觉得自己这一整天过得十分漫长。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了几波，向家和赵家的人来来回回，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产房内才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其余的人还都在休息室休息，只有向寻一直守在门外，所以在看到护士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 向寻直接一个箭步朝着护士走了过去：「您好，我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向先生，赵小姐一切都好，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您要不要看看你的女儿？」 向寻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煳，他第一次知道生孩子要花这么久的时间，直到听到护士让他看看自己的女儿他才回过神来。 他指了指襁褓里的小婴儿，又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的？」 「对，向先生，是您女儿，您要不要抱一抱？」 向寻其实很想试试，但是他反覆尝试了半天也最终没能下去手：「我怕抱坏我的女儿，要不还是你抱着吧，我就这么看着她就行。」 护士也是一阵好笑，今天这位是个胆小的爸爸，随着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在一旁休息室等着的吕岚和赵显城也都走了出来。 一向洒脱的吕岚眼眶红红的，接过了护士怀里的孩子：「已经结束了吗？嫣然怎么样了？」 赵显城也紧盯着产房的门，似乎是在问：我女儿怎么还没出来。 「爸你别担心，嫣然没事，护士说她很快就会出来了。」 比赵嫣然先出来的是林染，林染基本全程都在陪着赵嫣然，小婴儿她也看过，所以没有那么担心。 她在里面陪了一整天，除了吃了些给赵嫣然准备的能量棒，其余的什么都没吃过，这会儿已经有些筋疲力竭，所以一出来整个人就靠在了一旁的墙边。 吕岚是第一个发现林染出来的，今天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对赵嫣然的担心也都转移到了林染的身上。 「小染，你还好吧。」 林染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缺乏锻鍊了，说起话来都有些有气无力的：「干妈我没事，嫣然也没事，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染你先过来歇会吧，休息室里有饭菜，你过来吃点，其余的事都先不用急，干妈这边也有媒体方面的关系，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林染：「嗯，不急。」 当林染听到医生说嫣然是因为急火攻心才导致的早产，她心中就有了决断，这笔帐她要慢慢算，好好算。 赵嫣然还没出来。 所以除了赵显城一个人去外面抽菸，这几个人都陪着林染进了休息室，林染一眼就扫到了休息室茶几上的那个保温饭盒。 「陈叔来过？」 向寻一边回应着林染的话，一边留意着产房那边的动静：「谢淮西来过，一直都没等到你出来，临时有事回公司了。」 林染点了点头，拿起调羹喝了一口里面的汤，是谢淮西亲手熬的汤，她认得他做饭的味道。 「他什么时候来的？」 向寻：「你刚进产房不久谢淮西就来了，后面回新海园给你做了些吃食送来，热搜那事已经被压下去了，有谢淮西在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嫂子，我一会儿让司机送你回新海园吧，嫣然这边有我呢。」 林染翻动着手机查看着这一整天收到的消息，谢淮西半个小时前说自己今晚会加班到晚一些，一会儿让陈城来接自己回新海园。 第167页 「不急，陈叔一会让过来接我，等嫣然从产房出来了我再走。」不然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向寻一听就知道这是谢淮西已经安排好了，他就不跟着操心了。 「那行，那你先吃饭，我去看看嫣然有没有出来。」 —— 赵嫣然没想到生个孩子要花这么久的时间，她上了无痛都有些吃不消。 生完孩子被推出产房还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汗津津的。 不过等被送进了病房一转头看到在自己边上熟睡的小婴儿，心中是莫名的满足感和欣慰。 她也有女儿了。 「七七，你干女儿怎么这么小的一只啊，好像一只小猫。」 林染接过向寻洗好的毛巾帮赵嫣然擦了擦脸：「小孩子应该都是大吧，不过我也没怎么见过新生出来的小孩。」 林染转头问坐在一边的吕岚：「干妈，你还记得当初嫣然刚生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吗？」 吕岚挽着赵显城的胳膊，已经又恢復了那副高冷端庄的样子：「嫣然刚生出来的时候丑丑的，我都没仔细看就丢给月嫂了。」 赵嫣然忍不住对着自己家的吕女士翻了翻白眼：「那也是因为你基因不好。」 赵嫣然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自己进产房之前看到的那条新闻。 「七七，你有没有看到那条新闻，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林染：「看见了，你刚生完孩子，就不要操心这件事了，就算我处理不好，也有谢淮西呢。」 赵嫣然觉得自己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帮着林染对喷，直接让向寻拿来了自己床头的那部手机。 「七七，你不玩社交媒体，我这帐号的粉丝还是挺多的，你可以看看能不能用得到。」 林染虽然没有点亮这种喷人的属性，但是为了让赵嫣然安心，还是接过了这部手机：「好，手机我拿走了，陈叔到楼下接我了，我明天再过来陪你。」 林染是被吕岚送下楼的，林染见吕岚跟着自己出来就知道她应该是有话想和自己说。 吕岚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他们查来的结果都同林染说了：「小染，这次的事情应该不仅仅是针对你，谢氏集团和恆创的股价都因为这条新闻产生了波动，我和你赵叔叔了解到，这次应该是几方势力共同行动的结果。」 林染只看过一眼那个爆料就猜到了这中间有宋家的手笔，陶思雨是被推出去的那个出头鸟，但是还有谁参与其中，林染就想不到了。 吕岚：「还有京城娱乐行业的冯坤，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个人捧红了不少的流量女星，我听说今年年初的时候冯坤和谢淮西谈过一桩生意，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闹得不愉快，应该是为了这件事伺机报復。」 林染经吕岚这么一说，心中对这件事大概有数，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所以在陈城准备送林染回新海园的时候，林染拒绝了。 「陈叔，送我去谢氏集团吧。」 —— 林染第一次累到靠在车子上就睡着了，从仁心医院到谢氏集团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林染却一直睡得很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陈城已经把车开到了谢氏集团的大门口。 时间很晚了，大厦内很多层都已经熄灯，不过谢淮西办公室所在的这层仍灯火通明。 林染让陈城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朝着谢淮西办公室那边走了过去。 谢淮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不过具体说了什么倒是听不清，外面的秘书室也都下班了，林染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林染看到谢淮西的时候，他正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在看，坐在他对面一个穿着随意的生面孔，在此之前她没有见过这个人。 谢淮西见林染来了，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他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怎么没回去？」 「嗯，我听陈叔说你还在公司忙，过来看看你。」 闻津寻对女孩子一向绅士，尤其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他已经十分自觉地起身朝着林染伸手了：「你好，我是闻津寻，职业是律师，你可以叫我闻律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林染对『闻』这个姓氏并不陌生，她礼貌握手：「闻律您好，我是林染，谢淮西的妻子，可以直接称唿我的名字。」 闻津寻只是出于礼貌地握了一下手，就已经感受到了谢淮西眸光中递过来的刀子，他不是第一次和谢淮西打交道，所以十分识趣地直接切入了正题。 「林小姐，今天发生的事，想必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依照谢总的意思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不过你是当事人，谢总的意思有些事情还需要你亲自做决定。」 林染已经猜到谢淮西这么晚还在公司就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我和谢淮西的想法一致，不过这件事如果只是单纯的走法律程度，会不会过了现在这个时效性，如果任由事情这么发酵下去，对我们名下的产业会不会持续产生影响，这中间的损失可以要求造谣者赔偿吗？」 闻津寻心道谢淮西这位金屋藏娇的夫人不愧是搞学术的，逻辑很清楚，也直击要害，把网络上大家口中所说的『爆料人』直接定性为『造谣者』。 看样子对自己的论文研究也是十分自信。 闻津寻：「会产生影响，所以我和谢总想到了两种方案。」 第168页 他把桌面上的那两份文件都给了林染：「一种是常规方案，一种是非常规的方案，您可以看看。」 谢淮西：「如果觉得都不好我们可以再考虑其他的。」 林染其实都不用翻开就能猜到手中的这两种方案一定是当前的最优解，至于为什么会有两种方案，林染翻开看了看，也知道了大概。 常规方案相对比较温和，基本上等同于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没有对造谣者进行过多的反击。 非常规方案在回应的方面设计的比较简单，着力点放在了更加吸引人眼球的反向爆料上。 林染手中的这些文件里面整理了十分劲爆的爆料，只要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引起圈子里的大地震。 林染拿起了那份常规方案问谢淮西：「为什么会考虑用这么温和的方式？」 依照林染对谢淮西的了解，这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谢淮西：「心理研究中心还没有正式投入运行。」常规方案虽然温和，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节外生枝。 林染拿起了另外的一份非常规方案，语气果断：「我选这个。」 「闻律，声明这部分的内容我想自己完成，一些专业的学术问题我比公关人员了解的更清楚些，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闻津寻：「这样最好不过了，不过声明的发布最好用流量比较大的帐号，发之前给我看看，在措辞上不要出现什么漏洞。」 「帐号我有，不过声明我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编辑。」 「不急，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你编辑好我再走。」 闻津寻知道这种针对学术问题的回应不会写的那么快，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从凌晨一点等到了凌晨四点，等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林染才终于写完了。 谢淮西倒是精神十足地一直陪着林染，偶尔还会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闻津寻开始的时候是吃这两个人的狗粮，到了后面直接栽在沙发上睡着了。 闻津寻被谢淮西叫醒的时候本来还睡眼朦胧的，但是在看到里面涵盖的内容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整篇声明有理有据，引用了大量非常专业的知识，从多个角度论述了『爆料』者爆料内容的不严谨，还把爆料内容截图后进行了批註，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上学时候被导师支配的恐惧了。 不得不说，他和谢淮西的公关部门一起想出的方案和林染这个一比，都要逊色不少。 林染这个时间还没休息，其实已经有些倦了，她顶着困意把文档拿给闻津寻看：「闻律你看看，可不可以这样发？」 闻津寻从头至尾看过之后，给出了非常肯定地答案。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我只能从法律层面给意见，你们要不要等你们的公关部门来上班了再发布这个声明。」 闻津寻其实最开始是不建议谢淮西让公关部门这么早下班的。 谢淮西倒是语气笃定：「不用，这样就可以。」 林染：「现在时间太晚了，闻律你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边设定在今天中午十二点发布，明天下午还要麻烦你过来处理后面的事。」 闻津寻：「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染依照自己所说的把时间设定在了中午十二点，闻津寻也很识相地先走一步，只留这对小夫妻俩。 闻津寻回酒店的路上还在想，谢总的夫人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比传说中温室的娇花要坚韧得多，处理问题的手腕也完全不逊色于圈内的很多铁娘子。 闻津寻已经开始同情幕后的这几只看得见的黑手了，有的时候过于傲慢地轻视对手，最后带来的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 —— 外面已经接近天明，依林染的意思他们也不用再开回新海园，直接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就成。 但是谢淮西却不同意她这个想法，他拉着林染下楼的时候，林染以为他要开车把她送回新海园，没想到谢淮西直接把车开到了马路对面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林染在走进这家酒店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自然，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和谢淮西提过她们从来没有一起出来住过酒店这件事，没想到曾经的『梦想』就这么照进了现实。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四点半，酒店的大厅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前台的服务人员也没什么精神头，但是看到他们两个走过来的时候，直接绷直了身子，提起了精神。 「谢总，您来了。」 「嗯，我们今晚来这边住，楼上套房的房卡给我一张。」 前台的服务人员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递给了谢淮西一张崭新的房卡：「需要为您准备明早的早餐吗？」 「不用。」 「好的，您慢走。」 谢淮西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染走到了电梯旁。 林染：「你以前经常过来这边住？」 谢淮西：「偶尔。」 林染看着那个服务人员的样子，谢淮西不像是偶尔才来。 谢淮西也留意到了林染微微的挑眉，进一步解释道。 「以前来工作忙起来的时候经常不回家住，就在这边留了个房间，这家酒店的老闆是我一个合作伙伴，有时候谈事情也会来这边谈。」 林染『哦』了一声，她也就是随便问问，也不是真的怀疑谢淮西什么。 第169页 谢淮西解释完就不在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还在想今天的事情吗？这种负面新闻是不是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谢淮西一本正经：「我在想，可能还是让王展把休息室的沙发换成床比较好。」 「七七，你觉得呢？」 她觉得！这个意见！很不怎么样！ 谢淮西在调侃林染的时候，始终都在留意着林染的表情变化，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并没有被白天的事过分影响。 谢淮西心底的一块石头也慢慢落地，公司的损失和林染比起来，并不值得一提。 林染实在是累了，匆匆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和谢淮西相拥而眠，她的想法很好，睡到中午之前醒过来，和谢淮西回公司交代一下后续的舆论处理方案，就可以去医院看嫣然和自己的干女儿。 结果等林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房间内的窗帘被拉的密不透光，林染睡得天昏地暗，对时间也完全失去了概念。 「谢淮西？」 「谢淮西你在吗？」 这个套房有几个房间，她现在在最里间的卧室，她不知道谢淮西是回公司了，还是在套房外面，但是她也没有急着出去找人，而是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翻找着社交平台上的内容。 经过了一整晚，这件事的舆论风向已经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尤其是自己用赵嫣然的社交帐号发出去的那篇文章，短短的两个小时之间已经有了十万的转发量。 下面的评论都是。 【虽然看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惊】 【这是就花了一天时间写出的声明吗【震惊脸】.jpg，这前后逻辑盘的也太清楚了，竟然还有学术期刊的引用，恕我直言，英文我还能看懂，那些德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秘书呢，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当事人女主的全部资料！！！】 【果然吃瓜不能急着站边，再蹲蹲还有没有其他的反转】 林染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关闭了评论圈，接起了备註为狗男人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赵嫣然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的样子：「七七！你怎么一直都没回我消息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老公也不回消息。」 林染抻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拉开了窗帘：「我们昨晚睡得比较晚，这会儿才睡醒。」 赵嫣然一转刚才的画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谢淮西现在在你旁边吗？」 「不在，怎么了。」 「你快看热搜，有人把你写的论文扒出来了。」 林染一直知道广大网友的吃瓜能力非常出众，会翻出她论文这件事基本上在她的预料之内：「这样啊，没关系，我论文里没有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 「我说的不是爆料你抄袭的问题！是你硕士论文里最后的致谢部分，被网友截了出来。」 林染的动作一僵，硕士论文的致谢部分是她最后才写上去的，那时候她刚和谢淮西从纽西回来，感慨颇多，所以内容写的也就比较真挚，一般这段致谢都是写给自己看得，她没想到会被人翻出来看。 「七七，你快去看看，#失眠星球#那个词条。」 「好，那我一会儿看看，你还在月子里情绪不要波动的太大，我晚点和谢淮西一起去医院看你。」 林染挂了电话安静地走到了套房的客厅，谢淮西没走，而是站在客厅的阳台边看向外面。 她走过去从后面环上了谢淮西的腰身，这个动作会让她产生莫名得有安全感。 谢淮西的声音平稳，听到林染的耳中却十分动听：「醒了？」 「嗯。」 谢淮西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她，顺带帮她整理着有些潦草的头髮：「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林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看热搜了吗？」 「看了。」 谢淮西总是很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让林染分辨不出他心中所想，既然看了，他难道没有什么要问她的吗？ 「看见什么了？」 谢淮西沿着林染脖颈的弧度低低地吻过去，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欲望：「看见北方城市开始下雪了，老婆，要不要去度蜜月，我等不及婚礼了。」 「最近吗？你的工作不忙吗？」 「嗯，不忙，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城市，剩下的交给我。」 林染心底的担忧被放下，不悦也都被彻底冲散。 她纤弱的手臂慢慢地朝身侧垂落，最后扣上谢淮西的手：「好，那我们去度蜜月。」 第80章 失眠星球 ◎「什么是爱情塔？」◎ 在检索了一整个下午的相关词条后, 林染最后把蜜月的地点定在了泠川这座被称为雪都的最北方城市。 谢淮西的办事效率很高。 所以隔天一早，林染就搭乘上飞往这座城市的早班机。 林染涉嫌学术造假的事情仍在慢慢发酵，而这次他们两个却十分默契地连电脑都没带, 只想单纯地两个人出去旅行一次。 林染手机临关机之前, 上方的弹窗弹出的是宜城大学的官方澄清声明, 昨晚江月就同她说过这件事，也给她看过这条公告，所以林染滑走了这条新闻，切到了那条截图自己硕士论文致谢的微博, 转发也早就破了十万。 第170页 评论区的网友仍试图从不同地角度辩论上流社会的婚姻到底有没有爱情这件事。 林染的心态却早就从有些紧张变成十分坦然。 于她而言, 这些事已然是发生在昨日的过往，她们的蜜月旅行才是她们即将面对的当下。 从宜城飞往泠川的航班要四个小时左右, 由于昨晚林染整理行李睡得比较晚，今早又是比较早的航班，所以林染几乎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在飞机上昏昏欲睡。 直到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 林染才终于清醒了些, 靠向谢淮西的身子微微回正，脖颈处隐约传来了一阵阵酸涩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我枕着你的手臂你怎么没叫醒我？」 林染摘下耳塞小声嘟囔着，然后十分自觉地帮谢淮西按摩着靠近她这侧的手臂。 谢淮西合上手中准备好的旅行攻略，由着林染掀起他一侧的衣袖揉捏着：「飞机开始下降高度，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我睡了这么久？」林染真得没想到自己睡眠质量这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隔音耳塞的功劳，还是真的太累了。 林染朝着窗外望过去，窗外可见的大地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白皑皑的雪色，单是这么看过去甚至无法一眼分辨出城市与麦田的界限。 又或者它们早就在浑然不觉之间融为了一体。 林染看得出神, 谢淮西却一句话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不算久, 我们昨晚都没怎么睡。」 林染还拉着谢淮西手臂的动作倏地僵持在远处。 她实在不愿意回忆昨晚理好行李刚十点, 为什么他们凌晨三点才终于睡下。 林染觉得自己还是说点别的吧。 「我们是要住在泠川市中心吗？我见你早上的时候一直都在看酒店。」 林染知道这次谢淮西基本上一直都是亲力亲为的做旅行功课，所以她对接下来的这段旅程格外得期待。 谢淮西翻开着手中的泠川地图册：「市中心和城郊滑雪场都订了酒店，今晚市中心有冰雪节，只是最近泠川都是晴天，这周都不会下雪。」 林染迅速地抓到了重点：「冰雪节？」 「嗯，今晚。」 她记得泠川的冰雪节一年只举办一次，一次也只有两天，她以为他们蜜月决定得这么突然，肯定会错过了，没想到时间这么刚好。 「如果最近不下雪，那我们就等到看过下雪天再回宜城吧。」 谢淮西对于林染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林染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反倒是期待晴朗的日子可以再多一些。 那他们的蜜月也就可以无限期的延长了，虽然林染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并不切合实际。 —— 中午十二点，飞机准时于泠川机场落地，林染坐上摆渡车开始就感受到了北方城市夹杂在风中的刺骨寒意。 林染觉得自己实在是低估了这座最北方城市的温度，她给自己和谢淮西准备的衣服显然都太薄了，起码很难在室外长久地呆着。 两个人在入住市中心的星级酒店后，林染第一件事就是同当地人了解附近哪里有冬装店铺。 等问好了地方，林染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谢淮西去购入北方专属冬装了。 这边实在是太冷了。 林染毫不夸张地觉得，他们如果只穿着身上这种短款羽绒服，今晚可能只能站在窗边看外面热闹的冰雪节了。 还好冬装店铺就开在酒店不远处，他们只走了几分钟就走到了。 等林染走进了这家店铺，她突然发觉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谢淮西一起买衣服，心头又涌起了十分新奇的感觉。 店铺的老闆十分热情，见两个人穿着单薄地走进来，已经开始给他们介绍今年的爆款了。 「小姐姐，你看我手上这件粉色的怎么样？很适合你们这种水灵灵的小姑娘的。」 林染虽然不排斥粉色，但是一想到还要去滑雪，这种颜色一定没那么耐脏。 「谢谢老闆，我们自己看看就行，您忙。」 老闆见林染婉拒了自己的建议，也就继续坐在一旁追剧不打扰他们选衣服了。 林染选得十分认真，只是她是典型的南方人，骨架很小，在店里挑选了半天，也勉强才找到了一件比较合适自己身材的衣服，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再扣上一个帽子，林染对着镜子完全认不出那个人就是自己，看着十分滑稽。 不过林染更热衷的还是让谢淮西试衣服，明明店里的冬装为了保暖都会设计的略显臃肿，谢淮西却总能穿出自己的风格，林染几乎让谢淮西把店里的衣服试了个遍，最后挑了两件和她同色系的才作罢。 林染觉得他们也没有真的花很长的时间买衣服，等她们再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有些黑了。 林染看着街边家家户户的店铺都亮起了灯还心存疑惑：「这是阴天还是已经黑天了？」 谢淮西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比较早，累不累，晚上的冰雪节还要过去吗？」 林染本来是有些累的，但是冰雪节哪里能这么错过。 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这次的蜜月一定要多去一些地方，还要多留下一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影像，方便以后老了可以拿出来回忆。 不过很显然。 如果这么早就回酒店，留下的就只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回忆了。 第171页 林染被毛绒围巾的遮挡住的嘴角还带着笑意：「要，我要吃最正宗的糖葫芦，所以我们赶紧回去换装备吧！」 谢淮西眼底暗藏的神色也是对林染的无条件宠溺：「好，听你的。」 林染这次给自己和谢淮西选得衣服是同色系的，所以等两个人都换上了之前买来的同款白毛衣再套上湖蓝色的外套，就像是穿着情侣装的一对普通小情侣。 冰雪节的地点比林染想像的还要离酒店更近一些，就在这间酒店一条街外的地方。 林染过去的时候长街上的冰灯全数都被点亮，再前面一些的地方俨然是一座冰上游乐场，也许是被周围人的情绪所感染，林染手中还拿着刚买来的糖葫芦，就已经忍不住拉着谢淮西先去前面的冰梯排个队。 「谢淮西，你要是不玩可以站下面帮我拿糖葫芦，当然也可以临时充当我的摄影师。」 林染总是下意识地以为谢淮西不喜欢这些。 但是等到他们并排走上几米高的冰滑梯的时候，胆怯地那个人却变成了她。 「刚刚下面看得时候没觉得这么高啊。」还好糖葫芦放在别人哪里託管了。 谢淮西：「怕？」 林染想说自己不怕的，但是踌躇不前的脚步还是成功地出卖了她。 一旁的工作人员从刚刚就留意到了这对颜值颇高的小情侣，对林染的犹豫也不意外，这边的滑梯确实比普通的滑梯要高一些。 「女士，我们这边的滑梯是双人滑梯，两位可以一前一后坐在橡皮气垫上。」 林染想也不想地接受了工作人员的这个建议：「好。」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答应地过于爽快，林染还有些不自然，不过一想到自己刚刚已经把围巾重新围好了，她就又开始迫不及待地想和谢淮西一起滑滑梯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林染就这么玩过了冰雪节里的所有项目，谢淮西多数时间都陪着她一起，少数时间充当她的临时摄影师。 时间慢慢临近午夜，两个人才捧着路边小店买来的热汤回了酒店。 也许是因为这边的冰雪节，这个时间的酒店大厅依然十分热闹，这个时间点也有拖着行李箱的小情侣才过来入住。 林染这次是真的玩累了，尽管浑身上下都穿着新买来的保暖设备，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赶紧回酒店的房间洗一个热水澡，感受一下北方的地暖。 等到林染已经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谢淮西也只是脱下了外套一直坐在桌前认真地规划着名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林染悄无声息地走到谢淮西的身后，想环住他的肩膀，却在他猝不及防的转身后，直接落入了她的怀中。 林然现在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亲密接触，所以也就由着谢淮西这么抱着自己，她则像是一个小朋友一样，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桌面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谢淮西刚劲有力地字迹勾勒着他们这次出行的每个结点，每一处目的地也都准备了一个备选。 林染带着一些讨好帮他揉捏的肩膀：「做这些会不会累？」 「不会。」 「和你平时的工作比还不会更有趣一些。」 「很有趣。」 「那你爱不爱我？」 谢淮西沉默了片刻，嗓音低沉却让林染虔诚地为之着迷：「很爱，很爱。」 林染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他现在疯狂地想要他，想让他证明给自己看他真得很爱她。 尽管她这种情绪只是短暂地持续了几秒，但这么久以来的默契让谢淮西很快就明白了林染心中所想。 谢淮西轻拿轻放地让她躺枕在床上：「七七，等我一会儿。」 林染这会儿还心脏怦怦跳地低声应好，等听到了浴室花洒传来的水声，却不知不觉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之后，她好像在半梦半醒中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嘆息，紧接着林染感受到身边的温度迅速攀升，让她忍不住朝着温暖源慢慢地靠过去，一整夜都睡得十分安稳。 也许是因为白天实在是玩累了，林染这一整晚也都没做过梦，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到林染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仍在一旁熟睡的谢淮西，她才终于隐约想起了什么，心底一阵窘迫。 她昨晚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谢淮西到现在还睡着，那他昨晚是不是很晚才睡？ 林染从醒来看到谢淮西之后，她的思绪就始终神游天外，所以完全没留意到谢淮西也正悠悠转醒。 直到林染感觉一直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她才后知后觉：「你醒了？」 「嗯。」 林染：「我们今天去哪儿？时间有些晚了，已经中午了。」 一天只剩下了半天的时间，去哪里时间好像都不太够。 谢淮西：「晚上去城郊滑雪场。」 「要等到晚上过去吗？」其实她经过昨晚一晚已经休息好了，一会儿吃过中饭就可以过去了。 「嗯，晚上。」 林染想着既然谢淮西这么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也不再多问。 「那我的导游先生，我们是不是要起床去吃饭了，酒店管家说午餐只供应到下午两点。」 林染还想着起床，谢淮西却轻而易举地又把她拉倒在床上。 「不急，游客女士可能需要连本带利支付一下昨天的报酬，我们才能开启下面的旅程……」 第172页 —— 林染深刻地觉得自己这趟蜜月旅程可能要瘦上几斤了，一整天下来才终于吃上一顿晚饭。 因为再晚一些还要坐车去郊区的滑雪场，林染此刻实在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所以秉持着绝不多走一步的基本原则，林染很坚定地要吃酒店免费的自助餐，地点就在楼下，坐电梯可直达。 谢淮西也就由着她了。 她们下来的时间比正点的晚餐时间要早一些，这个时候的自助餐厅里环境还算得上比较安静，等到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餐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林染匆匆地吃了一些，顺利成章地想再回楼上去休息一下。 「我们订的车几点过来接我们？」 谢淮西把接好的热牛奶推到了林染的面前：「六点，慢点吃，还早，我们可以回去再歇一会儿。」 林染觉得谢淮西越来越了解自己了。 她确实非常需要回去好好地歇上一会儿。 林染本想着喝完这杯牛奶就可以回去了，却很快就被和他们拼桌聊得热火朝天的那对小情侣的对话吸引住了视线。 林染记得这对小情侣，他们是昨晚她和谢淮西去冰雪节回来时候，在前台办理入住的那对小情侣，她当时就在疑惑，他们怎么没有赶在冰雪节过来，昨晚是泠川冰雪节的最后一晚。 此刻林染才从对方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 原来这两个人并不是来看冰雪节的，而是为了去找爱情塔。 「什么是爱情塔？」林染问谢淮西。 这问题似乎也触及到了谢淮西的知识盲区，但是从昨天到今天，林染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谢淮西的社交能力，他很快就问出了爱情塔的地点，原来是在附近的一座无名山上，并不是当地十分有名的景点，通往山里的路也只有一条，进山需要联繫好山里的旅馆老闆出来接人才成。 那对小情侣似乎看出了他们对那里很感兴趣，还热情地把当地旅馆老闆的联繫方式给了他们。 林染回去的路上一直捏着这张略带潦草的小卡片，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使然，她突然改了主意。 「谢淮西，要不我们也去这里吧。」她总觉得是老天冥冥之中指引着他们去看爱情塔。 而且她很喜欢这座塔的名字。 第81章 失眠星球 ◎「今晚陪我去一个地方。」◎ 换做往常, 谢淮西会很由着她，但是谢淮西明显对她的话有些迟疑了，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林染还以为是谢淮西不愿意, 她虽然想去看看, 但也没那么迫切：「要不我们等这次的行程结束, 如果还有时间再过去？」 谢淮西不是没有听出林染语气中带着的小心翼翼。 他犹豫的并不是这件事。 「我今晚联繫那边的旅馆老闆，我们明天过去？」 林染推上了房间的门，踮脚在谢淮西的唇角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谢谢老公。」 只是还没等她熘走，谢淮西就一把拉住了她, 语气从容地缓缓说道：「不过……」 林染刚刚那一吻只是一时兴起,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所以她下意识地和谢淮西保持着安全距离, 脸上带着警惕等着谢淮西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过什么？」 谢淮西见林染的样子也不再逗她：「今晚陪我去一个地方。」 林染不得不说自己听到谢淮西这个要求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实在是有些怕了，只要不整日呆在酒店里去哪儿都成, 只是她又开始好奇谢淮西到底要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谢淮西却好像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傍晚的街边依然热闹，这和林染对北方城市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 她记得某一年她和嫣然去另一座北方城市的时候，到了夜晚，那边道路上都是静悄悄的，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 谢淮西带着她坐上了红色的老式计程车，林染以为这次她总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了，谢淮西却只是报了个具体的门牌号，连本地的司机也只是知道那个街区，对具体的地点没有什么印象。 等到了目的地, 林染髮现这边也十分的热闹, 虽然很多店铺都关门了, 街边却多出了许多把自己包裹严实的小商贩，只有谢淮西要去的那个地方静悄悄的，似乎遗世独立，很少有人光顾。 不过林染的眼力不错，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地方的与众不同，这店铺虽没有牌匾，门窗紧闭看不出里面的货架上摆的是些什么，但门前的砖都堆砌的十分规整，略带復古的窗沿，门把手上镶嵌的是精细打磨过的石头玉。 「这里是古董店？还是玉石店。」只是这门上上着锁，老闆怕是不在家吧。 林染还在细细的打量着，身后传来了一阵粗犷北方汉子的声音：「小姑娘好眼力，我这里是玉石店，等我开门，带你们进去好好挑。」 原来谢淮西是打算来买玉石。 林染在嫣然怀孕的时候就让工匠打了一对长命锁，上面凹槽的地方正缺合适的玉石镶嵌，林染想到此处，也开始对这间大隐隐于市的店铺感兴趣起来了。 而且她潜意识觉得谢淮西要特意来一趟的店一定有它的特别之处。 林染跟着这家店的老闆一路走进去，店铺内并没有想像中摆放整齐的玉石，反倒是堆着一些日用百货，等老闆带着他们两个人走到后院的时候，林染才发现这里原来别有洞天。 第173页 里面的厢房里，半个房间铺满的是北方的土炕，土炕却没有点过火的痕迹，倒是和一旁的石头架子一样摆满的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而一旁的老式木柜子里堆满的则是一些盈着绿光的玉石。 林染只看上一眼就知道这些玉石都是上品。 谢淮西显然是对地上的那些石头更感兴趣：「都在这里了吗？」 「基本上都在这里了，谢总可以挑挑看。」 林染没想到这个小房子里别有洞天，也跟着专注地挑了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林染已经比对出几块成色比较好的玉石，只等着谢淮西那边也挑好，只是谢淮西却始终都没挑到满意的，中途还把这家玉石店的老闆叫到了一旁，两个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 然后就见那个声音粗犷的老闆打了通电话，让电话那边的人再送些什么过来，具体是什么，老闆说着本地的方言，林染也没怎么听清。 大概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看着像高中生的男生掀起了房门上的厚帘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这家店的老闆。 老闆郑重地把那个木盒子递给谢淮西，随后还调侃道：「谢总，这次我可是毫无保留地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了，您看看这个满不满意。」 林染也很好奇谢淮西到底是来买什么的，但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盒子里的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能比地上摆放的那些要剔透些，但是混白的玉石中依然含有一些杂质，上面的纹理倒像是遭受过剧烈的撞击。 谢淮西却看的出十分满意：「符老闆，这个和我老婆要的那些一起结个帐。」 「谢总还是这么爽快，我给你们找个袋字装上，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找王秘书结帐。」 林染对这种购物流程见怪不怪，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再普通的不过的买卖交易，但是等到第二天她无意间听到了谢淮西和王展通电话时说出得转帐金额，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觉得一定是自己挑的这几块翠玉太贵了，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么一大笔钱还给谢淮西了。 林染就这么一大早怀着重重心事办好了退房。 酒店门口已经有车子再等他们了，车子不是很大，是山里旅馆老闆的司机车，但是胜在他们人数也不多，坐着还算宽敞，而且很赶巧，这辆车里另外载着的两个人是他们昨天偶遇的那对小情侣。 林染这才知道原来这对情侣中的女孩子叫薛奇奇。 这女孩子十分的热情，一路上都在给林染讲他们两个是怎么在网页的犄角旮旯找到的这个地方，两个人又是怎么费尽周折地请了一周的假期搬着一些摄像设备过来这边的。 林染心想难怪他们坐了那么晚的航班过来，没有赶上冰雪节。 薛奇奇声音十分爽朗：「我们去年就来过冰雪节了，摄影师嘛，总想着要拍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车子一路朝着山里开，这边的山路和林染想像中的也很不同，没有十分陡峭的悬崖峭壁，山路的一侧都是挂着雪的枯木，另一侧则是很结实的围栏。 围栏下面看得出之前都是一些稻田地，然而这边其实离城市也并不远，他们从市中心开过来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换做宜城可能只是从市中心这边堵到市中心那边的路程。 这个热情的女孩子和林染聊得差不多了，开始和旅馆的老闆攀谈：「老闆，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快了，爬过这个坡，再往里开第5、6里地就到了，怎么，小姑娘你着急了？」 「还好还好，对了老闆，等我们到爱情塔的时候你给我们指一下。」 这老闆也是个实在人：「你们都是奔着村里的那座塔来的啊，那塔没什么看头的，等你们到了趁着还没下雪，倒是可以去山坡上看看风景，也可以让我家老婆子给你们做点地道的泠川菜吃。」 薛奇奇之前在和旅馆老闆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劝说过自己不要因为那座塔进山，没想到这位大叔这么实在，这会儿又特意和她强调了一遍。 「那塔是不是年久失修，已经很破了？」薛奇奇明显对于这种边角新闻很感兴趣。 「那倒是没有，这几年有不少的小年轻像你们这样来这边看塔，村里的大队每个月都会维护的，不过也没有像你们讲的故事那么玄乎就是了，就是前些年村里的高中生在那里私定终生，后来这两个人都考上了大学，男生在那里求了个婚。」 「怎么样，有没有产生一些失望？」 一路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的谢淮西却接过了老闆带着调侃的话：「老闆，当年私定高中的两个人是您的？」 正在开车的老闆老闆突然被谢淮西的这话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嘆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小女儿和小女婿。」 这下子车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怪这位大叔一直都那么不看好这座『爱情塔』，原来是故事的男主人公拐走了他的女儿。 谢淮西对人的洞察力林染一直都是十分佩服。 慢慢地。 她对这个建在山上小村落的好奇心也慢慢地从五分上涨到了七分。 等车子爬上了一定的坡度后，车子仍然在缓慢地行驶，几公里的距离，足足又开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到了他们将要入住的这座两层的小旅馆。 第174页 林染一下车就看到了山后面的那座塔，很小的一处，但是因为旅馆的地势比较低，所以看上去倒也显眼，四四方方的塔身，其实有些像是高耸些的烟囱，最上面还有一处窗口，刚刚这旅馆的老闆也说过，别的不提，在那上面看风景是极好的。 林染本以为山里的房间卫生条件有限，她过来这里最多的担心就是谢淮西会不太适应，但是这边的环境比林染想像的要好很多，老闆给他们留的房间也十分的温馨，谢淮西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应。 也对。 毕竟谢淮西是穿越过沙漠的人。 老闆娘一清早就给他们熬煮了汤食，因为这边没有饭店，旅馆都是包三餐的，所以林染下楼以后毫无心理障碍地就抱着一晚汤羹慢慢悠悠地小口喝了起来。 老闆娘也十分热情，见林染喜欢，又多盛出了一碗放旁边晾上：「多喝点，一会儿你们可以出去玩玩，看这天气今晚要下雪了，雪下大了你们就出不去了。」 林染最近对什么时候下雪这件事很敏感，所以老闆一说这话林染就下意识地问：「老闆娘，我进山的时候看天气预报说最近一周泠川都没有雪，是这边的天气预报不准吗？」 老闆娘摆了摆手：「山里就是这样的，上一秒还艷阳天呢，下一秒就开始飘雪花了，小姑娘，你手机要是在山里信号不好，可以来我这里打座机电话。」 林染抬手看了一眼手机，信号还是满格的，也就没太把老闆娘后半段所说的话太放在心上。 谢淮西中途接了一个电话，是后面从楼上下来的，等谢淮西下来的时候林染已经把碗中的汤都喝完了。 「怎么接了这么久的电话？是公司里有什么事吗？」 林染最近没怎么关注新闻，对宜城的事情也不怎么了解，嫣然知道她在度蜜月，所以最近两个人的聊天也都没怎么聊到这件事，她还真的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了。 谢淮西却带着一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髮丝：「没事，是玉石店的老闆，和我说收到了汇款。」他也顺便问了点私事。 林染其实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告诉谢淮西她想把她买来玉石的钱还给谢淮西，如果换做是之前，林染可能已经付诸于行动了，但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林染有些担心自己那么做会不会显得有些生分。 她还没想好，所以暂时也只能按下不表，想着等这次蜜月旅行之后再提起这件事。 老闆娘：「小伙子，都出来玩了就不要想着工作上的事了，我们家女儿和女婿也只知道工作，去大城市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南方城市没有这么大的雪，吃好了你们出去走走。」 其实不用老闆娘说，林染也有些等不及想出去玩一会儿了，但是谢淮西吃饭向来十分斯文，林染索性抽时间给嫣然拨过去了一通视频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林染就听到了电话那边婴儿的啼哭声。 「穗穗怎么哭了？」 赵嫣然现在对自己这个女儿时不时就要哭上几声已经十分的淡定了：「应该是要换尿不湿，没事，阿姨在换了，你那边怎么样，我看你好像换了个地方。」 「嗯，我们进山了，泠川附近的一座山，可能要在这边住两晚才回城里。」 赵嫣然显然也对林染进山这件事有些意外：「你们明天不去滑雪场那边吗？」 「滑雪场啊，估计要下周过去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准备去滑雪场？我们嫣然的情报水平一如既往的在线啊。」 林染只是随便调侃了一句，赵嫣然却心头一紧，她忘了林染没和她提过去滑雪场这件事了，差点说露馅。 不过还好她反应足够快：「去泠川玩哪有不去滑雪场的，我还等着你早点拍照给我看呢。」 林染也就又顺着这话闲聊了几句，只是嫣然好像始终都有些心不在焉，林染知道电话那边还有外人在，所以也没再多问。 等林染挂了电话以后细想想，她总觉得嫣然好像有些奇怪。 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第82章 失眠星球 ◎「你说，我在听。」◎ 林染也不过分纠结, 因为这次谢淮西很快就吃好了。 两个人回房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准备出去转转。 首选地点当然是那座爱情塔。 他们过来的时候那个叫奇奇的女生已经登上了最高处，正站在塔顶的窗边朝着她们挥手：「你们快过来啊，这边的景色特别棒, 你们上来我给你们拍一组合照。」 「这就来。」 塔内的楼梯上被贴心的铺上了红毯, 林染拉着谢淮西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 甚至产生了一种她们即将在这里举办的婚礼的错觉。 林染想，如果这里的台阶再平缓一些就好了。 「谢淮西。」 「嗯？」 「我有些爬不动了，这边的台阶好陡，要是没有你, 我自己要爬很久。」 谢淮西让她靠在一边歇会：「没关系, 我们只来这一次，下次在外面。」 林染不知道谢淮西说得『下次在外面』具体指得是什么。 但是谢淮西的话确实给她加码了一些动力, 为了一张两个人在塔顶的合照，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只是这方塔明明从外面看起来还好些，林染也没想到爬起来原来这么得费劲, 好在他们最终还是上来了。 第175页 也成功地站在窗前俯瞰到了外面的雪景。 薛奇奇是摄影专业出身, 所以老早就打起了面前这对小情侣的主意，等到两个人站在窗前，她已经十分自觉地又拎起相机拍了起来。 等拍了一半的时候，薛奇奇突然指着窗外惊唿出声：「你们快看，外面是不是下起雪了，我们运气真好，我刚刚拍照的背景里应该有拍到下雪，我回去把照片传给你们吧。」 林染觉得薛奇奇的性格和嫣然很像，都是从骨子里带着的爽朗, 所以林染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还互换了联繫方式。 他们在塔里逗留的时间并不久, 但是等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花已经开始成片的落下，这雪俨然下得并不小，他们一路从坡上走下来，坡下的平地上的积雪又厚了一些。 林染想试着能不能滑下去，但是还没等她付诸于实践，就被谢淮西从后面拉住了手臂：「七七，小心。」 薛奇奇还以为谢淮西是在叫自己，迷茫地回头看过去。 林染扶着谢淮西的手臂站稳后，才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小名叫七七，数字七。」 这次连薛奇奇那个有些沉默寡言的男朋友都觉得有些巧了。 只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这次爱情塔之行唯一一次因为名字闹出的乌龙。 —— 之前这家旅馆的老闆和老闆娘都提及过，要是下着雪他们就不能出门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傍晚林染亲眼看到外面的雪积小腿弯的厚度，她好像知道了那些话中的涵义，这种天气车子很容易就会陷进雪里，看样子起码要等雪停了才能清理出一条可以通到的通道。 只是这雪连着下来三天，村里的网络和信号也都时有时无，连老闆娘也每天都在盼着这场雪赶紧停下来。 比起旅馆里的其他人。 林染和谢淮西倒是乐得清净，他们索性把手机直接关机，过起了类似于隐居一样的生活。 这场漫天的大雪在他们来泠川的第五天停下了。 昨晚林染就听到了村里的村民在外面清理着积雪，等林染清晨醒来看向窗外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被落成了一座座的小雪包，周围的空地上也都是扫帚划过的痕迹。 林染以为谢淮西还是像前两天一样，早起去楼下看外面的积雪，所以她也穿戴整齐下了楼。 也许是昨天外面已经被清理好了，所以林染下来的时候发现楼下只有老闆娘在做早饭，其他人都不在。 老闆娘已经认识林染了，热络地叫着她过去吃早饭：「小姑娘，快过来吃早饭。」 「昨晚村里大队就组织村里的男人清理这边的路，你们估计很快就能出山了，这两天下雪把这边的信号塔影响了，小姑娘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 林染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一想到她确实已经有几天的时间没和嫣然联繫了，还是借着老闆娘的座机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也许是陌生来电，林染这边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通，传来的声音也明显要比平时端庄很多。 「喂，您好，哪位？」 林染其实想伪装一下自己的声音的，但是赵嫣然只是听到林染的轻轻地『嗯』了一声，还没等她开口，就猜出了来电人是林染。 「七七！是七七吧，你们那里的信号还没有修好吗？」 林染：「还没，不过这边雪停了，我们应该很快就下山了，穗穗怎么样了，有没有长大一些。」 赵嫣然看着一旁摇篮里睡着正香的女儿，脸上多了许多母性特有的柔和笑容：「长大了些，你回来就能看到了。」 「那我可要抓紧回去了。」 「不行！」 赵嫣然急切地反对让林染也跟着愣了一下：「啊？是宜城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谢淮西说宜城那边的事情都是按照我们之前考虑好的方向在走。」 「你提前这件事，我这两天一直都有事情想和你说，谢淮西在你旁边吗？」 林染看了一眼窗外，谢淮西还没回来：「不在，怎么了？」 赵嫣然终于逮到了说八卦的机会，哪里会就这么错过。 于是赵嫣然捡着重点把他们离开宜城去泠川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都迅速地说了一遍，其实赵嫣然所说的事情，多数都在林染的预料之内。 陶思雨迫于舆论的压力向她公开道歉。 宋家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大面积暴雷，被大范围起诉。 至于那个她没见过的娱乐公司老总被爆出偷税漏税，明星地下情人险被封杀的事情林染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赵嫣然也知道林染对这些并不是那么感冒，所以她把重头戏放在了最后说。 「你看到谢淮西的回应了吗？」 「什么回应？」 「我就知道你没看，就是截图你硕士论文的那条微博，在你们进山之后谢淮西回復了，我看了他那个帐号的註册日期，是你们刚到泠川那天。」 林染听到赵嫣然的话，心理已经开始有些紧张了：「我这边看不到，你念给我听听。」 赵嫣然老早就把这条消息截图保存，这会儿轻车熟路地把截图翻了出来：「咳咳，其实我一直以为这是公关回应来着，你做好心理准备，那我念了啊。」 「嗯。」她也没有什么时间做心理准备，因为这件事完全不在他们商定好的预案之内。 第176页 赵嫣然高中是广播站，所以熟练地操起了播音腔：「同样感谢带我走进你失眠星球的林染女士，在遇到你之前很漫长的一段生命里，我无法体会到任何热烈的情感，但是你让我坚定不移地相信，我们可以更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可以有更多的彻夜陪伴，带着无尽的爱意。」 「怎么样？七七，是不是觉得这话完全不像是从谢淮西嘴里说出来的，要不我帮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王展开的帐号吧。」 林染：「不用，嫣然我有事先挂了，等我后面回给你。」 她现在已经无暇思考其他的事情，满脑子想得只有一句话『去见他，立刻马上去见他，她也有话想对他说，那句始终都没能说出口的话，她现在迫切地想要对他说。』 林染心中本就急迫，连带着换鞋子的手也带着轻微的颤动，这个时候这家旅馆的老闆却突然卷着寒风也匆匆走了进来，嘴上还念念有词地让老闆娘把医疗箱拿出来。 「是谁受伤了吗？」老闆娘手脚麻利地从柜子上面翻找着医疗箱。 老闆一回身看到了林染，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是叫七七吧。」 林染急着出门，所以匆匆点头：「嗯。」 「小姑娘你男朋友开着电瓶车出去不小心摔了，就在前面的山坡那，你过去看看吧。」 林染的心情本就起伏不定，冷不丁听到了老闆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窟，完全来不及问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直接小跑着朝那边的山坡过去。 在这种放眼望去皆是白色的地方，那个翻过去的电瓶车十分显眼，只是等林染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翻车的人并不是谢淮西，而是薛奇奇和他的男朋友。 原来是老闆认错了人，这次他把奇奇听成了七七。 林染喘匀了气在看到她们没什么大事后，才问起了谢淮西的踪迹：「你们见到我老公了吗？」 薛奇奇回身朝着山坡上的爱情塔看了过去，语气带着疑惑：「原来你们结婚了啊，那他怎么还要求婚，难道是我听岔了？」 薛奇奇指了指山坡那边：「你老公应该在那边的山坡上，可能去爱情塔里了吧。」 林染其实从嫣然刚刚电话里的欲言又止就猜到了什么，这会儿薛奇奇的话也印证了谢淮西准备向她求婚的这件事，难怪他提议来这边，谢淮西之前会有些犹豫。 林染现在什么也顾不得想别的，身体本能地朝着山顶走去。 林染是第二次登这个塔，她从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塔顶传来的声音，她以为一定是谢淮西。 只是当她费力走上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维修人员在清理里面的雪，并不是谢淮西。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比起失落，林染更多的是紧张，她怕错过了现在这种迫不及待奔向他的心情，等她再次面对谢淮西的时候又会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染心中的这种纠结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当她刚走出这座塔的时候，就看到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的谢淮西。 林染出门没有系围巾，此刻摘下了连衣的帽子，一整个小脸都露在了外面，脸颊早已泛起了红晕，神情也不復之前的从容和平和。 尽管如此，林染觉得自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冷静，所以她在谢淮西准备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果断地阻止了他：「谢淮西，我有事情和你说，一定要让我先说。」 谢淮西并没有将外套的拉链全部拉严，今天他十分默契地和她穿着那件同款的白色毛衣，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一如当年少年的模样。 「你说，我在听。」 林染觉得时间仿佛没有过去这么久，时间又倒退回了13年的盛夏，太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林染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了口：「谢淮西，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很多年，在你不知道我喜欢你的那些日子里，我都在默默地喜欢你。」 对于林染略显仓促的表白，谢淮西却并不意外：「我知道的，很早就知道了。」 「林染小姐，你的话说完了吗？时间宝贵，我们今天可能要下山了，所以我也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林染不知道谢淮西的『很早』到底是多早，她的逻辑思维已经不在运作，此刻只能扮作一只漂亮的玩偶等待着谢淮西接下来的话。 林染等来的是谢淮西单膝下跪的动作，没有订婚宴上完美无瑕的昂贵钻戒，谢淮西指尖稳稳捏住的是一枚光滑的戒圈，只是那戒圈看着却十分眼熟。 「这是你之前买来的那块石头？」 谢淮西迎着山中的寒风，耐心地给林染解释：「这是13年泠川坠落的玻璃陨石，我花了些时间把它磨成了一枚戒指，还你做当年的毕业礼物，求婚的地点有些简陋，准备的时间也有些仓促，不过，林染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原来那块石头是陨石，难怪价格不菲。 林染已经迫不及待地摘下了手中的对戒，带上了这枚来自宇宙的陨石戒指，用行动告诉了谢淮西最终的答案。 「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 嫁给他，自始至终都是她多年来不敢奢求的一个梦。 林染明明眼眶里还挂着泪珠，却在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反覆问着谢淮西同样的问题。 第177页 「你说你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很早是多早？」 谢淮西擦拭着林染眼角湿润的痕迹：「这故事有些长，我可能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全部说给你听，你准备好了吗？」 林染：「我们还要更长久地生活在一起，还要有更多的彻夜陪伴，还要带着无尽的爱意，不是吗？」 谢淮西用漫长的一吻回应了林染最后的疑问。 新一轮地风雪或许很快就会覆盖两个人曾经来过这里的痕迹，然后此刻的风却毫无保留地衔着两个人交织的气息朝着不远处的那座爱情塔飘散而去。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