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凛然》 第章 重生! 黑暗中，有人说话。 “妈的，这天真热。……哥，这小孩怎么处理？” “钱打过来了，拉去山里，挖个坑埋了算球。” 车子开动。 “直接埋了是不是有点浪费？我看不如卖掉，还能多赚一笔。” “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如果价钱合适就先留他一命，反正我们也要先出去躲一躲，看看能不能多挣一笔路费。” 车子在不断加速，引擎像个哮喘病人一样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喂，苗昂登，……嗯，是我，手上有件成色不错的货……当然是活的，十二三岁的样子，女的轮得到你？……别他妈废话，直接给个价……” “哥，多少？” “两万。” 灯光落入车内，时明时暗，是高架桥上卫兵一样的路灯。 明明灭灭的灯光扫过一张青涩的脸庞，陡然间，陈阳睁开了双眼。 长期以来培养出来的敏锐，让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插在小腿上的一把匕首。 反捆在身后的一只手从绳套中缓缓抽出，在那人抬脚的一刹那，陈阳的手猛地伸出，将匕首拔了出来。 顿时间，座椅上的两人惊疑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陈阳，眼神戏谑，甚至带着不以为然的轻视与玩味。 因为躺在他们脚边的孩子——虽然应该说是个少年，看起来实在过于瘦弱，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足以让他们感觉到威胁。 “哥几个，这小子看样子是想和我们练练，哈哈。”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这些少爷，早就没了血性，练什么？我不信他敢动手。” “喂，小子，你知道怎么用匕首捅人吗？要不要我教……” 左边的那人话还没说完，原本躺在座椅之间的孩子突然以一个吊诡的姿势迅速弹起。 一抹寒芒在眼中一闪而过，那人只觉得咽喉一凉，鲜血就像从打开的水龙头里喷涌而出，霎时，血花四溅。 下一刻，另一人瞳孔骤缩，反射性的去抓放在座椅上的尖刀。 然而，手才刚触到刀柄，噗的一声，匕首瞬间没入了他的太阳穴，几乎贯穿整颗脑袋。 车厢里安静极了。 前面的两人都被震惊到了，那孩子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几乎让两个成年壮汉的身体同时微微一僵。 司机慌乱地打着方向，面包车在路上划出s形，重心不稳，陈阳被甩飞，身体重重撞在车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匕首还插在那人的脑袋上来不及取回，副驾驶的男子惊慌之间眼含凶光，突然端起一支猎枪，对准陈阳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枪声响起，膛口喷出火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弥漫出来，铁砂犹如天女散花般飞向陈阳。 虽然只是一只自制的短筒猎枪，打的是铁砂而非霰弹，但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一头猛兽也要被打得皮开肉绽，遑论是人。 但是想象中陈阳身体被打烂的一幕并未发生。 仿佛时光凝滞，无数铁砂漂浮在车厢内，甚至还能看到棱角尖锐的细碎铁片，离陈阳的眼球只有不足半寸，却再也不进分毫。 两人惊呆了，这一幕画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来，给两人都造成了短暂的迟疑，随后，粘着血液和脑浆的匕首，寒光一闪，扎进了副驾驶的咽喉。 只剩下一个司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顿时感到遍体生寒。 短暂的失神，车子失控，凶猛地撞上路边的水泥护栏，一声巨响之后，在剧烈震荡中，发生了侧翻。 高架桥上响起一片急促的刹车声，人们惊愕地看着前方不断翻滚的车子，车厢变形，许多零件和杂物被甩了出来。 有人走下车，拨打各种电话，或是火速赶上前去救援，一时间，高架桥上发生了严重的大堵车。 严重变形的车厢内，司机听到了不断响起的脚步声，顾不得头破血流，忙不迭大声呼救。 忽然看到一张同样鲜血淋漓、青涩，甚至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庞，浑身哆嗦着，心中还是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子…… 这是司机最后的念头，在人们赶到之前，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他的咽喉，慢慢涣散的眼神中，只剩下一抹诡魅的冷笑。 陈阳撕下蒙住嘴巴的胶带，看着自己分明和孩子一样的小手，忽然感到感到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身体歪倒在血泊之中。 陈阳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是碎了，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痛得有点撩人。 然而，身体的疼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在哪儿，以及……他是谁？ 但他无暇思考这些，下意识地擦掉匕首上的指纹，然后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团，像个受到严重惊吓的孩子，挤在几具尸体之间。 倾倒的车子四周很快围满了人，无数双目光落入车厢，许多人被眼中的惨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倒退。 有人突然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孩子，于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陈阳的耳中不断响起。 陈阳透过车窗，隐约能够看到一些高楼大厦，霓虹闪烁，耀眼的中文灯牌，还有近在咫尺的一张张同胞的面孔。 “我回到祖国了吗？”望着一个中年人在用力地想要打开变形的车门，陈阳喃喃自语，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脑中浮现出一些临死之前的画面，但愈加模糊的意识，让他已经没办法再思考太多，甚至无法理清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恍恍惚惚间，警笛声长鸣而来，似乎还伴随着救护车的鸣笛，以及消防车急促的喇叭声。 勉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意识，直到看见警察的到来，看到消防人员在破拆车厢，他才缓缓地闭上眼睛。 朦胧中，陈阳听到有人唱歌的声音，睁开双眼，迎面看到挂在墙上的电视，似乎正在播放一档综艺节目。 电视机的右下角，显示着当前的时间：2010年8月16日，21点05分。 陈阳愣了愣神，想起了一些事情。 事实上，他并没有关于自己离开祖国前的记忆。 那是因为在池樱千幻里面——这是个杀手组织，有一种神奇的药水，抹掉了他之前的所有记忆。 而他从有记忆开始，生活中便只有不断重复的杀戮，一开始是人与野兽的搏杀，从赤手空拳，到用刀、各种冷兵器，及至各种枪械……渐渐变成人和人的死斗。 这当然是一种训练，一种生与死的竞争，很残酷，即便是在陈阳成为地下世界一名出色的杀手后，这样的竞争也从未停止。 就像人们熟知的末位淘汰，而在杀手的世界里，被淘汰的代价，只有死亡。 没有任何一个杀手敢自诩天下第一，陈阳也不例外。 庆幸的是，在组织内部每三年一次的生死竞赛中，他总是能幸运的活下来。 只是随着许多心里在乎的人，在不断死去，或是死在执行某一次任务，或是死在残酷的组织内部的竞争，他的心里早已埋下一颗向往自由和新生的种子。 然而，当这颗种子茁壮成长之后，等待他的，便是组织毫不留情的抹杀。 任何一个杀手组织，都绝不会容许有人叛离，这是陈阳很早以前就知道的铁律。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池樱千幻为了杀他，会不惜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他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个组织的强大和恐怖！ 而现在…… 陈阳游目四顾，明亮的灯光中，病房陈设精致，跟酒店的房间似的，有书桌、床头柜、电视机和舒适的病床，墙壁粉刷成浅蓝色。 起身下了床，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照出他有着许多擦伤，青涩、秀气的脸庞，左眉被一道细细的伤口劈开。 个子不高，可能还不到一米五，确实就只是个半大孩子，病号服下，缠着许多绷带的身体有些瘦弱。 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陈阳嘴角慢慢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片刻之后，抑制不住的笑声，在卫生间里响了起来。 甚至身体都笑得有些颤抖，双肩耸动着，以至于传来隐隐的疼痛，不过对他来说，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会有人知道，那个曾经纵横于地下世界，叫做陈阳的杀手，以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迎来了新生和自由。 此时回想起来，兴许上一世正是被那几个绑匪卖到境外，因此才有了后面炼狱一般的生活。 只是上一世的自己，在被注射药剂之后，遗忘了这一切，到了这一世，自己的提早清醒，让一切都改变过来。 回到病房，看着精致的陈设，陈阳开始对他现在的身份感到好奇，这样的一间高级病房，每天的开销肯定不小。 难道自己是个富二代？ 这就是被绑架的原因吗？ 还是说自己的存在对别人造成了威胁，所以对方冒着风险找人将自己绑走？ 陈阳见过太多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所以会不断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想，可惜没有更多的信息进行佐证。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提着盒饭走了进来。 之所以让陈阳觉得她只是个女孩，而不是女人，是因为她看起来大约只有十八九岁。 不过个子高挑，一米七左右，狐媚子脸已经很勾人了，偏偏还生着一双丹凤眼，更添几分风情。 “陈阳，你怎么下床了，赶紧躺回床上去。” 女孩一进门，看到站在电视机下的陈阳，便立马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将他赶回了床上，关切的问：“你是饿了吗？现在就吃饭。” 说着打开了桌板，将盒饭放上去，又去往床头摇动手柄，让陈阳能够坐起来。 在她喂陈阳吃饭的时候，陈阳看着她戴在胸前的名牌，照片旁边，上面写着“护工”，下面是她的名字。 刘小雅。 第1章 现在的自己 清晨。 陈阳从睡梦中醒来。 阳光透过纱窗照进病房，窗外是如林而立的高楼大厦，天很蓝，飘着几朵白云。 一手支撑起身子，陈阳慢慢起身，来到窗前，温暖的阳光扑到脸上，像刚出浴的美人一样诱人。 身后传出刘小雅轻轻的鼾声，一张小床上，娇媚的女孩穿着丝绸睡衣，双腿夹着毛毯，露出一条白皙细嫩的修长大腿。 这是在住进医院的第七天。 这些天里，以头部受到创伤为借口，旁敲侧击的，渐渐从刘小雅口中，弄清楚了有关于自己现在身份的一切事情。 此刻所在的林城是一座省会城市。 金湖区是刚挂牌不到五年的新区，随着这些年的迅猛发展，山川林地被夷平，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宽阔的道路纵横交错。 许多资本也在这期间涌入进来，不少人籍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催生出几个新兴家族，形成了一个一环套一环的新的商业圈。 蓝家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和蓝家本来没有太多关系，然而在父母离婚之后，母亲与初恋——蓝家的一位男子，组成了新的家庭。 一开始蓝家自然是极力反对，因为母亲那时是这位继父的秘书，两人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又还带着一个儿子。 在这样的情形下，很难不让蓝家人认为，母亲与继父的结合，心里抱有其他意图。 但两人在经历过上一段不幸的婚姻之后，铁了心要结合在一起，意志无比坚定，蓝家人再反对也没用了。 两年前，母亲和继父在一次出差的途中，双双死于一场车祸，留下自己和一个就大三天，异父异母的姐姐。 兴许是心怀恻隐，蓝家并没有将自己逐出家门，如今依然和姐姐还有许多蓝家人在一起生活。 因为长期寄人篱下的缘故，据刘小雅说来，自己原本是个性格很闷的人。 这倒是情理之中，没有父母关爱，又生活在一个原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家庭里，很容易形成内向的性格。 再加上家中不少同龄的孩子总喜欢有事没事嘲笑、奚落一番，所以便活得像个边缘人一样——连那个姐姐也不爱与自己说话。 不过，这些天里，在刘小雅看来，自己倒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懂得说笑逗趣，偶尔还会毫无羞涩的讲一些带点颜色的笑话，简直判若两人。 对此只用脑袋受到创伤就能很好解释。 反正她也不懂，而医生也说在头部受到撞击的情况下，性格上确实是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这次的被绑架，并不像绑匪的临时起意。 因为自己这样的身份，和蓝家人里那些穿着时尚的孩子大不相同，他们没理由绑架这样一个孩子。 或许是受人指使。 但其实也说不通，自己身体里流淌的并非蓝氏血液，对他家的财富啊，家产啊什么的，构不成太大威胁。 也许只是绑错了人，现下只能这样去想。 这些天里，唯一比较熟悉的人，只有身后这个还在酣睡的女孩。 刘小雅其实不是正儿八经的护工，似乎和蓝家是什么远亲，高中毕业后，便成为了自己和姐姐的保姆。 性格活泼，热情，开朗大方，唱歌也很好听。 神经比较大条，大概是因为六岁的年龄差距，让她一直把自己视为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时常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行为。 比如有时候会在自己面前走光啊这些。 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就算自己只是个还没满十三岁的孩子，其实也已经血脉觉醒。 不过在自己的生活上，她倒的确是恪尽职守，从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来看，即便是以前，她也是个足够称职的保姆。 昨晚看着电视里唱歌类的综艺节目，自己怂恿她去报名——她唱歌确实很好听，说不定未来会成为一个大明星。 当时看她似乎有些意动，只是不知道敢不敢下定这个决心，有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住院的一应费用，是由蓝家一力担负着，而平时每个月也会按时给点生活费，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至于那个成天画着烟熏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浑身杀马特气息的姐姐，每天会来探望一次，时间不定，每次来都只是酷酷的说几句话，呆不上五分钟就会离开。 但不管怎么说，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受到亲人关心的温馨感，至于说感情有多深厚，恐怕也是谈不上的。 生命里不再时刻伴随着血腥杀戮，不用睡觉时都要把打开保险的手枪放在枕头下，更不用担心突然会有人破门而入。 岁月静好得不可思议。 再过几天，九月份开学，自己升入初二。 这一世，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念书，步入社会，参加工作。 或许会在高中，也可能是在大学，谈上几段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慢慢老去——真是让人愉快的生活憧憬。 而眼下自己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十三岁少年，一应生活琐事，听从小保姆的安排，过着属于这个年纪安稳的生活。 真好。 其实陈阳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在车子的翻转中，被擦伤得有点惨不忍睹，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今天便可以出院。 刘小雅醒来后，如同往常一样，用她柔媚中略带沙哑的嗓音，和陈阳说了声早安，再去卫生间洗漱一番，然后是两人的早餐时间。 中午，她去办理出院手续，回来时给陈阳带了一套崭新的衣裳，灰色t恤和黑色短裤，以及一双灰白色的运动鞋。 八月的烈日炎炎，空气在高温中都变得有些扭曲。 陈阳走出医院，街上没看到多少人影，倒是有许多满载泥土的双桥车引擎轰鸣，络绎不绝，卷起漫天黄尘。 用不了几年，金湖区将会在迅猛的发展中，一跃成为林城的经济，文化中心，是个既热闹繁华，又很宜居的新城。 陈阳对买房没有执念，但此刻看着斜对面如火如荼的工地，一座座高楼即将拔地而起，心里不免也是有些意动。 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 蓝家的那些长辈倒是不会当面说什么，但从那些同龄的孩子的某些行为来看，私底下恐怕会是另一副面孔。 当然，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怎么不遭受白眼和欺负。 心里正想着这些事情时，一辆奔奔轿车从身后驶来停下，开车的是刘小雅。 陈阳坐进副驾驶，在一位新手女司机紧张的神情下，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住所。 蓝家上头还有一位叫做蓝景同的老爷子，全家人的主心骨，膝下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而和陈阳一样孙子辈的就更多了。 一家几十口人，居住在紧邻观山湖的别墅区，陈阳和姐姐蓝浣溪住的房子是一栋小型别墅，出门不远便是观山湖公园。 把陈阳送到家门口，刘小雅给了他钥匙，掉头出去买菜，还不忘问他想吃什么。 “红烧肉吧。” 陈阳微笑回应，目送刘小雅开车离开，随后从大门进去，走过一个小院，通往客厅的防盗门开着，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换鞋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 “……浣溪，伯娘是为你好，我们是一家人，我还会害你？陈阳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让家里花了多少钱？如果是自家人，钱花了也就花了，可是他不是我们蓝家人啊，你总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生硬的普通话夹杂着方言，带有浓厚的地域色彩。 少女清亮的嗓音显得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您来一次念一次，您不嫌烦啊？” “你也没听啊。你要是听了，就应该早点把陈阳撵出去，他又不是你亲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 “他在我家的户口本上。” “所以你才更应该当心，怕是个白眼狼，更怕他狼子野心。” “哟，二娘，您还知道狼子野心呢？……好了好了，谢谢您给我们送生活费，您应该很忙的吧，慢走不送哈。” “死丫头，你就犟吧你，有你后悔的时候，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陈阳转身走出家门，在大门外游荡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开门走了出来。 她似乎也看到了陈阳，但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了开去。 陈阳再次回去时，正好在院子里撞见将要出门的蓝浣溪，她显得有些意外：“你出院了？” “嗯。”陈阳微微一笑，“……姐，你要出门？” “你叫我什么？”蓝浣溪的表情从意外变成了诧异。 陈阳依旧微笑道：“叫你姐啊……呃，我以前是不是没这样叫过你，看来脑袋被撞了一回，真是把我撞开窍了。” 蓝浣溪从身上取出五张百元大钞，“今天送来的生活费。” 陈阳不太想接。 但看着眼前这个画着烟熏妆的姐姐，他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把钱接到手里：“谢谢姐。” “有病。”蓝浣溪翻个白眼，挂着个嵌满珠子的小包包，嚼着口香糖，绕过陈阳走了出去。 陈阳挠了挠头，心说还是给演砸了，不过似乎影响不大。 走进家里，费了一点时间找到他的房间，进门的第一眼不禁有些意外。 “原来我居然这么爱干净。”看着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屋子，陈阳不经意想到一句台词：房间整洁无异味…… 啊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绝不可能是那啥。 在房间里踅摸一阵，大致熟悉了现在的生活环境后，又发现还没有手机，嗯，这是个问题。 十几分钟后，陈阳离开小区，找到一个公交站台，乘坐公交车来到老城区，又过不久，走进一家黑网吧。 总不能一直寄人篱下，对吧？ 第2章 生财之道 网吧开在城中村一座民房的二楼，十几台机子，磨损严重的键盘，缝隙里落满灰尘和污垢。 空气中充斥着廉价香烟、泡面、辣条、脚丫子、汗臭等诸多混杂起来的异味，环境着实不敢恭维。 然而这里无需身份证，价钱也相对便宜，是陈阳这类学生、许多无业游民，释放旺盛精力的聚集地。 陈阳丢出十块钱给网管，得到一张写着数字和密码的纸条，抬眼在大厅扫了一圈，然后径直朝最角落的那台机子走去。 沿途有人在玩劲舞、飞车、地下城等游戏，手指飞舞，骂骂咧咧，键盘深受其害，被敲击得噼啪作响。 也有挂着qq聊天的，乐此不疲；还有人翘着腿，旁若无人的在看片，甚至还有个奇葩在看猫和老鼠。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陈阳想起某个女人，关于祖国的很多信息，都是从她口中听说，如今身临其境，又是别样的感受。 来到电脑前，脏兮兮的座椅让陈阳不禁皱了皱眉，但还是坐了上去，按下电源键，输入纸条上的数字和密码，进入界面。 只见他手速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界面上，窗口不断闪烁，几分钟后，成功进入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网站。 在进行注册的时候，他略微有些迟疑，但随后还是用英文输入一个登录名：phantom！ 中文：幽灵！ 设置好密码，进入网站主页，上面分布着用各种语言发布的悬赏令，。 有的金额大得惊人——比如一个叫做山木一郎的悬赏金额，足足有一千万刀。 但有的却也少得可怜，甚至让人想笑。 在主页上扫了一眼，记住某个被悬赏的倒霉蛋，脑中开始回忆有关这个倒霉蛋的信息，很快，一条完整的生命线浮现了出来。 确定就选他之后，鼠标点击右下角，一行用英文标注的小字，网速有些慢，几秒钟之后，才弹出一个类似qq对话框的窗口。 这里用作情报交流，陈阳可没有时间去完成悬赏任务，但是有效的情报也能变现，风险更低，更容易隐藏身份。 “我知道麦迪的藏身地点，us$500，00。” 按照当前汇率，5万刀可以兑换本国货币35万左右，足够在金湖区购置一套房产。 这是个很公道的价格，麦迪的悬赏金额只有100万刀，所以此条关于他藏身之地的情报，只值这么多。 消息发送出去，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人申请和陈阳进行私密对话，他点击“同意”，进入另一个对话框。 没有人会在这上面闲聊，但是当双方达成交易后，对方对陈阳发送的“金币”收货地址产生了疑问。 “华夏？” “是的。” “真令人感到惊奇。” “我相信以后你会习惯的。” 对话中断了半分钟，对方再次回复：“金币三天送到，请注意签收。” 陈阳回复“ok”，关掉对话框，退出界面，清理掉所有痕迹，关机，起身离开。 一切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简单。 然而只在当天夜晚，那个叫做麦迪的家伙，便悄无声息惨死在威尼斯的某条游船上。 而现在，在遥远的华夏，林城，阳光还很明媚。 还未满十三岁的少年，行走在城市边缘一片民房之中的某条小巷，吹着口哨，神色悠然。 一条很普通的情报交易，远不至于在地下世界掀起多大风浪，不过，作为少年的一条生财之道，这当然只是一个开端。 路过一个店铺，陈阳看了一眼，随手捡来凳子坐下：“老板，来份洋芋，再来几块手撕豆腐。” 住院的那几天，刘小雅就经常带这两样吃的给陈阳解馋，此为林城特色，蘸着五香辣椒面，陈阳感觉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洋芋他喜欢吃没有熟透的，嚼起来十分脆爽，或者干脆炸至金黄，吃着也很不错，当然，主要还是得辣椒面好吃。 手撕豆腐在炭火上烤胀了气，有人就喜欢这个时候吃，但陈阳更钟情于将表面烤至略微焦糊，这样吃起来更有嚼头。 往往隐藏在角落里的小店会更具风味，他所在的这家也当真如此，洋芋又加了一份，豆腐更是一直就没停过，吃得他大汗淋漓，好不痛快。 可惜没有手机，现在也还没有朋友圈这种东西，没办法拍照炫耀，当然，这只是林城人的生活常态，并不值得炫耀，只是想馋一馋刘小雅。 这个十九岁的姑娘，算得上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唱歌好听，人也有趣，至少不矫情，成日里一副乐天派。 唯有一样，神经过于大条，时常会给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好吧，其实是惊吓。 说她单纯吧，有时候小心思还挺多，譬如对于蓝家某个觊觎她色相的公子，每一次的动作，总能被她完美的化解于无形。 总之，几天相处下来，两人似乎已然成了朋友，对陈阳来说，这是新生活的开始，很值得珍惜。 新生活，多珍贵的三个字。 那么，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那应该是一段从未体验过的、与寻常人一样的人生。 应该像个平凡人那样念完初中念高中，考上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工作或许也是十分的普通，不过那时的自己，恐怕不会缺钱。 在谈过几段恋爱之后，会和某个心仪的姑娘步入婚姻的殿堂，生几个孩子，就那样慢慢的老去，直到步上青山。 至于梦想…… 或许这样平凡的人生，就是自己的梦想，也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突发奇想，找到一个值得努力去完成的目标。 似乎还不错，陈阳心想，平平淡淡，丰衣足食，远离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兴许还是没法彻底避免，不过无所谓啦，男人不能怕事，这是最起码的担当。 一边东想西想，一边蘸着辣椒吃下好多洋芋和豆腐，直到肚子已经鼓囊囊的撑了，才意犹未尽结账离开。 没过多久，陈阳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罗网一般的小巷，每一条看起来都差不多，他不禁有些茫然，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 居然会迷路，真是有够丢脸，难怪网上有段子说，雇佣兵来到华夏，会迷失在山城的高架桥上，看来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自然是不可能真的迷路，这片城中村依山而建，只要向着低处走，很多小巷都能够通往大路。 却在这时，旁边倏然闪出一道身影，一只手伸了过来，揽住陈阳肩膀：“兄弟，借个火。” 陈阳向旁边看去，一个大概刚成年的少年，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满是破洞的牛仔裤上挂着一条链子。 口中叼着烟，嘴角轻轻弯起，笑得很邪魅，头发在定型水的作用下，犹如一根根竹笋竖立在头顶，耳朵上戴着圆锥形的银色耳钉。 又是一个杀马特。 陈阳微微一笑，“抱歉啊，我不抽烟。” “不抽烟？”杀马特眉梢一挑，“那借点钱来花花。” 住在城中村里的人鱼龙混杂，有在餐馆做工的，有在桑拿会所ktv当服务员的，也有各种领班，主管，经理，以及那些技师啊，发廊小妹啊什么的。 当然更不缺成天无所事事，靠小偷小摸度日，或以打劫为生的不良群体。 譬如现在这位。 香烟还在口中叼着，手上多了一把蝴蝶刀，迎面走来四五个人，显然和他是同伙，一个个嬉皮笑脸，已然是把打劫视为家常便饭。 陈阳笑道：“我一个学生，怎会有钱孝敬各位大哥。” 杀马特继续挑着眉梢：“没钱？没钱你穿这么贵的鞋子。” “啊？”陈阳低头一看，终于明白这帮家伙怎么会盯上自己。 刘小雅说男人穿的衣服裤子廉价一些没有关系，但鞋子一定不能买太便宜的，因此她给陈阳买了一双千元左右的纽巴伦。 而这个牌子，恰好是许多普通人能够触及的“名牌”，难怪这帮家伙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如此目无法纪，分明是把少年当作一只软弱可欺的小绵羊。 陈阳说：“你喜欢？要不送你得了。” “别废话。”人来齐了，杀马特突然变了脸色，蝴蝶刀在手中甩来甩去，耍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其余两个蓝头发和黄头发的家伙走上前来，将陈阳推到墙上，伸手就朝他兜里掏，可惜吃过洋芋和豆腐后，只剩下一点点零钱。 “妈的，穷逼一个。” 年纪大概在二十上下的黄毛将零钞揣进裤兜，愤愤的瞪了一眼陈阳，倒像是他因为没带够钱，犯下了滔天大罪一样。 蓝毛说：“打一顿让他滚吧。” 杀马特一把抓住陈阳领口，颇有凶神恶煞之状：“看你面生得很，刚来的？” 陈阳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瑟瑟发抖才对，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想笑，好歹是忍住了：“嗯，刚来的。” 杀马特说：“那你就听好了，明天多带点钱来上交，哥保你在这片平安无事，你知道这叫什么不？” 陈阳点点头，“知道，保护费嘛，不知道我带多少钱才合适？” “有多少带多少，还用老子教……”话没说完，一首荷塘月色突兀响起，原来是杀马特的手机响了。 陈阳看着他掏出手机，看到手机的牌子，居然是诺基亚n97，而且还是九成新，顿时间，陈阳脸上笑容绽开，眼中精光湛湛。 第3章 爱来不来 诺基亚n95、n97都是一代人的回忆。 售价在四千元左右的n97，对现在的许多年轻人来说，算得上是“奢侈品”，当然，没有听说过有人为了买它而卖肾的。 杀马特大声地讲着电话，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 直到他挂掉电话那一瞬间，只见陈阳猛地一抬腿，一脚踹在杀马特的小腿骨上。 有过小腿骨受到撞击的人就知道这该有多疼。 陈阳的力度拿捏得很好，不会造成对方骨折，但钻心的疼痛，顿时就让杀马特浑身痉挛，惨呼一声，抱着腿蹲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一股脑朝陈阳冲了上来。 这些小混混，俗名“烂崽”，打架谈不上什么章法，全靠着一股人多欺负人少的狠劲。 口中飙着脏话，拳脚武器齐上阵，争的不是什么泼天利益，只是为了一口气，一个面子。 陈阳瞅准冲上来的第一人，抬腿迅疾如风，一脚把这人踹出五六米远，其他人同时愣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逼孩子会这么猛。 于是四五个不良少年一起遭了殃，不是小腿骨遭到重创，就是胸膛挨上一脚，几秒钟后，全都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这时，那杀马特暴吼一声，手上蝴蝶刀陡然刺向陈阳后腰——虽只是一群烂崽，但别怀疑他们的狠劲，是他妈的真敢捅人。 陈阳迅疾转身，一掌切下，杀马特手上吃痛，蝴蝶刀落到陈阳手里，只听刷的一声，杀马特顿觉咽喉一凉，瞬间就尿了。 他以为自己被一刀封喉，脸色瞬间煞白，匆忙抬手去捂咽喉，双股战战，尿液顺着裤管流了一地。 而在其他人眼里，只是看到他咽喉上多了一道细长的血口子，蝴蝶刀在那猛人的手上被他耍出花来。 妈的，这是个高手！ 陈阳冷笑：“都他妈给老子贴墙站好。” 形势比人强，该怂还得怂，五六个小混混一瘸一拐，赶紧贴着墙面站成一排。 那黄毛说：“兄弟，你混哪里，军哥知道不？那是我们好大哥……” “我知道你妈逼。”陈阳一巴掌甩在黄毛脸上，“啪”的一声，其他人顿时一激灵，再不敢说话了。 从杀马特开始，陈阳挨个洗劫。 以至于一群刚从某家桑拿下中班回家的队伍，愕然地看到，一个矮小子，居然光明正大打劫一群在这片很有名的混混。 画风过于诡异。 众人满脸惊愕。 “就只有这点钱？”陈阳手上抓着两百块不到的零钞，n97已经被揣进兜里，“怎么混的？真替你们害臊，操。” 一群混混无语凝噎。 陈阳又一人踹了一脚，扬长而去。 坐上一辆公交，前方道路慢慢变得拥堵起来，一路走走停停，车上人挨人，人挤人，充斥着各种声音，还有异味。 好在陈阳身体瘦削，随便找个缝隙就能立足，此时已是傍晚，四周大多是刚从工地出来的工人，挤了陈阳一身泥巴。 他有轻微洁癖，不过并不在意这些，心里对这些工人是敬重的。 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一座座高楼大厦，才有一座城市的欣欣向荣——但是他们建造出来的房子，却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坐到晚上八点多才得以下车，走下车门的那一刻，陈阳长长吐了一口气。 回到家，客厅只有刘小雅在看电视，见他回来，刘小雅起身说：“跑哪里去了，饭菜都凉了。” “我姐没回来吗？”陈阳随口说道。 “估计又是和同学疯玩去了。”刘小雅忽然看到他一身的泥，调侃道，“你玩泥巴去啦？还是和狗在地上打了一架。” 陈阳笑了笑，“公交车上挤出来的。” 刘小雅说：“哦哦，赶紧去换了，我把饭菜热一下。” 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淡无奇。 每天和刘小雅吃过晚饭，陈阳又被她监督着做起暑假作业，到了晚上十点，就要准时睡觉。 比起不常见到的蓝浣溪，感觉刘小雅才是姐姐，生活上被她照顾的无微不至，陈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跟个富家少爷似的。 每天凌晨三点，陈阳会起床到公园里环湖跑步，五点左右会在一座人迹罕至的亭子里静坐，以此修炼自身“内力”。 这副十三岁的身体显得瘦弱，力量不够，耐力也不足，这些完全可以通过训练来逐步提升，当然并非朝夕之功。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身体的敏捷度很好，简直是天生的完美型刺客。 可能因为这一世提前觉醒异能的缘故，五感敏锐，视力、听力、嗅觉……固然远远比不得巅峰状态，但配合丰富的格斗经验，对付一般混子不在话下。 简单来说，寻常人无法窥视的异能，足够让他展露一点超越这个年纪的锋芒，这点很重要。 倘若遇到专业的佣兵、杀手，只要不和对方寻求近战，想要取胜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有枪械的话，那便是如虎添翼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就能惫懒。 实力的提升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须得日日勤于锻炼，精进己身方是制胜之道。 每天绕湖跑三圈，剩下的时间便是将以前所学的各种杀人技做完一遍，然后进入亭子静坐。 发端于道家的静功打坐，无非是三个要点：调身、调息、调心。 当然需要配合相应的姿势，确实有点像是采集天地灵气精华的修炼方式。 不过异能绝非修仙，异能大概只是一个人身体出现了类似于基因突变这样的情况。 发生变异的人似乎并不多，当然，这是放在全人类来看，如果只是说某个群体，基数也很庞大。 变异的方向也是五花八门，异能各有千秋，有的侧重肉体，有的侧重精神，但无论肉体还是精神，往往也大相径庭。 陈阳每天锻炼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遇到有人上山，就会提前结束，回到家里，洗个澡，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一般这个时候，刘小雅已经煮好了早餐在等他。 两人早餐，中饭，晚餐，都会在一起吃，如果陈阳再大一点的话，很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白天大多数时间，刘小雅都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有时候看到歌唱类节目，心里会有一些神往。 想象自己如果有一天也能登上舞台，万众瞩目下纵声高歌，收获很多很多的粉丝，出专辑，开演唱会，自此走上人生巅峰，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傻笑。 陈阳有时候会陪着她看电视，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嗯，补暑假作业，悲了个大催。 到了约定收货的这天，陈阳背着背包出门，先是去了公园一趟，再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长相猥琐的小老头。 易容是杀手必备的技能，陈阳想要做到以假乱真并不困难，只是在声音的模仿上，因为现在声线稚嫩的缘故，费了一番心思。 长相过于猥琐，以至于在公交车上遭了不少年轻姑娘的白眼，生怕他像个电车痴汉一样，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 收货地点在林城的南郊。 林城虽说是省会城市，但离着大都市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随着房地产行业大热，到处都是新开发的街区。 可是在南郊的这一片地上，地价房价始终涨不上去。 因为这一片山高林密，加上有一个大型水库，开发起来远比其他地方的阻力大得多，所以暂时就给落下了。 不过这里却有一所大学，因此街上也并不显得有多冷清，随处可见宾馆旅店、网吧、游戏厅、溜冰场等场所。 陈阳倒了几趟车，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走出车厢，看了看四周，然后拦住一个路人，打听了商业街的方向。 已经是八月下旬，大学生陆陆续续开始返校，陈阳走在他们中间，想象几年之后，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大学生——不由得往某个美眉的大长腿上多看了两眼，自然惹来一阵鄙夷。 商业街七八百米长，两侧营业的店铺挺多，学生的钱是好赚，但没有什么太过于高端的场所。 走了半条街，陈阳总算看到此行的目的地，一家门头挂着“爱来不来”的咖啡馆，兼营有简餐。 从外面看去，此时里面没有一个客人，显得就很冷清。 陈阳很快就发现了生意冷清的原因。 只见在大门上挂着两块不像是对联的牌子。 左边写：最低消费两百。 右边写：极品美女免单。 陈阳不禁失笑。 两百块的最低消费，已经足够拦住九成以上的学生，至于说极品美女，更是世间不可多见的珍品。 就算某个姑娘自认长相出众，恐怕也没有勇气敢自诩“极品”二字。 轻轻推开门，在叮叮当当的风铃声中，陈阳走进了这家奇葩的咖啡馆。 放眼望去，面积并不是很大，七八张桌子整齐排列，洁净如新，看来是没什么生意。 在柜台后，一个看起来比他现在的这副面孔还要猥琐几分的中年人，正聚精会神的捧着一本杂志，手指蘸着口水，一边翻页，一边啧啧有声。 陈阳忍不住瞟了一眼杂志的封面，顿时嘴角抽了抽，名字都需要打上马赛克，里面的内容可想而知了。 他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递到中年人眼前，笑着说道：“劳烦，我来取点东西。” 中年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精神一振的样子：“尼玛，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比我更猥琐的人啊。” 陈阳：“……” 中年人接着又说：“你这易容术可以啊。” 嗯，中年人知道陈阳用了易容术，陈阳也知道对方知道他用了易容术，但两人都并不会在意这些。 第4章 包丢了 两个猥琐的家伙相视一笑。 中年人拿过陈阳递去的纸条，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抬头问他要金币还是现钱。 所谓的金币，是一种只在地下世界流通的货币，现阶段，一枚金币可以兑换一万刀。 自从出现虚拟货币后，选择用金币交易的人越来越少，但其实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尽量做到不暴露自身身份。 因为包括年龄还小在内的诸多原因，陈阳没有办法使用虚拟货币，只能按照习以为常的方式，选择金币进行交易。 掌管金币流通的组织，叫做“冥界”，无论是陈阳所使用的那个网站，还是眼前的这个中年人，都是在为冥界服务。 冥界有史以来便奉行中立政策，以情报交换和佣金交割作为主营业务，几乎不会亲自参与江湖的厮杀。 因此也在地下世界挣来了一个不错的名声，而且受到全世界地下势力的庇护。 打个简单的比方，眼前这个中年人或许会死于交通肇事啊，自然灾害啊等等这样那样的意外。 但绝不会死在某一个地下杀手的手上，因为任何一个杀手，都不可能对抗整个地下世界的追杀。 除非他是神。 当然，这里是以一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而论，至于说某些活跃在地下世界的神经病，那确实没法完全杜绝。 人家图的就是一个刺激。 陈阳不假思索道：“现钱。”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现钱手续费很高。” 只取金币的话，所需支付的费用，和取一份到付的快递费用差不多。 但现钱需要额外支付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货币兑换，现金储备啊这样一些问题。 陈阳微笑说：“没关系，我就要现钱。” “好吧。”中年人起身离开柜台，几分钟后，抱着三十万现金走了回来，往陈阳面前一放，“你点点。” 陈阳将背包换到胸前，拉开拉链，一边装钱一边说：“如果需要清点的话，我就不找你们了。” 中年人笑了笑，此话是对冥界信誉的肯定，而他们也的确当得起这份信任。 6.7左右的汇率，5万刀换算过来是33万5千的本国货币，除去10%的手续费，陈阳拿到手30万余一点。 随手丢了两张百元大钞在柜台上，“来杯咖啡，算我请你的。” “欢迎下次光临。”中年人也不矫情，收起钱，笑着目送陈阳离开。 又是需要一路倒车才能回去，陈阳原本正想着要不要打辆车，有钱了嘛，不妨奢侈一把。 但来到公交站台时，车子正好进站，索性便走了上去，始发站点的乘客不多，投下两元车费后，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中途又倒了两趟，一个多小时后，在头桥下车，还需要在这里倒一辆公交才能到家。 头桥的天桥底下是个很大的站点，许多城郊公交，短途班车，都会在这里停靠上下乘客。 不远处是汽车站，汽车站的对面是批发服装、小商品的市西路，每天人潮汹涌，也使得这个站点的人流量特别大。 陈阳耐心的等着公交，背包挂在胸前，这是一种很有效的防盗抢的背包方式。 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喧哗，他看过去，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青年，突然晕倒在地上，可能是突发了某种疾病。 现在的人们还是挺热心肠的，有人立马拨打急救电话，有人试图施救，但找不到一个好的办法，只得不断大声叫喊。 陈阳脑中立马就想到重生那天看到的那些面孔，走了过去，先让众人让出一片空间，接着便开始对青年进行心肺复苏。 心肺复苏这项技能应该每个人都点满，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可惜在这个庞大的国度，想要达成人人点满此项技能的目标，委实是有些困难。 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交叉进行，几分钟后，青年逐渐恢复了意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陈阳试着问了几个问题。 此时救护车已经赶到，青年虚弱的向陈阳道谢，随后便被挂上氧气，抬上了车。 四周掌声响起。 不少人冲陈阳挑起大拇指。 陈阳却忽地一呆，我的背包呢？！ 脸上一瞬间阴沉下来，让人感到恐怖！ 因为背包是挂在胸前，方才一心只想着救人，好像随手就给放到了一边，此刻已经不知所踪。 有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凑近陈阳，小声说：“你的包好像是被经常在这里活动的扒手拿走了。” 人们的热情在面对地痞流氓时会大打折扣，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渣滓报复。 他们就像是这个社会的毒瘤，极大的拉低了这个国家的整体道德素质。 陈阳气炸了！ 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地方，也很容易滋生罪恶，尤其是扒手、小偷、职业乞丐这一类群体。 陈阳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目光迅速锁定一个在手臂上搭着外套的男子，此时有车进站，那人随着人群向前拥挤。 口中喊着“别挤别挤”，目光却在不断的寻找猎物，很快便瞅准一个女士挎包，立马将身体靠了过去。 在他伸手的一刹那，忽然另一只手从身后一把抓住他衣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体飞了起来。 砰的一声，三十岁上下的扒手被重重砸在地上。 陈阳不由分说，挥起拳头就砸，直打得扒手哭爹喊娘，旁边人一阵惊呼。 也不说话，陈阳手上下足了力气，像一头狂暴的小野兽，被按在地上的扒手很快破头血流。 他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把刀，大吼着朝陈阳的肚子刺来，也是处于暴走状态。 只见陈阳的一只手宛如灵蛇般在扒手握刀的手上一缠，合拢的五指变成蛇口，一口咬下，扒手吃痛叫了一声，尖刀脱手，落入陈阳手中，一刀扎穿来不及收回去的手掌，刀身穿透大半，钉在两块地砖的缝隙之间。 鲜血流淌出来。 扒手哪里见过这么凶猛的人物，一叠声的哭喊着求饶，冷汗直流。 陈阳厉声道：“老子的包被你们这条线上的杂碎偷了。” 扒手这下懂了，敢情是事主找过来了，忙说：“大哥，和我无关啊，我今天刚出门。” 陈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别以为我不懂你们这里面的道道，今天老子找不回包，绝不饶你。” 扒手也是有地盘的，而且向来不会单独行动，人群中便有几人蠢蠢欲动，但是看到同伴被打得这么惨，也不敢贸然上来施救。 欺软怕硬向来是他们行事风格。 扒手还想辩解一番，却看到这个猥琐老头眼中浓浓的杀意，他是真敢杀人！顿时就怕了：“哥，你先别急，我带你去找佛爷。” 陈阳阴森森道：“哪个佛爷？哦，你们的龙头是吧？十分钟，老子要是见不到人，弄死你。” 说着离开扒手的身体，对方忍着剧痛，艰难地把刀子从砖缝中拔出来，不敢有其他想法，赶紧打了个电话。 站台后面有条长街，叫做黄金路，每当傍晚时分，烤鱼、大排档这样的摊位，会将这里变成一条很热闹的夜市。 还有许多站街的女郎，穿着打扮很是撩人，从十八到四十八，年龄跨度很大，通常五十块钱就可以吃一顿快餐，若是年老色衰的，会更便宜。 因此也催生出许多这样那样的诊所，生意还很兴隆。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色，即便是在同一座城市，人们也像是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紧邻黄金路，也有一片依山而建的城中村，和那天陈阳去的那里，也就一站路的距离。 掌心插着尖刀，扒手带着陈阳沿着一条小路不断上坡，一路上表情都很沮丧，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一个猥琐老头捅了一刀，脸都丢尽了。 不过他觉得佛爷会给自己出这口恶气，毕竟那是他们的龙头老大，放在古时候，那就是帮会里的大当家。 出来混要讲义气，兄弟们时常上供，遇到事了，做大哥的理应出面摆平。 心里胡思乱想着，扒手几次想要和陈阳搭话，却都被他冰冷刺人的眼神给吓退回来。 陈阳真是气得不行。 妈的，那可是三十万巨款，而且还是在老子忙于救人的时候，被你们这帮败类顺手牵羊，今天不狠狠出口恶气，我他妈自己买块豆腐撞死。 夕阳西下。 灼人的阳光渐渐收起了光辉。 两人走过一所小学，在学校的围墙背面，有一家经营着溜冰场、台球、电玩、酒吧、ktv的场所。 两人从正门进去，溜冰场的音乐声音开得很大，霓虹灯闪烁，许多年少男女尽情挥洒汗水，充满青春活力。 走过去便是玩台球的地方，依次是电玩城，酒吧，ktv。 掌心插着一把刀的扒手吸引了很多目光，反倒是走在他身后的陈阳并未引人注意。 只是在路过酒吧的时候，几个安保模样的男子显得有些警惕，在两人走过去之后，慢慢地跟了上来。 陈阳无所畏惧，跟着扒手走进一间装饰豪华，面积宽敞的ktv包间，里面的人很多，男男女女，年纪大多在二十上下。 也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敞着胸怀，身上雕龙画虎，兼之两条大花臂，气势远非那些小混混可以相提并论。 人群中间，一个长沙发上，坐着个五十来岁，身形微胖的男人，手指夹着香烟，是百元一包的和天下，另一只手拿着话筒，歌声不会比鬼叫好听多少。 “徐三，你混得真好，居然被人捅了一刀。” 两人一进门，便有个大汉走了过来，看到扒手一副惨样，忍不住奚落了两句。 扒手徐三唯唯诺诺道：“我来找佛爷。” “佛爷在唱歌，你等一下。”汉子看了一眼陈阳，眼神渐渐变得不友善起来，“你捅的徐三？老东西，你很勇嘛……” 陈阳一脚就将这人踹了出去。 第5章 就你叫佛爷是吧 陈阳的这一脚卯足了力气。 接近一米八的大高个，被他踹翻在大理石桌台上，顿时酒瓶倒了一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歌声也停了，十几双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朝陈阳看来。 见到居然只是个不足一米五的小矮个，俨然是个侏儒，一件早已过时的军绿色t恤，一条皱皱巴巴的西裤，十几块钱的皮带，一双帆布鞋。 众人便没忍住，噗噗哈哈地笑出声来。 被踹倒的大汉气不过，爬起来后，拎着酒瓶奔向陈阳，一脸凶悍，却被佛爷叫住，凶神恶煞瞪着陈阳，退到一边。 佛爷上下打量陈阳一番：“胆气不错，你先说说，为什么要伤我的人，要是理由不充分，你今天可就走不出去了。” 显然是没把一个小老头当回事，眼神中满满的全是戏谑，就像一个驯兽师，在看马戏团里的小猴子。 不怪他们没有眼力见，毕竟任谁面对这样一个身形瘦弱，个子矮小的老头，都会觉得不足为惧。 佛爷制霸这一片区域多年，旗下有不少处于灰色地带的产业，资产过千万，是多少人眼中的豪富，妥妥的人上人。 在这一片，无论是扒手，小偷，还是机车党，这帮那派——反正三教九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尊称一声佛爷。 手下兄弟几百号人，诚然，所谓几百号人并非全都是一拉就响。 但是忠心耿耿的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大小也算是个人物，更不会把一个侏儒放在眼里。 他只是有点好奇，那小老头哪里来的胆量，竟敢只身一人闯入龙潭虎穴，心里一点也不怕的吗？ 陈阳走上前去，“就你叫佛爷是吧？” “嗯，对，兄弟们都这样叫我……” “啪。”陈阳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又快又狠，所有人都给干懵逼了，愕然不已，心说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 接着又听他说：“我背包被你手下的人抢了，里面有五十万，一个小时之内，拿不回这笔钱，我炸了你这栋破楼。” 佛爷的脸上火辣辣的，也收起了戏耍陈阳的心思，冷哼一声，阴沉沉地一挥手，包间里的所有男人，霎时间蜂拥而来。 能跟在佛爷身边的，自然都是心腹之人，大哥被当众打了耳光，无异于是对他们尊严的践踏，顿时便怒火中烧。 十几人可都不是小孩子，说一句身经百战也不为过，放在古代，那就是贴身护卫级别的，战斗力非是普通混混可比。 冷不防的，那小老头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蝴蝶刀，佛爷的反应也是够快，大叫一声，推开大腿上的女郎，一个箭步躲了出去。 他是躲了，其他人可就遭殃了。 陈阳反手一刀，插进举着酒瓶的大汉的胸膛，“噗——”刀锋刺入身体的声音清晰可闻，其他人顿时大惊，短暂的迟疑了一下。 抬腿一个侧踢，大汉再次被踹翻出去，陈阳耍着蝴蝶刀，冲进人群，一时间，各种酒瓶满天飞，吓得六七个女郎花容失色。 这副身体实在是过于脆弱，陈阳重重挨了几下，有酒瓶，也有棒球棍、钢管之类的武器，不过挥下来的几把开山刀，被他全数躲了过去，不然免不得又是皮开肉绽。 十几个大汉猛攻一个老头，竟是也打得有来有往，蝴蝶刀在老头手中如臂使指，好几人已经被他戳出血洞，鲜血横流。 这尼玛哪里是个老头，比年轻人更能打，身手贼他妈灵活，跟一条泥鳅似的，抓都抓不住。 佛爷已经逃到门边，气急败坏道：“给我弄死他，妈的，砸场子都砸到老子地盘上来了，这不是找死么。”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稳操胜券的一仗，十几个成年大汉，还干不过你一个枯朽的老头？那还不得三观尽碎。 然后他就三观尽碎了。 只见一把蝴蝶刀在昏暗的灯光中，不断闪映着寒芒，那副瘦弱的身体虽不断被逼入角落，时不时还要挨一酒瓶子，可是还能站着的人却在不断减少，包间里一地狼藉，七八条身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佛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中一幕，身体没来由的有些发寒。 与他相比，身后的徐三更是浑身颤栗，就跟打冷摆子一样，哆哆嗦嗦，疯狂吞咽着口水。 此时手上的伤，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那死老头是真他妈猛啊，跟个兵王似的，难怪自己干不过。 陈阳浑身湿哒哒的，酒水混着鲜血，从身上不断流淌下来，而眼中还有五个大汉，但似乎已然萌生了退意，莫敢上前。 他们不敢冲锋，陈阳可不会心慈手软，一言不发，像个无声的杀戮机器，纵身一跃，翻过桌台，一脚便踹飞了一人。 紧接着忽然捡起地上一把开山刀，猛虎出笼般冲向佛爷，佛爷虎躯一震，掉头就跑。 后面的画面就有点滑稽了。 在场子里玩的人，愕然地看到，一个长相极其猥琐的老头，提着一把带血的开山刀，在走道上追杀着一道臃肿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佛爷。 佛爷在被一个小老头持刀追杀。 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从ktv一路追到酒吧，再追到台球室，及至来到溜冰场，陈阳一双小短腿，终于凭借着超强的耐力，撵上了身躯臃肿的佛爷。 此时闻讯赶来增援的人已经很多，手持棍棒刀具，刚冲进溜冰场，便看到佛爷的屁股挨了一记重脚，跌扑在溜冰场的护栏上。 而小老头单手提着开山刀，几步便冲了上来，佛爷才刚转身过来，被他一刀砍进肩膀。 满场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响起佛爷的惨叫。 刀刃嵌进肩膀，离他脖子也就两三寸，与其说是被砍得疼了因此大叫，不如说是被吓丢了魂儿。 陈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冷声道：“现在你还有四十五分钟，见不到老子的六十万，我他妈剁了你。” 佛爷在他刀下，其他人哪里还敢冲上来，只敢远远地看着，就觉得那老头丑是丑了点，但是真他妈威武啊。 在场子里溜冰的好些小姑娘，又惧怕又痴迷，感觉那个将佛爷踩在脚下的家伙，姿势帅呆了——可惜一张脸过于猥琐，不禁大感失望。 而另外那些男孩子觉得，这猛人放在小说里，绝对是兵王男主角的贴身护卫——真他妈凶猛，连佛爷都敢砍。 佛爷肩膀挨了一刀，气势大减，忙掏出手机，忽然一愣：“不是五十万？” 陈阳说：“现在是七十万。” “……呃。”佛爷脸色阴沉地打出电话。 十几分钟后，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顿时把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在心里咒骂了七八百遍，妈的，惹来一尊煞神。 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佛爷说：“问清楚了，你包里现金三十万，十分钟内给你送回来。” “我去你妈的。”陈阳一脚踹上佛爷胸膛，又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老子找你们不花精力？养伤不花钱？看看，你他妈看看，老子挨了多少酒瓶，你不赔钱？信不信老子一天来你场子砸一次，看看你会不会被砸到破产。” 佛爷脸上肌肉疯狂抽搐，心说我他妈不也被你弄伤了那么多人。 定了定神，佛爷说：“不知这位大哥混哪里？” 道上讲一个论资排辈，其实还是在讲人情世故。 遇到这种不讲理的猛人，只能试图搬出一些人物，道上那么多大佬，他总不能谁的面子也不给吧。 没承想话刚说完，佛爷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陈阳甩着手说：“混你妈逼，今天要是看不见七十万，明天就把你场子给炸了。” 如果是在开打之前，他说这话佛爷是一个字都不信。 但现在却不得不信，老家伙这么凶悍，保不齐真敢扛着炸药包，把这个场子给点了。 佛爷不缺这一个场子，可也是好几百万的资产，真被这老家伙给炸了，那不得裤衩子都亏掉。 多出来的四十万，佛爷不是没有，但是这笔钱真给出去，名声就差了，以后还不得被道上兄弟给笑话死。 思来想去，他忽然灵光一闪：“我手头上没那么多现金，要不你给个地址，我筹齐之后派人给你送去，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真的是没办法，谁会在场子里留几十万现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阳自然知道这是他的缓兵之计，倒也无妨，收了一身气势，“行，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五十万，你备好，我随时来取。” 佛爷：“……” 怎么又是五十万了？ 一句话十万，真他妈贵。 丢失的背包果真在十分钟内送回陈阳手上。 看着那个偷他背包的窃贼，把包往地上一丢，“给我数清楚，三十万，少一张砍你一刀。” 窃贼已经被揍过了，鼻青脸肿，战战兢兢道：“叔，真一分钱没动你的……拿了几张，但我还回去了。” 他差点就背着三十万巨款跑路，可惜还没上车，就被佛爷的手下给抓了，一顿胖揍，此时哪里还敢说谎。 陈阳便捡起背包，往背上一跨，也不说什么狠话，大摇大摆地走了。 佛爷捂着流血的肩膀，阴森森看着老头走出大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谁帮我打听出他的底细，我给他五万块……嘶，妈的，好多年没被人砍了，真姬儿疼。” 陈阳没敢直接回家，怕挨刘小雅的揍，别人揍他是找死，刘小雅揍他，他可不敢还手，还得赔着笑脸。 所以先去买一身衣裳。 又找了个澡堂淋浴一番。 去掉脸上易容的面具，身上多处淤青，这副身体还太过于脆弱，打架难免也会吃亏，不过足够灵活，也没有一身暗伤，就像一块等着雕琢的璞玉。 另外，他觉得下次易容得换个形象，猥琐的老头，一点逼格都没有——嗯，下次易容成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哈哈。 至于佛爷，根本不怕他找上门来。 他这种层次的人，手还不够长，还远远够不到金湖区。 五十万当然不会放弃，不给这帮逼人长点记性，真以为他们可以无法无天。 既然佛爷想玩缓兵之计，那就让他千日防贼好了，哪天自己差钱了，那场子便是提款机。 有他哭的时候。 眼下得先从那栋别墅里搬出来。 这就需要先买一套房子，需要一个成年人打掩护——刘小雅不错，就她了，也没别的人选。 第6章 买房! 树叶在微风中沙沙簌簌，凌晨三点的公园，小草挂上露珠，空气清爽，偶尔会有猫头鹰的叫声。 路灯下，两道身影从观湖小区出来，慢跑在通向湖泊的沥青路上，低低的交谈声，听起来倒像是窃窃私语。 女孩一米七的高挑身材，黑色的跑步背心，随着动作涌动着波涛，灰色短裤贴着圆润紧致的大腿，双腿白皙修长。 与她一比，男孩不免逊色。 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在她旁边分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不过清秀的模样，倒也隐隐可以窥见将来会是个俊美的帅哥。 两人来到蜿蜒的环湖路面，一开始依然还是慢跑，十几分钟后，身体热了起来，速度也开始逐渐加快。 当然不会像比赛一样，需要跑出一阵风来，保持着一个互相都能接受的速度，呼吸着新鲜空气，聊起一些话题。 “以前不觉得你有这么勤快，凌晨三点起来跑步，如果浣溪知道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 浅浅地笑着，刘小雅看一眼陈阳，随即目视前方，莹润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起来上卫生间时，正好撞见陈阳下楼，这才知道原来他起得这么早，听说是出门跑步后，便也换了衣裳跟着出来。 心里好奇，以前他分明是个沉闷的人，像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谁说话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经历过一次绑架之后，似乎一夜之间性格大变，活泼开朗了许多。 整个人的气质便也提升了不少，有时候甚至会从眼神中，让人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这样的转变当然是还不错，自己现在还能照顾他们姐弟，但是在未来漫长的人生里，他更需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调整着呼吸，陈阳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现在的身体太脆弱，谁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一次绑架事件，强身健体是很有必要的。倒是你……嗯，没想到你也能起这么早。” 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刘小雅心里泛起一丝担忧，上一次绑架过于蹊跷，还好最终有惊无险。 但是因为四名绑匪死于内讧——这是官方给出的结论，不能确定是偶然事件，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心里固然更倾向于这次事件只是一个巧合，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外在因素，蓝家大小也算豪门，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鲜见。 见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陈阳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看着她说：“姐，我想搬出去住。” “啊？”收回神思，刘小雅愣了一下，又觉得他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住在一起，蓝家的那些孩子老是欺负他。 “你要在外面租房吗？”她沉吟了一下，“如果你决定好了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一点钱，只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要买房子。”陈阳坦诚，“现在有三十万，买房肯定是够的，不过确实需要你的帮忙，没有人会和一个孩子签订购房合同。” 刘小雅忽然停下，诧异地看着他，蹙眉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前两天看到你的手机，我就想问了，你不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吧？” “我哪有。”陈阳撇撇嘴，“手机是这些年存的零花钱买的二手货。现在手上的三十万……我不是还有个亲爸爸嘛，这是他给我的。” 早就想好的借口听起来依然漏洞百出，不过这确实是眼下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刘小雅满心狐疑：“你爸不是在坐牢吗？” 陈阳微微一愣，原来亲爸是在坐牢啊，倒是还不知道这个信息，无所谓啦，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他在坐牢，所以才会把钱给我嘛，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对我这个儿子心中有愧？” “其实你和浣溪还有一笔钱的……呃，你也知道，你妈妈是在出差的途中遭遇的车祸，公司会有抚恤金。 另外还有人身保险啦，车祸的赔付啦……好像是有几百万。 不过因为你和浣溪都还没有成年，这笔钱是由长辈保管着，现在当然是不可能给你们，将来嘛……” 十九岁的姑娘，已经懂得人性的阴暗面，即便是姐弟俩成年之后，几百万巨款，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讨回来。 这种问题她自知无能为力，目光温柔地看了陈阳一眼，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陈阳还不知道有这回事，不免有些意外，但是现在蓝家的那些长辈，从法理上是自己的监护人，是有点麻烦。 “无所谓啦。”他看起来很大度，“这些钱慢慢再说吧，现在我只想搬出去，需要你的帮助。” “有钱当然好说。”刘小雅笑了笑，“不过搬出去后你要怎么生活呢？你和浣溪一人一边，我这个小保姆可没有分身术啊。” 清风拂来。 湖面荡起涟漪。 刘小雅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两人继续跑步出发。 “我十三岁了啊，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真的？我不信，你会做饭，会炒菜？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吃饭吧。” 这个话题让两人讨论很久。 刘小雅始终不相信陈阳搬出去后能够照顾好自己。 她是很小就会做饭，但那是因为家里穷嘛，父母每天很早就会去往地里干活，所以六七岁就开始学做家务。 记得自己第一次煮饭是七岁还是八岁？ 用的是煤火，母亲在旁边耐心的教着，一碗米放两碗水啦，煮到什么程度需要拉到火塘的旁边闷着啦，要闷多久啦这些。 倒不是自己有多厉害，农村的孩子，大多在那个年纪，就需要肩负起一些简单的家务活。 平时也会跟着父母下地，插秧，打谷，给玉米地锄草，放牛，养猪，喂鸡——农村的孩子谁都会做。 到了城里，这些从小养成的生活技能，能用到的不多，但生活上还是会有不小的作用。 可是陈阳自小便是生活在城里，现在的这个年纪，独自生活的能力就算有，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小雅甚至怀疑，离开了洗衣机，他能不能洗干净自己的衣裳。 生活能力还只是一方面。 刘小雅更担心的是，倘若没有大人在身边，他会不会学坏了，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性，变成一个不良少年。 人要学好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但想要学坏却很容易，或许只需要一个朋友、同学，一句话的撺掇。 但是最终陈阳还是说服了刘小雅。 他只用了一个理由：“那天我听到蓝家的二夫人给姐姐说了一些话……我本来就不是蓝家人，她说那些话也正常，但我总不能一直赖在蓝家，我是个男人嘛，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呃……”刘小雅无言以对，最终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买房的事情很顺利。 因为有刘小雅跟着，两人五点没到便回了家，洗完澡，睡个回笼觉，早上七点起床，吃过早餐后便出了门。 中午的时候，便很顺利的看中了一套碧水蓝天的房子。 这个小区刚建起来没几年，正好位于实验三中和林城一中的中间。 小区外便是一条商业街，菜场离得不远，又紧邻着两条主道，交通还算便利。 陈阳念的正是实验三中，现在的金湖区只有林城一中一所高中，入学要求很高，不过他有信心能够考进去。 所以目前来看，未来的四五年时光，应该都会是在这一片区域生活，碧水蓝天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七层的步梯房，两人看中的是顶楼复式，136个平方，才刚装修不久，各种家电也全都是新的，拎着包就能入住。 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似乎是家里发生了变故，急需卖房变现，所以在听说这对姐弟可以全款之后，便在价格上做出很大让步。 金湖区今年的房价比去年上涨了差不多20%，均价在4500左右，因此即便房主已经做出让步，接近60万的房款，依旧让刘小雅往而兴叹。 “不做按揭的话我们根本买不起，就算按揭也供不起，何况如果做按揭的话，价格不会这么便宜。” 站在阳台上，望着绿化很好的小公园，刘小雅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心里特别喜欢这套房子，但现实却不得不让她打消念头，工资只有3500一个月，怎么供养房贷。 也不可能指望一个还在念初二的孩子。 陈阳笑着说：“房子喜欢吗？” “喜欢。”刘小雅不假思索，忽然愣了一下，“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买不起，何况要买房子的是你，不如买一套小一点的，五六十个平方，三十万怎么也够了。” 陈阳拉着她走进客厅，对站在沙发旁边的夫妻说：“房子我们买了，今天先付三十万，过户之后剩下的房款一次结清，没问题的话可以签合同了。” 夫妻两人眼神古怪地看着刘小雅，显然不会相信一个孩子说的话。 刘小雅心跳得很厉害，在陈阳手臂上用力拧了一下，低声说：“你是不是疯了？” 陈阳没理她，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那对夫妻：“是还有其他问题吗？” 两口子面面相觑。 最终双方还是签下了合同。 看着三十万交付出去，刘小雅感觉心在滴血。 可自己毕竟只是一个保姆，不是亲姐姐，再懊恼也没用，这小子根本不听——要是自己的亲弟弟，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第7章 新家! 行李箱放在沙发旁边，陈阳百无聊赖看着早间新闻，旁边的刘小雅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一直等到九点钟，蓝浣溪从楼上下来，陈阳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素颜的样子，穿着印有皮卡丘的睡衣，一张原本算是很清秀的脸蛋，却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这就有些风情的味道了。 在这个还没有短视频，没有各种美颜软件的年代，家里的两个姑娘即便不化妆，天然去雕饰的神仙颜值也很养眼。 两人的美貌也各有千秋，一个清纯，一个娇媚，属实不分伯仲。 起身，走上前去，陈阳努力做出一个纯真的笑脸：“姐，我今天就搬出去住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房子已经买下，过户的事情交由刘小雅负责，钥匙当天就给到了陈阳，随时都可以入住。 这两天一直被刘小雅念叨着尾款的事，她很担心三十万巨款打了水漂，但陈阳自然不会担忧这个问题。 蓝浣溪原本还透着一股子慵懒，突然愣怔地看着陈阳，又看向刘小雅，刘小雅在沙发上撇嘴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女孩子的发育普遍要比男孩子早一些，蓝浣溪已经有接近一米六的身高，此时收回目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陈阳。 半晌，丢出一句“随你。”便自顾自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只是在陈阳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转身看去，皱了皱眉。 手里拿着一块面包，跑上二楼，推开陈阳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堆得很整齐的课本，床单被套似乎清洗过，叠在床上。 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陈阳的突然离开并不难理解，那些长辈时常在自己耳边撺掇，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很难不被他听到。 人是有尊严的，可惜自己保护不了他的尊严。 就算在他被那些堂兄弟欺负之后，自己会在私底下教训那些人一顿，可是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蓝浣溪情绪低落地轻轻关上房门，无精打采回到客厅，手里的面包吃了一半，便没了胃口。 扭头望着刘小雅，“他住哪里？” “碧水蓝天，他自己买的房子，钱是他爸爸给的，不过还有一笔尾款，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刘小雅有些心情低落，以前陈阳在家里也只是个透明人，但毕竟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突然一走，似乎一瞬间便冷清好多。 蓝浣溪有些坐立不安，秀眉紧蹙：“他一个人怎么生活？” 刘小雅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舍不得？可是他终究是要搬出去的，总不能一直被那些人欺负。” “我怕他会饿死。” “嗯，我也怕他会在外面学坏。” 两人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对视一眼，眉开眼笑，似乎已经不用再说什么，踩着拖鞋噼里啪啦往楼上跑去。 观湖小区和碧水蓝天也就五百米的直线距离，中间隔着一条双向四车道的马路，无需坐车，陈阳拖着行李箱，自由自在来到新家。 刚装修的房子，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甲醛味，家具什么的都还崭新。 进门便是玄关，然后是一个包括餐厅在内的很大的厨房、装着落地窗的客厅，西向有一个超大的卫生间，里面有个大浴缸。 换了鞋，踩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四扇房门两两相对，三间卧室，一间书房。 推开白色的房门，走进靠近书房的房间，床上用品没有被使用过——原本原房主是要在这几天搬新家的，只是现在便宜了陈阳。 放下行李，慢条斯理的将衣物挂上衣架，放进衣柜，然后走过去拉开窗帘，灼人的阳光涌入进来，楼下便是一个小公园。 转身，把身上的钱掏出来放到床上，一张一张的清点一遍，心里不禁幻想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生活。 给了刘小雅一千块的办事经费——一开始她当然不收，后来拗不过，只好收下。现在身上还剩一千多块。 此时的物价还没有后来那么飞涨，一千多块钱生活一个月完全没问题。 当然只是随便这样想想，开学前会把购房的尾款筹齐，也算是让以前的生活暂时告一段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陈阳挑了挑眉梢，是去问佛爷拿钱呢，还是再次贩卖情报？ 似乎并不冲突，在贩卖情报的同时，顺带手去问佛爷拿钱，两不耽误。 搬进新家，心情愉快，自然要先犒赏一下自己，嗯，出门吃顿大餐吧，正好肚子也饿了。 走下楼，换好鞋子，一开门，两个姑娘分别扶着一只行李箱，站在门口，刘小雅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正准备敲门。 此时两人嬉皮笑脸，提着行李箱挤进门来，甚至连拖鞋都已经自带，争先恐后的换鞋，大呼小叫往楼上跑去。 不一会便传来她们的声音。 “小雅姐，你别和我争嘛，我就要这个大房间。” “哼~，大房间谁不想要，去去去……我关门了啊，夹到你我可不管。” “哼！你是姐姐啊，哪有和妹妹争东西的嘛。” “少来，你明明就是个不良少女，别以为没化烟熏妆你就可以撒娇耍赖。” “你信不信我和陈阳睡一间屋子。” “你敢，看我不揍你。” 陈阳一脸懵逼。 不过大抵是知道了两人要搬过来一起住，或许是刘小雅的主意，这女人总是鬼精鬼精的，果然还是不放心自己独自生活。 心里倒也并不抵触，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免过于冷清，而且刘小雅住进来的话，生活上肯定会方便许多。 两人还在楼上各种争辩，陈阳走到楼梯口，大声说：“姐，我饿了，吃饭去吧。” “来了。”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而蓝浣溪不由得愣了一下，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默认了他叫“姐”，就是在叫自己。 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蓝浣溪不知道该怎样与他相处。 因为两人走进彼此的生活是在两年以前，那时已经十一岁，生活中突然多了个妈妈，多了个弟弟，难免会有所抗拒。 几个月后，爸爸妈妈出车祸走了，弟弟原本就内向的性格，变得更加沉闷，甚至有些孤僻，话也不说，也不爱笑。 渐渐的，自己就更加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亲近了，过分的关心，或许会适得其反，倒是因此让自己显得有些冷漠。 所以他恐怕并不会有多喜欢自己，可是毕竟是户口本上的弟弟，既然叫了自己一声“姐姐”，当然不能把他孤零零扔在外头。 喜不喜欢自己那是他的事，自己却不能不管他，万一出现意外，自己怎么向爸爸妈妈交代。 “不良少女，你不化妆？” “画个屁，饿了，赶紧吃饭去。” 两人的行李箱还丢在过道上，显然在谁住进大房间的争执上，还没有决出胜负。 下了楼，陈阳已经在门外等着，于是便也换了鞋走出门去，两把钥匙分别递了过来。 然后就听陈阳说：“改天换成密码锁，现在一人一把钥匙，免得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进不了家。” 蓝浣溪居然穿了裙子，还是一件很可爱的粉色连衣裙，这让陈阳大感意外，也才注意到前些天的杀马特发型原来是戴的假发。 此时顶着妹妹头的姐姐，接过钥匙后，忽然递了一张银行卡给他，“里面有三十万，密码是爸爸的生日。” 说话总是那么的言简意赅，果然就算换成了乖乖女的形象，也是很酷，说完便自顾自的往楼下走去。 三十万大概是那位继父做总裁的时候给她的零花钱，陈阳把卡拿在手里，不禁失笑，心说我不知道爸爸的生日啊。 默默把银行卡揣进兜里，便也跟着走下楼去，当然不会想着动用卡里的钱，不过现在拒绝的话，会让酷酷的少女很受伤吧。 与两个姑娘同居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即便搬到新家，蓝浣溪依旧是那个杀马特，整天神出鬼没，和一帮同龄人活跃在网吧和溜冰场。 倒是几乎不怎么去酒吧这一类的夜场，也并不会夜不归宿，只是有时候会回来得很晚。 刘小雅还是和以前一样，身影总是出现在菜市场，厨房里，沙发上，家里时刻保持着干净整洁，近乎于纤尘不染。 陈阳但凡超过两天不洗头，必定会被一直碎碎念，直到他妥协方才罢休，然后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傲娇的继续去看电视。 平凡的生活大抵便是如此，陈阳心想，也渐渐融入了有两个姐姐为伴的这个小家庭，温馨而又美好。 每天依旧保持着凌晨三点出门锻炼的习惯，从家里慢跑到公园，环湖跑步，按照以前的杀手训练做完一遍，人渐渐多了起来之后便回家，洗漱一番，迎接新一天的生活。 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刘小雅会一直跟着，后来才知道自己完全是想多了，她是很勤快不假，但要让她凌晨三点起床，想都别想。 另外一个，她似乎还在纠结于要不要报名参加某个综艺节目，有点胆怯，但又很向往，只是迟迟下不定决心——陈阳并不会主动左右她的命运，只会很认真的给出自己的意见。 转眼便到了八月底，离开学还有两天。 在原房主的竭力配合下，房子过户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因此尾款的交割肯定会大大提前。 于是在这天中午，陈阳再次改头换面，没再选择公交出行，打了一辆出租，找佛爷拿钱去了。 第8章 女孩! 八月底，烈日炎炎，热气凝固在一起，粘腻闷燥。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调频台的流行音乐，曲目是《庐州月》。 时间是中午12点05分，原本还算通畅的道路，到了轮胎厂路段后渐渐变得有些拥堵。 司机是个中年人，看着前方拥挤的车流，点燃一支香烟，口中不断嘟囔抱怨着，心情很是烦躁。 看一眼后视镜，坐在后排的乘客是个打扮朴素的小女孩，模样清秀，似乎并不在意计费表上跳动的数字，正低头玩手机。 他想起自家闺女。 灭掉刚吸了没两口的香烟，试图和乘客聊上两句，但看着小女孩专注的神情，便又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她手上侧滑盖的手机在今年很流行，自家闺女嚷着要买，可是正品需要差不多四千块，哪里舍得买啊。 或许是在头桥的手机市场里买的仿品，他心想，毕竟这位小乘客怎么都不像是个有钱人，普通的t恤，普通的牛仔裤。 看她安然自若的神情，他笑了笑，猜想她家里应该也有一双疼爱她的父母——这样文静的女孩子谁不疼爱呢？ 出租车彻底卷入拥堵的交通，像乌龟一样慢慢爬行，等到终于捱到驶过拥堵的路口，前方才变得通畅起来。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甘荫塘的公交站台前停下，女孩付了车费，背上书包，沿着旁边上坡的水泥路走去。 来到一家黑网吧，轻车熟路丢出十块钱，在混杂着各种气味和键盘噼啪作响的环境中，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十几分钟后，电脑还在开着，她却径直走出网吧，凭着记忆，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个家店前。 “老板，两份洋芋，豆腐再上一点，这些感觉不太够吃。” 很清脆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娇滴滴的，很自然地捡来一张凳子坐下，老板便也端着辣椒面过来。 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笑容慈祥：“上次也有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伙子嚷着不够吃，也是在我这里吃了好多。” 女孩微微一笑，“啊，看来是个也喜欢这一口的同道中人。” “要不要饮料？” “来一瓶橙汁吧，谢谢婆婆。” “真有礼貌，读几年级，要开学了吧？” “初二，还有两天就开学。” 一边将豆腐蘸上辣椒，和旁边炸洋芋的婆婆闲聊着，小店背阳，空气阴凉，时不时还有一股穿堂风扑面而来。 正吃得热火朝天之际，一道彩虹从小路的上方走下来。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嘻嘻哈哈，大声地说着话，走完台阶后，忽然便看到小店前的女孩。 是个生面孔，清秀的模样和白皙的皮肤，让七人都感到有些耳热。 一番挤眉弄眼，然后做出一副很酷的样子，朝女孩走来，想要搭讪。 黄毛的嘴角有一块浅淡的淤青，那是上次被某个小逼崽子暴打出来的、战败的痕迹。 心里倒是想着报复回来，此次战败是莫大耻辱，在这片江湖被人耻笑好几天，搞得兄弟几个抬不起头，憋屈得慌。 觉得之所以没打过，一是那逼崽子确实有几分本事，二来是当天准备不足，所以先开始的几天，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刀子。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或许根本不是在这一片混的，渐渐的只能将这口气暂时咽了下去。 “小妹妹，一个人啊。”黄毛走上来，自顾自在女孩旁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搭她肩膀，“哥哥带你出去耍，去不去？” 女孩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拳轰在鼻子上，惨叫一声，顿时鼻血横流。 其余几人根本没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黄毛被一拳轰倒在地上，而等他们终于回过神来时，却已经晚了。 只见那女孩薅起屁股底下的矮凳，仿佛手里拿的是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一锤一个，几秒钟后，七人悉数躺在了地上。 女孩冷笑：“贴墙站好。” 遍地哀嚎的七人明显愣了一下，怎么又是这句话？ 这世界是怎么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猛的吗？这江湖没法混了啊。 欲哭无泪的想着，赶紧爬起来贴墙站好，因为慢一点的那两个，身上又多挨了一板凳。 倒是有个家伙想跑来着，被她一板凳再次撂倒，屁股上挨了好几脚，含着眼泪被赶了回来。 七人贴墙一字排开，她吼道：“举起手来。妈的，吃点洋芋都要撞见你们，真是流年不利。” 谁流年不利啊，七人心想，我们他妈上哪儿说理去。 “站好。”她踹了黄毛一脚，“站如松，坐如钟，没听过啊。” 开店的婆婆呆呆地看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挨个搜刮七人身上的财物，一些零钞，和几把来不及掏出来的刀子。 画面过于惊悚。 跟演戏一样，你几个确定不是送上门来的龙套？ 在几样刀具中选了一把管刀装进书包，女孩用那些零钞结了账。 然后转身说：“七个人凑不齐一百块，你们还混个机霸，趁早洗洗睡吧。” 七人顿觉脸上无光，面红耳赤，也不敢抵嘴，欲哭无泪地目送着她扬长而去。 “哥，这江湖没法混了。” “哥几个要不散了吧，真是无颜面对江……江……父老乡亲。” “江东父老，你个文盲，喊你读书，你要弹弹珠，丢不丢人。” 已知：七个混混被连着虐了两次。 求：他们的心里阴影面积有多大？ 慢悠悠走过一站路，女孩来到黄金路，轻车熟路进到名为“青春无限”的场子。 场子里的生意很好，酒吧和ktv还没有到营业的时候，但溜冰场、台球室、电玩城的生意很火爆。 大多是学生模样的客人，趁着还没开学，三五成群结伴潇洒，尽情挥洒着青春与活力。 这个时候佛爷没在场子，女孩开了一张球桌，自己悠然地玩了起来。 一些小年轻看她脸蛋好看，忍不住上前搭讪，她倒像个小绿茶似的，也不拒绝，甜甜一笑，不知俘获多少芳心。 这张台球桌变得热闹起来，总有胆子大的，要过来挥上几杆。 你还别说，真有技术好的，赢得一片喝彩，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台球室紧挨着溜冰场，动感的音乐声中，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果然是蓝浣溪。 烟熏妆，小短裙，口中嚼着泡泡糖，正和几个同龄的小女生在溜冰，技术还挺好。 不过没玩多久她们便走了，看到有几个男子一路追着出去，女孩放下台球杆，也跟了过去。 但想象中的事情并未发生，几个男生跟了一段，似乎被拒绝，悻悻地转身回来了。 而蓝浣溪在街边上了一辆出租车，和其他几名女生挥手告别，看来她今天回家挺早。 于是女孩也转身回去，台球、电玩，通通过了一遍，也踩着溜冰鞋玩了一番，技术么，只能说不敢恭维。 看来即便上一世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也并非样样精通。 学习能力倒是一如既往的彪悍，摔了几次之后，终于找到诀窍。 虽做不出什么花活，却也不会摔得屁股生疼——也理解了蓝浣溪对于这样的生活的热爱。 混在一帮同龄人之间，能快速地忘却诸多烦恼，笑声、汗水，以及时常会有的脏话，大抵便是她的青春。 杀马特是这个时代的潮流，等到她们长大之后，回头再看，想起曾经“脑残的非主流”时光，或许会莞尔一笑吧。 时代的烙印，女孩心想，自己要不也把头发染一下？奶奶灰？顿时一激灵，肯定会被小雅姐活活打死。 从下午一直玩到傍晚，华灯初上，酒吧的音乐从里面传了出来，ktv也有了客人，场子就更热闹了。 玩得累了，百无聊赖坐在沙发椅上，喝着某个小男生赠送的奶茶，感概岁月静好得一塌糊涂。 等到天色彻底黑尽，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一行人从大门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佛爷。 佛爷带着一帮兄弟走进包间，心里没来由有点突突，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些天一直等着那个小老头前来自投罗网。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想必也就是逞一时威风，知道自己会有所防备，所以不敢来了吧。 但即便一直没有等到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肩上的刀伤还没好，心里有了阴影，难免有些惴惴。 就像是你明明知道有个贼要来偷你，却不知道这个贼什么时候会来，无时无刻不在防备。 终日提心吊胆，只有将这个贼找出来，方能安心。 偏偏多方打探之后，获知江湖上根本没这号人物，这就很诡异。 难道只是个路过的独行侠？ 但当日他居然真就只带走自己的三十万，这绝非过路客的风格。 但无论如何，场子里加强了安保，不怕那人杀来，就怕他不敢来。 走进包厢，佛爷在沙发坐下，身边女郎驾轻就熟给他点了一首歌，谁知还没开嗓，包间的门却被推开了。 不！是被撞开的！ 只听一声巨响，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撞开门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哀嚎。 众人看向门口，明亮的光线中，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大摇大摆走进了进来。 第9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喝掉最后一口奶茶，走进包间，杯子丢进垃圾桶，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 四周鸦雀无声，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一个小女孩，大摇大摆闯入一群社会人中间，过于惊奇。 “钱呢？”她说，声音和眼神一样淡淡的，“五十万，这么多天，总该备好了。” 佛爷努力做出气定神闲的神态：“那老头是你的什么人，你爷爷？” 坐上大理石的桌台，正好面对着佛爷，她慢慢拉开书包拉链，平静地说：“我问你钱呢？” “啪”的一声，佛爷一拍沙发，怒目而起：“真当这里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还想要钱，我看你是不要命！” 准备多天的一场伏击，没想到等来的居然只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一时之间，不免感觉颇为荒诞。 然而她那淡漠的目光格外刺人，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一帮社会人，怒火中烧，看她格外不爽。 包间里的其他人便也站了起来，迅速地把她围在中间，虎视眈眈的样子，让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过道两边站满了人，先头部队冲进包间，个个雕龙画虎，手持各色刀具，气势汹汹。 然而当看到只是一个小女孩之后，顿时便感觉不可置信，纷纷望向佛爷，那意思分明是在询问，您真的没搞错？ “其实挺烦你们这帮家伙的。”她说，“明明只要给钱，事情就可以到此结束，偏偏要逞一时威风，特无趣，不是吗？” 佛爷重重冷哼一声：“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哪里来的自信。五十万？买你一条命总该是够了。” “好吧，那我只能再辛苦一下了。” 从书包里抽出一根涂着黑漆的管材，拇指一按卡扣，她拔出了里面修长的刀。 战斗便就这样开启。 一把修长的管刀，一个看起来娇小的身影，把书包往桌台上一放，冲入人群，挥刀便砍。 其实真正的杀戮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只不过她并不打算杀人，因此应付起来稍微有些束缚。 然而即便是这样，佛爷也真正见识到了一个杀手，是如何碾压他的这一帮乌合之众。 如果说那日的小老头只是白银段位，那么今日的她，便是王者至尊——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很多动作可以随心所欲使用了。 冷兵器的碰撞，拳脚轰击的沉闷声，一帮打手的呼喊，在里面混合成一片，刀锋在灯光下，冰冷的光芒激烈闪动。 几个女郎花容失色躲进角落，穿着暴露的身躯颤抖着，时不时因为身边突然倒下一个人来，吓得惊声尖叫。 佛爷手持一把长刀，一脸惊恐地对着人群之中的女孩，下意识摸了摸肩膀上的刀伤，双手微微颤抖。 狂乱的打斗声在包间里响个不停，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随着不断有人涌入，变得格外拥挤。 有进无出的战斗，很快演变成佛爷一方单方面的送人头，无论进来多少，女孩照单全收。 此时可以看到，地上已然躺下十几条身躯，身上刀伤触目惊心，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 然而真正让他们倒下的，并非是那些血肉翻飞的刀伤，每个人的咽喉，或是小腿骨，也可能是膝盖，都挨了重重一击。 哀嚎声响成一片。 几个壮汉被逼至角落，一片刀光闪过，然后便有肋骨断裂的声音，他们也挨个倒了下去。 佛爷手持长刀，却许久不见动静，此刻大概还觉得事情尚有转机，一个小女孩，再厉害，也总该会有弱点。 到得又有十几人倒下去时，包间里已经无处下脚，门外的人再不敢冲进来，脸上的表情格外精彩。 她提刀走上前去，勾勾手指：“来嘛，别怂，是兄弟就来砍我。” 一人一刀立于门口，刀锋所指，几十个汉子带着见鬼了的表情，慢慢后退，越退越远。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用在收拾这帮乌合之众的身上，分明是在抬举他们，但事实又是如此。 女孩突然扭头看向佛爷，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有话好好说。” 她淡声道：“把钱给我装进书包，少一分我他妈砍死你。” 佛爷抹了一把汗，“没那么多……” “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提刀走了过来，佛爷几乎浑身都在发抖，哑着嗓音说：“慢着慢着，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女孩说，“五分钟内看不到钱，你死定了。” 佛爷紧张慌乱：“我报警了。” 他们这种人平时和官家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但自身本来就底子不干净。 而且江湖争斗，一旦牵涉到其他方面，他在道上就落了话柄，很多生意就没法做了。 即便如此，事情发展到现在，他确实已经动了请官家弹压的念头——那老头已经够狠，没想到这小女孩更恐怖！ 但无论如何，总得再挣扎一下，五十万巨款啊，就这样拱手给出去，终归是不甘心。 只见她冷冷一笑：“好啊，你报警吧，你猜是我去蹲班房，还是会有人先砍死你全家。” 佛爷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他现在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自己却困在这里，万一真得罪狠了，保不齐家人真要跟着遭殃。 道上混的，总是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陈阳不过是拿捏了佛爷的心态而已——五十万买平安，他自己会算这笔账。 片刻后，佛爷咬了咬牙，无奈妥协，朝门外喊道：“强子，去拿钱。” 几分钟后，门外送进来一个袋子，陈阳接在手上，打开一看，一沓沓钞票格外惹眼。 俄顷，他将五十万巨款装进书包，悠然自若走向佛爷，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我们之间的账算是清了，以后让你手底下那帮渣滓长点眼睛，别他妈谁的主意都敢打，再有下次，你就该破产了。” 听着女孩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佛爷咬牙切齿，但却无话可说，在她的凝视下，闷闷地点了点头。 一想到这场纷争居然只是因为一起盗包事件，心中便油然而生一股郁结，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她转身背上书包，挥挥手，扬长而去。 “佛爷，外面还有一百多号兄弟。”那日被陈阳一脚踹飞的强子愤怒地说，“您下令吧，我带着兄弟们砍死她。” 佛爷走回沙发坐下，颤抖着点燃一根香烟，用力吸了一口，眯起眼睛，扭头看向门外。 “找几个机灵一点的，把她给我盯紧，我倒是要看看，她的巢穴在哪里。” 他感觉这次灾祸发生得过于蹊跷，恐怕是道上有人想搞自己？若果真如此，事情就得从长计议。 道上的人，谁没有树敌几个，只是以前在江湖中还有几分薄面，今次却被踩得这么惨，委实不甘心。 强子皱眉道：“真不把她留下？” “怎么留？”佛爷叹了口气，“说不定就在场子里，藏着不少她的同伙，万一再出来几个，谁能招架？” 强子默然，无言以对。 黄金路的一家烤鱼店内。 陈阳独自喝着扎啤，面前摆着一条香喷喷的烤鱼，四周各种嘈杂的声音，构成这条长街的繁荣景象。 作为林城的老城区之一，这里紧邻着汽车站，服装批发市场，也算是颇为繁华的一个区域。 然而陈旧的建筑，似乎也预示着这里即将会发生一些改变，不过纵然已纳入市区改造的规划，但毕竟不可能一日竞功。 当然，墙壁上的爬山虎，摆在院子中能让老太太安详假寐的竹椅，那些晾晒着各色衣物的铁丝，终有一天，会在人们的视野中慢慢消失。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正如此时站在街边卖弄风骚的那些女子，或许当她们成为母亲之后，发现另一些到了她们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不用再做这样几十块钱就能睡一次的廉价的生意，而是在某个视频网站搔首弄姿。 10年，似乎是开启另一种网络时代新纪元的一年，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世界将会彻底的天翻地覆。 呷着啤酒，陈阳看一眼身边的书包，五十万，在这个时代大小也算是个有钱人，足以过上小富即安的生活。 但重活一世，自己的追求真的只是小富即安吗？ 不！一定不是！生活应该还有更美好的向往，譬如……先赚他一个小目标？ 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不远处有许多目光盯着这边。 不用细想也知道他们是佛爷派来的手下。 但那又如何？ 如果佛爷足够聪明，就不会还想着要朝自己下手。 诚然，万一他真失了智，倒也不介意再给他一点教训。 拍拍书包，冲那些家伙比起一根中指，然后继续喝酒吃鱼——似乎自己更像个混混？ 那些人终究没敢过来骚扰，于是饱餐一顿之后，结账离开，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碧水蓝天。 褪去伪装之后，陈阳回到家，客厅没开灯，只有播放着广告的电视机光线照射出来。 打开灯，疑惑地望着两位姐姐，此时都抱着双腿各自缩在沙发一角，都像是哭过的样子。 穿着小熊睡衣的蓝浣溪显得小小的，见他进门，含着泪花的目光望过来。 眼眶红肿，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令人忍不住产生心疼的情绪来。 下午不是还在溜冰场happy？怎么才是几个小时没见，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刘小雅要严重一些，分明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有一道很显眼的巴掌印，脸颊有些红肿，抿着嘴巴，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 难道是两人打架了？陈阳边换鞋边想，若果真如此，自己倒是不知道该帮哪一边了。 踩着拖鞋走进客厅，将书包放到沙发上，陈阳疑惑地看着两人：“谁欺负你们了？” 第10章 委屈! 很快便从刘小雅的口中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明天是农历七月二十一，蓝家老爷子七十大寿。 毕竟是个重大的日子，就算是孩子也需要认真起来。 所以下午的时候，两个姑娘回了一趟别墅，虽然现在搬来和陈阳住在一起，不过很多东西还留在了那边。 没想到刚搬出来没几天，别墅却被人鸠占鹊巢，住进去了对于两人都很陌生的一家几口。 后来才知道，霸占别墅的是蓝家二夫人的弟弟一家。 因为有个孩子今年到实验三中念初一，在没有征得蓝浣溪同意的情况下，蓝二夫人擅作主张，把别墅借给了弟弟一家居住。 两人知道了这个事后，便和对方起了争执，最后是蓝二夫人赶来，打了刘小雅一巴掌。 训斥她只是一个保姆，有什么资格对主人家大呼小叫，开给她工资的可不是蓝浣溪，因此便说她吃里扒外。 蓝二夫人当然不会对蓝浣溪动手，只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反正是给自家人住，平时还能帮着维护一下之类的。 蓝浣溪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于是蓝二夫人又说，房子如果长时间没人住的话，物业水电这些不就浪费了，到时候还不是自己在出钱。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如果蓝浣溪能有钱维护这套房子，她当然可以不用操心这些，倒像是居功至伟，所以对房子有权随意处置。 不可否认，钱能够解决生活中绝大部分难题。 偏偏蓝浣溪还只是个孩子，蓝二夫人用钱来压她，她无话可说，因为现在吃穿用度都只能仰仗别人。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但陈阳能够想象出蓝二夫人和她弟弟一家，当时对待两人的态度有多恶劣。 言语攻击已经很伤人了，还动手打了刘小雅，这便算是触犯了陈阳的逆鳞。 蓝浣溪在等到弟弟回来后便回了房间。 安慰刘小雅一番，陈阳上到二楼，敲了敲蓝浣溪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哭声。 门没锁，轻轻地推开门，便看见她把头蒙在枕头底下，身体抽动着，在放声大哭，但因为蒙着枕头，哭声听起来便很沉闷。 或许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又找不到人倾诉，所以才会更加伤心。 “姐，别哭了，我帮你讨回公道。” 拿开枕头，就看到床单上一滩泪渍，蓝浣溪的脑袋歪在一边，眼眶红肿，定定地望着他。 陈阳笑着，轻轻拍拍她的头，“都哭成花猫了，多难看啊。那些欺负你的人，我帮你收拾他们。” 听着他温和的语气，蓝浣溪却忽然觉得更加委屈，身体在床上跪坐起来，突然抱住陈阳的肩膀，将下巴枕了上去。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可是爸爸没了，我没有爸爸了。” 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身体在陈阳怀中不断抽动着。 心里当然不相信弟弟能为她讨回什么公道，只是突然间就发现，自己只剩下陈阳一个亲人了。 “我也没有妈妈了。”倒像是比惨一样，不过心里自然不会是想要和姐姐比谁更惨一点，于是继续温声地说，“可是我还有你啊，所以你也还有我。” “你不讨厌我？” “我没有，姐姐。” “我以前对你一点都不好。” 紧紧抱着陈阳的肩膀，声音哽咽地说着，似乎在对于因为不知道怎样与他相处因此显得有些冷漠而感到懊悔。 当然此时也更害怕他突然转身离开。 陈阳微微笑着，又拍拍她的头，倒是有些调侃地说：“嗯，似乎是不怎么好，不过好像也没有太恶劣，只是爱翻白眼了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亲近。” 像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蓝浣溪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然而其中那凄楚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一面说，肩膀因为抽泣在耸动着，裸露出衣袖的光洁细腻的手臂用力箍着陈阳的脖子，呢喃一般又连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陈阳感觉有点喘过气来，对于少女以前对自己的态度，倒的确是有些误会，以为她也并不喜欢自己这个突然闯入的弟弟。 此时听她说来，不禁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不知道怎样相处而表现得淡漠，嗯，似乎还真的是会这样。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啊。” “真的？” “千真万确，从来没有，你是姐姐嘛，我怎么会讨厌你。” “你说儿豁。” “……呃。”怎么连方言都出来了。 到得此时，蓝浣溪终于离开陈阳的身体，用手背不停揩着眼角的泪水，然而眼泪却依旧很多。 陈阳从身上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她，“得亏你没化妆，不然肯定就是个大花猫了。” 用纸巾抹着眼泪，蓝浣溪却是已经破涕为笑，先前心中的那股委屈，终于随着泪水在弟弟的面前逐渐退去。 眼前比自己还矮了好多的弟弟身上仿佛具有一种魔力，尤其是他的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年。 暖暖的，让人很安心。 “还不是都怪你。”少女笑了笑，娇嗔地说，“你不进来的话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可是你一进来我就控制不住了。” 陈阳回敬了她一个白眼，“那现在哭够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就再哭一会儿，哭好了我再和你聊点别的。” “哭好了。”少女依旧跪坐在床上，不过将枕头抓过来抱在怀里，水润润的桃花眼望着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给你一个可以报复回去的机会，你想要做到什么程度？” “我要弄死他们。” “啊？你确定？” “当然不会啦，看把你吓得。” 前一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想来心里确实有要狠狠报复回来的想法。 不过紧跟着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一变，便觉得“弄死他们”这种严厉的措辞有点吓人，于是便又笑着像是玩笑一样赶忙否认。 “嗯……其实你真想弄死他们的话，也不是太困难。” “啊？”吃惊地看着弟弟，突然抬手轻轻削了他一巴掌，“你本事大了去了是吧？赶紧把这个想法给我丢掉。” 陈阳抓了抓被她削过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很随意的说道：“要不脱离蓝家吧，如果一直要和那些人打交道的话，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肯定还会发生。” 蓝浣溪冷笑，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俏皮，“你下一句话是不是想说你养我？”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现在两人还需要仰仗那个家族才能存活下去。 然而陈阳的表情却变得认真无比：“我养你啊，比起弄死那些人，养你似乎更简单一点。” 蓝浣溪扯着嘴角，“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爱吹牛逼，还吹得挺像那么回事。” 陈阳：“……” “再坚持几年吧。”蓝浣溪接着又说，“成年之后我们就能有一大笔钱，那个时候就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了。” 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平时看起来倒像是个十分叛逆的不良少女。 然而心思还很单纯，还无法预料到将来在这“一大笔钱”上，会发生怎样令她难以接受的事。 陈阳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戳穿她的梦幻，只是说：“姐，那笔钱有多少，现在又是谁在保管？” 蓝浣溪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千多万吧，爸爸妈妈的抚恤金，保险啊什么的，现在是由二伯一家在管着，所以我们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他家在出。” “难怪那位二夫人敢这样对待你和小雅姐。” “是啊，现在全靠着人家供养嘛，就算是把爸爸妈妈留下的房子强行霸占，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蓝家老爷子……爷爷他不管吗？” “就算管又能管得了几次呢？对了，明天是爷爷七十大寿，你别再跑出去了。” “嗯。”陈阳点了点头，忽然又说，“姐，如果让你选择的话，只能二选一哈，是想和我生活呢，还是继续留在蓝家？” “那我还真得好好想想了。”看着弟弟似乎变得有些失望的表情，少女“噗”的一笑，“嗯，想清楚了，和你一起生活。” “真的？这个选择可是很重要的哦。” “真，比真金还真。”蓝浣溪认认真真望着他，“你是我弟弟嘛，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姐弟的这个事实确实没法更改的。” 她说完话，忽然抽了抽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其他人哪里靠得住。 “那个……，嗯，姐，你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 “去吧，早点睡，明天大概会在中午一些时候过去那边。……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其实也没关系。” “当然要去啊。”陈阳笑了笑，“姐姐晚安。” “晚安。” 转身走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带上，陈阳摸出手机，一边走回房间，一边回忆着某个电话号码。 须臾，站在窗前，看着小公园里点亮的灯光，他将电话打了出去。 远在京都的某座高档公寓里。 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摇晃着手中红酒杯，俯瞰着都城繁华的夜景，接起电话：“喂，请问哪位？” “你好，我叫陈阳，如果你是刘国强的话，我想委托你负责一件有关遗产纠纷的案子。” 电话里是个听起来有些稚嫩的嗓音。 名叫刘国强的中年人微微有些诧异：“是我没错，但你似乎只是一个孩子，等等，陈阳……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 拿着电话转身，来到书房，凭着记忆在柜子里面找出一份文件，恍然大悟道：“请问陈小彤是你什么人？”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意外地沉默了几秒钟，“她是我的母亲。” “果然是这样。”刘国强点点头，“资料显示你今年应该只有十三岁，……这不重要，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通电话一直打到凌晨一点方才结束。 当天夜里，一支任职于京都某个知名律所的律师团队，乘坐飞机抵达林城。 如果不是因为是在深夜的话，就会有人发现，赶来机场接机的，是一支挂着当地最高权力部门车牌的车队。 第11章 蓝家! 那么说说蓝家。 老爷子蓝景同，出生于40年代，祖籍南湖，年轻时为了躲避匪患，跟着父辈逃难来的这边。 睡过野林，住过山洞——在距离林城五十公里的一座小山村，现今那里有个颇有盛名的溶洞旅游景点。 在蓝景同的记忆里，那里是保全了他一家老小的避风港，至今说起来还是不胜唏嘘。 蓝景同的发迹，大抵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猥琐发育，偶尔浪一浪。 60年代在军营，70年代走仕途，80年代经商办厂，90年代初期带着商品跑北方，换回来了很多好东西。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站在时代的风口上，是头猪都能飞起来。 蓝景同飞得不是最高，绝非什么龙傲天之类人物的属性面板，但是飞得很稳。 如今回头再看，最引以为傲的投资，并不是那些颇费精力的产业，而是一块块的土地。 新世纪之初，为缓解老城区日益严重的经济和人口问题，权力部门决定往现在的金湖区这边发展。 往后三四年时间，在许多人的共同努力下，各种投资纷纷涌入进来。 地产开发，市政工程的建造，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快车，一日千里，也让这片原本荒凉的土地日新月异，越来越繁荣。 这个时候，蓝景同早已囤下规模惊人的土地。 有一点运气成分在里面，如果年轻时候有土地，或许不会去军营，有可能一生庸碌了。 有了钱之后，心里对于土地的执念，反倒让他在短短十年时间一飞冲天，甚至福泽后代。 而之前的那些产业，积攒起来的资金，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了这趟快车。 无论是房地产，还是市政工程，都让蓝家在后面短短的几年时间，一跃成为林城新贵。 时至今日，整个家族的资产数十亿，算不算豪门不好说，巨富是一定当得起。 蓝景同膝下有个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不过并不是一母同胞，其实他的小老婆挺多的。 除了大儿子是还在军营的时候，和原配夫人所生之外，其余四个儿子分别有三个妈。 再加上三个女儿的两个妈，他这辈子离三妻四妾也就只差一步之遥。 心里最喜爱的是三儿子蓝明轩，也就是蓝浣溪的父亲，陈阳的继父。 大抵是因为蓝明轩的母亲，是曾经在他最艰难的那几年时光里，给予了他许多帮助，并且即便落魄也不离不弃。 爱屋及乌嘛。 因此在后来决定退隐之后，公司大权自然而然便交给了蓝明轩。 除了蓝景同自身喜爱之外，蓝明轩确实很有能力，是新当家人的不二人选。 可惜两年前蓝明轩死于一场车祸，老爷子伤心之余，迫于无奈，只得再次出山。 偌大一个家族，接班人总是要培养的，多番考察之后，便将重担压在了大儿子身上。 其他儿女自然也都掌握着一定的职权，只是比起死去的三儿子，蓝景同无论对谁都并不是特别满意。 所以蓝浣溪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或许会成为“朱元璋心目中的朱允炆”。 偏偏她是个女孩子。 不管是不是重男轻女的陈旧思想在作祟，国人根深蒂固的香火传承，都不可能让蓝景同将这样一份庞大家业，交到她的手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便心里没有主动的想要偏爱谁，但既然蓝浣溪已经被放弃，老爷子也只好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因为他总不能将精力放在这个孙女身上，更多的还是更关注其他那些子孙——亲情这种东西，有时候真不好说。 几个子嗣常年勾心斗角，不免也分散了他太多心思，所以在蓝浣溪身上，就会出现“人走茶凉”这样的情况。 但是虽说有点像是将她放生一样，身体里流淌的毕竟是蓝家血液，也不会真就任她自生自灭了。 平日里没有正事可做的蓝二夫人，便被指定为蓝浣溪的监护人，至于陈阳，纯粹只是顺便。 他仿佛是生活在蓝家人的夹缝之中，可有可无，除了承担受气包的角色之外，没有太多存在感。 蓝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办得很隆重。 商界、政界上的很多人都会受邀前来，祝寿之余，自然也是抱着聚集各界名流共商共建共享的想法。 一大早，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大型庄园的别墅区便很热闹，临时聘请的各路人马纷纷上阵，随时可见忙碌的身影。 到了中午一些的时候，便有车辆陆陆续续驶入进来，因为是寿宴这样的私人聚会，许多人便会携着夫人孩子一同前来。 因此整个小区很快变得更为热闹。 大人们端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孩子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打打闹闹，也有装出一副自己很成熟，其实年纪并不大的孩子，高冷矜贵的在旁边看着。 有时候孩子被孩子打哭啦，大人笑着过来斡旋啦，训斥一番自家闯祸了的孩子啦，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看起来就像一方小型社会。 头顶的阳光格外灼人。 陈阳独自坐在一个临时撑起来的遮阳棚下，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切。 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对于那些孩子的打闹，看来不免觉得很有趣。 想着自己兴许也曾有过这样的童年吧，可惜脑中什么都记不起来，以前的生活，只有一片空白。 连母亲的容貌，也只是通过遗留下来的照片，知道那是个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女子——自己和母亲倒是有几分相像。 甚至有时候看着母亲和继父的合影，会生出一种那也是自己爸爸的错觉。 心里当然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亲爸因为在赌桌上与人发生争执，致人重伤，现在还关在牢里。 会产生继父是亲爸爸的错觉，大抵是因为那天在翻看照片的时候，刘小雅突然说他和蓝爸爸竟然有几分相似。 浅笑着摇了摇头，丢掉这些想法，陈阳看向不远处，姐姐蓝浣溪不出所料的正在被霸占了房子的那家女主刁难。 “你留下在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什么时候拿走？如果你不要了的话，我们就给你扔掉了。” 说话的是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因为个子矮小，便显得有些偏肥。 大概是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场合，身上穿着从购物网站买来的廉价礼服。 似乎是在模仿能够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某位明星，布满眼角纹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说话时也在效仿着趾高气昂的神态。 但她恐怕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装扮，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东施效颦。 房子是爸爸妈妈留下的念想，虽然自知力量单薄，蓝浣溪也绝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那是我的房子，你们凭什么可以扔掉我的东西。” “是不是你的房子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是我们一家人住在里面，当然要清理掉在我看来是垃圾的东西。” “你在指桑骂槐的说谁是垃圾？” “别误会，我只是在说那些东西是垃圾，可没有说你。不过如果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毕竟……呵，你其实和垃圾也差不多。” 少女委屈的哭了。 眼泪顺着脸蛋啪嗒啪嗒滚落下来，身体因为过于愤怒而颤抖着。 妇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脸有多令人生厌，倒是欺负了一个少女而显得洋洋自得，嘴角噙着冷笑。 “如果你觉得我们不能住进来，只管去找你二娘好了，可别以为是我非要住的，那是她给她弟弟的奖励。” 撇撇嘴，妇人骄傲得像是孔雀一般，端着酒杯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姐姐委屈的走开，陈阳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也没有什么“冷光一闪”，依旧平静地坐在遮阳棚下，平静的吃着一份糕点。 正琢磨着一些事情时，忽然觉得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落来，微微抬起头，便看到几个和他同龄的孩子正在走来。 在蓝家，与姐弟两人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大概有七八个。 加上像霸占了别墅的那家一样也将孩子送到这边念书的，此时出现在陈阳视线之中的，加起来十二三个。 小霸王一样的一群人，很快就把陈阳团团围住，因为他的个子矮小，又是坐在椅子上，倒像是有点被居高临下。 其中一个二房那边最小的男孩子，比陈阳要高出一个头不止，也比其他人更高，似乎是这群孩子的领袖。 身上穿着时尚且名贵的t恤，休闲裤和运动鞋，手腕上戴着一块几千块的电子手表，颇为威风地望着陈阳。 “喂。”他指着旁边的一人说，“这个是我表弟，他要住在蓝浣溪的房子里，你有什么意见吗？” 指着的是个长得很胖的小子，因为脸上肥肉太多，以至于五官被挤在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此时正装模作样的凝视着陈阳，或许他一开口，就会立马扑上来，将他暴打一顿。 陈阳淡然从容道：“嗯，我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他们家很快就要搬出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 “我看他是找打。” “把他拖到无人的角落，我手痒得很，很想打人。” “用不着，他算什么东西，打就打了，还用得着背人？” 一群介于孩子和少年的小霸王，眼看着就要冲向陈阳，他面前倏然闪出一道身影，是刚哭过的蓝浣溪。 “蓝子轩！你要干什么？！”蓝浣溪挺身站在弟弟面前，拧着眉毛，握紧了拳头，像一头护犊子的母老虎。 第12章 攻守易形了 带头的蓝子轩平时没少欺负陈阳，但在家里格外受到宠爱，即便告到大人那里去，也只会被当成是孩子之间的打闹。 一些大人心里固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为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外来户，与二房闹出嫌隙。 因此陈阳每一次被欺负了之后，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蓝浣溪倒是私底下教训过蓝子轩等人，知道她在外面有一堆朋友，他们也不敢对她怎样。 只不过说是教训，蓝浣溪也不可能真的闹得不可开交，每次严词厉色的警告一番，但似乎效果不大。 “哼！蓝浣溪，我才姓蓝，我和你才是一家人，你凭什么要帮他这个外姓人。” 事实上，蓝子轩是真有点害怕蓝浣溪，尤其是对于她的那些杀马特朋友，在他心中有种无形的威慑。 无论是在大人口中，还是在他心里，都将蓝浣溪视为一个没有前途的不良少女，也知道自己很矜贵，与这样的人发生碰撞不合适。 但此时身边有这么多“小弟”看着自己，总不可能因为蓝浣溪一出现，立马就化干戈为玉帛，那会很丢人的。 蓝浣溪冷冷地说：“少说你那些屁话，有种你今天动他一下试试，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你敢对我如何？叫你的那些朋友把我打一顿吗？那我就叫我妈不给你们生活费，饿死你们。” “你当我怕你这样的威胁？大不了我不读书了，天天堵在学校门口，总有堵到你的时候，那我就砍死你。” 蓝浣溪说着，本就哭过的眼睛此刻看来更红了几分，俨然真像是心里有着滔天怒火，可以不顾一切地提着刀子砍人。 蓝子轩顿时便退了两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后退两步。 他们虽然经常聚集在一起欺负陈阳这样的孩子，可“砍死你”这样的话，却还从来没有说过。 想到黑帮片里街头喋血的画面，不禁在心里生起一丝恐惧。 再加上蓝浣溪此刻表现出的凶狠的模样，所有人心中都有些胆怯，生怕她真的会带着一帮社会人，整天在学校门口堵他们。 就这样想着，一群人越退越远，当回过神来之后，蓝子轩大感丢脸。 今天“宣誓效忠”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个，就此罢休的话，威信荡然无存。 所以望了望身旁的一干小兵之后，他似乎渐渐找回了自信，胸膛慢慢地挺了起来。 “你少吹牛了，辍学？辍学之后你更没本事，要拿什么和我斗。我告诉你蓝浣溪，我现在就能把你们踩在脚下，以后肯定也要把你们踩在脚下。” 大抵是知道这话多少有点虚张声势，因此却也不敢继续靠上前来。 蓝浣溪充分暴露了她不良少女的一面，比起一根中指，甚至朝蓝子轩的脚下吐了一口口水：“有种你过来试试看啊。” “哼，你当真以为我怕你。”努力做出毫不心虚的模样，蓝子轩却聪明的调转了矛头，大声说道，“陈阳，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只敢躲在女孩子的后面吗？” 陈阳翻了个白眼。 也比出一根中指。 心里倒是在想，初中生应该不会这么幼稚才对，倒像是一群小学生一样。 至少比起混迹城中村那个最小的绿毛，这个蓝子轩的表现过于色厉内荏，实在令人感到失望。 姐弟俩白皙细长的两根中指，让蓝子轩感到一阵怒不可遏，忽然便阴恻恻笑了两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喔~，我知道了，你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那么久，现在又是这么亲密，肯定早就睡在一起去了吧？难怪你要这么维护他，男人当然要比我这个亲人更亲近了。” 此话一出，顿时便如一道惊雷般砸在蓝浣溪头上。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多多少少已经懂得男女之间那方面的事情。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有些年纪比他们更小一些的，已经走完了最后一步——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已经并不鲜见。 然而蓝浣溪却只是发育了身高，胸前还很平坦，连初潮都还没到。 蓝子轩这样大声地一喊出来，身后的人接着也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恍然大悟地“哦哦哦。”“怪不得。”“我就说呢。”表情嘲笑地看着两人。 面对这样的诋毁，少女眼中顿时间便氤氲起一层水雾，接着蹲在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陈阳原本只是觉得这帮孩子过于讨厌，但是诋毁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这就不止是讨厌，而是歹毒了。 蓝子轩看见弄哭了蓝浣溪，原本有些心虚的想要离开，谁知猝不及防的，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蓝子轩愣怔了几秒钟，随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愤怒地吼道：“你敢打我……” 陈阳反手又是一巴掌。 嘴角浸出了血迹，蓝子轩双手捂着脸，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突然，还是过于惊悚，竟是呆呆地看着陈阳。 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陈阳半晌，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你他妈……” 陈阳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整个人高高地飞了出去，掉落在一块草坪上，抱着肚子痛苦地不断哀嚎。 陈阳游目四顾，在地上找到一根不知用途的方形木棍，俯身捡起来，踩着草坪走到蓝子轩身边。 “欺负我没关系，毕竟和你们这种小孩子计较，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但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姐姐呢？” 听着陈阳这样平静地说着，蓝浣溪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先开始只感觉很震惊，我弟弟打架这么厉害的吗？ 然后便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所以他以前受到欺负也不反抗，只是觉得这些人太过幼稚，现在他们欺负了自己，他就要狠狠报复回来，是这样的吗？ 蓝子轩的惨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陈阳手里的棍子，不停地落到蓝子轩身上，他在草坪上爬动着，发出犹如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看起来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的那一干小兵莫不是惊呆在原地，浑身发抖，想象着如果现在被打的是他们自己，那一定会十分痛苦。 这边原本离大人们很远，但蓝子轩尖利凄惨的叫声，很快吸引到了大人们的注意。 许多人纷纷跑了过来，人群中，突然有人“嗷~”的一嗓子，卷着一股疾风冲了出来。 自然是满身珠光宝气的蓝二夫人，名叫温玉梅。 跑进草坪，温玉梅一把推开陈阳，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抱在怀里，看着他遍体鳞伤的身躯，眼中先是满满的疼爱，旋即怒火像火山一样喷薄而出。 一面抱着儿子，身体发福的中年女人指着陈阳，吊着嗓门大声怒骂：“你这个小杂种，竟然敢打我儿子。” 蓝浣溪脸色猛地一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还有你这个小贱人。”温玉梅怒喝，“养不熟的白眼狼，没有教养的寡崽，怎么不像你爸一样去死。” “寡崽”是方言，指的是没有父母的孤儿。 可想而知，她这句话对于蓝浣溪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陈阳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祖宗说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中年妇女大嗓门道：“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小野种，你给我等着，别以为打了我儿子就没事，你给我等着吧。” 蓝浣溪怒道：“是蓝子轩先欺负人，你怎么不管管你儿子。” “放屁，我儿子从小乖巧，根本不会跟人打架，怎么欺负你了你倒是说啊。” 蓝浣溪一时语塞。 总不能说你儿子诋毁我和弟弟睡在了一起去。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温玉梅大声嚷嚷：“哼！说不出来是吧？别以为我儿子好欺负，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跟你们没完。” 其他赶来的大人也都是站在她的这边，对着姐弟俩指指点点，毕竟他们确实是只看到陈阳在打人。 看见有这么多人在帮腔，温玉梅更加底气十足，骂骂咧咧：“两个小畜生，喂不饱的狗，活该你们没爹没妈，怎么不去死在外边，要来祸害我家子轩。” 蓝浣溪气得浑身颤抖。 以前只觉得这位二娘是讨厌陈阳，还不知道心里原来这么恶毒。 以前蓝子轩欺负陈阳的时候，也不见她稍加约束什么的。 现在明明是她儿子欺负人在先，反倒怪罪起了自己和陈阳，真是好一张丑陋的嘴脸。 少女虽说成天东混西混，可泼妇骂街的事做不来，只有被中年妇女不断地怒骂、羞辱、斥责。 气得她瞪着一双桃花眼，脸色铁青。 趁着对方喘气的空档，陈阳说：“你骂完了？” “小逼崽子，你等着死吧。”温玉梅怒气冲冲。 陈阳不气不恼，反倒是淡淡地笑了笑，突然间走了过去，一棍子敲在蓝子轩嘴巴上。 顿时间，蓝子轩大叫一声，吐出满口的碎牙，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嘴巴里涌了出来。 比起给温玉梅两巴掌，木棍敲打在蓝子轩身上，更加让她难以承受，嗷的一嗓子朝陈阳扑了上来。 “小杂种，老娘要你命！” 陈阳也不客气，一脚便把她踹了出去，力道极大，妇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爬不起来。 狗不叫了。 耳根终于清净了。 陈阳可以专心的修理蓝子轩了。 又是几棍子下去，蓝子轩抱头哀嚎，如果不是蓝浣溪赶紧拉住弟弟，他是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木棍被姐姐抢了，陈阳半蹲下去，附在蓝子轩耳边，平静地说：“虽然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欺负我的，但以后攻守易形了，看见你一次，老子打你一次，看看咱俩是谁把谁永远踩在脚底下。”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样结束。 没过多久，在寿宴开始之前，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被叫到了蓝老爷子面前，显然是要兴师问罪了。 第13章 我要带走她 比起其他人住的小别墅，蓝景同居住的房子堪称宫殿了。 大厅之中，富丽堂皇的装饰，即便只是中央的那一盏水晶吊灯，据说便价值近百万。 坐在一张昂贵的黄花梨木椅上，蓝景同阴沉沉地扫视着众多子孙，平时闹一闹也就罢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是想活活气死谁呢？ 耳中只听的二房温玉梅一面哭着，一面气势汹汹发出控诉。 “爸，子轩都被陈阳打进医院了，您可要为您孙子做主啊。” “他们姐弟太欺负人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您孙子打成那副模样，牙齿都被打光了啊。” “尤其是这个陈阳，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蓝家人，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有她蓝浣溪，更是可恶……” 除了蓝子轩被送往医院去了之外，此次事件中的其他人，悉数站在大厅中央，畏畏缩缩的等候发落。 陈阳淡定而从容，余光看到蓝家二爷那愤怒至极的目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现在肯定千疮百孔。 蓝老爷子的四个儿子，他们的夫人，三个女儿，只有大女儿已嫁为人妇，此刻也跟着丈夫，和全家人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没有犯事的孩子统统站在父母的身后，这是蓝家的传统，家庭会议上他们向来只能站着，乖乖聆听。 大厅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即便外面艳阳高照，这里也让人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今天这样重大的日子，却发生了一桩性质恶劣的争斗，传出去必然会让别人觉得蓝家没有教养。 谁都知道老爷子最好面子，因此这件事会变得十分严重，人人噤若寒蝉，生怕闹出一点动静，惨遭殃及池鱼。 明晃晃的大厅便只有温玉梅哭哭啼啼的声音。 等到她终于收住了声，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老爷子，随后便又有一些人看向陈阳。 事实上，蓝家这么多人中，对陈阳有印象的真没几个，只隐约知道他是三房续弦带着过来的孩子。 虽然不熟悉，但此刻对他的观感自然不会有多好。 一来他太不懂事，什么时候闯祸不好，偏偏选择在今天。 二来挨打的毕竟是蓝家子孙，平日里各房之间固然因为一些利益纠纷产生嫌隙，但在这种时候，一致对外的觉悟还是有的。 老爷子不怒自威的目光倏然落到陈阳身上：“你先说说，为什么打人？” 看一眼身边的少女，陈阳坦坦荡荡道：“蓝子轩诋毁我和姐姐的清白，当然该打。”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有些错愕，污蔑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这是极其没有道德的行为。 他们自然知道，二房的那位年纪最小的孩子，的确是做得出这种行为。 “你放屁。”温玉梅顿时便跳了起来，“我儿子平时多有礼貌的一个人，怎会平白污蔑你们，肯定是……肯定是你们先惹恼了他。” 她是想说“肯定是你们做过那种苟且之事”，好在是立马改了措辞，不然又落了笑话。 陈阳从容道：“你儿子是什么德行……嗯，上梁不正下梁歪，呵呵，他有没有说过这种话，你可以问其他人嘛。” 温玉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而一身白衬衣的蓝家二爷越发的怒火中烧。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在这里埋汰谁呢？ 老爷子不用再问其他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蓝浣溪。 许久之后，目光又落回陈阳身上：“你妈妈因公殉职，按理说我们蓝家有将你抚养长大的责任，但是你也不该仗着母亲福荫，在我蓝家为所欲为。一个人要学会知足，更要学会感恩，这才是为人之道。” 蓝浣溪张了张嘴，想要为弟弟辩解，但最终慑于老爷子的威严，不敢擅自开口。 陈阳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挚：“多谢老爷子的教诲，晚辈定会铭记于心。” “听听，你们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温玉梅又跳了出来，“蓝家养了他两年，连一声爷爷都不会叫。老爷子？老爷子是让你叫的吗？” 陈阳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 蓝家二爷终于忍不住，脸色猛地一沉，想拍桌子，想着父亲在场没敢拍下去。 “这样的白眼狼，我看也没必要在我们蓝家住下去了。”他说，“趁早撵他滚蛋，以免以后其他孩子深受其害。” 此话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今天敢打蓝子轩，明天遭殃的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孩子？ 于是各种声音便在此时响了起来。 “这样的害群之马，是该趁早将他撵出去。” “就是就是，家里那么多孩子，再把他留下，完全是引狼入室。” “他还一副毫无悔过的态度，真的，如果不是看他年纪小，我现在就想给他两巴掌。” 以他们的孩子的未来作为理由，赶走陈阳，已然成了这场会议的某种正确。 各种讨伐、痛斥、嘲笑与奚落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不会有人在意，他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 群情汹汹之下，老爷子慢慢地舒展开眉心，已然是在心里有了决断。 或许这样的决断早就有了，只是今天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合情合理的说出来。 “陈阳，我蓝家留不下你了。”老爷子说，“看在你妈妈的份上，你可以现在提一个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的。” 众人以为他会开口讨要钱财啦，房子啦，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却只见他微笑着看向蓝浣溪，随后便平静地说：“我要带走我姐姐蓝浣溪。” 蓝浣溪呆愣愣地看着他。 恍然想到，原来昨晚他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 一时间有点憋不住笑了。 心说这个傻弟弟，万一我拒绝呢？ 就算我同意，以后我们姐弟喝西北风啊？ 大人们自然不知道小仙女的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温玉梅憋了半天，忍不住笑出声来，自然是嘲笑，阴阳怪气道：“或许我家子轩还真的是没说错。” 陈阳慢悠悠向她看过去：“你再说一遍。” 被他踹的那一脚，此刻肚子还隐隐作痛，温玉梅即便有心想要揶揄几句，突然就没了胆量。 于是便只在心里说我不和这种寡崽计较，反正他都要被扫地出门了，早晚饿死在大街上。 其他人一阵窃窃私语。 或许是没想到陈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心里不免也在猜疑他和蓝浣溪之间的关系。 眼中长成一米六左右身高的女孩子，看起来已然是个很漂亮的少女，身体显得苗条而修长，皮肤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 这个年代的女孩，思想上也会过早的成熟。 在某些上一辈的人们在她的这个年纪，看来有些模糊的事情上，其实已经渐渐明晰起来。 加上一种类似于“没有空穴来风”这样的观念，自然而然的便会忍不住将两人的关系，往其他方面去想。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蓝浣溪感觉面红耳赤，心里咕哝：“好糗，肯定是被误会了。” 老爷子大抵也存在这样的误会，表情变得格外难看，语气便也严厉起来：“想带走我蓝家的女子，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够格吗？” “咦？”陈阳挑起一边的眉，装作很困惑的样子，“原来您还记得我姐姐是你蓝家的女子啊？” 老爷子有些怒了。 他继续说：“那请问您……” 目光扫了一圈众人，“以及你们。你们这帮身为她长辈的家伙，在她房子被外人霸占的时候，在她被霸占了她的房子的人欺辱的时候，请问，你们又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 温玉梅就很奇妙了。 一开始想着陈阳被撵出去时，脸上泛着得意的冷笑。 此时忽然就阴沉下来，心虚地偷偷看一眼老爷子，忐忑不安起来。 陈阳依旧望着老爷子，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我是个外人没错啦，但她是您亲孙女吧？您还没死呢，就有人想着吃绝户，您不觉得脸上无光吗？若是您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对的，那又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们蓝家的女子，拒绝我将她带走呢？” 老爷子果真是倍感脸上无光，沉声道：“他说的怎么回事？” 有个听起来懒洋洋的女声此时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我二嫂把浣溪的房子给了她弟弟住呗。” 所有人都向着这道声音的主人望去。 是个十七八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双杏眼大大的睁着，亮晶晶的，落落大方，也不怕别人看她。 “依我看啊，陈阳也没说错啊，二嫂这位名义上的监护人，既然不管浣溪死活的话，还不如让他带走呢。” 大眼睛的姑娘歪着头看向温玉梅，“至少比起让浣溪冻死，饿死在外面要强，好歹还有个人在乎她嘛。” 在老爷子快要暴走的怒目中，温玉梅仓皇无措。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强行辩解道：“爸，别听他们胡说，浣溪现在有房子住，我弟弟家的孩子转来三中念书，他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才会借住在三弟的家里……” “胡闹，也不怕叫外人看了笑话。”老爷子的怒火终于积攒到顶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温玉梅，“我不管那是不是你弟弟，立马叫他滚出老三的房子。” 温玉梅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用手肘撞了撞自家男人，希望他能帮着说上两句好话。 毕竟才给弟弟一家夸下海口，那栋房子让他们家随便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现在突然让人搬家，以后在娘家连一分面子都没了。 第14章 仅此而已 看着身边比自己还要小几天的弟弟，蓝浣溪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似乎只要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成为现实。 比如让自己在他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 比如先前说那家人很快就会搬出去。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冒出一种很荒诞的想法：所以……嗯……说不定他真的能养我？ 轻轻摇了摇头，少女赶紧丢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不也还是个孩子，拿什么养活自己和他，总不能真辍学了去混社会。 打架倒是挺厉害的，可是混社会就很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横尸街头…… 她心里东想西想时，老爷子一身的威严全都施展到了温玉梅身上：“现在，立刻，马上，叫你弟弟从老三的房子里滚出去，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爸……”温玉梅哭哭啼啼，“您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以后我在娘家连头都抬不起来。” “既然知道自己会没面子，你就不该做出那样的事。” 老爷子严厉地说：“老三才走了多久？你就敢霸占他的房产，再过几年，你是不是连我这里也要霸占过去？” 蓝景同会这么生气，其实和蓝浣溪并无多大关系。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除了血缘所带来的天然情感之外，还需要在长期的生活中慢慢养成。 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皇帝，会对他的那些子嗣有多亲近一样，也别指望蓝景同会对蓝浣溪有多宠爱。 他生气，仅仅是因为温玉梅做了一件万万不该做的事——不能拿蓝家的钱，去养她温家的人。 这种时候，别想着有人会为温玉梅求情，大伙看她笑话还差不多。 毕竟偷偷拿三房的房子给弟弟住，此事可大可小，总之，这婆娘又坑了二房一回。 其他人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在这件事上，也不能说温玉梅蠢。 只是平日里在家族中无法无天惯了，自然而然的便以为，这根本不算是一件什么大事。 不就是一所别墅么，又没有真的让蓝浣溪露宿街头，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说起来蓝家二爷娶了这样一个婆娘，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本来就一直争不过大房，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平白落人话柄，在父亲眼中，自己的形象肯定再遭折损。 所以蓝家二爷狠狠瞪一眼温玉梅，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这婆娘免不了又要挨一顿暴揍。 温玉梅有苦说不出，只得将矛头对准陈阳：“那他打了子轩，爸，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还想要怎样？”老爷子说，“要不你现在找人也打他一顿？你还要不要脸了？” 温玉梅简直要气炸了。 可是老爷子已经这样说，便算是给事情做了定性，就算心里几百个不情愿，也只得暂时偃旗息鼓。 殊不知让她气炸的事情还没发生呢。 老爷子看向陈阳：“闹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还有你，蓝浣溪，有什么事情，你不能来找我吗？我是你爷爷，还没死呢，你就已经想着要跟别人跑了？害不害臊。” 蓝浣溪委屈地说：“爷爷，我没有……” 老爷子威严地道：“你没有？所以你什么错都没有，就算是纵容陈阳打了蓝子轩，这也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意思吗？” 没有人会愿意被人冤枉，蓝浣溪抬起头，泪水在眼中打转，“是蓝子轩先污蔑我，说我和陈阳睡了。爷爷，我是女孩子啊，这样的诋毁，如果是放在以前封建年代，我是不是要当场一头撞死，才能自证清白？” 老爷子顿时哑口无言。 索性又训斥二房：“你们教养的好儿子，居然能对自家妹妹说出这种话，真是教得好啊。” “啪”的一声，蓝二爷一巴掌甩在温玉梅脸上，痛斥道：“平时你就是这么教蓝子轩的？我看你只会在我这里要钱买包包，做美容，你还能干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蓝家男人打老婆是有传统的。 所以即便是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妥。 只有温玉梅受伤的世界就这样达成了。 还平白招来一阵耻笑。 不过随着蓝二爷这一巴掌甩出去，先前的所有事情，也算自此了了。 老爷子淡声道：“陈阳，不管浣溪愿不愿意，她是不可能让你带走的，如果你想不出其他的要求，现在就离开吧。” 马上赶走陈阳，或许是温玉梅此刻能找到的唯一安慰了。 陈阳笑了笑说：“我当然会离开，不过有件事我还得和你蓝家掰扯掰扯。” 老爷子皱了皱眉，已经很不高兴了，用尽最后一点耐心说：“什么事？” 陈阳开门见山：“我要拿回我和姐姐的财产，一共是一千三百六十七万，由蓝明辉保管二十七个月零八天，期间所产生的利息我就不要了，算是你蓝家这两年抚养我和姐姐的费用，但这一千多万，我今天就要拿回来。” 蓝浣溪怔怔地看着弟弟。 其他人也愕然地看着他。 蓝景同微微有些吃惊，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这小子有点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气势。 最先跳出来的是蓝二爷蓝明辉：“放肆，你当你是谁？什么钱不钱的，你和蓝浣溪成年了吗？我怀疑你这是试图侵吞蓝浣溪的财产。” 其他人倒是出奇的没有帮腔，反倒是一脸冷笑地看着那两口子。 因为这笔钱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即便将来被蓝明辉侵占，也不会分给他们一分一厘。 倒是觉得，如果陈阳能够逼迫蓝明辉将这笔钱吐出来，那还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 诚然，没有人会认为有这样的可能。 温玉梅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呵呵”一笑，“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蓝浣溪，我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要当心这个外来户狼子野心，现在应验了吧？” 蓝浣溪一直在看着陈阳，忽然向他走了两步，站到他身边：“现在是我和弟弟，共同在向你们讨要这笔钱，那本来就该是我们的，是爸爸妈妈留给我和弟弟的遗产。” 两口子顿时亚麻呆住了。 更生气的其实是蓝景同。 老爷子没想到家里会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固然她说的话句句在理，那确实是老三留给她的遗产，但现在联合一个外人，当众让长辈难堪，这算怎么回事？ 比起温玉梅拿蓝家的钱养温家人，少女吃里扒外的表现，更让老爷子怒火中烧。 “老二，把属于陈阳的那一份还给他，我们蓝家就算再穷，也不至于侵吞这样一笔小钱。” 丝毫没有注意到蓝明辉苦涩的表情，老爷子接着又说：“至于你蓝浣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难道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吗？那我就再重复一遍。”陈阳平静地说，“从来没有什么我的那一份和蓝浣溪的那一份，一千三百六十七万，是爸爸妈妈留给我和姐姐的遗产。” 他忽然冷笑，“至于你们要怎么想，关我屁事。” 老爷子暴怒而起：“你这个狗东西，还真是一只白眼狼，枉费我蓝家养了你两年。” 怒容满面地一指门外，喝道：“你立马给我滚出去。” 陈阳丝毫无惧他那想要杀人的目光，“拿到钱，我立马就走。另外，别把你自己看得有多伟大，我被绑架这件事你知道吧？如果不知道，你回头找个人问问。现在我要说的是，最好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一旦被我查出来，我灭他满门。” “来人！”老爷子暴喝道，“给我将他打出去，混账东西，年纪轻轻就敢大放厥词，你终将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大厅的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却非蓝家的保镖。 只见一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笑吟吟走来，游目四顾，然后来到陈阳身边，笑意不减地说：“哟，似乎挺激烈啊。” 蓝明辉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抱歉抱歉，真是很失礼。”中年人面向老爷子微微欠身，“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刘国强，京都星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现在正在代理陈阳先生委托的一件关于遗产纠纷的案子。” 蓝浣溪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当然不知道星骋律师事务所有多厉害，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刘国强的大名。 但不妨碍她向弟弟投去诧异和震惊的目光，心说我是不是还是小瞧了这小子，这律师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京都？京都的律师也敢管我蓝家的事？这位大律师，你的功课似乎做得不够好啊。” 没有注意到在刘国强自报家门的时候，老爷子突然变化的脸色，蓝明辉牛逼哄哄的带着恫吓地看着刘国强。 刘国强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请问你是？” “蓝明辉。想必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那你认不认得……” “哦，原来蓝明辉就是你啊。”刘国强显得有些无礼的打断对方，随后翻开手上的文件，“蓝先生，你似乎欠下了很多赌债……嗯，抱歉，这是你的私事。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要为我的委托方，也就是陈阳先生，拿回他父母留下的遗产，嗯，仅此而已。” 蓝明辉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来，冷汗也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第15章 体面人 有人发现了老爷子在看着那位自称刘国强的律师时，眼神中有种深深的忌惮在里面。 那竟像是一个江湖高手在面对更大的敌人时，油然而生的慌乱与恐惧。 于是有人开始好奇刘国强的身份。 但更多的人，是在关心他倒像是无意间透露出来的那个信息。 二房欠下了赌债。 似乎欠的还很多。 此时的蓝明辉一身冷汗，甚至不敢再抬起头来，无论是去看刘国强，还是老爷子。 像一个自知闯下了弥天大祸的孩子，满心惴惴不安，整个人甚至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老爷子毕竟是老爷子，很快便收拾好情绪，脸上绽开笑容，从位置上走到厅堂中央，伸出一只手。 “刘律师，久仰久仰。” “想必您是蓝景同先生了，您才是我们的楷模啊。” “哪里哪里，刘律师过誉了。你是刚到林城吗？赶巧，今天是鄙人寿辰，你可要赏光啊。” “那是自然要的，我们律所，以及我个人，为您准备了两份薄利，您别嫌弃才好。” “啊，真是让鄙人受宠若惊。嗐，一直站着算怎么回事，走走走，酒桌上聊。要见到你可不容易，今天定要一醉方休。” “乐意之至。不过现下还是先处理一下公务，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如果有什么冒昧的地方，您多多海涵。” 话说到这里，蓝景同的虚与委蛇便被刘国强化解于无形。 都是体面人，要是再继续推脱，不免就说不过去了。 倒是蓝家的那些人，错愕看着两人的寒暄，然后目光慢慢转移到少年的身上。 他此时看起来很平静，但也正因为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让众人不由得更加惊奇。 他这样一个孩子，是怎么结识到刘国强这种能让老爷子热情以待的人物？ 真是匪夷所思。 老爷子说：“想必是陈阳这孩子心里对我们蓝家有些意见，叛逆的年纪嘛，无可厚非。关于遗产这件事，当初其实已经全部办好了的，等到他们两个成年之后，该还给他们的，自然一分不会少。” “是的是的。”刘国强笑吟吟的说，“以蓝先生您的家业，怎会将一千多万的小钱放在心上，这一点我想任何人都是信服的。” 看向蓝明辉，话锋一转：“不过，首先呢，明辉先生似乎不太适合帮着打理这笔资产。另外……嗯，这里有份文件，您过目一下。” 抽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蓝景同，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温和地做出提示：“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以及后面的这一份补充协议，您看一下。” 具有契约性质的文件，是陈阳的母亲和继父在领结婚证的次日，飞到京都签署下来的。 其实是一份委托协议。 具体的内容，包含了两人婚前以及婚后的共同财产的处置、对于两个孩子的抚养，以及其他的一些事项。 倒并非是两人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许是在度蜜月的时候突发奇想，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有必要进行这样一份委托。 陈阳也并不知道有这份委托协议的存在。 找上刘国强，只是上一世和他的交情不错，知道他有能力帮自己处理好这桩遗产纠纷。 记得初次见到刘国强，是在遥远的西非，这厮因为自己的一个朋友落入险境，自掏腰包雇佣了一伙人前去营救。 两人的相识倒是一个偶然，也不知道是谁救的谁，总之两个身受重伤的难兄难弟，相互照顾、鼓励，最终都活了下来。 因此便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话说回来，能为了朋友，远赴万里伸出援手之人，正经人谁不想和他做朋友。 后面他死于某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事故，让陈阳遗憾了好一阵子，可惜最终也没有追查出个所以然，便也谈不上为他报仇。 现在看着上辈子的老朋友，活生生出现在面前，陈阳笑得像个憨货，让蓝浣溪感觉他莫非是突然的罹患了失心疯？ 蓝景同看完协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旋即说道：“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份协议存在。” “您日理万机，想必蓝三哥也不想麻烦到您。”刘国强笑了笑，“实话实说，其实如果正常情况下，这份协议是用不上的，因此即便是听说蓝三哥和嫂子突遭意外，律所这边也没有想麻烦到您。” 再次看向蓝明辉，刘国强面带歉然的又说：“但是……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冒昧，您多多担待。但是明辉先生欠下巨额赌债，因此在经过律所综合评估后，这份协议应该立即生效。所以其实即便没有陈阳先生的委托……说来还是我们律所工作没做好，应该早点发现问题的。” 蓝景同心里怒火中烧，倒是不会立马对二房做出什么严厉的惩戒，毕竟这只是自己的家务事。 不过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二房家的两口子，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 他这一房从今以后便算是彻底毁了，老爷子最痛恨赌徒，二房在家族中将永无翻身之日。 蓝明辉和温玉梅心里显然也清楚即将要面临的境地，面如死灰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委顿，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跋扈样。 内心是愈发的恐慌。 老爷子无疑是个薄情的人，蓝家不缺他们这一房来继承香火，因此所要面临的恐怕不止是被扫地出门，还会被断绝所有财路。 以后可怎么活？ 女儿还在国外读书，拿什么继续供养她？ 儿子才刚念到初二，失去家族这棵大树，以后他该怎么办？ 更让两人感到恐慌的，是那接近一千万的巨额赌债，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圣母，一旦还不上钱，是真的会杀人。 而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在两人看来，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陈阳的白眼狼。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蓝子轩不会被打到住院，家里也不会突然就要面临恐怖的绝境。 愤恨无比的目光，突然便落到陈阳身上，怪阴冷的。 他自己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冲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姐姐笑了笑，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要把她从蓝家带出去自然并不容易，也无需这样去做，其实两人生活在一起，与在名义上脱离蓝家并无不同。 昨晚让她在二选一之间必须做出选择，当然也是为了在今天收拾起那些人，显得合情合理一些——至少不能让她因为这样的纷争觉得难过。 倒是她一番搞怪之后，并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多少是让人有些意外。 兴许在她心里，确实也是将自己视为弟弟一样看待的，如果自己是一件物品的话，大抵便是爸爸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吧。 这样想着，一张协议忽然递到眼前，接着便听刘国强说：“陈阳先生，蓝先生已经承诺，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你父母留下的遗产转入律所指定的账户，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陈阳仔细地看过签有蓝景同名字的协议，笑了笑说：“没有什么要补充，辛苦你了老刘……呃，刘律师。” “我觉得你叫我刘叔似乎更合适一些。”刘国强笑道，“那么按照约定，你好像应该请我吃一顿大餐。” “应该的。你稍等。”陈阳转过身来，冲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爷子看起来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脸，然后便看着少年和刘律师结伴离开。 蓝浣溪自然还得参加寿宴，今天肯定是得罪了很多人，不过应该不用担心会立马遭到报复。 遗产的事情就这样顺利解决。 似乎挺轻松的，没有什么跌宕起伏。 这当然是因为无论是蓝景同，还是刘国强，都是体面人。 体面人有独到的打交道的方式，至少也要遵循先礼后兵的原则。 正如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人与人之间同样如此，互相谈不拢才会开战，拼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但很显然，蓝景同没有要和刘国强开战的想法，也没有这个胆量，因此便会让事情解决起来很顺利。 若非如此，重新换个人过来试试看！以蓝家的能量，能不能活着走出大门都还两说，更别想什么遗产。 实力永远是维护尊严的基础！ 这样关起门来处理的一场小插曲，固然在蓝家掀起一场风浪，但对于今天的寿宴影响不到什么——受伤的只有蓝明辉一家。 哦对了，还有温玉梅她弟弟一家。 原本正兴高采烈的参加着寿宴，打着蓝家外戚的旗号，倒也结识了不少名流。 本以为自此土鸡飞上梧桐枝，摇身一变，成了凤凰。没承想转头就被蓝家喝令立马搬离，闹了好一场笑话。 正灰头土脸的搬家时，又挨了蓝浣溪一顿奚落，顿时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可别以为少女是个什么善茬，攻守易形之后，不狠狠地把这家人羞辱一番，自己岂不是平白受了那些委屈。 “喂喂喂，轻一点啊喂，我家的这地砖名贵着呢，磕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哟，刚搬进来没几天，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倒是也关系哈，反正还可以继续留着新家里面用。” “记得把垃圾带走啊，咦？这里怎么有一大坨垃圾，啊，抱歉抱歉，原来你是个人啊。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少女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不过管他呢，这些贱人就是欠收拾，我有个超牛逼的弟弟，我怕谁。 哼~ 第16章 柴火鸡 走进一家以柴火鸡闻名的饭店。 刘国强避让着身挂围裙的服务员，表情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手上盘子里的油渍会溅到他几万块钱的白衬衣上。 “你就请我来这种地方？”闻着街边小店特有的气味，心里满满的嫌弃。 走在前头的小子好歹也算是坐拥千万资产的富豪，居然这么吝啬，太小家子气了。 “龙虾，鲍鱼，牛排，鱼子酱……什么山珍海味你没吃过，请你吃那些东西有什么意思，相信我，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饭店是刘小雅和蓝浣溪联袂推荐，以两个吃货的水准，味道肯定不会差。 刘国强郁闷道：“你丫的，暂且信你一回。” 由服务员领进一间包房，窗外一条澄澈的小河，夕阳下波光粼粼，钓鱼佬正悻悻收起鱼竿，看来又是空军的一天。 各自捡了位置落座，陈阳倒了一杯荞麦茶放到刘国强面前，随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今年正好四十岁的中年人，看起来颇为儒雅，身材保养得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他妈贼有钱。 中年人自小便是在带有神秘色彩的“大院”中长大，铁铁的根正苗红，家里的老爷子只要不犯大错，未来十年都会在海里工作。 他志不在此，所以没有听从老爷子的安排，而做律师是个偶然，后来发现竟也能通过这份职业，对某些事情或是现象进行拨乱反正，便就此乐此不疲。 抛开和陈阳父母的私交不谈，昨晚接到他的电话后，中年人带着自己的团队，很快便将蓝明辉查了个底儿掉，心中有了大致判断，立马决定出手。 几十岁的人了，欺负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你他妈真当我家里的赤旗是白挂的？ 何况这姐弟俩还得喊我一声叔呢。 刘国强被少年看得心里直突突，总觉得这小子的目光有点不怀好意。莫名的想给他两巴掌。 “关于那笔钱你有什么打算？”刘国强说，“律所当然有代为保管的权力和义务，不过毕竟律所并非投资机构，这样一笔巨款存在银行吃利息……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陈阳微笑着说：“帮我在京都买套房。” “嗯？”刘国强微微诧异。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免在怀疑，你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陈阳眉梢一挑，“刘大律师，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未来几年的楼市肯定节节攀高，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到这个事实，但你……嗯，十三岁对吧？智慧，心智，似乎过于成熟。” “那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陈阳笑道，“我只是单纯的、坚定不移的知道，未来我会在京都做个北漂，所以趁着现在有点钱，才会想要先置办一套房产。” “挺不错。” “什么挺不错？” “长得帅。” “你说这话违不违心。我现在和帅有半毛钱关系？” “有没有可能我是在说我自己长得帅。” “那确实是。就不说你财富，只凭这一身的魅力，不知多少女人想要给你生猴子。” 差点就要忍不住一一数出他的那些情人，得亏还是及时住了口，不然又得费心解释一番。 刘国强望着少年，“我有一种错觉。” “你该不会是想说，和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小子不简单，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岁的人该有的智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不是吗？如果你真有这种错觉，不妨将这顿饭看作是老友之间的一次相聚。” “老友个屁，你得喊我叔。” “叔。” “嗯，乖~”这才像是个孩子。 刘国强接着又说：“你想在京都买房可不容易，你没户口在那边。” “这种小事不用我操心吧？喊您一声叔，可不能白喊，这对你来说举手之劳嘛。” 刘国强正了正身形，认真审视起对面的少年，青涩的面孔带着淡淡的笑意，竟是让他真有种故人重逢的错觉。 开玩笑似的说：“你就不怕钱一离开律所账户，被我私自吞没？” “你要是能做得出这种事，那就不是你刘国强了。而且实话实说，请你出面，我就是要让蓝家难堪，和这笔钱真没太大关系。” “好大的口气，一千多万呐，你知道现在在我国，多少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 “那确实是。” 房门被推开。 服务员端着一盆鸡肉进来。 柴火鸡讲究的便是炉灶，柴火，加大铁锅，鸡肉倒进锅中，柴火旺旺的烧起来，在锅里翻炒出香味，再盖上盖子焖至熟透。 这是个有点漫长的过程，期间服务员进来好几次，两人也真像好友相聚一般平淡的聊着天。 等到终于可以开吃，陈阳问服务员要了围裙，刘国强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戴上围裙，有些不太相信会很好吃的夹了一块鸡肉。 后面便就停不下来，口中又辣又香的味道，令人食欲大振，果真是不错的一种吃法。 当然也不能没有酒。 陈阳问店家要了两瓶茅台，刘国强说：“这种小店里的茅台可不敢喝啊。” “放心吧，人家是诚信经营，平时有多少人能喝茅台的？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弄虚作假。” “你不许喝。” “凭什么啊，茅台谁不想喝啊。” “就凭你还没成年。” 陈阳：“……” 妈的，无法反驳。 刘国强酒量极大，两瓶茅台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是一个人喝没有多大意思，便也破例给陈阳倒了一杯。 “在京都买房子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笔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懂我意思吧？” “那是自然，你放心吧，姐姐的那一份我自己会给她。” “那你想要什么户型？地段有没有要求，还有个问题，期房我不建议，买现房的话，你以后得考虑物业费啊什么的。” “以这笔钱来顶格买，能买多大买多大，其他的我完全相信你的眼光，也可以不用考虑装修什么的，我反正这几年还过不去。” “其实我更建议你将这笔钱投到其他地方。” “比如股市？算了吧，我不专业，没必要冒这个风险，还是买房更直接一点。” 陈阳心说刚经历一场金融风暴，我会告诉你股票市场离牛市还有好几年时间？ 等到牛市来的时候，现在投资的房市，已经翻了好几番了，自然不用考虑资金问题。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说一下。”刘国强看一眼少年，“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 “我觉得你父母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理由呢？” “首先得和你说一下，我和你父母都有不错的交情，因此才会有那份委托协议的存在。” “缘分呐。”陈阳由衷叹道。 “上面说的那句话，证据自然是没有的，我是从车祸现场的照片，以及个人的直觉判断，做出的这个结论。” “嗯，其实我也怀疑过……还没给你说过吧？我刚遭遇过一次绑架。” “那就很危险了，尤其是现在你得罪了整个蓝家。要不你直接去京都算了，我帮你安排一个学校，以后跟着我当律师。” “喂喂喂，咱俩今天可是才第一次见面，你不会这么自来熟吧？” “对你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以我和你父母的关系，不用这么见外。……当然了，律师费你还是要出的。” “能打折不？你们收费也太狠了，哗，我一百多万没了。” “不能，你小子别得寸进尺，我这次可是带来的一整个团队，吃喝拉撒不要钱啊。” 原本是做好和蓝家激烈交锋打算的，倒是蓝景同的反应过于弱势了些，因此很多准备没用上。 “看把你急得，都像是我会赖账似的。”陈阳翻个白眼，又说，“做律师就算，有你这位金牌大律师在，我永无出头之日。” “没出息，胸无大志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小富即安，一点追求都没有。” “别说我了，说说您近况？” “我近况干嘛要和你一个小屁孩儿说，喝酒。” 一锅柴火鸡陈阳没吃多少，全进了刘国强肚子，两瓶茅台喝完，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两人站在街边拦车，刘国强说：“我真的建议你跟着我去京都，蓝家吃了一记闷亏，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陈阳笑了笑，“姐姐还在这边，她是蓝家人，不可能由我带走，我也不会弃她不顾。” “真像你爹……嗯，我说的是你继父。” 拦下一辆出租车，陈阳说：“大概好几年都见不到了，一路平安。” “那不一定，某个大明星可以打飞的去国外喂鸽子，我也可以打飞的过来吃柴火鸡。” “随时欢迎，下次你再来，我带你好好领略一番林城风光。” “再见。” “再见。” 送走刘国强，陈阳回到家里。 灯开着，两个姐姐坐在沙发上，大白腿各自伸向一边，穿丝绸睡衣的波澜壮阔，小熊睡衣的像个小清新。 电视里播放着热门电视剧《雪豹》，真搞不懂两个女孩子居然会看这种战争片。 蓝浣溪看了他一眼，而刘小雅说：“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陈阳走到单人沙发坐下，“姐，那笔钱……” “由你支配。”蓝浣溪盯着电视上正叫喊着向敌人发起冲锋的男演员，补充道，“别把我饿死就行。” “你们很喜欢这个演员？”看着两个姐姐一脸的痴迷样，陈阳挑了挑眉，“他找小三。” “你放屁。”两人异口同声，刘小雅又说，“人家可是好男人。” “呵呵，周一见。” “什么周一见，明天周三，开学的日子，你可别忘了。” “妈蛋，我还有物理作业没写完。姐，你作业给我抄抄呗。” “休想，明天不交昨夜，看我不揍你。”蓝浣溪哼哼两声，心说别看你打架厉害，我揍你是天经地义，看你敢还手。 第17章 开学啦 深夜的书房，陈阳还在奋笔疾书。 对于忙着赶暑假作业这件事，心情是相当的郁闷。 更过分的是，即便此时早已夜深人静，然而一旦出现偷懒，陪在旁边的姐姐会立马一头皮削过来…… 在此同时，并不算很遥远的西南边疆，一伙佣兵正在泅水渡河，不久之后，进入华夏地界。 走在布满荆棘的丛林中，为首男子的电话忽然传来震动，拿出来一看号码，便立即接通。 “胜村君……是的，我们已经进到华夏……呃，林城是吗？好的，我们会尽快的赶过去……” 简洁的一通电话，结束之后，他们继续穿越丛林，到了翌日早上，已经悉数进到一个小镇。 他们在这里吃过早餐，坐上最早的一班中巴，去往县城，又辗转去往了林城。 而在这个早上，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走在人群里，四周仿佛是墨绿色的海潮在涌动，实验三中的校服就是这个颜色。 校服是廉价化纤做的，不像那些贵价校服脆弱。 于是学生们都发挥天马行空的创意，在上面画出各种各样图案。 用水笔，或是丙烯颜料，画夸张怪异的动漫形象，写上艺术字体一般的签名。 当然还有在不太显眼的地方写上喜欢的人的姓名或昵称。 女生会在校服领口露出漂亮的、多数是白色的衬衫领，在袖口露出纤细秀丽的花边。 边襟上佩戴着文具店里就能买到的五花八门的胸针。 陈阳也穿着墨绿色校服，不过很素净。 刘小雅不会允许他和姐姐的校服上出现那些东西，整体看来整洁如新，显得他更加清秀。 生命中第一次上学，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周遭的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同龄人的青春活力。 打打闹闹啦，窃窃私语啦，因为暑假作业没写完有些愁眉苦脸啦，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美好。 新建起来没有几年的校园，暗红色的外墙，塑胶跑道看来还很新。 中间围着绿草如茵的足球场，篮球场则似乎是在室内。 因为只有初中，便只有一栋六层的教学楼。 七年级，八年级，九年级，分别占据两层，走廊两侧一般是教师的办公室。 主教学楼的两边还有两栋小楼，一边是广播站啊，多媒体教室啊什么的，对了，还有图书馆。 另一边似乎是办公楼，校长室，教务主任，大会议室，年级组会议室之类的。 从课本上知道自己七年级是在三班，那么八年级想必也是。 于是沿着楼梯上到三楼，找到八年级（3）班的教室。 里面已经很热闹，一张张在他看来其实还很幼稚的面孔，有的女生画着淡淡的妆容，大多倒是还是素颜。 男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屁股靠着课桌大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偷偷看向某位女生，那应该是他所心仪的对象。 沿着课桌之间的走道一路走下去。 原本想要占据一个角落里靠窗的位置，然而这样的黄金地段，早已名花有主。 于是只得在中间找了个还没有放上书包的位置。 课桌上倒没有刻着什么“早”字啊这些，不过在上头写写画画的痕迹却是有的。 似乎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一群“小孩子”的打闹，很有意思。 8点10分。 准时响起的上课铃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走廊上的同学便陆陆续续地往班级里面走。 几个男生呼啦啦跑进来，然后便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走廊不许打闹，还有没有点规矩。” 接着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教师走了进来，站到讲台上，敲了敲桌子，拔高了嗓子喊“安静。” 然而下面一群人乌压压乱糟糟一片，几个男生女生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有人便说：“老班啊，看来您威信大减，要不要给这群熊孩子上点眼药？” 叫做冯辉鸿的班主任——别怀疑，他就叫这个名字——便大声嚎道：“还收拾不了你们这帮兔崽子，蓝浣溪，诶？蓝浣溪呢？” 教室里一瞬间便安静下来，除了某个装作很淡定的少年之外，其他人都在寻找一道身影。 “还好还好，无法天女还没到，吓死我了。” “老班，您护法不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为所欲为？” “班长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果然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冯辉鸿从七年级便开始带这班学生，要一直带到九年级，经过前一个学年一年的相处，大家都混得很熟了。 平时这帮孩子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三班不是尖子班，反倒是在各个办公室里出了名的一帮“坏胚。” 因为是义务教育阶段，老师也不好过于严厉的惩戒他们，成天乌马张飞，便看起来有些混乱。 不过冯辉鸿笃信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教不好孩子的老师。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班主任，因此并不觉得自己班上的同学们，真的就是某些老师口中所谓的“不学无术。” 心里对这些学生们都有着美好憧憬，相信在自己的教导下，将来即便他们考不上大学，也不至于一事无成。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教学理念，使得他看起来像是老被学生欺负的样子。 至于是不是真是这样，他自己心里清楚。 正当他想着该怎样狠狠收拾一下这帮浑小子的时候，一道身影卷着狂风，呼啦一下冲进教室。 某一个瞬间，教室里突然安静了。 因此她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晰：“我迟到了，对不起大家，我有罪，我检讨。” 说话时，少女哀怨的目光落到前方某位看来表情有些懵逼的少年身上。 昨晚帮着他写暑假作业，忙到很晚才睡。 说好的今天一起上学，结果等到自己醒来，却发现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忘恩负义的家伙。”心里这样想着，少女怨念深重地走到弟弟旁边坐下。 放下书包，偷偷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低声恶狠狠地说：“作死啊你，回去再收拾你。” 少年惊奇地看着姐姐，校服穿在她身上，完美的展现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清纯样子。 比起什么烟熏妆、百褶裙、黑丝袜，或是小礼服之类的打扮，校服似乎才是对她来说最完美的装束。 冯辉鸿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闹啊，怎么不闹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没人说话，下面一片安静。 蓝浣溪边起身边喊：“起立。” 刷，所有人起立，喊：“老师好。” 冯辉鸿勾起嘴角，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手掌虚抬，“同学们好，坐下吧。” 接着又说：“想必你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班多出了两个空位……” 看看手表，走出门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便跟着两个对同学们来说陌生的面孔。 “愣着干什么？连传统都忘了？” 再次走上讲台，冯辉鸿扫了一眼下面，下一刻，便是噼里啪啦的一片掌声。 “欢迎新同学。”热情洋溢情绪高涨，几个雄性牲口直勾勾盯着讲台旁边新的女同学，还他丫毫无羞耻的吸溜了一口口水。 姐弟俩也望过去，目光落到女孩身上，蓝浣溪感觉自己校花的位置岌岌可危。 那女孩似乎比她还高一些，即便是穿着宽松的校服，也能想象出裤管里面两条修长的大腿。 似乎化了淡妆，五官精致，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如果蓝浣溪有读心术，就会知道此刻陈阳心里觉得，那女孩像极了李智恩。 男生在看新来的女同学。 女生当然便是在看那位男同学了。 比起一帮雄性牲口不加掩饰的垂涎欲滴，女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仿佛是看到了某个明星，满眼都是小星星。 男孩身段颀长，肤色白皙，比女孩子的皮肤看起来还要吹弹可破，更有一张超乎这个年纪的英俊面孔。 而由于此时的表情格外冷峻，在这个“霸道总裁爱上我”大行其道的年代，更加能够吸引女孩们的目光。 主要还是因为班里的这群雄性牲口，在经过一年的相处之后，已经再也没了新鲜感。 长得好看也不是没有，但翻来覆去的看，已经看得够够的了，急需一张新面孔，来调节一下女孩子们日益增长的审美需求。 冯辉鸿自然知道这帮混球心里在想什么。 时代不同了，也没必要用固有的观念来要求、约束他们——当然也不能逾矩，这是为人师表的底线。 清了清嗓子，他冷笑道：“收起你们口水。” 看向两位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男孩很绅士地做出一个女士优先的动作，妥妥的加分项。 女孩面向众人，落落大方：“我叫李青瓷，木子李，青花瓷的青瓷，请各位同学多多关照。” 噼里啪啦又是一片掌声。 和陈阳离着一个过道的男生一屁股撞开同桌，不理会同桌哀怨的目光，在凳子上吹了吹气，用袖子擦了擦。 接着便殷勤地说：“很乐意和青瓷同学成为同桌。” 教室里一片嘘声。 “班长，我举报，我们班有人不要脸。” “岂止是不要脸，他打的算盘，远在千里之外都听到了。” “有种你下课别走，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这话是被挤开的同桌说的。 某个少女一拍桌子，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不，是噤若寒蝉。 而她像是找到了报复某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的机会，一指第一排的空位：“你，坐那边去，新同学和我坐。” 少年从善如流，一边收拾背包，嘟囔道：“班长，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假公济私。” 一片附和声。 少女扯起嘴角，“很显然，我就是，你咬我啊。” “班长，你怎么能奖励他，我也要我也要，我牙口可好了。” “你给我滚。” “咳咳。”讲台边上的男同学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修，今年十四岁，家里是开公司的，曾经荣获过奥数比赛一等奖，去年还拿过市里举办的作文比赛的一等奖，我爱好打篮球，钢琴，小提琴也懂一些……” 第18章 班长!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沈修听起来有点“长篇累牍”的自我介绍的声音。 在大人听来可以和“炫耀”划等号的一番自我介绍，在同学们的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固然也会让某些同学感觉沈修太装逼，但不可否认，他身上的那些荣誉，在这个班级里，任何人都望尘莫及。 手上一块没在国内上市的电子手表，很容易就能让人分辨出价值不菲，也说明他确实是有个很富裕的家庭。 静静地听着他介绍完毕，便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冯辉鸿指着稍微靠后一些的位置，说沈修你就坐那里吧。 “谢谢老师。”礼貌地做出回应，沈修背着书包来到位置坐下。 此时李青瓷已经顺理成章的和蓝浣溪成了同桌，而某位倒霉催的少年，被赶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 开学的第一天不会有什么繁重的课程。 领新课本是首要任务。 然后便是交暑假作业啦，打扫卫生啦，当然还有升旗仪式。 在升旗仪式开始之前，班级里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起先是沈修主动询问班里的班长是谁，在得知是那位名叫蓝浣溪的女同学后，便表示自己想要竞选班长的位置。 “我认为以我的能力，更能带领各位同学取得优良的成绩，并不断进步。其次，我想我也更能够配合老师完成更多的工作。比如……建立一个合理有序，有凝聚力，向心力的班集体。” 听着沈修这样说完，冯辉鸿脸上露出某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竞争永远都是进步的驱动力，是该让这帮混球收收心了，沈修的到来，无疑会是一条搅动鱼塘的鲇鱼。 “我觉得沈修说的很有道理。”冯辉鸿说，“我们是一个具有民主的班级，既然是新的学年，也确实应该做出一些改变，那就从竞选班长开始。” 顿了顿，又接着说：“沈修，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特别强调：“你刚来，这帮混球……咳咳，这帮同学却是已经有了一年的感情基础，想要竞选这个班长，你得拿出更切实有效的发言才行。” 赤裸裸的偏袒。 惹来一大片鄙视的目光。 沈修站起来说：“我想是没有说太多的必要的，我有当班长的实力，也有这个信心，在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能算是小孩子，已经是少年，每个人都应该懂得为自己的未来负责，而我们眼前的未来，是努力学习，提高成绩，考上高中，大学，我想大家都应该要有这种觉悟。我的话说完了。” 冯辉鸿说：“那么现在还有谁想要竞选这个班长？” “我我我。” “我也要。” “当班长啊，哈哈，可有意思了，算我一个。” “班长，你把位置让给我呗，让我也过一把瘾。” 除了某个不合群的少年，几乎每个人都在举手，自然也包括新来的李青瓷。 她觉得新同学们很有趣，班级里的氛围也其乐融融，便也从善如流的想要掺和一把。 一道目光突然扫过教室，喧闹的声音顿时便安静下来。 “菜市场啊。”少女说，“一点规矩都没有，要竞选班长的，把名字写在黑板上，然后再进行不记名投票。” 须臾，黑板上只有“蓝浣溪”和“沈修”两个名字——其他人嘛，一脸淡定，等着投票就好。 又过不久，一张张小纸片收集到讲台上。 某个只想当咸鱼的少年，因为离讲台够近，被钦点为计票员。 以“正”字的计票方式，冯辉鸿念一次，少年便在相应的名字下划一笔。 结果很快出炉。 全班一共五十二名同学，蓝浣溪的名字下正正好好写着十个“正”字。 沈修就比较可怜了，只有一横一竖，看起来是那样的刺眼，以至于让这位对班长之位志在必得的少年深受打击。 冯辉鸿勉励了沈修几句。 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蓝浣溪在这帮混球心目中的地位，约等于摄政王级别，不至于被一个新同学所撼动。 某个从七年级入学，便立志要把蓝浣溪追到手的男同学，时常扮演着她的嘴替的角色。 此时便说：“我们班出了叛徒啊，新同学有自己的一票我能理解，但另外一票是谁投的？” 蓝浣溪也在好奇这个问题。 没来由的，毫无道理和逻辑的，目光突然锁定某个家伙，看他正一脸心虚，铁定是他了。 少女哼哼道：“别让我知道叛徒是谁，否则屁股都给他打开花，你说对不对啊，陈阳。” 陈阳说：“啊，对对对。” “陈阳，原来是你小子，兄弟们，关门，清理门户先。” 呼啦一片身影闪动，有人去关门，更多人朝陈阳蜂拥而至。 片刻之后，一身狼狈的少年深切体会到某个独裁少女在班级里的号召力有多恐怖。 幽幽怨怨的整理着凌乱的校服，决定从此离她身边远一点——当然没有什么暴打一顿的事情发生，只是被蹂躏得有点惨。 升旗仪式前的一场插曲便就这样结束。 学生生活对陈阳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努力做出少年人的样子，上课专心听讲——倒是很想摸鱼，奈何离讲台实在太近，稍不注意就要挨批。 每天按时完成作业，有时候也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便也中规中矩的进行作答。 生活上依旧保持着凌晨三点起床锻炼的习惯，结束后回到家里，洗完澡就能吃早餐，然后背着书包上学。 周末的时候会去一趟黑网吧，贩卖情报获取金币，倒是一直没有再去“爱来不来”兑换成现金，暂时还用不上。 先开始的时候，还能偶遇黄毛几人，但渐渐的七个人的团队人数开始缩减，到得如今，已经没再看到他们的身影。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年纪，混迹几年之后，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罪过，没去蹲班房的话，会被现实完虐得体无完肤，最终也只是一生庸碌。 谁的青春不猖狂？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太好，还没猖狂起来呢，就先被狠狠收拾，尊严被踩得粉粉碎碎。 想必是认清了现实，各谋生路去了吧。 诚然，几人只是在陈阳脑中一闪而过，活成什么样子，和他有半毛钱关系？ 让陈阳感到意外的其实还是蓝浣溪。 一到周末就变身成杀马特的酷酷的少女，居然是个学霸。 平时也没见她怎么学习，往往一回到家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周末成天成天不见踪影。 偏偏成绩好得不行，还是整个班级的精神领袖——据说是在七年级的第一个学期，以断崖式的考分，碾压了尖子班的一众学霸，给班级挣了一份很大很大的脸面。 当然，陈阳觉得，更大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还是校花的缘故。 不过今年的校花之位，因为李青瓷的到来，似乎变得有点岌岌可危。 但至少在班级里，她依旧是说一不二的独裁班长，除了那位竞选班长失利的新同学，没有人不服她。 哦对了，还得除了陈阳自己。 少女再厉害，在成天与她生活在一起的弟弟心中，随着神秘感渐渐丢失，便觉得其实也就那样。 比较苦逼的是，由于自家姐姐是班长，而且最近姐弟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后，因此对他的要求更加严格。 陈阳的同桌是个很文静的女生，却在班长的授意下，每当他在课堂上神游天外，同桌便会大声地向老师进行举报。 天可怜见，我他妈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一条咸鱼啊，没有想要好好学学天天向上好么。 好几次在金钱的利诱下，与后排的同学调换到一个可以安心当咸鱼的位置，但不出一堂课的时间，立马给班长打回原位。 终于确定姐姐是铁了心的要将她监督成才，后面也就放弃了调换座位的想法——可惜了那一百来块钱。 除了成天有一双目光盯着之外，其他方面倒是让他很舒心。 生活上有刘小雅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现在已经不由蓝家给她开工资，蓝家当然也不会还这样去做。 因此陈阳摇身一变，成了雇主，刘小雅便也算是获得了某种自由，至少不用再去看蓝家人的脸色。 到了学校，仍旧努力扮演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倒是班长每次有点什么需求，比如给老师的办公室送作业本啊什么的，都会叫着他一起。 私底下的时候，两人时常拌嘴，偶尔还会发生一些肢体上的打闹，倒的确越来越像是姐弟。 慢慢熟悉起来之后，才发现少女并没有一开始表现的那么冷漠，其实还挺活泼可爱的。 如果她不要总那么成天盯着自家的话，就更完美了。 平平淡淡的生活，安宁且温馨，没有血腥杀戮，没有随时面临的生命威胁，一切都美妙得不可思议。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九月底。 国庆节到来之前，陈阳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一次月考。 在考试之前，姐弟两人正在走廊里说着话，沈修迎面走来，开门见山地说：“如果这次月考我成绩比你好，你就把班长的位置让给我，敢不敢答应？” 他对于没有竞争到班长之位，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因为从一年级开始，直到转到实验三中之前，他一直都是班长。 蓝浣溪说：“那你可得考第一名才行。” “当然。”沈修说，“我永远都是第一名。” “好吧，我答应你。”蓝浣溪笑了笑，“加油哦。” 第19章 书包上的追踪器 国庆节的前一天。 放学到家蓝浣溪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闭门不出。 等到陈阳回来之后，刘小雅赶紧拉着他问：“你姐怎么了？好像心情很郁闷。” 陈阳往楼上看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她这次考试没考好。” 其实不是没考好，以分数而论的话，她的成绩已经是年级前二，妥妥的学霸无疑。 只是还有比她更变态的家伙突然横空出世。 沈修抢了她的第一名不说，按照约定，班长的位置也愿赌服输拱手相让了。 两人的分数其实没有差距很大。 语文、数学、物理的综合分数在伯仲之间，蓝浣溪输在英语的底子没有沈修扎实。 更可气的是，各科成绩发下来之后，沈修走到蓝浣溪身边，手指敲了敲她桌子。 “其实你已经考得很好了，说实话，有点让我刮目相看。” 沈修略带傲慢的目光居高临下望着蓝浣溪：“自小就有外教教我英语，所以这门课你确实没有什么胜算。” 扎心了老铁。 父母出事的时候少女还在念五年级，原本也没给她请过什么外教，出事之后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待遇。 她就感觉沈修的眼神像尖刀一样扎心。 即便表现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大大方方将班长之位易于人手，心中却做不到和表面那样毫不在乎。 刘小雅忍俊不禁：“难怪了，那是真的会让她很郁闷。” 犹记得这丫头刚上初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不太适应新环境，第一次考试没考好，回家后也是郁闷了好几天。 后来听说好像是她们班被其他班级羞辱了还是怎么的。 倒是因此激发起她的斗志，一路奋起直追，终于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拿到了年级第一。 而且这个第一一直保持到这次考试之前。 现在看来，恐怕是发挥失常，搞丢了第一名，所以才又开始郁闷了。 事实上，让蓝浣溪如此emo并不是她发挥失常，恰恰相反，这次考试她是拼尽全力了的。 正因如此，才会感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是真的争不过沈修啊。 孩子的好胜心是很强的，别以为他们真的就好像无忧无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人们常说少年强则国强，大抵是因为少年的身上，有着人类最纯粹的传承，不像大人一样在大染缸中滚过几遍，反而丢失了诸如“纯真”这样的一些东西。 上到二楼，陈阳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走了进来，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愣。 原以为少女会很emo的在发呆，或是头悬梁锥刺股发奋图强的刻苦学习，哪想到她居然在折小星星。 身上穿着小熊睡衣，坐在床上露着白嫩的双腿，面前摆着许多折星星用的五颜六色的纸条。 旁边放着一个玻璃罐，折好一个便放进罐子里，而里面已经装了好多星星，很显然以前也爱做这种事。 “怎么？”轻飘飘看一眼陈阳，少女手上动作不停，却是轻轻挪动了一下屁股，明显是让弟弟自己坐。 “……呃，我以为你会大哭一场。”陈阳带着笑脸说。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少女漫不经心地说，“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下次努力。” 陈阳猜想折星星应该是姐姐排解情绪的一种方式，原本已然觉得没必要再安慰她，却忽然间计上心头。 “下次月考我帮你打败他。”看似随意的说着，甩掉拖鞋爬到姐姐身边坐下，拿起一张纸来陪着她折星星。 斜着眼睛一瞥，蓝浣溪嗤之以鼻：“你？你就是条咸鱼，连我都干不过的对手，你哪里来的自信。” 绑架事件之后，少女觉得自家弟弟有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他就有一张很清秀的面孔，再养两年，妥妥的小帅哥一枚。 最近这段时间，整体气质上更是有了质的飞跃，简直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以前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像个谁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的软蛋。 现在却变得自信、强势了许多，整个人阳光了不少，尤其是在寿宴那天发生的事，更是让姐姐彻底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武力值的迅速攀升，可不意味着学习上就能突飞猛进。 以前在班里成绩垫底，原本以为这一个月在她强势的介入、监督之下，成绩多多少少会有所提升。 结果，好家伙，他居然考了个倒数第一。 以至于那位常年霸榜倒数第一的同学，像看亲兄弟一样看着他，恨不得当场和他结成八拜之交。 差点没把少女给气得吐血三升。 所以现在他说下次月考他要干掉第一名，鬼才信他。 “喂喂喂，现在不是应该同仇敌忾吗？”在姐姐鄙视的眼神中，陈阳郁闷道，“要不我俩打个赌。” “赌什么？”少女云淡风轻。 “下次月考我拿第一，你就别再成天盯着我了，容我安安静静当条咸鱼。” 桃花眼轻轻一斜，少女唇角噙起一丝冷笑：“你休想当咸鱼，以后你还得养我呢，你当咸鱼，我做什么？” “没意思。”陈阳撇撇嘴，将折了一半的星星随手一丢，爬下床去。 少女轻轻一脚踹他屁股，好气又好笑地说：“我答应你了。” “当真？” “嗯。前提是你能考第一。”亮晶晶的大眼睛忽然一瞪，“你别想着给我作弊，敢作弊我打洗你。” 怎么还嘴瓢了。 陈阳翻个白眼：“谁家倒数第一靠作弊能考正数第一的？” “倒也对。”少女螓首微点，“那你就考个第一给我看看，你要真有这本事，也不枉费姐姐我含辛茹苦的养你两年。” 陈阳默默吐槽，含辛茹苦是没见到，唯有养我两年才是真的。 忽然转过身来：“对了，差点连正事都忘记说了。” 少女看他一眼，“你能有什么正事？” “你这话说的。”陈阳说，“明天不是国庆节嘛，我想出去玩，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一说起出去玩，少女立马就不困了，然而眼中闪烁的精光很快又沉淀下去，“还玩呢？趁国庆假期，我帮你补课。” 陈阳勾起嘴角，“我这里有几个地方，青石古镇，日月潭，或是灵山公园……如果去远一点的话，可以选择清水河，西风苗寨……或者更远的艳遇之都，苍山洱海……” 毕竟只是个十三岁少女，浑身叠满了贪玩buff，陈阳根本不用对她的话进行任何反驳，不断抛出诱惑就行。 随着他念出各种可以吃喝玩乐的去处，少女的眼中再次绽放精光。 忽然便说：“太远的不考虑，林城附近的也早玩腻了……听说在白云区那边新开一家游乐场，不如我们就去那里玩吧。” 那家游乐场很大，之前她便听小伙伴们说特别好玩，但因为门票太贵，一直都没去过。 陈阳只是想出门放松放松，因此去哪里玩无所屌谓，于是两人便很愉快的达成一致。 正要离开，余光忽然瞥到姐姐放在地上的书包，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倒不是那只画着一个动漫头像的灰白色书包有什么奇特之处，而是在侧面口袋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出现了一枚追踪器。 “书包别乱放嘛。”陈阳很自然地走过去捡起书包，给她挂在架子上，“家里不是有一间书房，以后可以在那里做作业。” “哦。”少女随口应了一声。 走出房门，陈阳看着手上的追踪器，只有一枚衬衫的纽扣大小，外表刷着一层和书包同样的灰白色，很难被人注意。 就算注意到，也只会觉得它就是一枚纽扣。 拿在手上仔细查看，确定只有追踪功能，并不能实时传递音像，也没有录音功能。 什么时候放上去没法判断，学校门口每天人潮汹涌，要放置一枚追踪器很容易。 陈阳在猜测对方的用意。 蓝家？似乎还不至于动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少女。 但除了蓝家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人来。 “下来吃饭啦。”刘小雅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陈阳把追踪器揣进口袋，应了一声，随后叫上姐姐一起下楼吃饭。 暂时还没法判断对方身份，出于什么目的也不好说，只能暂且搁置，对方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吃饭时说了明天出去玩的事，刘小雅举双手赞成，其实她也只有十九岁而已，当然也是贪玩。 只不过平时都在尽心尽力照顾着姐弟两人，偶有闲暇，也只是自己出门逛逛市西路而已。 蓝浣溪手舞足蹈地说：“我要叫上我那帮小伙伴。” 陈阳眼睛一横，她立马气呼呼鼓着腮帮，“不叫就不叫嘛，怎么还瞪人呢，真是没大没小。” “也不知道是谁没心没肺。”陈阳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姐姐的机会，“班长的位置都丢了，还有脸当杀马特呢。” 少女果然深受打击，泪汪汪泫然欲泣地皱起鼻子：“哼！” 次日一早，陈阳结束锻炼回到家，一开门便看到一道倩影亭亭玉立站在客厅，不禁看一眼外面刚亮起来没多久的天色。 “青瓷同学，你这么早啊。” “啊，陈阳？”李青瓷似乎很意外，“你……蓝浣溪……你们两个？” “嗯，我们在同居。”在漂亮女同学越发惊愕的表情中，陈阳笑着说，“她是我姐啦，诶？青瓷同学，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我哪有。”李青瓷俏脸一红，急忙辩解，“我只是觉得好奇……嗯，只是好奇，绝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想法。” 第20章 我真忍不住要赞美他 大抵一句话就能形容李青瓷：大家闺秀。 一袭素净的粉色连衣裙，超过一米六的身高，好看的鹅蛋脸上，杏眼明眸。 亭亭玉立往那一站，脸上泛着淡淡的矜持的笑意，邻家女孩说的大抵便是她了。 能让蓝浣溪感觉自己校花地位岌岌可危的女孩，即便顶着素颜，颜值却也是能抗能打的级别了。 尤其是比起蓝浣溪尚未真正发育的身体，粉色长裙下的那个c……妥妥的加分项。 “你有晨练的习惯？”看着还在浑身冒热气的少年，李青瓷感到些许的意外。 转到三中上学已经一个月，眼前的这位男同学，除了时不时被同桌举报上课走神，在班里似乎没有太多存在感。 仔细一想，他每天貌似只是上课来，下课走，平时也不见他和谁有太多交际，倒是给人一种性格孤僻的感觉。 此刻反而有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 布满汗渍的脸上，清秀中挂着淡淡笑容，不像沈修那样帅得甚至感觉有些尖锐，他是属于耐看型，越看越有味道。 作为一个颜控，李青瓷心里能给他及格分，如果将来不长残的话，分数或许还能往上递增。 但是目测不到一米五的身高，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 完美身高差固然很值得让人津津乐道，但高的那一个应该是男人才对，反过来的话，就显得有些违和了。 这当然只是少女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评判此刻正在给她倒热水的男人，并不影响她和他之间的同窗之谊。 落落大方接过男同学递来的水杯，礼貌地道谢，随后带着好奇的口吻说：“你和蓝浣溪……你们是分别和爸妈姓？” “对啊。”陈阳笑了笑。 不知道姐姐和她同桌的感情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可以邀请来家中做客的程度。 但既然她没有主动说过关于姐弟之间其实也可算作“私密”的事，陈阳自然也不会多嘴。 李青瓷也非刨根问底的性格，打量着客厅的布局，看起来很真诚的夸赞一番家里的装饰。 陈阳笑着说其实装修风格上略显老气了一些，对吧？ 中年人的审美和少年之间毕竟存在差别，这套房子如果是作为一个完整的家庭来居住，装修上当然算是中规中矩。 但是因为家里住着的三人，年纪最大的只有十九岁，看起来就会稍显老气，缺乏一点朝气蓬勃。 李青瓷微微点头，口中却说：“其实也还好啦，大部分的家庭都是这样的装修，蛮温馨的。” 此话绝非礼貌的恭维，她的确是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了一丝丝温馨——住大别野的人就是矫情。 请着漂亮的女同学在沙发落座，两人自然地聊着天，等到一起吃过早餐，又等刘小雅化完妆，时间已经是八点半。 四人结伴走出小区，蓝浣溪和李青瓷手挽着手走在前头，一路上说说笑笑，俨然是一对感情亲密的闺蜜。 女孩子之间感情发展往往会很迅速，今天刚认识，明天就有可能以姐妹相称。 不像男孩子那样，要处成兄弟，需要一个相对来说很漫长的过程。 当然，女孩子翻起脸来的速度，往往也让男孩子望尘莫及，而且也不像男孩子一样，有矛盾的话打一架就能解决。 “你这位女同学很不简单啊。”看一眼身边的少年，刘小雅似乎别有深意的说道。 陈阳微微一愣，“怎么说？” 刘小雅望着前方：“两年以来，她是第一个能和浣溪走得这么近的同学，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缘分嘛。”陈阳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身边的“大姐姐”。 今天是认识她以来她最美丽的一天。 白色的短袖t恤，饱满耸挺的酥胸，一条浅灰色牛仔热裤，健美修长的双腿，富有质感的翘臀，肌肤莹润细腻，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正是介于模糊的少女与女人之间的年纪，将一颗将熟未熟的水蜜桃，是那种看一眼就让男人有“想法”的姑娘。 狐媚子脸属于瓜子脸的一种，但比起瓜子脸更加妩媚、艳丽。此外，她还有一双凤眼，盈盈眼波流转，勾人得很。 丹凤眼，在男人身上是贵气，在女人身上，就成了妖媚。狐媚子脸加丹凤眼，给人的感觉，通俗来说，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今天她化了淡妆，更是把一身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感受到某个少年在自己身上已经流连许久的目光，刘小雅一头皮给他削过去，嗔道：“收起你口水，小屁孩。” “欣赏美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陈阳振振有词，“姐姐生的好看，还不许弟弟看了是咋的。” “你果然变了。”刘小雅勾人地看他一眼，“以前胆小如鼠的一个人，现在变得居然连好色都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陈阳叹息：“唉~~~，也不知道姐姐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以后会被谁家的猪给拱了去。” 被人夸赞总是愉悦的，哪怕他只是个小屁孩，刘小雅一撩耳畔碎发，媚兮兮的逗他：“那姐姐等你长大好不好呀。”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阳大步上前去追前面两人，以前就常听人说，很多女人都喜欢用“等你长大”这句话来逗小孩子。 他要是信了刘小雅的鬼话，那才真是有鬼了。 刘小雅在后面抿着嘴直笑个不停，心说这小屁孩，鬼精鬼精的，居然还不上当。 之前用于买菜的那辆奔奔是蓝家名下的车，现在当然不可能再开，即便有车，陈阳也不会劳累刘小雅。 平时她照顾两人已经够辛苦了，好不容易出门游玩，还要让她开车，简直是没天理。 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也不算远，四人正好可以共乘一辆出租车，九点半左右便赶到了游乐场。 即便现年经济不太景气，国人节假日出门游玩的热情却不见衰减。 马路上的车子排成长龙，游乐场外不出所料的人山人海，各种热情高涨的声音听来很是喧嚣。 陈阳负责排队买票，跟在长长的人龙后面，因为那枚追踪器的出现，不得不时刻警惕着意外事件的发生。 虽然还是早上，阳光已然开始灼人。 三位姑娘在旁边喝着饮料，热络的聊着天，女人聊天的话题五花八门，不像男人那样往往会先集中在女人身上。 突然的，蓝浣溪和李青瓷的目光，同时看着一个方向，陈阳便也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 游乐场外面有一块很大的停车场，紧挨着游乐场的栅栏，此刻已然停满了许多私家车和旅游大巴。 只见一群少年正从一辆旅游大巴上下来。 走在前头的赫然是沈修，名牌t恤和休闲裤，昂贵的运动鞋，以及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 又帅又多金，走到哪里都是最靓的仔。 跟在他身后的是八年级（3）班的同学们，陈阳打眼一看，似乎除了自己这边的三人之外，其他同学都在。 李青瓷捕捉到蓝浣溪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淡淡地说：“昨天放学你们都走了之后，他说要邀请同学们来游乐园玩，我以为是开玩笑的……” 话说到这里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好像沈修后来似乎并没有邀请蓝浣溪和陈阳。 她自己则是昨天谢绝添加沈修的企鹅好友，想必也是因此，才不知道原来其他同学已经答应了他的邀约。 收回目光，蓝浣溪耸耸肩，“我们玩我们自己的，管他的呢。” 陈阳倒是开始对那位叫做沈修的同学有点刮目相看了。 小小年纪，竟已然懂得用蝇头小利收买人心，再加上他这一个月在班级里的表现，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此刻看这架势，分明是想要彻底的将蓝浣溪这位独裁女王遗留的“权力”剔除出去，以此完全掌控班级。 看起来似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学校何尝不是一个小型社会，而且别忘了，他沈修只有十四岁。 兀自在心里“啧啧”两声，陈阳暗自想，这沈修家里必然很不一般，很可能是掌管实权的某位大佬。 此时一干人等已经走了过来，看到两位女同学和陈阳，沈修微微有些错愕。 竞选班长失利后，他已然知道班里的同学如何拥戴蓝浣溪这位班长，便清楚知道自己想要夺权，只能徐徐图之。 那天主动对蓝浣溪提出那种听起来很幼稚的打赌，其实心里笃定她肯定会答应，因为这些同学在思想上确实很幼稚。 所以理所当然的，蓝浣溪在自己面前，不会存在有半点胜算的可能。 倒是这位女同学很干脆的履约，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按理说应该会发生一些争执，然而并没有。 她只是淡然地站起来向全班同学宣布，自己成为新的班长——这让他对少女的隐忍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想要清除她遗留下来的“余毒”，还需要一些方式方法，当然不会有多困难。 比如像今天这样，只要一点点利诱，就能让所有人欢呼雀跃，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费不了多大心思。 沈修自小就很享受这种玩弄人心所带的成就感，也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走的是哪一条路。 现在做的这些，不过是练练手罢了，轻而易举便在整个班级大权在握，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错愕的表情没有一秒钟便在脸上消失。 沈修走上前来，依旧是那副冷峻的面孔，不过语气听起来倒是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他说：“三位同学也来这边玩吗？昨天你们提前走了，没来得及给你们说，这个游乐场是我家开的，不用排队买票了，跟着我直接进去就好。” 即便还只是一个少女，蓝浣溪也知道他“没来得及说”是什么用意，正待要做出回应时，弟弟已然抢先开了口。 陈阳笑容和煦：“谢谢你了沈修同学，国庆节快乐，祝大家玩得开心。” 看看，看看我家弟弟多彬彬有礼，蓝浣溪勾起嘴角，心说我真忍不住要赞美他啊。 李青瓷就淡雅地站在陈阳旁边，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好感度在此刻增长至少10%。 第21章 又菜又爱玩 大摆锤在几十米的高空中缓慢地旋转，带着“呼呼”的风声一落到底，紧接着又摆向另一边的高空。 如此每一次的重复，都会响起一片“啊啊啊”的尖叫声。 手里拿着三个姑娘的钥匙串，陈阳淡漠地望着这个对她们来说惊险又刺激的游戏。 脑中浮现出自己穿着翼装，从某座雪山之巅一跃而下的画面，忽然又变成在五千米高空极限跳伞。 似乎是并不太遥远的过去，恍如昨日，记忆还很清晰，顿时便感觉让人尖叫的大摆锤是那么索然无味。 游戏结束，玩家陆陆续续走了出来，陈阳努力做出一个天真的笑脸，走上前去，在两名少女因为腿软倒下之前伸手扶住她们。 刘小雅还好，看起来也就是有些身子发软，不过另外两个却是脸色苍白，一人一边用力抓住陈阳手臂，然后慢慢蹲在地上。 陈阳微笑着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吐槽：“又菜又爱玩。” 蹲在地上的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望向离得不是很远的过山车，相视一笑，突然一齐拉着陈阳冲了过去。 “哼~，你连玩都不敢玩，还好意思嘲笑我们。” 蓝浣溪皱着可爱的鼻子娇哼，李青瓷立马附和：“对啊对啊，你胆子更小，连大摆锤都不敢坐。” 倒像是坐了一次大摆锤就能突然变成英雄好汉。 然后在过山车上又是一阵“啊啊啊”的尖叫，陈阳坐在两人中间，随着过山车高速攀升或向下俯冲，也装出一副很刺激的样子，两只手臂被她们抓得生疼。 海盗船，跳楼机，云中飞车……所有看起来十分惊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时间来到下午，又去看7d电影——这是让陈阳最无语的体验。 惊悚逼真的音效和随着座椅四周随时出现的恐怖特效，吓得两人一个劲往陈阳身体上扑，少女尖锐的叫喊声刺激着耳膜。 一个紧紧箍着他的脖子，被勒得就要喘不过气来，一个的指甲都差点嵌进肉里，得亏没有在他脸上胡乱的抓挠。 难怪有些男人喜欢用带着女孩子去看恐怖片这样的撩妹手段，果然是效果显着。 一场电影看完，走出门来时，不敢进去体验的刘小雅看着“遍体鳞伤”的陈阳，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 走过来帮他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忍俊不禁：“你们就知道欺负他，害怕的话早点出来不就好了。” 两人逐渐从惊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着陈阳，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蓝浣溪振振有词：“都怪青瓷啦，你看把我弟弟都抓伤了，你是猫儿吗？” 李青瓷不服气：“你少恶人先告状，不知道是谁抱着他死不松手，我才没抓他呢。” 接着便是两个少女的一场撕逼大战，在蓝浣溪九阴白骨爪的疯狂进攻下，李青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以举着双手求饶而告终。 “接下来玩什么？” “坐摩天轮吧，然后再去玩真人cs，我早就想玩了。青瓷，你要不要先换衣裳，哎呀你就不该穿裙子出来。” “游戏基地应该会有服装的吧。” “有是有，不过不干净啊，你总不能脱掉裙子只穿那个吧。” “好啦好啦，真想玩cs的话，你们先去坐摩天轮，我去帮青瓷买身衣裳。” “那就谢谢你啦，小雅姐。” 摩天轮下，一个寸头男子坐在长椅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放在大腿上的电脑。 屏幕上是有着纵横交错线路的地图，标注着“摩天轮”的地方，绿色的小点在慢慢移动，很常见的追踪定位。 空气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山鹰，什么时候动手啊，太无聊了。” “再等等吧，现在人太多了。”男子懒懒地做出回应。 对面吐槽：“真是最无趣的一次任务。” 山鹰笑了笑，“但是钱给得多啊。”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我忍。” 看一眼缓缓转圈的摩天轮，山鹰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将剩下的饮料一口吸干，塑料瓶精准投入不远处的垃圾桶。 乘坐的轿厢上到最顶端，陈阳俯瞰着城市的景象，白云区面积不大，倒也和其他地方一样，随处可见如火如荼的建筑工地。 拥挤的交通，忙碌的人影，以及远处工厂烟囱冒出的白烟，当然，林城不缺山水。 真人cs游戏基地，便建设在紧挨着游乐场的山脚下，当然也属于游乐场的项目，不过需要另外购票。 几人走进基地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撞见沈修和其他几个男同学——女孩子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项目。某两位少女除外。 同学之间突然遇见免不得要打招呼，沈修很主动地走过来，依旧一副霸道总裁范，目光落在两个女孩子身上。 “你们也喜欢玩这个？” “对啊。”蓝浣溪微微一笑，“玩枪可不只是你们男孩子的专利。” 沈修淡淡一笑，“那么……前班长，敢不敢和我这个现任班长比一比。” 既然抱定了要压制蓝浣溪的想法，沈修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将她视为敌人当然不妥，但她确实可以成为对手。对待对手，可不该有任何怜悯之心。 蓝浣溪其实没有太多信心，真人cs什么的只是第一次玩，眼前这个家伙，显然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 但是既然对方发起挑战，她也不会退缩，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输人不输阵嘛，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战场。 “好啊。”她说，“我姐姐不玩，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 “没关系，我借给你们两个。” “不用。”一直在整理着装的陈阳忽然抬起头来，见所有人都向自己望来，便一脸天真地说，“敌我双方哪有互相借兵的道理。” “呃……”沈修说，“那我也只带两个人出战好了。” 陈阳扛着一把仿真的a-545突击步枪，走上前拍拍沈修肩膀，“在战场装绅士，你会死得很惨。” 似乎被他平静的眼神刺了一下，沈修讪讪一笑：“这只是个公平游戏。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成王败寇，战争以结果为导向。” “嗯，是这个理。” 进入基地，两边都换上了游戏里分为警匪双方不同颜色的迷彩服。 李青瓷看看身边两人，大家闺秀在此刻显得有些激动：“怎么办怎么办，我没玩过枪，感觉要输，啊，好没面子。” 蓝浣溪嗔怪道：“都怪这家伙啦，非要逞强三v五。不过我就喜欢看他装逼打脸的样子，青瓷，你都不知道，这家伙打架可厉害了，下手贼他妈狠。” 陈阳嘴角抽了抽，“女流氓吗你是，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蓝浣溪傲娇道：“我又不是青瓷这样的淑女，我可是杀马特啊，和女流氓也差不多了。” 陈阳吐槽：“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然后指着几百米远插在小土坡上的一面明黄色旗帜，“看到那面旗帜了没？拿到旗帜我们就算胜利。” “啊？不是把对方全都干死吗？”李青瓷此刻一点也不淑女，蠢蠢欲动的样子，俨然一个好战分子。 陈阳耐心解释：“当然也有那样的玩法，不过我们人少，所以就换了一种方式，当然，如果他们全被我们干掉的话，也是我们胜利。” 看他似乎很懂的样子，蓝浣溪便说：“那我们应该怎么玩？” “很简单啊。”陈阳说，“和敌人作战，想要胜利的话，你就不能比敌人先死。就是这样。” 两人：“……”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其实陈阳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能将对面五个在短时间内干掉。 不过既然是一场游戏，就要让两位姑娘有点参与感，也是因此陈阳才和沈修商定用夺旗的方式决定胜负。 双方进入战壕，一枚信号弹打入天空，游戏正式开始。 沈修很清楚己方的优势是在人数上，至于枪法什么的，真人游戏和电脑游戏有很大差别。 所以虽然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对于队友却没有太高的要求。 人数占优分兵突袭很不明智，即便是一换一，胜利的天枰也偏向自己这边。 因此在游戏开始后，他留下两人镇守旗帜，带着其余两人迅速扑向对面阵地。 对方人数少，不可能不留人镇守旗帜，那么能够出来夺旗的最多只有两人，只要自己速度够快，三个人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实话实说，在双方都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对于一群在真人射击上还是菜鸟的少年来说，沈修的战术布置没有任何问题。 蓝浣溪那边如果敢派出两个人夺旗，他这边三个人迅猛的压上阵地，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这片游戏场地很大，战壕密布，四处都有掩体，既然决定是用夺旗的方式获胜，那么在半途遭遇的可能并不大。 就算双方遭遇，他这边的人数也还是占优，何况他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 十四岁的少年能够考虑得这么周全其实已经很难得，足以证明他有多优秀。 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在这片战场上，会有一个挂逼一样的存在。 第22章 战争的号角 玩过其他项目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围在场地的警戒线外，有同学用望远镜观摩着战场。 “三v五，我们的浣溪班长很有自信嘛。” “她已经不是班长了呀，沈修其实挺优秀的，就算只是三v三，蓝浣溪她们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吧。” “虽然只是一场游戏，但显然是两位班长的当众较量，输的一方都会很没面子，不过新班长显然不会输的。” “人数上本来就不公平啊，蓝浣溪就算输掉游戏，也不是很丢脸吧。” “游戏是以结果为导向，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输了就是输了，而且是陈阳主动拒绝了其他同学加入他们的。” 其实就算用望远镜，对于战场上的情况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大家都觉得沈修如此优秀的一个人，不可能会输掉这场比赛。 此刻，沈修离那一面蓝色的旗帜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如他所料，留守旗帜的只有一个人，是陈阳。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沈修回头看了一眼，两名女孩子的速度不可能比他们更快，何况己方还有两人镇守。 “直接冲上去。”他说，“直接端枪突突，用更多的子弹消灭敌人。” 两名男同学对视一眼，流露出对于胜利的灼热目光，男孩子对于攻占敌人阵地，有种天然的狂热，武德充沛得很。 两人端着枪便嗷嗷地冲了上去。 沈修在后方压阵，也在防备对方会突然从后面冲出来偷袭——如果身份调换，他就会选择这样做。 然而此刻己方阵地那边传来枪声，说明对方并没有选择绕后偷袭，那么便不用再有所顾虑，立马端枪冲锋。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啪啪啪，三声枪响之后，三人的眉心俱都挨了一颗彩弹，陈阳扛着枪从旗帜后面走了出来，呼的一吹枪口，宣告三人阵亡。 额头有轻微的痛感，沈修还保持着即将扣动扳机的动作，只差一秒钟，自己的子弹就能射向陈阳。 可是陈阳的枪更快，也更准，只开了三枪，枪枪命中他们的眉心。 这是什么逆天操作？ 两名男同学面面相觑，随后一齐骂了声：“操。” “陈阳，你他妈打得真准。” “过奖过奖。” “我不服，我们再来一局。” “别着急嘛，游戏还没结束呢。” 三人精神一振，对啊，自己这边还有两人呢。 陈阳扛着枪，大摇大摆朝对方阵地走去，三人跟在后头，心里还抱着一丝胜利的希望，虽然似乎希望不大。 对面阵地，四个菜鸡互啄。 敌我双方抱着枪一通乱射，彩弹噼里啪啦作响，两个姑娘啊啊叫，两名男同学也啊啊叫。 最终，蓝浣溪挨了多发子弹宣告阵亡，临死之前用娇躯挡住了射向李青瓷的子弹，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你要为我报仇啊。” 接着脖子一歪，舌头一吐，扑通倒在战壕内，看得李青瓷娇笑连连。 两名男同学嚣张地走出战壕，端枪对准李青瓷，威风凛凛地喊：“缴枪不杀。” 李青瓷眨着明媚的杏眼，忽然嘴巴一撇，眼中泛起莹莹泪光，泫然欲泣：“你们欺负我，你们欺负女孩子，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两名男同学给她整不会了。 “诶诶诶，你别哭啊，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就是欺负我，你们还欺负浣溪，你们看她这死状，被你们打成什么样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出来了，两名男同学顿时不知所措，赶忙走上前安慰，“哎呀你别哭了嘛，就是玩个游……” 话还没有说完，李青瓷抬枪便是一轮扫射，彩弹噼噼啪啪打在两人身上。 在他们错愕又隐隐带着愤怒的表情中，李青瓷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蓝浣溪，故作悲伤地说：“你安心的去吧，我为你报仇了。” 然后一溜小跑，冲上小土坡，一把将明黄色旗帜抓在手里，欢呼雀跃：“耶，胜利了，浣溪，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正在走过来的四人远远便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一名男同学黑着脸吐槽：“尼玛，李青瓷是有多腹黑啊。” 虽然知道有陈阳这个变态在，己方其实也没有多少胜算。 但最终被李青瓷这个腹黑鬼，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比赛，让他们心里感到很难过，很愤懑。 陈阳笑着说：“兵者，诡道也。沈修不是说了嘛，战争是以结果为导向，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我不服。”沈修难得孩子气似的，“我们再打一场。” 蓝浣溪爬起来，拍打着身上泥土，显然也是有些意犹未尽：“好啊好啊，我也还想再玩一局。” 李青瓷俏生生道：“哎呀，还玩啊，再玩我的美人计就不管用了……下次我来诱敌，换浣溪施展美人计。” 惹来一片白眼。 “有你们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太欺负人了，亏我还怕你伤心难过，老和尚说的一点都没错。” “老和尚说什么了？” “老和尚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哈哈哈——” 愉快的结束了第一局，只有沈修很郁闷，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轻敌，另外还有两个猪队友，才导致输掉这场比赛。 闷闷地退出战场，心里实在接受不了被以少胜多的结果，便叫嚷说下一局一定会赢回来。 看着姐姐和李青瓷玩兴大发，陈阳便又答应再陪他们玩一局。 这次他更嚣张。 “我们依旧三人，你可以带着全班同学一起上，哪一边最先全部阵亡便算输。” “你确定？”沈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当然不会觉得他的提议有多难以接受，战争是残酷的，游戏同样也是。 陈阳点点头，“我们依旧是匪，先去阵地上等你们。” 经过上一轮胜利，两位姑娘信心倍增，跟在他身后，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去到阵地之前，需要先填充弹药，这期间，李青瓷说：“我们班的男生应该都会上吧？人海战术会不会就把我们淹死了？” 陈阳气定神闲：“某人还说过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这种话呢，最终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谁说的？” “哪个游戏？” 陈阳：“……” 你们确定是学霸？ 怕不是个假的学霸。 八年级（3）班有男生28名，女人24名，因为有几个跃跃欲试的女生加入，沈修的队伍扩充到35人。 警匪双方准备完毕，信号弹打入天空，乌压压的人群便朝着陈阳他们的阵地上冲了过来。 沈修就是用的人海战术，十倍优于敌人的兵力，弹雨都能把他们三个完全吞没。 场面一度很精彩。 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端着各式各样的仿真枪，嗷嗷叫着穿越战壕和掩体，一群狼崽子似的，气势汹汹扑向敌人阵地。 自然没有章法，仿若正要打家劫舍的一群土匪，手快有手慢无，气势高涨，叫声不绝于耳。 “两个小美人是我的，谁也别抢。” “放屁，那是我们大当家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靠，你小子是真不要脸啊……两个小美人，大爷我来了。” 突然一串子弹声响，冲在最前方的几个男生心脏和额头中弹，倒也不耍赖，骂了一声“陈阳你个鳖孙。”气呼呼退出游戏。 纵横交错的战壕内，三道身影在里面穿梭，一群狼崽子瞄也不瞄，端枪就打。 五颜六色的子弹四处激飞，人人热情高涨，快速地冲锋，想要将三人围剿在战壕内。 局面已经不受沈修控制，他忌惮着陈阳的枪法，喊了几声“小心”，然并卵，根本没人听他的。 这帮家伙平时没少看战争片，知道人多打人少就该速战速决，只是终究缺乏实战经验，很快对面一梭子弹打来，又有好几人宣布阵亡。 “陈阳这鳖孙，枪法这么好的吗？” “看我不把他打成筛子。” “兄弟们，冲啊——” 剩下的二十几人吼叫着冲向可以看得见陈阳的战壕，一片密集的弹雨，铺天盖地，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突然之间，沈修只觉得后背一凉，猛然转身，噼里啪啦一阵枪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蓝浣溪已经绕到敌人后方，枪法虽然没有什么准头，但乱拳打死老师傅，收割掉几条“性命”，掉头就跑。 接着左边再次响起突兀的枪声，是李青瓷，同样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陈阳分开的，一梭子弹打得大伙猝不及防，也是打完就跑。 游击战硬是让三人玩得明明白白。 大约十分钟后，沈修已经无力回天，这帮家伙根本不听指挥，接二连三给陈阳点射“死亡”。 这厮的枪法堪称变态，一颗子弹一个人，绝不浪费。 沈修又一次被他发射的彩弹击中额头，遗憾落败。 更可气的是，战斗已经结束，三人居然还挨个补枪，每个人的脑门上都挨了一发彩弹才肯罢休。 蓝浣溪扛着枪，嚣张得不行：“三v三十五，姐厉害不厉害。” 李青瓷神补刀：“你们这帮小鬼子，犯我华夏领土，虽远必诛。” 众人：“→_→” 突然“啪”的一声，陈阳脚下的泥土四溅开来。 他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是一颗真子弹！！！ 第23章 突如其来 一群人还在嘻嘻哈哈，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 只有沈修和陈阳的脸色为之一变，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沈修玩过真枪，所以能看出有人向陈阳发射了一颗子弹。 陈阳想到的是在蓝浣溪书包上发现的追踪器，虽然一直都在有所警惕，但没料到会有真枪出现。 此时，只见从树林中走出来三道身影，身上穿着很普通的服饰，长相其貌不扬，精瘦的身材，个子不高。 陈阳他们处于游戏场地的边缘，双方离得并不远，三人手上都拿着手枪，两把柯尔特m2000，一把沙漠之鹰。 沈修似乎正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陈阳却是已经反应过来，拉起蓝浣溪和李青瓷，大叫道：“有持枪匪徒，赶紧跑。” 因为这里原本就是射击场地，加上华夏对枪支的严格管理，因此即便三人拿着枪，众人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反而感觉陈阳的反应有些过激，纷纷笑话起他来。 直到枪声响起。 三名持枪匪徒并没有造成击杀，然而从手枪发射出来的子弹溅射起沙石，擦破了几个人的皮肤。 看到有鲜血流淌出来，他们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妙，一瞬间变了脸色。 哒哒哒—— 陈阳的前方突然传来机枪扫射的声音。 将两名少女按倒在战壕内，探出头来一看，四周出现了很多持枪者的身影。 同样是普通的服饰，大概有十五人，但陈阳敏锐的感知到，暗处还有至少一个狙击手。 这是什么情况？ 难以想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一伙持枪匪徒闯入华夏境内，并且堂而皇之袭击一群学生。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枪声引起了一片尖叫声。 陈阳朝身后看去，同学们已经被几名匪徒挟持。 几个参与游戏的女生被吓得呜呜地哭出声来，也有男孩子在哭，身体剧烈颤抖着。 所有人被勒令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先开始走来的那三名匪徒似乎在清点人数，口中骂骂咧咧，听口音似乎是南边儿过来的猴子。 两名少女死死抓着陈阳手臂，畏惧得牙齿打颤，在听到同学们的哭声之后，便瞬间被吓住了。 游戏基地的工作人员和其余的游客同样遭到挟持。 其中就包括刘小雅，正被几名匪徒押着朝这边走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陈阳眯了眯眼睛，这些匪徒绝不会是临时起意，井然有序的作风，俨然蓄谋已久。 三人躲在战壕内，原本可以悄悄溜走，然而离开战壕之后，便有很宽的一片开阔区域。 陈阳有自信躲避狙击手的射击，但是两名少女肯定不行，一旦惹恼对方，她们怕是要挨子弹。 于是趁着混乱，他又带着两人折返回去，混在人群之中，粗略估算，人质已经超过七十。 天色渐晚。 秋日的夕阳如血一般鲜红。 十几名匪徒分别占据着掩体工事，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人质，但除了先开始的那三人之外，其他人都没说话。 “吵死了。”身穿灰色t恤的匪徒大吼道，“都给我安静一点，再吵，我一枪打死你们。” 这一声大喊之下，周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女孩子和一些男孩子捂着嘴巴，压抑着不哭声来，眼泪顺着脸颊下坠。 一把柯尔特m2000突然抵着陈阳后脑，吓得蓝浣溪尖叫一声。 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害怕一下，于是便让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而持枪的灰衣匪徒笑道：“你的枪法不错，敢不敢和我较量一下？” 陈阳战战兢兢：“不，不敢。” “懦夫。”灰衣男子鄙视地说了一句，一脚将他踹倒，又在他身上狠狠踩了两脚，这才罢休。 此时，一个寸发男子从远处走来，三十岁上下，穿着军绿色t恤收在系着皮带的迷彩裤内，手上拿着枪和电脑。 踩着黑色的战术短靴，来到人质的前方，他在人群中看了一眼，目光定格在陈阳身边，不知道看的是谁。 接着便见他脸上绽开笑容，朗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山鹰，这当然只是一个代号。你们也不用太害怕，一般呢，我们是不会杀你们的，当然不排除特殊情况。” “所以你们要乖乖的，别叫喊，也别想着逃跑。”他指向基地的建筑那边，“那么，如果你们已经明确，现在请回到那边。” 在游乐场建起来之前，这里是一所职业学校，游戏基地的建筑，是学校的办公楼。 建造格局是上个世纪的机关楼式样，进门之后是一个大厅，正对面有去往上层的楼梯，在中途分向两边，再通往二楼。 所有人被赶入大厅，楼梯上站着两名持枪匪徒，其他人则持枪守在四周，清一色的战术短靴。 “好了。”叫做山鹰的男子说，“希望你们能够谨记我的忠告，最好能够不发生流血事件，这样对大家都好。” 把话说完，他掏出手机，打着电话去到二楼。 所有人质遏制不住的恐慌。 尤其是女孩子，双眼望着黑洞洞的枪口，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眼泪一颗颗地沿着脸颊下坠，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佣兵。”陈阳心想，“这帮家伙看起来训练有素，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只是他们为何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 要知道，在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度，即便因为手上有几十名人质，会让官方感到投鼠忌器。 但就算让他们成功逃脱，想要离开国境，绝非是一件易事，何况事情闹大之后，想要逃脱谈何容易。 小心地挪动着身体，蓝浣溪紧贴住陈阳，微微颤抖。 夜幕正在降临，中秋时节的气温原本不算太低，此时却让人感觉到了寒冷。 “陈阳，他们会杀了我们的，对吧？” “这个……”陈阳装作认真想了想，“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三名匪徒正在用扎带将每个人质的双手反捆在身后，手腕上系一圈，两根大拇指也遭到捆缚，手法十分专业。 轮到陈阳时，那名灰衣匪徒大抵是对他感到厌恶，捆得十分用力，他却不理解对自己的厌恶从何而来。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打枪打得准？ 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如今姐姐就在身边，李青瓷隔着一个身位，正好和刘小雅挨在一起。 大门被关上之后，虽然有明亮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气氛依然很是压抑。 不少人依旧还在流泪，和平年代，突然遭遇持枪匪徒的挟持，的确是非常恐怖的事。 低低的和姐姐说着话，安抚着她紧张的情绪，陈阳试了试手上的扎带，轻轻挑起一边的眉。 这样的扎带，对于其他人质来说，要挣脱有些艰难，然而对他而言，却实在过于简单。 只不过现在身上没有武器，贸然冲出去，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子弹可不长眼，身体也没练到巅峰时期的强悍，没法将所有匪徒一举灭杀。 眼下不宜妄动。 即便暂时还不清楚这帮匪徒的用意，但他们肯定是有所诉求，因此必然会和官方联络。 双方进行谈判是肯定的，只希望这帮家伙不会突然气急败坏，揪出人质杀戮泄愤。 时间渐渐过去。 大厅里有着明亮的灯光。 人们的脸上看来都很是苍白。 陈阳望了望身侧的女孩，灯光下，她皓白的牙齿紧咬着嘴唇，依旧紧张的微微颤抖。 他用力贴着她的身体，再一次重复道：“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 如果事态果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也只得被迫保全三个女孩子的性命。 至于其他人，实话实说，在他的心里并不是太重要。 然而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难免会暴露出让三人感到恐怖的一面，或许会因此在她们心里留下阴影。 好吧，就算是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假若她们没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心中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接下来便只能等待匪徒的反应了。 片刻之后，山鹰从楼上走了下来，战术短靴踩着楼梯，发出让人惊慌的脚步声，或许他已然做出了某种决定。 “现在我需要从你们之间带个人离开。”站在第三级楼梯上，他望向人群，“李青瓷……对，没错，就是你。” 陈阳微微一愣。 为什么会是李青瓷？ 难道说放在姐姐身上的追踪器，和他们无关？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帮匪徒的目标，也许一开始就是李青瓷，只是因为最近姐姐和她形影不离，因此成为了匪徒追踪她的一个备用的锚点。 “啊”的叫了一声，李青瓷被灰衣匪徒一把拉了出来，脸色煞白地发出尖叫，然后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低低的哭出声来，她仓皇地看向人群，想要找个人求救，可是每个人都自身难保，谁又能为她挺身而出。 山鹰淡淡地笑着说：“因为你的父亲不是很配合，我这边需要你帮忙说服他一下，当然，如果他依旧不肯妥协，你恐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李青瓷一听，顿时更大声地哭了出来。 随后对正在拉着她走上前去的灰衣匪徒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显然这样的要求不会得到回应，反而招来一阵嘲笑。 这时，陈阳慢慢地从人群中起身，看一眼突然指过来的枪口，然后面朝山鹰：“也许……我可以让她更好的配合你们……” 第24章 干嘛非要招惹我呢 少年的话音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向他看过来，几名佣兵神情诧异，人质则是感到错愕。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被匪徒带走绝非一件好事——或许这一走便再也回不来。 刘小雅带着哭腔轻喊：“陈阳，你别冲动……” 蓝浣溪害怕的低声啜泣着。 李青瓷不可思议地望着陈阳。 十四岁的女孩子算不得成熟，但已经不是那种少不更事的小孩。 心里清楚方才匪徒说的“代价”指的是什么——自己的生命，或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望着陈阳明明很畏惧的神情，目光却十分坚定，难以置信，他看着小小的，居然会莫名的给自己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灰衣男子很讨厌这名少年，对他突然的“逞英雄”更是没来由的感到厌恶。 举起枪托正要砸他个头破血流，甚至想一枪把他打死，然而却被山鹰制止住了。 山鹰从女孩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叫做“信任”的情绪，于是笑着说：“好啊，那你就一起跟过来吧。” 两名佣兵押着他们，跟着山鹰来到二楼，进到一间像是办公室的屋子里。 在沙发上坐下，山鹰将一只手机丢到茶几上，手枪指着陈阳，却在望着李青瓷。 守在门口的两名佣兵关上房门，山鹰带着调侃的口吻说：“你们是情侣？” 他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目光让李青瓷感觉有点脸红，畏惧地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山鹰说，“给你父亲打个电话，让他知道你在我们手里。很容易就能办到，对吧？” 一个人会为了某个目的铤而走险。 山鹰以前当过特种兵，退役之后成为一名为了金钱奔波的雇佣兵。 与他的一群战友在东南亚打拼多年，方才有了现在还算傲人的规模，也渐渐走入某个地下势力的视线。 相比于带着一帮兄弟单打独斗，依靠着一个颇有名气的势力，固然会因此付出一些自由，但肯定也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然而想要加入那个组织并不容易——哪怕仅仅只是编外组员——此次华夏之行，便算是对他团队的一种考验。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来过华夏，也从未与这边人的正面交过手。 这个国度倒是有雇佣兵禁地一说，这一次也是因为诱惑力实在太大。 加上对方给出的信息和资料十分详细，也为他们安排好了退路，方才接下这次任务。 不过，华夏的安保着实令他由衷叹服，同时也感到颇为懊恼，因为运送枪支这样的原因，他在这里已经耗了一个多月。 本来还有炸弹这样的一些武器，却反倒因此在边境上折损了几名队员。 按照原计划，原本只是挟持李青瓷。 但在决定行动之前，对方却突然改变了注意，让他们把事情闹得大一点。 做这种事情他有很丰富的经验，驾轻就熟，今次不过是不过是故技重施，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倒是华夏这边的反应速度真的很快。 此刻外面已经被重兵包围，一张严密的大网正在铺开，重重封锁之下，他似乎已然陷入了绝地。 事实上当然还有路可走。 只不过还需要在这边拖延一段时间，配合另一边那个组织的某项行动。 其他的人质华夏官方或许会没有太多顾虑，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定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至于人质最终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或许会用一场杀戮，证明自己来过华夏。 此时，山鹰将手机递给李青瓷。 她立马拨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带着哭腔喊道：“爸爸，救我……” “青瓷，你现在怎么样？”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却很焦急的声音，“其他人质有没有事？” 山鹰拿过手机：“李长庚先生，你女儿和人质现在都是安全的，但我不保证他们能够一直安全。” “阁下，你越境到我华夏，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吗？那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次事件的影响实在太坏。” 山鹰真诚地说道：“因此我们需要和平的解决问题，不是吗？” “是的。”李长庚说，“那么请阁下开出你的条件吧。” 山鹰淡淡笑着：“三亿现金，时间的话……半个小时你觉得如何？” 李长庚说：“阁下，我建议你提一个可以实现的要求，而不是白日做梦。” “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那么把时间延长一点，一个小时，我想你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被丢出去，对吧？” 山鹰说完便挂掉电话，起身拍拍少年肩膀，将门外的两个佣兵叫进来，吩咐他们看好这两名人质，然后出了门去。 暂时算是松了一口气，李青瓷望着陈阳：“我爸爸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陈阳想了一会儿，摇头装傻：“不知道……别怕，你不会有事。” 两名佣兵倚着门框，看这边一眼，大抵是觉得两名学生不具有任何威胁，便很轻松地聊着天。 陈阳望向窗外，从闪过的光束中，看出外面是一片山林，直觉告诉他，那里埋伏着一个狙击手。 或许外面并不只有一个狙击手，山鹰看起来经验老道，不会将所有队员全都留在这栋楼内，外面必然会有人接应。 望着身边依旧紧张的少女，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青瓷同学，放松放松，紧张会让你更加恐惧，但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李青瓷哑着嗓音：“可是我没办法不紧张，如果一小时后我爸还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陈阳将手放到她脑后，轻轻安抚着。“不不不，他们或许可以杀死其他人质，但你一定是安全的。” 望着他淡淡的笑脸，李青瓷有些困惑，突然感到一阵困意来袭，下一秒便无声无息歪倒在沙发上。 她对这些匪徒来说无疑很重要。 陈阳心想，那么先让她睡一觉，醒来后事情就该结束了。 “两位大哥，我尿急。”陈阳举起双手，慢慢地朝两人走了过去。 “站住！不想要命了吗？”两人瞬间端枪对准了他，倒也没有太过紧张，毕竟只是个还在上学的少年。 “真的尿急，憋不住了，总不能撒在这间屋子里。”陈阳做出畏惧的神情，“行行好，让我撒在过道上也可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让开一步，年纪稍大的说道：“赶紧。” “谢谢谢谢。”少年小跑上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即便已经快到两人身边，眼神中依旧满是畏惧的情绪。 下一刻，却见他陡然发难，飞速抽出其中一人身上的m9军刺，寒芒一闪，一刀封喉。 另一人心惊退避，反应速度也是够快，迅速拔出军刺还击，同时张口想要发出示警。 但话音却卡在了咽喉，发不出来，身体微微一僵，仿佛浑身的血液发生了凝固，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刷—— 再是一刀封喉。 将两具体温尚存的尸体拖进房间，然后关上房门，卸下他们身上的武器，亲自披挂上阵。 两支柯尔特m2000，看来这帮家伙很喜欢用这个型号的手枪，不过现在是我的了。 配备着光学瞄准的两支g36突击步枪，现在也是我的了，许久没摸枪，还真有点手痒。 啊，又是鲜血的味道。 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啊，做一条咸鱼就好了，你们干嘛非要来招惹我呢。 你们既然打破了我苦心经营的生活，那就统统去死吧！ 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过道之中寂静一片，楼梯的方向有暗淡的灯光，隐约能听见匪徒的交谈声。 黑暗中，贴着墙壁慢慢地摸索过去，来到楼道口，下方依旧守着两人，现在开枪的话，可以将他们瞬间击毙。 但是如此一来，必然会引起恐慌，然后这帮匪徒会开火还击…… 要是手上有一颗闪光弹就再好不过了，可惜的是这帮家伙的装备还不够精良，真是一帮穷逼。 藏身在楼道之中，此时的大厅里，安安静静，几十名人质大抵是经过最初的恐慌之后，已然变得麻木起来。 倒是希望他们能够制造出一点动静，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或许可以等到山鹰折返回来，杀他个措手不及，嗯，这是个好主意。 然而世事难料，人生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往往会让人猝不及防。 只听山鹰带着气急败坏的语气说：“去把楼上的那个女孩带下来，妈的，华夏人太固执。” 看来果然是和李青瓷父亲谈崩了。 楼外灯光闪烁，不时有枪声响起，或许是特警正在向前进逼？ 陈阳并不是很懂警方的行事风格，但理应不会弃人质的安危于不顾。 守在楼道的两名佣兵一起走了上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起来神情轻松，早已在各种腥风血雨中，锤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并没有因为陷于重围而感到紧张。 一路说着话走上楼来，按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头上的灯泡“滋”地轻响一声，随后，刚亮起的灯光又熄灭下去。 “不好，前方有情况！”多年血腥杀戮养成的对于危险的本能感知，让他们在即将走出楼梯的瞬间察觉到了异常。 第25章 暗战! 两名佣兵凭着感觉拔枪、射击，交替掩护着开始朝楼下快速撤退。 听到动静，其他人很快做出反应，大声地叫喊着，却并没有一股脑冲上来，而是在下方准备接应。 啪啪两声点射，在两名佣兵即将转入拐角的时候，子弹穿过其中一人的咽喉，脖子被撕烂开，身体一仰，倒了下去。 另一个看起来更惨烈一些，子弹没入额头，掀飞了天灵盖，半颗脑袋便被打烂了。 “发生了什么？” “妈的，谁能告诉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可能是华夏特警，他们现在还进不来。” 楼下的佣兵恼怒地吼叫着，对着楼梯连开几枪，随后，两人开枪掩护，另一人猛冲到楼梯的拐角处，持枪朝着上方射击。 “秃鹫和斑鸠被打死了。”那人说，带着浓浓的暴躁情绪。 枪声引起一阵骚乱，楼下的人质再次陷入剧烈的恐惧之中，本就遭到压制的哭声，终于在此时彻底的爆发出来。 连绵的哭声让人听起来十分的炸耳朵，山鹰暴跳如雷，可是现在不是弹压这些人质的时候。 此时的楼道还在不断驳火，哒哒哒，枪声交织，子弹在墙壁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墙皮被打得千疮百孔。 山鹰听出那是己方携带的g36突击步枪，心中猛地一沉，难道是留守楼上的两人叛变？ 不可能是这样。 突然间，他想到楼上还有个枪法精准的少年！ 虽然很荒谬，但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脸色阴沉得让人恐怖，往楼上看一眼，山鹰拿起对讲机：“夜莺，有麻烦了，我这边需要你的支援。” 此时的楼上楼下，已经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 在呼叫完夜莺支援后，山鹰没有太多迟疑，点了五名悍将，跟着他奋勇地朝楼上冲去。 对方的枪声突然停止，他叫上率先冲上来的三人，朝着楼道之中追杀过去。 互相掩护着进到先前的那间屋子，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血流一地，而其余两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山鹰怒吼道：“果然是他！” 很匪夷所思。 但事实就是这样。 整栋楼一共五层，楼顶被夜莺带人把守着，后山也有埋伏的狙击手。 所以那两人不可能从窗户里逃出去而不被发现，现在肯定还躲在楼里。 确定这个想法之后，山鹰带着人冲出门去：“夜莺，你从上往下搜索，任何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山鹰，你似乎有些气急败坏，淡定淡定，生气只会让你失去理智，现在的局势还掌握在我们手上。” 夜莺的话刚说完，枪声陡然响起，其中一人的身体飞了起来，山鹰连忙和其他人退回到房间里面躲避。 那名队友的额头中弹，半边脑袋被打得稀碎，倒在门口，当场死亡，然而身体却还在不断抽搐。 方才的枪声让山鹰确定了枪手的方位，向身边的几人做出说明，然后再次持枪冲出门外。 几人同时朝一个方向发起射击，疯狂地倾泻着子弹，膛口焰明明灭灭，照亮他们狰狞的面目。 片刻后，山鹰按下了对讲机：“夜莺，他可能往楼上去了，当然，我还需要在二楼搜索一下，你多多警惕。” 每层楼有八间房间，山鹰带人搜索一遍，果真没再发现对方踪迹，于是持枪冲向三楼。 片刻之后，枪声再次响起。 空气耳机传来“沙沙”声响，夜莺急不可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在四楼，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我这边被他干掉了三个人。” 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所在的楼层，山鹰便带着人立马冲了上去，在楼道口和夜莺以及其余四人会合。 “山鹰，你看起来有些狼狈。”夜莺笑着说，这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大概只有二十岁，古铜的肤色，让他显得格外俊朗。 山鹰脸色阴沉：“因为我的疏忽，造成了原本不该发生的伤亡，我要将那小子碎尸万段。” “现在可不是自我检讨的时候。”夜莺拍拍山鹰肩膀，“华夏有句老话，瓮中捉鳖，他现在就是那只小鳖，很快就是你我的囊中之物。” 山鹰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检查了一遍枪械，朝着前方直冲而出。 第四层楼的许多房间被空置，但有两个房间堆放着游戏基地一些留着无用，弃之可惜的杂物。 其中最角落的一间屋子里，陈阳看一眼身边陷入沉睡的少女，她微微蹙着眉头，或许做噩梦了吧。 用从杂物中翻找出来的绳子，将她捆在自己背上，此时楼道中传来脚步声，一道道房门正在被打开。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到窗户边，将绳索丢了下去，接着背起李青瓷翻出窗外。 正要下降时，猛然觉察到正在被狙击枪瞄准，心下一惊，在窗台上用力一瞪，身体荡开的同时，一颗子弹射入砖墙。 “好险。”陈阳抹了一把冷汗，抓着绳索极速下降，子弹飞射，不断的在砖墙上留下一个个弹坑。 “山鹰，他在楼外……呃，我没他的视野了……” 听到狙击手的汇报，山鹰一脚踹开房门，冲到窗边，一梭子弹打了出去。 陈阳还来不及落地，窗口已然探出几只黑洞洞的枪管，无暇多想，在子弹射来之前，一脚踹碎一扇窗户，一跃而入。 这里是一楼的女子更衣室，有许多写着编号的箱子整齐排列。 趁着山鹰等人还下不来，他迅速来到旁边的男更衣室，随意选了一个箱子，将李青瓷塞了进去。 要说这姑娘还真是身娇体柔，像一团棉花一样，很轻巧的便放了进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臭脚丫的味道活活熏死。 这下子，总算是丢掉了身上的“累赘”，检查一下弹匣，回到女更衣室，翻窗跃出，朝着山林中潜伏而去。 “他朝我这边过来了！”山鹰听到埋伏在树林里狙击手的喊声，心惊不已地朝窗外望去。 陡然一声枪响，声音不大，一颗子弹从装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中射出来，但是并未击中目标。 狙击手脸色为之一变，从来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狙杀，何况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可是那看起来只是一个少年的家伙，突然在视野中消失，子弹也因此射空。 太诡异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沙沙沙—— 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突然在狙击手的侧方响起。 他陡然转身，手中已经握着一支手枪，并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然而子弹并未发射出去，因为一只手抓在了枪上，扣住了击锤。 下一刻，枪声响起。 看来只有二十岁上下的狙击手，额头被子弹贯穿，赫然一个血洞。 临死前的那一瞬间，他只看到一张冷漠然而清秀的脸庞，以及毒蛇一般凌厉的目光。 一脚踹开尸体，陈阳捡起地上一支涂装沙漠色的m110狙击步枪，再从尸体上摘下对讲机和空气耳机。 “山鹰，你的末日到了。”他说。 “你是什么人？”山鹰被少年的身手给惊到了。 “你可以叫我……幽灵……你觉得这个称呼如何？” 陈阳的身影刚在狙击阵地上消失，从楼顶射来的子弹便噗噗噗地落到原地，人没打着，倒是打烂了一堆树叶。 黑暗中，一颗狙击子弹划破夜空，噗的一声，穿过楼顶一名佣兵的额头，身体高高坠落，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山鹰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然，幽灵，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称号，但是……他让这次任务出现了很严重的变数…… 忽然想起什么，他紧握住手中的枪，朝大厅里的人质直冲而出。 “幽灵，那个叫蓝浣溪的女孩，和你的关系很亲密吧？”山鹰找到了制服少年的筹码，“你猜我会对她做点什么。” “我猜你会死……哦不，这不是猜，你一定会死。” 人质中有不少人已经被吓尿了，大厅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从沦为人质的那一刻起，沈修便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每一次看到匪徒手里的武器，这样的想法便会立马荡然无存。 如此周而复始的生起念头，念头消失，到得此时，不仅鼓不起勇气，反倒因为枪声而被吓得缩进了人群。 “班长……” “别说话，你是想死嘛。” 周围的几名同学见他害怕恐慌的样子，便也不敢再说话了。 此时，看到匪徒的首领持枪而来，气势汹汹的模样，沈修心中一跳，再次将身体缩了缩。 “啊”的一声尖叫，蓝浣溪娇躯狂颤，山鹰的枪口抵在她的后脑勺，让她一下子便魂飞魄散。 固然对于死亡没有太明确的概念，但肯定是很恐怖的，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躺进殡仪馆，然后被一把大火烧成灰。 “不准你伤害她！”刘小雅突然冲了出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觉得不能让蓝浣溪受到伤害。 然而这样的勇气在匪徒看来便是对他们的严重挑衅。 人群左侧的一个佣兵喊道：“你找死！”抬枪便朝刘小雅射击。 第26章 可他只是一个少年啊 枪声响起。 死的却非刘小雅。 那佣兵额头中弹，脑袋爆开，红的白的喷溅出一大片，糊在许多人质身上脸上，顿时一阵尖叫。 其余的几名佣兵开枪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然而视野之中并无敌人的身影，那里只有一条漆黑的走廊。 山鹰的枪口还在抵着少女的后脑勺。 身体却僵在原地，握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并非是受到什么控制，只不过，他能够感觉到，黑暗中，幽灵已经瞄准了他的额头。 这真的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漆黑的走廊深处，一双锐利的目光，一颗随时都有可能发射出来的子弹，让他的身体开始发抖。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顾及到枪口下的这名少女，以及其他人质的安危，自己已经被爆头了。 “幽灵……” “是我，我胡汉三……啊呸，我幽灵又回来了，山鹰，你杀不掉任何人，除非你能先杀死我。” 黑暗的走廊尽头，微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却没了少年人的稚嫩，像个几十岁的老头，声音沧桑嘶哑。 人质不敢抬头，脸色煞白的蓝浣溪只隐约感觉，那道模模糊糊的身影貌似有点眼熟，好像那个咸鱼弟弟。 怎么可能是他呢，少女心惊胆战，或许只是错觉。 身体微微发抖，山鹰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不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带着你的人撤退……你已经不可能再完成任务了。” 大厅中，一名佣兵身体微微一动，立马便挨了一颗子弹。 他指天发誓，只是后背有点痒，想要挠一挠，现在好了，按照属地管辖原则，只能在黄泉路上再挠痒痒了。 夜莺的声音突然传来：“山鹰，别听他胡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撤退。” 接着，又有一道中性的嗓音响起：“山鹰，你的任务完成了，恭喜你，你和你的团队，成功通过池樱千幻的考核。现在你可以撤退了，我们在目的地等你……另外，我们已经为你和你的队员们，准备好了美酒，祝你一切顺利。” 静静地听完，山鹰慢慢绽开笑容，按下对讲机：“所有人，撤退。” 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山鹰非常明确的知道生命的可贵。 虽然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一个诡异的少年，但他并不会因为出于愤怒而选择意气用事。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他冲着那漆黑的走廊说道：“幽灵，我记住你了，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当然。”幽灵沧桑嘶哑的嗓音微带戏谑，“欢迎你再来华夏做客。……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 而后，山鹰带人退走，很快在楼里消失，似乎也意味着此次挟持人质事件就此落幕。 然而在警匪双方来说——应该是包括幽灵在内的三方——谁都知道，在离开华夏国境之前，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于是在此后的几分钟时间里，全副武装的特警收到某个神秘的信号，确定了人质已经没有威胁，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荷枪实弹冲进大楼的同时，另一支精锐的力量，也朝着匪徒退走的方向追去。 人质被有序的带离，哭声与眼泪是唯一的画面，对于裤裆的湿润，没有人会在意。 突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警察叔叔，救救我弟弟，我弟弟他不见了……” “你弟弟？别着急别着急，你慢慢说。” “他叫陈阳，被匪徒带走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他不会死了吧……” 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蓝浣溪不敢再往深处去想，一个劲的呜呜的哭着。 刘小雅不顾阻拦，已然冲到楼上，然而楼层中只有身穿警服的身影。 看到他们搬走的那些尸体，想到陈阳或许已经变成这样的一具尸体，不禁悲从中来，瘫软在走廊上，大声地哭了出来。 李青瓷醒来，四周一团漆黑，顿时脑中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脸上眼泪肆流，低低的哭声逐渐演变成嚎啕大哭，娇软的身子，蜷缩在黑暗中，止不住地颤栗。 柜门被打开。 灯光照射进来。 抬起头，眼中出现一个身穿警服的身影。 视线慢慢聚焦，待得那形象清晰起来之后，少女一口气泻了出来，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倒是也没晕多久，再睁开眼时，看到了一张满是心疼、关切的脸庞，意识慢慢复苏，那是父亲。 “爸……” “没事了没事了。你先去医院，爸爸还要工作。” 在父亲的安抚下，少女逐渐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忽然间想到什么：“爸，陈阳呢？我的一个同学……” 李长庚也想知道，那个名叫陈阳的少年，此时此刻到底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城多山，山脉连绵不绝，林中荆棘遍布，若不熟悉路径之人，在里面寸步难行。 不过山鹰没有或许会迷路的顾虑，与夜莺会合之后，打开手上的电脑，寻着一条路径，快速地行进。 十多分钟的时间里，警匪之间，追追逃逃，终于凭借着事先精细的准备，开始逐渐和华夏特警拉开距离。 夜莺看一眼山鹰：“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山鹰沉闷道：“憋屈。” “憋屈？” “对，一个少年……那该死的家伙，他杀了我们九个人啊。” “呃……” “啊，真是该死！我本来不应该这样生气的，可他只是一个少年啊。” 任务固然顺利完成，然而他却没有应该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一个普普通通的华夏初二学生，给团队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和困扰。 以结果而论当然是好的，但过程让他感觉格外窝火——一口气憋在心里。 “我不甘心……”他说，“这将是我职业生涯难以磨灭的耻辱！” 夜莺拍了拍他肩膀：“平常心平常心，以后找机会报复回来好了。”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瓢泼一般当头浇下。 十几秒钟时间，整片山林便沦陷在风雨之中。 任由脸上雨水肆流，山鹰说：“我要杀回去，我知道那个少年住在什么地方。” 夜莺叹了口气，“至少也要先去和池樱千幻的人会合吧？别意气用事。” 山鹰闷闷地点了点头。 哗啦啦的大雨中，陡然枪声响起，在雨声中听起来过于轻微。 然而看着身边倒下去的身躯，山鹰和夜莺的表情瞬间为之一变，拔枪、射击，一气呵成。 风雨之中，枪支的吼声再度变得激烈起来。 突击步枪和手枪交替倾泻着子弹，喷射的火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炫目惊人。 山鹰两人和分散在林间的十多名队友，一边开枪，一边飞快地寻找掩护。 远处射来的狙击子弹，却像是开了锁头外挂，一枪一个，枪枪命中眉心，而后纷纷爆头。 “该死！他杀过来了！”山鹰大吼道，“我敢肯定，对面一定是那个叫幽灵的家伙。” 躲在树后，夜莺很淡定：“真是冤家路窄……啊不对，应该是说他自寻死路。” 两人相隔几米对视一眼，眼中同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夜莺微微一笑：“他以为他是谁？呵呵，让他看看我们真正的实力。” 山鹰深以为然，望着对面枪声吼起的方向，按下对讲机：“喜鹊，带着你的人，从左侧包抄过去。” “收到。”代号喜鹊的灰衣男子，那个十分讨厌陈阳的家伙，带着两名队友，持枪朝左侧包抄。 哒哒哒—— 枪支不断发出怒吼。 子弹穿透雨幕，飞过繁茂的枝叶，秋天里已然枯黄的树叶便犹如天女散花般，在大雨中纷纷扬扬落下。 横生竖长的树枝不时被飞射的子弹打得粉碎。 籍着闪烁的火光，喜鹊隐约看到躲藏在前方的对手的身影。 他知道那正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少年，表情便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至于他为何讨厌陈阳……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先开始还蛮欣赏那小子，精湛的枪法，让他都生起招揽的想法。 但没想到那厮是个怂包——这便是令他生厌的源头。 更没想到，那竟是一个扮猪吃虎的家伙，自己被他耍了，格外窝火。 换上新弹夹，喜鹊带着两名队员偷偷摸摸扑向少年所在的方向。 前进一段距离后，三人一齐开火，密集的子弹呼啸着飞向目标，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声闷哼。 然后喜鹊感觉到脸颊一阵滚烫，用手一抹，掌心全是鲜血，心下大惊，迅速扑向一侧。 再看去时，一名队员倒在地上，半颗脑袋已经不见了，死得透透的了。 这时，“噗”的一声，另一个队员也被打爆了脑袋，身躯就倒在他的前方。 “山鹰，他在我……” 话没有说完，按下对讲机的手掌被子弹打烂。 痛苦地嚎叫一声，然后便看到那神出鬼没的身影，从暗慕中大摇大摆走来。 “我们这便算是较量过了。”少年披着雨水走来，笑容戏谑，“显然易见，我赢了。” 断掌之痛转化成了愤怒。 喜鹊愤怒地大吼一声，抽刀扑向少年。 少年赏了他一颗子弹。 砰—— 第27章 勉为其难的猜一下 “喜鹊？喜鹊！妈的！” 山鹰咬了咬牙，大声地怒骂着，只恨自己没有重火力武器，然而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便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地上尸体冒出来的血液，汇成水流从他脚边流淌而过，一片浑浊的鲜红。 随着队员不断倒下，此时的山鹰，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的是个怎样恐怖的家伙。 他就像一个幽灵——如同他的代号——在大雨滂沱的山林中神出鬼没，来去无踪。 更要命的是他精湛的枪法，用的还是自己带入华夏的狙击步枪，想着这个就让人愤懑。 如果能逼近过去，一定能够让他见识到一个精悍佣兵的厉害，那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偏偏他就像只猴子，在山林中上窜下跳，根本没有与他近战的机会。 “华夏真是个神秘的地方。”夜莺喃喃道，随后大声说道，“山鹰，我想我们应该走了。” 山鹰点点头：“是该走了。” 望向前方密林深处，又道：“他会为今夜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己方损失惨重，此时只有五名队员还活着，而且被对方压制着躲在树后，根本不敢冒头。 拿起电脑看了一眼，确定方向之后，两人互相掩护着交替撤退，枪声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少年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啊哈，山鹰，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说，你一定会死，这便来兑现诺言了。” “幽灵，你听着。”山鹰大声回应，“我是池樱千幻的外围组员……想必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 “那你更该死。” “为什么？” “我憎恨池樱千幻，就是这样。”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近，山鹰和夜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开始加快了撤退的步伐。 “你和池樱千幻有过节？” “岂止是有过节……”少年说，“要不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各走各的，如何？” “什么问题？” “你来华夏的目的……三亿现金，我知道那不过是你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 “你很聪明，至少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少年都聪明。”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动静闹得这么大，总不至于是心血来潮。” “要不你猜猜？”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猜一下……”俄顷，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啊，想起来了，为了营救山木一郎，对吧？” 两人错愕地面面相觑。 随后，山鹰不可置信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走吧。我向来很讲诚信的，既然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也该信守承诺。” “既然如此，那我们后会有期。”山鹰打了个手势，和夜莺飞速地朝树林中窜去。 黑暗中，突然再次响起枪声，是剩下的几名佣兵在朝陈阳进行射击。 大雨浇落下来，刷拉拉响声一片，却没有掩盖掉左侧那人传来的惨叫。 山鹰悚然一惊，凝目望去，然而四周一团漆黑，根本看不见那里发生了什么。 “幽灵……” “我只说放你走，可不包括其他人。” 少年淡淡地做出回应。 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山鹰依旧看不见情况，但冷风送来了浓烈的血腥，意味着那里有人受伤，甚或已然死去。 籍着电脑屏幕散发的微弱光芒，两人在密林中一路飞奔，身后再次传来惨叫，一声……两声……三声…… 最后的五名队友也死了。 山林中只有落雨的声音。 山鹰忽然感到遍体生寒。 飞奔出一公里之后，林中出现一条山路，前方，五辆牧马人静静地停在道路中间。 而他只需要一辆就够了。 从山坡上滑下来，冲向第一辆牧马人，黑色改装过的肌肉硬汉，无声无息伫立在十米之外，静候着主人驾驭。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钥匙就插在车上，拧动，点火，发动机咆哮起来，挂挡，强劲的马力，在咆哮声中直冲而出。 “还活着。”夜莺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个身体小小的少年，居然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真是可耻啊。” 山鹰沉默地开着车，陡然看到山坡上少年的身影。 他扛着枪，微微笑着，在冲两人挥手，倒像是好友之间的道别。 灯光照耀着陈阳的脸庞，雨水肆流，带着一丝丝疲惫，以及深深的厌倦。 “一个神秘的家伙。”夜莺向少年看去，喃喃道。 山鹰把油门一踩到底，引擎的咆哮声喷发出迅猛无敌的力量，牧马人如同一头猛兽冲了上去。 “池樱千幻……山木一郎……妈的，黑冰台的那些家伙，真是一帮废物。” 看着牧马人驶向远方，陈阳一面回想着上一世的一些记忆，一面慢悠悠走向另一辆牧马人。 华夏的黑冰台，这个名字熟悉历史的人应该不会陌生。 然而两千多年后的现在，再听起来，便似乎像是某个起名鬼才的恶趣味。 此时想想，整起事件都与那个名叫山木一郎的人有关。 这是个很残暴的家伙，虽然做的是类似公司文职一类的工作，不会参与任何刺杀任务。 但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得以三位数来记，其中，华夏人的数量至少占据六成，可谓罪行累累。 如果没记错，山木一郎今年大约三十岁，容貌英俊，有个颇有财富的家族。 凭此两点，加上平时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很容易便能俘获女人的芳心。 然而在他文质彬彬的面目下，却生着一颗堪比魔鬼一般的黑心——魔鬼也许还没他可怕。 凡是被他带上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而且往往死状凄惨，宛如被碾碎的花瓣。 因此他在池樱千幻有个很响亮的名号：焚琴。 你以为山木一郎只残害女人吗？其实死在他手上的男人更多。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身影活跃在多个国家的唐人街，随后，便会发生多起人口失踪的案件。 他的罪恶如果只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非“罄竹难书”莫属。 按照时间线，应该是在三个月前，黑冰台诱捕了山木一郎——这厮作死，竟敢跑到华夏犯案。 此次事件，是山木一郎的家族，联合池樱千幻的一次有预谋的行动，现在看来，池樱千幻已经得逞。 所以才说黑冰台一帮废物。 上一世，在这个时间线的陈阳，还在被关在笼子里和野兽搏杀。 这些事情是后来由池樱千幻里的那些人，当作可以炫耀的谈资，说来给他听到的。 而那个时候，山木一郎依旧活得很好，直到陈阳重生之前，顺利继承了家族产业，行事风格越发嚣张。 这一次，就算不考虑挂在冥界网站上的千万赏金，陈阳也绝不会再让山木一郎活着回去。 他非死不可！ 牧马人在泥泞的山路上疾驰，大约四十分钟后，冲出山林，驶过一段石子路，并入一条宽阔的大道。 也许山鹰并不知道，由池樱千幻提供的车辆，仪表台都会装有联网的定位、追踪器，这是他们一贯的风格。 当然，即便这些车辆并非由池樱千幻提供，陈阳也知道他们会走那一条路溜出华夏，逃之夭夭。 雨幕如织。 在山林中汇聚出多股溪流。 几名经验老道的警员出现在发生枪战的地方，炫目的灯光下，望着一地尸体，啧啧称奇。 “枪枪爆头，神枪手啊。” “这是哪个天才干的，我忍不住要赞美他。” “我手底下的那帮臭小子，要是有这个本事，我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人员赶到此处，狂暴的雨水洗刷了大部分痕迹，然而现场的惨烈，仍旧令他们感到胆战心惊。 “加上楼房那边的尸体，这伙佣兵全军覆没了吧？” “不，还有包括山鹰在内的两人，他们现在肯定在设法逃脱追捕。” “杀掉这些佣兵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会不会是追击他们去了？” “很有可能。”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一个高手，还是一群高手？难道是……黑冰台？” “问过了，黑冰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现在自顾不暇。而且……我判断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这也太……我的意思是，这伙佣兵可不简单，全都是上了国际通缉名单的要犯。” “风平浪静的林城，看来要热闹起来了。” 权力并不低的几人纷纷议论着，对于神秘人的身份很感兴趣，隐隐的也感到有些忌惮。 试想，一个不受控制的，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团灭一伙佣兵组织的高手，一旦彻底失控，将会对社会造成怎样的动荡。 但无论如何，今次的挟持人质事件，这个神秘人居功至伟，若他是个军人，高低得拿个一等功。 前方传来警员的一声低呼，随后，这名警员跑了过来。 “神秘人传来的简讯……还是没弄清楚他是怎么破译的我方联络频道。” 披着雨衣的警员将写着简讯的纸条递给其中一个中年人：“他似乎并不是求援，倒更像是……让我们前去打扫战场。” 几人围观中年男子手上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个地名。 青石产业园。 第28章 青石产业园 青石产业园被废弃了很久。 原来这里想做成一个西南三省最大的产业园区，它处在城市东部的荒郊野外，一条环城路的开通，让它反而得天独厚。 先开始确有一段时间的如火如荼，附近百姓也在这里得到很多工作岗位，眼看着就要发家致富，资金却出了问题。 权力部门试图拯救过它，但最终碍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眼睁睁看着它荒废下来。 巨大的园区荒草丛生，夜幕下，那些建到一半的烂尾工程，仿如吞天巨兽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 漆黑的环境原本就让人有点瘆得慌，此时从一座烂尾楼里隐隐约约传递出来的微弱光线，更加显得奇诡异常。 仔细看的话，在停着几辆越野车的地方，有人影宛如幽灵一般在晃动。 随后，以岛国语言发起的交谈声传了出来。 “山木君，还需要再等一下……大约五分钟……毕竟现在山鹰他们已经是池樱千幻的组员，编外组员。” “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还请你耐心的再等一下。” “你真的可以确定我们能够顺利出境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非常周密的计划。” “好吧……不管怎样，这一次非常感谢诸位同僚，我的家族会付给你们丰厚的报酬，当然，我知道这得益于我们之间的情谊。” 说话声中，看来像是仓库的空间里，八个池樱千幻的组员随意的或站或坐。 刚过来没有多久，身上的衣裳都还没有干透，地上燃着一堆篝火，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神色平静。 倒是山木一郎因为逃离囹圄显得颇为激动。 现年30岁的山木一郎有着一张很英俊的面容，即便此刻他看起来蓬头垢面，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迷人的帅气。 中等个子，体魄强健，四肢匀称而灵活。 如果他没有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倒的确是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男子。 俗话说三十而立，他此时正是意气风发的时间段。 按理说，凭他家族的财富，应该对金钱没有多大渴望，百亿身家，钱财便只是一串数字。 然而三个月前，在美色与金钱的诱惑下，他来到了华夏，这是他第一次涉足这片神秘的土地。 富饶繁华的城市景象，让他很快便喜欢上了这里。 尤其是那些总对他露出迷人微笑的女人，看她们卖萌、撒娇，听着她们说着软糯糯的话语，真是很愉快的享受。 除此之外，华夏的美食也很诱惑人心，特别是让人舌尖跳动的麻辣火锅，还有各式各样风味独特的小吃。 他终于理解祖辈们为什么会侵略这片土地，即便不是为了攫取丰富的资源，也有足够的引人入胜之处。 这个国度宛如一个披着面纱的美人，在等着他前来探索。 而在那面纱之下，一定还有许许多多新奇有趣的东西。 直到几名黑冰台的人突然出现，暴力地将他逮捕，才知道原来隐藏在美好事物之下的，是一个让人愤怒的陷阱。 当然，他清楚的知道，一个人的一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 正如华夏的一句古语：未经风雨，不见彩虹。 在被关押的三个月里，他想了很多，回顾过往，或是憧憬未来。 他坚信自己的未来一定光明而远大，面对黑冰台无穷无尽的折磨、审问，他从未放弃过这个信念。 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美好时光在等着自己，怎能在一群东亚病夫的手上屈服。 今天，自己终于逃出来了。 不！用“逃”简直是对自己的羞辱！ 这是一场十分完美的营救，黑冰台的那帮家伙，被自己的几个同僚耍得团团转。 真是大快人心！ 他们怎么就不想一想，一支境外佣兵，怎么会突然闯入进来，闹出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质事件呢。 一群蠢猪，山木一郎心想，自己竟然被这样的一群蠢猪设计诱捕，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没关系，会报复回来的，一定会的。 作为一名将会继承百亿家产的二世祖，山木一郎一向嚣张跋扈。 正如他曾经飞往不同国家，然后随心所欲的犯下累累罪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值得让他敬畏。 金钱和权力，几乎可以解决人生中的一切问题。 如果不行，那一定是金钱不够多，权力不够大。 心里固然一直坚持这样的观念，但其实也有会感到害怕的时候。 譬如不想重回黑冰台的小黑屋。 他发誓，那样的鬼地方，一定比地狱更加恐怖，这辈子都不想再重蹈覆辙。 因此即便心里已经想出无数种报复回来的办法，目前却还很安生，还不敢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行为。 不断出声询问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得到的答案似乎永远都是“请再等一等。” 闻着浑身的酸臭味，大抵也能想象出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落魄，心里便有点烦躁不安。 问旁边的人要了一支香烟，打着伞来到外面，站在一辆越野车的旁边，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咳咳。这是什么破烟，好呛人。” “哈哈。山木君，你看起来似乎很烦躁。” 望着连绵不绝的雨幕，山木一郎眯了眯眼睛：“要是把你关进黑冰台，你恐怕会咬舌自尽。” 池樱千幻并没有用于审问犯人的小黑屋，不过他身边的这名男子——胜村阳太，却知道世界上有很多让人绝望的问讯手段。 想象着他在这三个月里，曾遭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看起来体魄强健的胜村阳太笑着说道：“也许你没有说错。” “但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又补充道。 山木一郎望向放在车挡玻璃下的一张卡片：“这是什么？” “一张通行证。”胜村阳太解释说，“别小看这张卡片，有了它，我们就可以顺利离开林城。或许当你已经在北海道泡温泉的时候，这边的警方都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回去的。” “所以它代表着特权。” “当然可以这样理解。” “好吧，那么请允许我再问一次，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胜村阳太望向雨幕深处，“你没听错，就是现在。” 汽车的引擎声轰鸣而来，车灯的光芒透过雨幕射了出来，山木一郎看了看手表，果然只等了五分钟。 “很准时。”他拍了拍旁边男子的肩膀，随后抓着伞柄伸个懒腰，“我想我应该在车上睡一觉。” “没问题，等你睡醒之后，我们说不定已经抵达了华夏的边境。” 黑色的牧马人在园区入口停下，不久之后，只见一人站在雨中挥了挥手，车子向这边继续驶来。 “胜村君，为什么只有一辆车，你不是为他们准备了五辆车吗？” “这个……”胜村阳太神情有点尴尬，“他们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差点全军覆没。” 山木一郎皱了皱眉：“黑冰台？” “似乎并不是，我也不是很确定。”胜村阳太朝越野车挥了挥手，“没关系的，就算是黑冰台，现在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在楼中避雨的其余六名组员走了出来。 而在暗幕之中，还有十几道身影微微晃动。 “回家了。”胜村阳太拉开车门，先让山木一郎坐上后排，自己再走进副驾驶。 负责开车的组员已经启动车辆，抓地力极好的轮胎碾压着地上的碎石，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此时山鹰的牧马人已经掉头，两辆车并驾齐驱之后，摇下车窗，看来有些落寞的朝胜村阳太挥了挥手。 “感谢你的配合。”胜村阳太露出真诚的笑脸，“一切损失由我们池樱千幻负责。” 山鹰笑着说道：“至少任务很成功，不是吗？” “是的，所以更需要向你表示感谢。” “那你一定要请我去伊豆泡一次温泉才行。” “你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想要泡温泉吗？” “哈哈。”山鹰说，“当然不是。” 夜莺笑道：“胜村君，你可别忘了还有我哟。” “当然当然。不仅有温泉，还有美人……饮着出羽樱，抱着美人泡温泉，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三人便都笑了起来。 车辆朝着园区外开去，快要驶过出口时，“砰”的一声，山鹰面前的车挡玻璃赫然一个弹孔，玻璃瞬间龟裂。 “怎么回事？！” “有枪手！远处有枪手！”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枪响，急促的刹车声在沙地上响成一片，一个身体从牧马人里面扑出来，倒在地上。 山鹰的胸膛挨了一枪，扑出车后，仓促之下一个翻滚，想要利用车身作为掩护。 同时拔出别在皮带上的手枪，大声喊道：“夜莺……” 谁知话音未落，又是一道枪声响起，定睛一看，对方的一枪，竟然打穿了副驾驶的门板。 夜莺咽喉中弹，当场死亡。 “幽灵！”山鹰出离愤怒，“我知道是你，我要杀了你全家。” 狂怒的吼声在雨幕中扩散开来。 回应他的却只有接二连三的枪响。 所有车辆在快速倒退，山鹰这时却喊道：“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应该直接冲上去把他碾碎。” 胜村阳太不可置信地说：“当真只有一个人？”他感觉怕不是来了一整支黑冰台的小队。 山鹰用力捂着血流不止的胸膛，“没错，那个家伙自称幽灵，我可以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幽灵？……好吧，这不重要。”胜村阳太冰冷而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怒意，下令道，“所有人，冲上去，给我碾碎他。” 第29章 大雨滂沱 夜幕深邃，雨如罗网。 园区外广阔荒地，如同坟堆般隆起的土丘星罗密布，杂草、灌木，繁茂生长。 红色牧马人横停在通往环城高速的道路中央，只听得一阵子弹击穿钢板的声响，火星四溅。 在弹雨的掩护下，三名池樱千幻的杀手持枪走向车辆，小心翼翼靠上前去，拉开千疮百孔的车门。 “没人。”看着空荡荡的车厢，一名杀手向胜村阳太做出汇报。 话刚说完，“啪啪啪——”连着三声枪响，三名杀手被挨个点名，当场惨死。 远处，陈阳觉着这天可能是漏了，滂沱大雨无止无休，身上的廉价迷彩服泡在雨中，裤衩子都是湿淋淋的。 身影在土丘之间穿梭，脚下是房屋拆迁后留下的砖石碎瓦，m110狙击步枪的备用弹夹里还剩六颗子弹。 得省着点用。 即便身体处于巅峰状态，独自戮战十多名经验老道的杀手，也不可能选择短兵相接。 何况现在的这副身体离着巅峰时期还有一段距离，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狙击枪背在身后，手持g36突击步枪，远处枪声咆哮，在弹雨中灵活闪躲，始终堵在杀手前方，以防对方不敢恋战，选择夺路而逃。 黑暗中，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四周传来的雨声犹如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地乱响，距离一远，便无法听清对面的说话声。 不过，在多盏疝气大灯远远地照射之下，透过雨幕，隐隐能够看到多名杀手呈扇形正在包抄过来。 他同样也处在灯光笼罩的范围，因此并不存在孰明孰暗，比拼的是速度与枪法，当然，对方人多势众。 其实在确定这伙杀手的位置之后，最正确的做法是选择置身事外，交给官方派兵处理。 只不过他却不想这样做，山木一郎能够逃出来，他信不过黑冰台，至于特警…… 实话实说，承平年代，他们恐怕不具备将这伙残暴杀手一网打尽的能力。 诚然，心里难免也想要拿到山木一郎的赏金，没记错的话是1000万刀，再加上胜村阳太，老值钱了。 这名池樱千幻的a级杀手，上一世还曾做过他的教官，因为一次任务，被某个小国的王室悬赏300万刀。 想到现在交手的曾经算得上自己的老师，陈阳便莫名的感到有些激动，向着前方那片灰暗望了一眼。 不出所料，担心着华夏派兵赶至，胜村阳太不肯恋战，此时正让人驾驶着越野车，试图冲击横停在道路中央的牧马人。 于是趁着杀手冲上来的这一点短暂的空闲时间，他再次取下狙击枪，对着越野车。 从游戏基地一路追到这边，携带的三种枪支的子弹都所剩不多，因此格外节省弹药，尽量保证开枪即命中。 然而在这种恶劣的天气环境下，再精湛的枪法，也会受到极大的干扰。 或许子弹还在飞行途中，会横空突然卷起一股狂风，也是这个原因，第一枪才打在了山鹰的胸膛上。 手指果断地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 如果是在慢镜头下，就能看到从枪口发射出去的一颗7.62x51mm狙击子弹，在半空中旋转着，切断一根根雨线，裹着水珠，在车窗上破出一个弹孔。 随即打爆了驾驶员的脑袋。 高速冲向牧马人的车头突然发生偏移，奶白色的越野车失控之后，在道路上横冲直撞，最后冲下路坎，侧翻在荒野之中。 微光中，能够看到后一辆车里的胜村阳太嘴巴快速翕动，显然是在骂娘——想必山木一郎也在那辆车上。 只不过现在要先应付眼前的事情。 呈扇形包抄过来的杀手已经露出了面目。 走在最前方的是三名凶神恶煞的外国男子，金发碧眼，与他相距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目光凶悍逼人。 正如他曾以华夏人的身份，成为池樱千幻的一名杀手，任何一个杀手组织，都不会只有本国人在效力。 事实上，就如池樱千幻，组员们来自五湖四海，国籍五花八门，当然也有比较纯粹的，譬如圣殿骑士团。 枪声怒吼着，分散在后方的杀手用子弹疯狂压制前面很大一片区域，三人持枪冲了上来。 却在开枪的一瞬间，表情突变。 冒着从头顶不断飞过的弹雨，陈阳在三人的左侧开了枪，当他们看向那一株繁茂的灌木时，子弹已经打烂了他们的脖子。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胜村阳太和山木一郎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与他近战。” “雨田，你带人从侧面包抄。” “其他人一起压上去，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发出几个命令之后，胜村阳太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从后座拿出一把vhs-2突击步枪。 在打开枪支保险的同时，扭头朝山木一郎说：“我会在三分钟之内解决战斗，你想办法弄开前方那辆破车。” 山木一郎虽然残暴，但在池樱千幻做的却是文职工作，并不擅长这种激烈的战斗。 看向前方，牧马人的两条轮胎是爆开的，点点头，然后目送胜村阳太持枪冲向战场。 看到胜村阳太加入战斗，陈阳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随后淡淡一笑，咕哝道：“这才对嘛，只派出一帮虾兵蟹将有什么意思。” 胜村阳太才不会和对方讲什么战术。 凭着己方人多势众，一经加入战场，便带着大部人马一齐朝前方压了上去。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手上vhs-2突击步枪的子弹不停喷射，陡然间，密集的枪声犹如炮仗一般不绝于耳。 对面人多枪多子弹多，一时间，陈阳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在土丘之间不停闪动，树影摇曳，宛如张牙舞爪的鬼影。 陡然一束灯光照来，在他的身后，五名杀手同时扣动了扳机。 机枪、手枪的声音，以及几名杀手的叫喊声，在大雨中混合成一片。 泥土沙石和被打烂的枝叶在半空中跳舞。 枪火的光芒在夜幕中激烈闪动。 片刻之后，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狂乱的枪声也停歇、消失，只有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反倒因此显得气氛更加寂静。 那座土丘的侧面，许久不见动静，五名杀手对望一眼，把心一横，持枪向着土丘靠了过去。 籍着枪灯照射的光芒，只见那一片被子弹覆盖的区域颇为狼藉，砖石都被打成了碎块，很显然，那里不会有活人。 随后传来胜村阳太的话声：“雨田，汇报情况。” “正在搜索，没有异常……除非他可以遁地，不然的话，应该是死了。” “别大意，这是个能够团灭一整支佣兵的高手，我们也在他手上死了不少人。” “好的，我们会时刻保持警惕……” 枪声陡然响了起来。 就在五人的侧后方，柯尔特m2000发出清脆的响声。 事出突然，持枪在后面警戒的两人最先遭殃，在那道身影出现的瞬间，他们正要扣动扳机，然而对方却比他们快了一步。 两人额头中弹，身体倒下时其余三人已经进行规避，却还是又被打死了两人。 而一颗子弹擦着雨田的头皮飞过，留下一道伤口，鲜血从发丛中流到脸上，视线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他还没死。”仓促地在地面翻滚、躲避，雨田心慌意乱地大喊，“他他他……他的枪法太准了，速度也简直是变态……” 得到汇报，胜村阳太看了看身边的队员，原本一行十五人，此时已然死伤过半，身体因为气愤而在发抖，一时间变得咬牙切齿。 道路那边传来紧张而慌乱的声音，那是山木一郎在大喊：“他过来了，他朝我这边杀过来了。” “￥%#&@……”胜村阳太一时间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随后，集结所有人手，以最快的速度朝道路方向冲了过去。 陈阳离山木一郎已经很近了，能够看到他脸上的惊恐神色。 一颗子弹突然从车里射了出来。 接着是一阵哒哒哒的枪声。 “我操。”陈阳骂了一声，同时飞速朝旁边飞扑，一颗子弹擦着手臂射入后面的土里，衣袖上留下两个孔洞。 “幽灵，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 是山鹰的声音，他一边在车里开枪，一边大声的近乎于怒吼地说道：“你今夜将会被埋葬在这里，不，你会死无全尸。” 所有人都在朝陈阳冲了过来，开枪疯狂在他四周扫射，大吼大叫着，群情汹汹，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被乱枪打死的场景。 突然间，一梭子g36步枪子弹从侧前方射了过来，当场打死了三个杀手，顿时剩下的几人又心惊退避回去。 “胜村君，别来无恙。” 乍听到显得还很稚嫩的嗓音传来，胜村阳太微微一怔，随即疑惑说道：“你认识我？你是什么人？” “我当然认识你……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胜村阳太，池樱千幻a级杀手，但其实最擅长的本事不是杀人，而是利用庞大的情报网络，事先周密部署，制造出一起又一起恐怖的事件。平生唯一的爱好，是在家乡伊豆的温泉里一边和女人进行酣战，一边品尝出羽樱，杀戮对你来说其实更像一份工作，或者说……一场游戏。” 耳听得这个叫做幽灵的人有条不紊一一细数，胜村阳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胆颤心惊，据山鹰所说，他还只是个初二的学生。 “你是什么人？”他又重复问道。 “我嘛，曾经也属于池樱千幻，嗯，曾经……”少年从地上站了起来，挂着雨水的青涩脸庞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是a级，而我，特级。” 第30章 吉祥物 迄今为止，池樱千幻培养出过三名特级杀手。 三人的存在，让这个杀手组织成功跻身为一流的地下势力。 要晋升a级已经无比艰难，而要成为特级……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隔着雨幕，胜村阳太不可置信地望着出现在前方的少年，他身体小小的，像个侏儒。 然而青涩稚嫩的脸庞，又证明了他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可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你想做什么？”胜村阳太暂停了攻击，今晚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死在那个少年的手上，像虐狗一样的虐他们。 少年的笑容变得有些冷然：“杀人。” 话刚说完，两人同时开了枪。 刚安静下来的氛围，又因为枪声的突兀响起变得混乱起来。 双方不停地用子弹对射，在荒草丛生的旷野间闪避、游走、周旋，枪口喷着火焰，犹如乍明乍暗的一簇簇鬼火。 交战的时间并不长，十几秒钟之后，枪声骤然停歇。 道路上突然响起汽车的引擎声。 在看到胜村阳太中枪倒地的一瞬间，山木一郎冲进驾驶室，狂躁不安地发动汽车，朝前方窜了出去。 胜村阳太胸膛挨了三枪，血淋淋的几个破洞，然而并未当场死亡，身体倒下去后，勉力抬起头来，看到少年一枪打爆了车胎。 随后，少年快速朝他这边走来，身体似乎还没有灌木丛高，此刻看来却很是伟岸。 “三百万，哈哈。”来到胜村阳太身边，陈阳笑着，俯身抓起他的一只脚，拖着他一路来到路上。 山鹰倒在地上，背靠着后车轮，胸膛的枪伤虽不致命，但掏空了他大部分力气，正要抬枪射击时，一颗子弹打烂了他的手掌。 山木一郎在荒野上飞奔，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阳屈膝半蹲，端起狙击步枪，mark4 3.5x10倍可调倍率夜视瞄准镜，很轻易地锁定目标。 食指搭上扳机，扣动，枪声响起，子弹出膛，目标倒下，传来惨叫声。 眉梢轻挑，随后吹起口哨，悠然自若地朝荒地中走去，百米之后，清脆的枪声响起。 山木一郎杀人如麻，此刻双手握着一支手枪，不停扣动扳机，然而因为过于恐惧使得手腕抖个不停，毫无准头。 打空了弹夹也没击中目标，将空枪一丢，颓丧地倒在地上。 陈阳走来，一枪托砸在山木一郎的脑门上，这厮一声惨叫，凝视着陈阳，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妖异。 莫名其妙的，陈阳感觉想要和眼前这人亲近亲近，就像是一个饥渴难耐的汉子，看到了一位十分诱人的美女。 心脏悸动了一下，陡然一枪托砸塌了山木一郎的鼻子，而这时，山木一郎手中的匕首，离他的腹部只有三寸距离。 陈阳郁闷道：“尼玛，差一点就名节不保。” 山木一郎斩女又斩男，除了自身长得英俊，帅气多金之外，凭借的便是方才那种蛊惑人心的伎俩，向来无往不利。 只不过，这种伎俩，对付一般的男男女女还行，在陈阳面前，就显得很小儿科了。 “你不是黑冰台的人。” “废话。” “十亿。只要你放我走，我给你十亿。” “有钱了不起啊。” 陈阳用枪托砸碎山木一郎的手脚关节，在他痛苦的惨叫声中，像拖一条死狗，拖着他回到车边。 随后，把胜村阳太、山木一郎、山鹰，在路上摆成一排，接着，从车里取出山鹰的电脑，又拿走了他的手机。 用手机拍了一张三人合影，传入插着无线网卡的电脑，登录冥界网站，在上面一通翻找，表情郁闷地看向山鹰。 “你怎么混的？就值五万刀？能不能有点出息，干死你几十个人，我只拿这么一点点钱，很亏的好吧。” 山鹰：“……” 他感觉此次华夏之行就是个坑。 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就不来了，什么池樱千幻，一帮废物，连个少年都对付不了。 将照片上传到网站，陈阳擦掉指纹，丢掉电脑和手机，拿枪走向三人，一人赏了一颗子弹。 临死前，胜村阳太还很困惑少年的身份，然而未等他开口问询，子弹没入额头，就此带着困惑下了地狱。 清理痕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好在今夜大雨，一切事情做起来相对就要简单一些。 片刻之后，一些奇怪的声音混杂雨声而来，陈阳先是坐进车内，随后向前望去。 一列打着灯光长长的车队，正从雨幕中穿行而来，同时，多束灯光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将荒地照得格外明亮。 时间刚过十二点，却让人感觉似乎很漫长。 从傍晚时分出现的事件，到得此时，随着特警的姗姗来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雨势逐渐减小，等到天地间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荒野上便不时传来低呼，或是惊叹。 一共十八名匪徒——更贴切的叫法应该是杀手——全数死亡，无一人存活。 正如死在那片树林中的佣兵，这些杀手大多被一枪爆头，这样来看，杀死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这下我们黑冰台的脸算是丢尽了。”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平头男子披着雨衣，一边行走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一边自嘲一般地冲身边几人露出尴尬的微笑。 一行七人，有男有女，皆是效力于黑冰台的暗夜行者，此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因为下午的挟持人质事件，他们被派往事发地点进行支援，没承想这会是营救山木一郎的调虎离山之计。 留守在“监狱”那边的组员寡不敌众，迫于无奈，只能自保，最终让山木一郎成功逃脱。 不是对方太狡猾，只能说己方实在太蠢，一直以为林城这边没有什么出境口岸，便放松了警惕。 也误判了池樱千幻和山木一郎的家族要营救他的决心。 “比起颜面无存，我更想知道，杀死这些杀手的那人是何方神圣。” “这里的人谁不想知道？你随便拉个特警过来问，都一定会表示好奇。” “这家伙，简直都要让我顶礼膜拜了……不过，你们真的相信只有一个人？” “这样精湛的枪法，堪称天才，你难道还想多有几个？他可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是倒是这样，但应该没有什么敌意，倒像是个仗义潇洒的江湖侠客。” “终归会有一些隐患，你不能因为这人在这次事件上的出手，就笃定一定是个好人。” “你总喜欢把每个人都往坏处去想……队长，发表一下看法呗。” 六名男男女女一齐看向默默走在前方的一名女子。 她打着伞，穿黑色t恤，迷彩裤，沙漠色战术短靴，留着短发，从背影看会让人误以为是个男人。 只有身边的人才见过她素白匀称笔直的长腿，一米七的身高，长腿几乎占据了身高的三分之二。 众人已经来到路上，她指着摆放在车辆侧后方的三具尸体，面无表情道：“去确认一下身份。” 从前方照射过来的灯光扑在她脸上，年纪不大，漂亮得一塌糊涂，干净利落的装束，配上她清冷淡漠的表情，气场格外强大。 走过去看着三具尸体，半蹲在地上的男子“啧啧”两声，“三个领头羊，全死了，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 女人居高临下俯视尸体，清冷的嗓音吐出两个字：“赏金。” 几人齐齐一呆，随后便都转过弯来，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扭头发问：“你们谁带电脑了？” “呐，地上就有一台，不过显然已经破碎得没法用了。” “不说废话你会死。” “诶？怎么还有担架？” 几人望去，两名特警抬起一副担架过来。 不一会儿，从车中搬出一具……肯定不是尸体，但没有动弹，像个死人，胸前一片血迹。 “怎么还有个孩子……呃，下午倒是少了一名人质，看来就是他了。” “乖乖，这可是个吉祥物啊，咱们得赶紧把他请回去供着。” 几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窝蜂跑上前去，神色激动道：“我们来我们来，几位同志歇一歇，我们送他去医院。” 能在这片战场活下来的……嗯，确实是吉祥物，几人当然不会放过。 两名特警拦住几人，其中一人说：“他不能给你们。” “为什么？” “上级命令。” “请问是哪个上级？我们可以请示嘛。” “恐怕不行。”特警摇了摇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将他安全送到医院。” “啊，这……” 既然有命令在身，这就不好再为难人家了。 清冷丽质的女人走了过来，看一眼担架上的少年：“能不能告诉我他的身份？” “陈阳。……金湖区实验三中八年级学生。” “乖乖，还真的是他啊，从游乐场一直到这边，全程参与，铁铁的吉祥物。” “就你话多。” 女人吩咐道：“去个人跟上他们，看看是送到哪家医院。” “李长庚忒不仗义，直接把人交给我们不就好了……啊，那啥，队长您别用眼刀剐我，我跟过去还不行嘛。” “反派死于话多，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第31章 少女的第六感 沉沉睡了一觉，陈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全身多处擦伤，胸膛挨了一枪，倒是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匪徒开枪伤的他。 “又住院了。”望着房间里还算熟悉的陈设，或许是巧合，依然是上次墙壁刷成浅蓝色的高级病房。 扭头看向窗外，天空蔚蓝，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时节，不像上次高温天气那样闷燥。 房门打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官走了进来，从肩章来看，级别并不算低，但也不是很高。 两人语调温和的关心一番少年身体状况，然后在床边坐下，开始进行盘问昨天事件的细枝末节。 心里已经有了准备，陈阳配合着对方的问询，温声细语的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 匪徒在游乐场突然出现，将自己和其他同学挟持，后来又和李青瓷一起，被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 匪徒撤退的时候，将他继续挟持着一起逃离。 后来起了枪声，再后来又是一片枪声，混乱中自己挨了一枪，趁无人在意，爬进车里等死，直到获救。 “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了。” “匪徒为什么要带着你一起走？” “似乎是因为我的枪法好？……呃，下午我刚赢了一场射击比赛，他们想要把我挟持出境，培养成他们的部下。” 少年惊魂未定的进行回答，盘问的两位警官对望一眼之后，似乎还想再继续追问下去。 但这时，三个姑娘哭哭啼啼跑了进来，身上都穿着病号服，陈阳悄咪咪翻个白眼，心说也太小题大做。 两名警官考虑到李青瓷的身份，只能按下心中疑惑，中断盘问，起身离开。 两人一走，三个姑娘哭得更凶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能一整晚都没睡，一脸憔悴的样子，浓浓的黑眼圈。 哭声太炸耳朵，陈阳感觉耳膜快要承受不住了：“安静安静，好了好了，哎呀，都别哭了嘛，好吵啊。” “就哭就哭。”蓝浣溪抽抽噎噎，“你嫌我吵，我还没嫌你命大呢，差点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李青瓷狂点头，然后说：“你都不知道我们快要担心死了，那些人好凶的，幸好你没事。” 望着少女那泫然欲泣又关切的神情，陈阳挑起一边的眉：“不然？” 蓝浣溪说：“不然就得吃席，清明节还要给你上坟。” 陈阳：“……” 李青瓷抿嘴直笑。 陈阳看向刘小雅，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姐，你没事吧？” 刘小雅还在抹着眼泪：“我没事，我们都没事，只是担心你，知道你没事之后，她两人才放下心来。” 昨晚陈阳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三人看到他浑身血淋淋的惨样，当时就被严重吓住了。 蓝浣溪和刘小雅差点没当场晕过去，李青瓷也好不到哪里去，感觉像是身体被掏空，浑身虚脱。 说起来，她觉得这件事情挺蹊跷的。 事后回想起昨天昏睡过去之前，陈阳说的那些话，倒像是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保证她的安危。 后来他就失踪了——少女在心里难免有些狐疑，但管他呢，自己又不是警察，没有必要探究真相。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持续多时的紧张情绪，随着陈阳醒来，仿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开。 而望着她们脸上渐渐散去的忧虑之色，陈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表面上自然一副“随你们闹腾”的模样。 这段崭新的生活来之不易，想要长此以往保持下去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只要在某些方面瞒过了她们，怎么闹腾都没关系，虽然确实是有点吵。 话说，怎么突然觉得，李青瓷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 她该不会是发现了一点什么？ 按理说不应该啊。 顶多有所怀疑才对。 或许是她的第六感。 女人的第六感很可怕呀。 “青瓷，我弟昨天挺身而出的时候，是不是很man？” “嗯嗯嗯，我都要被吓死了，还好有他跟着，你都不知道那个山鹰有多可恶。” “那要不……” “你要死啊。”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喂。”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听我不听。” “小雅姐，你看她，一定是琼瑶剧看多了，好欠揍啊。” “你也欠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自己就是个不良少女，还好意思说别人。” “好哇，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看我不狠狠收拾一下你们……二指禅……” “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不假。 病房里满是欢声笑语。 陈阳笑成一个傻子，然后被蓝浣溪和李青瓷合起伙来一顿蹂躏，揉他头发，抓他耳朵，扯他脸蛋，悲了个大催。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中年大叔走了进来，病房里立马就安静了，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陈阳感觉来人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恍然看向电视，里面正播放着午间新闻，那个坐在很大的会场里的中年大叔，不就正是他么？ 正好听到主持人播报出来的身份，顿时心中一跳，我去，好大的官啊。 “爸。”李青瓷软糯糯叫了一声。 中年人走上前来，宠溺的摸了摸李青瓷脑瓜，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来看看你的同学。” “叔叔，您请坐。”陈阳0.1秒便从狐疑状态换成一张纯真的笑脸，目光有些羞怯地看着中年人。 和电视里一样，西裤笔挺，白衬衫半点褶皱也无，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位剑眉星目的美男子。 难怪李青瓷这么好看。 身上也没有什么不怒自威的气场，反而给人一种很平和、很慈蔼的感觉。 在床边坐下，李长庚望着脸色略带苍白的少年，笑容温和：“作为青瓷的父亲，什么言语都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但必须要向你真挚的说一声谢谢。至于其他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处理。” 从各方反馈的信息来看，自家闺女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和这个名叫陈阳的少年有莫大关系。 至少，在闺女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境地的时候，是他勇敢的站了出来，面对那么多枪口，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 固然不会觉得是他杀了那些佣兵，但事件重大，加上又是与自己有关，调查起来肯定无休无止。 没必要让那些调查人员再打扰到他。 就算那些佣兵、杀手，就是他杀的，那又如何？放在明面上来说，还得给他颁个奖哩。 但牵涉到境外佣兵和杀手组织，他的身份信息肯定要帮着抹除，奖章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自己这边会给他足够丰厚的奖励。 陈阳淡淡笑开：“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青瓷同学能够没事就太好了。” 李长庚笑着说：“你们班有五十二名同学吧？……嗯，我并没有其他意思，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能，尤其是在那样的局势下，选择沉默当然是最理智的。但正因为是这样，你能勇敢的站出来，才更难能可贵，是这个道理吧？” 蓝浣溪一脸骄傲，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看，看看，咱家弟弟多牛逼，一言不合挺身而出，多仗义啊。 不过……她忽然狐疑地看着陈阳，心说这厮该不会真的对李青瓷有什么想法吧？ 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在她们这个年纪，谈谈恋爱什么的，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学校方面自然是三令五申，不许谈恋爱，不许谈恋爱，但架不住这帮小年轻蠢蠢欲动的情愫。 有时候，为了让自己在同学之间显得不是那么另类，甚至会出现“协议情侣”这样的情况。 两人对外宣称是情侣关系，但其实也就仅限于此，平时并不怎么过多接触，不会有正常情侣之间的约会啊，牵手啊什么的。 没有注意到姐姐狐疑的目光，陈阳表情认真的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毕竟青瓷同学是个女孩子，那些坏人看起来又很可怕，作为她的男同学，我理应挺身而出，心里当然也是害怕，也正因为自己都很害怕，她肯定更是六神无主……就算她不是女孩子……唔，其实和性别无关。” 李长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倒是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英雄救美……” 李青瓷急忙打断父亲，嗔道：“爸，您瞎说什么呢。” “哦哦，有感而发。”李长庚看一眼自家闺女，脸蛋酡红，看来是害羞了，便起身说，“我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好好休养，抽空我再过来看你……其他方面的话……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打搅你了。” 陈阳点点头，“叔叔您去忙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在医院里养一养也就好了。” “青瓷，你……” “我还要留院观察。” “好吧，有什么需要你给我说。” “好的，爸，您慢走。” 李长庚面带微笑走出病房。 不一会儿，来到医院停车场，坐进挂着权力部门通行证的黑色轿车。 在后座上默默思考一阵，对副驾驶的秘书说：“把陈阳的资料给我看看。” 一份资料递到手上，看起来一目了然，父亲因为致人重伤被判刑九年，母亲死于两年前的一场车祸。 也没有爷爷奶奶，其他亲戚早就没了来往，母亲死后一直住在蓝家，因此和蓝浣溪成了姐弟——似乎有点孤单。 “嗯？”李长庚困惑道，“这上面怎么说他脱离了蓝家，他怎么生活？” 秘书说：“消息不知道准不准确，蓝家欺负他们姐弟，有点吃绝户的意思，想必是因此脱离的蓝家。您看最后一页，是京都的刘律师，帮他们姐弟讨回的遗产。” “刘国强？” “是的。” “他怎么会认识刘国强？……给刘国强打个电话，我亲自问。” 第32章 找老婆要趁早 电话很快接通，秘书将手机递给李长庚，里面已经传来声音：“老同学，听说你们林城发生了一桩大事？” “你指的是哪件大事？” “看来最近很不太平啊。”电话那头的刘国强略带着调侃，“佣兵，杀手……很热闹嘛……你现在肯定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李长庚微微皱眉，“你消息这么灵通？” “哈哈，那你别管。有什么事，你说吧？” “上次你来林城，说吃到了很不错的柴火鸡，我想问的是这个事。” “你嘴馋啊？去找一个叫陈阳的小子……嗯，他喊我叔来着。” “你亲戚？”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那小子可能上辈子和我有仇，看着就想揍他。……挺不错的一个孩子，无依无靠的，也怪可怜。” “或许他从现在起就有依靠了。” “啊？” “挂了。” “别别，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挂掉电话，李长庚舒展眉心，刘国强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挺不错”从他口中说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褒奖——这厮总觉得他天下第一，其他人只能屈居第二。 心里的疑虑散开，李长庚笑吟吟看着自己秘书：“我记得你家那小子今年也读初二对吧？” 秘书有些不明就里：“嗯，我结婚早，那浑小子今年念初二了。” 李长庚依旧笑吟吟地说：“考不考虑把他转到三中？” 秘书微微一愣，随后醒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 “我家那小子是个逗逼”还没有说出来，李长庚便直接说道：“那就转过来吧，将来也好在这边念一中，正好几个孩子平时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好的，领导。” 秘书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家那逗逼想念一中简直痴心妄想，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 忧的也是儿子太逗逼，转来这边没办法时时看管，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欢喜更多一些，和领导的闺女成为同窗，这是下一代人的财富。 车子驶出医院。 李长庚说：“蓝家的生意好像做得很大。” “是的。”秘书如数家珍一般，“化工厂，煤矿，还有几处砂石场，另外还有一些娱乐产业，前些年借着金湖区开发的势头，涉足房地产，也承接一些市政工程，是林城有名的纳税大户。” 李长庚点点头，“对社会做出贡献的人，我们应该重视起来。也要时刻提醒他们，安全生产万万不可粗心大意，当然像娱乐行业这方面，也要规范经营。有时候经营者当局者迷，但我们可不能迷糊。” 秘书认真地点头回应：“是，领导的话我会传达给他们。” （蓝老爷子此刻一定是懵逼的：我什么也没做啊，怎么一口黑锅突然从天而降。） 美人为伴固然是一种享受，但有时候也会让人有些感觉吃不消。 躺在床上，陈阳整天跟个皇帝似的，每天享受着三位贵妃勤勤恳恳的投喂，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他。 即便医生说了病人要饮食有度，三人倒像是怕他饿着了一样，随时都在往他嘴里塞吃的。 住院几天下来，他感觉整个人足足胖了一圈。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消化能力强，多吃一点也没关系。 然而渐渐便感觉到有点无福消受美人恩了。 每天两个娇滴滴的少女在身边时时刻刻形影不离，想自由活动一番，两人立马合力将他按倒在床上。 然后一个鼓腮卖萌，说你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万一伤口又裂开了那可怎么是好。 另一个更是个好家伙，看起来温婉淡雅大家闺秀，却懂得瘪着嘴装可怜，说你千万别动啊，你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 陈阳：“……” 这点小伤真算不上伤筋动骨，成天躺在床上，感觉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好想出院。 好想出去浪。 一千多万刀还等着我去临幸，结果被你俩束缚住了，真是无语望苍天。 那天刘国强突然给他打电话。 “听说你被枪打了？” “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 “少给我皮。”刘国强用严肃的语气说，“房子买好了，你要是死掉，房子就归我了。” “我怀疑你在诅咒我。”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会掺和进去？君子不立危墙，不懂什么意思的话，去请教你们老师。” “那种情况……一名女同学要被匪徒带走，换做是你，你要不要站出来？” “我怀疑你小子见色起意。” 陈阳：“……” “我发誓，我没有。” 刘国强突然变得不正经起来：“考不考虑让李长庚当你老丈人？” “啊？” “我那大侄女很漂亮的吧。” “你是一点也不懂十三岁？” “找老婆这种事当然要趁早，不然以后都是别的猪拱过的大白菜，说不定小房间里还闹过人命……” “好了，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把那棵水灵灵的大白菜拱了……我何德何能啊喂。” “叫爸爸。” “啊？滚！”(￢︿??￢☆) “你叫我爸爸，我让李长根做你老丈人。” 陈阳忽然想起来，刘国强这厮直到死都没有一儿半女。 以他的财富……似乎，好像，貌似……也不是不行哈？ 不行，太不行了！ 年纪上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就像你叫自己的好兄弟爸爸一样，根本叫不出口嘛。 很羞耻的好吧。 “要不咱俩先做兄弟？” “滚，臭小子。”刘国强笑骂一句，又道，“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林城那个地方太小，你能让李长庚当你老丈人，以后在沪市你可以横着走。” “这么牛叉？” “你的心智远超同龄人，应该着眼于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你总该要为陈家开枝散叶，今生之福，后世共享……你他丫的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懂。” “真懂？” “辛苦耕耘嘛……哎哟我的老腰……姐，我在打电话呢……” “再给你说个事儿。” “嗯，我听着。” “蓝氏集团的股价暴跌，一夜之间损失好几亿。” “哈哈哈——” “奋斗吧少年，我很看好你哟。先定一个小目标……” “赚他一个亿？” “是考大学。” “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妈的，我就静静听你装逼。” “哈哈，好啦好啦，考大学，我从现在就开始奋斗……姐，麻烦你回家帮我把课本搬过来。” 蓝浣溪：“……” “挂了，晚点我发房子的图片给你。” “好，拜拜。” 整个国庆假期，陈阳都在医院里度过。 其实在弹头被取出来之后，伤口的愈合速度，大大超出了医生的预料。 所以在假期的最后一天，陈阳实在待不下去了，嚷嚷着要出院，刘小雅问过医生后，说只要每天记得过来换药就行。 于是乎，陈阳终于可以摆脱闲极无聊的时光……嗯，主要牵挂着几笔赏金，本国货币好几千万呢。 这些天倒是真的没有人再过来打扰。 虽然这次的事情看起来于他而言像是一个奇迹。 死了那么多人，又是佣兵，又是杀手，偏偏只有他活了下来。 但是奇迹未必就不会在一个少年的身上发生。 事实上，就算有什么端倪，他少年的身份也足以让他从此次事件中摘出来。 唯一的漏洞，也就只是他活下来了而已。 但在旁人看来，这或许真的也只能归功于他的运气，奇迹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倒是黑冰台那边发现了一些比较有趣的线索。 在冥界网站上，一个在八月下旬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幽灵”，几乎以相隔一周的频率，在网站进行情报贩卖。 而幽灵所提供的情报，放到现在来看，居然能做到百分百准确。 被悬赏之人的藏身地点、生活习惯、兴趣爱好，或是制造某桩惨案，一直没有被找出来的幕后黑手…… ta仿佛真的就像一个游走在地下世界的幽灵，对很多很多事情能做到了如指掌。 已经有很多人，很多势力，在关注“幽灵”的账号，每一次上线，都能引起不小的争议。 一场更大的风暴出现在事件发生的当晚。 幽灵先是接下山木一郎、胜村阳太、山鹰三人的悬赏令，短短一分钟之后，他便提交了完成任务的图片。 很显然，这三人在他接下任务之前，已经被他制服，似乎做这次任务只是顺便，就算没有赏金，他也会杀了他们。 池樱千幻震怒。 山木一郎的家族震怒。 二者分别向幽灵发出了300万、500万的赏金。 不过比起被他一口气领走的1305万刀的赏金，两家的悬赏，更像是用来表明与他不共戴天的态度。 然而合计800万刀的赏金，无疑能让很多杀手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 因此黑冰台的人最近终日都处在临战状态，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来一次血雨腥风。 “要是能把幽灵找出来就好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抱有这样的期望，就算是保护我方队友，至少也要先知道他是哪一尊大神。 可是幽灵太谨慎了，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哦不，有线索，那个在战场上唯一的幸存者，一名少年。 在陈阳正准备出院的这天，刚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裳，裤子还没拉上去呢，一个女人走进了病房。 第33章 单身狗，没人要 陈阳正在提裤子，见到开门进来的女人，愣了愣，眼中情不自禁闪过一丝惊艳。 以他的眼光来看，眼前的女人从脸蛋到身材，整体上可以打9分。 军旅t恤，牛仔裤，身段匀称颀长，c胸、翘臀——他更钟情c，臀部包裹在牛仔裤下，转身关门时很难不被他看到。 最引人瞩目的其实不是她清冷的瓜子脸，是她清丽脱俗的气质，宛如一株不染纤尘的野百合。 发型得扣1分，假小子一般的短发，流失了女人的天然诱人的魅力——倒也因此显得英气逼人。 脑中浮现出她的名字。 柳蒹葭。 家里三代从军，满门忠烈，爷爷在北高丽打老鹰，父亲在南越打老鹰，两代人一生戎马，可谓历经沧桑。 到她这一代，几位堂兄镇守着祖国边疆，而她作为家族中唯一的女娃，长辈们自然是希望她能活得简单一点，平平安安的就好。 只不过，大抵是血脉传承的缘故，虽拗不过长辈们钢铁一般的意志，不能投身军营，却做了黑冰台的暗夜行者。 上一世，两人的交集并不多，陈阳能知道这些信息，其实和池樱千幻的一名特级杀手有关。 山木一郎逃回去之后，制造了多起针对黑冰台的报复事件，双方水火不容，不死不休。 她带队潜入岛国，执行秘密暗杀任务，可惜走漏了风声，被那名特级杀手在某个夜晚杀死在下榻的酒店。 现在倒似乎不用再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毕竟无论是池樱千幻，还是山木一郎的家族，注意力都放在了幽灵身上。 “你打算一直提着裤子？” “啊，哦哦，稍等稍等，马上就好。” 慌乱之中穿好裤子，陈阳恢复少年人的神态，局促地站在床边，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柳蒹葭。”走到床边，眼神中似乎带着诸多疑问，同样仔细打量起陈阳。 普普通通，在学校里随处可见的少年，没有太多值得称赞之处，但第一观感也并不让人讨厌。 属于这个世界上普罗大众之中的一员。 倒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眼里闪过对于漂亮女人的异彩，此时却又十分寻常。 柳蒹葭心想，或许他能够活下来，真就只是一场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好运气眷顾了他。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淡淡地笑着，陈阳捡起一张凳子放到她面前，自己继续在床边站着。 “坐。”柳蒹葭自己先坐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是警察？” “你可以这样认为。” “那就是不是咯？抱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少年突然变得强势，甚至有些骄矜的翻了个白眼，柳蒹葭微微蹙眉，觉得自己或许遇到了一个叛逆的少年。 神情清冷地望着少年，须臾，柳蒹葭突然出手，白皙纤细的五指并拢，一掌砍在他的后脖颈，结果却是让她有些错愕。 “你是不是有病？”陈阳揉着被她砍得生疼的脖子，气愤地瞪着眼睛看她，“妈的神经病，滚出去，不然我叫人了。” 当然也可以配合她小小的晕一下，但他不想这样做，天晓得这女人还会发什么疯。 柳蒹葭眯了眯眼——和刘小雅一样，她也有一双诱人的丹凤眼——随后，突然扛起陈阳就走。 简单而又粗暴。 原本李长庚已经打过招呼，杜绝了一切官方的人员前来打搅。 黑冰台可以不用在意李长庚的意志，但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 然而在关于幽灵身份的这件事上，牵涉到的实在太多，只说800万悬赏，便足以让无数人铤而走险。 即便没有这些外在因素，一个生活在华夏，能够团灭一整支佣兵，一整支池樱千幻杀手的厉害角色，黑冰台岂能坐视不管。 目前的线索，除了冥界潜伏在林城，提供赏金兑换和情报收集的人员之外，便只剩下这名亲眼目睹过那场战斗的少年。 因此哪怕今日的行为会开罪李长庚，甚至触怒，也必须要从少年的口中，撬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陈阳是真的很想骂娘。 被一个女人扛在肩上，无疑是很丢脸的事，哪怕她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口中不停叫骂着，奋力挣扎，双手抓她挠她，甚至拍打她的屁股，依旧让她不为所动。 心里当然知道她们这种人一旦下定某种决心，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劳，但如果什么也不做，未免过于反常。 “救命啊，绑架啊，杀人啦，神经病杀人啦……” 听着少年歇斯底里的叫喊，柳蒹葭嘴角抽了抽。 而被他卖力地拍打着颇有弹性的屁股，更使得她脸上布满黑云。 候在门外的几名男子，看到队长粗暴的扛着少年开门出来，一时间都很讶然。 “你这是……绑架？”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只是在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姐啊，你是不是对‘请’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你有意见？” “没，没没没，您开心就好。” 医院走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好吧，其实是滑稽。 一个漂亮女人，扛着一个哇哇大叫的少年，大摇大摆穿过一双双错愕或震惊的目光，有点光天化日强抢良家男子的既视感。 跟在身边的几名男子只得赔着笑脸，用各种蹩脚的理由，向围观群众不断做出解释。 护士站乱作一团，有人在报警，有人在呼叫保安，几个白衣天使甚至亲自上阵，张开翅膀拦在通往电梯的走道上。 “姐啊，你这样做肯定要挨处分的。”一名男子苦着脸。 “我背的处分还少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几名男子赔着笑脸一番又一番的交涉，终于为柳蒹葭清出一条通道，当然也有打电话向警方那边说明情况。 叮—— 电梯门打开的。 下一刻，办理出院手续的蓝浣溪和刘小雅愕然地看着眼前一幕。 弟弟被一个好看的女人扛在肩上——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三秒钟之后。 绑架？ 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犹如两头护犊子的母老虎，大叫一声为自己壮胆，张牙舞爪扑了上去。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绑架人啊。 本来就才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两人都有点ptsd，此时更是怒不可遏。 而且，算起来，陈阳这是第三次遭绑了。 流年不利。 流年不利啊。 蓝浣溪一边扑上前去厮打，一边在心里抱定主意，一定要带弟弟去寺庙里多烧几炷香，去去晦气。 两个母老虎扑上来的瞬间，柳蒹葭微微蹙眉，自然不会对群众动手，身体灵巧的迅速朝一旁闪避。 接着几名队员便冲了过来。 可是看着两个眼圈发红的姑娘，一时之间，他们也很发愁，个个苦瓜脸，感觉马上会有一口黑锅当头砸下来。 柳蒹葭淡声道：“把她们一起带走。” “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您要三思。” “执行命令。” “两位姑娘，对不住了，请恕在下冒昧。” 片刻之后，两个母老虎被塞进电梯，在一阵破口大骂中下到停车场，又在一阵破口大骂中，被塞进一辆mpv轿车。 陈阳被丢在第二排座椅上，表情郁闷，扶着额头，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好气啊。 好想揍人。 固然知道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任谁被这样强行带走都会感到生气——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的恋爱脑除外。 神情冷峻地望着身边女人，陈阳愤愤道：“你一定没谈过恋爱。” 柳蒹葭：？？？ 又听他说：“像你这么粗暴的女人，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和你谈恋爱。” 柳蒹葭：“……” 好气啊。 好想揍人。 这小混蛋，瞎说什么实话。 车上的几名男子憋得脸色通红，想笑，又不敢笑，随后俱都朝陈阳投去代表着“你自求多福”的关爱眼神。 敢这样嘲讽队长，你小子的胆子也忒大了——队长的脸色变得铁青，肯定是被气得不轻。 两头母老虎被丢在陈阳身后，先开始时呲牙咧嘴，大喊大叫，听了陈阳的话，立马点满嘲讽技能。 “男人婆，活该没人要。” 柳蒹葭：“……” “肯定是更年期提前，板着一张死人脸，凶巴巴的，你以为自己是冰山总裁啊。” 柳蒹葭：“……” “我诅咒你一辈子单身，不，根本不用我诅咒，你肯定一辈子单身。蟑螂药，老鼠药，单身狗，没人要。” 车内气温骤然升高好几度。 柳蒹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咳咳。”副驾驶的男子扭头过来，“二位姑娘，嘴上积点德吧，我们可是‘绑匪’哦。” 蓝浣溪叫喊道：“滚吧你，姑奶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你个丑逼。” “我……”那男子在后视镜中望着自己轮廓分明的五官，然后问驾驶员，“我这个长相叫丑？” 驾驶员说：“但你很温柔。” “我他妈……”男子愤愤不已，“一帮审美水平跌破马六甲海峡的家伙。”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金湖区西郊。 群山环绕之间，一座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赫然出现在前方。 第34章 暗夜行者 长方形的五层大楼，窗户装着深蓝色玻璃，外墙刷的白灰早已变了颜色，斑驳脱落。 车子开进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陈阳看到门口挂着“青山精神病院”的牌子，脸一黑，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柳蒹葭同样黑着脸。 这一路没少被蓝浣溪埋汰。 杀马特少女不会泼妇骂街，但论毒舌的本事，能让很多女人望尘莫及，字字诛心，柳蒹葭被扎得千疮百孔。 柳蒹葭20岁，人生的轨迹应该是念大学，毕业，有一份不会太辛苦的工作，在全家人群策群力下，找个身份不低，前途无量的男人，可能连恋爱的步骤都会省略，直接结婚，然后生子，当个阔太太，更大概率是官太太。 事实却是，她连高中都没念完，17岁那年加入黑冰台，秘密训练一年之后，成为一名真正的暗夜行者。 对了，暗夜行者的意思是，比起警察、军人、教师、医生……诸如此类被大众所熟知的、披着一层神圣光环的职业，她们更像是一群游走在黑暗地带的夜行侠。 即便在某次任务中光荣牺牲，也绝不会有鲜花、掌声。 不会有功勋碑，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更不会有人记得她们——包括她们的家人。 她们当然也有户口，身份证，甚至一份正当的职业，但除开这些，民众不会知道她们，国家也不会承认她们。 她们生活在世俗之间，又游走在世俗之外。 这便是黑冰台的暗夜行者。 柳蒹葭的“队长”不是队员们的戏称，也不是什么“特殊照顾”。 是她在两年的时间里，用一次次任务，用鲜血，凭本事挣来的。 可就算意志力坚若磐石，被一路埋汰过来，也是忍不住就要破防。 花季少女时期家教管的严，哪敢谈恋爱啊，倒是也有人追她来着，然后追求者被十几个堂兄弟打得连他老妈都不认得。 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久而久之，身边的男孩子都对她畏而远之。 加入黑冰台后，身边的雄性牲口倒是更多了，她无论颜值还是身材，无疑都是女神级别。 然而做着这样一份朝不保夕的工作，谈恋爱什么的，更像是一种奢望。 身边的男队员平时口花花，也很爱献殷勤，但那更像是用于在无聊时光中打发时间的玩闹。 大抵可以用战友情来形容。 真正要找女朋友，娶老婆的话，他们不会选择身边的同事，更愿意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享受平平淡淡的生活。 车子在大楼前停下，柳蒹葭迫不及待跳下车，不由分说抓起陈阳就走，另外的两位姑娘有人会安顿，不用她来操心。 “我姐说得一点没错。”又被女人扛在肩上，陈阳撇撇嘴，“你这么暴力，又没有女人味，真的没有男人会喜欢。” “要你管！”柳蒹葭几乎是暴吼出声，惊得路过的几人虎躯一震，看她一脸阴云密布，赶紧退避三舍。 陈阳又说：“你屁股还挺大的，弹性十足，手感是真不错。” 差点没忍住摸上去，但这种行为过于猥琐，他做不出来，哪怕是做戏也不行。 柳蒹葭恨恨地磨牙。 扛着他上到三楼，进到一间屋子，丢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把房门反锁，眼睛里含着刀子似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 看到陈阳捂着胸膛，适才这么一番折腾，兴许是伤口裂开了，有鲜血浸出绷带，衣服上都有了血迹。 见状，她起身在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过来时一把打开陈阳的手，暴力地脱掉他的上衣。 “喂，喂喂喂，这不太好吧，我们才刚认识呢，一言不合就脱衣裳……呃，好吧，我闭嘴……” 女人冰冷的眼神差点没把他扎个透心凉，索性背靠沙发，任由她拆开绷带，清洗伤口，上药，再缠上新的绷带。 无论对于陈阳，还是如柳蒹葭这样的人，处理外伤只是最基本的技能。 看她娴熟的手法，这种事情显然没少做，而且即便现在处于生气暴走状态，动作倒也极其温柔，粗中有细。 耸了耸鼻翼，陈阳嗅着女人身上一股淡淡的郁金香香味，不禁有些着迷：“我猜你或许是个特工？” 柳蒹葭默不作声，将染血的纱布和绷带扔进垃圾桶，去卫生间洗过手，重新回到椅子坐下。 “我确实不是警察。”她清冷地望着少年，“但我一样可以把你送进审讯室。” 陈阳靠着沙发，懒洋洋回应：“你在威胁我？” “通常面对这种情况，你应该是感到害怕，恐惧，彷徨无措，哪怕是大喊大叫，都是正常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为所动。” 望着她清冷眸子中酝酿起来的狐疑，陈阳笑了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有啊，就在那天晚上，看着枪林弹雨，血肉横飞……脑袋爆开啦，脖子被撕烂啦，胸膛好多血洞啦，我也害怕，恐惧，彷徨无措……然后我就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你觉得我现在该是什么反应？” 柳蒹葭眼神里亮了一下，他果然亲眼看到了那场战斗，那么他也一定看见了幽灵。 自己果然是没猜错，什么奇迹，什么好运气，只是幽灵没有杀他，甚或是幽灵救了他。 转身拿起电脑，放到大腿上，然后说：“把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原原本本，事无巨细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陈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是警察吗？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官？我没有义务配合你的问询。” 柳蒹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个人，现在很危险，我们对他没有敌意，但你的隐瞒，会把他置于险境。” “啊？” 柳蒹葭：？？？ 啊是什么意思？ 陈阳说：“你是谜语人吗？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揉了揉额头，柳蒹葭感觉这少年心智不是一般的成熟，完全没有落入她预设的话语陷阱，倒像是他真的一无所知。 有些事情因为只是猜测，便也拿不出什么如山铁证摆在他面前。 换做别的他这么一般大的人，随便吓唬一下事情大概就结束了，但对他显然用吓唬的手段没用。 也总不能真的对他用刑。 默默思考一阵，柳蒹葭说：“谁开枪打的你？” “不知道。” “挟持人质的匪徒没有带走其他人，为什么偏偏只带走你一个？” “不知道。” “匪徒将你和李青瓷带到二楼房间，让你们做什么？说了什么话？” “不记得了。” “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虾子牛肉粉，加了辣椒，味道很正宗，是小雅姐从我们住的地方买过来的，他家的牛肉粉最好吃。” 瞧着柳蒹葭脸上慢慢积攒的怒意，陈阳又补充道：“有机会我请你，保证你赞不绝口，是真的特好吃。” “你的爱好是什么？” “当一条咸鱼。” 柳蒹葭：？？？ 什么叫当一条咸鱼？ 很显然，在智能手机还没有彻底普及的现在，这种跨时代的梗，她一时间有点整不明白。 陈阳叹了口气：“美女，我对你真没兴趣，你就算再喜欢我，至少也要等我长两年嘛，你看，我现在身高不到一米五……啊不对，最近已经超过一米五了，但和你走在一起，一点也不搭，我当然也不排斥姐弟恋啦，主要是为你考虑。” 柳蒹葭恨恨磨牙。 他哪里来的自信？ 一个小不点，毛都没长齐……真是可恶，被他带跑偏了。 陈阳还在自顾自道：“你确实生得挺好看，有资格做我女朋友……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回答你一下，我的爱好就是当一条咸鱼，学习成绩嘛……我努力在下次月考拿第一名，亲爸在坐牢，因为持械伤人，被判了九年，好像还有两年就出来了，亲妈和继父出车祸走了，留下一大笔遗产……对了，我用这笔遗产在京都买了一套房子，我们在一起的话，以后不用为房子发愁……” “够了！”柳蒹葭“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愠怒地在桌子上抓起一沓照片，一张一张甩在陈阳身上。 他拿起其中一张，画面里是血肉模糊的一具尸体，穿着很普通的服饰，是被他打死在游戏基地四楼的一个佣兵。 再拿起一张，三具尸体并排摆在一起，从左到右分别是山鹰、山木一郎、胜村阳太，死状太他妈凄惨。 其他照片上，也都是从游戏基地那边，到山林，再到青石产业园那块荒地激战过后的景象。 “呃……”陈阳一脸懵逼，“你在请我看恐怖片？” 柳蒹葭声音冷冷的：“你或许觉得那个人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也许是因为他救了你，但对于我们这个国家，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普通百姓来说，他就是个不受控制的危险分子。我告诉你，他杀这些人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是为了他们身上的佣金。一个会为了钱而杀人的人，在你看来他或许是英雄，但我们不需要这样的英雄……假如有一天，你，或是你身边的人，那个嘴欠的蓝浣溪，那个刘小雅，假如你们也变成可以用金钱量化的物品，你认为他会对你，对你们，心慈手软吗？不！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们！” 待她义正词严的把话说完，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许久，陈阳挠挠头，笑着说：“你生气的样子还挺萌的……你刚才是在和我讲什么道理吗？我一句也听不懂啊喂。” 柳蒹葭：“ヾ(≧へ≦)〃” 就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想打人，怎么办？ 等等，我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这不是我的风格…… 好像……似乎……也许……他奶奶的，被这狗贼，不，还有那个可恶的蓝浣溪，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带到沟里去了。 忽然之间，陈阳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笑了，笑得十分诡魅，就像恐怖片里出现在阴森环境之下的女鬼…… 桀桀桀。 第35章 平白有了个女朋友 柳蒹葭诡魅地笑着。 含星子般的眼眸里，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让人感到“可怕”的情绪。 陈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这女人该不会是突然间失心疯了吧？ 让她一直心怀怒意，当然是一开始蓝浣溪的神助攻，在她毒舌buff加持下，很难不让人感到生气。 谈话时一直装傻充愣，又让她叠了一层又一层的怒火，没有当场暴走已经算是很有克制力的了。 只不过，她现在的笑脸、眼神，是几个意思啊喂？ 很瘆人的好嘛。 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柳蒹葭已然恢复了清冷若霜的神态，轻轻眨动眼眸，平平静静望着少年。 “我们不讲道理。”她说，“我们谈一笔交易，交易懂吗？就像做生意一样，你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我满足你提出来的条件。我能把你从医院公然带走，也能满足你合情合理的要求。” 陈阳浅浅地笑着：“你确定？” “确定。”柳蒹葭心想，一个小屁孩能提什么过分要求。 游戏机，电脑，钱，吃喝玩乐……哪怕是车子房子，都可以满足他。 而且很容易。 “好吧。”陈阳轻轻叹了口气，“有点饿了，要不先让我吃点东西？” 陈阳生活规律，现在到了中午饭点，饥饿感如约而至。 如果是在医院的话，这个时候，两个小美人都要变着花样的开始投喂了。 柳蒹葭起身说：“可以吃食堂，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出去吃。” “只要有米饭就行，菜什么的我很随意。”陈阳笑了笑，“我很好养活的。” 这里挂着精神病院的牌子，事实上也确实是一家精神病院。 大院之中，走廊上，花池边，都能看到穿着蓝白条病服，神情呆滞，抑或是各种发癫、发疯的病人。 当然也就会有医生，护士，清洁工这样的一些身影出现。 黑冰台把办公地点设在这里，一方面大概是一种掩护手段，还有一个——这是陈阳猜的——那些病人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这里不只有一座五层大楼，左右两边还有两座三层小楼。 楼与楼之间还有低矮的建筑，除了一座厕所之外，其他的用途未知。 两人走出大楼，沿着墙根，朝左侧挂着“食堂”牌子的一幢小楼走去。 陈阳一点也不挑食，这要得益于最开始被训练的那几年时光，往往有得吃就不错了，哪有资格挑三拣四。 很多时候只能在丛林里面吃虫子，在沙漠里吃响尾蛇或蜥蜴，如果遇到一头野兽，简直是饕餮盛宴。 饿上五天五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最惨的一次，是和刘国强结伴逃亡，七天七夜只喝了几口水，差点共赴黄泉。 那时刘国强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还开玩笑说，如果他死在前面，陈阳可以把他当作食物饱餐一顿。 想必如果陈阳先死，他也会这样做——永远别低估一个人求生的本能，因此杀人的时候一定不能拖泥带水。 心里没有对黑冰台的食堂饭菜抱有任何色香味俱全的希望，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黑暗料理。 然而，刚走进食堂，便看到蓝浣溪和刘小雅正在大快朵颐。 刘小雅吃得很矜持，却能够看到她眼中精光湛湛，毫不掩饰对于美食的赞赏。 蓝浣溪嘴巴里包着饭菜，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月牙一样好看，显然饭菜十分可口。 两人旁边，先前的那几名男子像伺候大爷似的伺候着两人。 一边帮她们倒饮料——有橙汁、可乐、六个核桃、红牛等等——一边一叠声的问她们还想吃什么。 咽下饭菜，蓝浣溪甜甜地说：“虎子哥，帮我再来一点红烧肉，还有还有，糖醋排骨，竹笋炒肉也来一点。” “好嘞，马上就到。” “谢谢虎子哥。” 陈阳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人翻脸如翻书，此话果真一点不假。 明明还不共戴天的，一顿饭就把你俘虏了？ 叛变，这绝对是对于姐弟情谊赤裸裸的叛变。 “陈阳陈阳。”蓝浣溪看到他，挥手喊道，“快来吃饭，他家的饭菜可好吃了。” “嘁——”陈阳不屑地撇撇嘴，“能有多好吃？没骨气的家伙，绑架啊喂，一顿饭就把你降服了？” 片刻，这厮差点没把脑袋埋进餐盘里，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含糊不清道：“嗯，真香。” 平头男王虎说：“那是，我们食堂厨子的水平，不敢说冠绝古今，但一定是超一流水准。” 陈阳问他：“你们哪里找来的厨子？考不考虑转聘给我？开个饭店的话，生意一定好到爆。” 几名男子笑而不语。 柳蒹葭坐在陈阳对面。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她身上大家闺秀的气质，坐姿端正，细嚼慢咽，动作慢条斯理，显然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倒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忽然抬起头说：“厨子是这里的病人，做菜是他的副业。” 陈阳微微一愣，随后好奇道：“那他的主业是什么？” “杀手。”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柳蒹葭补充道，“幻想成为一名杀手。” 陈阳问：“所以他的病是某种妄想症？” 柳蒹葭点点头：“差点付诸实践，幸亏他的家人发现得早，因此送来了这边进行治疗。” 陈阳心说你们或许妨碍了一个特级杀手的崛起之路。 能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然而世界上更多的是庸碌众生，因此无论天才还是疯子都会显得特别另类。 蓝浣溪和刘小雅先吃完饭，又被几名男子怂恿着去参观其他地方，留下陈阳无语望天。 黑冰台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这里有许许多多好玩的东西，也就不怪两人经受不住诱惑了。 譬如一款模拟枪战的电子游戏，无论是画面，还是操作手感，都十分逼真。 蓝浣溪酷爱射击游戏，对此很难有拒绝的理由。 食堂的面积不大，没有八九十年代那种能够坐满一整个车间工人的宏伟气派。 七八张桌子，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偶尔有笑声传来，其乐融融。 陈阳和柳蒹葭坐在靠近墙壁的一张桌子，同样也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柳蒹葭负责问，他负责回答。 “你见过那个枪手？” “见过……一个女人。” “女人？！”柳蒹葭惊了一下。 “对啊。喂，你自己也是女人好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但不可否认，女人在力量上天然的就要弱于男人，因此一个女人一口气干掉那么多杀手，很难不让人感到惊讶。” “既然知道在力量上处于劣势，为什么要比拼力量？就像我看到的那样，她从不让自己落入和对方近战的境地。” “所以她才练就了一身精湛的枪法。”柳蒹葭喃喃道，有些疑问似乎便有了答案，“你看到了她的长相，对吗？” “看到了。”陈阳很真诚，“比你好看，比你年轻，倒是没有你这么高挑，不过比你威风多了，杀人如麻简直是。” 这当然是他带着恶趣味的自恋，然而却让柳蒹葭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嘀咕道：“居然还有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喂，你也太自恋了吧。”陈阳失笑，“好吧我承认，她脸蛋没有你好看，但是胸比你大啊，至少是个d，还有还有，人家长发及腰，你嘞？像个假小子似的，女人味因为你这一头短发荡然无存。” 轻轻放下筷子，柳蒹葭眯着眼睛看他：“现在的初中生都像你这么早熟？” “你这话说的。如果你说的早熟，指的是男女之间那方面的事，现在的初中生可就厉害了，不说七十二般变化，十八般武艺可是精通得很呐。” 这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一个月的学生生涯所见所闻的经验之谈。 柳蒹葭纤薄的唇瓣微微勾起，“那么你呢？” 陈阳装作一脸懵懂：“我什么？” “你又会多少武艺？” “刚建好游戏账号，马上踏入新手村，离老司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呵呵。” 陈阳忽然也勾起唇角：“我姐姐说的那些话让你感到生气，难不成是因为……你也才建好游戏账号？” 淡施粉黛的脸上微微一红，柳蒹葭横了他一眼，“我需要她的长相，身高，一切你能够想起来的信息。” “当然没问题，我记忆力很好的。”陈阳放下筷子，端正坐姿，“但是，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我的条件？” 柳蒹葭点点头：“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你能够想得出来的东西，我尽量满足你。” “我不想要什么东西。”笑容在脸上绽开，陈阳悠然地说，“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哈？”顿时间，柳蒹葭都给惊呆了，随后，她恼怒成羞道，“白日做梦，想都别想。” 想拿我当练级的小野怪？ 哪怕是练级的boss也不行。 绝无这个可能！ 陈阳慢悠悠地说：“条件只有这一个，我也回答了你的问题，而且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是我想出来的，你都会满足，如果你想食言而肥也没事啊，反正我确实也奈何不了你，顶多就是你以后见着我走得远远的，尽量别和我有什么交集，你说呢？” 第36章 平白有了个女朋友(下) 轻轻蹙着眉头，望着眼前这个要做她男朋友的小屁孩。 二十岁的姑娘，当然也渴望谈谈恋爱，像普通情侣一样，闲暇时，约会在某个美丽的黄昏。 手里捧着咖啡或者是奶茶，与男朋友并肩坐着——坐在哪里倒无所谓——看夕阳西下，看星星洒满夜空。 然后结伴去看一场电影，有爆米花和可乐，当然更喜欢的还是橙汁。 电影是喜剧片或枪战片，爱情片、文艺片也行，但一定不要是恐怖片。 散场之后……多数情侣或许会直奔酒店？ 但自己的话，肯定会谨慎再谨慎，就算不需要等到订婚之后再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至少也要见过彼此的家长。 约会当然不只有吃饭逛街看电影。 也可以去游乐场，去酒吧，爬山、潜水、高空跳伞翼装飞行……呃，好像没几个人敢做这种极限运动。 总之，心里当然也向往和普通人那样，谈一场平平淡淡，抑或轰轰烈烈的恋爱。 然而学生时代在那些追求者被身边的亲人暴力驱逐后，恋爱什么的，离自己便似乎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可即便是这样的渴望爱情，也无法做到和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建立起男女之间的恋爱关系。 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随意、幼稚到那种地步。 但是……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做人应该信守承诺，然而这样的要求明显很不合理。 对，不合理。而自己说的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满足他所提的一切条件。 正了正身姿，柳蒹葭说：“你的要求超出了合情合理的范畴，这不在我们的约定之内。” 陈阳抿着嘴笑着看她。 心里固然想要找个女朋友，崭新的人生从少年时代开始，漫漫余生总要留下一些难以忘怀的回忆。 谈恋爱无疑是一种很好的留下回忆的方式。 至于女朋友是李青瓷，还是面前的柳蒹葭，或是其他的什么姑娘，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长得好看就行——是有点见色起意的成分，不过无所谓啦，相处下来合适的话就继续，不合适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当然，也不会真的想着要让柳蒹葭做女朋友，她肯定也不会同意，而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而已。 虽然说和她这样的美女谈恋爱会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但身边不缺美女啊，小雅姐，李青瓷，甚至是姐姐蓝浣溪，哪个都当得起“美女”二字。 所以美女什么的，那只是找女朋友的必要条件，并不具备唯一性。 不过，柳蒹葭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来拒绝，倒也蛮有趣的。 由此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或许是没有深思熟虑，也可能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看待从而许下的承诺，倒是也看得很重。 “什么地方不合理？”淡淡地笑着，陈阳逗她，“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不合理？” “你还没成年。” “所以？” “你还没成年啊。” “谁规定了没成年就不能谈恋爱？学校吗？我和你既非同学，也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世俗关系。父母？可惜我没有父母。” 如果有父母的话，现在就谈恋爱确实会引起一些不妙的后果，比如被打断腿什么的。 然而自己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虽然……嗯，很遗憾。 柳蒹葭恍惚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一丝伤感，在他说“可惜我没有父母”的时候。 一个与姐姐相依为命的少年，这么小的年纪便失去了双亲，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啊呸，差点又被这小贼带到沟里去。 柳蒹葭很强势地说道：“反正你别再抱有那种希望，我们之间绝不可能，喂，你还只是个孩子啊。” “反正黑的白的都由你说咯。”耸耸肩，陈阳起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我得回家了，我不喜欢和言而无信的人打交道。” 柳蒹葭：“……” 起身追上走得很快的少年，她循循善诱道：“你可以再提其他要求，除了……让我做你女朋友之外，这明明就不是你该提的要求，只要除了这个，其他的……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你肯定还有其他想要，但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得到的东西。” 陈阳孩子气道：“你确定？这回可不兴反悔。” “你先说说看……你要飞机大炮我肯定满足不了你……” “不用太复杂，一定是你能够给与的，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样的话……好吧，我不反悔……但你的第一个要求作废。” “让我做你男朋友。” “哈？” 柳蒹葭仿佛能看见自己的脑门上竖下几条黑线。 这小贼，还真是小瞧了他，鬼精鬼精的，贼欠揍。 陈阳冷笑：“发什么呆？还是又要找什么借口？你让我作废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了，我也没提什么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外的条件吧？” “虽然是这样……”柳蒹葭一脸的郁闷，“我们是真不合适啊，哪有这样的情侣，你不觉得这很不道德吗？” “失信于人才不道德。”陈阳摆摆手，“算了，反正你想知道的我也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以后你别再来烦我。” 看着他快速走开，渐行渐远，柳蒹葭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可又好像没有做错。 总不能真和这样一个小屁孩谈恋爱吧。 但是……自己确实有诺在先…… 她觉得自己如果处理不好这个事情，最近几天恐怕都会寝食难安，索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爷爷，想向您请教一个事儿。” “蒹葭啊，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就是……就是……失信于人是不对的吧？但如果……”深吸一口气，柳蒹葭如实以告，“就是我请一个很小的孩子，男孩子，十三岁，请他帮我解决一个问题，事先答应了他可以提一个条件，但他的条件是让我做他女朋友，就是这样了。”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有趣。”电话那边显然在笑，“既然是有诺在先的话，肯定要遵守诺言，这是咱们家的家教。不过你可以先答应做他女朋友，然后再和他分手，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柳蒹葭眼神一亮，豁然开朗。 对的对的，怎么就没想到呢，情侣又不是不能分手，夫妻还可以离婚呢…… “谢谢爷爷。” 挂了电话，柳蒹葭快步追上站在大门口等他姐姐的陈阳，开门见山道：“我答应你了。” “啊？”陈阳一脸懵逼。 不是，你这女人几个意思？ 什么叫你答应我了？ 做我女朋友？ 别逗了好嘛……等等，这女人肯定在玩什么计谋。 心思转动间，陈阳眯了眯眼，随后做出一副天真的笑脸：“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对吧？” 柳蒹葭不假思索：“对，就是这样。” 陈阳挑了挑眉，“那下个周末我们去约会吧。” “如果我到时候没工作，可以。”柳蒹葭清冷如常，“现在该你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我需要那人的画像，以及其他的所有细节。” 陈阳特鸡贼笑看柳蒹葭，别有深意道：“你不会是想着在约会的时候和我提分手吧？” 柳蒹葭：“……” “算了，反正也无所谓。”陈阳转身朝大楼走去，“其他细节给不了你多少，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雨，我又受了伤，很多情况根本看不清楚，不过我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 柳蒹葭格外生疏地说：“谢谢。” 陈阳忽然停下，等她走过来，“你怎么不怀疑那些人根本就是我杀的？” 柳蒹葭早就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很自然地回道：“我们有你从穿开裆裤到现在的所有信息，一个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不具备那样的可能，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做不到那么干净利落。” “那你又是什么人呢？” “一个可以让你能够心安理得和我讨价还价的人，让你哪怕凌晨三点也能够无所畏惧去公园跑步的人。” “一个很可爱的人。”陈阳笑了笑。 柳蒹葭微微一怔，随后摇摇头，“不，如果你对我足够了解，你就知道‘可爱’这个词语，用不到在我们身上。” 陈阳没再说话。 心里在想，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深入了解，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我知道你曾经怎样的死去。 没有再去往三楼的那间屋子。 两人来到一间多人共用的办公室，陈旧的桌子上，各种文件堆积如山。 有人在愁眉苦脸的抽烟，有人在气定神闲的喝茶，有人在大声争论，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两人进门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来，整间办公室一瞬间便安静了，几秒钟后，又恢复原样。 坐在一张速擦白板前，陈阳向一名速写画师描绘着“她”的长相，一番涂涂改改之后，画师将描画出来的人像递给他看。 “就是这样，至少有九分相似。” 一群人便围着那张画像仔细观看，议论纷纷。 有惊叹“她”的长相，也有疑惑地看向陈阳，更多人的眼中含有对于“幽灵”真面目的狂热。 但其实，那只是借用柳蒹葭、蓝浣溪、李青瓷、刘小雅四人相貌，虚构出来的人物。 接着，陈阳又把那天晚上的情况，以第三视角描述一遍，当然不会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只以汽车为视野发散点。 至于这些人会做出怎样的判断，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做完这些事已经是下午四点，柳蒹葭说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陈阳点点头，走到办公室中间时，突然停下，然后朗声说道：“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一下我女朋友。” 然后拍了拍柳蒹葭肩膀，气定神闲朝前面走去，“别忘了我们下周的约会。” 众人：“(⊙_⊙)？” 柳蒹葭：“(￣_￣|||)” 第37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10月12号。 地点：皇朝国际大酒店。 小阳春还没过，一股寒流却突然来袭，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气温骤然降到15度以下。 接近早上8点，一辆mpv商务轿车在酒店的大门前停下，电动门打开，几道穿着便装的身影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名短发女子，刚走过旋转门，大堂内迎面走来的几名男性客人顿时便有种惊艳的感觉，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然而她始终微微蹙着眉头，眉眼间氤氲着一丝愁云。 清冷的神情，加上稍显急促的步伐，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场。 一行六七人，神情严肃地走进电梯。 平头男按下38层按键，偷瞄一眼旁边的女人，微微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的，最终没有说出口。 很快，几人走出电梯，来到38层的一间总统套房，门开着，径直进到客厅，朝左侧卧室望去，里面的景象一目了然。 只见大床上躺着一个金发女子，一袭洛丽塔长裙，宛如一朵巨型的花儿在床上绽开，傲人的胸脯，妩媚的脸蛋。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表情很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被利刃割开的咽喉，插在心脏上的尖刀，洁白床单上宛若彼岸花一般绽放的血迹，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一切看起来充满血腥、残忍、恐怖。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微微皱眉，不约而同地戴上手套，开始忙碌地工作，清理现场，检查尸体。 平头男立刻调出酒店的所有监控镜头，开始进行分析。 “死者朱利安，二十七岁，效命于上帝之矛，暗世界杀手排名第三十六，组织等级a，五天前跟随一支外商考察团，在沪东机场入境，三天前秘密潜入林城，化名奥德蕾，入住皇朝国际大酒店3809号房。” 跟在柳蒹葭身后，平头男王虎有条不紊的说着：“根据监控显示，她于昨晚凌晨三点回到酒店客房之后，一直没再出去过，因为事先叫了今早七点半的起床服务，所以酒店工作人员发现了她的死亡。” 说完，王虎看了一眼柳蒹葭。 正如窗外下着雨的天空，气氛很是阴冷。 现场情况并不复杂。 在朱利安回到客房之后，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外出时候穿的衣裳，便被凶手悄无声息地杀死在床上。 凶手的身份一点也不难猜。 幽灵。 那个就在前不久团灭了一支佣兵和一支杀手团队的高手。 而朱利安，是在这次事件之后，最近的五天时间内，死在林城的第三个外籍杀手。 前两个大抵因为是男人的缘故，死状比她还惨。 第一个从27楼坠落，掉到地面时被摔得四分五裂，不，那完全是粉粉碎碎。 如果不是在他的血液里检查出有麻醉类的药剂成分，倒像是自己想不开跳楼自尽。 第二个就厉害了。 深夜在酒吧里喝得醉醺醺的出来，走在大马路上时，被一辆原本已经报废的渣土车碾压成了肉泥。 黑冰台前去现场收拾残局的时候，尸体要用铲子才能铲起来，真正意义上的粉身碎骨。 望着床上原本惨不忍睹，然而神态安详的尸体，柳蒹葭深深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这是她五天以来第几次皱眉，反正频率挺多的，不只因为三名外籍杀手的死亡，还有某个死不要脸的小男朋友…… 黑冰台的情报网还是很严密的。 三名杀手才刚入境，便被他们获知了行踪。 然而每个人都有着明面上颇为正当的身份，事态没有严重到会濒临失控的情况下，黑冰台能做的，也只是严密监控他们。 事实上，幽灵相当于是在黑冰台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杀掉了三人。 哪怕是那场在大马路上发生的车祸，黑冰台的人员赶到也仅仅一分钟时间不到。 却还是让幽灵得逞，并像个幽灵一样的全身而退。 检查房间痕迹和尸体的队员“啧啧”两声，“她应该是刚进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很干脆利落的一刀，随后凶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到床上，趁她还在奄奄一息时，摆好一个很诱人的姿势，然后在她绝望的眼神中，一刀插进心脏。” “可是监控画面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王虎凭借着堪称变态的视觉记忆，飞速浏览着监控画面，“从她住进酒店，三天以来，这间客房只进来过一名保洁人员，当然，这是一位中年大妈，酒店长期聘请的员工，并不具备作案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一旁戴眼镜的男队友困惑道：“隐身进来的？” 虽然暂时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谁能够施展隐身异能。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前没听说过，不代表并不存在。 柳蒹葭望向窗外，蒙蒙细雨如丝如线，天空阴沉沉的，正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三名杀手固然该死，可幽灵在黑冰台的监控下，堂而皇之杀掉他们，这是一件很不光彩，让黑冰台蒙羞的事。 而她作为负责此次事件的第一指挥官，有种被轻视、被挑衅，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懑感。 可是至少就目前来说，对此却又感到无能为力——不是不够努力，而是幽灵太强大。 明暗之间本身天然便处于劣势，幽灵又是如此的谨慎，细节上堪称完美……不，她简直是个疯子！ 一个变态的疯子！ 望着窗外凄风苦雨，柳蒹葭平生第一次生起一股无力感——比应付某个小贼还要烦闷。 忽然，她想到一种杀手潜入客房的可能。 面无表情地朝窗户边走去。 王虎跟了过来，带着调侃的口吻说：“去往天台只有一道上锁的铁门，并且旁边有一间保洁人员休息的房间，我刚才问过徐龙，锁没有被人动过，几名保洁也没听到过任何异响，这里可是三十八层，幽灵总不能像蜘蛛侠一样爬上来。” 柳蒹葭没理他。 伸手推开窗户。 然而为了防止“意外坠楼”事件，高层酒店的窗户都装有一道安全锁，只能打开半颗脑袋的缝隙。 又不是观景房，有超大的阳台什么的。 柳蒹葭依旧不死心。 转身问王虎要来了工具，将每一扇窗户的安全锁都起开，逐一仔细地检查过去。 事实正如王虎所说，并未在窗外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王虎笑着说道：“密室杀人案，我们似乎见证了一场不可能破获的完美犯罪。” 固然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在做好每一件事。 可心里却很清楚，既然是幽灵犯下的案子，想要找出譬如指纹这样的痕迹，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然，世间绝没有什么真正的完美犯罪，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只是幽灵将细节处理得很好，以至于让他们难以找出她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呃……”检查尸体戴眼镜的男子忽然说道，“你们过来看看，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闻言，所有人涌入房间。 看着眼前的一幕，俱都愣了愣，旋即面面相觑起来。 洁白的床单上，一朵因为血液凝固呈现出暗红色的彼岸花艳丽绽放。 一开始因为被尸体遮挡一部分的缘故，花朵的形状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晰。 此时尸体已经被装入尸袋，艳丽的彼岸花便赫然入目，妖冶，又充满神秘色彩。 有人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简单吗？有的人在犯罪之后，会在现场留下特别的标志，就像是一种凶手的自我身份证明。” 这些已经是常识，在场的每个人早已熟稔于心。 只是此刻一朵妖冶的彼岸花，让他们感到有些诡秘。 王虎将电脑递给柳蒹葭：“和前面两次一样，先在冥界网站接下任务，三分钟之内任务提交，真是个自信的家伙。”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前面两次或许看不出任何技术含量，只要情报足够，他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 但这次却真正展现出了她让人惊叹的一面——不仅对目标的动向了如指掌，还能在三分钟之内，完成看起来就很逆天的任务。 就算他们整个团队一齐上阵，既做不到这么迅速，也不会做得这么轻松。 这他妈是神仙吧。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眼镜男盯着电脑界面：“三人的赏金总和是多少来着？” 王虎羡慕嫉妒的叹了口气，“前面两个倒是分别只有一百万，这位朱利安却有三百万之巨，杀手排名第三十六位嘛，这个价位算是低的了。” 生活向来是公平的。 有人花钱买幽灵的命，同样也有人花钱买其他杀手的命。 除非你是杀手界的萌新，但凡做下过几桩案子，便逃不过被人悬赏的命运。 眼镜男叹道：“算上前不久的那一次，半个月内，幽灵狂赚一千八百万刀，妈的，这钱是真好赚。” 王虎笑道：“你还给人家少算了五万。” 听着两人的对话，柳蒹葭忽然抓住了一丝丝机会：“请金融监管部门协助，留意最近林城的大额交易。赚了那么多赏金，我不信她会埋在地窖里。” 第38章 给你讲个笑话 现场注定不会有任何收获。 一个小时后，柳蒹葭心情低落地回到办公室。 刚进门，便看到某个现在是她男朋友身份的少年，正蹲在地上，上半身趴在茶几上写着练习题。 神情专注的样子，咬着笔头，似乎正在因为某道习题没解开而陷入思考之中。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他原本应该回到学校才对。 然而以枪伤还没好完全为借口，顺理成章逃离了一群小朋友的世界。 每天早上坐着公交，来到精神病院，死皮赖脸泡在女朋友的办公室，理由嘛倒也简单。 “你们食堂的饭菜好吃。”陈阳这样说。 刚开始柳蒹葭差点要暴起把他强硬地赶出来，但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这样做。 几天时间下来，似乎也就习惯了他的存在，懒得管，由着他去吧，只要别踩过线就行。 这间办公室更像是她用来休息的场所，平时只用于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没有什么机密害怕遭到窥探。 而且他除了每天准时准点出现在这里，也从未动过她的任何物品，哪怕只是一支笔，离开时如何，回来还是原样。 顶多是口渴的时候，自己去接一杯水——有时候还会主动将一杯热水送到她面前。 几天下来，倒也能看出他还算自律，来到这边之后，不是自己温习课本，就是在做习题。 也只有这个时候，柳蒹葭才觉得他像个学生，而不是一个过于早熟想要谈恋爱的少年。 当然，口中时不时飙出一两句骚话，会让她忍不住恨恨磨牙。 除此之外，倒也还算规矩，没有仗着自己年纪小，色迷迷地吃她的豆腐这一类的行为。 或许是看我长得漂亮吧，她心想，一个可以向同学炫耀、并且一定能够引来羡慕的女朋友。 “初三试卷？”随意往试卷上瞟了一眼，再看看他全神贯注的模样，心中感到好奇，“我记得你还在念初二。” 抬起头，随后伸了个懒腰，陈阳平静地说：“这叫……超常发挥？” “呃……”走到转椅坐下，她打开电脑，登录冥界网站，向幽灵发送一条诚意十足的聊天信息。 对话框内这样的留言已有很多，但却从未收到过幽灵的回复。 或许她不信任自己，抑或者她真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不愿意和任何陌生人进行除了情报贩卖之外的交流。 “一个不稳定因素。”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柳蒹葭心想，“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有办法再帮你了呀。” 依旧没能得到回复，她撇撇嘴，登录邮箱，翻看着队员们整理出来的信息，希望能在其中发现一点被忽略掉的蛛丝马迹。 屋中安安静静，只有钢笔写字的声音，偶尔响起键盘的敲击，从房檐落下的水滴，如何滴答在这里都不可能听到了。 时间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陈阳忽然点亮手机屏幕，看看时间，早上11点35分，把笔一丢，抬起头道：“饿了，吃饭去。” 柳蒹葭头也不抬，淡声道：“忙，没空。” 陈阳才不管这些，绕出茶几，走到办公桌后面拉起她朝外走：“我特地让厨师帮你准备了丰胸套餐，你不吃岂不浪费？” 柳蒹葭：“……” 低头看一眼胸脯，c，很小吗？ 啊呸，这小贼，还能不能要点脸。 两人出门，在下楼梯时，柳蒹葭忽然间说：“上次的事，一直欠你一个正式道歉。” 陈阳疑惑地看她：“神马事？” “就是上次在医院带走你那件事。”柳蒹葭有些歉疚地看他一眼，随后继续下楼，“因为急于找出幽灵……你也经历过那样的场面了，这些话可以给你说的……在你而言，幽灵无疑是个好人，但对于我们这个社会来说，她是一个不受控，很危险的因素。当时因为李长庚的缘故，多方都停止了对你的……问询，可是现场只有你一个当事人，而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又显得十分的不配合，我那时比较急躁，只好出此下策……总之，还是要向你说声对不起。” 陈阳点了点头，笑道：“听说你因为这件事挨处分了？” “嗯。”柳蒹葭小声地应道。 “所以向我道歉也是对你的处分之一？” “这个应该不算处分，原本就应该要向你道歉的。就算上面没有要求，也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才对。” “好吧，我暂时原谅你了。” “暂时？” “对啊，这样避免你以后再对我使用暴力嘛。不然你用了暴力之后，再说声对不起，就能得到谅解，这样犯错的成本就会显得很低，你就会不断的犯错，是不是这个理？” 柳蒹葭：“……”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两人来到食堂，一如既往的吸引了很多目光，当然也包括笑声。 对于柳蒹葭的这位小男朋友，那些队员们一开始只当作无厘头的玩笑。 那天他离开之后，固然也笑话了柳蒹葭好一阵，但没有人会在这份关系上当真。 然而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里，那少年俨然是将这里当作一种“工作”的地方，每天准点来，准点走。 先开始他的“女朋友”看起来颇为抗拒，不过在最近这两天，倒像是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或者说完全无视。 但这并不妨碍大伙在辛苦工作之余，拿她取笑一番，看着她无能狂怒的模样，也是十分的有趣。 此时，王虎便笑嘻嘻看着两人说道：“哟，小情侣又来吃饭啦？昨天是美白套餐，今天又是什么套餐？” 其余人翘首以盼，都想知道那少年今天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捡起一副餐盘走向打菜的窗口，陈阳大大方方扭头冲几人微微一笑：“今天是……” “你闭嘴。”柳蒹葭轻喝道，少年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规规矩矩排在几名医护人员的身后。 没承想那个妄想自己成为一名顶尖杀手，却被束缚在精神病院的厨师突然出声：“今天是丰胸套餐。” “噗——” “哈哈哈。” “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但你是真的觉得我们队长的……嗯，那个部位比较小吗？” “不是啊，c就挺好的，正像亲姐姐不是亲姐姐一样，丰胸套餐也不一定真的是丰胸嘛。” “那我只能说你真的是个起名鬼才。”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名字是杀手大叔起的。” “那昨天的美白套餐呢？” “哦，那个真的是丰胸套餐。” “哈哈哈哈哈。哎呀我不行了，你们谁来抢救我一下，我快要被他笑死了。” 食堂里忽然刮起一股阴风，接着便有阴森森的杀气弥漫开来。 某人原本就很清冷的脸蛋上，此时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使得周遭的气温骤然下降好几度。 陈阳回头看她：“别总是板着个脸嘛，要不我讲个笑话给你听？” 柳蒹葭：“→_→” 陈阳自顾自说：“话说某年某月，外族杀进京城，皇帝吓尿了，带着人逃出去，留下间谍在城里查看情况。第二天，间谍回到皇帝面前哭诉：陛下，敌人节操丧失啊，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顿了顿，神情平静道：“此话一出，狄仁杰顿时勃然大怒：本官何时操过丧尸？！” 笑话讲完，他期待地望着柳蒹葭，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情绪变化。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十几秒钟之后，食堂内陡然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我才反应过来……你这算什么？” “谐音梗啊。”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几名队员和一些医生、护士，大抵是不常听到这样的谐音梗，笑得直拍桌子。 而柳蒹葭终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娇嗔薄怒地横了一眼少年。 陈阳眼含笑意：“呐，你笑起来可要比板着脸好看多了，大家伙说是不是这样？” “对的对的，队长笑起来可好看了。” “还得是你呀，不然今天一整天，甚至在未来的好几天，我们都看不到队长笑脸。” “为什么？” “因为……唔，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嘁——，不说我也知道，关于那个女孩子嘛，不过这有什么好苦恼的，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或许是缘分没到？” “喂，我其实一直就想说，该不会是你小子忽悠我们的吧？可能人家根本就不长那样，甚至根本不是女孩子。” 几人放下筷子，一齐望向陈阳。 柳蒹葭直勾勾盯着他，显然心里也有这样的怀疑。 陈阳撇撇嘴：“爱信不信。”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本来就是没办法证伪的事，你们不能因为找不到人，就认为是我哄骗你们，岳将军怎么死的？莫须有之罪。” 其实本来就只是他作为唯一幸存者的一面之词。 在找到幽灵之前，的确没法证明，也没法证伪。 大伙听他一番狡辩之后，便不再深究这个问题，就算他话里有假，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 幽灵是存在的。 而且就活跃在林城。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陈阳倒在沙发上午睡。 昨夜突如其来的降温，让房间里显得有些阴冷。 看着他瘦小的身体，柳蒹葭迟疑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午睡半小时，醒来继续做题。 为了更心安理得在学校里当一条咸鱼，最近几天颇有点头悬梁锥刺股，发奋图强的坚定意志。 初中所学的知识其实并不复杂，除了对于某些知识点死记硬背之外，还比较考验对于基本公式的掌握程度。 上一世没上过学，即便有着成年人的智商和思维，只凭着一腔热情，依旧是考不了高分的。 就算是大学生，不经过系统学习，重新再考初中知识，怕是真没多少人能考得过应届的初中生。 所以就只能做题做题，不断做题，像对待情人一样用心对待学业，成绩才有可能提升。 跑到精神病院来学习，当然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又不真是精神病，非要跑到这里来谈恋爱。 他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也不想花钱去买——因此只得借用一下黑冰台咯。 反正他们杀那些人是杀，自己杀也是杀，有钱不赚王八蛋，干嘛要便宜了别人。 何况以他对黑冰台行事作风的了解，对于这些只是前来刺探情报的先头部队，往往采取的都是监控手段。 只要不引起太激烈的争锋，他们一般不会动用诛杀令——其实并非黑冰台，很多杀手组织都是这样的策略。 毕竟是在自己本土，肯定会有一些顾虑的。 但他们不杀，自己来杀，不仅要杀，还要把这帮家伙杀到心服口服，偃旗息鼓为止。 “谢谢。”看到身上毛毯，陈阳温和地笑了笑，心说咱女朋友还是挺会关心人的嘛，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清冷。 柳蒹葭看了一眼手机，起身朝门外走去：“我要出任务，今天不回来了，你随意。” 半个小时前，又有几名杀手潜入了林城。 第39章 不想当演员的秋名山车神不是好司机 深夜，林城沿安路。 霓虹闪烁，行人如织。 大约300米的街道，白天倒还显得冷清，紧邻人行道面积不大的店铺，经营着美甲、服装、花店，或是小型的便利店。 不过，到了傍晚，六点半左右一过，摇身一变，成了林城最热闹的几条道路之一。 以烧烤、烤鱼、炒河粉、炒米饭为主的大排档，红的蓝的帐篷一顶顶搭起来，上头印着啤酒厂商的广告。 棚子下挂上电灯，摆上几张餐桌，整条街便吵吵嚷嚷，通宵达旦热闹非凡。 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 街边蹲着卖带有颜色盗版光碟的小贩，花枝招展卖弄风骚的女子肆意搭讪过往行人，黑白颠倒过着夜生活的小流氓出来晃荡。 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这样的景象便日复一日，世间百态倒也能在此处窥见一二。 霏霏细雨中，一名平头男子提着几份河粉从帐篷内走了出来，随后拐进一条小巷，几步之后钻进一辆尼桑轿车内。 “吃惯了食堂，再吃外面的东西真的就只是用来饱腹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总不会觉得这种时候，还能有一份丰胸套餐。” “再说废话就滚下去淋雨。”神情愤愤的女人一把夺过递来的河粉，瞪着身边两个嘴碎的家伙。 车中变得安静了，几秒钟后，才响起塑料袋和一次性餐盒的摩擦声。 才吃了没几口，坐在副驾驶的平头男王虎突然收到一封邮件，用手随意擦了擦嘴，点击鼠标，看过邮件之后“嚯”了一声。 “怎么？” “连南高丽的宇宙军团都要来横插一脚，还一口气来了五个人，两个a三个b，这阵容可真够豪华的。” “呃……，八百万，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叫你平时多上网你偏不听，且不说这八百万是刀乐，就在今天下午，山木一郎家族又追加二百万赏金，足足一千万刀，是你你不心动？” “看来山木一郎的死亡，真是让他的家族大动肝火了。” “废话，山木家族枝繁叶茂不假，但精心培养多年的继承人突然横死，这叫什么？放在古代，这就是即将登基的太子爷没了。” “可恶的幽灵……那一千万赏金本来应该是我们的。” “你丢不丢脸啊，真要说起来，幽灵也算是帮我们擦屁股，要是让山木一郎逃回去，别说赏金，我觉得自己应该买一块豆腐。” 在这个事情上，几人的想法倒是十分统一。 即便是柳蒹葭也不得不承认，倘若没有幽灵横空出世，队伍颜面扫地事小，果真让山木一郎逃回去，他必将展开激烈的报复行动。 现在幽灵倒似乎成了他们的挡箭牌。 诚然，就算心里记着一份一厢情愿的人情，幽灵也是要抓的，最不济也要把她找出来。 王虎说：“我很好奇，难道这些人知道幽灵的身份？” “不好说。”眼镜男推了推镜框，“之前死去的三个人应该只是提前刺探情报，但这次宇宙军团一次性派出五人，很有可能是已经确定了一点什么。” 说话间，一个穿着修身西服的帅气男子走出旁边快捷酒店的大门。 透过车窗玻璃，王虎望了那人一眼，抱着电脑说：“狼崽子出窝了，各组人员请注意……三组，狼崽子去了你们那儿。” 柳蒹葭神情淡定，望向窗外。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女孩，手上撑着伞，正喝着奶茶，悠然地走在夜市对面湿漉漉的人行道上。 背着书包，穿着朴素的服饰，很文静，恍惚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又似乎只是错觉，记忆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大概是上补习班刚回家的学生吧，心里这样想着，收回了目光。 另一方面，小女孩……或许称呼为幽灵更加恰当，喝完了手上奶茶，把塑料杯扔进垃圾桶。 随后走到红绿灯处，过了斑马线，悠悠然然的又朝夜市这边走来。 一边走，一边将附近街区的各条道路默默推敲，包括怎样进到快捷酒店，做完事情后怎样撤离。 以及，倘若被发现之后，该选择怎样的方法逃跑——正面硬刚是不可能的，那样做除了徒增风险，毫无意义。 想着这些问题，来到一家大排档前，随意要了一份蛋炒饭，视线中出现一个操着蹩脚汉话的南高丽男子。 看起来因为沟通不畅让他神情有点郁闷。 连说带比划，终于让大排档老板明白他的意图之后，用南高丽语言嘀咕了一句：“真是一个弱智的民族。” 忽然也发现站在大排档外撑着黑色雨伞的少女，目光不经意地落到她胸脯上，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微微侧开身子，耸了耸背上书包，从棚子下照射出来的橙黄灯光只落在她半边脸庞上，一半光明，一半更光明，因为有路灯。 五个宇宙军团的杀手，两a三b，这个阵容不可谓不豪华，丢到任何一座城市，都是很炸裂的存在。 不过进到林城后，选择隐藏在这样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倒是暂时猜不透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接下暗杀幽灵的任务只是一个幌子？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以前幽灵自己就爱使用这种声东击西的手段。 接下一个看起来挺合理的任务，实则虚晃一枪，真正意图是别的目标。 往往在任务提交之前，不会有人想到，自己已然被某个特级杀手盯上。 似乎只有这个猜测，才能更好解释在没有确定幽灵身份之前，一次性派出这么多人。 管他呢，幽灵心想，反正早晚都是一帮死人，不，他们不是死人，是很多很多的钞票。 心中打着小算盘，片刻，老板将装进塑料袋的炒河粉递过来，她付过钱之后，提着河粉转身离开。 手机忽然响起。 掏出来一看，是姐姐打来的电话。 转过街角，到了一个无人之处，才按下接听键，恢复本来的嗓音：“喂，姐。” “臭小子，你又跑哪里浪去了？这么晚还不回家。” “我在医院换药呢，很快就好，完事后就回去。” “换药？那你怎么不叫我陪你一起，你可是一整天都没着家了，该不会……谈恋爱啦？” “哪有，我真是在医院换药，医生过来了，我挂了啊。” “好吧好吧……你带伞了没？要不我去接你。” “带了伞的，很快就回去。” “好叭。” 挂掉电话，关机，把手机揣进裤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亲情让人感觉温馨，即便有时候会因为争抢一份零食而大打出手，倒也都是很愉快的体验。 带着这一丝笑意，来到夜市对面的一处便利店雨棚下，一边细嚼慢咽吃着河粉，一边关注着街对面的情形。 某一个瞬间，能够感觉到停在那边巷子里的一辆车内，似乎有目光正望过来。 或许是柳蒹葭，也可能是她的其他队友。 不久之后，一份河粉才刚吃完，盒子还没来得及扔，五只棒子突然全部从快捷酒店中走了出来。 四男一女，女的很漂亮，是不是人造美人不得而知，挺着一对看起来就很沉甸甸的胸脯，一脸的不高兴。 须臾，幽灵突然一脸郁闷，因为他们上了一辆车，而她没有车——这该死的十三岁。 黑色的帕萨特刚驶出不久，黑冰台的几组人马前后跟了上去，最后离开的是柳蒹葭她们。 “忽然有点讨厌没成年，因为不能开车。” 口中嘟囔着，在道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先甩出几张百元大钞。 在司机大叔错愕的表情中，表情幽怨地说：“别问，我让你怎么开你就怎么开。”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她，“离家出走？” “唔……帮我妈抓小三。” “好嘞，你坐稳了。”司机大叔挂挡，抬离合，引擎轰鸣着，一脚油门射了出去。 “要跟哪辆车？不是叔给你吹，二十多年的老司机，也就家里条件不允许，不然秋名山车神肯定有我一席之地。” “失敬失敬。”幽灵抱一抱拳，“看到那辆黑色的帕萨特没？狗男女就在上头。” “了然。既不能跟丢，也不能让对方察觉对吧？这套路我熟。” “您不去演警匪片真能是屈才了。” “你也这样觉得对吧？我就说我是演戏的材料，偏偏家里那婆娘还不信。” 幽灵：“……” 已经跑了三十多万公里的出租车依旧老骥伏枥，在一阵低沉沉的咆哮声中，果真不负众望一路追着帕萨特尾巴。 嗯，追了一分钟没到。 一脚刹车下去，司机大叔扭头，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少女：“二三百米的路，给我整得热血沸腾。” 看少女拉开车门，他又喊道：“诶，钱还没退你呐。” “不用了，就当我资助一位秋名山车神的影视梦。” 幽灵摆摆手，背着书包朝前面走去，身后，帕萨特已经转进一个在老城区来说还算高档的住宅小区。 车上，长得漂亮的女人喋喋不休抱怨着林城阴冷湿凉的天气，说一句撅一次樱桃小嘴，倒也千娇百媚。 副驾驶的男子在用南高丽语打着电话，片刻后，车子在一幢看来略显陈旧的矮楼前停了下来。 第40章 侏儒! 几人依次下车，抬头望着眼前的矮楼。 左右两户紧邻的洋房建筑，外墙略显陈旧，然而在十年前，这里是林城最昂贵的小区之一，房价首屈一指。 漂亮的高丽女子打了个哈欠，回眸，望着正缓缓驶入小区的一辆银灰色轿车，轻轻地嗤笑一声。 “东贤欧巴，华夏的特工部门好像也不是特别厉害，我们只是来拜访一位老朋友，可是他们似乎很紧张。” 肌肉猛男金东贤说：“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首要考虑的是社会的安全稳定，并不是和我们持枪在街头激战。” 漂亮女人韩度妍紧了紧身上乳白色风衣：“他们一定认为我们是为了幽灵而来，对吧？” “难道不是吗？”穿修身西服的长腿欧巴安宰贤，和另外两人从后备箱拿出许多礼盒。 韩度妍挽上金东贤臂弯，妩媚一笑，“欧巴，如果能顺便干掉幽灵，我是不是就能成功晋升为a？” 金东贤满是宠溺地摸摸她脑瓜：“你离a之间，还差十个幽灵。……那不过是个因为身份神秘才显得有些厉害的家伙罢了。” 韩度妍不高兴的撅起小嘴。 安宰贤望向她挺翘的胸脯：“我认为d才是最好的，d以下会让人感觉索然无味。” 韩度妍翻个白眼，“你滚呐。” 锁声轻响，门打开，一名穿着吊带睡裙的少妇怀中抱着白猫出现在门口。 神容慵懒地看看几人，随后，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几人面带笑意，逐一微微鞠躬，朝门内走去。 银灰色轿车停靠在花坛边上。 副驾驶上，其貌不扬的青年按下对讲机：“队长，我们可能判断有误，他们好像对幽灵并不感兴趣。” 小区外，尼桑轿车内。 柳蒹葭清冷的声音回应：“难道你的世界里成天只围着幽灵一个人转吗？” “所有人严密注意他们动向，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拿起雨伞开门下车，柳蒹葭独自一人朝快捷酒店方向走去。 在她的斜对面，栽着椴树的人行道上，走着一名体型瘦小的侏儒。 深夜里，冷风吹的他的脸颊发木，可怜的幽灵只穿着一身单衣，搓着手暗骂那些杀手的祖宗十八代。 他们显然知道有黑冰台的人在监视，当然，对于没有在华夏犯过案子的人，黑冰台惯用的伎俩便是敲山震虎。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和对方开战，毕竟维系社会表面的安宁，比大张旗鼓做掉几名杀手更加重要。 幽灵只是觉得，一昧的退步和忍让，固然也是一种先礼后兵的策略，但有时候难免会让一些宵小之徒得寸进尺。 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巴里，一口一口的咀嚼。 不经意间便看到撑伞走在街对面的女人，嗯，自己的女朋友。 “还不错嘛，看来和我有了相同的目的，希望不会双向奔赴。” 心里这样想着，步伐加快，几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在她还在过马路的时候，幽灵已经进到快捷酒店。 像这一类经济型的酒店，很适合一些出差的旅客短时间下榻。 对于本地人来说，倒更爱将这一类酒店比喻为炮房，尤其是情人节啊什么的，绝对是炮火连天。 但其实在这个年代，这座城市，一家像样的快捷酒店，已经算得上高档了。 更多的还是那种藏在楼群之间，十几二十块钱就能够住上一晚的小旅馆。 几分钟后，拿着一名保洁人员的房卡，刷开五楼的一扇房门。 城市的灯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走进去，一间大床房，消毒水的味道掩盖在浓郁的香水味中，一件蓝色文胸趴在被单上，目测……36d？ 只从前台的登记簿上大致获知几人的房间号，倒没想到进入的是那个漂亮女人的房间。 敞开的行李箱内，只有女人的衣物和一些化妆品，倒是很快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旅行社的宣传手册。 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默默记下上面的名字和号码，然后将手册复归原位。 接着从身上取出外观看着像是净化空气的香薰，拧开盖子，和原来房间里的香薰换掉内芯。 随后离开。 原本无需这样麻烦，就像之前做掉那三名杀手一样，确定行踪，潜入，暗杀，万事大吉。 可能没有办法一口气将五个人全都杀光，但只要死了一两个之后，其他人自然会望风而逃。 然而这一次黑冰台吸取了前几次经验，监控力度之大，人数之多，前所未有，便让游戏难度增加了几分。 另外，现在心里也很好奇，这帮家伙如果玩的“声东击西”之计，那么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谁？ 不过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走廊上，突然撞到了柳蒹葭。 身材匀称颀长的女人似乎也是溜门撬锁的一把好手，正从一间房间里轻巧的退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同时朝电梯走去。 从她郁郁的神情来看，恐怕是没有获得多少收获。 从身份来说，她们并非对待任何事情都能做到肆无忌惮的杀手。 更像是隐藏在黑暗战线的特工。 因此在许多事情上的表现，并非愚蠢，也不是弱小，而是她们更讲求规则。 杀手无视秩序的行事风格，在对于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会比她们更加迅猛而诡计多端，也更心狠毒辣。 就如警察不会击杀一个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嫌疑人，换成杀手，就会很果断地扣动扳机，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忍住了皮一下的冲动，幽灵默不作声，和她站在电梯的两边，直到出了电梯，前后脚走出酒店大门，各自离开。 撑开雨伞，柳蒹葭漫不经心看一眼披着风雨走上街道的侏儒，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眼熟。 “或许又是错觉。”忽然间一愣，为什么要加个“又”？哦对了，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女生。 打着伞离开。 片刻之后，侏儒从身上摸出手机，打开后盖，插进去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开机后拨打了名片上的那个电话。 虽然已是深夜，电话还是很快被接听，是一个听起来就能想象到她很干练的女声。 模仿着在大排档见到的那个西装男的声音，用流利的南高丽语说：“李悠悠小姐，深夜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我电话丢了，不记得酒店的名字，身上又只有你的名片，所以……” “好的，请问是安宰贤先生？” “是我。” “您住的酒店是在……您现在能记下吗？要不我用短信发送给您。” “好的，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对了，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另一……阿嚏……你知道住在哪里吗？” “您是感冒了吗？要不要紧？” “没关系，可能受了一点风寒。” “哦。……和你们一起过来的其余三人，我们旅行社帮忙订的是灵山大酒店。您这边需要地址吗？” “啊，原来是灵山酒店……我打车过去吧，不用地址了，麻烦你把他们的房间号和电话号码给我一个就好。” “好的，我现在就用短信发送给您。” 结束通话。 很快手机上便收到一条短信。 做人要讲诚信，说打车过去就打车过去。 在坐上副驾驶的一刹那，侏儒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很自然地说：“到灵山酒店。” “好嘞。”司机看他一眼，“那地方消费可不低……你会表演杂技吗？” 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司机大叔……幽灵淡声道：“不会。” “哦，我看电视上，好多表演杂技的，都是你们这样的……能人异士？”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明星。” “像谁？” “……唔，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们都说我像周星驰，咳咳，我表演一个给你看啊：小强，你怎么死了啊小强……做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呵呵，你很有演员天赋。” “唉，可惜我家那婆娘不相信。” 十几分钟后，司机沉浸在演员的梦想中无法自拔，而幽灵付钱下车。 灵山酒店其实就在黄金路不远，紧邻着灵山公园，而许多外地游客到了林城，会选择去公园游览，到洪福寺烧香礼佛。 因此即便酒店的外观开起来不怎么样，入住率却一直居高不下，顺便也带动了旁边一家桑拿的生意。 这里不像金湖区的皇朝大酒店那样管理严格，加上本来游客众多，幽灵很容易便混进了电梯。 来到十六楼，找到1632号房，拨打了李悠悠发过来的电话号码，房间隔音很好，但隐约还是能听见里面传来铃声。 现实中很多事情做起来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电影里各种机关算尽，斗智斗勇，只不过是为了增加戏剧效果。 就好像很多年后岛国发生的那起刺杀事件，一个人，一把土制的枪，足矣。 房间里不只有铃声，还有其他异响，很轻微——似乎是挣扎或是打斗，听起来很凌乱。 而此时电话被接通，传来一个醇厚的嗓音，“喂喂喂”几声，见没有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幽灵看一眼过道上的摄像头，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第41章 三个火枪手 即便天气降温，也还没到待在车里需要开空调的程度。 柳蒹葭手上翻看着那幢小楼主人的资料。 郑俊浩，南高丽汉城人，现年35岁，一年前到华夏定居（非移民）。 房子是在来华夏之后，从一名商人手上购得，自己倒似乎不常住在这里，反而成了他妹妹郑恩珠的固定住所。 至少从表面看，兄妹两人的资料没有任何问题。 郑俊浩的职业是自由撰稿人，而相差十岁的妹妹郑恩珠，是一名没有多大名气的模特。 两人的家庭也很普通，父母是商人，生意做得并不是很大，大抵和华夏的中产阶层近似。 可是这样普通的两个人，怎么会和宇宙军团的杀手扯上联系？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王虎说：“他们已经进去四十分钟了，是不是让人跟过去看看？” 认真想了想，柳蒹葭摇摇头，“没这个必要，明知道我们在外面守着，他们不敢乱来。” 一向兼职司机的徐龙嘟囔道：“知道他们是杀手，我们却只能守着什么也不做，真是憋屈。” “照你这意思，直接将他们拿下，然后呢？”柳蒹葭说，“把他们直接杀掉，然后我们和宇宙军团开战，把在南高丽出外勤任务的同志置于险境？” 杀手组织之间互相维持着某种默契，其实也是一种游戏规则。 当然没法避免偶尔出现一些摩擦，但只要双方还没有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这样的默契就会一直保持下去。 徐龙讪讪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种预感，幽灵说不定已经参与进来，我们在这里守着，说不定正合她心意。”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几人。 王虎一拍脑门，大嗓门说道：“对哈，我们光想着那几个高丽人是为了幽灵而来，说不定幽灵也盯上了他们，就像前面那三个死鬼，一开始也似乎神不知鬼不觉，然而还不是死了。” 柳蒹葭重新翻看起五人资料，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王虎，我要旅行团所有人的信息。” 五人持旅游签证入境，在抵达林城之后入住酒店，然后看起来像是深夜拜访好友。 然而他们可是杀手，做任何事情都自有其意义，不可能真的只是入境旅游。 此时仔细想想，或许宇宙军团一次性出动这么豪华的阵容，只是用来迷惑黑冰台的一个烟雾弹。 就像上次的挟持人质事件。 既然抛出烟雾弹，就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意图。 另一方面，幽灵敲响房门，没过太久，房门打开，视线中出现一个酷似“马东锡”的壮汉。 而他正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侏儒。 “呃……”看看房间号，幽灵歉然道，“抱歉，我可能走错房间了。” 门缝中能看到一些客房的景象，两名男子站在床边，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或是挣扎。 没有表现出一丝好奇，在说完话后便立即转身离开。 突然，一声急促的“救命”从里面传来。 正要装作没听见，加速离开，后背一股劲风来袭，接着衣领便被“马东锡”一把抓住，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砰——”房门关上的同时，壮汉将侏儒扔在地上，一把锋利的匕首顿时架到脖子上。 “别动，别喊，也别挣扎。”手持匕首的男子说，华夏语说得很流畅，“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还他娘的会倒装句。 两张床的标间，在床与床之间，地毯上，趴着一名男子，手脚被捆，脑袋上蒙着一个塑料袋，身体瑟瑟发抖。 显然才被蹂躏过，很狼狈。 幽灵努力做出很恐惧的样子，用力点点头，闭紧嘴巴不敢出声，身体在微微颤抖，越抖越厉害，甚至发出了牙关打架的声音。 持刀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杂技演员。”害怕到口齿不清地补充道，“有时候也会表演魔术。” “魔术师？”持刀男子笑容阴冷，“你会表演什么魔术……” “好了，看好他。”壮汉向另一名男子递去一个眼神，“让他穿上衣服。” 说的是地上那名被脱光了的男子。 被匕首威胁着，幽灵表现得很规矩，不敢有半点妄动。 眼前的三人，不像是杀手，倒更像是……军人？至少在某些细节上，他们有着军人的作风，而非散漫的普通杀手。 这就很有意思了。 幽灵用南高丽语问道：“你们是南高丽人？” “你会说高丽语？”持刀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会，会一点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判断，或许他们并非来自南高丽，而是北高丽。 那么有些问题似乎便有了答案——处决一名叛徒，或者是要从叛徒的口中问出一些信息。 只不过，南北之间的杀手和军人相互合作，倒是有点匪夷所思。 遭到蹂躏的男子穿好衣服后，还是个很英俊的长相，三十多岁的样子。 西装革履，表面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不过快要被塑料袋活活憋死的恐惧，让他脸色非常苍白。 壮汉递了一瓶水给他，拍拍他肩膀：“缓一缓，我们需要换个地方。” 男子颤抖着双手接过水瓶，往口中灌了几口。 随后哑着嗓音说：“事情真不是我做的，你们放过我吧，我不会再回去给你们添麻烦。” 壮汉拿过他手上喝了一半的水瓶，放到桌子上，笑了笑，“不着急，你肯定会想起来的，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几分钟后。 一行五人好友一般勾肩搭背走出酒店，再走向旁边的停车场。 幽灵旁边的男子虽一直低着头，却能看到他不断游动的眼神，分明是想找机会逃脱。 然而壮汉却在此时拿出一部手机，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欧巴，你什么时候回来？客人还在等你。” 男子愕然地看着壮汉，眼中顿时泛起怒意，但更多的应该是恐慌。 “不回一句吗？”壮汉说。 男子凑近手机，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很快回去……是什么客人？” “就是你发信息说让我接待的五位朋友，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我尽量早点到家，你……别怠慢了客人。” “ok。” 挂掉电话，几人已经来到一辆白色的suv旁边，壮汉打开车门：“如果你现在说的话，我们就能免去很多麻烦。” 男子默然许久，最终只是摇摇头，苦笑：“我真的给不了你们想要的东西，这里是华夏，你们别乱来，不然你们走不出去的。” “好吧，那就送你一句华夏古语：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壮汉粗暴地将男子塞进汽车后座，然后转身看向侏儒，拎起他衣领，丢了进去。 侏儒惶恐不安地说：“各位好汉，你们放我走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不，我什么也没看见。” 三人哈哈大笑，拿着匕首的男子说：“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看看你的魔术。” 汽车驶出停车场，并入主路，在红绿灯处掉头，看着像是要开往沿安路那边——应该是西装男的家。 驶过两个红绿灯后，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暗红色轿车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在左边并驾齐驱。 车窗开着，副驾驶的男子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漫不经心看一眼这边的驾驶员，随后，轿车加速离去。 幽灵认出那人是黑冰台的刘龙。 轻轻挑了一下眉梢，心说女朋友的反应够快的啊，还是很有智慧的。 心中不禁起了要和她较量一番的想法，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我们可能被盯上了。”开车的男子突然说。 suv的视野还不错，壮汉扭头看向后方，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跟在车尾，开车的是一名姑娘。 他沉声道：“甩掉他们。” 接着拨通一个号码：“我们暴露了，四十分钟到约定地点会合，谨慎一点，别留尾巴。” suv并未突然加速，依旧在路面上平稳行驶。 快要到沿安路十字路口的时候，前方即将亮起红灯，东向直行的一辆出租车在黄灯时便开始抢跑。 几乎同一时间，suv引擎陡然卖力咆哮，在出租车冲过来的一瞬间，一脚油门射了出去，惊得那出租车横停在道路中央，司机破口大骂。 开车的男子兴奋地高呼了一声，回头看看几人，两名同伴一脸淡定，似乎只有那侏儒吓得脸色惨白，正在吞咽口水。 自此彻底疯狂，suv在马路上飞速疾驰，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路口，甚至在转弯时玩起了漂移…… 幽灵撇撇嘴，心想也就是在深夜，白天保管堵得你怀疑人生。 其实此人的车技没有多少可圈可点的地方，但不可否认，胆子很大，像一个喜欢驾驶的狂热分子，不菜，但也爱玩。 想象中双方之间的飙车大戏并未发生，黑冰台的车早早就被甩在身后。 大概也没想追这辆车，毕竟哪怕现在还没有成熟的天网系统，交通部门想要确定一辆车的行踪并不会过于困难。 慢工出细活向来是很多职能部门的做派，想必黑冰台也不例外。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已经离开主城区，沿着大营路一直前行，几分钟后，驶入一片垃圾清理场。 第42章 异能者 五人从郑俊浩家里出来。 安宰贤先上了车，金东贤搂着穿大衣女子的腰紧随其后，没过太久，帕萨特驶离小区。 再过几分钟，一名妩媚的女子走出房门，在门前拿着车钥匙一通乱按，不远处，一辆红色奥迪做出了回应。 施施然走过去，坐进驾驶室，点亮氛围灯，对着后视镜轻轻舔舐红唇，眼儿弯着，脸蛋很漂亮，正是韩度妍。 也不确定偷梁换柱是否有用，至少要比在黑冰台的监视下，强行带走一名女子要好得多。 不过从结果来看，黑冰台还没有太大反应，而奥迪车开出小区的时候，才看到几名男子正在走向矮楼。 心里同样幻想着在深夜的街头来一场飙车大戏。 然而一路通畅，甚至没有发现追兵，倒是帕萨特那边传来被黑冰台的人咬住尾巴的信息。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韩度妍是个还算听话的女人，谨记东贤欧巴的吩咐，不去做任何画蛇添足的事，驾车直奔约定地点。 相信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她心情很愉快地想着。 这次临时组成的五人队伍，东贤欧巴是她的老师，教会她如何杀人，以及如何在床上讨好男人。 其他三个……安宰贤算是师兄，不止一次表露出对她身体的垂涎，然而她才不喜欢那样的娘娘腔。 虽然安宰贤并非娘娘腔，但至少看起来是，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皙，一点也不男子汉，看着实在燃不起欲望。 其余两个倒更像电影里的杀手，终日沉默寡言，时刻抱着很强的戒备心，无论对谁都是如此。 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外，其他信息所知不多，是从东南亚分部临时调过来的，一个a级，一个b级。 这次任务其实并不复杂。 配合三名北高丽的特工，在这座城市捉拿一名叛徒，再多的信息也就不知道了，似乎牵涉到一笔巨额资金的流失。 但那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既然任务只是配合三名特工的行动，便也不会有太大风险，也没必要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队伍倒是还带着第二任务，找出幽灵，然后杀掉ta！ 这让她感觉很兴奋。 一个团灭了池樱千幻杀手团队的高手，实在很诱惑人心。 她很讨厌池樱千幻，不，她讨厌每一个岛国人，从这点来说，心中或许还挺钦佩幽灵。 但是一千万的赏金，足以取代这份钦佩，在金钱面前，即便任务目标是东贤欧巴，要做的，便是杀掉他！ 可惜没人知道谁是幽灵。 五天之内连杀三名来自不同势力的杀手，在暗世界引起了一场小规模震荡。 杀掉幽灵，扬名立万，想想就很激动。 任务以东贤欧巴作为首领，并增派了一名a级杀手，做出这个决策的首脑，显然看重的也并不只是一千万赏金。 宇宙军团在地下世界名声不显，或许可以通过这次任务，将影响力无限扩大。 金钱和名望，全都要，这才是人生嘛。 目前来看，除了依旧没法确定幽灵身份外，第一个任务倒还蛮顺利。 而一个月的旅游签证，即便处在黑冰台的监控之下，也足够做很多事情。 华夏有句古语：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找不到幽灵，就让幽灵主动送上门来——就像做掉那三名杀手，相信幽灵不会对他们视而不见。 不过，面对这样的高手，行事要万般小心，别还没做掉ta呢，就先被ta干死了，那可真是太悲惨。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抵达约定地点，红色的奥迪开着大灯，缓缓驶入垃圾清理场。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空气仍旧寒凉，一座座垃圾山在车灯中投下重重阴影。 仿佛已经闻到空气中的臭味，她捂着口鼻，单手驾车开向清理场深处。 片刻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幕，猛然一脚踩下刹车，红色奥迪戛然停下，而此刻，她陷入了无比震惊的情绪中。 可能需要将时间回拨一点。 在韩度妍到来的前几分钟。 幽灵注意到窗外的细雨逐渐停歇，suv驶入垃圾清理场。 城市的灯火仿佛遗弃了这里，沾满污秽老旧的围墙，堆积如山的废弃物，隐藏在夜幕之中。 只有车灯在一座座垃圾山中穿行。 两束明亮的灯光照着坑洼不平的路面，轮胎碾压着各种废弃物，速度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最终在巨大的垃圾处理口前停下。 每天城市中产生的各种垃圾，运送到这里之后，通过宽大输送带投入大坑里，随后便被巨型的铁板压成一个个硬块，送到下一个地方进行处理。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能看到垃圾车出动了。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本该运转的输送带和巨大的碾压机都处于停止状态，四周显得格外寂静，甚至让人感觉有些阴森。 或许他们事先支付了一笔钱，让这里的工作人员在某个时间段暂时离开？ 心里刚这样设想时，壮汉抓着身边的男子下了车，另一人也拿着匕首胁迫着幽灵走了下去。 开车的男子走上前去，借着车灯摸索一阵，突然打开一个开关，四周顿时便有几盏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此时，站在输送带前，西装革履的男子显然已经猜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带着哭腔不断地和壮汉进行交涉。 “那件事真的和我无关……我也是被迫的，我只得到了其中的八千万，其他的全被金大勋带走了。”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体型魁梧的壮汉抓着他走上前去，“我们现在要知道的，是金大勋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你要干什么？！” 男子先是手脚被捆住，随后被壮汉毫不费力的举起来。 出现在工作室内的男子按下开关，随着机械的响动声，输送带很快便开始运作起来，大片的垃圾不断掉落坑中。 而巨大的垃圾压缩机悬在半空，同样发出了机械运作的噪音。 被举在输送带边缘，男子因极度恐慌而剧烈颤抖，眼中有泪水落下：“如果我知道，现在肯定已经告诉你了，但我已经很久联系不到他了。” “好吧，我相信你了。”壮汉表情平静，随后，不作迟疑地把男子丢到了输送带上，“叛徒就只配和垃圾待在一起，不，你本身就是垃圾。” 输送带缓缓运行，带着男子滑向垃圾坑。 眼中的恐惧愈发剧烈，他持续地发出求饶声，但更像是垂死挣扎。 壮汉目光沉静地望着他滑向充满恶臭的深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一道声音却在这时突兀的响起。 “喂。”幽灵望着男子，“我能救你，但你出多少钱买自己的命？” 壮汉和手持匕首的男子一齐向他望来，而他转头看向后者：“你不是想知道我会什么魔术吗？” 已经看不出他有一丝恐惧，反倒是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那笑脸背后，还带着一丝丝戏谑。 两人朝他冲了过去，几步之后，行动却变得迟缓起来，当然不是时间停止的特效，而仿佛是身体里的血液在发生凝固。 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呼吸也渐渐地开始变得困难，眼中便慢慢地浮现出了一种叫做“惊恐”的情绪。 很轻巧的便夺过男子手中的匕首，接着一刀封喉。 转身走向壮汉的同时，望向输送带上的男子：“还没考虑好吗？” “三百万，我出三百万。” “哈？” “五百万，不，不，一千万……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快要掉下去了。” “就你啊？得加钱。” “好，好，我加，三千万，三千万够不够？” “你说呢？” 男子终于想起来了，刚才自己说过拿走了八千万来着，生死关头，把心一横：“我拿走了永昌集团的八千万，现在还剩七千万，都给你。” “成……等等，什么货币？” 幽灵心想，如果只是南高丽的货币，一个亿老子也不救你。 “刀乐。” “成交。” 一刀插进壮汉的太阳穴，刀刃在头颅中旋了一圈，身后陡然传来杀机，反手挥刀一格，荡开一把匕首。 太阳穴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顿时头晕目眩，看什么都有重影。 从控制室冲出来的男子顾不得两名同伴的死亡，在幽灵踉跄跌扑出去之际，立马持刀冲了上来。 军人的格斗从来没有什么花里胡哨，能一招制敌绝不会想着留给对方多一招的机会。 反握着匕首，目光如恶狼般锐利，瞅准侏儒的致命部位，挥刀突刺。 幽灵感觉脑浆像是被打散了一般，头脑昏昏沉沉，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在匕首就要划破咽喉之前，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红芒。 刀刃在咽喉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口，持刀的男子却变得像雕塑一般定在原地。 而这也让幽灵仿佛一夜狂鲁了七次，脸色苍白，浑身力竭虚脱，脚步踉跄，好歹是没摔倒在地。 “妈的，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身体素质终究还不够强大，面对长期训练，又是以凶悍着称的北高丽特工，难免会吃点亏。 又是一刀封喉。 身体倒下去时，那男子口中喷涌着鲜血，难以置信地吐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你是……异能者！” 第43章 不见不散 浑身颤栗着，韩度妍在惊慌之中总算挂进倒挡，红色奥迪快速倒退。 两束车灯照射之间，三具尸体正通过输送带落入深坑，巨型铁块将他们和一堆废弃物碾压在了一起。 认出那是三名北高丽特工，脑中想象出他们被碾压至鲜血迸溅的一幕，她顿时陷入无比震惊的情绪中。 三人有多厉害她没亲眼见证过，但金东贤曾坦言，三人如果全力以赴，他也未必是对手。 来自她心目中强者的认可。 能让一名a级杀手感到忌惮的三人，此刻的死亡，对韩度妍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不是所有女司机都是马路杀手，韩度妍的车技很娴熟，倒着开也能开出飞一般的速度。 红色奥迪在垃圾场颠簸曲折的道路上穿行，耳中突然听得一阵插入进来的引擎轰鸣。 一个庞然大物陡然从一堆垃圾山后面冲出来，横亘在道路中央，截断了奥迪车的去路。 那是一辆满载废弃物的垃圾车，已经破音的喇叭里播放着音乐，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阿西吧。”慌乱中一句话脱口而出，在车尾即将撞上垃圾车的一刹那，紧急踩下刹车，迅速挂入前进挡。 前头又是一辆垃圾车迅猛的冲了出来。 没路了！韩度妍面色一沉，开门下车，风衣飞扬，同时从圆润大腿上的刀鞘中拔出一把匕首。 华夏是个枪支管理极其严格的国家，这次任务既然没有想要大开杀戒，便不会携带枪支入境。 若非如此，黑冰台也不会只是监控她们而不采取果断的行动。 个子高挑的漂亮女人站在灯光中，左右顾盼，身体紧绷着，神情戒备。 后方的垃圾车缓缓倒车退离，前方的垃圾车上跳下来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侏儒？ 韩度妍望着样貌丑陋乃至猥琐的侏儒，心里的恐慌在此刻慢慢沉淀下来。 并非不屑一顾之后的掉以轻心，而是深知内心任何消极的情绪，除了影响自身行动外，没有任何意义。 “幽灵？”她做出猜测，带着兴奋和好奇。 侏儒未作回应，手中提着一根一米长的钢管，在朝她快速冲来，握着匕首娇喝一声，她同样也冲了出去。 明明是很冷酷的搏杀，看来倒像是流氓之间的互殴，两声大吼同时响起，匕首划出之际，钢管也挥舞而下。 “铛——”金属交击的鸣响，匕首飞了出去，韩度妍只觉手上发麻，继而麻木感传遍整条手臂。 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然而无与伦比的速度，却让她明明完全可以避开对方挥击的一刀却并未避开。 微微一愕，韩度妍迅速抽身后退，眼中陡然一道残影闪过，下一秒，一股疾风吹起她鬓角碎发。 钢管横挥，破空而来，速度之快让她避无可避，脸色骤然变幻的同时，脑袋上已然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嘭——” 耳膜发出嗡鸣，感觉颅骨似乎裂开，身体飞了出去，撞进一旁的垃圾山，持续发出的痛苦呻吟中，又被侏儒一把拉了出来。 意识模模糊糊间，感觉被塞进一个逼仄的空间，接着便有了颠簸的感觉，片刻之后，这样的感觉消失，变得平稳起来。 黑暗让她恐惧，想要出声求救，意识却浑浑噩噩，发出的声音宛如睡梦之中的呢喃，直到意识陷入无尽的深渊…… 郑俊浩在开车，红色奥迪驶出垃圾场，并入主路时，一辆帕萨特正从后方驶来，转进去往垃圾场的路口。 待车子驶上高架，他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侏儒，既畏惧又疑惑：“我听见她叫你……幽灵？” 对于和地下世界无关的他，自然不知道“幽灵”现在是怎样的出名，倒是能大致猜出身份，一个杀手，或特工。 并且很强。 “我需要一台电脑。”幽灵说，语气漫不经心。 郑俊浩说：“我工作室有，只是……现在恐怕并不安全。” 不确定北高丽派出多少人来抓他，或许工作室的地址已经暴露，因此心中有些不安。 幽灵望着后视镜，“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 “好吧，去到工作室会需要一点时间。” “永昌集团……我记得这是南高丽的一家知名企业，怎么会和北高丽有所牵扯？” 郑俊浩沉吟了一下：“很多事情牵涉太深，没法细说，有时候知道的越少，会越安全。” 幽灵点点头。 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无论是永昌集团，还是那个名叫金大勋的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放在中控台上，属于“马东锡”的手机在此时响起，郑俊浩看了一眼，随后电话被幽灵接通。 “郑俊浩？” “三坨垃圾是我留给你们的礼物。”幽灵说，“韩度妍在我手上。” 黑冰台有五名杀手的信息，幽灵自然知道，名字或许是伪造的，但没关系，只是代号而已。 “你是谁？……好吧，不管你是谁，转告郑俊浩，郑恩珠在我们手上。” 郑俊浩脸色瞬间一变。 幽灵淡声道：“so？” “我想你应该是幽灵？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毕竟目前来看，我们都有各自想要的东西，你说呢？” “那你的速度恐怕得快一点了，我们在……”幽灵询问了郑俊浩工作室的地址，随即转述给了对方。 “不见不散。” 通话结束。 郑俊浩眼神复杂地望一眼幽灵。 “请你一定要救出我妹妹。”他真挚地说，“拜托了。” 幽灵淡声道：“我要做的只是杀掉那些家伙，至于你妹妹能否活着，那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我给你了七千万。”郑俊浩愤怒道，“七千万刀乐。” 幽灵冷笑：“那是你买命的钱，如果你再给七千万，我兴许会考虑接受你的雇佣。” 郑俊浩：“……” 一路无话。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金湖区。 快要拂晓的时候，红色奥迪驶入一片别墅区，同样紧邻观山湖公园，但却是在蓝家别墅的正对面，相距好几公里。 通过岗亭之后，带着独立院落的别墅群呈现在眼前，似乎入住率不是很高，至少六成以上还处于未装修状态。 沿着道路转了几个弯，奥迪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两人下车，幽灵从后备箱搬出韩度妍，跟随郑俊浩，直奔别墅二楼。 “你想在这里和他们开战？” 装修成工作室的房间，郑俊浩打开电脑，忽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枪口对准幽灵。 那是一把colt m1873转轮手枪，银色的金属外壳，弹容量6发，有效射程100码，颇受诸多枪械玩家的钟爱。 幽灵气定神闲，“你瞄准的是我胸膛，一枪打不死我，而我不会给你开第二枪的机会。” “别紧张。”枪口垂下，随后把枪放到桌上，郑俊浩让出位置，微微一笑，“我不会因为七千万把自己置于险境。” “然而你确实是因为七千万正面临生命威胁。”来到电脑前坐下，幽灵轻车熟路打开冥界网站，登录账号。 郑俊浩说：“不，是因为金大勋……一定要说钱的话，是三十亿，或许你可以考虑找到这个人，自此财务自由。” “没兴趣。”幽灵抬起头，“我需要你的银行账户和密码。” 在冥界发布悬赏，需要先将赏金打入指定账户，任务完成后可以随时提取佣金，不用担心雇主会耍无赖或是没钱支付。 赏金不会永远躺在冥界的账户里，雇主可以设定一个时限，超出这个时限，可以选择继续发布悬赏，或拿回赏金。 当然，这也是冥界的生财之道，每天不断有新的赏金注入，构建成一个庞大的金钱帝国，而且一本万利。 垃圾场。 王虎抱着电脑跑到柳蒹葭面前，神情古怪：“有人突然在冥界发布对韩度妍的悬赏，赏金……七千万。” “多少？”旁边几人不可置信地凑了过来。 王虎重复道：“七千万。而且……时效只有三天。” 三天是冥界设置的最短时间，不难猜测，如果没有这样的限制，时效会缩短到一个让人震惊的程度。 柳蒹葭沉声道：“幽灵马上就要接下任务了。” 几人张了张嘴，深以为然——很显然，韩度妍已经落到了幽灵的手上。 “他果然接了。”王虎盯着屏幕，吸了一口凉气，“发布任务的又会是谁……郑俊浩？！” 垃圾场四周被拉起了警戒线，大批警方赶到，将整座垃圾场迅速控制起来，警灯闪烁，一片绚烂。 在确定过几名黑冰台人员的身份后，带队之人很不满的抱怨道：“又是让我们收拾残局。” “不。”柳蒹葭戴上白手套，将一把匕首装进证物袋，转身说，“这次你们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和我们一起围捕幽灵。” 提起证物袋，能看到在那件匕首的刃口上，残留着一丝丝血迹。 天空渐渐亮起，淡淡的光辉轻柔地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幽灵透过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的帘子朝窗外望去，朦胧中，隐约可见几道身影朝这边摸了过来。 第44章 追追逃逃 走向别墅的大门时，金东贤做好了被突然发难的准备。 作为组织里的a级成员，他其实知道自己和真正的一级杀手之间，有着一些差距。 人贵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而言，盲目的狂妄与自大，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因此每一步他都走的小心翼翼，不仅是现在走向洞开的别墅大门，过往也是如此。 然而，当走进大门之后，站在房檐下朝他挥手的侏儒，倒像是迎接好友一般，竟让他感到几分热情。 “幽灵？” 脚步停下，站在用青石铺就的路上，金东贤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俨然是没想到如今声名鹊起的幽灵，居然会是眼前的这副形象。 朴素的穿着……好吧，其实穿着很丑陋，松松垮垮的单衣，皱巴巴的西裤系着一条人造革的廉价皮带。 最难以忍受的是快要露出大脚趾的帆布鞋，不！最难以忍受的应该是他的长相，奇丑无比，甚至猥琐。 这是幽灵？ 金东贤感到难以置信。 幽灵朝大门外望了一眼，随即目光落到金东贤身上：“你是来交换人质，还是来取我性命？” “首先是交换人质。”金东贤表现的十分坦诚，“当然也想将你杀掉，毕竟一千万赏金，很难不让我心动，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 幽灵笑了笑，“看来韩度妍对你重要。” 金东贤平静说道：“身为此次任务的首领，任何一个队员对我都很重要。” “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 幽灵转身回到客厅，俄顷，带着还处于神志不清状态的韩度妍回到门外。 而此时，安宰贤也将郑恩珠带了过来。 幽灵挑起一边的眉，扭头看向屋内：“郑俊浩，你妹妹这么漂亮的吗？” 院子里亮着灯，郑恩珠在极度惊吓中早已哭花了脸，楚楚可怜的样子倒的确惹人怜惜。 感受到一双猥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更加让她觉得恶寒，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郑俊浩走了出来，幽怨地横了幽灵一眼。 固然喜欢妹妹被人夸赞，但如果这个人抱有其他心思的话，那又另当别论。 至少看起来，幽灵这家伙正好色地盯着郑恩珠针织毛衣下雪白的大腿。 垂涎的目光中，不免会让人想到他脑中在幻想大腿之间神秘的风景。 金东贤此刻便很不屑，冷然道：“把韩度妍给我，这女人随便你怎样亵玩。” 幽灵把目光挪到他身上，笑了笑：“然后呢？我的意思是，你们何时离开华夏？还是真要找个机会与我切磋切磋。” “如果我说现在就走，你信吗？” “不信。” “好吧，我可以向你承诺，今天肯定离开林城。你知道，这里没有直飞南高丽的航班。” “成交。”幽灵向郑俊浩使了个眼色。 郑俊浩略一迟疑，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而此刻，安宰贤朝这边走了过来。 当两人错身而过时，异变突生。 幽灵身后闪出两道身影，两名杀手不知何时潜入客厅，忽然间一声呼啸，强壮的身躯带着一把利刃，朝幽灵扑来。 而安宰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郑俊浩擒拿在手，金东贤却是已经从他们身边疾冲而出，手腕翻转，一把匕首握在手上。 杀机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同方向三人的奋力一击，两个a一个b，携带着阴森森的杀气，吓得郑俊浩呆了一会儿，连叫喊都忘了。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像炮仗一般陡然在每个人的耳中炸开。 那个b因为立功心切冲得太快，从而第一个尝到了花生米的滋味。 额头上一个血洞，鲜血飞溅，身体也在此时倒飞了出去，眼神渐渐涣散，死得无声无息。 两个a大惊失色，因为在垃圾场时三具尸体的身上并无枪伤，加上华夏对于枪支的严格管理，给了他们错误的诱导。 当然也提防着会突然出现枪械，毕竟幽灵既然是一个杀手，显然不会顾忌华夏的禁枪政策。 然而对于同样熟练使用各式各样枪械的金东贤来说，在走进大门的那一刻，便一直在观察幽灵。 简单的装束中，一目了然，如果他身上藏有枪械，不可能不被发觉。 只不过，金东贤已然看得很清楚，幽灵手上那把colt m1873转轮手枪，是从韩度妍的腰间取出来的。 这就很让人蛋疼。 惊骇之下，因为距离尚不足以欺近幽灵，金东贤明智的选择朝一旁飞扑闪避。 可是从客厅冲出来的那个a已经和幽灵近在咫尺，没有多少周旋余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暴吼一声，强壮的身躯携着一股劲风，手上利刃刻不容缓刺向幽灵腹部——拼着硬挨一枪的风险。 毕竟这么近的距离，幽灵至多也只能再开一枪。 如他所愿，幽灵也确实只开了一枪。 枪膛的咆哮声中，子弹从银色枪管飞了出来，“噗”的一声，没入杀手的脑门。 “走！”金东贤大吼一声，已然顾不得韩度妍和猎物郑俊浩，犹如丧家之犬般，朝大门火速窜去。 即便是一名普通人拿着枪，也会令人感到忌惮，何况此刻拿枪的是幽灵。 安宰贤躲在郑俊浩身后，神情冷峻地朝大门慢慢撤离，倒是也想快跑来着，然而在金东贤的吼声中，幽灵的枪口已经转头对准了他。 “有种你开枪，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安宰贤抓着郑俊浩为盾牌，试图让幽灵感到忌惮。 枪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 一连三声吼叫，郑俊浩只觉胯下一凉，随之便听到两声惨叫一同响起。 金东贤半截身子倒在大门外，后脑和脊椎各挨了一枪，当场死亡。 而安宰贤同样是腿部中弹，倒在郑俊浩身后，幽灵走来，在脑门上补了一枪。 随后看向惊恐万状的郑恩珠，女人“啊”的尖叫了一声，身体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紧接着，她便看到这个屠夫转身走到韩度妍身边，双手钳住她的脑袋，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拧断了她的脖子。 在意识混沌状态下死去，或许对于韩度妍而言，也是一种幸运？ 天光渐亮。 突然从远处传来的异动，让幽灵表情微微一变，“卧槽！”掉头就跑。 兄妹两人望着屠夫仿佛遇到克星一般落荒而逃，愕然对望一眼，一时间相顾无言。 不过死里逃生的庆幸，让两人很快振作起来，面对满院子的血腥，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逃跑。 可当走出家门，乌泱泱，黑压压的警察便围了上来，荷枪实弹，连空气都是肃杀的味道。 本该宁静的清晨，在枪声中已被惊醒，而此刻，望着大批涌入进来的警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顿时便感到胆战心惊。 几名黑冰台人员走进别墅，望着地上几具尸体，表情有点复杂，心情更复杂。 南高丽过来的杀手死不足惜，只不过，因为这座城市隐藏着一个“幽灵”，让他们感到压力山大。 其实到得现在，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一个疑问：幽灵的情报为什么如此精准？ 快人一步的行动速度，固然有因为是杀手而无所顾忌的原因，可她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这很难不让他们多想，倘若幽灵并非只是一个独行侠，而是有组织的一伙团队，事态无疑会上升好几个层次。 然而现在还得不到答案。 别墅群的后面便是观山湖公园。 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一片山地之中，幽灵宛如脱兔般飞奔在树林掩映之间。 心情很郁闷，因为正在被很多很多人追，专业术语：围捕。 而冲在最前头，离他最近的那个，至少从名义上，是他女朋友。 追追逃逃，始终被她咬着尾巴，所以格外郁闷。 柳蒹葭也很郁闷。 原本精心准备万无一失的围捕行动，最终还是因为一路人手支援不及，被幽灵冲出了包围圈。 而此刻，幽灵就在前方，可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更可气的是，幽灵居然就是昨晚在酒店遇到的侏儒。 让嫌疑人大摇大摆从眼皮子底下离开，柳蒹葭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心里更是恨死了某个小贼。 此时想想，倘若不是被他误导，昨晚在见到侏儒的时候，肯定会心生怀疑。 我真傻，真的，柳蒹葭心说，我单知道那小贼眼神纯真，原以为他不会骗人，至少不会骗我，哪晓得他竟然是个狡黠奸诈之徒。 “幽灵，站住，我开枪了。” 幽灵懒得理会。 枪声果然响起。 一颗子弹射在他旁边的树干上，留下一个狰狞的弹痕。 心中一惊，忙停在原地，缓缓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去，望着持枪逼近的女人。 “何必呢？”他说，“搞得大家都怪尴尬的。” 柳蒹葭微微一愣，从前方传过来的，是一道很清亮的女孩嗓音，身体逆着光，猥琐的眼神渐渐变得澄净明亮起来。 幽灵果真是个姑娘，小贼没骗我？ 心中仍有狐疑，柳蒹葭持枪步步逼近，严肃而冷峻：“别挑战我的枪法，你的危害程度，足以让我开枪将你击毙。” 第45章 家中住着两只母老虎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目光平静地望着“女朋友”，幽灵淡声说道：“你怕不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些。” 听着清亮中带上一丝冷意的话音，柳蒹葭更加谨慎起来，披着晨雾持枪逼近过去：“你大可一试。” “往我腰间看。”幽灵说，“你再前进一步试试。” 一把转轮手枪插在腰间，击锤大张，银色外壳在从枝叶间落下的晨光中，闪耀着冷冽的光泽。 柳蒹葭微微变色，顿住脚步，然而手中的国产np34手枪仍在瞄准幽灵，很标准的射击姿势。 十月的林城，晨间天气微凉，两人刚在树林里剧烈运动过，此时身上都蒸腾起一层白烟。 洁白的雾气填满了林间四野，湿气深重，不过双方相距三十米左右，倒也不至于看不清对方。 两人凝望对峙，精神高度紧张，一方面，幽灵知道此刻正有无数警察赶来，另一方面，柳蒹葭知道幽灵是个变态的神枪手。 枪枪命中的光辉伟绩，在柳蒹葭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甚至……感到一丝畏惧，心跳的速度便不知不觉的加快了。 “你最好别负隅顽抗！” “有种你开枪，看看谁先死！” “我死是殉职，你呢？只会被冠以悍匪之名！” “那你就开枪啊，少他妈逼逼，你先开枪我也能打死你！” 两道女声，一阵色厉内荏的叫嚷之后，双方倒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柳蒹葭不是没有杀过人的萌新，固然不像杀手一样毫无底线，却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然而此刻拼着性命去赌幽灵的开枪速度，实话实说，她不敢。 如果牺牲能留住幽灵，她或许毫不犹豫，因为那样的死亡是有价值的。 但幽灵的枪法过于恐怖，让她没有自信能够在开枪之后，还能留住幽灵。 但无论如何，即便真的赌上性命，她也不会让幽灵在自己的枪口下，还能从容离开。 这是个很危险的家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不仅枪法精湛，易容术竟也是出奇的好。 这样的人一旦彻底失控，没有人可以确定她会做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来。 “你想个两全之策。”幽灵提出建议，“我不会和你一直对峙下去，一分钟，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他当然也很紧张，经历过漫漫长夜的鏖战，又在垃圾场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此刻身心俱疲，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诚然，即便如此，转轮手枪里仅剩的一颗子弹，也足以让他收割柳蒹葭生命。 他只是不想杀这个敬业、而且原本很无辜的暗夜行者，不然早就一枪爆了她的头了。 柳蒹葭沉默着，十几秒钟之后，她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我不会和一名悍匪做交易。” “傻缺。”幽灵又好气又好笑，蓦然，他望着柳蒹葭身后，眼神急剧变得惊恐，陡然大喊，“当心，有毒蛇，三点钟方向。” “砰——”柳蒹葭瞬间开了一枪。 她极度怕蛇，这是因为小时候被蛇咬过，虽然只是一条无毒的菜花蛇，但也在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在幽灵喊出“有毒蛇”的时候，她瞬间一激灵，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便一枪射了出去，身体迅速避开。 然而，当凝神之后，再看过去，视野之中只有微微摇晃的树枝，以及被子弹打碎的落叶。 再看向幽灵时，娇小的身影像一只大灰兔一样已然窜入远处树林。 “可恶！”柳蒹葭恨恨一跺脚，咬牙切齿的神态，竟是有几分狰狞。 另外一边。 郑俊浩在被警察带走之前，将一张电话卡藏到大衣的边襟，那是他从工作室的椅子上捡到的，暂时并不打算交给警方。 突然到来的北高丽特工，打乱了他一年多以来还算平静的生活，好在一夜风波之后，终于是有惊无险安然度过。 虽然为此付出了七千万巨款，但昨夜那种生死关头，钱财真就突然变成了粪土——哦不，粪土可救不了命。 幽灵……好强大的家伙，希望他没被华夏警方抓住，不然七千万可就打水漂了。 心里这样充满恶趣味的想着，看到泫然欲泣的郑恩珠，以温和的眼神安抚道：“没事的，你别怕，我们才是受害者。” “欧巴……”郑恩珠真是被吓着了，望着兄长疲惫的脸色，眼泪忽然便涌了出来。 绑架、飙车、枪声、鲜血和死亡…… 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说，这些以往只在电影里出现的场面，突然变成现实之后，才知道那是何等恐怖。 没有刺激，只有惊险，在一次又一次的惊心动魄中，焦虑不安的情绪反反复复地来回，眼泪不知流了多少。 即便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可心里受到的冲击，仿佛是某样东西被碾碎了一般，很难再重新拼凑起来，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但无论如何，让人惊恐不安的一夜，终究随着朝阳的升起，消失在了不可挽回的昨夜。 贝齿轻咬着下唇，在兄长宛如春风般温和笑意的安抚下，跟着两名警察上了车。 接下来肯定是长长久久让人难以忍受的盘问，可自己能说什么呢？ 对了，那个极其猥琐的……幽灵？他是叫这个，肯定没记错，真是个凶残的家伙。 眼神很令人讨厌，被他看着，身上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希望这辈子再也别遇上。 令人讨厌的幽灵，褪去所有伪装之后，化身成为名叫陈阳的少年，哼着歌回到家的时候，正巧撞上背着书包去上学的蓝浣溪。 两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甫一照面，便同时微微一愣，随即大眼瞪小眼，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钟后，蓝浣溪揪起陈阳耳朵，充分发挥出长姐的威严形象，在他的叫喊声中，拎着他进了家门。 “好啊，你还敢夜不归宿，长能耐了你，手机还关机，让我和小雅姐担心了一个晚上，你咋不上天？” “姐……你听我狡辩……啊呸，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毛。”蓝浣溪掐着腰，“自己揪着耳朵，去给我贴墙站好，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打断你的腿。” 唉~~~ 默默叹了口气，不可一世的幽灵可怜兮兮双手揪着自己耳朵，规规矩矩转身面壁，长姐的威严嘛，服气得很。 “小雅姐……” “该。” 刘小雅横他一眼，打个哈欠，自顾自在沙发坐下，阴森森笑着望他，就像是正谋划着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后妈一样。 屁股上挨了蓝浣溪一脚，接着便听她说：“老实交代，昨晚跑哪里厮混去了？” “容我沉吟沉吟。”陈阳说，“扶老奶奶过马路，你信吗？” 蓝浣溪削了他一头皮，板着脸说：“少给我嬉皮笑脸，我现在很生气我跟你讲，信不信我请你吃一顿竹笋炒肉。” 刘小雅补刀：“家里有鸡毛掸子。” 陈阳：“……” “好吧我坦白，昨晚真是去换药了，不过……在医院里遇到一个小姐姐，就和她聊了会儿天，她生病了嘛，身边又没人照顾……嗯，就是这样。” “什么小姐姐？” “就是……就是……我小学同学……”反正你也不认识。 蓝浣溪眯了眯眼，“心上人？” 恰到好处露出一丝羞赧，陈阳点点头：“嗯。……算是吧。” “你可真是……可真是……气死我了。小雅姐你收拾他，我上学去了。” 混杀马特的蓝浣溪都不敢夜不归宿，因为她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昨晚一直等不到陈阳回来，两人几乎一宿没睡。 陪他一起搬到这边，就是心里感到担忧，怕他独居之后，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自己学坏，才要给他一点束缚。 问题是，蓝浣溪自己就是个不良少女。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着他去私会心上人，便猜想所谓生病恐怕只是借口，说不定是去开房了。 心里固然觉得不妥，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总不能真将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毕竟年纪上也大不了他几天，也还是个未满十三岁的少女，心智上比不得大人那么成熟。 气闷半天，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气鼓鼓的上学去了，临走时丢下狠话：“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俄顷，听到关门声，陈阳暗暗松了口气，咧着嘴转身道：“小雅姐……” “给我站好，少嬉皮笑脸，以为我就好说话是吧？至少站一小时，给我好好反思反思，还敢夜不归宿，反了你了。” 陈阳：“……” 家中住着两只母老虎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稍稍平复了心情，刘小雅望着面壁的陈阳，终究是于心不忍，起身之后问他：“饿不饿？” “饿了。”陈阳回头一笑，瞧见刘小雅慢慢晕开的笑脸，便转身走了过去，“其实我哪有什么心上人，骗我姐姐的。” “那你昨晚怎么夜不归宿？”刘小雅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不听话的混球，正因如此，心里才颇为好奇。 陈阳摆摆手，朝卫生间走去，老气横秋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忽然回头：“对了小雅姐，今天好像是我姐姐生日……嗯，没错，就是今天，我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第46章 挥金如土 柳蒹葭恍惚地望着前方。 沙发上没有书包，茶几上没有试卷，自然也就没有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办公室里安安静静。 神情淡然的坐上旋转椅，打开电脑，在等待开机时，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笑话：敌人节操丧失…… 绿草蓝天的电脑壁纸，整洁的界面，滑动鼠标，点开浏览器，登录冥界网站，一条私聊信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phantom！ 精神一振，柳蒹葭点开对话框，幽灵居然在线，而发信时间就在一分钟前。 “郑俊浩可能不会给你们说实话，你可以问问他永昌集团、金大勋，祝你好运。” “我们可以互不设防，面对面聊一聊。”柳蒹葭键入信息，心中怀着期待，几秒钟后，幽灵下线了。 柳蒹葭：“……” 愈发感觉到幽灵的神秘，像个纯粹的武林人士，一个游侠儿，不愿意受到任何规束，放荡不羁爱自由。 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一定要做到斩草除根，而且，极为注重细节，对金钱很痴迷，倒似乎不会滥杀无辜…… 手机突然传来一条信息。 “队长，匕首上血迹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结果很有趣哦，你快下来看看。” 心情便有些激动起来，拿着手机去往楼下。 另一方面，陈阳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往几公里外的电脑城。 现在是下午4点刚过。 沉沉睡过一觉之后，疲惫感彻底消失，整个人又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精力充沛，容光焕发。 算上前面三个死鬼，加上昨晚一夜血腥之后，在针对“幽灵”的这件事上，暗世界似乎开始消停了。 当然短暂的消停，往往预示着更大风暴的酝酿。 前面的几波人能被黑冰台轻易掌控行踪，无疑只是丢在明面上的马前卒，真正厉害的高手或许正在厉兵秣马。 其实比起各组织内部自己评定的杀手等级，冥界网站上的杀手排行榜，会更具有参考价值。 比方说一个蕞尔小国的兵王，在本国内部当然是顶尖的存在。 但和一个大国的兵王相比，个人实力暂且不论，至少装备上不可能相提并论。 心里倒是一点也不慌，说起来，黑冰台倒是第一道防线，而“幽灵”的身份隐藏得很深，这是一份很好的保障。 也并非彻底高枕无忧，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自己来做这件事，首先瞄定的目标，肯定是那天晚上唯一的幸存者。 有枣没枣打三杆，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幸存者的身份即便有警方帮着掩盖，但想要获取信息也并不困难。 不能把每个人想得太坏，也不能想得太好，哪怕从事的是某种神圣的职业，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弱点。 贪财、好色、某种古怪的癖好——神圣的是职业，而非个人，这一点是一定要分清楚的。 “到了。” “哦，好的，谢谢师傅。” 付钱下车，背着书包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进电脑城。 里面同样人头攒动，一个个方块一样的狭小店铺，挂着五花八门，但足够一目了然的招牌。 各种品牌的手机、电脑，以及相对应的配件，琳琅满目……好吧，其实感觉乱糟糟的。 这种地方其实挺坑人的，以次充好完全是常规操作了，将价值几百块的东西，卖到一两千甚至更高，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有时还会发生坑蒙拐骗的情况，而像在进行维修的时候，拆下本来完好的原装部件，换成残次品，更是屡见不鲜。 因此当电商崛起之后，这种地方逐渐没落也就成为必然。 在没得选择的环境下，消费者或许会让不良商贩感觉很傻，但没有人会一直傻下去。 在热闹嘈杂的市场中悠然闲逛着，沉闷的空气，充斥着繁杂的异味，随处可见一道道忙碌的身影。 十几分钟后，走进角落里看起来很不显眼的店铺，玻璃柜中摆着诸多电脑零部件，柜台上则放着组装或正在组装的台式电脑。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瘦高个，嘴巴里叼着烟，留着稀疏的胡茬子，碎发油光亮滑，看来是个老烟枪，食指中指都被烟熏黄了。 “想买什么，随便看，看好了给我说。” 以为有顾客登门，然而当看到只是个背书包的学生后，语气便显得漫不经心。 陈阳点点头，便也在十几平米的小店中走走看看，忽然问道：“能送货上门吗？” 老板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运费得你自己出。” 确定这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陈阳取出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展开，上面是两排罗列好的清单。 “我需要上面的这些东西，型号，品牌，也都写得很清楚，有几样你这里没有，但你肯定能在市场里找到，我就不多说了。” 把烟头丢进装有水的易拉罐，老板仔细看过清单，再抬头看少年时，眼神已经变了，“价钱可不便宜。” 少年很豪爽：“你直接报价。” 老板沉吟少许，“最少也要三万块。” “你再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去下家。” “小兄弟，你去哪家都是这个价。”老板笑着说，“本来也没赚你多少，而且别家不一定有我这里齐全。” 陈阳转身就走。 老板忙喊道：“那你说给多少吧。”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两万三千块成交。 临走时，陈阳带上人畜无害的笑脸说：“我知道你们惯用的套路，不过你或许要考虑一下，能一次性拿出两万多块买东西的孩子，是不是你可以坑的，这算是丑话说在前头。” “了解，了解。”老板笑着应声，“如果我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就不在这里混了。” 后面，陈阳走了几家电脑和手机专卖店，然后是品牌服装店，金器银饰店——体验了一把挥金如土的感觉。 也确实是有钱了。 8300万刀的赏金，以及前面一段时间贩卖情报的佣金，换算成本国货币，接近6个亿的身价，铁铁的隐形富豪一枚。 而且，6个亿是现钱，而非其他的什么资产，如果开一家公司，把这笔钱砸进去，翘动几十倍的杠杆完全不成问题。 不过，这些钱暂时没动，还躺在冥界的账户上，一来是暂时用不上，二来是还没想好怎样洗干净。 别以为监管部门都是傻子，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流动或许没人管你。 一旦数额超出某条警戒线，你就该知道什么叫做权力的意志。 当然，也还是现在他并不急着用钱，暂时没有什么过于庞大的消费欲望。 佛爷那里的五十万，付掉房子尾款后，还剩下接近20万呢，看起来好像不多，然而却足够在县城买一套房子。 现在的大宗开支，只有每个月付给刘小雅的4500块工资，所以身上的钱足够他挥霍的了。 下午五点半。 提着大包小包走在街上，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在路边的一家商店内看到一辆摩托车，顿时眼前一亮，溜达着便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卡里便只剩下几千块了。 刚坐上出租车，手机响了一下，从裤兜里翻出来一看，是一条qq消息。 ???鲭錵甆???：“陈阳，我在和小雅姐订蛋糕呢，你早点回家哦，别忘了今天是你姐姐生日。” qq上的好友不多，两个姐姐，一个李青瓷，还有柳蒹葭——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构成了如今的生活圈。 用火星文装饰的青花瓷的网名自然是李青瓷了。 这一星期都没去上学，但每天都有和她在qq上联系，倒是每次都由她主动发起话题，先询问身体康复情况，再闲聊其他。 细细一想，这个名字其实蛮有意思，青花瓷精美、韵味深长，然而易碎，却又因此需要细心呵护，不可粗暴对待。 放在李青瓷身上倒也的确如此，脸蛋自然是极漂亮的，天然带着甜意的眼眸，身材匀称修长，小美人一枚。 还有个做大官的父亲，按照刘国强说来，家族恐怕更强大，人生备受呵护，应该不会有太多跌宕起伏。 和她比起来，两个姐姐……根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没法比。 “嗯，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回了信息，望着窗外风景，伴随着华灯初上，人间烟火便渐渐跃然而出。 时间往回拨动。 放学后，蓝浣溪怀着某种期待的心情，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回到家里。 以为会有蛋糕，会有生日歌，最不济，沙发上也该有两个人的身影在。 但是家里冷冷清清，灯没开，客厅里凉沁沁的，走进厨房，冰锅冷灶，再在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好吧，真没人。 心情从失落变得有些忧伤，进家时明媚的笑脸越渐阴沉起来，“呵呵”冷笑两声，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摇身一变，小短裙、长筒袜、一双看着就很鬼畜的休闲鞋，搭配上浓厚的烟熏妆，挑染的五颜六色的一顶假发——杀马特血脉赫然觉醒。 肩上挎着一个巴掌大嵌满廉价水晶的包包，里面装着钱和纸巾，翘着小嘴吹起口哨，悠悠然然出了家门。 明天周末，今晚可以尽情地浪，想咋嗨咋嗨，反正也没人在意，不是吗？ 第47章 姐姐爱浪不回家?打一顿就好了 在大人看来，兴许会觉得没人陪过生日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因此伤心、难过，乃至负气离家，往往会被视为不听话、不懂事、叛逆、小题大做的表现。 然而回想一下，在自己年少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过诸如某种期望没有得到满足，从而感觉到自己被轻视这样的经历。 人都是由小渐大的，只不过长大之后，会很容易忘却小时候的一些经历，从而会感觉小孩子的一些行为特别幼稚。 正如小孩子理解不了一个成年人的崩溃瞬间。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一个场景，一次挫折，而哭得稀里哗啦，歇斯底里。 当然，换位思考的理解，不等同于一味不管不顾的纵容。 有时候小孩子就是欠收拾，欠一顿棍棒教育。 譬如今晚的蓝浣溪。 音乐声开得很大，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拿着话筒引吭高歌，那歌声不会比屠刀下的猪叫声好听多少。 在他身后，十几名男男女女大呼小叫，玩骰子，划拳，拼酒，大声地吹着牛逼，酒瓶子碰的叮当作响。 这是在一家名为“至尊皇爵量贩ktv”的包厢内。 作为金湖区小有名气的娱乐场所，无论是装修、音质效果、服务水平，在同行业中都可算首屈一指。 消费水平反倒不是很高，在人均可支配年收入1.6万元的林城，这里二三百块钱就能在包厢里玩一晚上。 大抵走的薄利多销的路线，每天的生意都很火爆，客人络绎不绝，老板日进斗金。 蓝浣溪坐在沙发一角，小口小口地喝着饮料，兴致不是很高昂，却也不敢喝酒。 旁边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几个小姐妹，其他男的大多不认识，却是都打扮很新潮。 放在十几年后再看，此时他们的造型会让人感觉很羞耻，很鬼畜，像一群妖魔鬼怪。 然而在当前这个年代，花花绿绿造型夸张的发型，破洞牛仔，高腰衣，和各式各样的耳钉、唇钉，却也是一种潮流。 这也是一代人的青春啊。 蓝浣溪原本想着随便玩玩，九点之前回家，没承想被几个小姐妹带着来了这儿，心里有些抵触，却也不好表现出不悦的一面。 十点就走，心里这样想着，一曲唱罢的男子却在这时端着酒杯坐到了她身边。 “妹儿，我和你喝一个。” “我，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以学嘛，喝啊喝的就学会了，就像陪男人上床一样，一开始都很生疏，习惯之后就会上瘾了。” 听着男子粗鄙的话语，蓝浣溪用力皱了一下眉，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 男子却是拦住了她，“时间还早，慌什么，再玩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旁边有人跟着起哄：“不急着走嘛，陪军哥玩一玩，以后大家成了朋友，在金湖区这块没人敢惹你，因为这是军哥的地盘。” 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本名尤军，小弟们称呼军哥，以前在头桥混的，凭着敢打敢拼的狠劲，倒也赚了一点名号。 最近跟着大哥转战金湖区，至尊皇爵便是第一站，当然这和他没多大关系，只是平时在这里看看场子而已。 今晚正觉得无聊时，一帮小弟领来了几个学生妹，而他一眼就相中了人群中肤白貌美的蓝浣溪。 看到她时便觉得眼前一亮，自此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从脸上到胸，从胸到小腰，从小腰到纤细笔直的两条腿。 作为花丛老手，很轻易便看出这个学生妹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的“外强中干”。 一个没体验过真正快乐的少女，不由得让他感到惊喜，仿佛猎人看到正一步步落入陷阱的麋鹿。 尤军十六岁便出来混，这些年在他花言巧语、威逼利诱的攻势下，被哄骗去娱乐场所坐台的女孩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这也是能让他逢人便吹的资本，女人、钱、权力，男人最钟情的三大件，向来乐此不疲。 兴许是以前的成功给了他足够的自信，看到蓝浣溪后，便已然在心里抱定主意，这个女人是他的，玩定了。 “我要回家了，军哥你们慢慢玩。”蓝浣溪又不傻，一群无良混混心里在想什么，不言而喻。 “你这么急着走，难道是我照顾不周？”尤军“呵呵”一笑，朝旁边看了一眼，两个小弟悄悄地走过去挡住门。 害怕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蓝浣溪望向身边的几个小姐妹，似乎已经醉了，东倒西歪在沙发上。 “下次再来找大家玩。”她说，“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家里人就该找过来了。” 尤军吐出一口酒气，提了一瓶啤酒递给她：“陪我喝一个，立马送你回去，军哥很好说话吧？” “我真的喝不了……” “你他妈不给军哥面子是吧。”几个混混拍案而起，凶神恶煞道，“都是出来玩的，能是什么好货，装你妈逼的清纯呢。” 蓝浣溪像一只惊恐的麋鹿，在受到群狼环伺，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紧张。”尤军趁机好言相劝，“就是喝喝酒，唱唱歌而已……在金湖区称王称霸不敢说，但这家场子是我罩着的，我让你走你就能走，懂了吗？” 说着，再次将酒瓶朝蓝浣溪递去，见她后退两步，没接，表情瞬间阴冷下来：“你他妈不给我面……”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把话说完。 受惊之下扭头望去，守在门边的两人趴在地上叫骂，门像是被人大力蹬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来回弹了几下。 一个矮个子的小男生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在包厢中扫了一圈，看向蓝浣溪，眯了眯眼。 “陈阳。”撞开尤军，蓝浣溪带着惊慌跑向自家弟弟。 陈阳六点过到家，和另外两个姑娘在家里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蓝浣溪，她也没手机，联系不上。 后来在书包里翻到一个电话本，逐一打电话过去询问，总算是从其中一个女孩的口中，得知她来了至尊皇爵。 三人过来这边后，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找，可算是在角落的这间包厢发现了她的身影。 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想着如果是蓝浣溪朋友的话，或许是在给她过生日——不管好坏，谁身边还没几个朋友。 然而越听越不对劲，这傻逼娘们儿显然是被坑了，而且此时处境堪忧，果断一脚蹬开房门。 “哪里来的逼崽子。”尤军脸色阴沉，其他混混早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望着门边的小矮个。 将蓝浣溪推出门去，小矮个用脚勾起房门，然后关上，此举顿时引来一场哄笑。 “长见识了嘿，他是想群殴我们吗？” “你们看他眼神像不像要杀人的样子？好怕怕哦。” “诶，小子，你的妞被我们睡过了，气不气？” 所有话音方落，小矮个手中突然多了一把蝴蝶刀，尤军见状，脸色倏地一变，神色狰狞：“给我打。” 十几个混混拎起酒瓶，或从身上抽出刀具，没武器的便抓着烟灰缸，或是垃圾桶，一股脑全冲了出来。 宽敞包间，陷入一片混乱，果盘散落，酒瓶飞舞，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倒在沙发上的几个小女生很快被惊醒，醉意熏熏，望着群魔乱舞的画面，陡然一惊，大声尖叫起来。 形势完全是一边倒。 看着像是逞英雄的小矮个，面对最先扑来的三个混混，每人手里都举着刀，不闪不避，一脚蹬在首当其冲的混混小腹。 那家伙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整个人朝后横飞，撞翻了一大片人，重重砸在大理石桌面，弓成虾状，抱着肚子痛苦地颤栗。 其他人震惊了一下，至少一百三十多斤的胖子，被小矮个站在原地一脚踹飞，太他妈怪力了。 尤军亲眼看到手下兄弟横飞的场景，心中一凛，倒也算个狠人，夺过旁边人的刀，一个箭步劈向小矮个。 然而刀还没劈下，浑身顿时一颤，避之不及的被一脚踹上胸膛，体验了一把乌鸦坐飞机，还没落下呢，眼中已是一片惊恐。 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场面，陈阳一刀一个，把这帮混混全部捅翻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迅捷而凶猛的攻势之下，一地的痛苦哀嚎，还有几个小女生惊声尖叫的混响。 倒在大理石桌面的胖子还没爬起来，腿上便挨了一刀，在他痛苦的嘶吼声中，陈阳已经来到尤军的面前。 尤军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刚贴着墙壁踉踉跄跄起身，猛然看到小矮个那张冷峻中透着杀机的面孔，顿时一激灵。 “兄弟，有话好好说，我们是跟着虎哥混的……你女人没事，我们没对她……” 话没说完，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小矮个抓住他衣领，用力一拽，身体便猛地朝前一倾，第二刀又捅了上来。 三刀……四刀……五刀……小矮个面无表情，眼中古井无波，一刀一刀捅进尤军身体，鲜血顺着上衣流到裤子上，再流到地上。 一片殷红。 尤军跪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口中发出低低的惨鸣。 陈阳在他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随后，拍拍他脸皮，淡声道：“知会你们老板一声，他摊上事了。” 第48章 姐姐爱浪不回家?打一顿就好了(下) 房门“吱呀吱呀”地响着，一开一合。 里面痛苦的叫声和显而易见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门外三个姑娘的表情变得格外精彩。 大抵包含着震惊、不可思议、见鬼了，以及崇拜这样的一些情绪在里头。 比起刘小雅和蓝浣溪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紧张和不安，李青瓷却是表现的过于平静，狂热的目光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修剪得很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这是和陈阳学的——在包包里翻出手机，调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待电话接通，只用0.1秒表情便出现了变化，带着哭腔：“爸，我被人欺负了……我倒是没事，只是陈阳捅了人……十好几个呢，一帮地痞流氓……地址是在……” 低低的哭腔，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的神情，倒像是真被欺负得很厉害——表面上是个大家闺秀，实际上是个腹黑鬼+戏精。 把事情交给父亲处理，随后便看到陈阳走出门来，似乎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心怀怜悯地望一眼蓝浣溪，轻“啧”两声。 果不其然，陈阳不由分说，揪住蓝浣溪耳朵，在她一惊失神之后，随之而来的各种叫喊声中，拎着她朝电梯走去。 歪着脑袋望见陈阳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瞬间机智的把叫喊声变成了撒娇卖萌求饶讨好，然并卵，陈阳不为所动。 到了门外，走上人行道，陈阳松开了她，踮起脚尖，吃力地够上一棵行道树的树枝，用力撅了下来。 蓝浣溪捂着滚烫火热的耳朵，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嘟嘟囔囔，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李青瓷的声音响起。 看到陈阳默不作声清除树枝上的叶片，李青瓷大叫一声：“浣溪快跑，陈阳要抽你。” 扭头一看，蓝浣溪娇躯一颤，吼了声“哎呀我去”，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小雅姐姐，救命啊……” 刘小雅心有余悸，此刻便冷着脸道：“该。” “青瓷，青瓷姐姐，救命救命，你最好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啊啊啊，你快跑，陈阳他追上来了……完犊子咯……” 小麋鹿没跑过小灰狼，在李青瓷的“啧啧”声中，小麋鹿狠狠吃了一顿小灰狼的竹笋炒肉。 先开始各种反抗，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然而当意识到陈阳动了真格，便以为用眼泪能骗取他的恻隐之心，“嘤嘤嘤”哭得梨花带雨，最终却是捂着屁股蛋，双眼彤红发出抗议。 “今天是我生日！” “你们都不知道给我买蛋糕！” “你这个黑了心的蛆，我诅咒……诅咒你，你……你永远追不到李青瓷。” 李青瓷：？？？ 与我何干？你怕不是个假闺蜜。 眼见没人帮她，又嘤嘤嘤哭着向弟弟求饶，说我错了，以后不敢了，发誓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陈阳默然无声，照着屁股一顿抽，也不和她讲什么道理，肉体上的痛苦，往往比语言更能让一个人记忆犹新。 姐姐？ 不是姐姐我他妈才懒得管。 管你是被凌辱，堕落，还是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半个小时后到家，蓝浣溪便被狠狠揍了半小时，浮凸的屁股应该肿得很高了，肩膀忍不住地抽动，口中呜呜咽咽。 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到家中飘满了各色各样的气球，暖色调的光线中，彩带在微风中簌簌摇动。 往厨房一看，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屹立在餐桌上。 脸上绽开笑容，然而来不及高兴，被陈阳一脚踹进家门，“哎哟”一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双手捂着屁股蛋跑向餐桌。 “你们给我准备的呀？” “给狗准备的。”三人居然是异口同声。 蓝浣溪脸一黑，旋即鼓腮，一脸萌态，瞪着彤红的双眼，冲陈阳皱鼻子：“哼！你个黑了心的蛆。……我的屁股哟，嘶~~~” 陈阳面无表情换鞋上楼，接着拿下来一台电脑。 把电脑放到茶几上，从电视机后面抽出一根网线，联通之后，爬墙出去，点开一个网站上的视频。 “滚过来。” 这一大声喊之下，蓝浣溪身子一抖，乖乖走来在他身边坐下，其余两人带着好奇，站到了她身后。 鼠标点击播放，进度条往前滑动半分多钟，突然闪出屏幕的画面，让三人骤然发出一声尖叫。 陈阳吼道：“不许闭眼，给我好好看。” 其实除了第一个比较惊悚的画面，后面看起来倒很寻常。 然而三人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那些猎艳的男生，正是通过让人感觉很寻常的方式，循序渐进把女孩子从酒吧，夜总会，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骗到酒店、车上，或是其他地方。 被拍下让人羞耻的照片，或是录制成视频后，又被带进犹如屠宰场一样的地方，沦为一具尸体，又被残忍肢解…… 当然，在那些女孩子被带进阴暗血腥的环境之后，陈阳便关掉了视频，没让她们看到后面发生的事，不然一定会做噩梦的。 “就以酒吧来说，去那种地方的男女，心中抱着什么思想不言而喻。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那样，就像垃圾堆里也会有黄金，但想在垃圾堆里找黄金，这是多傻逼的想法。”陈阳一巴掌拍在蓝浣溪后脑勺，“蠢货，谁给你的勇气，敢和一帮社会渣滓待在那样的地方，梁静茹给的吗？” 蓝浣溪瘪着嘴，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看看陈阳，然后低下头，抱着他手臂摇啊摇，呢喃一般说道：“我错了嘛，再也不敢了。” 陈阳冷笑着看她。 她抬起头，屁股在沙发上挪了挪，眨着泪眼，指天发誓道：“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请亲爱的弟弟监督，如有再犯，翘着屁股给你打。” “记住你说的。”陈阳哼哼两声，以比翻书还快的速度绽开笑脸，“生日快乐。” “呀呼。”李青瓷举起双臂高呼道，“好姐妹生日快乐。……走走走，吹蜡烛去。” 过程有些曲折，但十三岁的生日还是要过的。 抽抽噎噎听着三人唱完生日歌，蓝浣溪十指交叉抱在胸前，在十三岁这年默默地许下三个生日愿望。 末了，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斜看着身边安然不动的陈阳，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倏然伸手，一把抓向蛋糕。 下一刻，脑袋瓜被陈阳很突然的按进了蛋糕里去。 一场惊天动地的蛋糕大战便就此发生，尖叫、呐喊、挑衅、嘻嘻哈哈……各种声音中，堪比炮火连的战场，雪白奶油做成的炮弹，在厨房里四处横飞，你轰我一炮，我也要轰你一炮，绝不肯认输投降。 等到休战时，每个人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四个蛋糕人，互相对望着，“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原本已经玩累了，不知不觉都有了鸣金收兵的想法。 但见陈阳一个劲傻笑，蓝浣溪和李青瓷突然目光交汇，肩膀耸动着，“桀桀桀”一阵怪笑，抓起蛋糕又朝他扑了上去。 “叫你笑，叫你笑……” “不笑了……呼哈哈哈……我不笑了，投降，我投降……哈哈哈……” “你还笑！”两人合力将陈阳按倒在地上。 蓝浣溪骑上他肚子，神情凶悍，伸手从李青瓷手中接过蛋糕，十指大张地朝他脸上抹了上去。 陈阳肚子一挺，将蓝浣溪掀翻，立马农奴翻身把歌唱，把她压在地上。 在她“啊啊啊”的叫喊声中，李青瓷欲要伸出援手，却不料手腕被陈阳扣住，轻轻一拉，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他扑倒下来。 “浣溪救我。”手忙脚乱中，李青瓷赶紧求援，“啊啊啊，他力气好大，我被他压住了，小雅姐救命啊……” “人多有用？”把李青瓷压在蓝浣溪身上，陈阳坐在李青瓷屁股上，抓起蛋糕一通蹂躏之后，嗖的一下朝厨房外逃去。 两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蓝浣溪张牙舞爪：“陈阳你这个逃兵，有种你给我回来。” 李青瓷抓着脸上蛋糕，“啊啊啊，气死我了，今天非要狠狠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好啦好啦，赶紧去洗澡，把身上收拾干净了再收拾他。” 在刘小雅的斡旋下，大战总算告一段落，闺蜜两人你戳我一下，我抓你一下地跑上楼去，随后钻进了卫生间。 家中有三个可以洗澡的地方，刘小雅还在一楼的大浴室中泡澡时，陈阳用毛巾擦着头发准备下楼。 耳中听到大卧室内，闺蜜两人仿如窃窃私语的话音，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针对他的阴谋。 笑了笑，继续朝楼下走去。 记忆之中，倒也有过生日的经历，然而参与一场蛋糕大战还是头一回，感觉……挺美妙的。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出浴小美人走下楼来。 蓝浣溪穿着小熊睡衣，胸前微微隆起，一开始的短发如今长了不少，微微湿润的搭在肩上，正好盖住明晰的锁骨。 李青瓷穿的是蓝浣溪的睡衣，嗯，也是小熊，胸前略微壮观，而她也比蓝浣溪高一丢丢，比较起来便显得更加高挑。 两个已经超过一米六的小美人分别坐在陈阳两侧，眼中暗含着一丝丝促狭，分明没安好心。 只听陈阳轻声说道：“姐，给你买了手机，衣服，包包，手链，全是生日礼物。” 蓝浣溪微微一愣，转头就把李青瓷卖了：“我举报，青花瓷想弄你来着，还想蛊惑我陪她一起，但被我义正词严的拒绝了。” 李青瓷脸都黑了，“he~tui~~~，你个假闺蜜，再也不理你了，哼~” “我有弟弟，才不要你理，哼~” “哼！有弟弟了不起啊，信不信我当你弟妹，陈阳噢？” “哼！你想得美……算了，不吵了，走走走，看我的生日礼物去。” “好哒。” 陈阳：？？？ 所以……我就被晾在这里啦？果然，姐姐什么的，都是假的！假的！￣へ￣ 随着午夜的钟声敲响，蓝浣溪十三岁的生日便就这样过去。 或许在很多年后还会想到今夜，有惊慌、恐惧、屁股蛋的疼痛。 也有甜甜蜜蜜的奶油蛋糕，有嘻嘻哈哈的打打闹闹，还有好多好多的生日礼物。 更特别的，大抵还是暖色调光线中，那一份令人心生感动的温情，温馨而又美好。 但对于陈阳来说，今天晚上会记住的，或许是另外一件事。 不知是凌晨一点，还是两点，陈阳已然睡去，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两道身影狗狗祟祟摸了进来…… 第49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会不会突然醒来。” “不会，他睡觉可沉了。” “你怎么知道？” “呃……” 伴随着低低的交谈声，一盏充电式台灯放到地上，两人蹑手蹑脚，小猫一样爬上陈阳的床。 蓝浣溪拔下记号笔笔盖，李青瓷“吃吃”笑着，她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自己却是也跟着轻轻笑出声来。 能看到两人因为吃力的憋笑而身体微微发抖，紧接着，记号笔在陈阳额头写下一个“王”字，又在四周画了个圈。 “我来我来。”李青瓷拿过记号笔，在他两边脸颊上分别画了三撇胡须，又在鼻尖上轻轻涂抹了几下。 随后两人端详一阵，大抵是觉得这样的“惩戒”过于简单，于是各自发挥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他脸上疯狂涂鸦。 “哈哈哈……我忍不住了……” “嘘~，小声点，他揍人可疼了。” 蓝浣溪用陈阳送她的生日礼物——一部苹果4手机，360度无死角拍下多张照片，这才做贼心虚般叫着闺蜜抓紧撤离战场。 “哼哼，叫他揍我，明天不得笑话死他。” “他不会生气吧？……反正他肯定不会揍我。” “你可真是我好闺蜜哦。” “嘻嘻。” 两人的声音在走道上消失，随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陈阳便睁开双眼，大致脑补出两人恶作剧的在脸上留下的是什么图形，不禁也感到好笑。 这样的笑话自然不会让它留到明天，那样就没有惊喜了，这样想着，他正要起身时，房门又被轻轻推开。 这一次没有台灯，一只猫儿偷偷溜进房间，悉悉窣窣爬上床，似乎迟疑了一下，但随后便在他唇角浅尝辄止般啄了一口。 翌日，周六。 早上九点，蓝浣溪从睡梦中自然醒来，身体在床上蠕动着，在酝酿一个起床伸懒腰的姿势，李青瓷便也被她弄醒了。 充满少女情调的粉红色大床上，两个女孩子以无比诱人的姿势搂抱、交缠在一起，睡眼迷离的状态下，同时打了个哈欠。 “早啊，臭闺蜜。” “早……噗……哈哈哈哈哈……” “……你，你脸上……哈哈哈……” “我们是不是……” 滴答、滴答、滴答—— 在时间的流动中，两人互相指着对方糗样的笑声戛然而止，旋即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去。 来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彼此对望，下一刻，不约而同地大叫了一声：“啊——”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 “大早上的你们在叫什么？起床了，两个小懒……猫……” 系着围裙的刘小雅出现在房门口，看到两人时微微一怔，随后，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幻，终于没能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其实如果是在其他的场合，大概也不会真有这么好笑。 然而搭配着两人此刻咬牙切齿的神情，不免就让人感到捧腹。 房间里，蓝浣溪白扑扑的脸上涂着两团腮红，原本很秀美的鼻子也涂成大红色，而这样的颜色还从嘴巴一直延展到耳垂下。 完全一副小丑妆扮——嗯，额头上便是写着一个“丑”字。 李青瓷……她是只汤姆猫，小猫的妆造仿佛是天生就长这副模样，活灵活现。 加上头上突然长出来的猫耳朵，配合她此刻双手掐腰气嘟嘟的样子，十足一个因为被杰瑞调戏而正在酝酿怒火的汤姆。 两个女孩此时虽然还没想明白脸上的妆容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但彼此对望一眼之后，已然都猜到了罪魁祸首是谁。 如今，一面听着刘小雅不可抑制的笑声，一面赤着双足飞速朝门外冲去。 一眼便看到沙发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老神在在看电视的陈阳，两人目光交汇，噔噔噔踩着楼梯朝他冲了过去。 陈阳转过头来，眼见着两小只母老虎张牙舞爪扑来。 先开始还装作一脸惊愕的表情，然而肩膀忍不住地抽动终究出卖了他。 “阿西吧。狗贼，受死吧！”蓝浣溪一个恶虎扑羊，将他扑倒在沙发上。 继而反扭住他手腕，白嫩小腿夹住他脖子，猛地一用力，将他掀翻下来，大吼一声：“夺命剪刀脚。” 李青瓷赶来助阵，一屁股坐到两人之间，双手环抱住他脑袋。 接着上半身用力压了下去，神情凶悍，青葱般的十指将他五官揉捏得都变了形状。 “你还笑！”小丑加汤姆猫的组合，看着竟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务必要狠狠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他望着正在发威的小母猫，又看看交缠在脖子的白嫩小腿，一瞬间脑中便浮现出“春光乍泄”这个词语。 于是只用一句话就扭转战局：“真不愧是闺蜜，内裤都穿一样的颜色，啧啧啧，一个皮卡丘，一个海绵宝宝，真黄啊你俩。” 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啊——” “陈阳，你个色胚！” 两个姑娘大声尖叫起来，脸蛋上迅速泛起红潮，触电一般从他身上弹开，手忙脚乱整理了衣物。 在“你给我等着。”“死不要脸的臭家伙。”“你这个黑了心的蛆”这样的吼叫声中，逃也似的朝楼上跑去。 客厅里传来了陈阳无可抑制的大笑声。 片刻后，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了被弄乱的衣裳，随后同刘小雅说：“姐，我出门了。” “又要出去啊。”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刘小雅有些感到担忧，至尊皇爵离这边并不是很远。 她并不知道事情在昨晚已经被处理得很好，尤军身中十八刀，然而刀刀避开要害，流了很多血，但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要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是肯定的。 而至尊皇爵的大老板不仅没追究这件事，反倒在想方设法想要联系上陈阳，然后主动进行赔偿。 无奈他的级别不够，多番努力之下，也只是能够打听出昨晚在场子里受到欺负的女孩子名字。 至于是因为得罪了哪一路神仙，从而导致至尊皇爵突然惹来很大麻烦，却是一概不知。 好在多方奔走之后，对方似乎也没打算深究他的过错，场子并未被查封，还能照常营业。 只是捅人的那个少年临走时，留下的那句“你老板摊上大事了”，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嗯，我有点事，大概要晚上才回来。”冲刘小雅微微一笑，陈阳搞怪道，“我陪女朋友约会。” “少鬼扯。”刘小雅轻轻打了他一下，告诫道，“别仗着自己打架厉害在外面惹事啊。” “我又不是蓝浣溪那个不良少女。” 趁机黑了姐姐一把，陈阳换鞋出门，此时也正好收到柳蒹葭的qq消息，嘴角便不自觉翘了起来。 短暂的恋情，应该在今天便迎来结局了吧？ 是该配合她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被甩掉，还是先声夺人给她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另一方面，给陈阳发去信息之后，柳蒹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静如常继续浏览电脑上的摩托车图片。 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怅然若失的感觉。 且不说两人才认识不久，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还没她肩膀高呢，哪来的那些情绪。 最近的几桩案件看起来都挺严重的，然而每一桩又都一目了然，她因为是在行动队的缘故，之后的很多工作便无需她来完成。 因此既然答应了要陪他在这个周末约会，也只好抽出来一点时间，也算是找个机会了结这桩“孽缘”。 电脑屏幕上，一台09年纯黑版，俗称六眼魔神的川崎zzr1400，让柳蒹葭看得入了迷。 135的排量，零百加速只需要2.9秒，最高时速可达330……每一项数据都让她感到血脉贲张。 大抵是自小便生活在家人的过度保护之下，内心深处催生出一股不可遏制的叛逆，骨子里总想要反抗、呐喊。 比方说父亲的霸权，一直让她感到深恶痛绝。 一辈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生活，真是有够恐怖的。 也是因此加入黑冰台。 无需向世人证明什么，只要让父亲明白，就算没有家人的保护，自己也能有不弱于他的本领。 并不需要由他来安排什么，保护什么，也不需要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放在没人敢染指的地方珍藏起来。 更无需其他家人的过度关心。 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因为这一代人只有自己一个女性，便被全家人视为宠物一样的呵护着。 然而出于保密需要，时至今日，依然无法堂堂正正在父亲面前说，我也能做到不输于你们任何人的功绩。 所以，躁动的心，总需要发泄出去。 战斗，激烈的战斗，固然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但并非时刻都处于那种紧张又刺激的状态下。 自然而然的，心中的叛逆便转嫁到其他方面，譬如速度与激情。 就像是将军骑着战马驰骋沙场，一台六眼魔神，便是她心目中最渴望的良驹。 无奈20多万的售价，让她望而却步，时常在线上欣赏一番它的雄姿，便只是现在能做的事了。 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很客气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柳蒹葭小姐吗？” “是我，你是哪位？” “柳小姐您好，我这边是川崎专卖店的工作人员，给您送车过来。……和您确认一下，地址是在青山精神病院，没错吧？” “……地址是在这里，不过我没有在你家买过车啊。” “请问您是柳蒹葭小姐对吧？” “嗯，我是。” “那就没错了，麻烦您现在出来签收一下，我们就在门口。” “哦，好。”柳蒹葭疑惑地朝门外走去，“……请问是什么车？” “是一台川崎zzr1400，俗称六眼魔神。” 第50章 女骑士 六眼魔神纯黑的外观，在阳光底下闪耀着夺人眼目的光泽。 标志性的六眼大灯，宽大流线型的车身，粗壮的双边双出排气…… 纤巧的手指轻轻抚过车身，冰凉的机械触感仿佛电流般提神醒脑，丹凤眼中满是炙热，就像看到心爱的情郎般如痴如醉。 柳蒹葭爱了它很久，如今触手可及，仿佛求爱成功的姑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若非大庭广众，肯定要高兴地跳起来。 然而在狂热地欣赏过它的雄姿之后，心中不免生出疑问，这车是谁指名道姓送过来的？ 适才工作人员只说买主填写的是她的名字、地址和电话，而他们并非销售人员，因此也不知道买主是谁。 谁这么大方，做好事不留名嘛？ 怀着这样的疑问，心里快速筛选出几个追求者的名字。 但似乎他们都并不会用这样硬核的礼物，来讨自己欢心。 就算送豪车，名表，包包，化妆品，也不会有男生送女孩子一辆街跑作为礼物吧？ 正感到困惑之际，一身休闲装扮的陈阳悠哉悠哉走了过来，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笑意。 然而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一辆能够引起女孩子尖叫的街跑上，望着柳蒹葭，漫不经心道：“喜欢吗？” 在他的注视之下，方才的疑问好像有了答案，但柳蒹葭仍是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他：“你买的？” “对啊。那天见你在电脑上看它看得如痴如醉，昨天逛街的时候正好碰上，所以就买下来送给你了，全林城只有这一辆哦。” 云淡风轻地把话说完，陈阳发现，柳蒹葭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诡异莫测。 大抵是觉得不可置信？毕竟二十多万的车，等同于县城一套房，自己似乎表现得过于随意了。 不过本来就不用过于计较。 送她一辆痴迷已久的街车，只是因为对她怀有小小的一点歉疚。 毕竟以“男女朋友”这样的名义，潜伏在黑冰台的那几天，窃取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 20万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就像是大人给小孩子的一点点零花钱，嗯，一份很小很小的奖赏。 今天之后，双方大概率分道扬镳，在此之前，满足她一个梦寐以求的愿望，就是这样。 柳蒹葭初见“情郎”时那种炙热的目光渐渐沉淀下来。 继而竟是很生气地望着他说：“二十万！你知道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要赚二十万有多艰难吗？你以为用这样一辆名贵的车子，就可以讨我欢心？不，我告诉你，我只会觉得你幼稚——你本来就幼稚，你就是人们口中说的败家子，而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败家的资格。” 表情认真的聆听着她的训诫。 等到她一口气把话说完，陈阳却是也不辩驳，淡淡然道：“好吧，你说的很对，车就不送你了……就先这样吧，走啦，约会去。” 平平淡淡的反应，倒让柳蒹葭忽然感到无所适从。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很孩子气的进行一番争辩，以表示出自己并不幼稚的一面吗？ 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 陈阳只是淡定的自己戴上头盔，随后也给她戴上头盔，拍拍座椅说：“女骑士，你总不会想要让我来骑它吧？走吧，感受一下它澎湃的动力。” 引擎的轰鸣声中，六眼魔神蓦地朝门外冲去，几秒钟后驶上一条新修出来的宽阔马路。 不断地加速之下，数百米笔直的路面成了梦寐以求的竞速场，疾风扑面而来时，血液也开始沸腾。 陈阳双手环住柳蒹葭纤腰，她穿的是淡粉色连帽卫衣，站定时显得宽松，而此刻却能感受到她平坦紧致的小腹。 说不定还有人鱼线，毕竟她并非是个光有颜值的花瓶。 从牛仔裤包裹下的浑圆大腿就可窥见一二，这是个颇有力量的女人。 如果由她使出蓝浣溪的那一招“夺命剪刀脚”，肯定真的能要人性命。 名贵街车和漂亮女人都很夺人眼球，两者合二为一之后，效果便会成倍提升。 六眼魔神驶入第七大道，四周的车辆渐渐变得多了，因此便也能感受到诸多投射过来的目光。 男同胞们对于街车似乎与生俱来带有一股狂热，多少人骑个125都能骑出风一般的感觉。 而当看到骑车的是个长腿妹子，即便她戴着全包围的头盔，也会自动脑补出一张惊艳的脸蛋。 于是充满挑逗意味的口哨声四处响起。 风女子——梦想着追风的女子，骑着六眼魔神招摇过市，唇角轻轻勾起，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又不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小家碧玉，而且又隐藏于黑暗之中，对于此刻的放纵，自然是享受，而非竭力克制。 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滑出，陈阳猛然惊醒过来，便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迅速从辅路窜上主道。 由于有绿化带的遮挡，即便柳蒹葭已经很机警地踩下刹车，仍旧无可避免地撞上了轿车的车尾。 好在速度不是很快，轻轻磕撞一下之后，车子便立即停了下来。 黑色轿车似乎也感觉到了碰撞，向前行驶一段后，停在了几米开外。 “你没事吧？”跳下车后摘下头盔，陈阳显然看到了柳蒹葭眼中的惊慌之色。 一丝惊慌闪过之后，她倒也迅速镇定下来，先是放下支架，旋即摘下头盔后摇摇头：“我没事。……没吓着你吧？” 摆摆手，陈阳朝前方望去，几个年纪不是很大的男生从车中走了下来——那是一辆奥迪a8。 先是紧张巴巴查看了车子受损情况，随即口中骂骂咧咧，气势汹汹地围过来。 a8的后保险杠有一小片擦痕，但其实问题不大。 不过，当今在林城连a6这样的车子都鲜少看见，一辆a8更是比较稀罕的有钱人座驾了。 因此别看受损情况不严重，倘若是个普通老百姓，刮了蹭了，还是要狠狠地捏一把冷汗。 就算不用更换部件，只是往4s走一趟，也能让人感到肉疼了。 周围的车辆纷纷放缓车速，看着这起并不惨烈但可能会很惨烈的车祸，道路一时间开始变得拥堵起来。 五个小年轻，其中一个大概和陈阳同龄，另外四人看着和柳蒹葭岁数相当，也就十八九，二十出头的样子。 车主似乎是那个系着lv皮带的男人，还在走过来的路上，破口大骂柳蒹葭“傻逼”，“会不会骑车”之类的。 离近了一些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大抵也是被这个女人惊艳到了。 高挑的美人，身段窈窕，修身牛仔裤包裹着修长匀称的双腿，脚上一双慢跑鞋。 特别是她此刻就站在一辆引人注目的街车旁边，单手将头盔夹在腰部，像个英姿飒爽的街车模特。 从车上下来的几人见到柳蒹葭，眼睛猛地亮起。 一帮家里有钱或有权的二世祖，模特玩过，小明星也睡过，漂亮的女朋友更是像衣服一样随便更换。 但鲜少能有眼前这个女人般出彩的美人。 身材，脸蛋，气质，尤其那双令人挪不开目光的大长腿。 顿时间，所有脏话戛然而止，改成了诸如“她这双腿能夹死人。”“冷媚的极品尤物。”之类的荤话。 看得出来，即便事情的起因是驾驶a8的人不遵守交通规则，这边的两人依旧保持着相对冷静的克制。 然而对方下车之后便无休无止的谩骂，以及此刻令人格外难堪的污言秽语，已经让陈阳的心里很不爽了。 柳蒹葭皱了皱眉，见他们越说越过分，微微眯了眯眼说：“注意你们的言辞，我只说一遍。” 如果几人足够机警，就该察觉到当她眯眼的一瞬间，气质上所发生的微妙变化。 无奈一帮往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二世祖，显然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系lv皮带的车主毫不掩饰脸上的淫邪：“哟，威胁我啊，老子就喜欢你这种有个性的女人。怎么着，看来是有点关系？” 旁边几人大笑。 那人又继续说道：“我倒是好奇了，你的底气是来自于睡你的男人呢，还是来自于睡你妈的男人？” “砰——” 一声巨响，惊得几人迅速回头。 只见一个小矮个手上抓着一根棒球棍，一棍子砸在a8的挡风玻璃上，而他手上的棒球棍，原本是几人放在后备箱的。 接着，他弃掉了棒球棍，拉开驾驶室的门，众目睽睽下朝里面撒了一泡尿——原本想砸车来着，太费力，还是揍人比较轻松。 “妈的！”几人怒不可遏，一辆a8而已，毁就毁了，但你还朝里面撒尿，这尼玛能忍？ 霎时，几人也顾不得什么美人了，一股脑全冲过去，各种不重复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已然怒火冲天。 陡然间，年纪最小的那家伙似乎发现了什么华点，身体一抖，惊愕地望着在提裤子的小矮个。 似乎想要出声提醒几名同伴，然而为时已晚，几人已经从后备箱中抽出了刀子。 见状，急得他在后方大叫道：“住手！赶紧住手！他是陈阳……嘿呀，完球了……” 确实喊得晚了点。 第51章 陈阳爸爸 这场争执看起来挺无脑的。 然而对于当前还可以提着刀招摇过市的社会环境，这样的事，其实司空见惯。 身处时代的洪流之中，不少人一夜暴富之后，便有种天下唯我独尊的错觉，群魔乱舞之地，百鬼夜行之事屡见不鲜。 一泡尿撒完，陈阳倒是好奇对面那小子怎么会认识自己，看了一眼，确定并不认识。 而此刻，其余四人持刀朝他冲来，在密集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中，叫骂声便像是配上了bgm，气势汹汹。 只是就在下一刻，一道倩影闯入几人之间，速度奇快，几片落叶还在翻飞时，只见她一个背摔，首当其冲的lv皮带男便飞了出去。 砰一声，身体重重砸碎a8后档玻璃，身体弓成虾状卡在其中，使的那车子剧烈震荡。 其余三人惊掉了下巴，目瞪口呆，雕塑般凝固在原地，随即也被逐一摔飞了出去。 几张枯黄的树叶此时落到地面。 陈阳默默计算时间，三秒钟没到，柳蒹葭便以凶悍而又很克制的力量，让四人体验了一回何为勿谓言之不预。 女人之怒，恐怖如斯！ 她转身时，那小子虎躯一震，能看到他身体在震撼中狠狠抖了几抖。 随即一个滑跪冲到陈阳面前，抱着他大腿，脸上做出可怜模样：“陈阳爸爸，手下留情，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啊。” 柳蒹葭清冷的神情中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波动。 陈阳脸上肌肉抽了抽，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怎会突然多出这么个逆子。 也无需在意这些，伸手将逆子推开，淡淡然走了过去，和柳蒹葭骑上车，在四周诸多惊愕目光中，扬长而去。 等到四人从车内，绿化带，道路边上慌乱地爬起来，俱都一副惊魂未定地望着远去的两道背影。 许久之后，憋出一句：“真他妈凶悍！” lv皮带男扶着差点闪断的后腰，不可思议地说：“喂，澹台玮，你认识他们？什么来路啊，这么生猛。” “几个傻逼，无脑蠢货，以后别他妈找我玩，有多远滚多远，早晚被你们坑死。” 叫澹台玮的少年拦下一辆出租车，嘿嘿一笑：“我陈阳爸爸，将来的李家白手套，能他妈不猛么。” 几人一脸蒙圈，适才你不也很嚣张？现在倒是怂得够快的。 自然，澹台玮说不跟他们玩，便算是自此划清了界限，这份得来不易的关系也就断了。 几人不免感到遗憾。 一场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过后，时间也来到了中午饭点。 六眼魔神驶入商业区的地面停车场，两人摘下头盔，陈阳笑着说：“先吃饭去，晚点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点点头，柳蒹葭回首望去，上帝之矛的杀手朱利安死亡地点，皇朝酒店，离这里也就三百米距离。 时至今日，依旧不知道幽灵是怎样潜入进去的。 比较合理的猜想，是从玻璃幕墙爬上去，然而几百米的高楼，难道幽灵是蜘蛛侠吗？ 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走进商场，乘坐电子扶梯上到四楼，整层楼都是吃饭的地方，廉价的西餐，不太正宗的寿司店、南高丽烤肉…… 这些店面大多迎合附近写字楼里的小资白领。 当然也有天南海北的各种菜系，正不正宗另说，至少从络绎不绝的客人来看，生意还挺不错的。 关于这次约会，柳蒹葭其实没抱多大兴致。 就像只是为了应付一件差事，按照流程走完，那么约会也就应该结束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态度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甚至心中开始隐隐有所期待。 一开始想象中的那种因为两人之间年龄差距，从而倍感压力的情况并未发生，一切都很自然。 她感觉陈阳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甚至有那么一些瞬间，自己似乎真就变成了他的小女朋友。 两人吃了一顿麻辣香锅，仿佛心有灵犀般，陈阳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截了当便带着她走了进去。 而麻辣香锅确实也是她的钟爱。 吃饭、逛街、喝奶茶，在商场里面抓娃娃，吃甜品，最后顺便看了一场喜剧电影。 一切都自然的仿佛心中所想，俨如就是一场小情侣之间，温馨、浪漫，又简单的约会。 而他表现得也像个男朋友一样贴心。 乘坐电梯时会用身体挡住别人的拥挤。 吃饭时会主动帮自己挑出很讨人厌的香菜。 察觉到自己喜欢某个娃娃时，自告奋勇挺身而出——虽然最后花了数倍于娃娃的价钱才将它拿到手上。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喜欢吃甜豆腐脑，这一点就很加分。 然而他所展现出来的也并非一味的做个暖男，比方说在一些他认为对的事情上，反而显得极为霸道。 如果只用一句话形容，那应该是这样的：他在小事上很懂得迁就女孩子，但倘若涉及原则，便会固执己见，决不妥协。 实话实说，这样的他，比那些要么一味讨好，要么总做出霸道总裁唯我独尊姿态的追求者……至少不让人反感。 还有，他的边界感把握得很好，不会过分疏离，也不会因为名义上男女朋友的关系，表现出不合时宜的亲密举动。 总而言之，这场约会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反而开始觉得让人舒心惬意。 你确定只有十三岁？ 他怕不是个穿越者吧！ 这样的胡思乱想，她自己不会当真，特别是看见陈阳露出一对纯洁无邪的眼神，便会觉得他确实是个少年。 此刻，口中含着一根棒棒糖，他抱着后脑勺悠闲惬意走在前头，懒洋洋的，闲散少年郎。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五点，地点是在两栋写字楼之间，道路两旁开着许多花店。 他选了其中一家走进去，买了一束郁金香，付完钱后，将花束递给神容清冷的女人：“呐，生日快乐。” 漫不经心的语气，倒像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无需表现出过于充沛的激情，平平淡淡地就把话说了出来。 眉梢眼角飞起一丝笑意，心中感到惊喜的接过花束，随后望着他说：“谢谢。不过……你就打算只送我一束我喜欢的花嘛？” 孩子气的翻个白眼，接着继续朝巷子前方走去，“不是送了你心心念念的六眼魔神，你自己不要啊，怪我咯。” “啊？所以那也是生日礼物？” “不然嘞？”他回过头，随后身体也转了过来，走到她身边，依然漫不经心的模样，“你说的其实没错啦，在我这个年纪，花二十几万买一件礼物，确实会让人觉得我是在用败家的方式在讨好你，不过其实二十万对我来说……就像你上学时，父母给的零花钱一样。” “据我所知，你家里并不富裕……至少蓝家和你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就算有，也不会给你这么多钱吧。” “我母亲和继父给姐姐和我留下一笔一千多万的遗产，这笔钱我用来在京都买了房，从投资的角度来看，在未来几年，这笔钱会翻上好几番。”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有这种超前的思维？” “这个嘛……或许是天赋？总之，那辆车是送你的生日礼物，要不要随你。” “太贵重了……” “所以我说随你咯。”耸耸肩，继续往前走，“但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男朋友送的礼物，是贵重还是轻贱，都只是一份心意。” “可是我……” “什么？” “……没什么。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郁金香弥漫着诱人的香味，电梯里，打扮得社会精英一般的几名男子，望着旁边令人惊艳的女人。 明明感觉很清冷的脸上，此刻却因为唇角勾起的一丝浅笑，显得格外迷人，正如她手上的郁金香，优雅而妩媚。 电梯上到顶层，原来这里竟有一家露天的咖啡店，开在这种地方，倒让人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朝着西边走去，在最边缘的一个位置坐下，无需抬头便能望见日落。 城市傍晚人来人往蒸腾而上的热闹气息，漫漫白昼里缓缓西坠的落日余晖，远离聒噪后偶尔响起的汽车喇叭声——一阵微风吹过，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梦幻之中。 柳蒹葭沉醉其中，二十岁的生日，自己仿佛成了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而为自己编织美梦的人……他居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此时，少年捧着一杯咖啡，静静坐在大楼边缘，脚下是百米高空，澄净的眼眸望着夕阳怔怔出神。 像是在追忆往昔，但更像默默的欣赏此时此刻夕阳的美景。 望着他的侧影，清秀的脸蛋似乎正在向着成熟的方向发生蜕变，不难想象，他将来会是个令人着迷的俊美……是俊魅的男人。 柳蒹葭望得除出了神。 直到一道声音把她唤醒。 “蒹葭？”不知何时，身边突然多了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带着欣喜地望着她，“真的是你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算不算我们之间的缘分？肯定算的吧，哈哈。” 第52章 烟花! 柳蒹葭今天化了淡妆，清清冷冷漂漂亮亮，看到男子的瞬间，表情微微变了一下。 她明面上的身份是精神病院的一名护士，档案上便是这样写的，家里人，以及其他的一些人，也都这样认为。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名叫朱昊，医药公司市场部经理，二十七岁，年薪逾百万，也算小有成就。 精神病院里有收容病人，即便身份都比较特殊，也是病人，因此便也和人们熟知的医院没有太大差别。 半年前，因为一桩业务，朱昊在精神病院的楼道中偶遇柳蒹葭，顿时便惊为天人，暗暗发誓一定要追到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朱昊使尽浑身解数，送花，送礼物，请客吃饭……该用的招数用尽，在柳蒹葭眼里，依旧只是个眼熟的陌生人。 这让他很受伤。 后来业务繁忙，疯狂的追求攻势，便在最近有所减缓。 倒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么浪漫的地方偶遇，心里便笃定这一定是两人之间的缘分。 自顾自在柳蒹葭旁边坐下，朱昊望向不远处的少年，好奇道：“他是……你朋友？” 柳蒹葭微微一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名义上两人是男女朋友，然而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倒是陈阳善解人意，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做出回应：“我是她弟弟。” “哦，原来是弟弟啊。” 朱昊恍然大悟，心里也松了口气，适才感觉她看少年的眼神带上一丝异样，因此才没往这方面的关系上去想。 此时得到了让人心安的答案，便很开心地说：“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厨师是米其林三星……” “不了。”柳蒹葭淡淡地做出回应，“待会儿我还有事。” 这样的拒绝已经习以为常，朱昊并不意外，也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蒹葭，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满意。”他说，“论长相，从初中到大学，我都是校草，虽然这是别人赋予的荣誉，但我自认自己长得确实不差。论成就，我大学毕业后，短短两三年时间，就靠着自己的努力，晋升为市场部经理，年薪一百多万。我有车，有房，有存款，比这世界上的很多男人更出色吧？而且我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从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别的女孩，你到底是什么地方对我不满意呢？” 陈阳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情敌”，也好奇柳蒹葭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柳蒹葭抿了一小口咖啡，把杯子放下，微带戏谑的说：“你能成为市场部经理，难道不是因为你父亲是某个医院的院领导么？哦对了，你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在医院里工作，对吧？” 朱昊愣怔了一会儿，却并不觉得尴尬：“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无视我的努力付出吧？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又不是我能选择的，而且只要你跟我好，就可以随便调去更大的医院工作，多少人一辈子只能待在你那种小地方？还不是因为她们没有资本。我们在一起之后，就算你不想上班，我也可以养你啊，我的钱你随便花。” 说完，带上真诚的笑意，抱有期待的望着柳蒹葭。 以前一直没机会向她说出这些话，也就没办法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她这样漂亮的姑娘，身边的追求者肯定不少，送花、送各种礼物这种小手段，不让她重视也很正常。 相信只要她真正的了解过自己之后，凭自己的家世、地位，如今的成就，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不心动。 如果将爱情比作一场交易，男女双方不就是在互相试探底线吗？没有谈不拢的交易，只看你能不能拿出让人满意的价格。 在他的期望注视中，柳蒹葭淡声道：“抱歉啊，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索性直白一点吧，我肯定会谈恋爱，但男朋友一定不会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啊！”朱昊猛地站了起来，竟是有些歇斯底里，“我配不上你吗？长相，家世，我年入百万，大小也算是个精英，难道还配不上你一个精神病院的小护士吗？” “咳咳。”轻咳两声，陈阳走到柳蒹葭身边，微微俯身下去，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随后抬头看向朱昊，一字一句道：“重新更正一下，我不是她弟弟，我是她男朋友。” 朱昊张了张嘴，柳蒹葭娇嗔薄怒的模样，让他表情变得错愕起来，匪夷所思地望着两人。 脸色由涨红，慢慢变得一片铁青，似乎在憋着一股极大的怒火，眼眶一下子便怒红了起来。 随后，似乎有点气极反笑，阴阳怪气的说：“就算你看不上我，也不用找这么个人来恶心我吧？” “看来我还是太温柔了。”陈阳冷笑一声，双手捧上柳蒹葭脸颊，朝她唇瓣上重重吻了下去。 仿佛触电一般，娇躯微微一颤，柳蒹葭鬼使神差的，无所适从之后，竟对男朋友的热吻做出了回应。 一个站着俯身，一个坐着仰头，两种不同风味的咖啡香气，忽然之间便融合在了一起，香气绵延流长，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热烈的，充满刺激，又不免让人感到羞耻的热吻，大约持续了三分钟。 待两人终于在一阵清风中惊醒过来时，朱昊已然无影无踪，便也没看到他临走时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女人脸蛋羞红，不知所措，无地自容的不敢直视陈阳目光。 心跳动得很快，方才有点快要窒息的感觉，既紧张，又刺激，倒是也很愉悦。 只不过，值此众目睽睽下，她还是羞涩的埋下了头，甚至连此刻起身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陈阳淡定的在一旁啜饮着咖啡，对一旁目瞪口呆的服务员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谈恋爱啊。” 服务员俏脸一红，嗔了他一眼，忙端着盘子溜之大吉。 “喂。”陈阳转身面朝柳蒹葭，“都五分钟了，你还害羞啊……不会吧，初吻？” 低垂着头，柳蒹葭细细的“嗯”了一声。 “我也是。”陈阳笑着说，“你看我就不害羞。” 皓齿紧紧咬着唇瓣，过得一会儿，柳蒹葭蹙眉斜他一眼：“嘴巴肿了。” “啊？” “嘴巴肿了呀，怎么见人。” “好办，你等我一会儿。” 陈阳起身离开，许久不见回来，柳蒹葭悄咪咪左顾右盼，恍然发现，周遭的客人渐渐变少了。 气氛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又过得不久，当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彻底落尽，天空洒满星辰之时，一股奶油的香气扑入鼻腔。 转身看去，陈阳端着一个很大很大的蛋糕走来，而此时，四周已无其他客人的身影，被清场了。 悠悠然然走来，把蛋糕放到桌上，陈阳说：“呐，现在没人看你了，也就不存在能不能见人这回事了。” 柳蒹葭满脸彤红，一时间心乱如麻，轻轻咬着唇瓣，妩媚的丹凤眼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无话。 事实上，她此刻心里在想的是，如果按照约会流程，把蛋糕吃完之后，是不是就要……要不还是再看一场电影吧。 望着她脸红得仿如用番茄汁浇灌过一般，陈阳慢条斯理一面往蛋糕上插蜡烛，一面说道：“以前也没和男孩子约会过？” 柳蒹葭点头。 约会？别逗了，以前但凡身边出现追求者，不出半日，定然躺进医院。 久而久之，她别说男性朋友了，连女孩子也怕她，倒是小贼狗胆包天，竟敢亲她…… 他又说：“那正好，第一次约会，留下一个很深刻的记忆，至于美不美好……我觉得应该还算美好吧？” 在他那淡淡的笑意中，柳蒹葭逐渐恢复镇定，歪着头认真想了想：“美不美好不知道，但肯定记忆深刻。” “那还是不够美好。”陈阳走到对面坐下，一根根点燃蜡烛，唱了一首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别想着我和打蛋糕战啊，洗都没地方洗。” “好。”脆生生的做出回应，柳蒹葭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在二十岁生日这天，虔诚的许下三个愿望。 睁开双眼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绚烂的烟花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点亮了一整片夜空。 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下，好看的凤眼隐隐氤氲起一层水雾，映照着焰火一丝丝、一线线五彩缤纷的光芒。 听着他在耳边在说“生日快乐”，那一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就像此刻烟花绽放的夜空，变得多姿多彩了。 “你好会撩啊。”她说，脸上带着一丝丝羞赧。 陈阳转头凝望着她：“我只是想要你在以后的人生里，如果遇到不顺心的事，感到伤心难过的时候，还能记得有一个难忘的二十岁生日，还能记得……有人曾为你放了一场美丽的烟火。” 心情愉快的听着他平平静静说出这样的话，再看他时，仿佛身上披着一层耀眼的光。 然而，很快便敏锐的捕捉到话里隐藏的一层别的含义，柳蒹葭脸上顿时氤氲起一层阴霾：“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啊。”陈阳笑了笑，“如果你觉得还有其他意思，一定是你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意思，对吗？” 第53章 澹台玮 时隔二十余天后，陈阳重新回到学校。 坐在充满同龄人叽叽喳喳的教室里，整个人显得百无聊赖，望着窗外发呆，好想逃学。 身边同桌是个文秀、腼腆的女生，眼神意味不明的望着他。 “许悦，别这么看着我，我会脸红的。” “谁，谁看你了，我才没有看你。” “我知道，被打了一枪，还能生龙活虎出现在你面前，你肯定感觉好奇，对吧？” 叫做许悦的小女生望向他胸膛，怯生生用手指戳了戳，弱弱地问他：“还疼不疼？” 陈阳拍开她的手，“不疼了，早就好了。” “哦。……你真厉害。”饱含敬佩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子端正坐姿，转着笔玩。 方才流露出来的关心，当然不是什么小女孩的情愫，只是印象里，这名男同学似乎不像现在那样出色，没有太多存在感。 而国庆节时，在那样极度危险的情况下，突然的挺身而出，在她以及其他一些同学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 后来又听说受了伤，胸膛被打了一枪，更是觉得胆颤心惊。 如今见着他还活生生重回课堂，便忍不住小小的关心了一下。 陈阳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那天给柳蒹葭过完生日后，她便接到任务，外派去了别的地方。 这些天来两人便都不再联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渐渐地从记忆中淡忘彼此，也就无需再由谁来说出那两个字。 生活就这样与黑冰台、暗世界、血腥杀戮剥离开来，回归到平静当中。 每天依然重复着刘小雅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姐姐打打闹闹，偶尔被李青瓷这个腹黑鬼捉弄一下，然后也会捉弄回来。 保持着每天的锻炼，一个礼拜贩卖一次情报，除了这些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让他有点伤心，不，是愤懑的地方，在于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和柳蒹葭同一天，但显然无人在意，事后姐姐才解释说一直以为他的生日是按公历算的。 信她个鬼，不良少女坏得很，整天帮着闺蜜打掩护，甚而助纣为虐地帮着腹黑鬼欺负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了心的蛆”就成了她嗔怒时的口头禅，每天总要说上几遍…… 十四岁了，望着窗外秋日的朝阳，陈阳心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便是步入了真正的少年。 似乎也是在生日之后，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身体上的某些变化，开始向着“成熟”的方向迈步前进。 算算时间，如果没有人来招惹自己，或是黑冰台这第一道防线不崩溃的话，下一次杀戮应该会是在寒假之后。 那将会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为了某个人。 不，为了躺在冥界账户内的数亿资产。 在此之前，倒是还能享受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而现在，就在今天，是履行考第一名这个承诺的日子。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冯辉鸿掐着点走进教室，似笑非笑望着下面显然感到紧张的一班混球，将手上考卷放到讲桌上。 “班长轮流做，下个月到谁家，就看今天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大抵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得位之正”，国庆节返校之后，沈修便向全班建言说，今后谁考第一名，班长的位置就归谁。 冯辉鸿乐于见到这样的良性竞争，自然不会拒绝。 而对于其他同学而言，这其实只是沈修和蓝浣溪之间的战争。 两个堪称变态的学霸，他们只有敬而远之，哪敢肖想班长之位。 沈修上位之后，蓝浣溪日薄西山，威信大减，表面上倒是装出一副无所屌谓的态度，然而心里却是感到气闷。 无奈两人之间的确存在悬殊，这口闷气也只能隐忍不发，伺机而动，徐图再战。 看起来似乎很小的一件事，然而在这个自尊心还没有受到社会打磨，极其要强的年纪，成绩上的比拼，却是显得意义重大。 光从这一点来说，的确是一种良性竞争。 所以冯辉鸿隔岸观火，乐得看这帮兔崽子使劲较量。 很难说没有私心，比方说每次开会，总要被两个尖子班的老师戏谑一番什么的，心里便也存着要把他们摁下去的想法。 倒是也并不过于心急，还有两年的时间嘛，还可以再磨一磨这帮混球的心性。 沈修向来是个爱出风头的主，此刻便大声地说：“这个班长我是继续当定了，不服气的尽管放马过来。” 有意无意的看向蓝浣溪，然而并未得到她任何回应，便有些唱独角戏的感觉。 不过很快响起的诸如“没得说了。”“谁能争得过大班长你啊。”这样的附和，便让他高冷的唇角微微翘起。 用钱可以笼络人心，而自身的实力方能服众，他很懂得这个道理。 因此在平时施展小恩小惠的同时，也绝不会让人在成绩上盖住他的光芒。 在学校里是用成绩震慑手下，出了社会之后，便用其他的一些东西，其实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冯辉鸿虚压了手，“那么现在开始考试……” 话音未落，一道残影卷着狂风冲进教室，气喘吁吁：“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我操！陈阳爸爸，你居然来学校了。” 这声大喊之下，众人不免有些错愕。 此刻喘着粗气的这家伙名叫澹台玮，国庆之后转学进来的。 一句话就能形容他在老师心目中的形象：我们班的某些人or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再or，一颗老鼠屎。 而在同学看来，对他只用四个字来形容就够了：不良少年。 三中的教学质量，在整个林城都还算可圈可点，学生也都还算规矩，鲜少发生欺凌同学这样的情况。 澹台玮来了之后，第一天便立志要做三中大哥，用江湖话术叫做：三中陈浩南。 当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没过几秒，就被蓝浣溪按在地上一顿暴捶。 你以为这厮被暴捶之后会很生气？ 不不不。 他当时是这样的： 一身狼狈的躺在地上，邪魅一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自此便对蓝浣溪展开了一系列疯狂……好吧，完全是作死的追求。 每天的日常：迟到，或者掐着点才赶到教室，撩拨一番蓝浣溪，被她暴捶一顿，趴在教室角落里睡大觉。 二十余天来日日如此，还他娘的挺规律。 “滚回你的座位。”冯辉鸿笑着一脚踹去，澹台玮身体一歪，贱兮兮地说，“诶，没踹着。” “浣溪同学，早上好啊，在新的一天里，我对你的心意如泰山一般稳固，不可动摇……” “澹台玮。”冯辉鸿大吼一声，“你还拿不拿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 澹台玮放下书包，理直气壮道：“我当然不拿你放在眼里。” 在诸多同学愤愤的眼神注视下，他嘿嘿一笑，在胸前比了个心，“我把您老人家放心里。” 这贱胚，真是无敌。 冯辉鸿都给他气笑了：“坐下，开始考试。” 早上考了数学和语文两场，下午又考了英语和物理。 其实三中的其他科目也都需要考试，不过不像四门主课，无需堆在一天。 一整天下来，都能看出每个人神情疲惫，有时候开动脑筋，并不比动用体力更轻松。 倒是澹台玮看起来精神百倍，毕竟别人在绞尽脑汁写试卷的时候，他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等到老师收起试卷走出教室，这厮立马蹦跶到蓝浣溪身边：“浣溪同学，明天周末，我们约会去吧。” 刚把话说完，突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下一秒，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两排课桌中间的过道上。 在别人看来，方才的那一秒钟时间，陈阳一记大摔碑手，便将澹台玮干翻在地，顿时一阵惊呼。 要知道，澹台玮虽然只比陈阳大一岁，却足足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魄健壮，看得出来平时没少健身。 常年在外面厮混，打架的本事远超同龄人，也并不是空有力量的花架子，每个周末还在坚持练跆拳道。 这也是他敢叫嚣着要当三中陈浩南的底气所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大哥”，众目睽睽之下，被陈阳一招ko。 固然有出其不意的偷袭成分在，但看着此刻似乎爬不起来的澹台玮，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的力道有多大。 “陈阳爸爸，咱们的恩怨不是已经了了吗？你怎么还偷袭我啊。” 躺在地上喘息半晌，才逐渐找回说话的力气，委屈巴巴地望着陈阳。 陈阳半蹲下去，面无表情道：“忘了告诉你了，蓝浣溪是我姐，你怎么混我不管，但离她远点，要是还有下次，我会直接把你从三楼丢下去。” 说罢，起身背上书包，和蓝浣溪结伴离开。 身后传来澹台玮的叫声：“爸爸……啊呸，妹夫，你别丢下我啊妹夫……你拆不散我和你姐姐的，我们是真爱……” “他怎么会叫你爸爸。”走出教室，蓝浣溪忍俊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厮刚可怜兮兮的爬起来。 陈阳撇撇嘴，“我哪知道。……妈的神经病！” “不会是你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怕你才是我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哦。” “爸爸？” “哈？” “作死呢你！……站住，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打打闹闹，两人刚到家，发现隔壁居然搬来了新邻居，正在往房子里搬家具。 正看过去时，澹台玮阴魂不散地嘿咻嘿咻爬上楼来，扶着栏杆，冲两人挥手：“嗨，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你们真是姐弟啊？” 第54章 工作室 粗略说一下陈阳的房子格局。 北向进户，迎面便是玄关、客厅、装有落地窗的阳台。 走过玄关，左手边是厨房、餐厅，右手边先是上去二楼的旋转楼梯。 走过去，另一玄关内有一间很大的，装有浴缸的沐浴间，也有晾衣服的阳台。 便是在这间沐浴间的斜对面，还有一间面积不大（被客厅挤占了空间）的小屋。 屋子也就十平米的样子，以前大抵是用作杂物间，或是保姆的卧室，因此只做了很简单的装修。 如今被陈阳改造成了一间独属于他的“特别的工作室。” 陈阳不喜欢澹台玮，当然也不是说有多讨厌，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不好，即便成了同学和邻居，也不想有过多牵扯。 因此拒绝了他热情邀请参观他的新家，并主动提出想来家里做客的请求。 对于他的热情甚至带着讨好的表现，原因从何而来，陈阳并不想知道。 一个眼神便将蓝浣溪叫回了家。 这个时候刘小雅一般在买菜回家的路上，离着吃晚饭还有好一会儿。 背着书包径直走进工作室，能看到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有一张电脑桌，上头摆着两台电脑，一台台式，一台笔记本。 电脑桌向着窗户延伸出去的木制台面，便是他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许许多多从各类型号的手机上，拆卸下来的零件。 另外还有焊枪，镊子，螺丝刀，数字万用表，电烙铁及热风枪，能调整倍率的微型放大镜，等等非常庞杂的工具。 屋子南向装有推拉式窗户，此刻窗帘紧闭。将书包挂在墙壁的挂钩上，陈阳转身在工作台坐下。 在他面前放着好几只被拆开的电子手表，零件散落在周围，看起来凌乱，实则又以某种秩序躺在桌面。 陈阳现在的工作，便是将几只手表进行改造，让它们具备某种功能，比方说，定位，发送紧急求援信号。 工序复杂，然而做起来却并不困难，只不过，碍于这个时代科技树的限制，某些方面，确实没法尽善尽美。 譬如当前的定位系统，只能用gps，误差相对来说，没有后来北斗成熟之后那么精确。 另外一个，他需要让专属于自己的那一只手表，能够具有“超级计算机”的功能——当然不可能啦，但一定很特殊。 这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也需要一点时间——仔细计算一下，寒假之前应该可以完成。 经过前些天的奋战，在这个周末，两天的时间，另外的三只手表倒是成功地做了出来。 将它们连接在电脑上，检测一番，确定了运行无误，再做上防水、防震功能，便算是大功告成。 在周日晚上，吃过晚饭后，两只外形酷似apple watch series 8的电子手表，戴到蓝浣溪和刘小雅的手腕上。 两人兴高采烈端详一阵，便充分地肯定了陈阳的辛勤付出，用各种好听的词汇褒奖一番之后，一人给了他一个“姐姐的香吻”。 陈阳：“＜(￣︶￣)＞” “对了。”拿出另一块手表交给蓝浣溪，“这是给李青瓷的。” “哼哼~，老弟，你果然是对人家有想法。”蓝浣溪表示自己已然看穿一切，贼兮兮的怂恿他，“那你应该自己送给她嘛。” “你想多了。”陈阳把手表拍在她手上，“朋友情谊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上次ktv那件事，是人家老爸帮忙摆平的。” 按照陈阳的行事风格，至尊皇爵的老板会沦为第二个佛爷。 不过后来得知李青瓷父亲干预，便丢掉了再次找上门去的想法。 这次的情况和佛爷那边不一样，牵涉到一个蓝浣溪，做出任何伪装都没用。 总之都是震慑，无论是自己付诸暴力，还是李长庚由上而下的弹压，目的达到就行。 听了他的话，蓝浣溪挤眉弄眼地说：“真对人家没想法？有想法你就说嘛，做姐姐的，肯定站你这边。” “不，一点想法也没有，因为我有个校花姐姐，其他姑娘……其他小姑娘在我眼里都是浮云。” “信你个鬼哦。”口中这样说着，翘起的唇角出卖了她，却是很机敏的觉察到什么，狐疑道，“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因为小雅姐是大姑娘。”陈阳影帝精通技能早已点满，忽悠这么个小姑娘，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蓝浣溪娇哼道：“那我和小雅姐谁更漂亮？” 众所周知，世界上很无解的问题，便是媳妇和妈掉水里先救谁。 偏偏很多女孩子老爱问这种差别不大的二选一的问题，这不是送分，这是送命。 此时如果用“两个都漂亮”这样的话进行回答，不仅不会两人讨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当然，陈阳也懒得回答这种问题，翻个白眼，“有病你就去治，不要问这种无聊问题。” 这句话一出口，不出所料的又是一番激烈交战。 两人在沙发上打来打去，以抱枕作为武器互相攻击。 一阵“啊啊呀呀”的叫喊声中，因为蓝浣溪穿的是睡裙，要时刻防备着在他面前再次走光，因此天然落了下乘。 最终以他用一个大摔碑手将姐姐丢在沙发上，蓝浣溪“嘤嘤嘤”的扑腾，找刘小雅求安慰而结束。 随后，谁也不服输的瞪着对方，眼神交汇之处，似有滋滋啦啦的电流闪过。 像这种和姐姐的战斗，倒像是平静生活中的调味剂，时间一久，竟是有些上瘾。 于是渐渐演变成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当然也有让姐姐占尽风头的时候。 如果游戏一直输，也就没有玩下去的兴趣了，对吧？ 过了几分钟，在一根香蕉的诱惑下，姐弟两人再次“重归于好”。 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陈阳认认真真为她们讲解手表上的各项功能。 表面用的并非触摸屏，因此便需要给几个按键装上保险，其实一目了然，讲解一遍之后便能记住。 刘小雅带上浓烈好奇心：“可是求援之后，谁会来救我们？总不可能是你。” 因为上一次的人质事件，两人到现在其实都还心有余悸，如今有了这样一款手表，当然很高兴。 不过总觉得陈阳有些异想天开，如果真遇到紧急情况，倘若连电话都打不出去，一块自制的手表当真管用？ 这种话当然不好明说，毕竟，家里的“小发明家”也是需要面子的嘛。 陈阳却是表情认真地做出回答：“这个你们不用管，总之……蓝浣溪，狼来了的故事你没听过啊？别瞎按好吧。” 脖子往下一缩，蓝浣溪赶忙松开即将按下去的手指，嘟囔道：“我就是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嘛。” “我测试过，只要不是太过于极端的情况，比如你被深埋地下，只要能找到卫星信号，就不会有问题。当然，平时里面还有一张电话卡，能用上卫星信号的情况很少。” “是咯是咯，小发明家，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脑袋瓜这么好用呢？” 陈阳冷笑：“你说怎么没发现？” “哼~，我不理你啦。”朝他皱着鼻子，哼哼几声，踩着拖鞋噼里啪啦往楼上跑去。 陈阳陪着刘小雅看电视。 关于这一世第一个出现在生命中的女人，倒像是承担着类似“母亲”这样的角色。 平时似乎很少提到她，然而在自己的生活里，她却有着极为重要、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地位。 平日里因为忙于照顾自己和姐姐，几乎没见过她有自己的交际圈，兴趣仿佛只有看电视和聊qq。 在家里也会陪着打打闹闹，但她也只有十九岁啊，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在自己和姐姐身上用掉了快三年的时间。 诚然，就算她一直宅在家里，自己也能养她一辈子，不过那种人生，应该会很无趣。 倒是也有和她聊过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 比方说让她去念大学啦，重新找一份不是那么辛苦的工作啦。 抑或者随便学个什么技能，唱歌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出门去，多交交朋友，甚或谈一场恋爱？ 无奈她每次都仿佛对这样的提议不感兴趣。 口中倒是说着想去参加某某歌唱比赛，某某选秀节目，然而倒更像是敷衍一般的随口一说，并不见她真的付诸行动。 或许对她而言，照顾好自己和姐姐的生活，便是生命的全部吧。 但这是为什么呢？ 此刻，望着那张秀美的侧脸，陈阳沉吟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问。 每个人多多少少会有不想说出来的秘密，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么？嗯，那就还是别问了吧。 “姐，我回房间了。” “去吧，早点睡，别玩太晚了。” “嗯。” 刘小雅望着他上了楼，目光继续落到前方的电视屏幕上，娴静、淡雅，像个不染凡尘的小仙女。 翌日。 一大早，房门被砸得嘭嘭响。 陈阳含着一嘴的牙膏沫前去开了门，望着站在门口的澹台玮：“你有病啊。” “今天放榜，你不想早点去看看吗？”澹台玮神经兮兮的样子，“我可听你姐说了啊，你要考第一名的。大丈夫当该有如此雄心壮志，老子……啊呸，我早看不惯沈修那王八犊子，你要是能把他踩下去，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55章 忒修斯之船悖论 早自习时间。 冯辉鸿神采奕奕走进教室，随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前三名的考试成绩。 现在还很流行给学生按照成绩排名次，不过这位班主任是个例外，每次只公示前三名。 因此在这个班里，把每次前三名的成绩公示戏称为“放榜”，多少也有点羡慕的成分在。 原本嘈杂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几十双目光或迅速或缓慢地望向讲台前的某处座位。 低低的议论声便在此刻响了起来，写在黑板上的“状元郎”名字，让他们感到不可置信。 沈修高冷矜贵的脸上，神情不免错愕，轻轻皱了皱眉，望向前方，几秒钟后，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冷笑。 蓝浣溪目瞪口呆，对于自己第三名的成绩倒是没有什么太多感想，既然已经全力以赴，结果如何都该坦然接受。 倒是因为突然窜出来的第一名，让她感觉到了震惊，脑中不禁想到那个晚上臭弟弟说的话：下次月考我帮你干掉他。 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天呐！我这臭弟弟是天才嘛？！ 一个一言九鼎的天才？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 好想把他从户口本上移出去…… 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不然一定会发生什么很危险的事。 看看身边淡定自若的闺蜜，蓝浣溪说：“你就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李青瓷看她一眼，轻轻拍手道：“哎呀好厉害好厉害，你弟弟真棒。” 蓝浣溪：“……” 假闺蜜，实锤无疑。 “哈哈哈。”一记朗声大笑突兀响起，随后便从角落里传来澹台玮的大呼小叫，“陈阳爸爸威武，陈阳爸爸牛逼。” 班级里热闹起来，窃窃私语变成了鼎沸人声，同学们都很惊奇地发表着自己看法。 上个月嚷着要和陈阳八拜之交的某位小伙子，此刻仿佛遭到了兄弟的背刺，一脸闷闷不乐。 上一个学年，陈阳在班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然而到了这一学年，同学们对他的印象倒是深刻了不少。 尤其是国庆节之后，其实只是很小的一个举动，却被传成“悍不畏死的英雄气概”，算是让陈阳的名字享誉整个学校。 到得现在，他用四门主课几乎全部满分的成绩，再一次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证明了自己，又一次刷新了他们对陈阳的认知。 然而，事实上却是，这厮固然有着要帮姐姐出口恶气的想法，可更多的，只是为了能够当上一条咸鱼——这才是他的本意。 同桌许悦成了大家的嘴替，带上诧异的神情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侮辱。” 嗯，举报陈阳上课开小差最勤快的就是她，是她助纣为虐，逼得陈阳不得不发奋图强，不仅忙着杀人，还要忙着写试卷。 “很难吗？不难的。”陈阳微微发笑，声音不大，然而教室里的每个人却是都能听得清楚。 很难吗？ 不难的。 一时之间，笑骂声响成一片。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你这逼装的，给满分。 李青瓷“吃吃”地笑，望着身边闺蜜：“哎呀怎么办啊，当姐姐的考不过弟弟，好丢人哒。” 蓝浣溪赏她一个白眼，“我好歹是第三名，不像某些人，上次考多少分来着？哦对了，倒数第二。” 李青瓷：“……” 澹台玮兴高采烈，往沈修那边看了一眼，朗声道：“都别愣着啊，让我们啪啪啪，恭迎新班长登基。” 掌声正要响起，沈修却突然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老师，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陈阳在此次考试中有作弊行为。” “姓沈的，你是不是输不起？”澹台玮呛声道，“你考第一就是天经地义，别人就只能靠作弊？要点脸吧大兄弟。” 沈修依旧高冷而矜贵，平平静静地说：“我只是合理怀疑……首先，陈阳上次月考是最后一名，其次，这个月他都在养伤……所以……难道我这个怀疑有错吗？” 嗯，确实合情合理。 其他同学便又低低的议论起来。 在沈修有理有据的怀疑下，俨然也都觉得陈阳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能有这样石破天惊的提升。 从倒数第一，到正数第一，还是在一直缺课的情形下，坐火箭都没有这么快——各种质疑声甚嚣尘上。 事实上，冯辉鸿也感到疑惑。 班里每一个学生的情况他都清楚。 上一个学年，陈阳的成绩中等偏下，努把力，大概能保持在中游水平。 但没想到上次月考一落千丈，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然而到了这个月，又突然触底反弹，一跃成为榜首。 心中难免也会和沈修抱有同样的疑惑，只是作为老师，不可能因为只是心有所想，便直接向学生提出质疑。 现在由沈修说出来，他也想等着看陈阳的反应。 这帮混球年纪还小，偶尔有人犯下这样的错误实属正常，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又是所有目光落到陈阳身上。 比起适才的那种错愕或震惊，眼下变得有些刺人，甚至能听到窃窃私语般发出的嘲讽和讥笑。 他们现在大概还不懂什么叫做“从众心理”，不过人云亦云的事自古有之，实在不足为奇。 再过几年，网络发达之后，这种情况会充分暴露出来，越演越烈…… 陈阳有没有作弊，其实许悦大抵是能判断出来的，见他默然不语，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打算举手替他辩解一番。 却是这时，陈阳自己忽然站了起来：“老师，我出去一下，等我几分钟。”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此举反倒让班里同学感觉他像是落荒而逃，议论声渐渐演变成了讨伐，但很快被冯辉鸿制止住了。 李青瓷捅了捅蓝浣溪：“你不会也认为他作弊了吧？反正我不这么想。” “为什么？”蓝浣溪反问，当然相信弟弟不会作弊，他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履行承诺。 李青瓷晃了晃腕子上的手表，嘻嘻笑道：“拿人手软啊。” “滚，你这个假闺蜜。” “哈哈。” 几分钟后，班里的议论声在陈阳回来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他手上拿着两张试卷，径直走到沈修面前。 先在课桌上放下其中一张，随后说：“你最引以为傲的应该是英语，那么我们就比英语，公平起见，这是和我们同一天初三考的英语试卷，另外我刚才也请了英语老师过来，现考现批，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现在开始做题吧。” 声音依旧不大，甚至有种王者蔑视青铜的平和，没有因为遭受质疑而显得有一丝丝的气急败坏。 过得不久，班里不仅来了英语老师，其他学科的老师也都闻讯赶来，其中包括了两个尖子班的班主任。 这一次月考，八年级（3）的三名学生，拿了全年级前三名，连尖子班都比不过。 两位班主任在好奇之余，大抵也抱着一点看热闹，或是看笑话的想法，以前只有蓝浣溪一人挑大梁，他们可没少揶揄冯辉鸿。 另外一个，当然也是希望借此机会审视一番，倘若没有问题，看看能不能通过学校，将几名尖子生转入自己班级。 升学率关乎着老师们的绩效奖金……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答题时间，陈阳四十分钟后便交卷。 英语老师现场批改，越批改眼神越亮，神情也越发惊诧。 “你以前的英语成绩并没有这么好。”望着陈阳，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进行发问。 陈阳同样以英语做出回应：“一艘在海上航行的船，每一块木板腐烂，就会被替换掉，直到所有的零件都被换成新的，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忒修斯之船悖论。”英语老师笑了笑，“很有趣的回答。” 随后，她走到沈修旁边，默默看了一会，温声说道：“如果这只是一场比赛，很遗憾，你已经输了。” 沈修抬起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还没有写完……” 英语老师用手指着一道大题，依旧言语温和：“这道题，从语法上你恐怕要被扣掉一分，但陈阳是满分，通篇满分。” 沈修的声音沙哑起来：“这……不可能……” “但你依旧很优秀，不是吗？”英语老师笑了笑，随后向其他老师说自己还要备课，便走出了教室。 等到其他老师也都离开，澹台玮“桀桀桀”一阵怪笑，小人得志般高声道：“姓沈的，继续跳啊，还能蹦跶不？” 冯辉鸿一粉笔头砸过去，“澹台玮，你考倒数第一，你还好意思挤兑别人啊。” “澹兄弟啊，咱们八拜之交吧。” “澹台是复姓，我叫澹台、玮，不是澹、台玮，你个文盲。”澹台玮狠狠鄙视同桌一眼，然后又说，“不行，今天不把话说完我不痛快。……老班，您又瞪我，早就提倡言论自由了好吧，你不能剥夺我合理发声的权力。” 冯辉鸿瞪着那混球：“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高见。” “咳咳。”清了清嗓子，澹台玮面朝沈修，朗声道，“姓沈的，你爹的官有李青瓷她爹官大吗？你家里的钱，有许悦家里的钱多吗？现在连考试你都考不过我陈阳爸爸，你还有什么可豪横的？” 冯辉鸿平静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说完就去后面靠墙站着，放学前你就这样上课。” 澹台玮：“爸爸救我。” 陈阳：“爸爸没空。” 冯辉鸿转身把门关上，接下来，给这帮兔崽子上了一堂爱的教育。 （第一卷《浴火重生》到这里就结束了，每一个故事情节自认还算写出了脑中的画面，当然也有不足之处，后面会继续努力。 上一个关于“郑俊浩”的情节写完之后，剧情上似乎有些拖沓，我也有在考虑要不要精简一些，认真思考过后，决定依旧按照脑中的思路继续写，毕竟这是一个“不是那么爽”的长篇故事，很多人物关系都需要认真铺垫，不然后面的故事就会显得有点空中楼阁。 另外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我创建新书的时候，把分类给弄错了，质量数据的反馈还不错，但番茄给量很少，所以如果感觉故事还行，麻烦点点催更，免费的礼物送一送，谢谢。 希望还能在后面的故事中见到各位，比心。） 第56章 第二卷《戮战》开篇:陈阳的远征 晚上九点。 灯火通明的城市，车辆川流不息，透过纷扬的大雪，人群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一家亮着霓虹灯的酒吧映入眼帘。 走上前去，身体娇小的女孩子推门而入，轻柔的音乐立时传入耳中，吧台后面，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抬起头来。 “小妹妹，这里只有大人才能进来哦，大人的意思是，你至少需要年满十八岁。” 听着女子仿如出谷黄莺般悦耳好听的嗓音，小女孩却没有立刻退却。 在酒吧里扫了一圈，随后在稀稀拉拉的几双目光中，径直走向柜台。 “好吧。”望着比柜台高不了多少的少女，女子和和气气地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果汁，要橙汁，西瓜，还是蓝莓？” 少女朝她笑了笑，接着从衣兜里摸出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金币，放到柜台上，用纤细的手指，缓缓推到她面前。 望着金币，女子的表情微微一变，倒也没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是语气变得更加客气起来：“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本假的真护照。”少女用清亮的嗓音说。 “好的。”女子收下金币，“请问您的目的地……方便说吗？……您知道，这其实挺关键的。” “南吉拉王国。” “呃……，我似乎没听清，您说的是……” “南吉拉，王国，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吗？” “抱歉，现在听清了。不过去那种地方……我的意思是，国内并没有直达的航班……” “所以你现在需要为我准备一本能够去往三佛齐的护照，另外，现在是晚上九点过五分，我希望自己能够赶上凌晨一点的航班，所以你需要在帮我准备护照的同时，顺便预定一张机票，并且，派一辆车在酒吧外面随时候命，现在懂了吗？你们冥界的办事效率我一向是很赞赏的，但你让我看到了很不专业的表现，我认为你需要回炉重造一下。” “实在抱歉，我确实还是一位新人，让您感到生气我深感愧疚，作为补偿，您此次旅途可享受九折优惠。” “好的，谢谢。” “那请您稍等。……需要喝一杯吗？” “不了。” 转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透过落地玻璃朝外望去。 车流依旧密集穿梭，触目所及，皆是各种代表着新年来临，充满喜庆氛围的大大小小的广告牌。 街道两旁的人群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衣，而街面上的积雪，被行人或车辆碾压过后，变成了脏兮兮的颜色。 倒是在护栏、树枝、公交站台上装有广告的灯箱，或是房屋的飞檐上，还能看到厚厚的一层白雪。 现在是2011年1月20日，大寒。 离新年还有半个月不到，学校已经放假，给姐姐承诺除夕前一定回家，以出门游玩为理由，准备着这一趟南吉亚之行。 10月份的月考一鸣惊人后，如愿以偿做了一条咸鱼，课桌从讲台前搬到了教室的最后方。 当然，为了表示对弟弟的“敬重”，姐姐无可拒绝的成了同桌，某个腹黑鬼也将座位换到了面前。 美其名曰，要和黑了心的蛆多多学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从倒数第二，考到正数第一了呢。 而从那天开始，班长之位便一直由咸鱼蝉联。 后面的几次考试——小考加月考，似乎彻底摧垮了沈修的自信，已经无法再用高冷矜贵的眼神对他进行直视。 最近两个多月的生活过于简单，能说也就只有这些。 柳蒹葭倒是有发来几条留言，只不过，对于那些不咸不淡的话题，他没有回复的欲望，也就懒得理会。 大概会被认为是个亲完就跑的渣男吧，然而确实没有与她闲聊的精力。 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一方面忙着改造超级手表，另一方面，也在为此次远征进行着各种准备。 那么说说南吉拉王国。 位于大海之中一个人口只有一百多万的独立小国，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人均收入极低，大部分国民处于温饱线之下。 老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然而南吉拉经济区内的渔业资源极其匮乏——其实是被周边几个小国所割据。 国内的经济主要靠咖啡和棕榈油。 能控制的国土面积还没有华夏的一个县城大，真是没有太多需要仔细说明的地方。 不过，这个小国却生活着一个对陈阳极为重要的人，一个急需他去拯救的……或许用战友更能准确的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这也必然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对于有可能引发的一场风暴，陈阳倒是不担心的什么。 虽然这次的远征看起来是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但是自己出其不意的到来，或许也会造成一个让许多人猝不及防的局面。 风险当然是有的，一个人走在路上都有可能飞来横祸，何况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唯一比较担心一个问题。 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拐带人口？ 一个在联合国有合法席位的独立国家的……国王。 酒吧里的女人走了过来，将一本护照放到桌上，笑容甜美：“机票已经定好，凌晨一点飞三佛齐的航班，门外已经为您叫了车，随时可以出发，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谢谢。”拿起护照和一张身份证，少女起身离开，在门外坐上一辆商务车，直奔机场。 在t3航站楼下车后，走进机场大厅时，很凑巧的和柳蒹葭偶遇。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头发已经披肩，拖着一个红色行李箱，看样子是准备回家过年。 不过眉眼间为何带有一丝愁色？ 无暇考虑这些，也没义务为她排忧解难，每个人的生活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点问题，习惯就好。 柳蒹葭忽然回头，方才恍惚有看到某个小贼？然而视线中只有一个身穿明黄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再无其他人影。 两人匆匆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陈阳买的是午夜起飞的红眼航班，但是是头等舱，有专门的候机室，也能够提前登机，凡事都比经济舱的要快一步。 上了飞机之后，空姐指引来到靠窗的座位，询问着各种需求，服务周到，看“她”兴致缺缺的神情，便也不再继续打扰。 不多时，飞机起飞，空姐又送来了毛毯，整个头等舱的乘客不多，也就四五个，都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 倒是“她”一个看着年纪还小的少女，让身材窈窕的空姐格外关注。 其实对于坐飞机陈阳是有心理阴影的，倒不是因为什么恐高症，而是上一世差点死在某次劫机事件之中。 好在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第二天清晨，顺利抵达三佛齐的某个国际机场。 国内正处于寒冬时节，到了这边之后，早晨也有十七八度的气温，天空瓦蓝瓦蓝的，几朵白云悠悠而过。 出了机场，身穿羽绒服的小女生摇身一变，成了个带上一点阴郁气质的小男孩。 浅灰色t恤，一条五颜六色的沙滩裤，脚上倒是没踩人字拖，一双纽巴伦的白色休闲鞋。 三佛齐的经济收入主要依靠每时每刻络绎不绝的游客。 白皮肤、黄皮肤、黑皮肤、金发、黑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进到城市之后，陈阳混在这些人群中间，随后走进一家餐厅。 简单吃了一顿难以下咽还贼他妈贵的食物，待到日上三竿时，已经叫车来到了码头。 用娴熟的本地语言，向一位肤色黝黑的中年人道明来意，再花上一笔不小的资金，从他手上买下一艘木壳渔船。 船身上涂装的名字倒也应景，名为远征号，柴油机驱动，长约三十米，不过颇为老旧，船舱看起来锈迹斑斑。 事先试过了发动机，因此外观看着不尽如人意，内脏却还不错，像个五十岁的男人，老是老了点，也还勉强能算壮年。 而且这样一艘老旧的船更便于隐匿和伪装，毕竟此行并非游玩，将来的撤退，还得靠它。 给渔船加满油水，原船主还算厚道，送了这名少年几袋干粮，叮嘱他哪些海域不能去——俨然是把少年当作出来游玩的纨绔富二代了。 陈阳谢过了对方好意，登船后解缆起锚，乘风破浪而去。 柴油机噪音极大，陈阳戴着一顶大檐帽，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 临近中午的海风带着湿热的腥味扑面而来，天高海阔，海鸟翱翔，情不自禁的大声地唱起了歌。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318国道神曲，放在此时此刻，倒也似乎能够很好地抒发他心中所想。 南吉拉距离三佛齐大约150海里，也就是差不多三百公里，如今的这片海域，海盗猖獗的年代已经过去。 在海面上能够遇到的，大多是出海捕鱼的渔船。 也有富人玩的游艇，身穿比基尼的美女和戴着墨镜的公子哥，在甲板上旁若无人的做游戏…… 然而这样安宁和平的景象并未一直持续下去。 在快要进入南吉拉的十二海里海域后，几艘比远征号更破烂的小船，飞速地朝这边围了过来。 第57章 伟杰·杜 柴油机的轰鸣声渐渐淹没在三十几个“海盗”的高呼声中。 他们手持ak朝天搂了几枪，六艘破烂小船，像是箭鱼般从四面围了上来。 蔚蓝的海面上，枪支的咆哮与几十名体魄强健的男子的高呼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人感到震撼。 少年被吓住了，在渔船上高举双手，身体在发抖，仓皇无措地望着前方一名头上扎着红布条的男子。 想必他便是这群人的领袖，身上只穿着一条灰褐色的沙滩裤，黝黑的肤色，乱蓬蓬的头发下，有着一张坚毅且带上凶悍的脸庞。 南吉拉最初本就是海盗建立起来的国家，历经过多次殖民，大约五十年前？罗兰家族赶走了殖民者，自此南吉拉王国获得独立。 到得现在，奉行的仍是君主制度，至少在名义上，最高的权力者是国王。 然而事实却是，如今的国王，只是一个等待拯救的小可怜罢了。 而眼下的这伙人，充分继承了先辈们的优良传统，倒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海盗，更像是一伙具有水匪性质的地头蛇。 会有一些冒险爱好者，就如陈阳这样，怀着某种好奇心，驾船闯入这片海域，如果运气不好，便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心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少年像是一只受到严重惊吓的小绵羊，畏惧地望着头扎红布条的男子带着几人登上渔船。 杜伟杰，正确拼法应该是伟杰·杜，有着一张很分明的东亚人面孔，事实上，南吉拉人最初的祖先，就是华夏人。 只不过现如今鲜少还会有人认同这种血脉上的传承。 正如三佛齐人，吕宋人，安南人……这里的人也习惯称呼自己为南吉拉人。 以为会是一条大鱼，然而在看清只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年后，杜伟杰不禁流露出很失望的神情。 随着抬枪的动作，正要说话时，却已经吓得那少年带着哭腔开始求饶：“啊——，别杀我，我有钱，不，我家里有钱，别杀我，我可以让家里给你们付赎金。” 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而听着他的口音，杜伟杰好奇道：“你会说三佛齐语？” 南吉拉的官方语言是三佛齐语和英语，此刻听来，那少年的三佛齐语虽然说的有些磕磕绊绊，但也还能很容易听懂。 “会，会一点点，日常交流没有问题。”少年嘴唇苍白，浑身都在发抖，很显然此时的他极度紧张。 正如杀手执行某一项任务，杀人、搞破坏、制造动乱……这些都并非最终目的，只是一种手段，他们拦下一艘渔船，当然也不是为了满足什么杀戮癖好。 既然少年已经足够配合，便无需多此一举的恫吓一番。 不过在打道回府之前，还是很谨慎地用绳索捆住了他的双手双脚。 亲自驾驶着远征号，渔船朝南吉拉海岸线驶去，杜伟杰回头望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少年，然后问他叫什么名字。 “修。程修。”护照上的确就叫这个名字。 “好的。那么……程修，你是华夏人？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爸爸是律师，妈妈……我没有妈妈。” “是很厉害的律师？” “嗯，特别厉害，帮人打一桩官司，至少几十万起步，所以我家里很有钱。” 杜伟杰笑了笑，真是个很单纯的小孩，看来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些问题。 或许他觉得家里很有钱就能确保自身的安全不受到侵犯？不过目前来看，也确实如此。 在柴油机的轰鸣中，杜伟杰又继续追问：“那么你来这边是做什么呢？” “听说明天是南吉拉的国庆日，能看到你们高贵的国王陛下，我……听说陛下很漂亮……” “是啊，我们的国王非常漂亮，只是很可惜……好了，如果你家里和你一样足够配合，我保证你明天能够一睹陛下芳容。” “真的吗？”少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处境，眼神中带着无比热烈的期待和渴望，“我真的能够见到陛下吗？” “当然。”杜伟杰看上去很真诚，“但前提是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建立起足够的信任，甚至是很友好的关系。” “我懂我懂。”少年很天真的语气，“我一定会让家里给你们足够多的金钱……真的能见到陛下吗？她真的很漂亮吗？” 杜伟杰不想再和他谈论这种无聊的话题，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海面，不久之后，城市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之中。 陈阳也在此时勉力地抬起头来，一半城市，一半热带雨林的弹丸小国，阳光、沙滩，并不比三佛齐逊色。 然而视野之中看到最多的，却是犹如贫民窟一样凌乱搭建的棚屋。 这片棚户区的边缘，一道由铁丝网和钢柱形成的高高的围墙后面，能看到许多大型工厂一样的建筑。 似乎只有在围墙里面，才像是一个步入21世纪的文明的社会。 原本在心中猜想，这群水匪会不会是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底层百姓。 虽然他们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但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下手的时候或许会温柔一点。 然而事实和想象却截然不同。 船只并未直接驶入城市外的海滩，沿着贫民窟绕了一圈之后，在某个简易的码头靠岸。 十几分钟后，手脚被捆住的少年由一名男子扛着，最终来到的地方，应该是位于城市西边的一个挺别致的院落。 从一道用铆钉固定住铁条的木门进入，绿草如茵的后院，零零落落长着几棵高耸挺拔的棕榈树，挨着院墙则有一大片巴蕉林。 而在前方，一幢还算宏伟的欧式建筑，能够看到许多刺满纹身的男子，像守卫一样镇守着各处通道。 不过从他们懒散的神情，以及吊儿郎当的姿态来看，恐怕这里的主人不会是什么军警之类的人物。 “当地黑帮。”心里做着这样的猜测，片刻后，沿着一条长廊，陈阳最终被丢进一间像是杂物房的屋子。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一扇很狭小的天窗，房间里光线显得幽暗。 这时一盏瓦数很小的白炽灯打开，昏黄的光线下，杜伟杰提过一张凳子，坐到他面前。 一边把玩着从少年腕子上摘下的手表，一边将手机递还给他，杜伟杰说：“你的通讯录空空如也，难道你平时都不和家人联系的吗？” “呃……”接过手机，少年坦诚道，“因为是突然的离家出走，手机和电话卡更换过，所以……嗯，是让我现在就打电话吗？” “你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杜伟杰笑了笑，至少看上去，并不像急着索要赎金的绑匪，笑起来倒还蛮阳光的。 陈阳拨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你是在玩我吗？”杜伟杰依旧在笑，不过此时的笑容便显得有些阴森，甚至带上一丝丝狠戾。 “不，不是，绝没有这个想法。”少年又陷入到了紧张而恐慌的情绪中，赶紧解释道，“或许是在工作，忙别的事情，你知道，律师有时候……比如正在法庭上，是需要关机的。” “那就联系他的身边人，比如秘书？” “我，我只记得爸爸的电话……你可以再等等，我保证，电话打通之后，我爸爸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兴许是少年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弱势且真诚，他一个孩子的身份也足以让旁人打消心中的猜疑。 因此杜伟杰看了看手表，起身说：“现在是下午六点，半个小时……好吧，四十分钟后，我会再回来。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带给你的是一份还算不错的食物，而不是一颗子弹。” 结实的木门被关上，随后传来落锁的声响。 陈阳背靠着墙壁，悠然惬意地打算先休息二十分钟。 忽然便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一番摸索之后，在一堆破烂的椅子下，看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大滩血迹。 颜色已经变成黑褐色，但血腥味并未彻底消失，显然这滩血迹出现的时间不会太久远。 从溅射的形状来看，极有可能是一枪爆头，所以……现在身处的这个狭小的空间，是刑房？ 无所谓了，管他呢。 原本还在想着在什么地方能够搞到足够多，并且还算趁手的武器。 在看到这伙水匪时，仿如天上掉馅饼一般，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ak……成色看起来还挺崭新，以及几枚mk ii型防御手雷——这可真是老掉牙的玩意儿，不过杀伤力还是有的。 适才进门的时候，还看到一些守卫的身上挂着幽灵m4轻机枪，恍惚还看到mk3a2进攻型手雷…… 在弥漫着血腥味的空间里，陈阳笑的咧开了嘴巴，这里仿佛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武器库。 以上的这些装备，放在任何一个杀手组织大抵都是要被弃之如敝履的垃圾。 然而在这样一个极度落后的弹丸小国，扛着ak就能横扫天下，也没必要太过于计较了。 而且还省钱呢。 天渐渐黑了下来。 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电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绿色的灯罩像个锅盖，房间里静悄悄的，倒是能隐约听到门外有人交谈的声音。 仔细地聆听，一个……两个……三个……在门外长廊至少三十米范围内，一共有五个人传出动静。 按照这样的布局大致判断，这个也许是某个黑帮首领的府邸之中，应该会有120名充当守卫的帮众。 也算是个大帮派了。 估摸着时间，在门后找好一个极佳的偷袭角度，此刻精力很充沛，伴随着肾上腺素开始不断飙升，长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几秒钟后，门锁传来声响，房门开启的一瞬间，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拉出杜伟杰长长的影子。 他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装束，黄蓝相间的碎花衬衫，白色的五分裤，一双时尚的牛皮凉鞋，提着一把手枪走了进来。 第58章 谢谢老铁打赏的武器 杜伟杰踏进门的一瞬间，散落在地上的绳索使他瞳孔微微一缩，本能地便朝门外退去。 下一刻，右手抓着的房门突然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几乎是在同时，左手上的枪易主，落到少年手中。 “柯尔特m1911，你们就不能弄点时髦的武器吗？” 枪口抵住杜伟杰的太阳穴，少年带上显而易见的嫌弃表情，对手上的老古董做了一番点评。 身体僵直在原地，杜伟杰一时之间还不太相信此时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站在杜伟杰的角度，无论如何，是完全想不到少年还会有另外一副面孔。 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因为惊吓而身体发抖，脸色苍白……而且，他就真的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少年。 身处异国他乡，即便是个成年人，面对枪口的威慑，也不敢做出过度反抗，因此便显得有些掉以轻心——倒也符合正常人思维。 何况他还来自华夏，见鬼，那样一个成天宣传着充满和平的地方，怎会出现这样一个让人意外的少年。 如果不是看过他的护照，此刻在他那种微带残忍的眼神注视下，一定会觉得他来自某个战火纷飞的世界。 “你想怎么样？”定了定神，杜伟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枪声在他还没把话说完时响起。 “这里将会成为炼狱。”这样冷然地说着，陈阳抓住腿部挨了一枪的杜伟杰衣领，拖着他开门冲了出去。 当冲出门的一瞬间，被枪声惊动的五人赶了过来，但大抵是觉得开枪的是杜伟杰，因此速度并不快，枪也并未拿在手上。 直到枪声再次响起。 在灯光的照耀下，陈阳一手拖着惊吓过度的杜伟杰，先朝左边开了两枪，右边三人大惊失色之下，反应却是不慢，伸手便去拔枪。 然而接连响起的三记枪声，快人一步的吞噬了他们的生命。 偌大的府邸内传来一阵骚动，不远处的拐角陡然闪出几道身影。 看到躺在地上的几人，微微一怔之后，拔枪便射，同时朝廊柱后面躲避。 枪声之中，侧面的墙上被子弹砰地射飞起碎石，陈阳朝廊柱开了几枪，随后拖着杜伟杰，朝另一侧跑去。 中途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只手枪，用嘴巴咬住一只，另一只别在腰间，因为穿的是一条沙滩裤，被枪支拽开了半边屁股。 因此当躲在廊柱后面的几人探头出来时，最先看到便是一小瓣白生生的屁股，然后才看到被拖在地上的杜伟杰。 “糟了，少爷被他挟持了。” “杀手？可我明明看到的只是一个少年。” “天晓得，快去通知老爷，我们设法拦住他。” 一连串的枪声响过之后，整个府邸都已然惊醒过来。 一道道身影持枪赶往枪声响起之处，当看到身穿t恤的少年出现时，两人持着冲锋枪闪出墙角，吼着对那边一阵扫射。 丢掉手上弹夹已空的柯尔特m1911，拿下嘴上的那一支，陈阳闪身躲到廊柱后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杜伟杰。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说点什么？” “你走不出去的。” 杜伟杰腿部中弹，血流了一地，而在出门的时候，两只手臂也被卸掉了关节，此刻软绵绵的垂在地上。 陈阳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不怕被那帮猪队友误伤？这个时候，你应该大叫着让他们住手。” 说话时，转身开了几枪，逼迫从后面追来的人不敢冒头……倒是有个不怕死的来着，大吼着朝他射击，然后就真的死了。 说到底，杜伟杰也只是个仗势欺人的地头蛇，并没有那种犹如疯子般悍不畏死的勇气。 在无数子弹擦着墙壁飞过去后，他不得不收起了心中的侥幸，大声喊道：“你们是想打死我吗？！” 枪声突然停下。 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得知杜伟杰在对方手上之后，不禁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与棘手。 没有人敢背负枪杀少爷的罪名，哪怕是为了对抗前面那个突然发起进攻的闯入者。 赶来的枪手多半都保有自己的理智。 然而免不了还是会有一些自作聪明的家伙，试图绕到一个刁钻的角度，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要实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 廊道外便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只需要躲到一棵棕榈树后头，或是芭蕉林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出冷枪。 只不过，陈阳显然没有打算给他们这样做的机会。 当对方因为顾及杜伟杰的安危而开始停止攻击后，他拖着地上整条腿血淋淋的俘虏，冷冷地往身后瞥了一眼，随后猛地朝前方冲了出去。 枪声大作，子弹呼啸之间，两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长廊之上。 原来陈阳已经转入连接长廊的一条过道，右手边是一排不知用途的房间，隐约能够听到女人低低的抽泣声。 这里处于整栋欧式建筑的后面，那么想必是佣人的休息区？ “你走不出去的。”还在过道上前行时，杜伟杰又忽然重复了这句话。 少年突如其来的发难确实让他感到震惊和措手不及，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即便有自己作为人质，父亲也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胆大包天之人，活着从这里离开。 陈阳默不作声，对地形的不熟悉，让他在前行时变得小心翼翼，而杜伟杰此刻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直到枪声又一次响起。 三名男子突然出现在走道的尽头，开枪射击时，身体朝一旁的房间里快速地飞扑退避。 接着便有一人大喊道：“他们在这边，枪手只有一个，不过他手上还抓着少爷。” 值得说明一下，“少爷”只是陈阳按照自己语言习惯进行的翻译，实际上他们喊话时用的是正宗的三佛齐语言。 这句话喊过之后片刻，更多的脚步声在走道的两头响起，顿时间，仿佛能够听到无数子弹被推入膛口的声音。 陈阳大力一脚踹开旁边的房门，里面有个身穿女仆装的姑娘，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着缩在角落里去。 “女仆装很好看。”陈阳冲泪流满面的女子露出欣赏一笑，抓起杜伟杰身体，当作破窗锤，猛地朝窗户砸去。 一阵哗哗啦啦之后，杜伟杰掉到外面的地上，陈阳也在此时跃窗而出，两边是一片芭蕉林，将主楼和佣人区分割开来。 继续抓起杜伟杰，踩着松软潮湿的地面朝一侧跑去，身后飞来的子弹“噗噗噗”地射入芭蕉树内，留下一个个破碎的弹孔。 而当几名男子同样翻窗进到这里之后，即便他们已经足够谨慎，还是被陈阳的子弹无情地收割了性命。 到得此时，陈阳已然在心里给这群守卫，或者说枪手，打上了乌合之众的标签。 转念一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杀手和黑帮分子之间，本身就存在着极大差距。 何况手上还有个“少爷”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事实上，如果陈阳知道这帮人根本不是什么黑帮分子，而是南吉拉的正规军人身份的话，恐怕会更加嗤之以鼻。 倒也不怪他想不到这一点，毕竟光从战斗素养而言，这些军人其实比持枪的帮众厉害不了多少。 因为他们更像是内部安保人员，而非生活在军营里铁骨铮铮的汉子。 话虽如此，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很快便从两侧将陈阳围在了芭蕉林内。 后方有很多人在赶来，而前方堵着十几人，其中三人手中端着冲锋枪。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令下，密集的子弹咆哮而出，顷刻间便犹如雨点一般朝陈阳倾泻而来。 然而，让他们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人几乎是在同时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枪声戛然而止，飞向少年的弹雨，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纷纷悬停在半空。 当他穿过弹雨走来时，身后的子弹才一颗颗地往地面下坠。 “你是异能者！”杜伟杰显然要比那些手下见多识广，但同样深感震惊。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 突然出现的奇诡画面，让堵在陈阳前方的十几人，出现了短暂的迟疑，而他用子弹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走出芭蕉林的瞬间，总算发现了下达开火命令的家伙，一个看起来比杜伟杰年纪要小，但长相有七八分近似的青年。 他身上沾染着手下被爆头的污秽，似乎想逃跑来着，但陈阳用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膝盖。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回头惊恐万状地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少年，拖着一条断腿在地面不断爬行。 嘴角露出冷然一笑，陈阳转眼间便来到这人身旁，抬脚踩住他脑袋：“活口我只需要一个，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武器库在什么地方？” 杜伟杰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搜寻的是武器库。 他想做什么？ 在南吉拉发动一场惊天动地的袭击吗？ 但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深思这个问题的时候。 分明是兄弟的两人，在枪口的威逼下，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那个唯一的活口。 “主楼北房。” “酒窖上面。” “主楼北房，酒窖的上面。”杜伟杰快人一步，用正确的答案，换来了暂时活命的机会。 至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吃到了一颗香喷喷的花生米。 第59章 谢谢老铁打赏的武器(下) 除了大约一百多号人的守卫之外，偌大的府邸内还有许许多多的佣人。 陷入枪战之后，这些佣人大声惊叫着落荒而逃，一时之间，枪声与叫喊声，让这座府邸变成了群魔乱舞之地。 一条由藤蔓构成的拱形花架之间，陈阳踩着榆木铺成的桥面，在哗啦啦的溪流声中，一边开枪，一边快速地朝主楼冲去。 两名枪手在敞开的门后探出半边身体，陡然开枪，子弹飞过间，来不及将身体缩回去，被陈阳一枪爆头。 随后，在下一批枪手到达之前，抓起杜伟杰疾冲而出，身后射来的子弹自耳边呼啸而过，劈里啪啦打在墙上或飞入门内。 到得此时，杜伟杰见识了一个异能者的恐怖之处，对于自己抓狼入室的行为，不禁深感懊悔。 随着不断地有人倒下，正如少年所说，这里已经变成了炼狱。 一个人的意志力往往不会一下子便瞬间瓦解。 因此陈阳没有在一开始直接询问武器库所在，那时候杜伟杰大概还觉得事态还处在己方的优势之下，免不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此时，意志力已然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 特别是亲眼看到他果断地射杀了同父异母的弟弟，便确信这是个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家伙。 即便最终他会被留在这里，此时此刻，杜伟杰也不敢做出半点拂逆他的举动，任由他拖着，冲进主楼。 和聪明人打交道往往会很轻松，当杜伟杰彻底顺从之后，陈阳一边询问着方向，一边押着他去往主楼的北房。 沿路受到了不小的阻击，一批批的枪手蜂拥而至，然而终究忌惮着会伤到他手上的人质，因此也不敢展开过于疯狂的还击。 如此一来，陈阳倒是有惊无险便靠近了武器库，几声枪响之后，守在门外的几名男子逐一倒地，其他几人顿时受惊退避。 路过一间大抵是办公室，或书房的房间时，挂在墙上熨烫笔挺的草绿色军装，让陈阳微微感到错愕。 “你们不是黑帮？” “我父亲是南吉拉的首席军务大臣。” “呃……”顿时间，陈阳有些哭笑不得，这下可真是捅了个大篓子，杀到人家将军府来了，难怪会有这么多持枪的守卫。 只不过这真的也怪不着他过于嚣张，正如接下来问的这个问题：“你父亲是军务大臣，而你却带着人当海盗？” 首席军务大臣的意思是，整个国家的防务都归他管。 大抵可以理解为古时候的兵部尚书，或者是军机处的大将军。 南吉拉国王当家，真正做事的是手底下一帮大臣，政务方面归首席政务大臣，军务方面便归杜伟杰父亲。 此外还有一个亲王，也就是现在国王陛下的亲叔叔，以前没啥本事，现在却是摄政王级别——背后原因容后再说。 总而言之，杜伟杰如此一个堂堂正正的贵公子，居然做起了海盗生意，不免让陈阳感到费解。 杜伟杰迟疑了一下，看他一眼，这才做出解释：“从海上过来的人都很有钱。” 陈阳：“……” 你还不如说当海盗是世袭罔替。 不过倒也很好理解，在南吉拉这样一个贫穷的国家，经济命脉其实被国外的公司掌控，其他人想要创收，就只能走别的途径。 而当劫匪，无疑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运气好碰上一个家财万贯的冤大头，那么得到的钱，足以让很多人的下半辈子，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说话间两人已然来到武器库门外。 这里其实是个死胡同，陈阳此刻正面临大军压境的巨大压力。 好在手上还有个身份不低的人质，而杜伟杰也正试图用温和的语言来说服他。 “就算用我做人质，你也走不出去的，这是一场很严重的事件，你应该知道，闯入军务大臣的家里大开杀戒，事情如果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震荡。” 一面听着杜伟杰的话音，陈阳用手枪打烂了门锁，旋即重重的一脚，踹开了两扇铁皮包裹着的结实大门。 在一片木屑横飞中，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杜伟杰，很郁闷地心说我他妈哪里知道这里是一座将军府。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知道会被带入将军府，杜伟杰在海上的时候已经死了。 “好在现在还只是内部骚乱，一切还没有进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不妨心平气和聊一聊，以你的身手，相信我父亲很愿意为你网开一面。” 语气温和地继续说着，杜伟杰却发现这样的努力根本没有意义，拖着受伤的腿，被陈阳丢到了武器库的大理石地板上。 先将房门关上，随后找到墙上的电灯开关，当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陈阳整个人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 随后便是一阵无可抑制的大笑声，甚至由于笑的过于急促，剧烈地咳嗽起来，让杜伟杰感觉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随便罗列几样武器： cheytacm200狙击步枪，在国内被称为干预m-200，命中精度之高已经得到过无数次实战证明，无需赘言。 m82a1大口径狙击步枪，俗称巴雷特，又称为反器材步枪，恐怕不会有人不知道它强大的威力。 另外，apc-9冲锋枪、sig mpx冲锋枪、a-545突击步枪、fn scar模块化突击步枪……各式手枪，进攻\/防御型手雷…… 看着如此众多让人血脉贲张，爱不释手的武器，陈阳兴奋地大声说道：“感谢老铁打赏的武器。” 用几秒钟时间收拾好情绪，但依旧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穿上一整套仿造老鹰豹子突击队的作战服。 可惜没有配备头盔，倒是不知是谁的恶趣味或是心血来潮，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变相怪杰的头套，嗯，绿色的。 两种型号的狙击枪各选一把，冲锋枪和突击步枪也各选一把，手枪、作战军刀插满战术套，手雷在腰间挂了足足一圈。 这样的一身装备，堆叠在这样一个小矮个身上，看起来特别滑稽，也显得不伦不类，让人忍不住喷饭。 然而他这样瘦小的身板，却被没有成年人也难以承受的重量压垮下来，着实让杜伟杰大吃一惊。 不过想到他是一名异能者，又觉得一切似乎都合理起来。 “好了。”检查完所有弹夹，陈阳拿起一把短冲，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极度猖狂，“现在让我们迎接狂风骤雨的洗礼吧。” 杜伟杰还在试图将他说服，无奈又被他提起来，拉开了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到了门外，陈阳定睛一看，当即破口大骂：“我他妈……不就拿了你家一点武器么，至于出动迫击炮？” 嗯，在他的正前方，两门迫击炮严阵以待，炮弹随时可以落进发射筒，然后……轰！！！ 另外还有几十个持枪守卫虎视眈眈，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不是在对准了他，分分钟把他打成筛子。 想必这也是他能够很轻易就能闯入武器库的原因，对方在那个时候，明显是在调兵遣将，就为了等这一刻将他瓮中捉鳖。 人群的最后，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微微发福的中等个子，一身草绿色军装，寸发斑白，神容冷峻而带着喷薄欲出的怒火。 志明·杜，南吉拉首席军务大臣。 明天是国庆日，届时，百万臣民涌上街头，那将是一场一年一度的全民狂欢，并聆听国王陛下的新年贺词。 因此最近的几天，杜志明忙的焦头烂额，身心俱疲，这一点从他困倦的神情中便能窥见一二。 没承想人在外面忙着，家却被偷了。 赶回来后，又得知无比厉害的枪手闯入了武器库，那是他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私人领域！ 里面的各类武器，是他耗费巨额钱财，苦心搜罗的珍爱之物，如今，其中的一小部分，却被闯入者堂而皇之挂在了身上。 况且，那看着还很年轻的枪手，在府邸中大开杀戒，此举无异于是骑在一个将军的头顶上拉屎，还要问他香不香。 杜志明怒不可遏！ 狠戾的目光逼视前方，一定要将此人炮决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父亲……”知父莫若子，杜伟杰从父亲的眼神中看到滔天的杀意，那是一种完全不会顾及他死活的杀心。 “你闭嘴！”杜志明暴吼，“杜伟杰勾结外敌，行乱作恶，残害手足，罪不可赦！给我将他们一并轰杀！” 像一个独裁者，不容忤逆，更不容狡辩，即便那是自己的子嗣，今日也非死不可！ 子嗣又不缺他这么一个。 镗镗两声，伴随着少年一声“我操！你来真的！”，两枚迫击炮弹滑入炮膛，随后在武器库的门前轰隆炸开。 霎时，一阵焦烟弥漫，碎石、木屑、玻璃……各种各样的东西四处横飞。 一截断手从烟尘中飞来，啪的一下打在杜志明脸上，随后下坠，在地上跳动几下，归于沉寂。 等到烟尘稍稍散开，几名男子持枪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在一堆废墟中，却只看到杜伟杰惨不忍睹的尸体。 便是此时，在烟尘的后方，墙壁的拐角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随后，全身挂满武器的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 回头，在枪声响起之前，冲杜志明挥手，微笑，说：“再次感谢老铁打赏的武器。” 第60章 像兔子一样溜掉 在灰头土脸的少年带上明显嘲弄的话语中，旁人清晰地听到了杜志明“咔咔”的磨牙声。 已爬上许多皱纹的脸上变得扭曲而狰狞，双眼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试想一下，如果有个人跑到你家里大开杀戒，拿走了你许多心爱之物，并且你因此不惜付出了一个子嗣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却只是这么一句嘲讽…… 啧啧啧，即便再有涵养的人，此刻定然也是怒气值点满。 何况杜志明能坐上军务大臣的高位，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少年的声音落下几秒钟后，激烈的枪声再次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子弹的呼啸声中，一束束明亮的灯光迫人而来，刹那间已经亮到令人刺眼的地步。 “杀了他！” 在杜志明的怒吼声中，陈阳朝旁边飞速一闪，数颗子弹仅以毫厘之差与他擦身而过。 横跨在身前的干预m-200狙击步枪也在此时发射出一颗子弹。 几百米外，一名隐藏在棕榈树上的狙击手才锁定目标，陡然的一声惨叫，带着血花高高地坠落下来。 接着，陈阳朝着被扛进来的方向，也就是后院的那扇门冲了过去。 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自然会找相对有印象的地方为出口，至少不会乱了方寸。 后方又是一阵混乱，从武器库那边冲出来的几十只手枪，以及其他方向火速赶来增援的力量，用子弹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陈阳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在视野开阔地带等着当活靶子。 事实上，在他干掉那名狙击手之后，已经冲到了长廊上去。 身体在廊柱后面隐没，等到有人追击而来时，一颗手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落到地面，弹跳了几下，轰！ 手雷爆裂的火光冲天而起，随后便能看到尸横遍野，听到一阵阵恐怖的凄惨叫声。 这样惊险到令人窒息的场景，对陈阳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对敌人最大的尊重，就是在战场上干掉他们！ 双方都深谙这个道理，手下留情，或是讲什么人道主义，那纯粹是傻逼般作茧自缚。 战斗一旦开打，也不会想着要先去追究一番孰是孰非，自卫也好，入侵也罢，战争，向来是成王败寇。 一颗手雷爆炸之后，大大延缓了追兵的速度，然而陈阳还来不及稍稍喘息，几名男子已经从斜前方包抄而来。 鬼知道这座府邸究竟有多大，光是佣人的休息区便足以令人咋舌，因此敌人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出去，都不足为奇。 不过或许得重新更正一下，南吉拉不是没有富人……后面的就不说了…… 为了干掉突然从斜前方冲出来的几人，陈阳至少打了十发手枪子弹，心疼的要死。 毕竟在没有任何后勤支援的异国他乡作战，子弹打一发少一发，每一颗子弹发射出去，都像是从他身上剐下一块肉来。 一面应付着随时出现的敌人，陈阳矢志不渝地继续朝着后门方向撤退。 顺利来到长廊边缘后，前方出现的一百多米开阔地界，让他不得不面临无比艰难的局面。 尽管这样带着逃亡色彩的局面并非没有遇到过，但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会让他感觉到紧张。 这样的事，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会习惯的。 子弹可不长眼睛，又不是不死之躯，即便穿着一整套作战服，在密集的子弹攻击下，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而出现意外的结果，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了。 神经微微地紧绷起来，身体藏在最后一根廊柱后面，透过一旁的玻璃反光，去看黑压压追击过来的人群。 此刻在一束束灯光的照射下，明明是夜晚，四周却变得亮如白昼。 莫说一大个活人，就算一只老鼠想要通过那片草坪，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心中这样地想，那双眼睛却变得无比锐利，将手枪换成一把短冲之后，果断地摘下三枚手雷。 专注地聆听着四周传来的脚步声，心中默默数着1001……1002……1003……五秒钟后，三枚手雷同时从手上飞了出去。 轰、轰、轰—— 手雷在身后爆开的时候，陈阳浑身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犹如一只极速奔行的兔子，迅猛地冲向那扇木门。 一切俨如已经设计好的电脑运行程序，飞奔的同时，手上短冲发出怒吼，疯狂地朝着木门倾泻着子弹。 火光从身后映照过来，同时也响起了杜志明盛怒之下震人耳膜的声音。 “你跑不了的！这里是南吉拉！你得罪的是这个国家的军务大臣！” 从几分钟前延续到现在的刺激，让杜志明暴跳如雷，即便知道这只是一句很没技术含量的威胁，依旧发泄一般地吼了出来。 当时陈阳离出口已经很近了，木门被子弹洞穿成了一块腐朽的障碍物。 而身后的几十杆枪，如他预料的那般疯狂喷吐着火舌，便也没空闲对杜志明做出任何回应。 真男人从不回头……好吧，其实更像是一个偷了大号玩家装备的小角色，挂着一身偷来的装备落荒而逃。 十米……五米……三米……在呼呼飞过的子弹中，出口近在咫尺，陈阳抱着枪，两只手臂竖在胸前，迅猛地向前一冲。 破门而出。 门外是一条窄巷，一墙之隔，两方不同的世界，低矮错落的民房，星罗棋布般点缀在夜空之下，窗户中透出来的灯火宛如繁星。 猫一般翻过高墙，等到杜志明带着人追出来时，哪里还有少年的踪影。 支离破碎的木门就如他此刻的心情，神情格外阴沉，夺过一只短冲，朝着天空狠狠地搂了一梭子，胸中怒火依旧没法排解。 然而，明天便是国庆日，倘若下令调兵封城，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绝不会什么也不做，一个突然闯入进来，极度强悍的枪手，在武器库里顺走了那么多枪支和弹药，定然别有居心。 刺杀国王？ 那倒是挺好。 怕就怕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国王，而是别的什么重量级人物。 不过，此时仔细想象，对方的目标可以是任何人，但大概率不会是自己这个军务大臣。 心头稍安。 此刻倒也有了某种猜想，目标既然不会是他，那么想必就是内政大臣和亲王之中的一个了。 或者是其他没有那么重要的角色？ 无论如何，如此公然挑衅一名军务大臣的权威，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将他刨出来。 城不能封，但派兵搜捕却是没有任何问题，国庆日前夜，一个突然闯入的持枪匪徒，想必警署那边也会极力配合。 心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几分钟后，一道道指令通过各种途径传达出去。 没过太久，人们忽然发现大街上开进来了许多军用车辆，接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便在各个路口设下了卡点。 而一个个警署之中同样几乎是倾巢出动，紧锣密鼓，挨家挨户进行盘查。 一时之间，人们便感觉到一股风声鹤唳的气息弥漫开来。 城市边缘的某条道路上。 浑身挂满装备的少年愤愤地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几个月做出来的东西，给老子毁成这个样子。” 迫击炮弹发生爆炸的时候，早就拿回来的手表被一颗碎石擦过表面，在上头留下了一道细细的伤疤。 也算是光荣负伤了，虽然看起来其实只是轻微伤，但不妨碍他大骂几句来出出气。 心疼不已地摩挲一会儿，哈着气擦掉表上的尘埃，随后重新戴上手腕，转头往城市之中望去。 这座城市显然算不上繁华，看不到高楼大厦，零零落落闪耀的霓虹，路上的车辆很稀少。 看起来比华夏八十年代还要寒酸。 哦不对，倒是有一座摩天大楼，就在铁丝网围起来的高墙之中。 这栋大楼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别怀疑，确实是五星级，而且极其标准。 它隶属于“丹图努提”公司，这是一家外国公司，位列全球前沿——再过几年能排进前十的食品供应商。 丹图努提在南吉拉的主营业务，包括种植、生产、出售咖啡豆和棕榈油，嗯，这两项产业正好是南吉拉的营收来源。 经济命脉被一家外国公司所把控，很可笑，对吗？ 其实这便是南吉拉王国在争取独立的道路上所付出的代价。 丹图努提和南吉拉之间，既像是带有半殖民色彩的国中之国，也像是彼此共存的合作伙伴关系。 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南吉拉依旧能够从丹图努提公司获得税收，为国民提供许多就业岗位。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个弱国，就先别谈尊严了，要考虑的是该怎样填饱肚子。 很容易便穿过了铁丝网，陈阳朝着丹图努提大酒店走去。 当然不会明目张胆，这家公司的安保力量，堪比王宫守卫队，他还没犯傻到背着满身装备招摇过市的程度。 不过也是够大胆了，只差没有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什么王宫守卫队，明天干的就是王宫守卫队。 第61章 鲜艳的玫瑰 丹图努提度假酒店，大堂。 几名客人发现一号电梯在地下停车场许久未动。 其他几部电梯则还在楼上没有下来，倒也没抱怨，继续静静地等着。 大约一分钟左右，一号电梯终于上行，开门之后里面并没有人。 几人走进去，却发现38层的按键亮着，自然也没人理会这样一个小细节。 电梯徐徐上行，中途停了几次，最后一人走出去后，电梯继续往38层开去。 此时，酒店的监控室内，两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愉快地聊着天。 左边那男子发现所有监控画面忽然闪烁了一下，正起身仔细查看时，所有画面又都恢复如常。 “怎么？” “……唔，可能是我眼花了。” 男子认真地看着监控画面，有人拖着行李箱在走廊上行走，有人正在开门，还有服务生推着工作车走过。 再看向几部电梯的内部，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大概真的只是眼花了，松了口气，又将身体重新坐了回去。 38层的楼道内。 陈阳摆弄着手上的电子表。 由一束红光投射出来的虚拟屏幕上，这座酒店内内外外的监控画面轮番地滚动而过。 仔细看去，那张泛起微微红芒的虚拟屏幕，并不像全息投影那样多维、精致，但如果有懂行的人瞧见，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样的技术，目前还只处于实验阶段，并且能做这种实验的，也只有世界上最顶尖的几个实验室。 陈阳站在楼道内等了一会儿。 直到一位女性客人拖着行李箱从电梯出来，沿着走廊朝他这边走来，两分多钟后，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时候，转身关门是个好习惯，但她显然没有这样的习惯。 背对着房门，刚要反手把门关上时，一道身影倏然闪入，随后，房门关上。 “嘘~”在女人张开嘴，但还没有叫喊出来之前，一只外壳闪亮的沙漠之鹰，轻轻抵在了她涂着鲜艳口红的唇上。 因为她的个子太高，陈阳便只能仰望着她了，轻轻一挑眉梢，心说这朵来自英伦的玫瑰花还真好看。 她浅色的眼眸氤氲起一层水雾，泪水渐渐盈满眼眶，继而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滚落，下坠，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害怕地抖动起来。 微光之中，眼里看到的这名黄皮肤的……少年，脸上却泛着天真烂漫的笑意，甚至会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极其温柔。 仿佛手中的沙漠之鹰只是一把玩具，现在的行为，也只是他的一个极度吓人的恶作剧。 然后便听他用温和的语气：“要不你待会儿再哭？这样站着怪累人的，让我们一起坐到沙发上去吧，或者……床上？” 很流利的英语。 她抿着纤薄的嘴唇，点点头，随后他移开了手枪，并顺手将房门反锁，挂上防盗链，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光。 走上前去，很乖巧地在沙发上坐下后，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漫溢出来，心里想象着他接下来会做出怎样冒犯的举动。 抢劫，杀人，还是会命令自己乖乖躺在床上？ 一个浑身挂满枪械，军刺，手雷的少年，让她感到彷徨无措。 然而他只是有条不紊地卸下身上装备，似乎因为过于劳累而长长地吐了口气。 接着便蹲在地上，打开了她的行李箱，翻动着里面的衣物和其他物品，从中拿出护照，认真地查看起来。 “奥黛丽·莎士比亚，哈，真是个蛮有趣的名字。” 陈阳一边查看护照，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沙发上受到惊吓的玫瑰。 二十四岁的女人，身高一米七六，一袭紫罗兰长裙，肤色很白，却并非华夏女子那种莹润的白皙，而是她们独有的微微苍白。 棕色发丝绸缎般光亮，末端打着细碎的小卷儿，此刻虽然因为害怕而低垂着脸，可是仍然能看出她眉目的轮廓。 这女人难道是个混血吗？必须承认，居然比小雅姐还要媚！ 双眼眼角和眉梢都微微有些上挑，眉眼之中天生就仿佛含有春情，即便此刻满心畏惧，也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施展一身媚术。 性感的身材，搭配上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女人大抵便是人们常说的天生尤物。 “你是一名模特？”见她微微点头，陈阳笑着调侃道，“但似乎并不是很出名，因为你连一个助手都没有。” 她好像有些不服气了，带上倔强的神情争辩道：“我还是一名学生，模特只是兼职……为了赚取生活费。” 陈阳漫不经心道：“哦，那还蛮可怜的。” 她眨着泪汪汪的眼睛，“凭我自己的能力赚钱，为什么可怜。” 陈阳看她一眼，“因为你穷啊。” 奥黛丽：“……” 扎心了老铁。 陈阳把自己给她弄乱的衣物重新整理，然后关上行李箱，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两人相顾无言，房间里便就这样安静下来，明亮的光线中，微风吹拂起窗帘，天空中繁星点点。 “要不，聊一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这样坐着蛮尴尬的。……比如，你怎么会跑到南吉拉这样一个小国来。” “大概是为了被你劫持？”奥黛丽居然开起了玩笑，因为她发现少年似乎没有太大的恶意。 “好吧，我有些饿了，麻烦你帮我叫一份牛排，你可以多加一份沙拉，因为恐怕你会有很长的时间不是进食了。” 虽然不太懂他这句话里的含义，但奥黛丽还是拨打了酒店的服务电话。 心里想着该不该趁此机会发出求救信号，然而在他面带淡淡微笑的注视下，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半个小时后。 陈阳吃完一整份牛排，将其他的比如沙拉、甜品这样的食物，都留给了她。 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45分。 陈阳背靠着沙发伸了个懒腰，随后说道：“你可以洗澡，然后睡觉，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当然，如果你确实要洗澡的话，得从我的视线中，光着身子进去。” 奥黛丽小心翼翼地看向地上那一堆装备。 接着胆怯的目光落到少年身上：“你是个杀手，要在明天的……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 “正如你所说，我是个杀手，也会在明天在这个国家搞出一点事情来，不过你不用感到害怕，我只是杀手，而非什么恐怖的……懂了吗？” 迎上少年那双真挚的目光，奥黛丽轻轻地点点头。 然而某种从电影里获得的知识，让她心中始终笼罩着恐惧的阴霾。 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会把我一起杀死，对吗？因为我看到了你的长相。” “这个嘛……”陈阳装作很认真地在思考，随后在她黯然下去的神情中，突然哈哈大笑，“我不杀你。” “真的？”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心里稍微地松了口气。 “当然啊，毕竟你请我吃了一份牛排嘛。不过，我的这个承诺也是有前提的，至少你不能给我带来麻烦。” “我保证。”她认真地说，“绝不给你带来一点麻烦。” “谢谢。”陈阳笑了笑，“对了，我还没有夸赞你呢，那么就现在夸一下，你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女人居然脸红了。 虽然说坐在旁边的只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年，但她可一点也没把他当作小孩子。 反而觉得……他挺酷，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男主角，可惜她知道自己并非玛蒂尔达。 随后，她起身去洗澡。 玫瑰国的女孩终究是早熟的，何况她也已经24岁，当最开始心中那阵慌乱无措渐渐褪去，此时便开始感觉到困意上涌。 当然也不是非要洗个澡才能入睡，但既然他提出了那样的要求，或许这也是一种试探。 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乖巧听话，那么他应该就会遵守自己的诺言，毕竟自己可才只有24岁呀，才不想这么早死去。 尤其还是莫名其妙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杀手杀死在这个异国他乡。 将手机放到离他最近最显眼的地方，看他一眼，接着皓齿轻轻咬着鲜艳的唇瓣。 便就这样在他面前，慢条斯理清除掉紫罗兰长裙。 苗条而修长、细致而匀称的身体，终于随着贴身的两样衣物被放到沙发之后，亭亭玉立出现在灯光下。 然而他竟是毫无反应，不，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像是很随意的瞟了一眼，随后便默不作声的自己玩起了手机。 好吧，或许杀手都是冷血动物，奥黛丽心里这样想着，紧张的情绪开始有所缓解，赤着双足朝浴室走去。 洗澡，睡觉，当她走进卧室的时候，他也跟了进来。 然而他只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除了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再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倒是当她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之后，他轻轻的，语气温和的说了句“晚安。” 明明心里有着很多这样那样的担忧，但或许是真的太困了吧，竟就在他这一声晚安之后，渐渐地沉睡过去。 夜晚也在她的睡梦中悄悄溜走。 翌日，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能够看到整座城池弥漫着欢快的气息。 这样陈阳回忆起某个姑娘曾经给他描述过的华夏过春节时的喜庆氛围。 可惜，那似乎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了。 第62章 国庆日 奥黛丽醒来后，习惯性地想要看看时间，迷迷糊糊去摸手机，猛然间像是记起了什么，一下子清醒过来。 随后便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少年。 “早安。”温声说着，他并没有回头，大概是早上七八点钟的样子，和煦的阳光迎面照来，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 “早、早安。”度过漫长的一夜之后，奥黛丽仍然感到紧张和局促，“你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吗？” 这时他转过身来，泛起一抹妖异的笑，“我就睡在你的旁边，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下意识地揭开被子，随后便明白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不过方才的那一瞬间，脑中确实浮现出了不好的想法。 “这是个很爱吓人的家伙。” 心里这般想着，她穿着咖啡色的吊带睡裙，下床，赤足走到他身边，迎着朝阳，微微眯起眼眸，望向窗外。 南吉拉举国欢庆的日子，虽然是站在38层的高楼之中，也还是能够看到街道上攒动的人头，乌泱泱，黑压压。 涌上街头的民众手中挥舞着各色各样的旗帜，其中最多的是象征着南吉拉王国符号的紫罗兰四方旗。 每个路口都停着军车与警车，而在通向王宫的长街上，荷枪实弹的卫队成员则被淹没在了汹涌的人潮里。 这样的景况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 “我们……”望着少年侧脸，谨慎地想着措辞，“我的意思是……唔……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当然不。”少年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洗脸，刷牙，换衣裳，然后叫一份早餐，记住，只要一份。” “哦、好、好的。”转身走向房门，她忽然歪着头，“你平时都是先洗脸，然后才刷牙吗？” “呃……” 早餐，午饭，看着所有食物全被少年一个人消灭干净，奥黛丽很郁闷地说我也很饿，为什么不能多点一份。 少年理直气壮做出回应：“因为这个房间里只住着你一个人。” 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她带着薄怒瞪他：“所以你吃掉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食物。” “你是人质啊。”少年平和地笑着，“而我，是绑匪。” 妩媚的脸蛋上怒意终于彻底显露出来，暗暗捏紧拳头，想给他那张青涩的脸庞来上几拳。 然而最终还是泄了气，苦兮兮地倒在沙发上，用双脚拍打沙发，用拳头猛捶抱枕，以示抗议。 但很显然，抗议无效。 下午三点。 门外走廊突然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 陈阳微微皱眉，持枪迅速走到门后，奥黛丽也跟着紧张起来。 几秒钟后，房门被敲响。 奥黛丽看一眼少年，见他点头，便走上前去，打开依旧挂着防盗链的门。 “你好，女士。”门外身穿西装的壮硕男子向她出具了酒店的工作牌，“请问你昨晚有受到什么人的打扰吗？” 门外一共有三名男子，倒也还算礼貌，没有唐突地做出推房门，或是其他的什么动作。 只是后面两人都在有意无意透过门缝扫看里面的情况。 在西装男子的注视下，奥黛丽此时的心跳特别快，手心似乎在开始冒汗。 她知道这些人是为丹图努提效命的安保人员，有退役的军人，有擅长格斗的肌肉猛男等等。 总之，都是身手不错的高手。 而且他们真正想要询问的，应该就是身边的这个少年吧——一个神神秘秘的杀手。 这些念头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奥黛丽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我一整晚都睡得很好，而且今天的饮食也还不错。” “好的，那不打扰你了，若是你接下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好的。” 房门关上，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奥黛丽转动门锁，将房门反锁。 陈阳此时也移开了对准她腰部的手枪，并说了一声“谢谢。” “你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心有余悸地走在前头，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年纪小小的，怎么会是杀手呢？” 陈阳走到沙发背后。 一边开始往身上穿戴装备，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我是一个面包师傅，你是不是又要问：你怎么会是面包师傅呢？” 奥黛丽：“……” 好吧，这样的回答无懈可击。 装备穿戴完毕后，两人再次回到卧室的落地窗前。 陈阳拿起一只望远镜，望向王宫方向，后面便几乎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奥黛丽忽然发现，他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半个小时后，奥黛丽仿佛明白了他在等待什么，抓起他身上的另一副望远镜，也望了出去。 一架由十六匹金辔白马拉动的华台，在鼓乐声与民众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出王宫大门，开向王宫前的长街。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百多名穿戴整齐、雄风飒飒的王宫卫队成员。 他们迈开铿锵有力的步伐，引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向两旁挤满民众的长街。 其后紧随的，便是十六匹金辔白马拉动的华台，之后是乘车跟随的亲王、内政大臣、军务大臣。 他们身后，是由许许多多大臣、贵族、贤能等等人物组成的一条长龙，人人盛装，华丽而又威风凛凛。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上长街，高高的华台呈现在了数万人的眼前，高呼声便在此时更加鼎沸而起，响彻云霄。 在民众爆发出来的暴风欢呼中，台上，南吉拉国王，简·罗兰，冰雕的面容带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平静地凝望前方。 身上重重华美的绸缎彩衣在高台上铺开成一朵绚烂、艳丽的花儿，令人不禁感到迷醉。 然而这朵花儿纵是再华美、再盛隆，也远不及穿上它的那位主人那么令人感到明丽夺目。 她那极具古典雕塑的脸，挺拔的小鼻子，微微抿着的纤薄好看的唇，无处不在透发出高贵、神圣的气息。 但事实上，如果是第一眼看到她的话，最先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宛若珍珠一样亮白的头发，发丝间隐隐透着一层金光。 望着那张脸，虽然能够一眼看出那分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但奥黛丽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 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身边少年，却发现他只是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他原本澄净的眸子中，此刻却似乎燃烧起了某种意味不明的烈火。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在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时，表现得会是那样的平静。 抿了抿嘴唇，心中不禁感到有些自卑。 视线追随着简·罗兰，陈阳情不自禁回想起与她的初次相遇。 那时他20岁，而她22岁，具体的日子记不清了，但记得是在冬季，因为那天下着初雪。 地点是在ny的一座庄园之中。 陈阳刚杀掉任务目标，准备撤退时，她突然冲了进来。 看到倒在卧室的尸体，几秒钟后，她像是疯了一般，朝陈阳发起不要命的攻击。 一边哭着，歇斯底里的大哭，一边朝陈阳泄愤一般不断发射子弹，直到打空弹夹，又持刀朝他冲来。 不过，她根本算不得一个杀手，只能算是一个会用枪的发了疯的女人。 陈阳很轻易就制服了她。 后来…… 她成了陈阳的第一个学生。 下着初雪的夜晚，ny最高大厦的楼顶，两人坐在天台的边缘，浑然不觉脚下仿佛是万丈深渊，一边喝酒，一边望着片片雪花从空中落下，望着城市霓虹闪烁。 “从这里跳下去是什么感觉？”她说，嗓音嘶哑，眼眶通红。 “什么感觉我倒是不知道，不过画面么……你可以想象一下一颗西瓜从高空坠落在地上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是一个杀手啊。……为了钱？” 寒风中，红色帽兜下雪白的发丝飞扬，她静静凝望着他，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杀掉我，价钱随便你开。” “这很容易。”陈阳说，“我也不要佣金，你只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就可以。” 那么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叫简·罗兰的女人，父亲是南吉拉王国的国王，母亲是一个拥有四分之一华夏血统的贵族女子。 她是王室的公主，无忧无虑长到十四岁，突然有一天，她的父母，也就是国王和王后，被人杀死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曾经宣誓效忠她父亲的大臣们，已经彻底背弃了他们的誓言。 但是，她的叔叔，那个名叫文彦·罗兰的男人，才是南吉拉最十恶不赦的叛徒。 为了当上国王，文彦·罗兰联合一个国外的公司，带着佣兵闯入王宫，在逼迫国王退位无果后，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她那母亲，冲上去与他们拼命，最终也惨死在文彦·罗兰的枪口下。 可是啊可是，文彦·罗兰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军务大臣会在这个时候背弃盟约，带着军队杀入王宫里来。 不久之后，政务大臣也带着警署的人赶到了。 这种势均力敌的局势下，三方当然不可能打起来，闭门磋商多日之后，你猜结果是什么？ 她，那个叫简·罗兰的女人，不，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她当上了南吉拉的国王。 很显然，她只是三方各自妥协之后，推举出来以令各方信服的一个傀儡。 她的噩运到此并未结束。 两年后，那天是南吉拉的国庆日，简·罗兰也正好年满十六岁，在那个国家，意味着她可以出嫁了。 所以在她生日的那天晚上，她被迫穿上了嫁衣，嫁给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并且十分厌恶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由文彦·罗兰指定，同时也是他效忠的那家外国公司一位股东的继承人。 他们打算让她生出一个孩子，将来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国王的位置，最起码，也能将她捆绑在自己的阵营里。 不过她没有让他们如愿，就在当天晚上，在那个男人进入房间之前，她亲自切掉了自己的子宫。 从此她的人生也彻底坠入了深渊…… “被你杀掉的那个人，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六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对我进行折磨。他想占据我的身体，我就把他想要占据的任何地方都给毁掉，脸，胸，和那个……唔，那个地方，总之，在我面前他总是处在暴怒之下，哈哈。” 红色的斗篷下，她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蛋露出灿烂的笑容，然而浑身上下，唯有发丝洁白。 和她碰着酒瓶猛灌了一大口酒，陈阳说：“那你先前还想杀我，开枪开得那么猛，挥刀挥得那么凶。” 她惨然地一笑，“因为我也打算在今天杀掉他的啊，为了弄到那把枪，我可是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 “可是却被我捷足先登……”陈阳撇撇嘴，“拜托，就你那么烂的枪法，你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做掉他嘛？” 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凝望着纷纷扬扬的雪幕，许久之后，望向脚下的高空：“我没有勇气跳下去，你帮我一把。” 陈阳转身跳下护栏，接着一把将她抱了下来，扛着就走。 “跳楼有什么意思，我教你开枪，教你用刀，教你嘿嘿哈嘿……嗯，这是拳脚功夫，总之，我教你杀人技，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把他弄死，狠狠地弄死，这不比跳楼有意思多了？” 后来的很多事情陈阳已经记不清细节了。 反正从那天开始，他身边多了一个学生，也是唯一的学生。 然而她最让陈阳惊叹的，却非他传授的那些本领，仿佛与生俱来的，她在计算机方面有着超高的天赋。 事实上，在还没有成为国王以前，她就已经是个很厉害的骇客了——确实是天赋，就如陈阳的异能。 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在人世间掀起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惊涛骇浪，堪比武侠小说里的雌雄双煞。 直到八年后。 两人积攒了足够多的金钱和力量，准备杀回南吉拉，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为了这个目标，八年来他们没有动过刺杀任何一个南吉拉权贵的念头，因为那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可惜，最终他们失败了，被池樱千幻出卖。 丹图努提公司，以及其他的一些人，斥巨资雇佣了许许多多的杀手，满世界的追杀他们。 最终在一次围捕中，为了给他留下一线生机，她……死了，扛着一包c4，用生命为他撕开了一道生还的大门。 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唯有她临死前的回眸一笑，那张布满疤痕却很明艳的脸庞，仿佛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陈阳的心里。 这一世。 拯救她。 不，是重新与她相遇。 透过落地窗，眼中只有她那张充满古典韵味的脸蛋，陈阳轻轻勾起唇角，细语呢喃：“你好，简·罗兰。” 我想你了。 第63章 简·罗兰 跟游街一样，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王宫开始出发，沿着长街走到远处的圆形广场。 又从广场去往一条比较宽广的道路，这样走过一段，再从另一条道路回到广场这边。 此时已经下午6点。 简·罗兰面对数万臣民，在广场上发表了事先拟定好，背诵下来的一段新年贺词，结束后开始返回王宫。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王宫大门里，陈阳开始检查枪械，奥黛丽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想着会不会突然一颗子弹打出来。 天黑了。 陈阳浑身上下挂满武器，两只狙击枪前后横挂，看着倒像是给前沿部队运送补给的一名后勤人员。 一切准备妥当，漫不经心望一眼紧张兮兮的女人，他笑了笑：“五分钟后，你可以选择报警，当然，这样做其实没有意义。” “不、不会，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奥黛丽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挤出笑脸，“我已经饿的没力气再打电话了。” “希望可以在未来的某本国际知名的杂志封面上，看到你漂亮的身影。”陈阳伸出手，同她握了握，然后说，“再见。” “再、再见。……祝你平安。” 奥黛丽望着他走出门去，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量，一下子便软倒在沙发上。 另一方面，今晚的王宫格外热闹，辉煌的灯光下，走廊上能看到许多忙碌的身影，侍女、内务官啊这些。 自然也有王宫卫队挺拔而立的雄伟身姿，也有佩戴着武器各处巡逻的卫队人员。 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厅内，就像一场汇集着诸多名流的酒会，人们端着酒杯，谈笑风生，或是交头接耳。 南吉拉的上层人物自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 这样的场合，除了一些特定官职的人会穿代表身份的制服外，大多是西装革履和晚礼服，交谈所用的也都是英语。 聚会才刚开始不久，众人惊奇的发现，今晚军务大臣和政务大臣凑在一起聊天的时间比较多，而且看起来谈的很愉快。 要知道，以往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双方的各种明争暗斗，在南吉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此时两人言笑晏晏，倒像是有点化干戈为玉帛。难道这是要握手言和了吗？ 正当好事之人在做着各种猜测的时候，便又看到亲王文彦·罗兰端着酒杯，插进两人之间。 随后，三人时不时的便有笑声传来，看着竟像是三位感情深厚的挚友在愉快的叙旧。 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倒也有人大抵猜到了原因。 据说文彦亲王今晚会为国王定下终身大事，男方是丹图努提公司一位股东的继承人。 那么现在的局面似乎就很好理解。 毕竟如果没有军务大臣和政务大臣的首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想必为了促成这件美事，文彦亲王和他背后的丹图努提公司，付出了很大的利益来与两位大臣达成了交易。 可怜的国王啊，不少人都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慨，她就像是南吉拉的吉祥物，而不是一位真正的国王。 只是一想到她那张美丽已极的脸，人们的目光，便带上无比的羡慕之情，不由自主看向大厅的某处。 人群之中，面目斯文的米歇尔·菲利普一身纯白的西服，脸上洋溢着令人愉快的微笑。 作为一名世界级富豪的继承人，又是今晚的主角之一，上赶着过来找他寒暄的人自然很多。 只是在说话时，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望向通往大厅的过道方向，心中正在期待着那道美丽身影的出现。 作为一个已经三十岁的男子，其实对于少女倒没有那么大的偏爱，更喜欢的还是比较成熟的女性。 不过当他在许久以前第一次看到公主简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立刻深深的、无法自拔地爱了她。 时光无法回溯，成熟的女性变不回少女，而少女却能慢慢变得成熟，变得风情万种。 当确定了能够娶简为妻之后，米歇尔便无可抑制的感到欣喜若狂。 因为能够亲眼看着她从一名少女，逐渐成长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真是很激动人心。 至于喜不喜欢……实话实说，有的人就不配谈爱情，因为她们连身体都不一定会是自己的。 更别说爱情啦，婚姻啦什么的。 米歇尔一向觉得，简喜不喜欢他根本就不重要，总之，她是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就像一件玩具一样，主人在乎的是这件玩具好不好玩，不会在意这件玩具喜不喜欢主人。 期待着期待着，久久看不到简的身影出现，米歇尔已经迫不及待，无奈毕竟是在王宫，也只好耐心地等着。 那么此时的国王陛下，简·罗兰在做什么呢？ 远离宴会大厅好几幢建筑的一座小楼内，确切来说是在二楼。 宽敞而华丽的卧室，几名侍女正在帮简褪下身上繁复、华丽的彩衣。 当苗条修长的身体被脱得只剩内衣时，望着铺在床上那一袭雪白的长裙，她的眸子黯然了一下。 “非得在今晚吗？”她说，说话的对象是站在旁边的内务总管，一个五十多岁身材肥硕的女人。 内务总管面无表情，微微欠着身体。 语气却显得比较生硬：“这不是已经无可更改的事实了吗？您若是不满意，应该直接去找文彦亲王，不是吗？” 确实是无可更改，简心想，自己只是一个木偶人，牵动命运的丝线，却被别人紧紧攥在手上。 轻轻叹了口气，简像是认命了般，任由几名侍女为她穿上白色长裙。 接着又重新化上妆容，插上头饰，耳环，以及其他饰品，将她打扮成了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此时已经快要晚上8点，从窗户望去，能看到在高空中绚烂绽放的烟火，美丽，却又转瞬即逝。 “我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带着祈求的口吻，简看向一直在恭候的内务总管，“请给我一点时间，十分钟，可以吗？” 内务总管依旧面无表情，沉吟少许，“您单独一个人恐怕不行，毕竟我们才在您的床下搜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刀啊，枪啊这样一些东西，并不是您能拿来当作玩具的，您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性格顽劣的小女孩，不是吗？”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道：“十分钟对吗？我会留下一名侍女在这里伺候您，这是必须要的，您明白了吗？” “好的。”简微微点了点头。 内务总管便留下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子。 这是她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国王收买，陪着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当然，也会在必要的时候，阻止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房间里便只剩下国王和一名垂着头，但其实神情倨傲的侍女。 十分钟很短暂，简发现自己其实无事可做，似乎两年来都是一直如此。 在卧室里走来走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心情慢慢变得烦躁不安，可是又无可奈何。 终于，终于啊，她可算走到了书房，打开了电脑，登录了自己平时用于聊天的通讯账号。 “您现在不能上网。”侍女突然走过来阻止，“现在还没到九点钟，您是被禁止上网的。” “就几分钟。”简说，“你可以在旁边看着，我就玩几分钟。” “不行……”侍女很不客气的坚持，而简却冲她笑了笑，“拜托拜托，就几分钟啦，反正你也可以看着嘛。” 毕竟是国王陛下，侍女想了想之后，不得不收起公事公办的气势，退回到简的身后，目不转睛盯着她面前的屏幕。 每天晚上九点开始，一个小时的上网时间，便是简能够接触到外面世界唯一的途径。 即便是这样，每一次也都有人在旁边看着，绝不会允许她使用除了聊天软件之外的其他东西。 和坐牢的区别，大抵只是她可以在这座小楼里自由活动，偶尔也能到王宫的花园里面去走一走。 两年多以来的软禁，每天被迫学着各种礼仪知识，连笑都要练到含蓄而内敛，甚至让她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性格活泼的女孩。 而在今夜，她或许连小楼的这最后一块净土也要失去，包括她自己，已然沦为各个势力之间利益的牺牲品。 想想真是令人感到忧伤。 简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滑动鼠标，点击登录自己的社交软件。 叮的一声。 账号才刚登录，立马便有一个陌生的头像在跳动，简点开，几条陌生人的留言，让她的心脏顿时猛跳了一下。 “亲爱的小红帽。” “希望你还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你心里已经在这样想了，对吗？” “喂喂喂，怎么还不上线啊，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好吧，再给你十分钟。” 简疑惑着，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激动，把双腿收到座椅上，盘着，撩开衣袖，正要键入文字，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见鬼，你总算上线了。” “你是谁？”简键入了信息。 对方很快回复：“你可以叫我丈夫、老公、夫君……什么的都行，但我更喜欢你叫我——亲爱的。” 第64章 变相怪杰 简身后的侍女不屑地撇撇嘴。 作为南吉拉为数不多能够随意使用网络的人之一，对话框内出现的带着撩拨色彩的信息，只会让她觉得肤浅与不耻。 “陛下，您还剩下三分钟。”她说。 简未作回应，莫名其妙的，似乎是一种心灵感应，感觉是个很熟悉她生活的人。 至少在父母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用“小红帽”称呼过她了。 隐隐的，她仿佛感觉到即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此刻信息又弹了出来。 “你身后的侍女好像很不高兴。” 简回头，望一眼的确满脸不高兴的侍女，倏然心中一紧，凝目看向窗外，几秒钟后，飞快地键入信息。 “你在窥探！” “窥探……怎么感觉你把我想的很猥琐的样子……算了，时间急迫……你很讨厌那个侍女，对吗？” 简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没错，我很讨厌她，因为她总是喜欢对我指手画脚，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砰——”突如其来的子弹打碎了窗户的一面玻璃，随即，侍女的脑袋犹如西瓜一样爆开了。 鲜血溅射到了简雪白的长裙上，而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如同雕塑般定在原地。 好像过了很久，她才突然张开嘴巴，想要尖叫，可立马又想到，或许一支隐匿之枪正在瞄准自己，便不敢再有任何多余动作。 直到消息再次弹出。 “不需要解释，你讨厌她，这就够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陡然间，她想到一种可能…… “你是在保护我？” “你很害怕？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想做什么？” “带你走，离开这个地方……喂喂喂，你千万别拒绝啊，那样会显得我很没面子。” “可是、为什么？”简满心困惑。 “……你让我想想啊。” 几秒钟后。 “嗯，想到了，小红帽乖啊，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公务，就带你去华夏看熊猫。” 简定定地看着这行消息，一瞬间，无数的回忆在攻击她，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父亲，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王宫好无聊啊。 无聊啊，那你想去哪里玩呢？ ……唔，我想……我想去华夏看熊猫……好不好嘛。 好好好，小红帽乖啊，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公务，就带你去华夏看熊猫。 父亲总有忙不完的公务，直到几天之后，小红帽再也不能让父亲陪她去看熊猫了。 简扑到电脑前：“你到底是谁？” “我可以带你去看熊猫。” “什么时候？” “随时，只要你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是骑士！我简·罗兰的近卫骑士！对吗？” 她很激动！ “或许你可以换一句更有诗意的台词，毕竟我是华夏人，不太喜欢西方的称号。” 华夏人？！ 简的身体颤抖着。 他来自那个神秘的国度，一个突然出现的……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某部华夏电影。 “盖世英雄！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有一天他会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是的，亲爱的小红帽，或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真的就是来娶你来了。” 简望向窗外，许多身影守在小楼外，那是已经背叛了她父亲，囚禁她两年之久的卫队士兵。 几秒钟后，她毅然决然地键入信息：“好！” 看了看自己身上染血的长裙，她无可抑制地开始兴奋，接着补充道：“我今天穿了嫁衣。” “我能看见，很漂亮，比我记忆中的更漂亮。” “那么我现在要做什么？” “穿上鞋子，另外，再带上一件外套……或许你还可以放一放烟花，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呀。” 陡然间，枪声响起。 简正感惊讶，随后不久，零碎的枪声消失，接着，小楼内突然断电了。 整个王宫也断电了，一瞬间，辉煌的灯光统统熄灭，天上的明月却泼洒着皎洁的光辉。 人们先是受到枪声的惊吓，随后，当所有灯光一齐熄灭，便开始变得骚动起来，消息也很快传入宴客大厅。 终究是一名军人，杜志明立马便察觉到事情不妙，正要做出反应时，密集的枪声却传了过来。 脸色猛地一沉，他立马借着微弱的月光，火速赶往王宫的后花园，也有几人跟在了他身后。 刚从一道门洞中冲出来，杜志明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而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当时差点惊掉下巴。 只见在王宫的花园内，枪声密集响起，看起来倒像是双方对射，然而事实上却是卫队的士兵正在遭到狙杀！ 一个隐藏在花园中的狙击手，每一次的枪声响起，必有一名士兵遭到爆头，最少也是心脏部位被击中。 越来越多的人冲到杜志明身后，看到不断有人倒下，甚至来不及发出叫喊，顿时间，俱都骇然失色！ 杜志明终于在几秒钟后反应过来，严肃地和文彦亲王交谈几句，接着便接管了王宫卫队的指挥权。 一方面通过对讲机，指挥若定发布多条指令。 另一方面，迅速用手机拨打了军营的电话，这个时候，他并不相信闯进王宫里来的，会只有一个狙击手。 而他很清楚这帮卫队士兵的真正实力，简单来说，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比得过他的那些正规军。 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简换上一双沙漠色的鹿皮短靴，白色长裙外，罩着一件红色的斗篷，也果真抱着一桶烟花冲出门外。 此刻，王宫内枪声大作。 她站在门前的小花园里，最初的恐惧、激动与无法厘清的困惑，此时已然变成了强烈的期待，深深地望着前方。 听着不绝于耳的枪声，在淡淡如银的月光下，她看着囚禁她的那些叛徒，一个个倒在枪声下。 从远处射来的狙击子弹，打碎了他们的脑袋，打烂了他们的胸膛，将他们变成一具具丑陋的尸体！ 卫队士兵开枪还击，枪支的咆哮声正如无数人在怒吼，子弹像雨点一般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射击。 但当听着他那孤独的枪声，简不禁开始感到有些担忧。 他只有一个人吗？ 一个人孤身闯入守卫森严的王宫，就为了带走小红帽，对吗？ 他或许是父亲留给我我礼物。 或许…… 管他呢。 他是勇士！ 是我简·罗兰的孙悟空！ 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在我即将被当作一件物品被赠送出去的时候，他踏着七彩祥云，来拯救我了！ 啊！他出现了！ 一个……变相怪杰？！ 哈哈哈—— 他好威风，可是又好滑稽，一个小矮个，似乎还没有我高，对吗？ 但无论怎样，他是为了我而来！ 哪怕那张变相怪杰的面具下，隐藏的是一张极其丑陋的脸，我……我也要做他的女人！ 对！没错！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我应该要下定这样的决心！ 毕竟，鲜血便是他的聘礼，枪声是他的誓言！ 而我，应该毫不迟疑地宣布我要嫁给他！ 哪怕会在今夜死亡！ 戴着变相怪杰的绿色头套，陈阳端着一支微冲，从花园的一个矮坡上冲了下来。 事实上，这厮此时郁闷极了。 按照最初设想，剧本应该是这样的：悄悄地潜入，打枪的不要，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他的小红帽。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才符合一个杀手的行为准则。 即便从王宫外一枪打死侍女，他也并未因此而暴露了自己。 无奈他今天活该背时。 刚潜入王宫，就在刚才的那个小土坡上，几名王宫士兵居然带着侍女在那块当野王。 这他妈的找谁说理去。 诸葛亮也算不到啊。 突如其来的枪声惊扰了整个王宫。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一句“mmp”哽在嗓子眼儿，吐不出来，难受。 此时，一支卫队士兵冲了过来，他从腰间摘下一颗手雷，打开保险，用力地投掷出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在炸飞一片人影时，也映照出杜志明那张写满怒意的脸庞。 他一边拿着电话调集军队赶来支援，一边狠戾地盯着前方，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着。 肯定是那个家伙！ 昨日才在他的府邸内大杀四方，抢走了他珍藏的许多心爱之物，今夜居然明目张胆杀到王宫里来。 他要干什么？！ 远眺着他的行进方向，杜志明下意识地望向软禁国王的小楼。 一瞬间，他好像猜到了那个家伙的真正意图，是简召唤了他？一个狗胆包天的佣兵！ “米歇尔。”转身，笑着看向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男子，杜志明说，“我们的国王陛下，恐怕已经爱上了别人。” 米歇尔斯文的面目上微微变色，深色的眼瞳闪过一丝阴翳。 却装作很大度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爱情的自由……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人，将军您会干掉他的，对吗？” “当然。但是我可不敢保证在混乱之下，会不会出现其他的什么意外，毕竟子弹不长眼睛，而我们的国王陛下，似乎没有想要躲避的打算。” 王宫的走廊下，似乎成了临时指挥处，众人拥挤在一起，齐刷刷看向远处的小楼。 距离是有点远，不过在不时点亮的光芒中，依旧能够隐约看到简的身影。 国王陛下似乎并不惧怕危险，正高傲地凝望着前方，就像一个等着英勇的骑士前来迎接的女王。 “我想应该劝一劝国王，她不应该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米歇尔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仍是装作很潇洒地朝简的那边走去。 众人微带戏谑地笑了笑，除此之外，并没有滋生出太多紧张的情绪，倒像是正在看一场激烈的角逐。 毕竟就目前来看，闯入王宫来的，只有一个看着就不咋威猛的枪手，像个侏儒，不免令人感到滑稽可笑。 而在王宫内，可是有足足五百多个卫队士兵。 然而陈阳会感到惧怕吗？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那也无fuck说。 至少在杀人这件事上，他有着足够多的经验。 对方人数上的优势固然会对他造成一定的阻碍。 但对于一个曾经导演过多场战争的杀手来说，人多势众，在有些时候并不见得一定能稳占上风。 何况他们终究只是一个贫瘠国家的卫队，离着杀手心目中的“精锐”，还差了很大一截。 当然，危险终究是有的。 毕竟今夜的行动，并不是一场只为了泄愤的杀戮，而是要带走那个可爱的姑娘。 丢掉打空了子弹的微冲，陈阳换上一把a-545突击步枪，朦胧的月光中，多束灯光突然从四周照射过来。 一支数十人的卫队正赶往简所在的小院，似乎已经猜到了他闯入王宫的意图，打算先将她带到其他地方。 而冲在卫队的最前方，那个有着白皮肤和棕色卷发的男子，陈阳回忆起了他的身份，米歇尔·菲利普。 一个酷爱装绅士，实则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看来他要提前死去了。 心里这样想着，陈阳泛起一抹冷笑，在人群围上来之前，绕过了一片有喷泉的小广场，走上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随后，兵锋直指那座小楼，目标明确地杀了上去。 手雷在身后爆开，火光在枪声大作的花园里亮了两次，十几名卫队人员便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有装消音器的a-545突击步枪发出激烈的怒吼。 火舌喷吐中，正在前方凭借着各种遮挡物架设阵地的卫队士兵，被逐一打死在原地。 其他人像是从未见到过如此精湛的枪法，枪枪命中的强悍实力，让他们油然而生一股畏惧。 特别是再看到两个同伴刚露出一点身体，便被子弹击伤之后，表情便显得震撼了。 而这个时候，陈阳在持枪冲锋。 根本不顾从身后飞射而来的子弹。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五分钟之内，杜志明调集的军队就应该赶到了。 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火力全开！ 一边用手雷在身后造成敌人行动上的迟缓，一边凝聚着最强大的精神力，身体四周环绕着一股诡异的力量。 那看起来像是一缕缕气旋在他周身飞旋盘绕。 虽然在急剧消耗精力，但速度却增快不少，熟练地开枪，子弹不间断地收割着前方守军的生命。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当他就要逼近小院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简点燃了烟花。 随后如同女王一般站在几十名守军的身后，面容冷漠地望着他们在他的枪声中，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绚烂的烟火照耀下，他快速地朝这边靠近，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简的神情才会显得充满期待和无可抑制的亢奋。 两人的距离在快速缩短。 她的眼眸中流露着炙热的光芒，身体微微有些发抖，紧张的双手用力抓着红色斗篷。 一朵朵的烟花在天上绽放。 明明灭灭的光辉中，伴随着激烈的枪声，他终于冲进了敌人架设的阵地。 此时，他熟练地换上一个新弹夹，身体四周的气旋带着无数落叶在飞舞，让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能够看到他像是因为体力消耗过于严重，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似乎还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她开始感到深深的担忧。 事实上，如果此时他没有戴着面罩，就能看到由于精力的急剧消耗，脸色已经变得无比苍白。 但最终他还是突破了敌人的封锁，在打死最后两名守军后，抱着枪朝简迅猛地冲了过来。 突然，他的眼神猛地一变，一道身影闪到简的身后，同时，一把转轮手枪抵住了她的后脑。 “停下！你给我停下！”米歇尔发出怒不可遏的大吼，他绝不允许别的男人靠近他面前的这个姑娘。 然而，他愤怒的威胁听起来是那样的让人感到可笑。 陈阳继续前冲，抬枪便射，用一颗子弹打爆了米歇尔的脑袋。 随后便听他气急败坏地骂道：“去你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老子杀你一次，还能再杀你一次。” 因为戴着头罩，这句臭骂听起来瓮声瓮气，却是令简感到忍俊不禁。 虽然用的是华夏语，她却能够听得懂，只是说的时候会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毕竟她以前曾是星爷的忠实粉丝，看着电影学啊学的，也就对这样的语言并不感到陌生。 只是很可惜，陈阳的这句臭骂，脑袋爆开的米歇尔再也听不到了。 第65章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气喘吁吁地来到小红帽身边。 陈阳回看一眼身后，随即将头伸向她，倒像是有些撒娇地说：“哎呀好累好累，帮我摘一下头套。”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简轻轻将双手放到他的头上，随后抓住，用力往上一扯。 一朵焰火恰好在天上绽开，似金似玉的光浆流淌而下，陈阳也在此时在她的眼中露出了真容。 清秀的脸庞很苍白，带上浓郁的青涩气息，发丛中冒着热气，急促地喘息着，大汗淋漓。 望着他分明是个少年人的面孔，小红帽震惊的无法自拔！ 冥冥之中，她感觉眼前的盖世英雄似乎很熟悉。 那就像是跨越了时空长河的相遇。 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已经离别太久，终于在今夜重逢。 眼中慢慢蓄积起了泪水。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她说，冰雕玉琢的脸上，竟是带上一丝伤感，“可是我记不得了。” 陈阳检查着枪械，看她一眼，笑道：“玄学，一定是玄学。” 简却发现他的眼眶红了。 “我们一定见过，对吗？可是、可是我真的记不得了。”眼中蓄积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陈阳沉默了一下，随后，重重地点头：“对，我们见过，那时你喊我亲爱的，有时候喊夫君，用华夏语，不高兴的时候，喊我瘪犊子，喊我喂，另外……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你还会喊我爸爸，喊小哥哥，喊不要啊……” 眼神极尽温柔地说着，语气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忧伤。 仿佛是一个耄耋老人在某个黄昏，躺在椅子上，叙说着那过去的故事。 最后，他用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手，轻轻揩掉简眼角的泪水，再帮她拍掉帽子上沾染的污秽。 “我们现在要杀出去。” “好。”简用力地点头。 忽然，她拉住刚转身的陈阳，望着他，目光坚定而决绝：“这一世，我们死也不分开。” “别怕，我会一直在。” 柔声说完这句话，陈阳重新戴上头套，端起突击步枪，冲出去时，柔和的目光已变得异常锐利。 简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没有去问要怎样离开王宫，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应该提出来的问题。 跟着他，就够了。 哪怕迎面而来的是死亡！ 没有直面生死的勇气，怎会有新生和自由！ 那么陈阳要怎样离开王宫？ 当然是杀出去！ 陡然间再度响起的枪声，让身处王宫走廊下的众人忍不住探头望了过去。 清幽幽的月光下，一束束灯光照向那座小院，眨眼间，周围的事物变得明亮清晰起来。 只见变相怪杰快速地冲了出来，子弹便也在此刻呼啸而出，噗噗地射进几名士兵的身体。 轰—— 手雷在花园里爆开，几名试图绕后偷袭的士兵在腾起的火球中飞了出去，不是断手便是断脚，一片哀嚎。 巨响中，这边的众人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猛跳了一下，甚至连男人也都开始发出了尖叫声。 枪口喷出的火焰格外耀眼，这时人们赫然发现，变相怪杰似乎是正在朝他们这边冲来。 几秒钟后，所有人已经确定了这个事实！他正在冒着枪林弹雨，持枪朝这边杀过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开始朝旁边的建筑物中奔跑，躲避，慌乱之中，有人被推倒，有人的礼裙被撕烂，露出光洁的身体。 也并非所有人都懦弱、胆怯，事实上，留在杜志明周围的人并不少。 他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眼中暗含着呼之欲出的怒火，甚至有人的面目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王宫，南吉拉最神圣的一片土地，岂能任由他人在上面随意践踏！若是有，那就碾碎他！ 只不过，血性似乎并不能代替子弹，帮他们完成这样的目标。 战斗进行到现在，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五分多钟，然而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不下五十具。 由四面八方包围上去的卫队士兵，苦于还没有得到重火力支援，几乎难以形成有效的火力压制。 毕竟这里是王宫，而他们原本属于文彦亲王指挥，不可能随时为他们配备杀伤力过于巨大的武器。 五分多钟的时间过于仓促，根本不够他们进行这方面的全盘部署。 南吉拉也还没有一支像样的快速反应部队。 但即便是这样，陈阳此时面临的局势也并不乐观。 几架从军营赶来的直升机已然出现在远方。 机身上发射着橙黄的光束，舱门打开，能看到里面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整装待发。 地面上的部队因为受到全城民众狂欢的阻碍，行动迟缓，然而已经有大批的警署人员赶来增援。 而此时，杜志明觉察到了他想要带着国王突围的企图，立刻下令收束王宫卫队，务必要将他们堵在王宫内。 同时，各方面的部署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能困住他们，哪怕只是几分钟时间，一边倒的局势便会得到逆转。 陈阳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计划和变化终究是有出入，当局面开始发生转变后，还是让他微微的感到有些头疼。 望着王宫卫队在收束，他同样立马判断出了对方指挥官的意图，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停止了冲锋。 他需要用很简短的时间重新思考一下。 简揪紧了洁白的袖口，随后望向两旁，三三两两的士兵不再朝这边冲来，纷纷寻找着掩体，阻碍他们的前进。 两人同样躲在掩体后面——一堵长满藤蔓的矮墙——看着旁边的变相怪杰，她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说道：“看起来有麻烦了。” 话刚说完，陡然传来了两声枪响，那是对面做出的试探。 “我不会让你有事。”陈阳看向身边的姑娘。 简点点头：“我相信你，毕竟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还没有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甚至还没有约会过。” 说到最后，简的脸上露出了干净迷人的微笑。 她从陈阳身上拔出一把手枪，在他看过来时，郑重其事道：“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什么也不做。” “好。”陈阳很果断地说道，“现在我们要换个方向突围，知道如何用时钟指代方位吗？” 简一脸轻松地说：“拜托，我可是国王诶，这点基本的常识我还是懂的。” “那么，现在请我高贵的女王陛下，朝一点钟方向开枪，然后跟上我。” 如同下达指令一般把话说完，陈阳快速朝后方撤走。 简很费力地才将子弹上膛。 伴随着一阵激烈的尖叫声，枪声不断响起，子弹出膛，而她也被巨大的后坐力搞得苦不堪言。 两人其实已经被团团包围。 只是因为可以很轻易的找到掩体。 而杜志明又决定要将他们围困的缘故，因此才显得像是暂时休战。 但随着简制造出来的枪声，下一刻，对方也开始发起了猛烈的还击。 一颗颗子弹从四周呼啸而过。 简仿佛骨子里好战的基因觉醒一般，不仅没有感到有多害怕，反倒是周身热血沸腾。 打了几发子弹之后，她转身朝陈阳追去，而他冲出数十米远，方向是在去往小楼的那边。 激烈的枪声再度响起。 只见一道矮小的身影迅速翻过几处障碍物，朝着堵截在前方的十多名士兵冲了过去。 “第四分队，拦住他们。”王宫的走廊下，杜志明拿着对讲机大声地发布指令。 内政大臣此时带着几名警署的高官走来。 与杜志明交谈一番之后，三百多名警署人员从王宫大门开了进来。 到得此时，其他的卫队士兵也开始重新换上装备，防爆用的盾牌，霰弹枪，甚至还有少量的微冲。 时间并不在陈阳这边。 尤其是几架直升机已经赶到王宫，正在寻找合适的索降地点。 再差，他们也是荷枪实弹的正规军，听着轰隆隆的声响，压力再次给到陈阳这边。 陈阳突破了第四分队的封锁，在干掉了四五个人之后，其他人惊骇之下，仓皇而逃。 望了望正在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陈阳将一把微冲丢给简，接着，解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巴雷特。 “掩护我。”他说，借着花坛的遮掩，身体匍匐下去，打开支架，架设起了狙击阵地。 一枚直线条形12.7x99mm的子弹推进枪膛，当士兵开始索降的时候，他扣动了扳机。 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子弹，很轻易便打穿了直升机的油箱，“轰”的一声，一团火球在半空中燃烧起来。 在众人震惊失色的神情中，杜志明怒不可遏地大骂一声。 却也只能看着那架直升机带着上面的士兵，从高空掉落下来。 又是“轰”的一声，草坪上，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 其余的飞行员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将飞机迅速拉升，规避着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陈阳面无表情，枪口微微地跟随着其中一架直升机的方向在移动，几秒钟后，一颗子弹再度出膛。 依然是油箱。 当火焰爆开的那一刻，恍惚能看到那飞行员惊恐万状的表情。 十几秒钟的时间，接连损失两架飞机，杜志明等人已然处于暴走的边缘。 几百名警署人员已经在王宫内集结完毕。 随着一声令下，分作十几支小队，从不同方向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 当第一波人手赶到巴雷特响起的地方，这里已经再无两人行踪。 留给他们的，是两颗一碰就炸的手雷。 由于前面的两人冲得太快，小腿拌掉了一根丝线，只听得“咔咔”两声，接着，两声爆炸接连响起。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杜志明暴跳如雷，要知道，今夜被陈阳带入王宫来的所有武器，都是从他的库房里拿的。 这算什么？ 我搞我自己？ 不气急败坏才怪。 远离爆炸一百多米的地方。 简雄赳赳气昂昂扛着陈阳给她的巴雷特，枪身很重，倒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底气。 当然，她根本不会用这台暴力机器。 就算会用，强大的后坐力，恐怕也要震碎她的肩胛骨。 陈阳丢掉了a-545突击步枪，因为没子弹了，备用弹夹也打空了。 现在身上还剩下一支apc-9冲锋枪、一支sig mpx冲锋枪。 而他手上拿的，是fn scar模块化突击步枪。 模块化的意思是，这把枪可以通过更换枪管、枪托和配件等部件，实现不同射击模式、口径和功能的转换。 此时，两人前方一百五十米左右，是一堵很厚很厚的高墙，刷着白灰，上方布满带着尖锐倒刺的铁丝网。 陈阳原本没有想要从这里离开，因为出了围墙之后，便是几百米的视野开阔地带。 而且，想要冲出这堵高墙，首先得解决掉镇守在“碉楼”的那些士兵。 这可不比原先计划的从大门口冲出去更轻松，倒更像是一场豪赌！ “准备好了吗？”望着身边扛巴雷特的姑娘，陈阳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微笑着说道。 简重重地点头，随后说道：“亡命鸳鸯，哈哈，想想还真的蛮刺激，总好过当一条臭咸鱼。” “诶？你怎么还骂人呢。” 郁闷地说着，陈阳摘下头套，忽然在她唇角轻吻一口，随后，提着枪冲了出去。 第66章 枪林弹雨 高墙上的碉楼其实是几个相互间隔一百多米的飞檐小塔，倒像是一种装饰品。 平时没有派人常驻，毕竟不是几十年前的战乱年代，偶尔才会有人员进到里面巡视。 不过它们最初的作用的确是火力压制点，王宫内枪声响起后，很快就有士兵占据了它们。 卫队的指挥权归文彦·罗兰这位摄政王，两年多来，南吉拉神圣的王宫已然成了他的私人宅邸。 忠于简的父亲，罗兰二世的那些士兵，早被清算干净，现在的王宫卫队，性质上相当于文彦亲王的私兵。 人员选拔上，有点类似古时候皇宫里面的大内侍卫，都是依附亲王的那些家族的子弟，对他可谓忠心耿耿。 今夜事急从权，指挥权暂时交到杜志明手上，但文彦·罗兰却是也做了很多工作。 枪战发生后片刻，他敏锐察觉到枪手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而且也和多数人持有相同想法，对方肯定不止一人。 因此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他已经将卫队士兵的装备全部更换。 到得现在，卫队士兵加上几百名警署人员，形成一支攻防兼备的作战力量，朝着枪手与国王的位置压了上去。 只不过，文彦·罗兰看到米歇尔的尸体，心顿时凉了半截，继而感到深深的担忧——米歇尔可是他金主的子嗣。 随后变得怒火中烧，发誓一定要将那个该死的枪手大卸八块。 相比于文彦·罗兰和杜志明，两人都和陈阳结下了血海深仇，内政大臣此刻心中倒还有些窃喜。 军队因为受到街上民众的阻碍，迟迟赶不来增援，还因此损失了两架直升机，造成几十名士兵阵亡。 而他，掌管国民警署的内政大臣，目前为止，也就只有十几人被两颗手雷炸死炸伤。 这算不得什么损失。 接下来只要处理好这场风波，无论是声望，还是其他方面的一些东西，都能让他在这场动荡中渔翁得利。 要做的，也仅仅只是杀掉那名枪手，带回国王，或者……索性连她一起杀掉！ 心里抱定了这样的主意，在他的授意下，几名警署的高管亲临前线指挥，一道道指令传达下去，顿时间，又是一片枪林弹雨。 正当黑压压的人群蜂拥而起之际，前方陡然传来两声巨响，那是手雷爆炸的声音。 下一刻，众人便看到占据着三处“碉楼”的卫队士兵，逐一被子弹打死在里面。 一具尸体的上半身悬挂在窗口上，还能看到鲜血沿着墙体如流水般淌落下来。 接着又是两声轰响，同一个爆炸地点，厚实的高墙被炸出一个很小的洞口。 月光下，一道红色身影正试图从那个和狗洞差不多大的洞口钻出去。 有人认出了那是他们的国王陛下，她那一头标志性的闪亮白发，实在过于醒目。 一时间，冲在最前方的十几人有些愕然，也感到匪夷所思，毕竟他们并不知道，今夜要出逃的，正是他们的国王陛下。 后方的命令马上传达过来：立即开火，格杀勿论！ 服从命令，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必修课，况且几百人的队伍，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认出简·罗兰。 霎时，枪支的吼声成了整个王宫唯一的声响，子弹犹如瓢泼大雨般，朝着那个狭小的洞口不断泼洒。 十几支小队，交替掩护着，不断地朝高墙迫近，兵力上的优势，便在此刻彻底的展现出来。 直到一声不是那么猛烈的枪声响起。 cheytacm200狙击步枪发射子弹时并不会爆发出过于巨大的声响。 但是它那无与伦比的精准度，加上此刻使用它的主人原本就是个变态般的神枪手。 二者的结合，若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应该是：恐怖！ 几声枪响过后，枪枪命中的威慑力，使的冲在最前方的人员为之变色。 精准爆头已经很恐怖了，而那些被打烂咽喉，脑袋从脖子上被撕下来的血淋淋景象，更是让看到这一幕的人魂飞魄散。 在陈阳精准狙杀的掩护下，敌方出现了短暂的骚动，趁此空档，简终于得以奋力地爬出洞口。 一墙之隔，墙外是几百米的开阔视野，那仿佛象征着她即将到来的天高海阔的崭新生活。 然而当通过洞口看向墙内时，心不由自主地狠狠揪紧。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经过短暂的骚动之后，突然重整旗鼓，如潮水般朝他席卷而来。 用力咬了咬牙，她努力压制住了内心的担忧与恐慌，转身一往无前地跑了出去。 因为这是他的“命令”。 他说不用顾虑其他，不用考虑我的安危，你只需要不断地向前跑，我会来追上你。 他一定会追上来的！一定会的！ 这样给心里加油打气，她拼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几百米开阔视野，随后，进到一片居民区。 此时全城狂欢尚未结束，倒使得许多街巷空寂而冷清，居民区内只有稀疏的几点灯火，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声音。 趴在一堵残墙后头，她很紧张地眺望远方。 那一面墙体斑驳的高墙，仿佛高山横亘在视野之中，也阻隔了她想找到他的希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密集吼叫的枪声，便也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来越稀疏，越来越微弱。 这似乎预示着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可是，依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寂寥的晚风吹过那片荒芜的旷野，洒落的月光如水银般在旷野上流淌而过，冷清而又让人感到绝望。 浑身的力气被掏空了，她靠着残墙慢慢滑落下去，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远处，一条野狗睁着两只散发怪异绿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个泪流满面的人类。 它理解不了那个人类脸上的绝望之色，只是感觉她很可怜，难道也像自己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吗？ 看着她越哭越伤心，像个失去了一切没有人要的孩子，随后看了看脚下的骨头，犹犹豫豫的，它叼着骨头朝她跑去。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它一个趔趄，惊叫一声，掉头朝暗幕中跑去。 枪声让简精神一振，用力揩掉眼泪，凝目望去，在旷野上发现了他的身影。 身后火光冲天。 他抱着枪，一边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边像是很郁闷地大喊：“夭寿啦，这帮狗东西不当人，居然要用炮弹来炸我。” 听着他那分明很无耻的叫喊声，简“噗”的一声破涕为笑。 随后，她慢慢找回了力气，站起来，像个女王一样，迎接她的勇士凯旋。 “轰、轰、轰——” 多发炮弹落到他的身后，熊熊火焰如同恶魔般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没。 轰隆隆的声响，一辆坦克撞开了高墙，又是多发炮弹从王宫内飞来，与此同时，几百人也从那高墙的缺口冲了出来。 爆炸声震耳欲聋，追兵的吼叫声山呼海啸，隐约也能够听到内政大臣，军务大臣，亲王，以及很多很多盛怒已极的咆哮声。 冒着枪林弹雨与铺天盖地的炮火，她的勇士一往无前地朝她奔赴而来，就像他在不久之前，一往无前地冲到她的身边。 须臾，他一个虎跃冲进残墙后方。 在地上滚了几滚，狼狈地爬起来，抓住她的手：“走走走，那些狗东西肯定马上封城，我们得在此之前逃出去。” 沿着一条窄巷，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简笑着，灿烂地笑着，义无反顾的跟着他私奔，红色斗篷下的白裙子在晚风中飘舞。 一路上，他脱掉了头套、战术套，也丢掉了所有大型枪械，只留下两把手枪，浑身冒着热气，气喘吁吁。 片刻后，两人离开窄巷，前方的道路上人山人海，两人挤入其中，随着人潮向前涌动。 今晚是个喜庆的日子，鼎沸的人声掩盖了大多数枪支的咆哮。 人们并不知道，就在刚才的十几分钟时间里，王宫发生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风波。 直到一辆辆军车、警车开上大街，暴力地开始驱散人群，欢腾的气氛一时间变成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恐慌。 正如陈阳所料，当他逃出生天的时候，王宫内已经下令封城，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忽然变得风声鹤唳。 拥挤的人群横冲直撞。 简紧紧地抓住陈阳，害怕将他遗失，与他分开。跟着他挤过一堵又一堵的人墙，去哪里？无所谓去哪里，总之是在他的身边就好。 暴力机器一旦开动，效果显着，一条条拥挤的长街被迅速清空，人们被赶回家门，随后迎来了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的戒严令。 正当人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陡然有枪声响起。 接着便看到几个士兵倒在血泊中，一辆军用越野车从他们尸体上碾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引擎轰鸣，陈阳掌着方向盘，沉静的目光直视前方，猛踩油门，越野车在道路上奋勇直前，驶向远方茫茫大海。 忽然感觉鼻腔中有什么液体流出，像水龙头被打开了一样，简也在此时大惊失色地叫道：“你流鼻血了！” 第67章 逃出生天 用手擦了擦，手背上一片殷红，鼻血似乎止不住，陈阳挂着苍白的脸色，坦然地笑了笑：“没事。” 看到简手忙脚乱想要帮他止血，他摆了摆手，“坐稳了，我带你装……呃……带你飞，这样就够了。” 身后的追兵络绎不绝，枪声大作间，子弹噼里啪啦打在车上，砰的一下，左边后视镜被打碎了。 远远望去，一束束灯光犹如巨龙的眼瞳散发出来的光芒，欲将那辆孤独的勇士彻底吞没。 简满心担忧地望着他——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又如何？所能想到的最美妙的词汇，便是他的名字。 “你真的不要紧吗？”她说，“可是你鼻子一直在流血。” 胸前被鲜血濡湿一大片，陈阳此刻看起来有些惨烈，身上多处擦伤，最严重的应该是胳膊上被子弹划过的伤口，皮肉翻飞。 “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陈阳冷静地望着前方，“不过我还能坚持到带着你逃出生天。” 简在深深的担忧下努力挤出笑脸：“我们一定是上辈子的情人，对吗？” “情人……”陈阳看她一眼，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语……都说了让你叫我老公啦，我们上辈子当然是夫妻。” “老公？” “嗯。” “亲爱的。” “嗯……诶？” “忽然觉得有点恶寒。”简望着他那张分明还很稚嫩的脸，笑靥如花。 “所以你以后要叫我的名字，陈阳，不然的话……嗯，你看没看见我头上顶着一只大河蟹。” “看到啦，好大一只。”简忍俊不禁道，“要不我们把它干掉吧。” 她用手比出一个枪的动作，微微一抬，“砰——，一枪把它干掉。” 陈阳浑身一激灵。 越野车驶入棚户区，在狭窄的道路上卷起漫天黄尘，时速最少八十迈的疯狂举动，惹来了一片叫骂声。 地形复杂，陈阳也只能朝着既定的方向不断飞驰，事实上，离开王宫后，心里便没有任何担忧了。 各路人马依旧穷追不舍，但从他丢掉其他枪械就能知道，已经不会再和对方短兵相接。 现在要做的只是争分夺秒，在军队封锁海岸线之前，快人一步先逃出去。 方向自然是昨天杜伟杰他们靠岸的码头，即便远征号丢失，那里也停泊着其他船只。 然而大抵是由于杜伟杰惨死的缘故，当他驾驶着越野车离开棚户区，冲到码头上时，远征号依旧还在。 守在这里的几名男子听到动静后，提着ak从船舱中冲了出来，却似乎感到有些惊奇，不知道怎会突然出现一辆军车。 陈阳才不和他们废话，快要逼近之后，一脚踩下刹车，在车轮带起的一片飞沙中，快速打开车门，冲下去，拔枪便射。 简痴迷地看着他矫健的身姿，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精湛的枪法仿佛开了挂一般，枪枪毙敌于当场。 几名男子连开火还击的余地都没有，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跃上远征号，简在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 远处，驾驶着十几辆汽车的追兵也追出了棚户区，一束束灯光照射而来，随后，又是一片枪林弹雨。 陈阳解缆起锚，柴油机轰鸣运转，远征号带起一片水花，朝着苍茫大海，乘风破浪而去。 南吉拉没有海军，倒是有一些破破烂烂的小艇，不过仓促之间，再想朝海面上追击，显然为时已晚。 今晚，有人失去了生命，有人弄丢了国王，有人收获深深的屈辱，暴跳如雷，有人在这场风波中，谋划着各种算计。 但是，明天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不是吗？ 今夜只是一场弹丸小国所经历的动荡，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根本就不重要。 一个多小时后，远征号驶出十二海里范围，至此，两人便算是真正的逃出生天。 再往前开出十几公里，陈阳终于到了极限，连一句话也来不及交代，眼前一黑，晕倒了下去。 急剧的精力消耗，几乎完全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能坚持到现在，除了前面几个月的勤奋锻炼，凭借的便只是他钢铁般的意志力了。 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天下无敌，闯入一个国家的王宫大闹一场，能够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可思议。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连续不断动用非自然力量，正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岂能对身体一点伤害都没有。 当他的意识陷入混沌中时，简静静地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借着驾驶舱微弱灯光，无声地望着他苍白的脸庞。 他就像是忽然出现在生命中的一束光。 当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到来，撕开了黑暗，用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带着她逃离早已厌倦的生活。 少女惊魂未定的脸上，还有许多沾染的粉尘，使的那张冰雕玉琢的小脸，看着像是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小花猫此时泛起浅浅的微笑，随后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平坐下来，将他放到大腿上。 接着，她用匕首在裙子上撕下一块布，小心翼翼帮他包裹着手臂上的伤口，动作很生疏，只能尽量的温柔一点。 做完这件事后，又用衣袖轻柔地擦掉他脸上血迹，微弱的橙黄光线中，她深深地望着那张脸，想要将他铭记于心。 对于明天、未来，此时还没有太多的主意，或许就此跟着他浪迹天涯，倒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总之，现在似乎不用再为未来感到担忧，因为自己的未来，此时就在怀里呀。 从年纪来看，大抵会是两人一起成长，度过短暂的少年时光，然后步入青年时代。 到了那个时候……简抿着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自小接受的西式教育，十六岁的年纪，思想上在某些方面放得比较开，倒也没有觉得与他上床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只不过，以她对华夏的了解，在这个年纪就与他如同夫妻一样生活，恐怕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当然也要看他的意思了。 既然决定好了要将自己交给他，许多事情就不用再过多的感到顾虑…… 到得此时，简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望去，忽然发现，自己对那片土地，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心中早已对那片土地失望透顶，活在那里的每一天，伴随而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噩梦。 无论是两年前父母的死亡，还是在这之后的软禁，以及今夜原本会发生的那些事，都让她感到深深的厌恶和不耻。 那一张张熟悉的嘴脸，看来是那样的丑陋，令人作呕，不，那简直是会让人引起身体不适的浓烈的厌弃。 这样的地方，还留恋它做什么？ 心中早就有了想要逃离的打算，只是在今晚，心里渴望已久的事，才因为他的到来，变成了无可更改的事实。 简直匪夷所思，这样一副小小的身体，居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就像天神下凡，荡平了人世间的魑魅魍魉。 而这位雄风飒飒的天神，此时就沉睡在怀中，安安静静的模样，真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他几口…… 简不会开船，任由远征号在大海上漂浮，随着时间的过去，船舱内的温度在不断下降着，已经让她感到寒冷。 尽量温柔地抱起他的身体，随后收拢双脚，身体在他的身边躺了下去，紧紧地将他搂进怀中，拉着红色斗篷盖在两人身上。 籍着微弱的灯光，无声地望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中，便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 海鸟的叫声让陈阳从沉睡中醒来，背部紧贴着坚硬的船板，浑身酸疼，不过睡过一觉之后，精力倒是逐步的恢复过来。 感受着紧贴着身体传过来的体温，偏过头一看，简安然的睡在一旁。 身上带着早晨的潮气，朝阳洒落到她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远征号在海面上随波摇晃，不久之后，海面蒸腾起一层层白雾，而这个时候，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脸萌态的揉着惺忪睡眼，嗓音微微有些沙哑地说：“……唔，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不知道哇。”陈阳爬起来，望着白雾弥漫的茫茫大海，存心吓唬她，“完了完了，我们可能要迷失在大海之中了。” 简确实有被吓住，赶忙冲到他身边，随后，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竟是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挺好啊。”她笑着说，“鲁滨逊……不对，你是鲁滨逊，而我是陪着你一起流氓的女人。” 陈阳重新点燃了发动机，接着按下手表上的一个按键，“流浪是很痛苦的，尤其是在大海上流浪，你真的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吗？” “不怕，一点也不怕。”简抱着他的手臂，坚定地说，“因为有你陪着我呀，心之所安，既是家园，没什么好怕的。” “你也不怕我吃了你。啧啧啧——，水灵灵的大白菜呀，吃起来肯定老香了。” “我有点饿了，都怪你啦，非要说吃的。”简鼓腮，萌萌哒，倒和昨天高傲的女王陛下大相径庭。 然而，她也只是个十六岁少女啊。 陈阳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随后豪情万丈道：“坐稳了，盖世英雄带你回家。” 第68章 论坛与财富 三佛齐一家酒店的海景套房内。 入住之后，两人便美美的睡了一觉，到了隔天早上，简已经醒来，陈阳却是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在南吉拉王宫进行枪战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然而现在的这副身体还是脆弱，需要充足的睡眠来养足精神。 旁边，简一边听着他低沉平稳的呼吸，一边在一张桌子上打开了新买来的笔记本电脑。 轻薄睡裙下隐隐显出曲线，睡裙的下摆堆在腿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半截白皙细腻的大腿。 脱了鞋子的一双修长小腿屈起放在屁股下，寻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如此便在电脑上开始工作起来。 打开冥界网站，用“幽灵”的账号登录上去。 原本只是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将积攒的佣金提出来，存入一个安全的账户——对她而言，这并不会有多困难。 但出于好奇，亦是一种习惯，正式投入工作前，先是在网站上浏览了一番。 当进入一个看来很奇妙的论坛后，那双眼神扑朔迷离的桃花眼骤然大睁。 抓起桌上的金丝眼镜戴上，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浏览起一篇帖子。 前夜发生在南吉拉王宫内的风波，此时竟是已经流传到了这个论坛上。 仔细地浏览下去，大多数情况的说辞倒也七七八八显得正确，不过对于国王的最终去处，却仿佛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 留言跟帖的人极多，这倒是让简始料未及。 那样一个百万人口的小国，竟也能如此受到暗世界的关注吗？ 不过很快她就有了其他发现，原来是丹图努提公司在网站上发布了高达五百万刀的巨额悬赏。 此次悬赏倒更像是一次线索征集。 因为发布悬赏的人很显然并不知道那个“变相怪杰”究竟是何方神圣。 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浅笑，简回头看一眼还在睡懒觉的家伙，忽然便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心中满是恶趣味的想着，杀了你家继承人的变相怪杰，此刻就睡在我的身后呀。 不过你们恐怕要满世界地去找他了。 帖子下方许多人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其中有几条倒是让她感到比较惊奇。 “我赌那个家伙一定是幽灵。” “是幽灵吧？一定是他！见鬼！真是个很神秘的存在。” “幽灵离开了华夏，跑到了南吉拉，然后很潇洒地带走了他们的国王，哈哈，是这样吗？” “幽灵！啊啊啊！一定是他！他又现身了，对吗？孤身一人就带走了南吉拉的国王，像个真正的勇士。” “楼上的几位，你们的世界里难道就只有幽灵吗？” “我更关心南吉拉国王现在的行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她可是一位美貌无双的姑娘。” “南吉拉对于这件事，似乎还没有明确的表示……估计也是觉得很没面子。” “听说丹图努提公司在此次事件中死了一个继承人，所以发布了悬赏令。” 作为此次事件中极其重要的当事人，此时简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浏览着五花八门的跟帖，倒还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窃喜。 不过心里最好奇的，当然还属那个似乎名气很大的“幽灵”。 用这两个字在论坛上检索一番，随后得到的信息，让她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去年八月底幽灵首次在冥界网站冒头。 随后每隔一个礼拜的情报贩卖，让他逐渐进到人们的视野之中。 正当人们对他的身份做着各种猜想时，一场看上去像是突如其来的战斗，让他名声大噪。 如果说，团灭山鹰那样一群实力并不算强大的佣兵，还显示不出他有多强大。 那么在当天夜里，孤身一人杀得池樱千幻十几名杀手全军覆没，足以让人为他感到震惊和喝彩。 再到后来，一些杀手无声无息的死亡，宇宙军团五名杀手的覆灭，都可称之为他职业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在此之后，幽灵似乎转而沉寂下来。 除了依旧保持着很规律的情报贩卖，对于那些闯入华夏，想要将他找出来的那些杀手，竟然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对此有人做出了看起来颇为合理的猜想。 “幽灵被华夏的黑冰台招安了，或者，他原本就是黑冰台的人。” 而这样的猜想，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如此倒是让他的身份愈加与朔迷离。 通过能够在论坛上检索到的这些信息，陈阳在简的脑中，越发的立体起来。 忽然“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谁又能想到，如今在暗世界声名鹊起的幽灵，其实只是个刚步入十四岁的少年。 一想到这个，简便笑得愈发厉害了。 一个在华夏刚念到八年级的学生，却是令许多杀手感到畏惧的厉害角色，这真的很有趣，不是吗？ 而现在，他就安然地睡在她身后，干干净净的脸庞，脖子上有几处轻微的擦伤…… 再次回头痴迷地望着那张脸。 想到昨天在船上的时候，问他为什么要戴着变相怪杰的头套，是怕被人认出来吗？ 他是这样说的：“这样的顾虑当然会有，不过真正考虑的是，不希望我英俊的脸蛋受到一点创伤。” 此刻看来，英俊倒还暂时谈不上，稚气未脱的面庞，只能用眉清目秀来形容一下。 不过从他浓密的眉毛，微微坚挺的鼻子，以及其他五官的轮廓来看，再过两年，便是一枚很帅气的小伙子了。 简舔了舔唇瓣，好想亲他一口。 但害怕将他弄醒过来，索性收起了这个想法。 退出论坛，冥界网站便再也没有其他能够吸引到她的地方。 于是便按照他的交代，用“幽灵”这个账号，将几千万资金提出来。 再之后，便是一个相对比较漫长的过程。 需要先将这些资金，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几十万个账户中走一遍，最后再存入一个账户中来。 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复杂。 然而在实际的操作中，却是一个非常庞大而复杂的工程。 深吸一口气，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将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其中，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 毕竟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佣金，冒着极大的风险，而且也是两人今后生活的保障。 时间悄然流逝。 陈阳睡到中午11点多才醒来。 其实是被饿醒的。 伸了个懒腰，随后便看到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简。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打在她的身上，雪白的头发泛着耀眼的光泽。 远处，阳光，沙滩，在天空中翱翔的海鸟，以及许许多多穿着比基尼一往无前的浪的女人。 轻手轻脚走到简的身后，望着账户中的数字在不断滚动，轻轻挑了挑眉，脸上便在此时绽开笑颜。 一边在心里想着，回到华夏后，自己就是坐拥好几亿财富的富豪了。 一边气定神闲去往卫生间，冲个澡，洗漱过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之后叫了两份牛排，自己先吃完一份，再将另外一份切成小块，端进房间，用刀叉一点一点喂给简。 嘴巴在接受他的投喂，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而因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认真工作的样子，便显得格外诱人。 其实原本无需这样专注，但几千万的资金，确实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笔巨额财富，因此不得不小心谨慎。 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一旦出现错漏，那便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作为一个超级骇客，她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方面，出现任何哪怕只是一丢丢的失误。 这样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 最后一笔资金汇入账户，简高举双手，激动大叫：“呀呼，搞定了。” “辛苦啦。”陈阳拿起一盒牛奶，将吸管递到她嘴边，“休息一下，我们出门逛街去，要给你弄个护照。” 她嘟着小嘴用力吸了一口，在椅子上站起来，突然一个乳燕投林，扑在陈阳身上。 双腿交缠在他身后，双手搂着他脖子，然后撒娇道：“好累的，你打算怎么奖励我呀。” “喂喂喂，高贵的女王陛下，撒娇可不符合你的人设呀，你应该高傲地睥睨群雄才对。” 被他双手托着臀瓣，简摇晃着一头白发，眼镜差点甩飞，娇兮兮地说：“高傲是给别人的，对你我只会撒娇，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好啦，去收拾一下，我们最迟明天就要打道回府，今天要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我们回华夏过春节。” “亲我一下先。”简偏过头，将脸颊凑到他嘴边。 陈阳失笑道：“你说话怎么星里星气的。” 此次远征看起来到此告一段落。 后面或许还会出现一些问题，简的身份并非只是一个活泼的少女，很多方面大抵会在她身上下一番功夫。 不过目前来看，会出现的问题也都能够预料，不必过于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倒是回到华夏之后，需要做的事情恐怕还有很多，生活啦，学业啦，住所啦，有得忙了。 至于如何给她一个华夏人的身份，也是目前比较头疼的问题。 好在这些事情可以慢慢想，慢慢做，不用急于一时。 晚上7点过，两人走在三佛齐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上。 原本只是很随意的闲逛，陈阳打算先给她换个发型，拾掇拾掇妆造，接着再去找地方弄两份护照。 没承想走着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射来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陈阳察觉到之后，立马变得谨慎起来，只是暂时还没法判断对方是南吉拉方面派过来的人，还是别的什么身份。 第69章 shopping 陈阳若无其事牵着简继续向前漫步。 简的手触感温热，纤细的身体藏在一件象牙白的古风长款斗篷下，下摆处有一只刺绣白鹤。 斗篷的帽子正好盖住她那引人注目的白发，另外，黑色短靴上露出一截诱人的藕白细嫩小腿。 身体微微靠向陈阳，比他高出半颗脑袋，稍作伪装过的脸蛋带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打量他几眼之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妹妹长的真秀气。” 她笑着用磕磕绊绊的华夏语打趣，眼儿弯弯，继续盯着陈阳那张伪装过的脸。 陈阳冲她翻个白眼，“我当然秀气了，哪像你一样古典高贵。” 可能因为有一点华夏血统，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很容易把简想成一个柔美的东方女子。 但事实上，她的脸型并非纯粹的东方美人，线条要更加分明，只不过被少女的婴儿肥遮掩住了。 两人此时正朝着不远处的双子塔走去。 简很快变成了好奇宝宝，目光被街边商店中琳琅满目的物品吸引住了。 虽说自小身份就很尊贵，但那是在南吉拉而言，放在外面，其实也就是大家族中的一个女子。 以前倒也经常跑到三佛齐来购物狂欢，每年也都会去其他的国家旅游。 但自从成为国王，两年多以来，便像是一只禁锢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如今重获自由，许多以前觉得无趣的事，都不免变得好玩起来。 不过知道此次出门有正事要做，便很好的克制住了女人天生爱逛街爱shopping的属性。 像是依偎一般的紧挨着陈阳，目光不时地扫过店铺，却并未央着要来一场疯狂大采购啊什么的。 “有人在跟着我们。”陈阳轻声做出提示，“别四处乱看，有我在，没事的。” 闻言，简紧张地点点头，随即脸上的神情恢复原样，像是闲聊一般平淡的口吻：“什么人呢？” “还不太确定，可能是南吉拉方面的，也可能是佣兵或者杀手特工之类的，总之你别担心，我会搞定。” 陈阳低低的话音让简感到紧张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 随后，又看似很随意地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像真是出来游玩的好姐妹一般，手拉手欢快地朝双子塔跑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几名戴着耳机的男子很快跟上。 无奈街上过于拥挤，又似乎担心暴露身份，跟出去一段距离后，只能远远看着两人跑进商场的大门。 “她们去了双子塔。”人群中，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按下对讲机，向同伴做出汇报，用的是樱花国的语言。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沿着道路边缓缓行驶。 里面一名身穿军绿色t恤的男子望了一眼双子塔，“能确定是他们吗？” “不太确定。从丹图努提那边传来的图片进行判断，带走简·罗兰的应该是一名男性，不过她们却是两个女孩。” 此时另一道声音插入进来：“会不会是易容伪装？毕竟这种事情挺常见的。” “如果真是易容术那也太逆天了，无论是神态，动作……好吧，就算这些都能做到完美伪装，那声音呢？声音又怎么解释？” “这个……” 车里的男人此时说话了：“至少另外一个女孩具有简·罗兰标志性的发色，所以无论如何，先把人抓住再说。” “那么要在哪里动手？” “先跟上去，找准时机立即动手，但最好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明白。” 几人用樱花国的语言交流一番，六七名男子随后进到商场——其中有五人还只是年纪不大的少年。 米歇尔被杀之后，他的父亲雷霆大怒。 当晚便以丹图努提公司的名义，在冥界发布了高达五百万刀的悬赏。 这样一笔赏金，足以令无数杀手蠢蠢欲动，无奈所能获知的情报太少，真正付诸行动的人便不多。 现在这帮池樱千幻的成员会这么快盯上陈阳两人，纯粹是个巧合。 简单来说，这是一次池樱千幻的新手试炼。 由三名b级杀手，带领着七个菜鸟，来三佛齐执行一桩很简单的任务。 任务顺利完成，正要打道回府时，突然便在酒店的大堂撞见了发色过于惹人注目的简。 只是两人的面容都经过了伪装，一时间也不是太能够确定她们的身份，毕竟世界上拥有白发的女子可不少。 不过，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三佛齐，又是一个从外形上看很近似的少女，不免就让他们对那五百万刀抱有了想法。 双子塔不仅是三佛齐都城的地标建筑，作为东亚第一高楼，在世界上也很着名。 大厦共88层，高达452米，它是外形像两个巨大玉米的独立的塔楼，并由裙房相连，故又名双峰大厦。 周边聚集着金融、商务区、0多万平方公尺的购物中心，已然成为这座都城最繁华的地带。 此时，陈阳两人出现在其中一个巨大购物中心的一楼，目光之中，前方是人流如织的圆形室内广场。 一层层的电梯徐徐载着购物者上上下下，各层楼圆形的走廊上，大大小小的商店前，更是人头攒动。 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操着不同语种和口音，在购物中心来回穿行，构建出一副热闹繁华且壮阔的景象。 进来时的牵手此时已经变成简抱着陈阳的一只胳膊，站在圆形广场的边缘，两人茫然地四处张望。 简可能是真的有些感到茫然，记得最后一次来这里购物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拥挤来着。 两年多的软禁时光，世界每一天都在日新月异，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单独落下了。 和简相比，陈阳的茫然自然是装出来的了。 借着这样土包子进城一样的神情，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出几道不同寻常的身影。 作为曾经池樱千幻的特级杀手，当目光扫过那几张年少的面孔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来自池樱千幻，但从对方略显紧张的神情，足以判断出这是一帮菜鸟。 那么现在只要把老鸟找出来，然后干掉他，事情就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心里做出了准备，陈阳微微一笑：“我们购物去吧，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谁让你男人有钱呢。” “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随便买买买吗？”简欢欣雀跃。 得到陈阳肯定的答复后，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口中喊着“爱死你啦”，兴高采烈地朝商店中跑去。 两人亲昵的举动在不远处的那几人看来有些恶寒。 毕竟此时的两人同样都是少女的面目，那样亲昵的行为，像极了两朵百合花。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乘坐电子扶梯，去往了二楼，便也继续跟了过去。 带着浓烈的购物兴致，简拉着陈阳逛各种各样的商店。 在一家饰品店中，她满心欢喜的一番挑挑选选，只要自己看得顺眼的首饰，就都全让漂亮的售货员包起来。 随后陈阳便负责刷卡结账。 在收银员微带疑惑的眼神下，他心中倒是想起一些小说里时常出现的有趣桥段。 比如先是被人瞧不起啦，然后豪情万丈地丢出一张世界上很稀有的银行卡。 再配上一句“除了这些不要，其他的统统包起来”这样的台词，在旁人各种震惊中，洒然离去。 对了对了，还有在名牌包包店里遇到前女友，挽着一个土大款…… 想着想着，他自己便先笑了起来，这种故事桥段还蛮有趣的，不是吗？ 付过账后，陈阳提着一个装有许多饰品的中型购物袋，看来倒像一个根班，气定神闲跟在简的身后。 不太远的地方，几名打扮不尽相同的菜鸟，装作若无其事地打电话，或是坐在长椅上一口一口喝着饮料。 还有装作情侣手挽手从简的面前走过去的，也有人在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带着某种很不解的疑惑。 可惜一直没有发现带队的老鸟的身影。 不过，可以肯定会有老鸟带队，一个，或者两个，而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一定也还有负责接应的车辆和人员。 拜托，这些伎俩早被幽灵玩烂了好嘛。 简逛啊逛的，逛进一家名牌服装店，之后不久，拿着一件看来很是喜欢的长裙进到了试衣间。 陈阳懒懒散散候在外头，忽然便听到她在里面喊道：“你进来帮我一下可以吗？拉链好像被卡住了。” 没做他想，陈阳谢绝了一名导购想要帮忙的好意，打开门走了进去。 “呃……”门刚关上，简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他，在他疑惑的眼神中，俏皮可爱地说，“好不好看？” “不穿衣服……只穿内衣的姑娘一般都挺好看的。”陈阳眼观鼻鼻观心。 “啊？原来你已经看过别的姑娘了啊。”简鼓腮，装作很郁闷的样子。 陈阳翻个白眼，心说我光是种子就有好几个g，这种事情也要告诉你嘛。 简忽然身子向他倾来。 桃花眼媚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媚术，轻咬唇瓣，双手抓向身后带子，随后说道：“哎呀我解不开扣子了，你帮帮我。” 陈阳一个指头点着她脑门，将她推远一点，哭笑不得道：“姑娘，你到底想要干嘛呀。” “你不觉得……不觉得……”简在试衣间里看了一圈，舔唇说道，“你不觉得这里很有氛围吗？” 陈阳：“→_→” “我看着你换，这总行了吧。” “好哒。” 狭窄的试衣间内，响起一阵悉悉窣窣的声音。 简一面满是诱惑的笑着看他，一面将洛丽塔款式的长裙往身上套，纤细的腰姿扭啊扭，陈阳只得向一旁撇过脸去。 “哈哈，你居然脸红了，回头要不要姐姐奖励你一下。” 妖精，休想乱我道心。 陈阳微微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待会儿你可能会自己走丢一下，懂我的意思吗？” 简顿时一愣，随即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第70章 surprise “两名目标分开了。” “一号目标正在下楼。” “二号目标去了卫生间。” “留两个人跟住二号目标，其他人跟紧一号，找个机会把她带走。” “明白。” 在这样的信息与指令的传达中，几名男子立刻朝简的那边靠拢过去。 向下行走的电梯上，简提着几个购物袋，站在拥挤的人潮中，眼睛目视前方。 知道会出现一点麻烦，心中因此感到紧张，不过表面上还算淡定，没有出现慌乱的模样。 后方的不远处，几名年轻的男子拼命地挤过来，但也并未靠得太近，离着几步扶梯，站到少女的身后。 目光巡弋间，便看到下方人群之中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 他正装作很悠闲的样子，先一步朝去往一楼的电梯上走去。 还留在三楼的两人望着二号目标像是很急迫地走进女卫生间。 他们自然不能再跟进去，便在门外装作等人的样子，互相闲聊着。 进进出出卫生间的人很多，几分钟后，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女。 长相委实过于平凡，即便身上穿着显然是新买来的潮服，也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两名男子便只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 混在人群之中，少女迅速地下到一楼。 前方熙熙攘攘的购物者，廊道的下方，简站在一根柱子旁边，像是在等待她的同伴。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卫从她的身边走过，神态悠然地聊天、巡逻，并未察觉到人群之中挤过来的几道身影。 闹哄哄的环境，吵吵嚷嚷之间，那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放慢了脚步，四处张望着。 在与其他几人的目光交汇之后，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对讲机，随后发布了可以行动的指令。 圆形的室内广场上似乎正在准备什么表演，几名身穿漂亮服饰的女子，引来了许多购物者的围观。 仅仅是很短暂的时间，人们朝着那边走去，摩肩接踵地挤在一起，黑压压全是人头。 刚巡逻过去的几名警卫不得不赶来维持秩序，同时用对讲机呼叫其他同事的支援。 几名年纪不大的菜鸟首次出更。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成功完成任务的经历，但此刻朝目标走过去，还是感到有些紧张。 不过，神态还算自然地在人群之中左挤又挤，目光一直注视那名站在柱子旁边的少女。 她似乎正因为久久等不来同伴面露一丝焦急，望了望前方的人潮，微微有些不悦。 “二号目标还在卫生间吗？” “嗯，一直没见出来，不过也才几分钟。” “你们继续看住她，其他人注意那些警卫，去两人在前方接应，我们走b出口。” “明白。” 简洁的对话，其貌不扬的男子朝少女自然地快走几步。 其他人都不能确定那名少女就是南吉拉国王，他却有种“她就是”的很强烈的直觉。 五百万赏金固然足以令人心动，但一名国王，显然会更具价值——哪怕南吉拉仅仅只是一个小国。 如同看金元宝般看着那名少女，心中却是并无太多波澜。 这只是一次很轻松就能完成的任务，靠近她，注射一支能让人昏睡的药剂，带走，事情结束。 就这么简单。 他将手自然地伸进西裤的裤兜，握住里面的针剂，用大拇指轻轻推开封住针头的盖子。 十五米……十米……五米……目标近在咫尺，甚至已经能够看清她眨动的长长的睫毛…… 相隔仅是几步之遥，就在他将要抽出针剂的一瞬间，身体突然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 下意识地望去，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女从他身边走过，方才相撞的时候，她似乎扬了一下手。 随后，他便感觉脖子有一股滚烫的液体在流淌。 旋即便听到了旁人陡然响起的一声尖叫。 眼中鲜红色的液体在喷溅，那是血！ 动脉被划开了！ 他茫然地伸手去捂住一阵滚烫的脖子。 然而怎么也捂不住，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来，血淋淋的样子，引发了人群极大的骚动。 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起来，浑身的力气仿佛只在一瞬间便被抽离干净。 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时，在人群尖叫四散的纷乱画面中，他看到咫尺之遥的那名少女，在冲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不！那是美杜莎的微笑…… 而某个适才与他擦身而过的少女，此时已经淹没在人海之中。 一切只在瞬间发生。 带队的老鸟倒下去的那一刻，在鲜血的喷溅画面中受到严重惊吓的人群仓皇四散。 几名菜鸟被乱糟糟的人潮裹挟着。 目瞪口呆中，又想回望那边的情况，最终却只得被迫随波逐流。 好大一会儿，才有菜鸟终于想起和外面的人联络。 “渡边君受伤了……不，他可能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对方显然对这句话感到很震惊。 “不知道，他好像被人划破了动脉……距离有点远……” 此时，混在人群之中的某个身影正朝着b出口走去。 戴上刚从一名菜鸟身上顺来的耳机，随后拿起对讲机，用力按下通讯开关。 “喂喂喂，听得到吗？听得到吗？” 流利的樱花国语言，宛如黄莺清鸣一般的嗓音。 “你是谁……” “要不你猜猜？” “别说废话，你到底是谁，想怎么样？” “都说了让你猜嘛，问问问，就不能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 朝着购物中心门外尖叫奔跑的人群中，少女目光巡弋，稍顷，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进入了视线。 倒不是她有多火眼金睛，坐在副驾驶抱着电脑的菜鸟，正有些慌张地往这边胡乱看来。 很难不被发现好嘛。 “你是闯入南吉拉王宫的那个人。” “宾果。” “果然是你……你把渡边君怎么了？” “现在才想起问他吗？大概已经死了吧，毕竟动脉都被划开了，大罗金仙也难救啊。” “你想怎样？” “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比方说你更喜欢哪种死法……” 在这样的对话中，车内军绿色t恤的男子下意识朝奔跑的人群中望去。 便是此时，一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女，从两名高个子男人的身后突然显露出来。 她丢掉了对讲机，随后朝车内的几人挥了挥手，嘴角浮现出一抹……诡笑。 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得这么突然。 车里一共有三人，司机、副驾驶抱着电脑的女孩、后座的男子。 当都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来到车边，手一挥，口中说道：“surprise。” 伴随着“惊喜”，枪声陡然响起。 先是一枪打爆那名女孩的脑袋脑袋。 看起来年纪还很小的司机被吓住了，仓促间，本能地想要开门逃走，后脑便被一颗子弹打穿。 随后，在后座的那名男子试图还击时，少女连续不断地扣动扳机。 子弹离开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在玻璃上开了一个又一个洞。 将子弹全数射进那名男子的身体，透过一个个的洞，能看到他惊恐而绝望的神情。 “嘁——，一帮菜鸟。”少女发出一声嗤笑，将手伸进副驾驶，然而看到电脑上全是血迹后，又收了回来。 转身疾跑而去。 “啊——” 女人的尖叫声，远远近近的人们将目光望了过来。 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体面前，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中，驾驶舱的左右两边各倒着一具尸体。 喷溅的鲜血将挡风玻璃染出一大片红色，血液还在向下流淌，触目惊心。 很快便有警察赶来，一波冲进了购物中心，其余几个朝道路这边奔跑过来。 然而一番检查之后，除了感到震惊之外，别的一无所获。 倒是从信息中心那边传来道路上的监控视频。 无奈画面模糊，也只是能够看到一个从容离开的矮小的身影。 在一座繁华的城市内，夜晚已经失去了色彩，绚烂辉煌的霓虹取代了它。 简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闲庭信步走在街上，远处的混乱已然与她无关。 口中轻声哼着歌，古风刺绣的象牙白斗篷在晚风中轻轻飘扬。 适才见到鲜血时有些心惊肉跳，随后寻着那道身影走出大门，便亲眼看到他拔枪射击的一幕。 酷毙了。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杀手，而他是我家的，哈哈—— 正如来时的漫步，她慢悠悠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如果此刻下一场大雨，她感觉自己可能会跳一场舞。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那叫什么舞来着？ 忘了。 总之动作是记住了，可惜天上不下雨。 就这样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小姐姐真漂亮，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哇。” 简回眸，旋即整个身体也转了过来，朝走来的那名少女露出笑颜，眼儿弯弯：“不要不要，我有老公了。” 少女露出失望的表情，唉声叹气地摇摇头。 忽然眉梢一挑，嘴角挂上一丝邪魅，“那介不介意再多一个？” “不要啦，我老公可厉害了，他会打洗你哒。” “呵呵，话是说不利索，不过用词倒是熟稔得很。” 很自然地将所有购物袋全都丢给陈阳，简挽上他手臂，眨眨眼：“我们现在去哪里？”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陈阳微笑道：“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我不就是最神秘的地方吗？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探索？” “你看前面那里在做什么？” “什么？”简抬头望去，“不就是在修路么。” “你也知道在修路啊，你什么破路都能开是吧。” 第71章 简的异国他乡 酒店的房间里。 陈阳正在收拾行李，将简的饰品、衣物，以及电脑之类的东西，收纳进一个中型的行李箱。 而简已经换上新买来的洛丽塔长裙，此时就趴在床上。 穿棉袜的双脚屈起，双手托腮，安静而温柔地望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俨如一个居家好男人。 两人决定今晚离开三佛齐。 原本无需这样仓促，可以等到明天再从容离开。 然而陈阳不知道不久前与池樱千幻杀手的遭遇只是巧合。 因此也不太确定两人的行踪是否已经被暴露出去，除了池樱千幻，其他方面还来了多少人。 当一个人感觉到危机后，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回到自己比较熟悉的舒适区。 既然此次远征已经结束，也是该回到华夏准备迎接新年了。 “可以了，我们走吧。” 在地毯上站起来，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简的古风斗篷。 她下了床来，娴静的等着他帮自己把斗篷套在身上，想到要去往华夏，心里感到有些激动。 “带我去看熊猫吗？” “嗯。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京都，年前想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带着我吗？然后向你的老朋友介绍我是你的老婆？” “……唔，恐怕不行，那样会让他吃惊的，不过说你是女朋友应该没问题。” “那女朋友什么时候转正成为老婆啊，我才不想只做你女朋友。” “还早着呢，你慢慢熬吧，肯定会有转正的时候。” 这样的谈话间，两人已经离开房间，走进电梯，简冲他皱鼻子，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 心里当然也知道“老婆”这样的称谓还为时尚早，就算是在南吉拉，他也还只是一个小孩。 何况那可是华夏呀。 对于那片神秘的土地，简在心中怀有深深的向往和憧憬。 一开始是因为喜欢看星爷的电影。 然后又从其他的一些电影，以及诸多媒体的报道中，觉得那是一个和南吉拉一样贫穷落后的地方。 但这样的一个地方，居然可以在几次战争中未尝一败，其中两次还是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交锋。 最后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让她感到热血沸腾的是曾经看过的一篇报道。 具体的已经记不太清，倒是对上面的一句话印象深刻。 “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 这是一个民族多么自豪的一句话。 简很想知道，一个从各方信息来看，和南吉拉一样贫穷的国家，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牛气的。 那里还有萌萌哒的熊猫…… 而现在，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只是因为他属于那个国家，自己就要义无反顾地踏上那片土地。 此时刚过晚上10点。 两人离开酒店，在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陈阳报了一个地址，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下。 两人下车，简顾盼左右。 整条长街灯红酒绿，动感的音乐不时传来，在一些小店门前，能够看到衣着暴露的妖艳女郎。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神秘的地方？ 看起来整条街都充满了荷尔蒙气息。 几名醉酒的男子走路踉踉跄跄，随后在一番听着有些不堪入耳的交谈声中，各自搂着一名女郎进了屋去。 即便自小生活在王宫，简此时也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下意识地朝陈阳靠拢，他依然做了伪装，接着推起行李箱，朝旁边的酒吧走去。 推开门，伴随着门铃声响，两人走了进去。 酒吧里放着音乐，女声悠扬婉转，里面的光线柔和、温馨，甚至带着一点点暧昧。 十几张摆放整齐的桌子，此刻几乎全都坐满，而且全都是女客人，此时几双目光带着审视朝她们望来。 简正感觉疑惑，下一刻，便看到不远处的两名女子将嘴巴凑到一起，当即便醒悟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看着旁边“清秀的妹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连这种地方都知道啊。 陈阳倒没太注意简的表情，牵着她微热干燥、滑滑嫩嫩的手，径直走向吧台。 一名看着就很妖娆的女子带上令人愉悦的微笑：“两位客人想要喝点什么？” 陈阳将一张纸条递过去。 女子接过纸条看了看，几秒钟后，好奇地打量起她俩。 随即再看一眼纸条，这次，她的神情倏然一变，更加恭敬起来。 甚至能够看到她眼神中无可抑制的激动。 离开华夏时陈阳轻装简从，身上没有携带金币，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前来购买帮助了。 那纸条上写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一串代表“幽灵”身份的数字。 就如身份证号码一样——前六位是籍贯提取，中间是出生日期，最后代表性别。 纸条上的数字其实要更复杂一些。 比方说最后的两位数字，代表的是这个人在冥界系统中的实时排名。 上次在皇朝大酒店做掉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名叫朱利安的女人，在杀手排行榜位列第36名。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在冥界网站上活跃的杀手逼近五万，却只有一百人能够进到杀手排行榜榜单。 这一百人去到冥界分布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网点，享受的都是他家的vip待遇。 在一定程度上，无论是生活，还是完成任务，都会比其他人更加便利。 也只有他们才能享有这个待遇，vip就是vip，即便你是101位也不行。 在这一百人中，前五十名享受的又是vvip待遇，三十名以内，十名以内，又是天壤之别。 陈阳并没有努力做到前十的欲望，倒是几次被动的杀戮之后，幽灵现在的排名不多不少，正好位列第30名。 一个“新人”能够跃升这么快，当然是因为他曾经干掉过一个朱利安的缘故。 简单来说，在任何一个冥界的工作人员眼里，幽灵是他们必须要好好服侍的大神。 正如现在的这名女子。 哪怕幽灵叫她现在脱光衣裳，与他当众来一场深入浅出的交流，她也要用最崇敬的态度热情以待。 即便她并不喜欢男人。 每一个冥界网点的工作人员，都必须要将100位vip顾客的信息烂熟于心。 因此当女子确定眼前的这两位少女，其中一个便是如今最神秘的幽灵后，立马拿出十二万分的恭敬态度。 接着便将她们请到一间绝对私密的房间。 柔和的光线中，待两人在舒适的沙发上落座，女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温声细语道：“请问两位客人需要什么服务？” 陈阳将银行卡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随后说：“我们要在今晚去往华夏。” “好的，我现在立马安排。”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女子便应下了他的要求。 “另外，再帮她进行一番改头换面。”陈阳摘下简头上的帽子，“认得她吗？” 女子看过去，眼神亮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想必这位客人就是南吉拉的国王陛下。” 陈阳从容道：“那就帮她改造成连你也认不出来。” “好的。”女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位客人请跟我来。” 简看向陈阳，见他点头，便起身跟着女子走了出去。 片刻后，女子重新回到这边。 如同空姐一样并拢双腿，微微欠身，毕恭毕敬：“您是凌晨一点的飞机，已经有车在门外等着，可以直接送您二位去往机场。” 陈阳看了看时间，11点没到，鼻子里面哼出一个“嗯”字，女子便再次退了出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简重新出现在陈阳面前。 看到她的瞬间，陈阳愣了一下，随后，即便想要努力克制，终究还是无可抑制地低笑出声。 只见依旧穿着古风斗篷的姑娘，原先一头雪亮的长发已被剪短成一个妹妹头。 蓬松的刘海下，那张本来很精致的脸蛋，此刻多了许多足以以假乱真的雀斑，加上一副黑框眼镜。 不得不说，这番改造很成功，顺利的让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变成了一只丑小鸭，而且是极丑极丑的丑小鸭。 看着她幽怨的神情和抽动的唇角，陈阳努力憋住笑，肩膀却仍旧忍不住地抽动。 其实也没那么好笑，就是前后的形象差距过于巨大，让他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 简见他这副样子，心中顿时来了气，一个乳燕投林便扑到他身上，用力拧他腰间的痒痒肉。 “叫你笑、叫你笑……” “高贵的女王陛下……噗哈哈哈……变成了丑小鸭……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简气哼哼地继续挠他。 女人都是爱美的，尤其在简这样的年纪，虽然也知道现在的样子只是暂时性的伪装，然而心中依旧感到很郁闷。 加上这个家伙还在无情地嘲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场很小的插曲过后，两人手拉手离开酒吧，在门外坐上一辆很不起眼的轿车，径直去往机场。 当飞机冲向云端，展翅高飞的那一刻，简失神地望着窗外。 片刻，转身抱着陈阳，将脑瓜埋在他怀里，低低的抽泣起来。 对陈阳来说，华夏是故土。 对简而言，却是异国他乡…… 简·罗兰 第72章 简的异国他乡(下) 虽然已经做好了要和陈阳浪迹天涯的打算。 可当真正的远离故土，心中还是会感到无比的凄楚。 南吉拉再贫穷、落后，那也是自己的国家，身为这个国家的国王，理应兢兢业业造福百姓才对。 然而如今却被几名奸臣逼得流亡他乡，犹如一条丧家之犬，个中滋味，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武状元苏乞儿》里有句台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曾经在网上查过这句话的含义。 无奈在位时就已然斗不过那些实权在握的奸臣，今后远离故乡，只怕是再无重返王宫的机会。 这些话也没法给陈阳倾吐。 那天晚上，其实已经做好了要和对方鱼死网破的准备，他的突然出现，才让事情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带走的不止是自己的肉体，还有原本应该死去的灵魂。 已经给了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怎好再要求他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啊，那些事情，又不是单单刺杀几个人物就可以成功解决的。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斗争！ 一旦陷入其中，便只有不死不休，要么成功，要么失败，绝无第三条路。 怎好要求他去冒这样的风险。 简低低的抽泣声中，陈阳轻抚着她的后背，望着窗外，目光沉静地沉默着。 忽然，他收回了目光，附在简的耳边说：“相信我，我会帮你拿回你所失去的一切。” 抬起头，微弱的光线中，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像是在努力的确定着什么。 许久，她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相信你，可是……” “没有可是。”嗓音低沉，不大的话音中，却显露出他霸道绝伦的气势。 因为这本来就是上一世未竟的事业啊。 简从他坚定的眼神中慢慢找回了力量，重重地点头，埋首在他肩上，呢喃般地说道：“谢谢，谢谢你陈阳。” 将空姐送来的毛毯盖到她的身上，陈阳笑了笑，柔声道：“先睡一觉，醒来后就要开始迎接你的新生活了了。” “嗯。”身体在座椅上悉悉索索蠕动几下，简抱着他脖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深夜安静的机舱里，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简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7点，再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降落。 揉着迷离的睡眼，小声地说道：“我想上卫生间。” 陈阳看了看四周，多数旅客已经醒来，“我陪你去。” 收起毛毯，两人离开座位，快要走到卫生间时，简忽然说：“听说在飞机上……” “你闭嘴。” “哦。”简撇了撇嘴，“不对啊，你干嘛让我闭嘴。” “因为你马上要超速了。” “什么意思？” 陈阳叹了口气，“以后再说。赶紧的吧，待会儿人就多起来了。” “我就是想说……” “闭嘴。”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太讨厌了，活该你没老婆，哼~” 陈阳嘴角抽了抽，“下了飞机再收拾你。” “略略略。”简冲他扭了扭屁股，在他巴掌落下来之前，低声笑着小跑了出去。 用这样看起来很幼稚的方式确定他的宠溺，心中那些原本还有些消极的情绪便有所缓解。 总之，无论如何，心里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后面的事便也只能按照设想的轨迹发展下去。 “你会带我回家吗？”两人回到座位后，简忽然这样问他。 陈阳不假思索道：“当然。” “我们住在一起？……这应该算是同居吧，真的没问题吗？” “从语境来说，同居往往不只是说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还包括像情侣、夫妻一样共同生活，所以我们不能同居。” “我不高兴了……” “好啦好啦，虽然不可以同居，但是我已经帮你买了房子，就在我的隔壁，这样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这还差不多。”简又问道，“真的就在隔壁？”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简邪魅地一笑，舔了舔嘴唇，贼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久之后，飞机开始降落。 简透过舷窗望去，灰蒙蒙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 视野之中，如林而立的高楼大厦一望无际，规模庞大的城市，让她顿时目瞪口呆。 就这样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飞机平稳落地，她才收回目光，讶然地望向陈阳。 “说好的贫穷落后呢？” “什么？”陈阳微微一愣，随即便也从她惊讶的表情中，大抵明白过来，忍着笑说，“教你一个成语。” 简眨眨眼，等着他的下文。 陈阳拍了拍她肩膀：“你是一只小青蛙。” 简疑惑道：“什么意思？……这分明不像成语，你们的成语不都是四个字嘛。” 一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转过头来说，带上礼貌的微笑：“她笑话你是一只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井底之蛙……”简不太熟练地重复着，又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笑意依旧：“就像一只青蛙坐在水井里面，能看到的只有井口上方的一小片天空，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见识狭窄。” 用的是很流利的英语，简一下子便听懂了，鼓着腮，气嘟嘟瞪着陈阳，朝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阳老成地叹了口气，“想要弄懂我华夏文字的博大精深，姑娘，你还任重而道远。” “哼！我才不信，这有什么难的。” 简想着自己凭借电影台词都能学会听懂华夏语言，学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殊不知人生有三大错觉：我能丝血反杀；她喜欢我；以及国外友人觉得学华夏语很容易。 见她很不服气的样子，陈阳便说：“那我考考你，你知道亲姐姐和亲姐姐有什么不同嘛？你知道锄禾和当午是什么关系嘛？” 简：“(⊙_⊙)？” 感觉自己脑中一团乱麻。 前面戴眼镜的中年人“库库库”地笑，随后，这样的笑声便在周围络绎响起。 简：(* ￣︿￣) 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陈阳帮她戴好斗篷的帽子。 随后不久，两人在机场的寒风中被冻成狗…… 三佛齐气候宜人，两人走得仓促，陈阳忽略了京都正处在寒冬腊月的事实。 此时一边搂着瑟瑟发抖的简，一边郁闷地嘟囔道：“妈的，大意了……” 寒冷！ 这是简对这片异国他乡的第一印象。 清鼻涕一下子就被冻出来了。 两人迅速离开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丁字街而去。 运气好，没有遇到大堵车，进城的车速并不慢，收音机里播放着某云社的相声。 一路上，简一面听着司机时不时的笑声，一面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神情颇为雀跃。 触目所及，各式各样的大型广告牌披上一层红妆，临近春节，整座城市都充满了喜庆洋洋的气息。 等到下了车，便看到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衣。 两个异类混在人群中，呼呼啦啦地朝不远处的购物中心跑去。 寒风夹杂着雪花扑打在脸上，简都快要被冻哭了，不停吸溜着清鼻涕，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丢到了南极圈。 好在购物中心离得不远，进门后，两人一头扎进一家服装专卖店…… 等到都穿上了羽绒服和加绒的牛仔裤，在导购员职业性的微笑中，两人望着对方，忽然一齐笑出声来。 简娇哼道：“都是你啦，昨天不知道提前准备冬装。” 陈阳强词夺理：“昨天如果没有出现那种情况，我肯定能想起来的。” 简还在抽鼻子，“把我冻坏了你得赔。” 陈阳翻个白眼，“我也挨冻的好嘛。” 后面又买了羊毛衫、帽子和围巾，将简裹成一个棉宝宝，接着便在附近找了一家高档酒店住下。 洗过热水澡后，两人恢复原样，陈阳得先去买个电话，简说她不想出去挨冻，于是便让她自己点东西吃。 “你就呆在酒店，别乱跑啊。” 出门前，陈阳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得到简的应声后，开门离开。 不久后，跟着人流在拥挤的十字路口稍作停顿。 待到如潮的车流行驶过去，人行道边的绿灯亮起，便又跟着人流朝对面街道走去。 在如今智能手机还不算普及的情况下，因为要找的是水果的专卖店，难免会多花上一点时间。 其实陈阳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对各方面都并不熟悉，只得沿路问询，得到指引后继续向前走去。 远远近近的店铺，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着各色喜庆的装点，不过倒没有听到林城街边店铺通常会有的音乐声。 结伴逛街的穿着时尚的高挑美女倒是很多。 也不乏男生当街抱着花束向女孩子表白的事情。 譬如此时出现在他前方的这一幕。 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相貌也还算英俊，从停在道路边的跑车中抱出一大束玫瑰花，随后便走到两名女子的前方。 陈阳走过去时，正好听到他说：“蒹葭，做我女朋友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陈阳喜闻乐见地笑了笑，然后脚步突然顿住。 蒹葭？ 倒退回来几步，定睛一看，顿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哟喂，这得是什么泼天的缘分啊，城市这么大，居然也偶遇了么。” 第73章 小贼? 柳蒹葭留起了长发，简单地扎成一个高马尾。 双手揣在栗色大衣的衣兜里，看到小贼，清冷的脸上明显错愕了一下。 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你怎么会在这里？” “手机丢了，我找地方买手机。”陈阳老老实实说。 柳蒹葭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来京都，听他这样说，便点点头，平平淡淡的口吻：“买了吗？” “还没呢。”陈阳笑了笑，“刚来这边，不太熟，这不，一路问着人过来的。” “跟我来。”干脆利落地丢出三个字，与女伴分开相挽的手，自顾自朝前面走去，似乎根本不用商量。 陈阳同情地看一眼抱着一大捧玫瑰花面含期待的年轻人，贱兮兮咧嘴一笑，“诶，好嘞。” 看着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被刺激到了，大步上前，追着柳蒹葭问道：“他是谁啊，你亲戚吗？” 说话时看向突然出现的少年，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柳蒹葭和这名少年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让他隐然不安的关系。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柳蒹葭停住脚步，然而却是在等身后的小短腿，接着清冷而又坦坦荡荡地作出回应：“我男朋友。” 出人意料的回答，在场的三人都有些呆住了。 那位看着像是感情还不错的女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沉下脸来，默不作声将眼刀丢到少年身上。 抱着花束的年轻人呆若木鸡，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好半晌，忽然“噗”的一声笑出来。 “没必要吧。”他看了看走来的少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在他说前一句话时，柳蒹葭眼皮一跳，下意识赶紧捂住嘴巴。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阳走了过来，由于身高的原因，便踩上旁边堆满积雪的绿化带边缘，在柳蒹葭脸上亲了一口。 随即耸耸肩，坦诚而又自然地说：“没错啊，事实上我就是她男朋友。” 空气突然安静。 城市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寒风凛冽，大雪飞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前，尤其是对于捧花的年轻人来说，看到柳蒹葭脸蛋上慢慢晕开的红潮，一时间心如刀割。 他与柳蒹葭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此时这种微嗔薄怒，含羞带愤的神情。 更不会让人在大街上当众对她做出这种亲昵的行为。 如果有，一定会被她的那些堂兄弟们打断腿。 上学时他就被打过几次，现在终于长大了，在持之以恒的努力下，也终于苦媳妇熬成婆，获得了追求她的机会。 即便多次表白连番被拒，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慌。 毕竟已经搞定了她的家里人，再在她身上下点苦功夫，不怕不能抱得美人归。 可是现在怎么突然来个天降少年，这尼玛就很离谱，不，这他妈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 年轻人无法接受女神突然被亵渎的这件事，先说了一句柳蒹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随即很粗暴地一把将少年从柳蒹葭身边拽开，沉凝着脸色，大声地、几乎是用吼的：“你是疯了吗？！” “这事儿我爷爷知道。” 淡淡的声音，言简意赅地说着，在少年微微张开臂弯时，她迟疑了一下，随后，竟也就挽着他向前走去。 哈？ 年轻人顿时如遭雷击。 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僵硬在原地。 柳家老爷子知道？这他丫的一步登天，还叫人怎么玩！ 不对，那小子谁啊？这么张狂的嘛。 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远，寒风夹杂着雪花噼里啪啦抽打在他脸上，疼痛难忍的却是那颗已然千疮百孔的心。 耳畔隐约地传来一首bgm：“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去你丫的bgm。 一下子便将花束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将鲜艳的花瓣碾压成泥。 再抬头看去时，柳蒹葭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人海，根本不在意他的发疯行为。 这就狠扎心…… 这场插曲当然不是什么装逼打脸。 优秀的女人身边不乏追求者，物竞天择嘛。 陈阳不至于随便见到一个试图接近柳蒹葭的男人都要如临大敌，想着给他一刀封喉什么的。 只不过既然遇见了，总不可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那不是大度，是连守护自己领地的勇气都没有的窝囊废。 话说回来，陈阳发现今天身边这女人貌似有点不大对劲…… 大雪纷纷扬扬，触目所及，一片银装素裹……好吧，其实这座城市的雪一点也不白，至少没那么白，表面上带着一层铅灰色。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明黄色的羽绒服和栗色大衣发出相互摩擦的声音。 陈阳看一眼身边女人，莞尔道：“我就说吧，你留长发的样子更好看。” “嗯。”轻轻地哼出一个鼻音，女人依旧清清冷冷道，“怎么来京都了。” 陈阳平静说道：“找刘国强叙旧，不是让他帮我买了一套房子嘛，就想着过来看看。” “哦。”似乎有些失望？便只是不痛不痒的随口应声，蓦然发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柳蒹葭身体一僵，两人一齐回头…… “走啊，你们继续走，当我不存在，呵呵。”一路跟随的女伴脸色更阴沉了。 然而似乎已然知道这对所谓的男女朋友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倒也没有当众给少年难堪。 垮着一张脸走来，一双大眼睛凶狠狠地瞪一眼两人。 接着便说道：“哟，真是亲密啊，是该说你们夫唱妇随呢，还是该说举案齐眉，要不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好了。” “多谢多谢。”陈阳装作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坦然受之。 柳蒹葭做出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张兮兮。……兮兮，他是陈阳，给你说过的。” “脏兮兮？呵呵，好有趣的名字。”陈阳也当了一回阴阳怪。 张兮兮连翻好几个白眼，“张，不是脏，你平翘舌不分吗？” “啊，抱歉抱歉，我们林城那边的普通话确实有点乡音。” “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蒹葭，你看他，他欺负我你都不管……” 张兮兮委屈的直跺脚，薄施粉黛的瓜子脸蛋带上显而易见的微怒表情。 以柳蒹葭清冷的性格，显然不会费神理会闺蜜和男友之间的这点小争执。 三人走进一家水果的专卖店，在柳蒹葭为陈阳挑手机时，张兮兮把他拉到一旁。 “小贼，我警告你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装逼也要有个度好吧，别耽搁了蒹葭的终身大事。” “呃……，诶，小贼？”陈阳捏着下巴，打量起女友的闺蜜。 北方这边的人个子普遍偏高，张兮兮大约一米六八的样子，在女生中算是高挑的了。 加上穿着一双高跟鞋，此刻在陈阳面前，便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微带傲慢的神情，倒似乎并非只是针对闺蜜这位名正但言不顺的小男友，大抵是自小家境优渥娇养出来的神态。 脸蛋么倒也算得上美眉一枚，不过比起柳蒹葭分明逊色不少，毕竟那可是陈阳心目中的9分美人，世间罕有。 把目光放到柳蒹葭身上，陈阳好奇道：“所以……平时柳蒹葭都叫我小贼？” 似乎还不错，至少比起姐姐的“黑了心的蛆”要好……个屁啊！我他丫的哪里就成贼了。 心里腹诽着，只听张兮兮说：“放弃吧，你和蒹葭是没有好结果的，毕竟你俩的年纪差距摆在这儿。”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七岁的年龄差，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等你们可以领证的时候，她已经马上三十岁了。况且，你觉得她能等你那么多年？” 陈阳看向张兮兮，笑了笑，“还不错。” 张兮兮不明就里：“什么还不错？” “我的意思是，作为她的闺蜜，这些话你至少不是在背地里说的，光这一点，你就超过全世界九成以上的闺蜜了。” “所以？” “所以什么？”陈阳冷笑，“所以你不会觉得，因为你一席听起来似乎蛮有道理的话，我就应该知难而退吧？你嫌我小，我还没嫌你老呢，啊呸，你老不老和我有什么关系……诶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呐……” “蒹葭……”张兮兮跑去闺蜜那边，带着委屈的哭腔，“你家那小贼又欺负我，分手，你必须和他分手……” 柳蒹葭望过来，陈阳做出一张纯真无邪的笑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哪里像是会欺负人的。 她看看闺蜜，微带不悦：“你少挑拨离间。” 张兮兮：？？？ 尼玛，那小贼到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他妈是连闺蜜都不要了？ 刑，你俩可真刑！ “柳蒹葭，你不会真喜欢他吧？”张兮兮真生气了，“疯了吧你，你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堕落到这个地步吧。” 柳蒹葭一边刷卡结账，一边平平淡淡地说道：“有些事没法和你明说，我和他之间与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那与什么有关。” “烦不烦啊你。”柳蒹葭瞪闺蜜一眼，拿着手机朝小贼走去，心说事关工作上的事，我能告诉你？ 三人走出商店。 将手机递给陈阳，柳蒹葭淡声说道：“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诶？”陈阳一脸懵逼。 柳蒹葭便解释道：“其实那天我知道也是你的生日，不过……好吧，当时的确没有想要给你买礼物，后来也走得匆忙，现在就算是补给你的。” “哦。”陈阳拿过手机，忽然带上一丝邪意，挑眉看定柳蒹葭，“那要不要……” “不要！”柳蒹葭赶忙蒙住嘴巴，心想大庭广众的，你是想死嘛。 陈阳撇了撇嘴，“好吧，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不客气。”公事公办的样子，柳蒹葭自顾自往旁边的咖啡店走去，“你跟我来一下，有很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忙。要不就在这里说呗。” “你想死吗？” “你想守寡我还不乐意呢。” 两人身后，貌似某人又被无情地遗忘了。 第74章 对不起，不接受你的建议 “三杯热咖啡，一份慕斯蛋糕，四个……六个蛋挞。” 站在咖啡店的柜台前，柳蒹葭想着接下来要将事情向小贼吐露到何种程度。 黑冰台有着许多严苛的规定，其中就包括不能将普通民众卷入暗世界的斗争中来。 然而此次事件与小贼性命攸关，作为很重要的当事人，他有权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这并不算违反规定。 只是给他吐露多少，很值得认真思量一番。 说轻了怕他不当回事，说重了又怕吓着了他。 心里做着这样的计较，迟迟拿不定主意，又忽然地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当初为了从小贼身上获取关于幽灵的信息，便答应了做他女朋友的要求，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正如爷爷教的，事后与他分手也就结束了。 固然会觉得这样做很不负责任，可有些时候，人就是会被迫做出各种选择与取舍。 而且当时觉得他只是心血来潮的玩玩而已。 小孩子嘛，见到漂亮的女人会心动，这很正常，时间一久，自然而然也就淡忘了。 然而…… 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实在是太会撩了…… 脑中忽然飘过了那天在天台上的场景，当时的感动，以及鬼使神差或意乱情迷下，便失控地与他热烈相吻。 事后想想，那真的是很可耻的行为，自己怎么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 当然，这样说很虚伪，在那个时候，对于那份无可抑制的冲动与刺激，心里倒还蛮享受的。 但那样的行为终究是不对的，他或许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可自己又怎能让彼此继续沉沦下去。 自己既然不想再保持那样不该有的关系，就只得主动离开，正好也有外派任务，总之，眼不见为净。 或许等他过完这段青春期，大家又还能重新相识，再做回朋友也有可能……当然恐怕不会是可以上床的那种朋友…… 事实上这几个月以来，也几乎彻底的远离了彼此的生活，偶尔还会想起，但终究如同过客。 这样就挺好的，时间会冲淡一切。 无奈前面的那些事一直都留有隐患，如今又出现了新的情况，与他息息相关，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加上这次很让人意外的偶遇…… 陡然见到他的一瞬间，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喜悦和激动，真是没羞没臊了。 果然，这是一桩孽缘。 正如和张兮兮说的那样，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并非喜欢不喜欢就能决定得了的。 事情似乎也正朝着某种不可控的方向开始发展…… “客人，你的咖啡好了。” “谢谢。” 接过了递来的咖啡，转身之时，只见陈阳和张兮兮坐在位置上又在拌嘴，闺蜜看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小贼倒很淡然，舒缓的音乐声中，明黄色的羽绒服显得醒目，再配上他那张越渐长开的脸…… 只是他的眉眼间似乎总氤氲着一丝忧郁，从脸型来看，再过几年，他恐怕会长成金城武那样帅气逼人的男生。 不敢想象，到时候身边会出现多少送上门来的妖艳贱……诶不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轻轻地叹息一声，端着咖啡来到座位上，先用一杯咖啡和慕斯蛋糕将闺蜜支开，随后开始说起要讲的正事。 “你什么时候回林城？” “年前吧，肯定要回去过除夕。” “你和刘国强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就长了，他和我父母认识，去年八月底的时候，又帮我和姐姐从蓝家讨回了父母留下的遗产，后面就一直都有联络。” “嗯，他是个值得交往的长辈，我和他住在同一所大院，不过现在都很少再回去了。” “是啊，人是蛮不错的，就是有点风流。” “有钱，有身份，又有才华，这样的男人很容易招蜂引蝶。” 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坐在开着暖气的咖啡店，在这样平平淡淡的聊天中，两人忽然同时沉默下来。 陈阳似笑非笑望着对面的女人。 脱下栗色风衣后，身上便是一件薄款米白色针织衫，白皙细嫩的肌肤，透着水润光滑。 “所以……”他抿嘴笑了笑，“你喜欢平庸无奇的男人，那样就不会招蜂引蝶，会让你有安全感。” “当然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立马便又觉得这样的急着否认有些欲盖弥彰，便清冷地说，“我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 陈阳逗她：“年下喜不喜欢？” “说正事。”略微有些紧张地喝了一口咖啡。 “难道我说的不是正事？” “你少撩我。”将咖啡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语气用得严厉，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似乎带着挑逗的意味。 陈阳忍着笑，看了看手表，“好吧，说正事。” 忽然又不撩了，心里空落落的…… 见鬼，自己在想些什么啊，又被小贼带到沟里去了。 于是立马一本正经道：“你有危险。” “哦。”陈阳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有多危险？” “不久前，一些……你可以理解成上次见到过的那种杀手，悄悄潜入了华夏，不过我们很快就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在这之前，你唯一幸存者的身份被暴露出去了，那些人极有可能会对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引出那个女人来。” “就这？” “什么叫就这？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危险！那些人是凶残的杀手，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种血腥的场面。” “你会保护我啊，我才一点也不担心，你要是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广大民众。” 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陈阳终于变幻成少年人形态，面色凝重且畏惧：“没开玩笑，我现在心里怕得要死，你得好好保护我啊，不然我真的会死的，那天之后，我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听到没有，你得保护我啊。” 因为害怕而带着微微的怒火，让柳蒹葭不由得揪心了一下。 此时才觉得他像一个少年，会为了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危险而感到恐慌，眼神中满是无措和不安。 果然，年下什么的，都需要一个姐姐来提供安全感。 心里小小的得意，柳蒹葭鬼使神差泛起一丝冷笑：“好啊，我愿意为你浴血奋战，但这之后，我们之间先前的那个约定……” “你想都别想。”陈阳理直气壮打断她，“有本事你和我说出那两个字，不然其他的一切免谈。”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冷笑变成了轻翘唇角。 所以男人有时候一定要执着，不然会让女人觉得你会轻易妥协，那样会很没个性。 陈阳认真地想了想，“喜欢一个人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有时候也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你实在要让我找个理由的话……看到你就想和你一起起床吃早餐，这个理由够不够，不够再容我沉吟沉吟。” 柳蒹葭淡淡地笑着，笑着，笑着，突然后知后觉，顿时柳眉倒竖：“什么叫想和我一起起床吃早餐，你想死嘛。” “就是想睡你。你看，这样说是不是很粗俗。然而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没错，我就是见色起意，只不过，我不止想和你一起吃早餐，还想吃你亲手做的早餐，或者我亲手做早餐给你吃。” “我真傻，真的。”沉默半晌，柳蒹葭仿佛喃喃自语地说道，“我只知道你很会撩，却没想过你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 停顿了一下，她严肃且认真地望着陈阳：“好吧，你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有本事你正大光明跑去我家里提亲，看你死不死就完了。” “走啊，现在就去，谁怂谁是狗。” 说着，陈阳果真站起身来，意气风发地朝门外走去。 柳蒹葭呆了呆，随后一声大吼：“你给我站住。” “脏兮兮，柳蒹葭家住哪儿来着？” “你想干嘛？” “上门提亲。” “哈？！”张兮兮差点一口老血混着咖啡喷出来，嘴角抽动着去看柳蒹葭。 陈阳自顾自说道：“算了，我直接问刘国强……” 柳蒹葭一把夺过他手机，放低了声音：“别闹了，你是小孩子嘛……呃……反正你别闹了，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怂了？” “怂了。” “那接着说正事。”陈阳回到座位，“这次来了多少人？” “很多……你问这个干嘛？” “与我性命攸关的事，我还不能问？”不问这些我刚才逗你干嘛，吃饱了撑的嘛。 柳蒹葭沉吟了一下，“很多。更严峻的是我们没办法完全掌握行踪，所以……总之你现在时刻处在危险之下。” “跟到京都来了？”陈阳皱了皱眉。 没有杀手会喜欢敌暗我明。 好在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幽灵，这样的话，他们想要借自己引出幽灵，便不会直接发起暗杀，顶多先做到绑票的程度。 柳蒹葭摇了摇头，“不知道有没有跟到京都。……我实话实说吧，至少有三拨人隐匿在华夏，其他的一无所知。” 差点一句“废物”脱口而出，不过想了想，泱泱华夏，对于高手来说，想要隐匿行踪真的一点也不困难。 黑冰台受限于这样那样的因素，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无可厚非。 “好吧。”陈阳说，“我会尽快赶回林城，毕竟如果对方找不到我，威胁到我姐姐的话，那会吓死她的。” “我的建议是……” “对不起，不接受你的建议。”陈阳起身走了出去，扬了扬手机，绽开微笑，“谢谢女朋友的生日礼物。” 第75章 我拿你当兄弟 在电话里和刘国强约好晚上去他家里吃饭。 提着中饭走进酒店房间时，窗外的鹅毛雪花越飘越密。 由于温室效应，近些年似乎也只有在北方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了。 简穿着粉色的睡裙，在床上安静的像个睡美人，恬然的睡姿，看来柔美而淡雅。 可能是暖气开的过高，被褥只盖住大腿和上身，露出洁白的小腿和玲珑玉足在床尾。 看着眼前这名自小接受宫廷礼仪熏陶的少女，不由得想到姐姐的睡相，啧啧啧，那简直是一言难尽。 简在他的一个轻吻中醒来。 睁开惺忪睡眼，待看清是他之后，慵懒地舒展了象牙般的纤美颈项，伸出双手，低低而沙哑的嗓音：“抱抱。” “我带了午饭……晚上带你去拜会老友。”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走向洗漱间，“然后可能要尽快赶回林城，出现了一点意外。” “很严重吗？” “暂时还没法判定危险的层级，不过这次找过来的人有点多，我担心姐姐那边会有危险。” “嗯，那就早点回去。” “抱歉啊，说好先带你去看熊猫的。” “没事啦。”简糍糯的声音，“熊猫哪有你好看，对吧，亲一个先。” “刷牙洗脸先。”将她放进洗漱间，“离晚上还有点早，我可以先带你去外面逛逛。” “不去不去。”扶着他手臂站定，简摇了摇头，“冷死啦，我还是窝在酒店里吹暖气好了。” “那完蛋了，北方虽然冷吧，屋内好歹还有暖气，林城很穷的，连空调都没有，平时煮饭啊这些烧的都是柴火，可落后了。” “啊……，亲爱哒，要不我们先分居一段时间吧，等明年春暖花开了你再来接我好不好……喔，你又逗我，不理你啦……” 陈阳原本也是开玩笑，不过简随后便也明白过来，一面发出“哼哼哼”的鼻音，一面把他推了出去，还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她既然不肯出门去，吃过午饭后，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时间里，两人就依偎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剧。 那是一部战争片，里面的主角名叫顺溜。 剧情还没有发展到悲情的地方，因此简看的格外津津有味，时常被耿直又憨憨的主角逗得乐不可支。 因为还不是网络电视，当这部剧播完后，便又在少儿频道看起了喜羊羊与灰太狼。 现在的沸羊羊还很单纯，还没有被各路大神玩出花活来，离着泪流满面助攻喜羊羊还有好多年呢。 暖气十足的房间里，时不时响起简“咔咔咔”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拍打沙发，然后补上一句：“灰太狼太憨了……” 陈阳做出点评：“至少他对红太狼是真爱。”简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时间也就在这样的消磨中一点一点地过去。 下午六点，两人收拾一番，羽绒服必不可少，又戴上了帽子，围上围巾，出门时，都变成了棉宝宝。 在酒店外拦了一辆车，往刘国强的公寓赶去。 另一方面，刘国强的家里今天还有一位相熟的客人，趁着年前来京都进行各种走访、拜会各路大佬的李长庚。 公寓的阳台宽大敞亮，装修也很别致，有一张小叶紫檀的茶台，上面放着一个颇有艺术韵味的雕饰摆件。 装有地暖与落地窗，两人席地坐在地毯上，听着外面雪落下的声音，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各种话题。 “陈阳这个孩子你怎么看？”李长庚忽然这样发问。 虽然是好友间的闲聊，刘国强此时还是稍微斟酌了一下：“很讨喜。” 李长庚追问道：“就只是这样？” 刘国强漫不经心：“他的聪明我见过了，勇敢你见过了，你还要我怎样回答？” 对于好友这样概括式的敷衍，李长根显然并不满意，横了一眼：“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你对他有什么想法。” 刘国强沉吟少许，反问道：“那你呢？” 李长庚倒很干脆：“可造之才。” 刘国强冷笑：“又想养个白手套？” 李长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刘国强便又说道：“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 “听听你的高见。” “如你所言，那小子的确是可造之才，而且在我看来，你只把陈阳当作白手套来养，那是埋没了他。”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真的很高。” “嗯，也不瞒你，我是有心想要好好培养他的。” 两位大佬如果只是因为一名少年所展现的一点优良品质，就对他各种震惊，上赶着贴上去，那也未免把两人看的太过无脑。 事实上，正如两人在谈话中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只是觉得陈阳那孩子是一块璞玉，可以用心塑造一番。 当初人质事件发生后，李长庚敲打蓝家，致使蓝家一夜之间付出几个亿的代价，一方面固然是有要为陈阳出一口气的想法。 然而另一方面，那也是因为他原本就有了要给蓝家上点眼药的想法，敲山震虎也好，杀鸡儆猴也罢，都只是司空见惯的手段。 当然，对于陈阳的倚重，或者说感恩，也是发自内心。 毕竟在当日那种局面下，作为一个父亲，实在不敢想象倘若闺女被匪徒单独带走，最后会发生什么。 那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少年勇敢的挺身而出，似乎挺简单的，哪怕写进小说里也就只是一个简单画面而已。 可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不是父亲的心头肉？ 只凭这一点，即便陈阳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李长庚也会给他各种奖赏。 然而陈阳既非蠢货，也不是其他那些庸碌之人，聪慧、勇敢、有担当，只此三点，便足以让李长庚重视起他来。 只不过，两位好友在心中为陈阳谋划的未来显然大不相同。 两人昔日是大学同窗，年少时也曾一起逛过各种会所，分享过各种明星嫩模。 这些年虽各奔东西，却也每年都会至少有这样的一次小聚，感情可谓亲如异姓兄弟。 但毕竟所做的工作不同，性格与行事作风，便显得大相径庭，有时候甚至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分歧吵得不可开交。 比方说在如何雕琢陈阳这块璞玉的问题上。 按照李长庚的想法，把少年培养成家族的白手套，别的不说，至少可以保证他这辈子锦衣玉食。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做法，如果那小子再争气一点，当李家的女婿也不是没有机会，总之都是自家人嘛。 当然，李家要培养的白手套可不只有陈阳一个，譬如澹台玹那逗逼，也放在受考察的行列——这样的少年还有很多。 同李长庚比起来，刘国强就要纯粹一些，毕竟两人在职业上有着相当大的差别，他无需和李长庚那样去做。 李长庚更看重陈阳的是少年生而无畏，这对他以及他的家族来说，是很重要的品质。 抛开一些玄学上的感受，刘国强就是觉得那少年聪慧，用心栽培，将来肯定会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他所培养的这样的人才同样不少，就如现如今在他律师事务所的许多下属，也都是他曾经所看好的苗子。 哪怕说的功利一点，只要用点心，前期投入和后期收益往往是能够看得见的，有利可图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诚然，两人也养出过白眼狼，还不只一个，然而这样的事也只当作一次投资失败，远不至于伤筋动骨。 简单来说，李长庚需要的是对自己有用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会社会有用的人。 刘国强则比较纯粹，能帮就帮，后辈嘛，总是需要前辈提携，这样可以少走一点弯路。 而且他是真的喜欢陈阳，或许是因为与少年的父母是故交，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那小子很讨喜，不是吗？ 在他身上仿佛有种见到多年挚友的错觉…… 刘国强忽然开着玩笑说道：“如果你让他做你李家女婿，我立马甘拜下风。” “也不是不行。”李长庚淡然从容道，“他毕竟和青瓷有同窗之谊，两人相处起来似乎也还不错。” “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你珍爱如命的宝贝闺女。” “是你先和我开玩笑的。” “你丫的……不当人了是吧……” “呵呵，我好歹有个闺女，你呢？真就打算孤独终老，以后连个签字拔管的人都没有。” “我他妈……”刘国强忍不住想爆粗口，“你给我等着，今天我就当爹给你看。” “你想当陈阳的爹？” “你有意见？” 李长庚冷笑：“赌一把。” “来来来。”刘国强撸袖子，“你想怎么赌，我奉陪到底。” 李长庚稳如泰山：“你如果能认下陈阳这个儿子，作为贺礼，我赏他一座金山。” 刘国强贼兮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李长庚淡淡然瞟他一眼，“你要什么自行车。”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如果你输了，得送我一套房子，我看这套公寓就不错，离京都大学还挺近，以后给我闺女当宿舍。” 刘国强豪气干云地一拍桌子，“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孙子。” 叮咚—— 门铃响了。 刘国强颠颠儿地跑去开门，一看到陈阳，立马拉着他进屋，大声说道：“儿砸，快叫爸爸，叫一声爸爸，重重有赏。” 陈阳：？？？ 我他妈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贼心不死的想当我爹！ 第76章 这也能算金山?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句话适用于多数男人。 两个好友的打赌，赌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赢谁输。 房子啦，金山啦，看似很高昂的赌注，于这两位而言，远不及赢下赌约时的那几声笑声。 看到从阳台走过来的李长庚，再看挤眉弄眼非要让他喊一声“爸爸”的刘国强，陈阳大约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聊。”陈阳翻个白眼，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将简领进门来，朝两个无聊的中年人微鞠一躬，分别喊了一声叔，接着便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简艾。 再用简·罗兰的名字显然不合适，来的路上两人便胡乱想了一个比较符合华夏姓名的称谓。 简反正是无所谓啦，亲爱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着陈阳做出介绍，她便也淡雅贤淑地向两位长辈行礼问好。 听着她甜甜的嗓音，看来冰雕玉琢的面容，落落大方地站在陈阳身边，让两位长辈微微的有些惊讶。 那一头亮闪闪的白发倒认为是为了追求个性刻意染出来的。 不过也只是有些惊讶，两名中年大叔不至于看着一个少女而表现出过多惊艳的神情。 而且这份惊讶，更多恐怕还是因为，陈阳毫不避讳地向两人介绍出少女是他女朋友的这个身份。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刘国强热情地招呼着两位晚辈进到客厅。 陈阳给他带了一份新年礼物，拿到手中打开一看，是一本做工精美，颇有年代气息的《汉谟拉比法典》。 礼物不算有多贵重，却是让刘国强喜不自胜。 同时不无揶揄地说：“老李啊，你看看，我儿子登门还知道带礼物呢，你哪次不是空着手来，看来是咱俩的感情淡了。” 李长庚没好气道：“你都说是你儿子了……呃……” 已经意识到掉入了刘国强的陷阱，及时住口，却还是没法再收回来。 刘国强顿时便眉开眼笑：“哈哈，你这就算是承认自己输了吧？另外，你看我儿子多省心，连媳妇都自己找好了。” 陈阳：“→_→” 两个加起来八十几岁的人，果真是无聊透顶，不，简直是幼稚。 晚饭就在家里吃，不过是从饭店叫来的外卖，八菜一汤，很丰盛。 刘国强开了一瓶一直视若珍宝的红酒，李长庚觉得自己是沾了陈阳的光，否则这瓶酒恐怕这辈子也别想喝到。 饭桌上的氛围轻松愉快，一张红木餐桌，两位长辈坐一边，陈阳和简坐一边，为几人服务的便是陈阳了。 先是刘国强真的像是父亲一样，询问一番陈阳的近况。 生活啦，学业啦，有没有受欺负或是有没有惹祸啦这些。 而李长庚也笑容慈祥的找简聊着一些司空见惯的问题。 多大啦，在哪里上学啦，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啦，诸如此类。 两人当然也都能看得出少女应该不是出生在华夏。 同时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而神圣”的气息。 这自然不是什么可以归为玄学的心灵感应，而是简所展现出来的，自小便接受宫廷礼仪熏陶的涵养。 含蓄内敛，却又能在和长辈的交谈中对答如流。 偶尔因为涉及到和陈阳之间的亲密关系，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一点点赧然神情。 看来既温婉，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两位长辈的眼神互相触碰间，便已然确定这名少女的身份并不简单。 当然也都不会过多地去深究，关于这方面的话题适可而止，随后便又说起两人先前的那个赌注。 在刘国强看来，李长庚既然已经说出“你儿子”这样的话，这场赌局便算是他赢了。 关乎面子问题，李长庚当然也有自己的说法：“那只是我一时嘴快，你要赢我，至少也该让陈阳喊一声爸爸。” 陈阳动作一僵，心里不自觉地飘来一句台词。 “臣妾做不到啊。” 刘国强看向陈阳，怂恿道：“喂，臭小子，快喊我一声爸爸，你要知道，这一声爸爸，换来的可是你李叔叔的一座金山哦。” “也不是不行。”陈阳面不改色，“不过你这偌大的家业，以后可都是我的了，你舍得？” 江湖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么：不是我没骨气，是他给的太多了。 一声“爸爸”换来上百亿家业，怎么着也不算亏吧？ 看着刘国强微带迟疑的神情，李长庚趁机奚落道：“哦，只想当人家爸爸，连一份家业都不肯给，要点脸吧刘国强同志。” 一旁默不作声却在察言观色的少女，忽然生出一种对面两位像极了一对夫妻的感觉…… 刘国强干咳了两声，随后说道：“我就算许下这样的承诺，恐怕也没人会当真吧？” 确实也是这样。 关乎上百亿的家业，饭桌上的一场玩闹，没有人会当成是君子一诺，至少这几位不会。 然而李长庚却发现，身边好友似乎正在做出某种绝对会让人大吃一惊的决定。 便赶忙抢先说道：“好了我认输了，这次打赌你赢了。” 刘国强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迫不及待地询问李长庚口中的金山是什么。 刘国强放下筷子，带着审视意味地看一眼少年，这才徐徐说道：“一家濒临破产的娱乐公司。” “都濒临破产了你和我说个鸡……”平时在好友面前口无遮拦惯了，刘国强差点当着两位晚辈的面形象崩塌。 所幸收的快，又赶忙找补道：“这也能算一座金山？” “怎么不算？”李长庚振振有词道，“随着网络的飞速发展，未来几年的娱乐行业，肯定会迎来一次井喷……陈阳，你觉得呢？” 陈阳没有急着回答，先是放下筷子，接着端正坐姿，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开始正儿八经地作出回应。 “我觉得现下最赚钱的当然还是房地产行业，不过这种时代浪潮下催生出来的……嗯，产物？终将也会形成一种一戳就破的泡沫。当然还会坚挺很多年。李叔叔说的很对，零八年三g网络普及后，人们的生活也因此有了很大变化，五年以内四g就该问世，到了那个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智能机与快速的网络，必将催生出许多更新型的产业，比如直播啊，网络电视啊什么的，娱乐行业也会因此具有广阔前景，而且一定是颠覆式的。其实随着我国国力的提升，能赚钱，而且赚大钱的行业，实在不要太多。” 陈阳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杀手，对于两位大佬想要考问的东西，其实所涉猎的不多，更谈不上深奥。 不过上一世的经历，足以让他很轻松的应付这个话题。 所展现出现的，也仅仅只是超越一点同龄人的成熟，并未涉足过深，不至于引起其他遐想。 从两位长辈的神情中便看得出来，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两人有欣赏，也有不大不小的惊讶。 但震惊什么的恐怕还不至于。 倒是刘国强的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自豪无比地说：“老李，怎么样，我现在说的那句话，你现在总该认同了吧？” 指的是“……你只把陈阳当作白手套来养，那是埋没了他”这句话。 李长庚默默地点了点头。 养一个白手套，只需要聪明、听话……就是有智商，有情商，大抵就够了。 但很显然，如果现在李长庚依旧抱着只把陈阳视为白手套来养，不免就小了，格局小了。 他忽然朗声一笑，大大方方坦诚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小子，找女朋友的眼光就很好了，眼界还挺宽。”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简也恰到好处的做出愉快的神情，殷勤地代陈阳帮两位长辈倒酒。 四人碰了一杯，浅尝辄止之后，刘国强又将话题拉回到娱乐公司这件事上。 “所以现在这家公司是我儿子的了？” “当然。”李长庚说，“不过还有一些手续要走，一两个月吧，到时候会有人和陈阳联络。” 陈阳正静静听着，心里其实并不太激动，只当作是长辈送的一份见面礼。 既然送了，便坦然受之，谁叫刘国强一口一个“儿子”，总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接着只听刘国强说：“儿砸，这份新年礼物你总该满意吧？还不快谢谢你李叔叔。” “谢谢李叔。”陈阳纯真地笑着，端起酒杯，“我敬您一个。” 李长庚笑道：“你年纪还小，想必是没法亲自管理的，不过也不用担心，在你有能力接管公司之前，只管等着分红就好了。” 这就是纯粹的给他送钱了。 陈阳大抵也能猜到，李长庚口中的金山，必然是有其他方面的含义。 娱乐圈的那点破事，已经不算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看那些垃圾电影，居然能够卖出惊人的票房就知道了。 这顿饭在同样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陈阳也算办完了来京都的头等大事。 晚上快要十点钟的时候，刘国强亲自送两个小年轻下楼，看起来李长庚今晚大概会住在这儿了。 “这么急着回林城，不去你的房子里看看吗？”小区外，刘国强在陪陈阳等车时这样说道。 陈阳微微一笑，“不了，下次吧，姐姐一个人在家，不太放心。” 刘国强便点了点头，偷偷瞄一眼旁边的少女，继而朝陈阳小声说道：“争取让我和老李做亲家。” “啊？”陈阳微感诧异，然而立马又想到这是个风流鬼，便不足为奇了，装作一本正经道，“那我努努力。” “哈哈。”刘国强脑中浮现出李长庚因为含辛茹苦养大的白菜被自家猪拱了，继而暴跳如雷的画面，那一定会很精彩。 谁叫那家伙成天在面前炫耀家里有棵大白菜的，有闺女了不起啊，我还有头猪呢。 车来了，陈阳先让简上了车，然后转身说：“我走了啊，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 刘国强帮他拉着车门，“你真不叫我一声爸爸？” 陈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钻进车内，看着他殷切期盼的目光，叹了口气，打开车窗：“爸爸，新年快乐。” 车子远去。 刘国强站在风雪之中，失神许久。 看向城市的某个方向，脸上绽开一个令人心疼的微笑，呢喃道：“我们这就算是有儿子了？嗯，好像还不错哈。” 第7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城的冬天是让人最难以忍受的季节。 多数时候阴雨绵绵，即便不下雨，空气中也是又阴冷又潮湿。 哪怕是在城市，大多数家庭也是没有开空调的习惯，取暖用的是电炉，顺便也能当作电磁炉，或是麻将桌。 ——还有一种叫做小太阳的东西。 打扑克牌和麻将，是年节期间最流行的娱乐活动，往往也都带有金钱上的输赢。 数额倒也不多，远不至于被归为赌博，二三百块钱就可以玩一个通宵，当然也有数额巨大的，那是另外的情况了。 凌晨3点多钟的时候，陈阳带着简回到家，此时两人都是一脸困倦。 门一打开，先是看到客厅里的一地狼藉，泡面盒，瓜子薯片等各类零食的袋子，甚至还有东倒西歪的易拉罐酒瓶。 茶几上，没吃完的蛋糕，蟹腿、鸭脖的残渣堆成几座“小山”，凌乱的一次性杯子…… 随后便看到正在沙发上打扑克牌的三人——蓝浣溪，李青瓷和澹台玮。 家里没开空调，三人身上披着毛毯，在斗地主。 每个人的旁边放着一堆零钞，似乎战局正烈，大呼小叫，没注意到家里进了人。 “姐，你们还没睡啊。”陈阳大声喊了一句。 三人一齐朝玄关望来。 蓝浣溪高兴地叫道：“呀，你回来啦。” 手里抓着牌，踩着拖鞋，从一地狼藉中噼里啪啦跑了过来。 兴高采烈的样子，正要给弟弟一个大大的熊抱，却是看到在他身后的少女，动作便停了下来。 好漂亮的姑娘。 这是蓝浣溪对简的第一印象，当然多数人也都是这个印象。 随后，脸上的笑容再次绽开，热情地说：“这是你的朋友吗？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家来吧，怪冷的。” “嗯，我朋友，叫简艾。”陈阳拿出拖鞋给简换上，接着向她介绍了蓝浣溪的身份。 简此时很困倦，努力地让笑容看来比较明媚，大大方方打过招呼，自然不会也跟着叫“姐姐”。 一句“你好”，一句“打扰了”，很寻常也很正经的打招呼的方式。 李青瓷和澹台玮也都走来，互相寒暄一番，陈阳便说：“你们玩你们的，我先带简艾回房睡觉，小雅姐回家过年了对吗？” “对啊，年后才回来。”蓝浣溪一边应声，一边偷偷打量着简，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位美女恐怕是个入室狼。 “你们玩吧。”陈阳笑着说，“我待会儿就下来，定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三人一阵嘘声。 将简先安置在刘小雅的房间，隔壁的房子已经买了下来，不过今晚就住进去的话，会显得比较冷清。 而且现在外面的情况比较严峻，看来柳蒹葭说的话还是有所保留，远非一些杀手失去行踪那么简单。 “楼下的那些人……”简在房间里一边换着睡衣，一边说起回来时在楼下看到几名陌生人，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担忧。 “没事，那些人我都认识，想必是来这边盯梢的，也是一种保护。”陈阳往窗外看了一眼。 楼下的是王虎他们，因为突然到来的诸多暗世界力量，大过年的没法回家，也真是辛苦。 这种明哨自然是一种威慑，表明黑冰台的态度，想必附近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暗哨。 总之，山雨欲来风满楼。 安顿好简，陈阳下了楼去，找出一个大垃圾袋，将酒瓶、零食袋、泡面盒子，各种残渣收拾一空。 然后提到楼下的垃圾桶扔掉。 姐姐蓝浣溪自小生活优渥，从出生家里就请有保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大，其他方面倒还好啦，生活上就是个低能儿。 连贴身衣物都要用洗衣机洗的人，也别指望她会进厨房，更别说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了。 李青瓷和澹台玮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 收拾完卫生，陈阳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一屁股坐到三人之间：“哟呵，澹台玮，看来你输的有点多啊。” “我是让她们的……”澹台玮无力地辩解道。 “少吹牛好吧，这是我们凭本事赢的。” “就是就是，什么叫让啊，你这完全是瞧不起我和浣溪嘛。” 陈阳叹了口气，心说你一个外来人口和两位闺蜜打牌，那不是上赶着送零花钱么。 何况某人还是个腹黑鬼，指不定和蓝浣溪怎样偷牌换牌呢。 不过话说回来，只怕在澹台玮心里，能和两位美少女打牌，已经美滋滋了，并也不会在意输赢。 这厮别看平时像个逗逼，其实机灵着呢。 已经凌晨四点，加上澹台玮快要山穷水尽，牌局自然玩不下去。 事实上，看到陈阳辛苦地收拾家里卫生时，三人已经感到有些难堪了。 无奈确实不会做这些事，也不是说真就低能到连垃圾都不会收拾，只是一玩起来便不太在意。 想必陈阳也不会计较这些。 此时说了会话，澹台玮便回到隔壁家里去了。 陈阳也懒得问他为什么大过年的还不回家，跟着两位美少女上了楼，回自己房间去。 正在换睡衣，房门被推开，蓝浣溪做贼一样蹑手蹑脚溜了进来，忽然皱眉说道：“你怎么又一身的伤？” 陈阳光着上半身，在南吉拉造成的许多擦伤，尤其是手臂上的伤口，现今看来还有点触目惊心。 “怎么要说‘又’？” “难道不是？”蓝浣溪沉下脸来，“你数数，从那次绑架开始，你已经受过多少次伤了。” “好啦，我这不是当驴友去了么，受到一些擦伤很正常……哎呀，你别瞪我，我以后不去了。” 姐姐这才展颜一笑，扑上来给了陈阳一个拥抱：“你这个黑了心的蛆，再不回来我都要被饿死了。” 拍了拍她后背，“不是给你留了钱，你不会去饭店吃？” “太冷了，不想出门。”蓝浣溪转身坐到床上，“简艾是你女朋友？” “漂亮吧？” “真是女朋友？” “刘律师的亲戚，父母在几年前死了，刚从国外回来，以后可能会住在林城，刘律师就拜托我帮忙照顾一下。” 这是在回来的飞机上和简想好的借口，毕竟现在这个年纪，一旦说出实话，免不了又要惹出诸多麻烦。 蓝浣溪暂且信了他的鬼话，“我告诉你哦，早恋要不得，身为姐姐我是不会允许的，除非以后你考上大学，那时候我才懒得管你。” “是是是……倒是你哦，别突然给我整出一个姐夫来，咱们家水灵灵的大白菜，就算要被猪拱，也得长大了再说。尤其是那个澹台玮，我看他对你贼心不死……不行，有机会我还得打他一顿。” 隔壁貌似传来几声喷嚏…… “哪有嘛，我才看不上他呢。” “真的？我看他长得其实还不赖啊，家庭条件也不错……诶，你怎么跑我被窝里去了。” “外面冷。”蓝浣溪钻进被子，拍拍旁边，“快给我说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好不好玩，电话也打不通，我都担心死了。” “呵呵，我看你打牌的时候倒是开心的很。” 像亲姐弟一样平平淡淡地聊着天，不知不觉蓝浣溪便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把她抱回自己房间，李青瓷还没睡着，见状，赶紧掀开被子，怕冷死这个臭闺蜜。 “开空调吧。”陈阳说，“这么冷的天，用不着节省那点电费。” “现在不用开了，被窝里怪暖和的。” 李青瓷身穿姐姐的小熊睡衣，半躺在床上，看来柔美而慵懒，安静地看着他，忽然说：“简艾是你女朋友？” 陈阳揉了揉眉心，只得又将那番鬼话再说一次。 听完，李青瓷微笑着挥了挥手，“去睡觉吧，我也好困。”打了个哈欠。 今年的除夕是在2月2日。 后面的几天，陈阳摇身一变，成了保姆的角色，每天负责投喂四个嗷嗷待哺的宠物——不对，澹台玮是牲口。 简比她们都大，自小生活的环境也不一样，智商足以碾压两只小白兔，没出两天，闺蜜团便成了三人。 十三四岁的少女，思想再早熟，又能有多少心机，况且论早熟的话，简才是三人中首屈一指的那个。 简怕冷，其他几个虽然还好，也都不愿意冒着酷寒天气出门，索性成天宅在家里，刚好能够凑齐一桌麻将。 这他丫的，每次四人边打麻将边使唤陈阳，都让他有种全世界只有我受伤的郁闷。 无一例外的，最终输钱的都是澹台玮，他倒是毫不在意，反而乐此不疲。 毕竟不光有三个美少女陪着，还能使唤陈阳爸爸，这不就是大宅院里混吃等死的少爷生活么。 总的来说，年前几天的生活过的还算平稳，其乐融融，大概是几乎不怎么出门的缘故，也没什么意外发生。 直到腊月二十九这天，也就是2月1日，有车来接走了李青瓷和澹台玮，家里便只剩下一家三口。 下楼丢垃圾时，陈阳明显能够感觉到氛围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正好今天该出门采买年货，也正好这些天已然和简做好了充足准备。 于是在半个小时后，刚过中午十二点，他便背着一个背包独自出了门。 风雨欲来？ 那就来吧！ （后面是个很大的情节，有点难写，尽量还能保持每天3章字，嗯，尽量。） 第78章 小绵羊 上次陈阳和柳蒹葭约会的这片地方，叫做世纪之城。 五星级酒店、购物中心、电影院、娱乐会所、cbd写字楼，还有一个很大的生活超市…… 这里是整个金湖区唯一集齐了吃喝玩乐的一片区域。 天空飘着如丝如线的细雨。 连着六七天甚至半个月不见阳光，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灰蒙蒙的色彩下，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感到压抑。 然而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习惯了之后，也都知道这只是每个冬季的常态。 中午12点半左右的时候，一名寸发男子提着几杯咖啡从店里面走出来。 不久之后，走到地面停车场一辆并不起眼的轿车旁。 收起雨伞，坐进副驾驶，从袋子里面拿出咖啡分给车内的几名同伴。 随后带着调侃的语气，同后排的一名女子说：“队长，你那位小男朋友这次肯定会被吓住的。” “他没那么脆弱……” 接过同伴递来的咖啡，女子淡淡回应着。 然而心里却是同样觉得小贼这次处境堪忧，怕是会被狠狠吓住。 小贼固然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思维。 可毕竟这次事态的严重程度前所未有，甚至因此而惊动了黑冰台总部那边。 这些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危险级别一再提升。 现如今已然到了不得不下达诛杀令的二级橙色。 说起来，也都是幽灵搞出来的事情。 如果当初幽灵只是悄无声息杀掉山木一郎和池樱千幻的那些杀手，事情或许并非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至少不至于糟糕到现在的程度。 然而在杀掉那些人之后，幽灵将他们死亡的照片上传到冥界网站，之后便在整个地下世界广为流传。 很多人都希望看到山木一郎死去，无论以怎样的方式，只恨没有亲手干掉他的实力。 至于说看池樱千幻笑话，恐怕凡是与这个组织具有竞争关系的，都在为这次的血腥事件弹冠相庆。 一次非常残忍，而且充满挑衅意味的杀戮，倒也让无数人将幽灵当作了“英雄”。 顺理成章的也出现了一些把幽灵视为偶像的拥趸。 只是这样一来，便算是彻彻底底地惹恼了山木一郎的家族以及池樱千幻。 只怕这两方每每看到那些流传出来的照片，都会忍不住地勃然大怒。 也是因此，前面几个月，两方都在做着要对幽灵进行报复的准备。 一方提供充足的资金，一方也有着充足的人手。 只是因为要来华夏做事，终归需要谨慎一些，但经过几个月的准备，终于还是展开了报复行动。 如果只是以往那种常规的入境暗杀，或是搞出一点破坏行动，黑冰台完全有自信可以维护一方安宁。 但这一次的情况显然和以往不是一个等级，要严重很多很多。 潜入境内的杀手数量极多固然是一方面。 更让柳蒹葭抑或说整个黑冰台感到紧张的，是池樱千幻方面，出动了一名特级杀手！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此人是池樱千幻三名特杀中的哪一位。 但无论是哪一位，都必将会掀起一场极度震撼的腥风血雨！ 黑冰台当然在严阵以待，在这片土地上任由倭寇横行的年代早已成为过去。 对于这一次的来犯之敌，无论级别的高低，总部那边已然直接下达了诛杀令！ 只不过，柳蒹葭深深担忧着小贼的安危，对于一个少年来说，遇到这样的事，他也算是命途多舛了。 这次事件他首当其冲，成为无数杀手第一时间锁定的目标。 看来毫无道理。 然而在当日那场血洗中，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当身份被暴露出去后，池樱千幻必然会猜想他和幽灵之间的关系。 毕竟那次事件无论怎么看，和幽灵都没有太大关系。 然而最终却是卷入进来，莫说池樱千幻，就连黑冰台，也曾猜想过少年与幽灵之间是否相识。 当然，基于少年的种种表现，这个可能性在后来被柳蒹葭这边做出否定的结论。 但退一步说，就算这只是一个误会，但在那些杀手而言，杀掉一个与事件相关的少年，也并不需要任何合情合理的理由。 当小贼卷入这场风暴，柳蒹葭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都不会选择置之不理。 因此，即便家里因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从而在这个春节对她的婚姻方面做出各种安排。 乃至因为她的突然执意离开，使得爷爷，父母，以及其他的长辈大为光火，她也义无反顾地赶回了林城。 ——实际上，考虑到她特殊的家庭情况，黑冰台在春节这样重大的节日，通常是不会为她安排任务的。 照常来说，既然知道潜入境内的杀手会将陈阳当作目标，正确的做法，理应是将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 只不过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总不能永远将少年的人生，束缚在所谓的“安全的地方”。 何况，也难说黑冰台没有要拿他作为与池樱千幻博弈的棋子。 看起来一味的忍让，那也只是在并未触碰到底线而言。 有时候，也会需要用一场杀戮，来终止敌人的幻想！ “三组，汇报你们那边的情况。”一手抓着热腾腾的咖啡，柳蒹葭一边按下了对讲机。 “小绵羊买了一杯奶茶，正在朝你们那边过去。”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汇报，柳蒹葭望向窗外，果然看到悠然自若的少年身影。 目光随着他的步伐而迁移，她忽然蹙眉道：“谁给他起的小绵羊的代号？” 好难听。 “可不就是一只小绵羊么。”副驾驶的王虎笑道，“一只正在被群狼环伺的小羊羔，哈哈。” 随后几人也都朝小绵羊看了过去。 双手捧着一杯珍珠奶茶，身穿明黄色羽绒服的少年，正在购物中心的房檐下穿行。 一场寒风吹来，雨线斜斜落下，身体便朝里靠了靠，嗯，是个会知道躲雨的好孩子。 一边嗦着奶茶，一边想着怎么还不动手啊，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要中用啊，千万别让我失望，大家都挺忙的，爷可没时间陪你们耗。 事实上，根本没法确定危机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不过，在一场博弈中，很多情况本来就是未知的。 互相摸底、试探、揣测对方的心思，一旦时机成熟，立即发起暴风骤雨般猛烈地突袭。 按照他的行事习惯，是不会让自己被动地陷入到敌人预设的战场，而是习惯掌握主动权。 因此虽然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但难保对方在准备了这么久之后，不会将那里当作主战场。 战斗一旦真在那里发生，纵是有黑冰台的保护，可刀剑无情，万一殃及到家里的两个小美女，后果实难预料。 毕竟在家里的话，众目睽睽，自己也不好出手的。 所以只能换一片战场，至少，也要先丢出一份诱饵，直钩钓鱼，想想还蛮刺激。 这一次没做任何伪装。 毕竟倘若“陈阳”毫无征兆地就消失，“幽灵”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欲盖弥彰，人们很难不会不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所以即便消失，也要合情合理，这点倒的确是被动的，需要对方给与一定的配合。 当然也冒着风险，不过，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周围人来人往，可以在人群中看到几张相熟的面孔。 那显然是黑冰台用来在明面上保护他的力量。 陈阳会心一笑。 生活在这样的国家，至少多数人是能够享受到安全的。 不用担心没招谁没惹谁地走在街上，突然嗖嗖地飞过来几颗花生米。 固然也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哪片国土真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在人的需求而言，安全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一路上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瞥到一张熟悉的车牌，隐约也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 想了想，少年掏出手机，拿起奶茶，特臭美地自拍了一张，随后从qq上给她发了过去。 “快快快，夸我帅。” 另一边，其实柳蒹葭已经在车中看到他了，包括他自拍时候的样子。 然而此时看着手机上他发来的图片，还是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键入回复：“臭美。” 因为她的这一声低笑，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几名男队员俱都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冷艳美人居然因为一条信息在发笑？ 妈耶，老天爷作证，这可真是破天荒的稀罕事，足以载入黑冰台的史册了。 于是都很好奇究竟谁能博得美人一笑，纷纷凑了上来，王虎问：“队长，谁的信息啊。” “陈阳的。”柳蒹葭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 “呃……” 那瞬间，几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奇得仿佛是听到她已经在大声地宣布“我明天就要和我的小男朋友结婚了”一样。 像木头一样戳在哪儿，几人再看她轻轻浅笑的样子，那无可抑制地嘴角上扬——忽然便嗅到空气中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王虎猛然想到什么，顿时如遭五雷轰顶，紧张的仿佛马上就要流出一身冷汗。 浑身一哆嗦，急忙辩解道：“队长，我发誓，小绵羊这个代号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大家集思广益的结果。” “嗯。”柳蒹葭显得漫不经心，“没事，挺好的。……你刚才好像是左脚先上的车？” “好像……是吧……”王虎不解其意。 柳蒹葭收起手机，望向窗外，平静地说：“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就因为我左脚先上车？……王虎：“(t_t)” 泪崩了。 几人大笑着纷纷朝王虎投去同情的目光。 忽然的，众人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所有人注意，根据最新指示，此次行动提升至红色等级！重复一遍，行动提升至红色等级！” 顿时间，所有人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柳蒹葭皱起了眉头，迅速地按下对讲机：“怎么回事？” 浑厚的男声回应道：“根据可靠消息，池樱千幻来了两名特杀，对，没错，是两名特杀。” 一刹那，柳蒹葭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凝重无比，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再看向窗外时，少年背着背包，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生活超市——她感觉那超市的入口，仿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 第79章 眼睛! 2011年2月1日中午12点45分。 来自樱花国的橘冥夜正处在极度郁闷的状态当中。 这个时候，他本该在马尔代夫某个滨海小镇，享受阳光温柔的亲吻。 身边环绕着来自不同地域美人的莺声燕语，欣赏她们或妩媚妖娆，或火辣娇艳的舞姿。 晚上当然还有激情四射，热火朝天的party…… 总之，绝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跑来华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就为了完成一桩看来毫无趣味的任务。 房间内，橘冥夜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空，眼角已经爬上皱纹的坚毅面孔上，阴沉沉仿佛也是要下一场暴雨。 啊，真是该死，这什么破地方，就不能漏下几缕阳光吗。 橘冥夜讨厌雨天，尤其讨厌这样阴森森的雨天，这会让他想起多年前撞见母亲向一个恶棍出卖身体的场景。 那是他人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 即便就在当天夜晚，他亲手杀掉了母亲与那名恶棍，让他们随着鲜血的流尽带走体内的污秽。 然而时至如今，尤其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耳边总会响起母亲在与恶棍那样做时放声大叫的声音。 那真是天底下最让人感到恶心的叫声。 所以在这之后，与任何一个女子上床时，她若是敢发出那样的叫声，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心情郁闷地望着窗外，橘冥夜暗自将给他派发这次任务的那些组织高层，用词歹毒地狠狠诅咒了八百遍。 难道就因为山木家族的某位前辈是池樱千幻的创始者之一，你们就要让我祝福你们家里的池塘开满荷花吗。 还有，同样作为特杀，为什么彼岸花可以堂而皇之出门逛街。 而我却只能在这里进行毫无趣味的行动指挥。 好吧，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幽灵”的家伙。 你说你没事装什么逼呢，杀人就杀人，就算为了赏金，也可以悄悄地进行，为何非要弄得大张旗鼓。 这样明目张胆地向山木家族和池樱千幻发出挑衅，你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也打扰了我原本的度假计划。 所以你该死！ 不是为了什么山木一郎，胜村阳太，不是为了任何人，就是你打扰了我的阳光、沙滩和美人，所以你该死。 而且一定要死！ 耳机里有声音传了进来。 是个柔媚的女声：“boss，那名叫做陈阳的华夏少年，此时就在我前面……我在一个很大很大的超市里，请指示。” “速战速决。”橘冥夜说，“一组，你们负责搞定黑冰台的那些人，二组配合竹叶青的行动，三组先待命，以防突发情况。” 有条不紊地下达了几道指令，橘冥夜端起桌上茶盏，浅浅地啜饮一口。 代号竹叶青的女人说，“boss，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请讲。”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要是在这名少年的口中问不出幽灵的线索……” “那就杀掉他，这需要我教你吗？”橘冥夜面露不悦之色。 “那么在杀掉他之前……我是不是可以……” 知道这女人有点特殊的兴趣爱好，橘冥夜也懒得理会，淡声道：“随你。” “明白，谢谢boss。”竹叶青语气雀跃，仿佛孩子即将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 结束通话。 橘冥夜抽出武士服下的短刀，用一块白色绸缎，像对待心爱的女人那样，细致轻柔地擦拭着刀身。 郁闷的心情，便就在这样不停地擦拭动作中，逐渐沉淀下来。 毕竟需要用一颗冷静的心，去完成这桩看来很无趣的任务。 在这样一个冷雨菲菲的日子里，和橘冥夜同样感到心情郁闷的，还有客厅里的蓝浣溪。 少女盘腿坐在沙发上，睡衣下露出洁白的小腿与纤足，兴致缺缺地看着电视，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 每回头看一次，郁闷的心情便加重一分。 在那间被视为禁地、独属于陈阳的工作室内，她和刘小雅从来不敢涉足，顶多也就站在门外，朝里看上几眼。 然而那个叫简艾的少女却从臭弟弟那里获得了进入其中的资格。 而且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还反锁了房门，神神秘秘的，只能偶尔偷听到她糍糯的嗓音。 说的什么却是一点也听不真切。 那种神秘的地方，姐姐也很好奇的好嘛，就算可以放人进去，也该是姐姐优先才对嘛。 怎么能先满足一个外人……不，那臭女人不是外人，分明是个入室狼。 好气。 (* ￣︿￣) 回来再收拾他，黑了心的蛆。 一墙之隔的工作室内。 里面没装空调，冷飕飕的。 简的身上裹着大棉被，双腿盖着毛毯，像一条毛毛虫蜷在旋转椅上。 戴着金丝眼镜，正盯着同时打开的两台电脑，屏幕上，轮番滚动着一幕幕监控画面。 稍顷，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其中的几张画面内，一根素白的手指便在此时轻轻叩了叩麦克风。 又鼓腮往上头“呼呼”吹了两口气，接着才开口说话。 “呼叫亲爱哒，呼叫亲爱哒……” “嗯，我能听到。”明亮的灯光中，陈阳站在一排堆满零食的货柜前，面不改色，低声轻语。 说完话后，便从衣兜里摸出两颗糖丸，丢进口中，顿时便有一股清香溢满口腔，精神似乎也清明了许多。 微型耳机里再次传来简糍糯的嗓音：“我想你啦。” “别闹。” “好哒。”简清咳了两声，“你身后大约五米的地方，跟着一个美人，很漂亮的，胸大，屁股还翘，用你钢铁般的意志去征服她吧。” 钢铁般的意志……陈阳：“o_o ....” 近几天，简凭着逆天的骇客天赋，轻而易举便攻破了全城的道路监控系统。 因为只是共享监控画面，不植入其他乱七八糟程序，监控部门很难察觉到异常。 陈阳决定去往世纪之城后，她也随之入侵了附近室内室外的监控，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为陈阳提供帮助。 至于钢铁般的意志…… 那是在某个清晨，两人从睡梦中醒来，暖烘烘的被子下，简无意中掌握了他的把柄，懵懵懂懂问他是什么东西。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是我钢铁般的意志。” 清醒过来后，简自然也知道了那是什么，当时便红着脸笑得不行，也深深记住了他那钢铁般的意志。 由于是整个金湖区最大的生活超市，又恰逢年夜前夕，周围的购物者络绎不绝，吵吵嚷嚷间，触目所及，皆是人影。 装作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突然地转身，便在简所指示的地方，看到人群中一个穿着皮衣，身材火辣的美女，烈焰红唇。 “是还长得不错哈。” “对啊，你看到她的胸没，我老羡慕了。” “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啊。” “那你可以在干掉她之前，先好好享受一番，顺便也让我观摩观摩，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想要学习学习。” “我打你哦。” “略略略——” 这样的对话声中，听着头顶的音箱播放的舒缓音乐，这一刻，陈阳忽然发现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正得到缓解。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感情的调味剂，那么女人的撒娇卖萌，无疑是能让男人心情愉快的美味甜品。 脸上刚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时，下一刻，随着轰的一声响，前方的一个货架突然地发生倒塌。 无数的货品散乱一地，同时也引起了不小的惊呼，随后便是一阵骚动。 人群仓促间朝着四周扩散，正是因为这样的扩散，反而使得四周愈加的拥挤。 人们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看到人潮蜂拥而来，本能地加快想要离开的步伐。 犹如多米诺骨牌，这样一层一层地扩散出去，原本人就很多的超市里，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挤得水泄不通。 “当心，美人朝你靠近了。”间急躁的声音。 柳蒹葭此刻也在急促发问：“发生了什么？” “有个货柜倒了……人群发生了骚乱……人太多了，失去了目标……” “陈阳！……对方已经动手了，抓紧找到他，二组三组，你们守住超市出口，四组，地下停车场……” 随着指令的下达，各组人员急而不乱地散布出去，甚至因为要加速冲出人群，动作显得有些暴力。 一分多钟后，柳蒹葭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一片人山人海，人们拥挤着从她身边快速而过，唯独看不到小贼的身影。 心中急躁起来，却是又很快地压制下去，冷静的目光在人群中巡弋，一幅幅可以出走的画面，在脑中飞快地构建出来。 “一组，运货通道。”她拿起对讲机大声地喊道。 “明白。”王虎的声音，同时能听到他们正在跑动的声音。 由建筑的后方进入超市的运货通道，代号竹叶青的女子扛着少年在快速前行。 神情却是显得无比轻松，得意的甚至有些眉飞色舞，“根本没有难度，一支针剂就把他搞定了。” “给你十五分钟，我希望能得到他所知道的一切答案。” 耳机里传来橘冥夜冷漠的声音，竹叶青娇媚地笑着：“我保证。……这样的少年，如何能承受我的诱惑呢……真是漂亮极了，他身上居然有一股郁金花香，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他了……” 第80章 各位晚安 “亲爱的……陈阳……陈阳你还好吗……回答我，陈阳……” “……唔，还、还好，就是有点脱力……” “呼~~~，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你现在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 “好像、好像……是在车子的后备箱……” 漆黑中，陈阳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过得一会，摸索着点亮手表上微弱的光。 适才确定那个女人不会动刀子，便硬生生挨了她一针。 事先准备的糖丸能快速中和药性，不会陷入长久昏迷，不过还是会有短暂的头脑发胀，以及脱力的感觉。 此时借助手表发出的微光，能看到是在一个汽车狭窄的后备箱，四周弥漫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车子行驶的速度很快，似乎路面不平，时常发生颠簸，身体在被晃来荡去。 “从定位来看，你现在是在世纪之城的后面，那里……好像有许多低矮的建筑。” “那应该是在盛和村里面，嗯，我知道了，你把定位同步给我。” “哦，好。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很快就又能生龙活虎，超市那边怎么样了？” “全乱套了，两边正打得不可开交，刀子和枪械都上阵了，有人已经死了，有人正在死去。” “那就别管他们了……车子停了，我可能要摘掉耳机，稍后联系。”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结束通话，陈阳将微型耳机摘掉放到身上，随后装出没醒来的样子，直到后备箱被打开。 盛和村紧挨着世纪之城，中间由一条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隔开，有一个建材交易市场，周围的民房一层摞一层。 还有一所因为城市的扩张即将被拆除的民办小学，旁边，紧挨着四五家快捷酒店，住客大多来自钢材市场。 陈阳以“昏睡状态”被人搬出后备箱。 随后不久，在一副窄肩上一颠一颠的，女人正在步行上楼，之后，在走廊里传来谈话声。 “竹叶青，你成功了？” “那是当然，很轻松就做到了。” “现在呢？” “现在他是我的，我会负责问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好吧……一组死了一些人，二组也和黑冰台的交上手了……” “和我无关，都别来烦我。” “哈哈，祝你玩的开心。” 对话结束，十几秒后，进到一个房间。 陈阳被丢在一张大床上，弹了几下，一道散发着馥郁香味的身影迅速地朝他压了上来。 紧绷厚实的臀瓣坐在腿上，羽绒服正在被解开，接着是里面的针织毛衣，保暖内衣也被脱了。 上半身赤条条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死女人居然还想脱他裤子，这尼玛忍不了，于是睁开双眼。 女人忽然停下动作，四目相对，她在少年的神情中看到深深的惶恐，眼神正变得惊惧万分…… 舔着唇瓣，接着露出一个诱人的媚笑：“弟弟乖，别挣扎哦，不然姐姐会弄伤你的。” 妈的，这是个死弟控！ 陈阳平躺着，看来竟是被她魅惑住了，呆呆地望着那张妩媚的脸蛋，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直到耳朵发红。 娇笑两声，竹叶青很满意少年的反应，毕竟像他这样年纪的少年，只要被盯上，从来没人可以逃脱魔爪。 甚至，如果她愿意的话，即便是那些精于暗杀的成年男性，也会乖乖臣服在她的笑靥下，沦为她随意放纵的玩偶。 看着少年脸上浮现的红潮，竹叶青俯首下去，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柔媚的嗓音：“乖，姐姐问你几个问题哦。” 少年吞了吞口水，很紧张地说：“好，你、你问吧。” “你认识幽灵吗？” “认识。” “能联系上他？” “能。” “他在哪里？” 竹叶青眼中绽放出了得意的光彩，微微抬起头，满含期待地望着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睛。 找出幽灵，干掉他！ 这便是她们这次任务的流程。 而干掉幽灵这件事，无需她过多操心，只要能问出幽灵的身份以及行踪，就能得到很大很大的一笔奖赏。 谁说只有男人才会对金钱有强烈的渴望，女人同样如此，男人或许靠不住，但金钱一定是最能让人心安的东西。 在她妖艳魅惑的注视下，只见少年的脸上泛起一丝诡笑，接着便听他说：“幽灵……嗯，他就在你的身下啊。” 霎时，如同雷轰电掣一般，竹叶青呆住了。 并非她心理不够强大，轻易便被少年一句话唬住。 而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名普通的少年，绝不会用那样微带戏谑的神情，以及漫不经心的口吻，与她进行对话。 直到他的眼神变成玩味与嘲弄。 “你、你就是幽灵！” “对啊，刺不刺激？” 简短的对话，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幽灵！那个凭一己之力，干掉胜村阳太和十多名杀手的幽灵，居然就是眼前的这名少年！ 这一瞬间，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毕竟她目前只是一名光会用美色诱人的b级杀手而已。 而在下一瞬间，当她飞快伸手去摸大腿上的袖珍手枪时，手枪却已经出现在少年手上，并抵着她的小腹。 顿时间，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定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惊恐地看着身下的少年。 “身材还真不错。”少年撇了撇嘴，抬手一推，将她掀倒在床上，看着竟是有些嫌弃，“妈的，搞得我一身香水味。嘶~~~，真冷，空调也不知道开。”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她放在电视柜上的匕首，插到自己裤腰上。 随后，陡然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 这一巴掌力量极大，打的也极响，竹叶青顿时便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溢出鲜血，脑瓜子嗡嗡的。 发狠地朝少年扑去，冰冷的枪口却在这时抵上她的脑门，而少年正冷笑着凝视她。 没人比她更知道那支袖珍转轮手枪的威力，仿若受到电击一般，身体呈静止状态，一动也不敢动。 然后另一边脸颊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即便是这样，她依然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少年取走她佩戴在文胸上的对讲机，接着摘掉她的耳机。 “别挣扎，别叫喊，在我问出问题之前，闭紧你的嘴巴。”陈阳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脱掉你身上的所有衣裳，将它们扔进马桶，然后，跪在地上。” 心砰砰地跳，竹叶青浑身颤抖，眼中氤氲起一层水雾，那不是在装可怜，是被一身凌厉气息的幽灵吓的。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不顾一切地大喊一声，希望可以惊动外面的同伴，那样自己肯定会死，幽灵也别想逃脱出去。 然而，她终究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死亡，在幽灵的凝视下，颤抖着双手，一点一点将自己剥干净。 所有衣物丢进马桶，赤着身体，转身，眼泪簌簌下坠，迟疑了一下，便跪在了卫生间冰凉的地砖上。 要说这樱花国的女人还真是有意思。 即便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她们下跪的状态也很正式，且很优雅。 双腿并拢，将屁股放在脚后跟上，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掌交叠放在小腹前——当然，这个可能是为了遮掩某个羞于启齿的地方。 陈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卫生间门口，心说简的眼光是真不赖，也难怪她感到羡慕，毕竟36d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拥有的东西。 “来了多少人？” “三十六个。” “搞这么大阵仗？也还真是看得起我。” “因为您杀了山木一郎，并向他的家族和池樱千幻发出很严重的挑衅。” “谁带队？” “橘冥夜。” “谁？！”陈阳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可是清楚的很，橘冥夜是池樱千幻自创立以来，为数不多的特杀之一。 也是现存的三名特杀之一。 正是由他三人，一举将池樱千幻拔高到a级组织的地位，简单来说，他们三个，便是池樱千幻的擎天巨柱。 诚然，一个杀手组织的架构十分复杂，橘冥夜也只是行动者之一而已，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没混到可以隐居幕后的位置。 但，已经很强大了。 而且橘冥夜是一名异能者！ 并非眼前女人的那种魅惑人心的低端手段。 橘冥夜的异能叫什么来着？ 心之迷雾！对，是叫心之迷雾！ 平复了一下情绪，陈阳冷然道：“继续说。” 竹叶青看了他一眼，随后垂首，“没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她确实并不知道还有第二名特杀的到来，事实上，目前为止，也就只有橘冥夜知道彼岸花。 黑冰台只知有两名特杀先后潜入华夏，并不能确定来的是哪两位。 “去床上躺着。” 听到少年的话音，竹叶青微微一怔，随后看向少年，眼中闪过异彩。 陈阳是还小没错，身体也不如成年男性那样壮实。 然而在长期坚持不懈的锻炼上，身上肌肉线条分明，看着会让人有一种很享受的美感。 胸膛上有一处枪伤留下的疤痕，在竹叶青来说，简直是锦上添花——疤痕是男人的荣耀！ 敛去眼神中的渴望，她从地上慢慢起身，鞠躬道：“很愿意为您服务。” 双手依旧交叠着放在小腹，挪动小碎步，来到床边，含羞带怯地瞄一眼少年精美的身体，悉悉索索爬了上去。 很快，她便看到少年骑上自己腰间，然后他淡淡的声音响起：“闭眼。” “你、你……你轻点……”说着，羞羞怯怯地咬了咬血液与唇膏涂红的唇瓣，长睫微颤，缓缓地闭上双眼。 陈阳倏然一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巴，同时，只听见“噗”的一声，一刀插进她的心脏…… 第81章 赶羊入圈 警车、消防车、救护车……一辆辆开进购物中心前方，混乱的警铃大作。 受到极度惊吓的民众正在得到有序疏散，购物中心的周围也都戒严起来，甚至蔓延到了皇朝酒店那边。 警方这边，几名高层在雨中听着汇报，身边不时有抬着担架的消防人员或医护人员跑过。 自然也都能听到受伤人员痛苦的呻吟。 发生了这样的事，许多方面都很不好交代，然而追究起来，这也并非只是哪一方单独的责任。 不过因为有了提前的部署，就目前来看，损失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很多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也在极力的配合。 “匪徒那边是什么情况？” 虽然知道那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但是在称呼上自然会被冠以“匪徒”二字。 随着这人的问话，旁边人的神情倒是显得轻松起来，似乎还有人在长长舒气。 “恐怕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毕竟这次也是惹恼了黑冰台……具体的情况还在统计……” “进去看看。” “要不还是晚一点再去吧，战斗刚刚结束，难保……” “难保什么？这点血性都没有了？看看你帽子上的是什么。” “是。”做汇报的人打了个手势，立马一支小队跟了上来，而此时，听汇报的人已经大步走向生活超市。 灯光依旧明亮，交战过后，战场凌乱、狼藉，七八具尸体躺在散乱的货品中，鲜血混着牛奶、饮品、酒液，肆意横流。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倾倒的货柜间，走动着几道黑冰台人员的身影，在确定所有杀手已经毙命后，开始向着某个方向汇聚而去。 消防人员从货柜下方救出一个受伤的人员，一名寸头男子，表情极度郁闷，似乎想挣扎着起来继续参战。 然而大腿上挨了一枪，血流不止，最终被强行按上了担架。 只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想这次肯定要被那帮牲口笑话死了。 明明算得上一场守株待兔的围捕，却还是因为在危急关头，撞开一个来不及被送走的群众挨了一枪。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挂彩，但挨子弹这种事……肯定要被笑话了…… 去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内横着两三具尸体，在出了通道后，尸体又是四五具。 停在旁边的车辆布满许多弹孔，有的玻璃被打碎，碎片散落在车中和地上，反射着晶莹的灯光。 收拾残局不是行动队的事。 停车场内的人员迅速赶往陈阳被劫走的运货通道那边，这是此次行动最疏忽的地方。 这是超市私自开的一个通道，并不在建筑图纸内，平时也只用于运送一些从停车场难以进来的大件商品。 因此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地方，柳蒹葭下达指令后，一组迅速赶了过来，然而赶到的却是常用的那个通道。 等发现这边之后，挟持陈阳的杀手已经撤走，之后一路追索，然而还是在盛和村丢失了目标。 此时众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单从结果而言，适才的一场混战，虽然击毙了十几名杀手，也算战果颇丰，可最终还是弄丢了受保护的目标。 颜面大失，每个人倍感脸面无光。 可现实就是这样，警匪之间往往就是会有不平衡的地方。 谁又能想到，一家各项消防措施合格的超市，会有个隐藏起来的通道。 这真是很气人的事。 柳蒹葭看起来倒还好，心里固然因为小贼的丢失感到焦急，然而作为指挥人员，时刻保持冷静是最基本的素养。 隔着一条坑洼不平的水泥路，望向对面的盛和村方向，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波动。 直到一辆看着就很普通的金杯面包车驶来。 车门一打开，众人的表情瞬间为之一变，俱都兴奋起来。 一整车的特种装备，众人郁结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接下来必然会是大干一场。 而且不会再有太多的条条框框的限制。 只见柳蒹葭一挥手，众人井然有序地开始换上特种装束，各种枪械光是看着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须臾，一整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出现在柳蒹葭身前。 她同样一身墨蓝制服，防弹头盔，手持冲锋枪，手枪与制式刀具自然必不可少。 一应准备就绪，她按下对讲机，果断地下达了指令：“各组都有，赶羊入圈，行动！” 一件静止的物品很容易隐藏在某个角落，有时候可能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却怎么也找不到它。 但只要它动起来，想要不暴露行踪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将视线拉远，最好是上到半空，以开阔的视野俯瞰下去。 然后就能看到整个处在城乡结合部的盛和村，建材市场、汽车修理厂、撑着花花绿绿大伞的菜市。 以及隐藏在层层叠加起来的民房之中的各种黑网吧、大大小小的宾馆，五花八门的小超市、打牌的茶馆，廉价的洗头房…… 随着柳蒹葭一声令下，近百名黑冰台人员，很快便从不同方向，出现在密如罗网的小巷之中。 随后，大批的警力赶到，从外部一层一层地包围了这里。 接下来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 住在这里的几千民众，在戴着红袖章的大妈，以及辖区内普通警务人员的配合下，在被挨家挨户疏散出去。 千万别小瞧这份动员能力。 看似杂乱无章的盛和村，仔细看过去的话，就能发现对于民众的疏散，几乎是以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在同时进行。 人们一开始当然是慌乱的。 然而只在不久，在许多大妈，当然也还有许多大叔，拿着扩音器的不断大声动员下，秩序慢慢变得井然起来。 你甚至还能看到那些平日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撸袖子拍胸脯地要参与到这场大围剿中来哩。 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也不止局限于街头混混，那些平时骂街贼凶的大姨们，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维护秩序的工作。 嗯，谁要是敢扰乱秩序，免不得又是一通吊着大嗓门的臭骂…… 随着时间的流逝，忽然便从一家不是那么正规的小旅馆中传出枪声。 自此，枪声便接连响起。 一支支警力开了进来。 他们并未直接进行交战，盾牌往那儿一杵，正在疏散的民众便很自觉、且很迅速地在枪声中带着惊慌地躲到他们身后。 接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外部撤离。 在那些正在遭到剥离的杀手看来，这样的场景让他们感到十分费解。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个时候随着枪声大作，这片区域应该陷入极度混乱才对。 放在他们去到过的许多国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此时看来，混乱固然也有，可是那些民众居然是那样的信任手持枪械的那些暴力的代名词。 太不可思议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们身上携带有枪支和刀具。 换做一般的匪徒进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正如简对于华夏的印象，你不能指望那些杀手对于华夏有多了解。 就如你对于其他国家的信息，来源也只是各种新闻媒体这样那样的报道。 他们固然比普通人有着更多的信息获取渠道，但终究并非专业研究这个的 你也不能指望他们会为了一次任务，把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为此不惜花费大量精力，先成为一个华夏通。 在不断响起的枪声中，事态终于演变到有人质被挟持的程度，这便算是狗急跳墙了。 到得此时，黑冰台准备已久的“赶羊入圈”行动，已经取得了颇为不错的效果。 也不知道这帮杀手懂不懂什么叫做“围三阕一”。 当他们发现无数暗夜行者全副武装地压上来之后，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汇报给橘冥夜。 橘冥夜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下令撤离，又不是一场需要攻破、占据某个堡垒的死战，杀手不会这样玩的。 因此在橘冥夜的指挥下，二十余名杀手趁着民众的疏散，也开始有序的进行撤离。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在朝一个地方汇聚而去，因为只有那里看起来包围的力量最为薄弱。 那是一座已经闲置，即将被拆除的民办小学。 嗯，那里就是羊圈了。 而此时，橘冥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竹叶青的尸体。 剥光了的身体，心脏上赫然一个血淋淋的刀伤，死前不知道有没有挣扎过，至少此时看来，她死的很安详。 安静地躺在床上，像只是睡着了一样，然而身下那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让橘冥夜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随后拨通了另一个特杀的电话。 “我想肯定不是你杀了竹叶青。” “你说的什么胡话？我正忙着呢，有事赶紧说。”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一辆红色跑车紧跟在一支车队后头，开车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而前方车队正在护送的，是李青瓷和她的母亲——她们要在今天去往沪市过春节。 这边，橘冥夜恢复了淡然的口气：“竹叶青死了，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朵彼岸花，这不是你的专属行为吗？” “所以……幽灵呢？” “没见着。”橘冥夜忽然笑了笑，“但至少可以确定一个事实，那名叫做陈阳的少年，和幽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so？” “我想我会在华夏多待两天，祝你成功。” 结束通话。 橘冥夜望向窗外，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虽然因此死掉了一些人，但结果还算不赖，至少已经找到了确定幽灵身份的办法。 那么现在应该走了，在被黑冰台包围之前，至于那些手下……勉强算是手下吧，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 然而却在他刚要转身时，耳机里突然插入一道陌生的声音。 “喂喂喂，听得到吗？橘冥夜，听到请回答……” 一个很干净的女声。 第82章 迷雾! 对于耳机里突然响起的干净女声，让橘冥夜感到有些惊讶，却是很快做出猜测：“幽灵？……你居然是女的。” “看来因为我的性别让你感到很意外。” “你还真是幽灵，那么你想说点什么呢？” “随便聊聊。” “譬如？” “譬如我想问候一下你的母亲，哈哈哈——” “你找死！” 不知道这算不算华夏人的无礼，事实上，幽灵用的是很标准的樱花国语言。 然而大抵是先入为主的已然将幽灵视为华夏人，而橘冥夜对于华夏人具有天然的厌恶情绪。 ……总之，在听到幽灵以嘲弄的口吻，说起“你的母亲”的那一刹那间，愤怒像汹涌澎湃的海浪，狠狠地击打着橘冥夜的胸膛。 无可否认，每个人都有逆鳞。 比方说如果有人胆敢染指简，或是伤害到她，陈阳必定会还以雷霆万钧之势的颜色。 同样的，母亲便是橘冥夜不可触碰的逆鳞。 那就像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绝不容许有人把它揭开，如果有，那就把这个人干掉！ 在橘冥夜近乎于怒不可遏的情绪中，幽灵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没事跑到华夏来装什么逼呢，有这点时间，不去给你母亲上坟吗？” “你死定了！”橘冥夜大吼一声。 此时已经走出房间。 沿着铺廉价花毯的过道，进到另一间屋子，这里聚集着六七人，全副武装，他们才能称得上橘冥夜的“手下”。 耳机里，幽灵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倒好像你来华夏就不是为了干死我一样。” 橘冥夜冷声道：“原本你只需要死掉就行，但你现在会死得很惨！我发誓！” 一面说话，一面示意旁边男子在电脑上追索竹叶青对讲机的信号定位。 在那名男子熟练的操作下，须臾之间，一个绿色小点在屏幕上闪烁而出。 橘冥夜看了看定位，随后望向窗外，目光锁定在一两百米开外的方块建筑。 地图上显示，那里是一所小学，现在看来却是已经被闲置，甚或遭到了废弃。 已经垮掉好几块的墙皮斑驳不堪，露出里面风化粗糙的红色砖墙，墙壁上挂着许多枯草，还有很小的一棵光秃秃的构树…… 期间一直在和幽灵对话。真是该死，华夏的女人都像幽灵一样这么毒舌吗？ 怒气值已被点满，脸上积攒着显而易见的怒火，橘冥夜几乎暴吼出声：“老子弄死你！” 说完一把摘下耳机，怒火中烧地冲了出去，然而刚出大门，迎面便看到大批的警察从前方跑了过去。 忍不住皱起了眉，橘冥夜望向学校那边，耳畔不断地回响着幽灵那肆无忌惮地问候他母亲的话音…… 另一方面，废弃建筑的一间隐蔽的屋子，或许曾是教师的办公室吧，现在却是只剩下乱七八糟泛黄的作业本、从窗外飘落进来的树叶——总之，一地的垃圾。 陈阳隐没在这间屋子的窗边，结束与橘冥夜的通话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真是压力山大！ 接下来要对付的可是一名特级杀手，绝非那些平庸之辈，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上一世两人倒也曾经有过交手，当然也都并未动用各自的异能，最终陈阳险胜。 然而，那时的橘冥夜已然老去，并非此时的正当壮年，而现今的陈阳，却只拥有一副刚迈入十四岁的少年人身体。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场战斗已无可避免，没有任何可以选择避开的余地。 橘冥夜既然最先盯上了陈阳——当然，换做是陈阳来做这件事，也同样会如此，所以，橘冥夜必须死。 他若不死，陈阳今后必然日日夜夜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因此纵然接下来再是如何凶险，也必须要勇敢地去面对，搏杀嘛，成王败寇的事，陈阳早就习以为常。 正望向窗外时，倏然之间，一阵急骤的跑动声中，几十名杀手仿佛被鬼追一般地朝这边蜂拥而来。 陈阳不禁呆楞住了。 什么情况？ 这尼玛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冲进来了这么多杀手！ 剧本，我他喵的剧本呢？容我翻翻……淦，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陈阳这倒霉催的，哪里知道这所小学也是黑冰台为杀手选定的墓场。 他的目标从来只有橘冥夜一个人。 在干掉竹叶青后便一直藏在这里，等到黑冰台发起围剿，时机成熟，才主动与橘冥夜进行联系。 按照他的剧本，这里顶多出现橘冥夜与他培养的一支猎鹰小队，这就已经很难对付，需要超常发挥了。 然而此时此刻，从破掉的窗户望出去，那些突如其来的一群群一浪浪的杀手是什么鬼？ 黑冰台这帮废物！陈阳一边看着，一边气恼地在心里吐槽——当然不会知道其实真的只是巧合。 从数量上看，竹叶青很可能欺骗了他，也兴许是她的级别的确只知道来了36人。 柳蒹葭不也说过，很多杀手在潜入华夏后便很快失去了行踪。 现在看着辣么多杀手冲进这所学校，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想了想，随后掏出了手机。 此时已是快要下午五点，冬季天黑较早，加上阴雨绵绵，日光已隐然有了隐匿的迹象。 柳蒹葭手持一把微冲，快要逼近校门时，手机忽然收到信息，从口袋中摸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但其自称幽灵！ 眼皮挑了挑，心中微感惊讶，柳蒹葭顿住脚步，迅速点开信息。 “我，幽灵，被杀手在一所废弃小学堵住了，就在世纪之城后面，救命啊——” 喊救命自然是一种恶趣味的玩笑，但幽灵此时确确实实是被堵住了，真是要命。 天晓得学校里怎么会突然冲进来这么多的杀手。 他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这帮废材身上，从始至终，目标只有橘冥夜，这就已经很令他头疼了。 看着信息，柳蒹葭反倒不急着回复了，算是对幽灵一直不回信息的一点小惩罚，甚至因此泛起一抹冷笑。 然而她猛地意识到还有个牵肠挂肚……啊呸……提心吊胆……也不对，总之，还有个小贼失去了消息。 于是快速键入信息：“陈阳在不在你哪？” “谁是陈阳？” “你居然不认识他。”终究错付了。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名被挟持的人质对吧？一名少年……很遗憾地告诉你，他已经……” “已经什么！”柳蒹葭的心猛地一沉，太阳穴猛跳了几下，不敢再去看幽灵立马回复过来的信息。 但终究还是看了。 “刚才我打错字了……他就被挟持在这所学校内……大概那些杀手想要用他作为人质和你们进行谈判。” “你他妈这也能打错字！”柳蒹葭被吓到了，所以很生气，忍不住爆了粗口，甚至差点当众怒摔手机。 “别说废话，赶紧想办法解决这帮杀手。对了，池樱千幻来了一个名叫橘冥夜的特杀，这事你们知道么？” “知道。……橘冥夜？” “一年前还不叫这个名字……总之，你们要当心了，这个人很厉害，他是一名异能者。” “马上杀到……但恐怕事情不会按照你设想的方向发展……” 总部固然已经下达了诛杀令，可若是能够通过谈判兵不血刃，无疑对双方都是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黑冰台毕竟不是酷爱血腥杀戮的杀手，每一个暗夜行者的命，都像受到他们保护的民众一样珍贵。 在不放过任何一个杀手的前提下，如果事情能够通过谈判得到解决，也就不用面临阵亡的风险——哪怕没有一个暗夜行者会贪生怕死。 刚和幽灵结束对话。 柳蒹葭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刻，随着轰的一声响，一辆越野车陡然撞破学校北侧的围墙，迅猛地冲了进来。 越野车从一片碎砖中飞出来，撞进雨幕，朝着前方猛地冲了出去。 几乎在此同时，天地间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看来那是一种很诡异的现象，绵绵细雨中，先是一小片白雾出现在越野车的四周。 紧跟着，这片白雾向着四周飞速扩散，像一面白纱不断蔓延，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宽。 在几乎笼罩了整个校区时，浓度倏然激增。 犹如暴露在空气中的干冰那样，仅仅十几秒钟之后，视野之内便是一片白茫茫。 此时的浓度还在增加，又过了十几秒，整片校区已经彻底地在众人的视线中隐匿无踪。 眼睁睁看着偌大一片区域被白雾遮盖、消失，如此奇异的景象令得学校周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过得一会儿，一名暗夜行者走上前去，刚进到迷雾的边缘，整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而他站在迷雾中，一瞬间，竟是惊讶地发现，眼中连自己的双手都看不到了。 匆忙又退了回来。 “队长……”哑然半晌，这人才又继续说道，“这就是异能吧？好恐怖，我刚才以为自己失明了。” 柳蒹葭深深皱着眉头，忽然想起来或许可以询问一下，便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等了一会儿，幽灵没回。 此时，陈阳隐身在迷雾之中，差一点就要大笑出声，在心里疯狂地感谢橘冥夜的八辈祖宗。 ——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俨然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战场。 第83章 隐杀! 寂静！ 诡异的寂静！ 迷雾无孔不入，像是奇异的流体一样覆盖住了校区的每一个边边角角。 几十名杀手藏身在教学楼内，突然出现的白色使得即便面对面的两个人，很快便看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因此很快便陷入到恐慌的状态中，短暂的寂静之后，不断大声地呼叫着，以此来确定同伴的存在。 然而一遍一遍地呼叫过后，又似乎因为过于紧张的情绪，渐渐地俱都沉默下来。 十几秒钟之后，在死灰复燃的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格外轻微，仿如正在觅食耗子的猫，然而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还是让人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 随后，突兀的惨叫声一瞬间便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下一刻，各种嘈杂的叫喊声纷纷四起，人们想要快速确定同伴的存在，变得骚乱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在其中一间教室内，一名男子隐约看到前方白雾中似乎飘散出一抹淡淡的血色。 他抑制住自己的恐慌，低声呼唤着一个名字——能记得那里适才有谁出现——但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一把刃口染着鲜血的利器，确切地说，是匕首，从后面悄无声息的摸上了这名男子的咽喉。 随着温柔而快速的一划，他再也没有机会叫喊出声了。 一个少年人的身影站在了倒地抽搐的尸体旁。 他身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手持锋利的匕首，只有在气流的搅动下，能看到他双眼蒙着一块黑布。 如果事先知道有特杀带队，而且这名特杀是橘冥夜的话，陈阳必然会事先准备好一种比较科学的玩法。 比方说，先购买一个热成像仪。 只不过在从竹叶青的口中得知是橘冥夜带队的消息时，已经没有办法再进行这样的准备。 毕竟热成像仪这种东西并非随处可见。 但其实在他而言当然还有其他的方式来应付弥漫开来的白雾。 人不一定非得用眼睛视物，正所谓：形、声、闻、味、触……视觉不过是人的五感之一。 剔除视觉还能够做到行动自如，并非只是陈阳的专利。 事实上，虽然这确实很难，但也有不少高手可以做到，且并不比他差。 绕过地上的尸体，忽然快速地跑动起来，灵巧越过一个窗口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在方才所站立的那个地方，一张课桌陡然间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头四处横飞，噼噼啪啪击打在四周的墙壁上。 随后传来橘冥夜那疯狂又冷静的声音：“幽灵，连正面与我对战都不敢吗？可是你又能躲藏到哪里去，我会很快的把你找出来，然后干掉你。” 他自己当然可以无视迷雾的遮掩。 虽然也并非像寻常一样能够很真切地看清每一张面孔，但经过方才的匆匆一瞥，已然确定了幽灵那矮小的身影。 幽灵没有理会。 却是在这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音刚落下时，远处又传来一声在极度惊恐中近乎绝望的惨叫声。 而这样的惨叫声一连响起多次。 那竟像是幽灵如入无人之境般，势如破竹的不断完成一次又一次的隐杀！ 终于，在极度的恐慌状态中，有杀手开始走向情绪崩溃，疯狂的扣响了手上的枪支。 一时之间，枪声大作。 一个人如果处在毫无半点微光的绝对漆黑环境下，本来就很容易滋生消极情绪。 紧张、不安，慢慢的开始变得恐惧起来。随着幽灵的不断袭杀，加剧了这种恐怖气氛的蔓延。 没有办法确定袭击者会在何时，以怎样的方式现身，只知道他会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突然发难。 这种局势下，一个人想要继续保持冷静显然很难做到。 只有用手中的武器，不断地发起攻击，以此才能安抚内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 一阵激烈的枪支咆哮中，杀手陷入了互相残杀的局面——这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而这也正是陈阳想要的结果。 橘冥夜一直在他身后如影随形，枪声也紧随而至。 只是每一次都似乎只差一点。 每一次已经近在咫尺，然而随后便能看到他如同魅影般地飞跃，辗转，闪避，扑入一个又一个的掩体后方。 不过倒也让橘冥夜确定了一个事实。 在幽灵那一身简单的装束下，身上并未携带枪支。 每次弯腰想要捡枪，橘冥夜便会如影随形而至的赏他一颗子弹。 不得不说，这是让他感到很郁闷的事，毕竟用枪杀人可比用刀子快速多了。 两人不断的追追逃逃，看来却是猫追老鼠般在这栋建筑的第一层之间上窜下跳。 隐匿其中的杀手在接连死去。 纷纷扰扰的各种叫喊声中，每当他们自我保护式的攻击停下，却并未因此换来短暂的安宁。 因为只在下一刻，同样隐匿其中的幽灵便会迅猛的发起让人胆战心惊，而又使他们感到绝望的袭杀。 偏偏他们对此束手无策。 当然也有同样五感灵敏之人，只不过以他们当前的实力，和幽灵比较起来就显得很废材了。 因而在幽灵的不断搅动下，一次又一次的自相残杀接连发生。 直到橘冥夜一手培养的猎鹰小队加入进来。 在不断的猫捉老鼠中，橘冥夜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幽灵的速度太快。 饶是他这样的高手，也没法撵上他的速度，当然，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力量、速度、耐力……或是其他的一些方面，每个人总会有最擅长，能够比他人优秀的地方。 正如在运动场上，有的人精于百米冲刺，有的更擅长来一场数千米的长跑。 总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赛道。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橘冥夜倒是不介意和幽灵这样较量下去——强者总是自有其高傲之处。 但没有任何一人的异能可以长时间、不间断的维持下去。 因而在白雾开始渐渐朝着稀薄状态转变，橘冥夜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当视野扩散到一两米的范围时，七名全副武装的男子悄无声息摸进了教学楼。 到得此时，橘冥夜也开始集结其他杀手，他们废是废了点，但也勉强可用。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大多死于自相残杀，但这笔账显然只能算到幽灵的头上。 随着人员的集齐，橘冥夜一声令下，一场激烈的追捕游戏迅速展开。 其实此刻橘冥夜已经失去了幽灵的行踪。 不过何为心之迷雾？ 那便是他可以在自己的异能领域内，迅速的找出想要找出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任何人。 “猎鹰小队，往三点钟的方向进行包抄，其他人堵在这里……不，你们拦住从操场进来的黑冰台……” 楼前旗杆的后方，橘冥夜一边做出部署，一边朝着某个方向飞速追去。 突然闯入迷雾中来的黑冰台，让他身体停了一下，随后改变了指令，让仅存的二十余名杀手前去阻截。 这之后，他穿着武士服的身影，迅速隐没在白雾当中。 几乎在此同时，一连串机枪的声音响了起来，片刻之后，却是变成了手枪与刀具的短兵相接。 在视距开始慢慢扩张但仍旧不足三米的环境下，近战厮杀便成了当下唯一的选择。 白茫茫中，枪声大作，子弹紧擦着柳蒹葭的头盔划了过去。 她看起来似乎只有一个人，持着手枪冲向了朝她发射子弹的那名杀手。 一开始对于迷雾的突然发生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 当然也能很快想到使用热成像仪，但那不是常备的装备，临时送来无疑需要时间。 而池樱千幻的特杀显然只是为了快速的干掉幽灵，时间不会持续太长，十五分钟内一定会结束战斗。 因此在察觉到白雾开始变淡时，毫不犹豫的带着人手冲了进来。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幽灵会不会死她一点也不关心，心中始终记挂的是某个生死不知的人质。 诚然，职业身份让她不得不对幽灵产生关注，至少，幽灵可以死，却不能被池樱千幻捕获。 此时，随着她几次的腾挪，扑入方才朝她开枪射击的那人身边，在开出一枪的同时，手中匕首在这人的脖子上横划而过。 比起幽灵酷爱割断对手的咽喉，柳蒹葭毙敌性命的方式无疑更直接干脆。 毕竟一个人的动脉一旦被割开，便已经可以直接宣布死亡，神仙也救不活他。 在这人的脖子上鲜血狂喷时，方才的那颗子弹也同时没入另一名男子的额头。 与此同时，激烈的厮杀声在四周视距很差的白雾中接二连三的响起。 到得现在，这片校区才算是真正的变成了一方杀戮战场。 一口气解决掉两人，柳蒹葭未作停留，冷清的面容上，能够看到眼底浮现出来的强烈的杀意。 一名女子无论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有多温柔，一旦披上战袍，那便是同样可以驰骋战场的猛士。 何况柳蒹葭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身体快速地向前疾冲时，寻着不断发出枪声的虚影猛地扣动了扳机。 片刻间，手枪的子弹射尽，立马熟练的换上一个新弹夹，猛地扑上旗杆后面的走廊，抬枪快速地进行射击。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使得她猛地回头，震荡感便从前方传递过来。 随着脑中漂出一幅地图，很轻易的便找出那是什么地方，接着听到一道声音从那边传来。 “幽灵，你似乎无路可逃了，对吗？那就受死吧。” 第84章 离幽灵最近的一次 柳蒹葭持枪小心翼翼走入一座墙体斑驳的陈旧建筑。 就在教学楼旁边，是以前的劳改农场留下的一个大会场。 农场迁走之后，很多建筑早已被拆除，唯有这一小块还在见证着沧海桑田的变迁。 建筑几乎保持着原貌，包括里面的阶梯式的空间，也是学校用于做文艺汇演的地方。 只是现在里面的桌椅几乎遭到了完全的破坏，或是被拆除，或是破破烂烂的杵在地上。 迷雾依旧算得上浓郁，柳蒹葭还看不清剧场的全貌，但方才的那道声音，分明就来自这里。 摸索着潜伏进去，没一会儿，蓦地，一条人影像是大黑耗子似的，嗖的一下从前方雾团中闪过。 身处化不开的浓雾中，视距不佳，柳蒹葭还没来得及多想，一片阴影便陡然朝她罩来。 待到这片阴影出现在视线中，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张从高处当头砸落而来的桌子。 仓促间，飞身抬腿猛地踢出一脚，只听得轰的一声响，整张桌子被踢散成漫天飙飞的碎片。 在这碎片之间，突兀地闪出一道身影，同时一抹刀光带起刷的一声破风，飞速向她斩来。 身体敏捷避让，同时扣动扳机，“砰、砰——”两颗子弹飞出去，而那人竟也十分迅捷地避了开去。 “什么人？”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然而有时候却是需要这样的废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敢对我开枪？”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迷雾中乍起，“那你就先去死吧。” 诡异的气旋搅动间，伴随一串“哒哒哒”的声音，白雾浮动，现出了橘冥夜持刀猛冲的身形。 只见他脚踩木屐，双手握着一把刃长超过了80cm的太刀，腰间还挂着一把胁差，从白雾中猛地冲了出来，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 那一刹那间，柳蒹葭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那名池樱千幻的特杀，表情倏然一变，抬枪便射。 又是“砰、砰”两声，子弹出膛的同时，飞快地朝一旁进行闪避，对方却是魅影般地压了上来。 这是柳蒹葭首次直面一名特杀，当梳着丸子头的武士挥刀朝她身上斩下来时，嘴角露出了冷然的笑容。 几乎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完全是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抱着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射出了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 “砰——” 枪声在空荡的会场中传出回响，身前的武士终于放弃了将她必杀的决心，在她扣动扳机时，身体已然朝一旁避让。 而他手中那锋利的刀刃，原本是要给她一记狠辣的袈裟斩，由于这一避让，刷的一下，在她手臂上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就在下一刻，橘冥夜忽然抓起一把残旧的椅子，迅猛地一挥，重重地拍击在她身上。 下意识地举手挥挡，然而身体还是随着这股大力飞出去，双臂增加了更大的痛感，仿佛是碎裂了一般。 几乎是在飞退出去的一瞬间，小腹上便又挨了一脚，使得飞退的速度更加迅猛，轰的一声，砸落在一堆烂椅子中间。 血从手臂上的伤口中流淌出来，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被踢中的小腹传来一阵绞痛，嘴角也挂上了鲜血。 首次直面特杀的女人，以惨遭碾压的方式顷刻落败。 然而，即便浑身上下已是疼痛难忍，她仍旧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颤抖着手，摸出了战术套中的匕首。 “你们华夏人还真是倔强得很……” 白茫茫中，橘冥夜的声音淡淡的，带上一股因为极度愤怒催生出来的冷漠。 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柳蒹葭面无表情的凝视前方。 眼见着武士从迷雾中缓缓走来，她的声音更加清淡：“而你，只是一个战败的民族生出来的垃圾。” 这句话彻底的惹恼了橘冥夜。 他突然加速，从迷雾中魅影般的冲了出来。 几乎不给女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一脚便踹上她的胸膛，砰的一下，柳蒹葭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 再次重重的落到一堆烂椅子中间。 咽喉涌起一股腥甜，鲜血无可抑制的从口中喷出，浑身剧痛，挣扎了几次，却没能站起来。 “暗夜行者，也不过如此。”橘冥夜发出冷笑与嘲讽，“劣等人就是劣等人，你在与我死战，而那个所谓的幽灵，却就躲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哈哈。” 幽灵：我他妈没易容，勿cue。 白雾在微风中流动，橘冥夜握着太刀，快速地走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在举起刀来的那一瞬间，幽灵叫了他一声。 “橘冥夜。” 陡然响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西游·降魔篇》里，孙悟空在山洞中喊“猪刚鬣”的声调。 “怎么，终于看不下去了，想要求我饶了她吗？”橘冥夜冷笑着看向会场的某个方向，幽灵就在那一堆桌椅的后面。 “你藏在挪威冰雪小镇上的女儿今年应该七岁了，对吧？那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幽灵漫不经心的语调：“谁又能想到，像你这种只喜欢阳光，讨厌风霜雨雪的人，会把家人藏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小镇上呢。” 橘冥夜忍不住皱起了眉，放弃了身后的女人，疑惑着走向幽灵。 即便是他这样冷漠的杀手，世界上也会有让他在意的人和事。 而他心中唯一存在的一份温暖，恐怕便只有那个七岁大的女儿了。 此时被幽灵突兀地说了出来，让他感到深深的困惑，却又忽然地笑了起来。 “老实说，在我所认识的女性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你的这份成绩。” “譬如彼岸花？” “你居然知道她？” “好稀奇哦，橘冥夜，彼岸花，藤田根一，你们三个不是池樱千幻的特杀吗？你好像觉得这是很隐秘的事。” 在这样的对话中，橘冥夜的身体停了下来。 听着幽灵一一细数出三人的名字，他刚舒展开的眉心又深深皱起。 难道说暗世界的人们做出的那个猜测真是正确的？ 幽灵是黑冰台的人，所以此次行动，是华夏这边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可即便是这样，黑冰台……当然也还包括其他的杀手组织，大抵是不会知道他们名字的。 因为在一年以前，他还不叫橘冥夜。 藤田根一也是半年前才用的这个名字，除了彼岸花，出道至今就没换过代号。 事实就是这样，名字在杀手而言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愿意，一天一换都行。 “难道你曾经是池樱千幻的人？”问出这样的猜测，橘冥夜继续走向幽灵。 而这一次，幽灵似乎没打算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从那堆桌椅后面走了出来，在会场的舞台上等着他的到来。 “对于你这种将死之人，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呵呵，看来你很有自信。……同样的，对我来说，你也只是个将死之人。” “你确定？” “非常确定。” 透过浮动的白雾，两人终于能够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 橘冥夜因为打空了全部子弹，此刻手上只有常用的佩刀。 因此停在原地，打量着幽灵身上是否携带枪支，毕竟他可是一位神枪手，不得不防。 同时他也大感意外的发现，幽灵竟然就是那个名叫陈阳的少年。 在看到少年的面容时，他不由得愣怔了一下，但随后又很快释然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应该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事，然而幽灵的年纪让他成功欺骗了所有人。 此时想想，或许还应该算上他那十分奇特的变音。 毕竟一个人的外表可以做到伪装，但想要改变声音却非那么容易。 一个惯于伪装成女人，并且看来还很小的少年……橘冥夜不得不承认，幽灵将自身隐藏得特别完美。 不过他现在死定了！ 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他。 继续朝幽灵走去，脑中始终回荡着他那些特别令人恼火的话音。 因而表情迅速地变得狰狞起来，飞快拔出了胁差。 “似乎也没必要深究你的真实身份。”他冷然道，“我会用父亲留下的这两把刀，把你砍死在这里。” 幽灵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前方无比熟悉的“老朋友”，依旧以干净的女声说：“汝彼母之无恙乎？” 橘冥夜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幽灵说：“你母亲还好吗？” 这可真是…… 橘冥夜听了，立刻瞪圆了双眼，眼中几欲喷出火来，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仅仅只在几秒钟后，所有喷薄欲出的怒火，化成了一股浓浓的杀意。 而当他涌现杀意的时候，也是头脑最清醒的时候。 毕竟他能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卒，一步步攀登成为当今池樱千幻的三大特杀之一，靠的绝非只有一腔怒火。 下一刻，橘冥夜持刀冲了出去。 锐利的眼神犹如他手上两把锋利的刀，冰冷而又残忍。 身上透发出的强烈杀意，犹如冷泉般喷薄而出，使得周遭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没有怒不可遏的大吼大叫，面容冷峻，一切平静的仿佛只是一个在执行斩杀指令的机器。 随着他的疾冲，带起一股奇异的风力盘旋而过，吹开白雾，也吹开舞台上深积起来的尘埃。 烟尘飞扬，他一步踏上舞台，而看起来必将死于他刀下的少年，却只是在将匕首横档在胸前。 “去死吧！”他终于用力地吼了一声，挥刀斩了下去。 陡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控制了一下。 很短暂，仅仅只是让他的动作出现些微凝滞，迅即清醒过来，携着重力的刀锋继续一往无前。 然而当他出现些微凝滞的这一瞬间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 砰的一声，就在太刀已然来到少年的脖子，而胁差即将划开他的肚子时，枪声响起，一颗子弹没入了橘冥夜的眉心。 砰、砰、砰……接着枪声又一连响了五下，直接轰烂了橘冥夜的天灵盖。 打空了子弹，少年往枪口吹了口气，接着看向倒地不起的尸体，“妈的，牛逼个啥么，he~~tui~~~” 孩子气般的在尸体上踹了两脚，然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焦点着重锁定被打得稀烂的脑袋。 在迷雾散开之前，擦掉从竹叶青那里拿到的转轮手枪上的指纹，丢掉。 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人，叹了口气，耸耸肩，默默转身，从舞台后面离开。 这是柳蒹葭距离幽灵最近的一次。 然而在重重白雾的遮掩下，终究未能看清“她”的面孔，实际上，她连幽灵的影子都没看见。 哦不，看见过一次，刚进来时的那只大黑耗子…… 枪声还在持续，不过那已经和陈阳无关，白雾消散的很快，他离开校区的速度也很快。 翻出围墙，走过一条小巷，前方出口便是通往第七大道的宽阔马路。 到得此时，那颗其实一直扑通扑通猛跳的心脏，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张开双臂，十指交叉着抱住后脑勺，慢悠悠走着，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脑中乱七八糟，却又好像一片空白…… 直到腕子上的手表突兀地响起一阵急促蜂鸣，伴随有剧烈的震动。 刚安静下来的心又是一惊，迅速抬手一看，是李青瓷发来的求救信号…… 第85章 母女! 关于陈阳在心中如何看待李青瓷…… 生理年龄上的姐姐，心理年龄上的妹妹，其实都不是，就是一个很有趣的朋友。 这样说当然有些虚伪。 美丽的姑娘谁不喜欢嘛。 尤其像她们这样的年纪，好似一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一颗青涩水灵的樱桃。 让人不忍亵渎，却又无疑会让人在心中抱有某种美好的期待…… 姐姐生日那天，腹黑鬼偷偷溜进房间，仿佛做贼心虚一样，浅尝辄止的一个轻吻。 想必那只是因为上次事件的某种答谢，是否含有其他情愫……恐怕也不至于…… 说起来，那好像才是初吻来着，真的就像这个年纪该有的萌动，害怕被人发现从而悄悄咪咪的举动，心里竟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事后当然也都不会提及。 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发现，自己也就当作无事发生，还是像好朋友一样的相处下去。 私底下的打打闹闹，偶尔会助纣为虐的帮着姐姐欺负一下自己，这样的相处，真就挺美好。 杀手没有朋友，这样说过于绝对，但毋庸置疑，杀手都是孤独的。 手上沾染的血腥越多，越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去生活。 然而这样的渴望，往往直到死去的时候，终究成为心中的遗憾。 重活一世，即便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找上门，自己也在努力贴近普通人的生活。 朋友无需太多，有三五个足矣，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想来还是可以轻松实现的。 至于女人……嗯……那就只能是随缘了。 喜欢就去撩，能不能撩上倒也没关系。总之，我他妈都重生了，你还不许我放纵一下咯？ 不过，李青瓷的情况倒是有点特殊。 朋友肯定已经是啦，腹黑鬼那么有趣。 表面维持着大家闺秀的人设，私底下又会撒娇又会卖萌，偶尔还会坑一下闺蜜什么的。 这样的女孩子很讨人喜欢的好嘛。 按照刘国强的设想，或者说对于自己未来的某种规划。 当然是要借助着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与李家形成某种亲密的关系。 说出来固然显得功利，可事实上，在普通人的角度，这无疑是让人生不断向上进阶的一种途径。 又不是圣人，有这样的资源，当然都会想着利用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难不成要便宜了别人？ 只不过，在陈阳而言，在不浪费这笔资源的前提下，还是尽量想和李青瓷保持一种比较纯粹的关系。 即便今后两人真就你情我愿的走到一起，也不应该是因为想要通过她，完成“凤凰男”这样的跃升。 退一步说，他其实也没必要把李家看得过重。 能保持良好的关系当然最好，但倘若要让他上赶着贴上去，不免就过于卑微了。 李家固然强大，可他并不需要卑微地去迎合任何人。 当然，哪怕只是基于朋友的关系，李青瓷既然发来求救信号，陈阳便不会坐视不理，不然送她手表干什么。 先是打了李青瓷的电话，没打通，而定位已经出现在城市的远郊，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有些急了。 “简。” “嗯，我在，一直都在……呼……终于等到你的声音了……” “先听我说。现在有个突发情况……你打开李青瓷的手表定位，然后试试能不能从监控中找找看那附近发生了什么。” “好，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我正在赶过去，有消息了你给我说。” “ok。” 和简结束通话，陈阳拦下一辆出租，上车后一看司机，我操，又是你，想要当演员的秋名山车神。 现在没功夫思考究竟是怎样的孽缘，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车神，救人如救火，机场，快快快。” “诶？你怎么知道……救人是吧，你坐稳了……坐稳个几把，机场高速出大事了，堵得水泄不通。” “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秋名山车神的称号。再给你加五百。” “系好安全带……我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啊，纯粹是想让你体验一把飞一样的感觉。” 那么，为了更清楚的知道在李青瓷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需要将时间回拨一点。 2011年2月1日下午5点45分。 去往机场的高速路上，一列车队被卷入拥挤的车流中。 天光暗沉，汽车的尾灯在绵绵细雨中汇聚成一眼望不到头的光潮。 春节前夕，这个时候开车上到高速的人，大多归心似箭，恨不得一脚油门狂飙到家。 然而越发密集的车流，让人们的情绪变得愈加暴躁，喧嚣的鸣笛声，伴随各种抱怨，此起彼伏。 车流中，一对母女坐在黑色audi轿车的后座。 穿着淡粉色针织毛衣，有着一副标准东方美人面孔的少女，娴静淡雅地坐在母亲身边，时不时望向窗外。 素净的鹅蛋脸，双眼明媚灵动，似乎只有在某对姐弟的面前，才会让人感觉到她有着这个年纪的活泼开朗。 而在类似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往往便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了。 不过，自小在沪市长大的她，在那些已经不常联系的朋友眼中，大家闺秀只怕并不是她的人设。 “一直没问你，期末考试的成绩怎么样？” “还行吧。” “你直接说倒数第几名。” 少女叹了口气，心说您要是不问这个问题，我们还能做朋友。 看着竟比闺女还要淡雅的中年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初中到大学，我和你爸可都是学霸……” 以这一话题为开端，接下来便是一番不算说教，但绝对能算得上对闺女进行无情嘲笑的话音经久不息。 少女当然只能装作很有耐心，听着母亲絮絮叨叨不加掩饰的炫耀。 一般情况下，按照流程，这个话题之后，就该是她尽情秀恩爱的时候了。 李青瓷关于母亲的记忆其实不多。 当然不是说母亲不爱她，作为青梅竹马的两口子爱情的结晶，父母都是很爱很爱她的。 父亲李长庚更是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给予她的关心和爱护，俨然已是到了宠溺的地步。 只不过，如果他有妻子在旁边，三口之家整整齐齐的时候，李青瓷倒像是充话费送的了…… 然而方楠这位母亲由于工作的关系，一家三口几个月见不到一面是常有的事。 一直以来，学校里如果要开家长会，出席的往往都是爷爷奶奶，或是其他的长辈。 一开始少女的心里当然颇有怨言，但随着慢慢长大，也开始学会试着去理解父母的难处。 他们是真的太忙了。 父亲忙，母亲更忙，有时候少女不禁会想，这么忙的两口子，是怎么会有时间完成造人计划的。 而且长期的分居，似乎也没影响两人如胶似漆的感情，每次相聚，都像是才谈恋爱的情侣那般亲密。 父亲忙什么，李青瓷大抵是清楚的，但对于母亲的忙，却像是一个未解之谜。 她只知道母亲所从事的工作，似乎是关于什么生命与基因的研究，反正也不懂。 当然也曾好奇地询问过，但每次母亲都是讳莫如深，用无关痛痒的话轻飘飘搪塞过去。 到得现在，十四岁的少女，大概也知道这是因为涉密的关系，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再问。 此次趁着年节，母女两人要赶回沪市，与已经提前过去的李长庚在那边过节。 这样的团圆，在这个三口之家，一年也就仅有两三次，算是为数不多的合家欢。 然而李青瓷也知道，合家欢什么的，大概率又是与一家人到处去拜年一起度过了。 也已习惯了，心里固然有所抱怨，也不会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 此时听着母亲的絮叨，李青瓷望着前方越来越紧凑的车流，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个情况。” “好像是前方发生了车祸。”开车的司机是个而立之年的精瘦男子，“路况本来就不好，现在恐怕很快就被要彻底堵死了。” 毕竟不是权力部门的要员。 虽然有车队护送，但事先清空道路这样的事，显然不会发生在母女两人身上。 听了同样略带抱怨的回答，李青瓷看了司机一眼，没见过，听说是什么小车班的。 既然不熟，也就没有继续搭话的必要。 这一打岔之下，母亲终于结束了她甜蜜蜜的回忆，却又忽然说：“你给我说说那个陈阳呗。” “说他干嘛。”靠回座椅，李青瓷心虚了一下，“就普通的同学啊。” “哦，普通同学啊，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怎么可能嘛，难道你很希望我早恋？再说了，就算早恋什么的……那个……您觉得我会喜欢一个矮矮的小男生？” “男孩子发育要比女孩子缓慢……” “喂喂喂，方楠同志，请不要和你的女儿讨论这种话题好么。别以为你和李长庚同志中学时就开始谈恋爱，就把所有人都想成和你们一样。” “你是喜欢他的，对吧？哈哈，我可是你老妈呀，你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李青瓷：“……” 方楠陡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喜欢，这是我们人类朴素的情感，但你要是敢在大学前谈恋爱，我会让你爸打断那小子的腿，不管他是那个陈阳，还是别的什么人。” “知道啦，本来就没你说的这个事，你完全是想多了。” “最好是这样，勿谓言之不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母女两人，笑了笑，继续操控着车子跟随车流龟速前行。 李青瓷看向窗外，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随后往其他车窗又望了一眼，发现情况好像不大对。 飘飞的细雨中，只见突然出现许多外籍男子，其中还有个身穿红裙子的女人，他们似乎正在朝这边快速赶来。 而且，他们都带着武器！ 第86章 彼岸花 李青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没法不看见，在这样铅灰色的天空下，她那一袭红色连衣裙格外醒目。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尤其是她的身材，修长的身段，剪裁得很贴身的连衣裙下，看着盈盈一握的细腰。 随着她优雅的步伐，呈现出的波澜壮阔，不禁令人感到非常眼热。 裙摆刚到膝盖，露出两截素白匀称的小腿，脚上却是穿的一双黑色马丁靴。 在这样冷冽的天气下，她只有一条裙子的打扮，不免让人生出“另类”的感觉。 而如果她手上没有提着枪的话，想必就算再另类，也还是会有不少男人前去搭讪。 李青瓷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翻越高速路的护栏，随后，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至少还有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男子持枪冲进车流之间，下一刻，突突突的枪声剧烈响起。 一连串的枪支吼叫，子弹大多打击在汽车的车头部位，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被打爆的水箱喷出防冻液或是清水，浇在滚烫的发动机上，浓浓白烟像是狼烟一样冲天而起。 和平年代，人们哪里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 一时间，伴随着尖叫和哭喊声，人们纷纷从车里冲出，仓皇失措的夺路而逃。 塞满车辆的道路上，此刻看来更加混乱，对向车道也由于惊慌导致突然发生事故，逐渐停止了车辆的流动。 禁止下来的车辆完全的挤在一起，有的还处于怠速状态，在寒冷的气温中喷着白色水汽。 李青瓷和母亲都被吓到了，原本也是想要弃车逃走，然而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过来。 看来这是一场实力并不对等的碾压。 进行护送的车子一共有七辆，十四五人，但不可能会携带配枪。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伙明显具有佣兵性质的袭击者，纵然有人想要下车恪尽职守，却是很快被子弹打了回去。 而此刻看着红裙女子走来，方楠大抵也猜到了这伙人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在这里。 眼中有着惊慌之色，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嗓音微颤的安抚着，自己却也是害怕极了。 同时也感到出离愤怒。 这些人为什么而来，她再清楚不过。 看来是要掳走自己，掳不走的话，可能会被直接杀掉。 幕后之人真是脸都不要了，竟然不惜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心里这样愤怒的想着，慌乱的眼神倒也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如何，是不会让这些人带走自己。 哪怕会在反抗中死亡…… 当然，事情也还没发展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看着像是一次突发事件，但必然蓄谋已久，绝非无迹可寻。 所以，在这片土地上，这些歹徒想要得逞，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不过，看着躲在怀里的女儿，方楠不禁又生起了强烈的不安…… 李青瓷自然是更加惶恐不安，身体蜷缩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眼中已然有了泪花。 上次的人质事件就在心中留下不小的阴影，如今看来又是如出一辙的事件。 枪声响起时，魂儿差点被吓飞。 此刻听着突突的枪声，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脑中一片混沌，全身都是虚汗。 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中，她忽然看到手腕上的表。 那一瞬间，混沌的头脑像是啪的一声按下一个开关，随后一盏灯光点亮，犹如一个即将溺亡之人，突然的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一丝希望。 用手机发出求救的事情早已做过，但信号显然是遭到了屏蔽，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那么腕上的这块手表，便是当前唯一的希望了。 根本来不及进行思考，少女毫不迟疑地按下表上的“sos”。 收到求救信号，陈阳肯定会报警，而且一定会联系上父亲，少女心里这样希冀着…… 轰的一声响，惊得母女两人下意识朝窗外望去。 只见就在不远处，一名持枪男子整个人高高飞出。 砰的一声砸落在一辆汽车的引擎盖上，那车子便剧烈地震荡几下。 与此同时，一辆分明经过改装的越野车上，突然冲出来一名十分壮观的男子。 身高恐怕接近两米，即便穿着宽松的冲锋衣，依旧能看到一身盘曲交结的肌肉。 随着这名男子的出现，事态似乎立刻出现了变化。 先是一阵枪声大作，几名佣兵猝不及防被当场打死。 接着，四面八方涌现出许多身影，像是从地里面突然钻出的一样。 林城多山，这一截高速的两边便是连绵的山岭，萧瑟寒风中也还一片翠绿。 山脚下，紧挨着高速，是一条曲折蜿蜒的省道，那些人正是从省道上冲过来。 双方很快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李青瓷甚至看到有佣兵被狙击枪爆头的血腥画面，吓得她“啊”的大叫了一声。 在车里毕竟视野有限，走马观花般的看过纷乱局面，母女两人也不得不赶紧思考脱身之策。 毕竟车厢并非净土，难保那伙佣兵不会狗急跳墙。 “看来黑冰台早有准备……” 一袭红裙的女人借着一辆越野车为掩体，对于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这应该是一场能够速战速决的任务才对，此时看来，随着黑冰台的人越来越多，情况有些不太妙。 然而对于彼岸花来说，这样的意外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客场作战，总是会有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 抬头望去，此次隐匿进入华夏的佣兵算得上老鹰那边的精锐，都是上过战场的人。 执行暗杀任务当然还是杀手更为专业。 但绑架一名女人这种事，佣兵自然也有杀手无法媲美的优势。 在最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很快的便与黑冰台交战在一起。 枪声大作间，在紧密的防守下，倒也让黑冰台一时之间没法形成有效突破。 那么…… 彼岸花看向不远处的黑色audi，现在也是该轮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希望那对母女千万别反抗才好，不然……好吧，没有什么不然，杀手就不应该抱有任何恻隐之心。 长裙已然在细雨中湿透，刘海粘在了额头上，彼岸花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绕过红色越野车，悄无声息摸了上去。 此时日光已经快要彻底隐没，显得枪支喷吐的火舌尤为亮眼。 子弹噼里啪啦击打在一辆辆车身上，陡然的发生了爆炸，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火势便也迅速蔓延，很快点燃了旁边的车辆，也因此使得原本暗淡的天光变得格外通明。 离着黑色轿车已经很近了。 而那里显然也是双方必争的焦点。 佣兵架起了阵地，不愧是经过战火磨砺过的老兵，打这样的战争，他们果然很专业。 既然如此，掳走方楠的任务，只能由自己完成——真是烦死了，搞不懂组织高层为何要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 心里抱怨着，彼岸花陡然神情一变，下一刻，一座大山突兀地在她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哒哒哒—— 一串子弹扫射出去，她却惊讶发现，那座大山竟是对此无动于衷，用力举起一辆轿车，猛地朝她砸来。 异能者！ 彼岸花立刻做出判断，那名暗夜行者是一名注重肉体方面的异能者。 来不及多想，身体飞速朝一旁扑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路上的积水溅了她一脸，便因此显得颇为狼狈。 而那辆抛飞的轿车，也正好重重砸落在方才所在之地。 “彼岸花，对吗？”浑厚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很荣幸能够亲自告知你一个消息，你的那名同伴……叫橘冥夜对吧？他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彼岸花大感惊讶。 一半固然是因为橘冥夜的死讯，另一半，则是此人叫出了两个准确无误的名字。 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因为幽灵？” “大概是吧。你要知道，为了等你出手，我可没有功夫理会那边的情况。” “看来这是一场陷阱。” “说起来，我们黑冰台足够温和了。但你们似乎把这份温和视为了软弱的表现。既然如此，也只好让你们长点教训。如果非要用鲜血、杀戮，才能让你们听懂人话，那就让你们看看我华夏的獠牙。” 算得上柳蒹葭上级的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巧巧地好似挪动豆腐块，推开道路上的一辆辆车，朝彼岸花逼近过来。 熊熊火光照耀着他那张坚毅的脸庞，雄壮的身躯犹如山峦般，会让人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身体出现变异的人并不太多，所以我倒是也很想和你较量较量。” 彼岸花的声音很干净，随着这样话音，她从车子后面现出了身形，淡淡然地望着走来的男子。 随后，一袭红影如同脱兔般冲了出去。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 彼岸花确实是很快速地冲了出去，只不过方向反了，那看起来竟是毫不犹豫的溜之大吉。 心理活动大抵是这样的：我一个薄血条的刺客，和你山峦般的坦克硬刚，我他妈脑袋怕不是被驴踢了。 看着那一袭红影几个辗转腾挪间便隐匿无踪，中年人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就相当于两个武林高手，约定好了要来一场决斗。 结果事到临头，对方既没认输，也没投降，就只是转身跑了…… 这他娘的该找谁说理去。 道路上的枪战越演越烈，然而在黑冰台的周密部署下，那便显得像是一伙佣兵的回光返照。 到得此时，方楠母女也早已不在车上。 远离战区无疑是每个普通人的本能选择。 即便知道贸然的逃离会有风险，但留在战区的风险显然更大。 指不定什么时候子弹就会飞来，噗噗的打进身体…… 在这样的恐惧下，随着司机奋不顾身的主动掩护，三人趁着各方不备，悄悄溜下了高速路。 此时正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 道路泥泞，身上沾满了泥巴，鞋子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 却是仍在拼命的跑，向着有灯光的方向，半途，李青瓷脚下一滑，狠狠摔了一跤。 再爬起来时，精致的脸蛋糊满黄泥，额头也被石头磕了一下，顿时鼓起一个包——忍不住哭出声来。 随后不久，在快要进入一片物流园区的时候，精瘦的司机看了一眼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嘴角流露出冷然的笑容。 “站住。”随着喊声，他从身上摸出了一支手枪，无可掩饰的朝母女二人露出了獠牙。 这个时候，在老司机的狂飙下，陈阳已经快要抵达交战区，也从简的口中获知了大致的情况。 远远的听着激烈的枪声，看着手表上闪烁的定位图标，再四下里一看，抄了一条近道追索出去。 第87章 一道影子 一架湾流g650冲出夜幕，滑入机场灯火辉煌的跑道。 这架飞机登记在南高丽某集团名下，很显然，它是有钱人的私人玩物。 不久之后，一名男子走下飞机，身后跟着一个为他打伞的高挑女郎，两人走向航站楼。 此时男子拨通了一个电话，脸上露出笑容，用很熟练的樱花国语言说：“我应该没有迟到，或许来的刚刚好？” “不，你来早了。”是彼岸花干净的声音。 “那就是你迟到了，对吗？”男子略微不悦。 “这边建议你先去吃顿晚餐，华夏有很多美食，你可以去尝尝。” “我讨厌这个鬼地方，所以希望你别让我等得太久。” “没问题。” 夜幕才刚降临不久，远处的枪声此时变得零零落落，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是点亮了一大片天空。 将小巧的手机塞进壮阔的胸间，彼岸花叹了口气，随即转身，沿着一条小道朝远处的物流园走去。 橘冥夜失联，那么看来他是真的死了，即便不死，只怕是也已被黑冰台俘获。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感到有些难堪。 黑冰台以往的表现，确实会营造出让人有种软弱可欺的感觉。 可即便是这样，这次行动也不算轻敌吧，橘冥夜负责吸引火力，这边快速的完成任务。 然而突然出现的变故，着实令人有些猝不及防，那个身体出现变异的威猛家伙，显然不是这边黑冰台的人。 换句话说，黑冰台提前预判了池樱千幻的这次行动。 原本应该用于对付橘冥夜的力量，却偏偏出现在了这边。 那么，橘冥夜是怎么没的？ 才不相信只凭林城的那帮黑冰台，就有可以干掉一名特杀的本事。 如果是从周边抽调过来的增援……拜托，周边的几个省会城市，这段时间同样很混乱的好嘛。 或许只剩下一个解释：幽灵！ 突然的想起这个名字，让彼岸花很懊恼。 幽灵到底是个什么鬼啊，突然冒出来，然后惊天动地，这不是老娘的剧本嘛。 但无论如何，至少目前来看，结果还算不赖。 现在只需要把那个叫做方楠的女人顺利带走，也算是成功的完成任务。 橘冥夜没就没了吧，如果真的是死在幽灵手上，倒还要感谢他八辈祖宗。 不得不说，离开华夏这些年了，有些人的劣根性还是一点没变。 只需要花点钱，就可以让人甘愿充当内鬼，这样的事，果真是屡见不鲜。 那点钱……也就几百万而已啊，居然就可以将一个人变成一条听话的狗，呵呵。 此时，这条听话的狗已经将方楠母女弄晕后，装进一辆卡车的货柜中。 现年29岁的赵文华家庭条件其实还算不错。 父母做着小生意，而他借助某位姓沈的亲戚的关系，成了小车班的一名驾驶员，也算是铁饭碗。 这样的家庭，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如果他没有染上赌瘾的话，在朋友中也算是很有出息的一个人了。 然而一个月前休年假的时候，和一位好兄弟带着各自女伴，来了一趟出境游。 去时光鲜亮丽，却背着三百多万的赌债回来，每天光是利息，就已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家里的车卖了，房子也卖了，父母成天以泪洗面，女朋友自然也是毫不留恋的和他说拜拜。 人生真的是大起然后落落落落落…… 感觉再无希望了。 没承想就在今早，才刚接到下午的护送任务，没过多久，债主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客客气气的语气，让这些天饱受各种生命威胁摧残的他，顿时便有点受宠若惊。 尤其是对方亲口说出可以免去他所有债务，更是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赵文华也知道不会平白无故便有这样的好事发生，而接下来对方也果然提出了要求。 对方的要求倒也简单，只需要随时报告车队的行踪就可以。 心中固然有所狐疑，可事情做起来毕竟很容易，略一迟疑，他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双方发生交火时，可着实把赵文华吓得不轻。 却又收到债主那边的短信，表示他只要能把这对母女送到某个物流园，愿意额外给他三百万。 虽然说那三百万原本就是从他手上拿走的，却也是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快感。 年近三十，人生即将过半，往后还能赚到几个三百万？权当是再豪赌一回。 一口应下，对方立即转了一百万到他账户上，这样更加让他心头大定。 事情便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发生了…… 紧邻机场，有几个规模不小的物流园，华丰物流园在其中也还算有名。 园区内停满叉车，各个物流公司的老板和员工已经放假回家，此时便只有一辆中型卡车停在其中。 车头边，赵文华用威胁母女两人的手枪点燃了一支烟，和等在这里的几名男子攀谈起来。 “几位大哥看起来并不像是本地人？” “都是华夏人，哈哈。” “对对对，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这也算是缘分了。” “对，缘分，缘分。” “冒昧的问一下，这两人会被送到哪里去？”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送货，哪有闲心管其他事。” “哦哦，不过……你们知不知道这二人的身份？” “你怕被报复？” “不怕，怕什么，既然敢做，我还怕他个毛，大不了今晚就远走高飞。” “兄弟真有魄力。” 在这样的谈话间，赵文华记挂着尾款，又闲扯几句，便拿起手机朝一旁走去。 才走出两步，“砰”的一声，他顿时便感觉胸膛像是被一辆卡车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身体与手机飞出去的同时，恍惚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外扑进来，在此同时，急骤的枪声响起。 “什么人？” “他冲过来了。” “开枪干掉他！” 身体落下时，赵文华惊恐万状，仓促间躲到卡车底下，此刻的枪声越发密集。 他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子，居然携带着真枪，而不是他用来唬人的打火机。 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只听得近在咫尺的一声惨叫，接着便有一名男子倒在了他的前方。 看到这人被割开的大动脉，瞪着一双死鱼眼在看他，鲜血噗噗噗的喷出来，赵文华裤裆一热，顿时就被吓尿了…… 夜幕下，看着空荡的园区不时传来枪声，四五名男子分散开来，不断寻找着那道突如其来的身影。 躲在车轮后面的那名男子忽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下一刻，他便“啊”的惨叫一声，抬手去捂住涌出鲜血的脖子。 然而体内的血液仿佛江河决堤般，势不可挡地汹涌而出，原本狠厉的眼神也就变成了绝望。 就在他不远处，一名男子大惊失色，不断地扣动扳机。 那魅影竟在幽暗中避开了他的所有子弹，很突然的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刷”的一声，一道劲风划过，锋利的刀刃几乎切断了这名男子的整个脖子。 其余几人看到这骇人的一幕，俱都心中一震，立马便有了要逃离的想法。 然而那道神出鬼没的影子似乎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身影宛如鬼魅般飘动，撵着一人，如影随形而至。 极度的惊惧中，这人转身打了两枪，也只来得及打出两枪，下一刻，“噗”的一声，太阳穴被匕首贯穿。 只见那刀锋用力地一划，整块头盖骨都被掀飞了出去。 “还剩三个……哦不对，应该是四个……” 冰冷而略带沙哑的语调，使得赵文华浑身毛骨悚然，隐隐约约间，他仿佛看到那影子正在望过来。 此刻明明抓紧逃离才是上策，然而头脑已经指挥不动身体，疯狂抖动的身躯，再也不敢再多动弹一下。 视线并非是一团漆黑，听着脚步声，他看到一名男子正拼命地朝这边跑来。 随后像是拉开了车门冲进去，一阵隆隆声，卡车的引擎发动，轰的一下冲了出去。 他倒也没被车轮碾压，只是当卡车从身上开过去，很快便又看见那影子从眼中飘过。 抬头一看，那竟是个很矮小的身影。 只见他贴在卡车车门上，一拳打出去，“砰”的一声，车窗给他打烂开了…… 赵文华不知道那名开车的男子是怎样死的。 就只是见着卡车摇摇摆摆，陡然轰的一下，车头撞击在一堵围墙上。 随后便看到那里面的男子歪倒在车窗上，脖子上的血哗哗的淌了一地。 到得此时，园区里似乎已经没有活人，赵文华感觉自己也已经死了，而那道鬼影，分明就不是人。 人哪有那样的力量！ 踏踏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赵文华心中大惊，猛地转头，幽暗的光线中，那鬼影果真正在朝他走来。 此时，他几乎还在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身体明明在抖，却感觉浑身麻木。 “啊！”在极度的惊恐中，赵文华大叫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脑袋在水泥地面撞得“砰砰”响。 “饶命、饶命……”带着哭腔的声音，却似乎除了喊饶命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鬼影来到赵文华的面前，随后不久，他便看着那辆卡车再次启动，开出了园区，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此时，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正一点一点的感受着生命慢慢消失带来的绝望…… 第88章 陈阳的白月光 彼岸花和一辆卡车擦身而过。 她走在副驾驶的这边，不经意看了一眼，恍惚一张清秀的脸庞跃入眼中。 当然看不真切，而由于物流园那边突然响起又已经沉寂下去的枪声，让她不得不加快步伐。 片刻之间，还没进到物流园，浓郁的血腥使她顿时紧蹙眉头。 待走入其中，看到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时，她顿时变得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 继而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操@%￥#&*” 猛地想到了那辆卡车，然而此时再去追，显然除非是插上翅膀，否则哪里还追得上。 心中一阵发寒，一阵苦涩，一阵愤怒……索性又破口大骂了一通。 气急败坏地喘了几口气，当然也不会再继续逗留下去，转身没入黑暗。 此时胸脯间传来嗡嗡声与震动感。 掏出小巧的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通。 “所以……我还要继续再看一会儿冷雨对吗？” “任务失败。” “哈？……你等等，我可能是听错了……” “没听错，任务失败。” 对面沉默了一阵，才又继续传来声音。 “好吧，我希望你能给我，当然是说我们，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会的。”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恐怕今天晚上得上我的飞机，亲口向我们作出交代。” 彼岸花沉下脸来，却是又忽然的展颜一笑：“应该的，那么你在机场等我，很快赶来。” “所以你就不想现在向我解释一下任务失败的原因？” “见面再说不是更好。” “好的，那我等你。” 黑暗中，女人默默眺望夜空，许久之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朝机场走去。 陈阳看到彼岸花了。 虽然她的脸上经过了小幅度的伪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一眼之间，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惊喜，意外，愕然，激动……好像都有一点。 倒也确定了这个女人并非自己幻想出来的存在。 池樱千幻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她的代号叫做彼岸花。 曾经……啊，那是永远也不可能触及的过去，就是这样的曾经，代号彼岸花的女子，带着他走出的训练基地。 之后的很多年，在遇到简之前，她是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关于华夏，关于池樱千幻，关于地下世界……很多很多的事，都是由她口中说出来。 也是她带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特杀的位置，并就在那一天，让他从一个男孩子，蜕变成真正的男人。 白月光吗？ 大抵是的吧。 心里无数次的设想过，再见到她时会以怎样的方式打招呼。 是很自然地问候一声“你好”，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泪流满面。 然而都没有。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中固然掀起波澜，然而却是一点也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想法。 白月光不就是意难平吗？ 可望不可及。 我是此间少年郎。 你是天上白月光。 是我心动始初。 却非我命中归处。 当卡车与她擦身而过，当心中涌起波涛之时，当她从后视镜中渐行渐远——一下子便似乎释然了。 现在的生活就挺好。 平平淡淡……好像也谈不上，偶尔的厮杀也还是会有。 但总的来说，还算让人感到满意。 有姐姐，不只一个。 有女朋友，也不只一个。 另外，李青瓷这丫头算得上红颜了吧？ 总之，这样的生活就挺好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卡车在快要进入市区之前停入一片荒地。 陈阳打开车门，已经确定的母女两人还在被打开的货柜中昏睡。 那就不打扰她们了。 拿出手机，报警，然后在等着警察到来之前，李青瓷却突然的醒了过来。 浑身沾满了泥巴，脸上也是脏得不行，像是梦魇般的突然惊醒，待视线慢慢聚焦，才看清守在一旁的少年。 那一瞬间，她奋不顾身地从货柜中扑出来。 扑到少年怀中。 然后哇哇大哭。 “好了，没事了。”温言安抚着怀中少女，她却是哭得更凶了。 陈阳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原来可以哭得这么大声，撕心裂肺，让人一阵无比的心疼。 “好啦好啦，真的没事了，我不就在这儿的么，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杀光光了……哎哟，别哭了嘛。” “你看你一脸的泥哦，脑门上怎么还有一个包，是摔着了吗？……喂喂喂，你别把鼻涕擦我身上啊。” “哎呀，你轻一点，我脖子快要被你勒断了，你是不是想勒死我啊喂……” 方楠在女儿的哭声中醒来，意识也清醒之后，便看到她挂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然后就听见这名少年温言细语也多少带点吐槽的不断安抚。 这一刻，她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家里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只怕是已经沦陷了呀。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勉力从货柜中爬起来，自然是想先把女儿放下来再说。 八爪鱼似的挂在一个男孩子身上，这像什么话嘛。 可是以往还算乖巧听话的女儿，此时却是很固执也很激动地冲她大吼：“不要不要，我不要下去……你走开啦，找你自己的男人去……” 方楠苍白的脸上不由得紧皱蛾眉。 当然也知道从小到大没怎么好好陪过女儿，一年没有几次的相处，倒也看起来和和美美。 然而她也知道，没有长期的陪伴，要说母女间的感情有多深厚，这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好过多的苛责她，只得叹了口气，索性暂且由着她去吧。 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何突然出现，方楠还是很礼貌的说了一声：“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少年露出干净的笑脸，“您先歇一歇，警察应该很快就到。” 方楠点点头，装作不经意的打量起少年，大概便是女儿那个叫做陈阳的同学了。 长相倒也无可挑剔，然而就是太小了一些，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只怕是不会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只不过，对于女儿她当然可以用母亲的身份强势弹压。 但对于别人……她自己和李长庚中学时就已经偷偷确定了关系，哪好意思用年纪来说事…… 然而看着女儿始终挂在少年身上，心里终归不是滋味，却又一时间无可奈何。 “我脚疼。”李青瓷抽抽嗒嗒地说道。 陈阳微一皱眉，温言道：“伤着了吗？你先下来，让我帮你看看。” 待将她脚上的泥巴清除掉后，便看到脚心插着几块碎玻璃。 倒是已经不再流血，可玻璃碎片深深刺入其中，光是看着，已然知道有多疼了。 方楠看着女儿此刻已经浮肿起来的脚掌，心疼的落下泪来。 更是感到一阵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女儿又怎会经历这样一场血淋淋的浩劫。 “算了，不等警察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说着话，陈阳便一把抱起李青瓷，随后看向方楠，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还能不能自己走动。 方楠摇摇头，朝两人伸出手，“要不你还是把青瓷给我吧。” 陈阳却是已经走上前去，“算了，您此时的身体状况……还是先赶去医院再说吧。” 停车的地方离马路还有一段距离。 抱着李青瓷，陈阳忍不住逗她：“你好重啊，明明看着很瘦的一个人，我都快要抱不动了。” “才没有。”李青瓷抽抽噎噎的说，“我才只有九十斤好不好。” “九十斤还不重啊，我都快要没力气了。” “有种你放我下来，看我不打洗你……呸，嘴瓢了。” “想打我也等你脚上的伤好了再说，千万别变成一个瘸子啊，不然就没人要了。” 李青瓷毕竟年少，也不知道自己伤得到底重还是不重，一时被他的这句话给吓住了。 顿时嘴巴一瘪，又呜呜的哭出声来，“我不要变瘸子……” “哈哈哈。我逗你的嘛，你哭起来可是真难看……好啦好啦，我保证你不会变成瘸子。” “那、那要真是变成瘸子了怎么办？” “喂，你不会想着等着我说……” “呸，你闭嘴，才没有嘞……咳咳，妈，我可没有忘了你哦，一直都在看着你的。” “呵呵，你高兴就好。”方楠皮笑肉不笑地看一眼女儿。 体内憋着一股洪荒之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出来。 正巧此时，李长庚把电话打到了陈阳的手机上，他接通之后，自然的又给了方楠。 才听着手机里面传来的那道急躁不安的声音。 那一刹那间，方楠积攒多时的情绪终于是一泻千里，一下子便蹲在地上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毕竟遭遇了这样一场生死攸关的祸事，在心爱的人面前，谁又还能继续假装镇定下去。 “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和女儿差点就死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害怕……” 在这样的喊声与不断的呜呜哭声中，随着灯光的闪烁，终于有警车开了过来。 李青瓷却耍赖的还不肯从陈阳怀中出来，只得无奈的抱着她上了车，一路赶往医院。 一场巨大风波看起来似乎就这样结束。 然而并没有，至少对于一些人来说，远远还未结束。 第89章 争吵(加更＋死皮赖脸求礼物) 被完全戒严起来的医院，随处可见荷枪实弹执行镇守任务的身影。 不断有人从手术室中被推出来，有的送往病房，有的直接送去太平间。 医院仿佛就是一个生死场。 有人在这里呱呱坠地，有人在这里闭上再也睁不开的眼睛。 坐在过道的椅子上，面前穿梭着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墙上贴着保持安静的牌子，然而声音仍是有些喧嚣。 旁边的清创室传来少女带着哭腔的大呼小叫，害怕不安的一遍遍喊着“陈阳”这个名字。 无菌环境，当然是不能进去的。 虽然看来有些小题大做，但考虑到她的身份，其实也就很好理解。 旁边连衣服都没换，也没心思去做各项检查的她那母亲，却是显得坐立不安，而又用红肿的眼睛不时朝这边望来。 对于少女一路上表现出来的过度亲热，甚至隐然的有些依赖，做母亲的难免会生起警惕的想法。 其实即便换另一种方式相识，做父母的依然还是会对突然闯入女儿生活的男人抱有抵触心理。 但良好的素养，让这位母亲虽然感到不太高兴，却也没有直接的表现出来。 偶尔的目光触碰，脸上也会流露出淡淡而温和的笑容。 只不过眼中还是会有显而易见的后怕和不安。 “你……陈阳，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同学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 “你真是个好孩子。” “阿姨过奖了。” 简单的对话，这位叫做方楠的漂亮阿姨心中大概是有一些疑惑，却似乎不好直接问出来。 等到李青瓷的声音变成低低的呜咽，陈阳起身看了一眼，接着便打算告辞离开。 但还没开口，极度憔悴焦虑的方楠突然地晕倒了下来。 眼疾手快的把她接住，然后大声呼叫医生，随后又是一片忙乱，直到方楠被抬上担架，送往急救室。 长长地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嘈杂的环境忽然安静了些，脑中便开始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巧合一旦多次出现，那也就不再只是巧合，所以麻烦肯定会有，当然，也并非完全的束手无策。 说起来，这次事件的重点倒并不在幽灵身上。 幽灵只是一个引子，用于分散黑冰台的注意力，要杀他自然也是肯定的，但真正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方楠。 其实关于“方楠”这个名字，陈阳脑中是有一些记忆的。 她所从事的关于“生命与基因”的研究工作，一向被某些方面视为不可触碰的禁区。 这“禁区”其实很双标，更加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华夏人进行这项研究，是不被某些方面所接受的。 因此在她似乎取得了某些突破之后，便算是触碰到了那些人的脆弱的神经。 只不过，记忆里，“方楠”的名字出现在某个国家，那应该是一两年之后才有的事。 那个时候，这位曾经的天才却只是因为突然的跳楼自杀，从而出现在报纸上很小的一角。 陈阳能记住她的名字，当然是因为由她所进行的那项研究，与异能方面发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现在看来，倒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抑或说提前的觉醒，改变了一些事情原本的走向。 这大抵便是蝴蝶效应…… 这次池樱千幻无疑吃了大亏。 尤其是橘冥夜的死亡，对这个杀手组织来说，必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或许还会因此引发与其他组织的诸多争端。 毕竟在一个遵循“丛林法则”的地下世界，趁你病要你命这种事，任何人做起来都不会有太多心理上的压力。 陈阳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他能做的事，显然比任何一个组织都要多得多。 想到这里，忽然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看起来竟是有几分阴险，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现在要考虑的，却是如何顺利的度过今晚…… 负责清创的医生开门出来，没看到那少女的父母，便同陈阳叮嘱了几句“别让伤口感染”之类的话。 原本无需住院，但先前在方楠的要求下，医院方面还是为少女单独准备了一间病房。 李青瓷住进来后，听到陈阳说母亲突然晕倒，便焦心的想要赶紧过去看看，却是被陈阳按倒在了床上。 “你自己都还是伤员，好好歇着，反正是在医院，阿姨不会有事。” “那你帮我去看看好不好？”少女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嗯。”帮她盖上被子，陈阳笑了笑，温言说道，“你就好好休息，阿姨那边我会去看着。” “陈阳，谢谢你。” 真诚的道谢，少女眼中闪过羞赧，冷静下来之后，大抵也觉察到先前那样的与他亲近有失体统。 心虚地偷瞄了他一眼，还好，至少看起来他还算平静，只是那张脸上满是疲乏，会让人感到有些心疼。 “好了，感受到你的谢意了。现在你只管睡觉，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嗯。”少女轻轻应声，宛如猫儿般把身体缩进被子，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没打算这个时候问出来。 随后便看着他转身离开。 在此同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陈阳拉开房门，门口站着个体型魁伟的男子，只是一眼，强大的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 “陈阳对吗？”在少年疑惑的注视下，男子浑厚的嗓音响起，“我叫张大彪，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好的，你问吧。” “在这里恐怕不太方便，需要你跟我走一趟。” “他凭什么跟你走。”李青瓷突然激动的在床上挺起身子，眉眼间含着一丝怒意。 “只是配合调查……”张大彪抬眼望去，随后脸上露出笑容。 李青瓷却是打断了他：“配合什么配合，有事你可以给我爸爸说啊，你们不可能联系不到我爸爸。” 少女强势阻止，让张大彪显得有些无奈，只好看向过道一边，开玩笑一般的说：“看来大侄女觉得你的官大就可以管我。” 一道身影风尘仆仆的走进病房，自然便是从沪市赶来的李长庚。 “爸……” “好了，你别闹了。”李长庚看一眼自家闺女，随后同陈阳说道，“你先和他们去一趟，其他的事后面再说。” 陈阳本来也做好了要被盘问的准备，平平淡淡的点头，跟着张大彪走了出去。 “爸，您怎么能这样啊，明明是陈阳救了我和妈妈。”少女委屈的眼圈通红。 李长庚默然了一下，“这样的配合调查还是有必要的……” “什么叫做有必要。”少女蹙着蛾眉，“您心里在怀疑什么？他可是救过您女儿两次，还救了你心爱的女人……” 李长庚关上房门，走来床边，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先是看着女儿缠满绷带的脚，流露出心疼无比的神情。 却是忽然地抬头看她，语气严肃：“从结果来看，你说的一点没错，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好好感谢他。但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又是怎么把你们带走的，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蹙眉看着父亲。 在他那严肃而又认真，甚至带点审视的神情中，李青瓷忽然“呵呵”笑了一声，一把摘掉腕子上的手表，用力丢给父亲。 “呐，这是他找到我们的定位装置，要不您拿去也审查一番……哦对了，说起审查，您小车班的司机怎么没有好好审查一遍……他是怎么带走我们的……您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李长庚有些愠怒，“在我私人而言，我当然希望这仅仅只是巧合，就算他真有什么问题，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得感谢他。但我的身份不只是你的父亲，也不只是一个丈夫，这个道理你不懂？” “那你就去爱民如子好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李长庚气得站了起来，“就为了一个陈阳？难道我连怀疑一下他都不可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难道就没有义务配合一下调查吗？” 在父亲的逼视下，李青瓷也是火了，咆哮道，“你别来烦我，我才不想听你说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没有陈阳我和妈妈就要死了！死了！你懂不懂？那种被关在黑箱子里，绝望的感觉有多恐怖，你知道吗？！现在！立刻！马上！请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看着女儿扑簌簌下坠的眼泪，那委屈的表情，无一不让李长庚心如刀绞，只得无奈的收起心中恼意，赶紧挤出一张笑脸。 “好了，你别生气了，你还有伤……爸爸向你保证，只要陈阳没任何问题……” 这样的安抚显然起不到什么好的效果，反而让李青瓷冷笑起来：“那要是他真有问题，你是不是就要枪毙了他？怕不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吧。问题，什么问题，杀人放火吗？就算他杀人放火那又怎样，那些人本就该死，死一千遍一万遍都是活该！” “李青瓷！”终于还是没忍住发怒，“你先搞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和谁说话，这就是你的家教？从小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哈！我倒是好奇了，那陈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你这么维护他。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爸！” “李长庚同志，请你不要恶意重伤任何人！这和是不是陈阳没有关系，我只是在用一个人朴素的情感来和你说这件事，既然你还记得你是我爸，就不应该这样忘恩负义！” “啪”的一声，李长庚盛怒之下，突然的打了女儿一巴掌。 刚打完就后悔了，整颗心都揪了一下，然而这个时候，却也不可能立马道歉、好言安抚什么的。 “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你出去！”李青瓷一手捂着脸，一手指向门口，眼泪哗哗的滚落出来，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你，一点也不想！” 父女两人的第一次争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激烈。 当然，这样的争吵更像是情绪的发泄，站在各自的角度，说不上什么对错，也不会吵出什么结果。 最终还是在被送进病房的方楠的调停下，才得以偃旗息鼓。 即便如此，李青瓷还是不肯理睬任何人，用被子蒙住脑袋，躲在里面低声抽泣。 李长庚也是没想到，女儿突如其来的叛逆，会是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如此激烈，让他措手不及，也很是心塞。 却是也无暇进行安抚，关切地问过方楠的情况，便又赶着去主持大局。 至于陈阳…… 算了，还是先等黑冰台那边的结果吧。 第90章 头儿，出大事了，幽灵在和池樱千幻宣战 时间接近午夜，青山精神病院，熟悉的柳蒹葭的办公室。 屋子中开着空调，却隐约有着一丝冷冽的气氛在慢慢凝聚。 节能灯散发出来的雪白光线，明晃晃笼罩着两道体型相差巨大的身影。 曾用来温习课本的沙发上，陈阳打了个哈欠，随后擦了擦眼角，神容有些倦怠。 旁边的单人沙发正承受着它不该承受的重量，被体型魁伟的男子挤压得都变了形。 一台用作记录口供的笔记本电脑放置在茶几上，屏幕上一行行的问询记录，看起来密密麻麻。 然而没有第三人在场，又在这样一个约等于私人领域的空间里，看来并不像一场很正规的审问。 只是在几个同样的问题翻来覆去不断来回的折腾下，少年已然变得很不耐烦，此时靠着沙发，沉默不语。 这样反反复复的询问方式，说起来也只是很常用的手段。 确实挺折磨人，却又不至于被指责为“逼供”之类的。 在一阵静默之后，名为张大彪的健壮男子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状态，依旧重新又折回到第一个问题上来。 “那么请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摆脱那个女人控制的。” 关于这个问题，陈阳已经回答过不下三遍。 每一次的答复倒也简洁，从来都是根本没有什么绑架，超市发生混乱的时候，他就跟着人群跑出去了。 当然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回答。 说的越多，破绽越多，索性直接从根源上杜绝后面那些个麻烦的问题。 没有的事，我和你说什么玩意儿。 毕竟监控记录那种东西早已不存了。 至于那些暗夜行者的亲眼所见？拜托，就算他们看见了又如何，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能奈我何。 当初能给柳蒹葭好脸，可不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将那天的事情重复一遍，嗯，得看心情。 在少年的沉默中，张大彪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换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李青瓷她们的？” 同样是一个重复了很多遍的问题。 说起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李长庚才会是那样漠然的态度吧。 对此陈阳也没什么好隐瞒，坦坦荡荡将定位手表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那种东西，呵，固然做得比较精细，却也不是什么能让全国人民都震惊的本事。 顶多也就是，他这样的年纪做出那种颇为精密的手表，会让人感到有些吃惊罢了。 至于李长庚的态度…… 会让他产生怀疑属实情理之中。 陈阳当然也不会想着要去解释什么。 今后以怎样的关系相处已然无关紧要，又不是非要倚仗着他李家才能过活。 不过实话实说，陈阳离开前，李长庚看他的眼神，也还是让他感觉被刺了一下。 诚然，即便没有李青瓷这回事，同样也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一个据说被绑架的少年，在没有任何人进行营救的情况下，却平安归来。 而绑架他的女人却莫名死在床上。 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李青瓷的事，只是加深了这种怀疑，多了一些想要厘清的问题而已。 这样的麻烦已在意料之中，毕竟人的思维又不是一道程序，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尽善尽美。 程序还会出现bug呢。 尽量做到避开所有的真凭实据，其他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罢了。 感受到少年颇为强烈的抵触情绪，张大彪起身重新泡了一杯热茶，放到少年的面前。 一次性塑料水杯，绿色的茶叶在开水中慢慢舒展开来，而这样的茶杯，茶几上已经有了好几个。 陈阳手指无声地敲打着沙发，保持着默然不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 学乌鸦哥掀桌子倒不至于，主要是没那个必要，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应付过去也就好了。 一片安静中，原以为接下来又还是重复那些无聊的问题。 却只听张大彪忽然说：“柳蒹葭受了不小的伤，现在正在楼上接受治疗。” 指尖的敲打停了下来，少年紧紧地皱起眉头：“很严重吗？” 倒也并不全是刻意的装作关心，也是有心想要知道柳蒹葭的身体状况。 虽然可以确定那个傻女人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关心一下总是应该的。 “还是挺严重的。”张大彪说，“你想去看看她吗？” 少年精神为之一振：“可以去？” “当然可以。不过她现在还在接受治疗，在这个期间，要不你先配合一下，让我们先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还要我怎么配合？”陈阳冷下脸来，身体重新靠回沙发，“配合你像个神经病一样，颠来倒去说那些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废话？看起来你也算是长辈，欺负我这样一个后生，有意思吗？等等，你该不会真是个神经病吧？” 在少年的一脸防备中，张大彪倒是不气不恼：“那我们聊一点别的，比方说你和幽灵之间的关系。” “我就知道。”陈阳叹了口气“我就见过幽灵一次，该说的也都已经说过，现在又来问，这就真的很没意思。” 张大彪雄壮的身躯不动如山，处之泰然：“那就把你已经说过的再说一次。” “没什么可说的。”少年的眉眼间浮现出一层薄怒。 “不用这么抵触，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 “你例行公事，所以就拉着我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大晚上的，你这是虐待，我还没成年呢我跟你讲。” “不要那么激动，我们只是闲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张大彪一张国字脸，忽然流露出诡异莫测的笑容：“既然你不肯说，我想只能让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一点什么，比如你的那间看起来还不错的工作室。不过，真要让我们发现一点什么，你再说就晚了。” “随便吧。……不得不说，至少你们的所作所为，倒已经很像是在演电影。” 陈阳冷哼一声，望向窗外，张大彪再说什么，他都不再作出任何回应。 另一方面，家里突然到来的两名警官，以及多名身穿便装的男子，让蓝浣溪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少女坐在沙发上，正接受着两位警官公式化的问询，态度倒也很亲和，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是对于那些连女孩子的卧室都要闯入的男子，蓝浣溪显然易见的有些不悦。 没过太久，一名男子走了下来，插入两位警官之间，微笑着看向少女：“家中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有姐姐，有弟弟，你想问的是哪一位？”蓝浣溪很正经的回答。 心里固然有感到紧张和疑惑，甚至隐然的有些害怕，不过倒也没被吓哭起来。 男子的眼神看来有些阴骘，以致于整个人都显得阴森森的：“我想问的是第四个人。” 蓝浣溪看了看他，随后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大叔，你是说我家里进鬼了吗？” “你觉得这个玩笑很好笑吗？”男子的表情慢慢地阴沉下来。 蓝浣溪坐正身姿，一本正经道：“家里人口有三人，我，姐姐，弟弟。请问这位大叔，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好的大叔，请问你还有问题吗？” 看起来年纪在二十上下的男子默不作声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 这之后才又像是闲聊一样和她说着一些话题，而少女的每一次回应，都仿佛是好好学生在对老师的问题进行作答。 这期间，家里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 好在不是古时候的抄家，被弄乱的东西也都会被重新放回原位。 不过被这样搜查毕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少女不禁疑惑，臭弟弟怕不是闯了什么大祸。 而在之后不久，工作室里的电脑，那些杂七杂八的零件，全都被收纳到一个个箱子里面。 到得此时，在对少女进行多番询问后，那名男子终于开门见山地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个白头发的女孩呢？” “隔壁啊，她是我邻居。” 少女直截了当的回答，反而是让男子感到有些意外。 看一眼少女，接着便起身带着两位警官去敲了隔壁的房门。 随后，一个白发少女大大方方将几人让进家门。 一模一样的户型，而客厅里，简单的陈设，看着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叫做简艾的少女坐回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配合着男子的问询。 临时的身份证啊，户口本啊什么的，包括房产证明，也都逐一找出来放到茶几上供他们查看。 “呃……，你是京都人？” “有什么问题吗？”少女含着一根棒棒糖，显得漫不经心。 “不过你父亲姓刘，而且还是未婚状态……你叫简艾……” “所以，到底有什么问题？”少女这次轻轻地蹙起眉头去看他。 事实上，心里却是觉得有些好笑。 毫无疑问，简现在有着完备的华夏户口，至于是怎么来的，她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总之，这是亲爱的给她弄好的身份，也是昨天才收到的从京都那边邮寄过来的快递。 大约还有一份什么协议，但亲爱的没给她看，也不知道上面是些什么具体内容。 反正管他呢，总不至于是卖身契吧？ 看起来这个家里比隔壁更加简单，也不可能会搜查出比隔壁更多的线索。 这样的盘查其实并不在陈阳的预料之中。 他要是有这种神机妙算，也不至于因为突然出现的橘冥夜，把原本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搞成现在这样复杂。 一切的一切，只是本来就会有，而且一直在做的未雨绸缪罢了。 不过，倒是有个事是他所作的安排。 在去往青山精神病院的路上，通知简带上所有数据撤出工作室，这一点倒的确是有所预判。 至于其他方面，如果黑冰台在战场上都找不出真凭实据，在家里就更是别想了。 因此对于张大彪的威胁，陈阳根本懒得理会。 大抵是收到了那边进行盘查之后的信息，张大彪脸上流露些微的不悦。 接着一直管理得很好的情绪，突然间急转直下，声音便也冷了下来：“明天就是除夕，你总不想在这里度过这个新年吧？” 陈阳乜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和他说。 如果是在往常，他这个时候或许会做出一点少年人该有的害怕或者是不安。 但是今天已经很累了，谁还有功夫陪这帮废物演戏。 站在陈阳的角度，黑冰台要是能够果断一点，当初直接做掉山木一郎，哪会出现后面这么多的破事。 张大彪想来也是被少年的眼神刺激到了，冷然地说道：“我现在完全有理由……” 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的被推开，一名男子……陈阳记得这人叫刘龙，急匆匆走了进来。 仓促地打开手上电脑，看一眼少年，凑到张大彪耳边轻声地说：“头儿，出大事了，幽灵在和池樱千幻宣战。” 第91章 釜底抽薪 华夏此时渐近夜里12点。 江户这个时候却已经快要走完午夜。 灯火通明的城市，一辆辆的汽车在道路上穿行。 作为一座国际大都市，即便是在深夜，这里也有着它独特的辉煌盛景。 拥有众多高级住宅的麻布路段，其中一座宛如宫殿般的建筑内部，已经宁静下去的气氛，此时却诡异地热闹了起来。 先是有人在急匆匆打着电话，走进一间面积宽敞的会议室，然后三五成群的人们也走入这里。 再接着，匆匆走来的人便更多了起来。 几分钟的时间内，明亮的会议室，足足聚集了三十四人，伴随着低低的交谈声，也都能看到他们脸上诧异的神色。 这个时候，大抵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何要在深夜进行这样一场临时的，组织内部的中高级别的会议。 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和旁边人的交头接耳，也大多是在询问是否知道被召集而来的原由。 中年人居多，倒也有老态龙钟之人，年轻人却是没几个，大半夜的这样折腾，简直是劳师动众。 在这个原本应该安睡的时间段，如此众多的中高级人员，这样的景况，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看起来恐怕又是要向某个组织发起一场激烈的战争。 不过，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只是做出这样的猜想，一时间也都保持着疑惑不解的状态。 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会议室那两扇高大的木门再次打开，又是六七个人先后走了进来。 待到都进入各自的位置，已然落座的众人纷纷起身，朝着首座上那个坐轮椅的老人鞠躬行礼。 那看起来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身上穿着紫金色的睡袍，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般纵横交错，花白的头发也差不多快要掉光了。 伊藤修一，池樱千幻的掌门人，也是这个组织的创始者之一。 夜深人静的时刻，连掌门人都惊动了，众人更加确信了事情的严重性，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虚抬手，示意众人落座，接着伊藤修一看向会议桌远端的一名青年，他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之一。 随后，一张幕布在伊藤修一身后的墙壁上展开，年轻人接上电脑端口，将屏幕投影到那张幕布上。 “幽灵在向我们池樱千幻宣战。” 男子推了推眼镜，郑重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同时打开激光笔，指向幕布上发布在冥界网站的一篇帖子。 确切来说，那是一篇由幽灵向池樱千幻发起的战书。 “宣战？他哪里来的胆量。” “幽灵属于哪个组织？” “谁是幽灵？” 或是不屑或是疑惑的声音接连响起，有的甚至连幽灵是谁都不知道。 而关注过幽灵的人，又觉得这很可笑，一个突然冒出来，活跃在华夏的杀手，也有胆量挑战整个池樱千幻？ 除非他果真是黑冰台的人。 然而要真的是黑冰台，更不可能做出此等愚蠢的行为。 一时间，众人不禁有些想要发笑，难道就为了这点事，也值得深更半夜把这么多人聚集起来？ 诚然，既然被召集过来，也都知道事情恐怕绝非只是一封战书这么简单。 因此短暂的喧闹过后，也都迅速地安静下来，看向那张幕布上的内容。 同时也听着年轻男子在很有节奏地将上面的内容宣读出来。 战书的内容非常之简洁。 先是细数一番从去年八月到现在，池樱千幻是如何惹恼了幽灵，以致于他不得不给这个组织一点颜色瞧瞧。 紧接着便是他宣布的用于进行报复的手段了。 年轻男子在此时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又接着说道：“幽灵用来攻击我们的手段……他曝光了我们三名a级杀手的详尽信息，而且……每隔十分钟，他会连续地曝光一次……” “详尽信息，有多详尽？” 在这样的问话中，男子调出一幕画面，用激光笔指着说：“请看，这是其中一人……呃，藤田君，这是你的信息，你来说说，这份被曝光的信息有多详细。” 随着这句话，众人的目光悉数投射到一名中年男子的身上。 只见他的表情在急剧发生变化，由一开始的不以为然，一变再变，十几秒钟后，整张脸一片煞白。 上面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此人隐藏起来的家人的地址、身份，以及他秘密投资的一些产业。 更要他老命的是，他那些只有组织内部知道，一直以为做的很隐秘的杀戮事件，一桩桩一件件，悉数被幽灵罗列出来。 不难预料，接下来将会有多少势力，会对他展开雷霆万钧的报复行动。 至于他和某个高层的女人有染这种事，看来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 已经无需询问，众人已然从这名男子的表情中，开始意识到事态的发展将会有多恐怖。 “难道幽灵是我们池樱千幻的人吗？” “近些年所有的叛离者，全部都被清洗干净，他怎么可能是我们的人。”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黑客？绝无可能，就算是黑客，能知道藤田君和山本君的老婆……呃，我没别的意思……” “藤田君，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呵呵，呵呵。” 吵吵嚷嚷之下，众人也都下意识地看向伊藤修一，现在也全都明白为何要在深夜召开这样一场会议。 十分钟曝光一份名单，等到明天早上……后果不堪设想。 更严重的，其实还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准确无误地作出这样的判断：幽灵对池樱千幻了解多少！ 此时的三份名单，足以说明已经超脱了他们的掌控。 而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万一名单上涉及到组织高层的社会身份…… 那才是灭顶之灾！ “谁能告诉我，这个什么幽灵在战书上控诉的那些事件，是由谁下达的指令？” 伊藤修一饱含沧桑的话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开来。 而他那看似浑浊，其实无比凌厉的目光，却是使得有几人顿时感到遍体生寒。 事情倒是一点也不复杂。 有关于去年九月份在华夏发生的那起事件，很快就有人主动揽下了责任。 “关于营救山木一郎，这个事情有向你做过汇报。至于后面的悬赏……我认为这是有必要的，幽灵的举动，让我们池樱千幻的处境很难堪……” 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雍容华贵，倒也算不上陌生，她正是山木一郎的母亲。 注视着伊藤修一的眼睛，她又接着说道：“至于此次事件，这是你亲自下达的指令，我这边只是用了一点策略……” “你的策略，就是去招惹一个连底细都没弄清楚的人。”伊藤修一平静地说，“现在的结果呢？你能否明确的告诉我，那个我要的名叫方楠的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池樱千幻的两名特杀，橘冥夜，彼岸花，现在为什么又都处于失联状态？” 女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华夏那边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所有人都处于失联状态。 她也没有千里眼，无人汇报，两眼一抹黑，尴尬不已地呆在位置上，有点坐立不安。 在这期间，十分钟又过去了。 年轻男子苦笑了一下，又调出一块屏幕：“第四位了，幽灵又上传了一名a级人员的信息。” 气氛忽然地变得压抑起来。 众人心中颇为恼怒，然而这份怒意一时间也没个很好的发泄渠道。 反倒是有不少人开始惶惶不安，当然也都是那些有着a级成员身份的人。 不知道下一个被曝光出去的，会不会就是他们自己，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情绪。 如果幽灵能看见这一幕，肯定会很淡淡然地说：“釜底抽薪而已，不要怕，随机选取，每个人都有被抽中的概率。” 在极度的压抑气氛中，此时有人问道：“幽灵的诉求是什么？难道真的是要和我们池樱千幻鱼死网破？” “对方的述求是……三十亿刀。”年轻男子看向那名妇人，“而且特别指定，这笔钱只能由山木家族进行支付。” “哈哈哈——”妇人突然发出一串大笑，“他是疯了吗？三十亿……要不我买成华夏的冥币烧给他好了。” 然而，众人诡异沉默的反应，让她原本就很阴郁的神情，变得更加深沉。 而她也很快就想明白，幽灵会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明摆着就是要狠狠讹诈山木家族一笔。 既然不用出钱，池樱千幻出于自身内部的稳定考量，自然不会任由他继续将其他成员的信息暴露出去。 简单来说，山木家族要么选择支付这笔资金，要么……和池樱千幻撕破脸。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山木家族一旦明确拒绝支付这笔资金，接下来毫无疑问的将会面临无数杀手，而且是a级杀手的群起而攻之。 几乎每个人都能想到这一点，整间会议室内便充斥着诡异的寂静。 在此同时，陈阳正像个老太爷一样躺在沙发上，甚至口中还在轻轻地哼着歌。 “咱老百姓呐，今儿真呀么真高兴……” 歌词虽然不是那么时尚，还很接地气，然而少年人的嗓音倒的确是十分的悦耳动听。 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第92章 早上好 张大彪静静地盯着电脑，刘龙默默站在他身后。 许久之后，他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七八寸长短的烟杆，从铜质的烟嘴到竹根做的烟头，呈s形状。 那竹根做的烟头上同样嵌着一个铜嘴，里面装有半截没抽完的旱烟，点燃之后，一股呛人的烟味便弥漫开来。 城市里抽旱烟的人并不是很多，因为这玩意儿没卷烟那么方便。 而且味道极大，很多抽旱烟的人又喜欢边抽边吐口水，很讨人嫌，何况又只能在县城或是小镇集市上才能买到烟叶。 大多习惯了抽旱烟的人再抽卷烟很难过瘾，张大彪亦是如此，十几年的老烟枪了，再抽卷烟毫无感觉。 手中的烟杆已经包浆，通体呈现暗黄色，是一位朋友多年前所赠，很是珍惜。 吧嗒地抽一口，吐出一股白烟，那烟雾熏得他眼睛微眯。 明明看着也就四十来岁的年纪，神态却是像个农村的老头子。 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幽灵这次玩得太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龙一时理解不了这为什么不是好事，便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做出回应：“根据外界推断，池樱千幻的a级杀手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人之间，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小时，名单就会全数曝光。池樱千幻不会情愿这样的事情发生，大概率会选择退让妥协。或许这个时候，已经在向山木家族进行施压……三十亿，呵呵，幽灵的这招釜底抽薪，简直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幽灵身居华夏，池樱千幻纵然再如何震怒，一时间也拿他奈何不得。 一场只发生在网络上没有硝烟的战争，完全是幽灵对池樱千幻单方面的碾压。 这就好比是敌人对你家里的情况如数家珍，而你对敌人却一无所知，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的局面，池樱千幻要么选择妥协，要么等着整个组织分崩离析，或是被其他势力步步蚕食。 而幽灵也给池樱千幻留了一条退路。 就算选择妥协，也只是丢掉颜面，真正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却是山木家族。 事实上，这才是幽灵最狠的地方。 一个不给敌人任何机会的阳谋，不管怎么选，敌人都是输。 池樱千幻方面肯定不会坐视所有a级杀手的名单全部流出。 但他们既掌控不了冥界网站，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掉幽灵。 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含恨逼迫山木家族支付30亿资金。 哪怕因此会让山木家族伤筋动骨，也总比损失所有a级杀手的结果要好得多。 至于之后两方是否会决裂……大概率也是不会的，除非山木家族转投另一势力。 但即便这次不决裂，两方之间也有了无可避免的裂隙，未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好估量了。 “这次幽灵是立于不败之地了，但假如下次是我们开罪了她呢？” 将烟灰磕进垃圾桶，张大彪收起烟杆，眼神中流露出浓烈的担忧之色。 谁说幽灵这次敲打的只有池樱千幻？ 实际上，她敲打的是全世界的地下组织。 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幽灵只掌握了单一组织的杀手信息。 从她突然的冒出来，身份就一直很神秘，半年以来，从来无人见到过她。 甚至就连性别，也只是出于一个少年之口，事实是否如此，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佐证。 那么关于黑冰台，幽灵又了解多少？ 张大彪不禁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期间，张大彪看过几次手机，然而没有一次发过来的信息让他感到满意，甚至有些沮丧。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黑冰台还是没能锁定幽灵的ip地址，简直是见了鬼了。 难不成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幽灵？ 听着张大彪说出来的担忧，刘龙也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几乎是提心吊胆地说道：“那可就真是太麻烦了，咱们可没有三十亿资金可以满足她的胃口。” 张大彪勉强笑了笑：“其实说实话，心里虽然有着这样的忧虑，但我觉得幽灵应该没有这么大本事，能够将每个组织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退一步说，其实我个人对她并无敌意，只是她既然生活在华夏，终归是个隐患，不找出来，我心不安。” “那陈阳这边……” 少年此时已经不在这间办公室，早跑到楼上看受了伤的女朋友去了。 听刘龙说起，张大彪一时间也有点束手无策。 先开始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到少年身上，然而随着幽灵的突然现身，他根本无需辩解什么，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当然，黑冰台不止一人怀疑过幽灵其实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新兴组织。 可若真是这样，一个组织在黑冰台的眼皮底下活动了大半年之久，却是一点马脚没露。 这可能吗？ 远的不说，这次池樱千幻的计划算得上周密了，为了一个方楠，不惜出动两名特杀。 结果呢？还是让黑冰台提前收到了风声。 人越多，越不容易控制，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黑冰台不管单兵实力如何，至少它是个庞大的组织，有它自成一系的运作逻辑。 做出幽灵只是一匹独狼的判断，这是综合研判的结果，黑冰台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所以当幽灵突然的现身向池樱千幻宣战之后，对于陈阳的怀疑，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昨天发生的事，他身上仍有许多未解之谜，因此在把这些问题交代清楚之前，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刘龙却是笑着说道：“那样一个还是初二的孩子，我们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些。” 张大彪说：“两个问题，他是怎么逃离杀手的控制，又是怎么带走的李家母女，难道你就不好奇？” 刘龙默然了一下，忽然抬头：“头儿，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你说。”张大彪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 “您这么为难陈阳，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李长庚吧？因此这次事件给他的妻女造成了不小的惊吓，所以需要有个人来为这件事转移一下注意力……这只是我的小人之心。不过，陈阳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您真觉得他有本事能够杀掉那些手持枪支的佣兵？我十四岁的时候连泡妞的胆子都没有，哪敢杀人，呵呵。……更不用说前面的那帮杀手。关于他被掳走，也只是队长一时情急的说法，当时局面混乱，没有人亲眼看到，难道您真觉得这样一个孩子，可以做到先杀死一个杀手，然后从容离开？说句冒犯的话，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些事吧。而您却是一位异能者。” 静静听完，张大彪深深地看一眼刘龙，忽然笑道：“别告诉我这些话是柳蒹葭让你说的，我记得你平时嘴皮子可没这么溜。” 刘龙憨态可掬道：“天地良心，这些真是我的心里话，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没有什么冒犯。”张大彪说，“你说的也不全对，至少和李长庚无关，只是我合理的怀疑。” “但……怎么说呢，您的这份怀疑我觉得一点也不合理。您不能因为一点bug，就把矛头对准一个孩子。” “其实……”张大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怀疑的是……他是幽灵。” “怎么可能嘛。”刘龙不禁失笑，“呐，幽灵现在正在和池樱千幻开战……他总不能具有分身术吧。” “你不知道异能者的强大。”张大彪笑了笑，“不过你也说的没错，分身术这种异能，只怕是不存在的……今天反正也晚了，先让他留在楼上，明天再说吧。” 两人说话间，又是十分钟过去，池樱千幻那边未有动作，又一份杀手信息被曝光出来。 这已经是第七名杀手，不难想象，此刻池樱千幻的内部，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巨变。 然而对于幽灵来说，这明明是由他主导的一场战争，此时却似乎与他毫不相干。 亮着柔和灯光的病房里，简洁的陈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啊~”用调羹舀起一勺小米粥，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吃下去，而他自己却是浅浅地笑了起来。 女人的脸色还很苍白，一名特杀的碾压之下，受了不小的内伤。 外伤也是不少，浑身白皙的皮肤上多处淤青，看来着实可怜。 “吃不下了。”小声地说着，在调羹递过来时，将头扭朝一边。 然而温热的小米粥还是被强行倒入口中，只得又细嚼慢咽地吞下去。 “你不困吗？” “困啊。”少年笑着说，“可是怎么办呢，女朋友都躺病床上了，我总要服侍一下的。” “听说你又惹了不小的麻烦。” “说起来还是见义勇为呢，结果……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我以为你被杀手绑走了。”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和你一样傻，见到危险不知道跑啊，把自己搞得这么遍体鳞伤，可怜哟。” “职责在身嘛……而且……” “而且以为我真被绑架了对吧？傻。” “被幽灵骗了……” “得亏幽灵是个女的哟，不然你怕不是要被拐走。” “怎么会……”女人皱起眉，“喂，你不会真当我是傻的吧？” “开玩笑的。……今天除夕，你怎么办？孤零零一个人待在病房，怪可怜的。” “要不你陪我在医院过年？” “那不可能了，家里还有姐姐呢。” “我开玩笑的。” 便是在这样平平淡淡的对话中，事情终于开始走向一个既定好了的结果。 这个波澜壮阔的夜晚，无数人在围观这份结果的发生，就像是在追更一部热剧的大结局。 对于一些人而言，当结果终于揭开幕布的那一刻，人生也因此而彻底改写。 譬如，彼岸花。 第93章 葡萄糖酸辛 夜色寂静，蒙蒙月光流淌在云海之上。 飞往南高丽的航线，一架湾流g650离开华夏海域。 机舱内，被刻意调暗却并不影响视物的灯光，桌子上放着红酒，紫红色表面浮动着诱人的光泽。 柔美素雅的旗袍勾勒出了女子玲珑有致的优美身材，青丝绾起，用一根青玉发簪别在脑后。 知性且高雅的气质，让朴英泰看着她时，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 记得初见她时，形象是一名青春美丽的都市白领，举手投足流露出职业女性很好的气质与修养。 第二次见她，却又是一个清纯活泼的女大学生，顾盼回眸间，足以给人不由自主地欣赏她的干净与灵动。 而现在，第三次的见面，浑身透发出一股知性的美感，一目了然的曲线，不由得让人对那件旗袍下曼妙的身姿浮想联翩。 隐然的有些口干舌燥，朴英泰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而她却只是自顾自吮吸手上的葡萄糖酸锌，一瓶接一瓶地喝，神色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激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 安静而朦胧的氛围，光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便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 然而想着从昨日傍晚及至现在发生的那些事，朴英泰还是忍不住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池樱千幻会选择妥协吗？”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简直是幽灵的单方面碾压。” “你似乎对幽灵有种无法抑制的狂热……” “强者当然值得崇拜，哈哈，幽灵果真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从性感的身躯中透露出活泼的语调，然而竟是并不让人感觉违和，仿佛天然便是如此。 不过，听着她这样的夸赞，虽然幽灵更像只是一个符号，仍是让朴英泰的神情中微带不悦。 “就是你口中的家伙，在向你的组织发起一场恶毒的战争，而你却觉得他很有趣。” 女人把手上的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随后又将吸管插入新瓶子中。 这才抬头轻描淡写地看一眼朴英泰：“如果你也能有这份本事，我或许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然而我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朴英泰转动着手中酒杯，忽然地流露出一丝冷笑，“幽灵再厉害，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杀手，而这样的杀手，在财团的眼中藐小得好似一只蝼蚁。” “你好像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财团。” “至少，我并不会比幽灵更差，只要我愿意，他做的那些事，我能做得更轻松。” “所以……你是在吃醋？” 女人忽然看过来，淡淡的笑容，目光中竟是带着若有似无的魅惑与挑逗。 朴英泰有些热血上涌，但仍在竭力维持住涵养与风度，回以一个矜持的微笑：“你的问题让我感到措手不及。” 女人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那么……我想知道，这次任务失败的影响有多大，我想你应该是可以给我答案的。” “不好说。”朴英泰沉吟少许，“以你在池樱千幻的地位，或许影响不大。但万一，当然只是说万一，那些人想要追究的话，你的处境恐怕也不会太好。” 女人笑了笑，“听你说出‘不会太好’这几个字，我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朴英泰默然一阵，“这也并不是不能避免。” “譬如……成为你的女人，对吗？哈哈。让我想想……，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成为财团公子的女人，我是不是就可以退休养老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当然乐意之至。”朴英泰心中带着某种期待，笑着说道，“不过不应该是养老，相夫教子才对。” “那样的人生……”女人想象着某种生活的画面，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样的人生就像一潭永不流动的死水，枯燥而又无趣，想象不出一丝美好的画面。 她的这种反应，让朴英泰感到失望。 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喝干，随后说道：“或许你应该考虑怎样应对几个小时之后的诘问，而不是一直盯着电脑。” “因为对我感到失望从而忍不住向我发出威胁了吗？” 听着女人淡淡的语调，朴英泰笑着摇了摇头：“和这个无关……只是说我们如果有着更亲密的关系，你当然可以顺理成章的应付掉这次所出现的问题。” 看了他一眼，女人不再说话，静静地望着电脑屏幕。 机舱内又忽然地安静下来，柔和的光线下，能看到她的神情中隐然带有某种期待，但似乎更像是渴望。 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十分钟，又是十分钟……终于，她脸上突然闪着兴奋的光芒，无声地笑了。 朴英泰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她的身后，看向那面让她注视了很久的屏幕。 在杀手名单流露出去七个人之后，池樱千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或许在这期间与幽灵有过什么谈判，外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了。 总之，现在的结果便是池樱千幻选择了妥协，并在下一个十分钟到来之前，向幽灵支付了三十亿的资金。 当这个结果揭开大幕之后，整个冥界的网站一片沸腾，但看起来倒更像是一片哀鸿遍野。 如果连池樱千幻也抵挡不住幽灵的攻势，那么其他的那些小势力，自此要更加对幽灵畏而远之。 然而，比起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势力，这个时候更恐慌的，大抵还是那几个强于、至少不逊色于池樱千幻的庞大组织。 朴英泰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后笑着说道：“今夜会有很多人寝食难安。……不过，幽灵也是死期将至。” 彼岸花也隐约觉察出来，这次的事情虽说最终是幽灵大获全胜，但未必真就是一件好事。 一个个庞大的组织，归根结底个人的力量还是很难抗衡。 固然在这件事情过后，会出现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 但一个人的心中一旦种下畏惧的种子，不是自此沉沦，就是奋起反抗。 如果这枚种子是种在一个个庞大组织的心中，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联手毁灭！ 将种下这枚种子的人彻底毁灭！ 合上电脑，彼岸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忽然转身冲朴英泰嫣然一笑：“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 朴英泰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感到疑惑：“你指的是？” “做财团公子的女人啊。”彼岸花认真地说，“池樱千幻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动荡，而我……呵呵，可不想面对你背后的那帮老男人。所以……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 几乎是有些发怔的杵在原地，朴英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后，在女人那充满诱惑的笑容中，不禁感到心花怒放，脸上闪着喜悦的光芒，无声地笑了起来。 “让我很是意外……至少没让我白跑一趟……” “想要离开池樱千幻可不容易，而且我还是他们的特杀，你确定有这份自信？” “当然！”朴英泰一瞬间气势大涨，高傲地说，“我不会做得比幽灵更差。” “哈，你还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拿起一板葡萄糖酸锌，女人边走边说，“我想在驾驶舱看看夜空，毕竟这或许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夜晚。” “没问题。”朴英泰脚步轻快地跟在身后，“今晚的夜空很漂亮，却远不及你。” 从驾驶舱望出去，夜空幽蓝幽蓝的，令人浮想联翩。 吸吮着小瓶子里的液体，这片夜空装进了她的眼中，使得她的那对美眸深邃而神秘。 只听朴英泰以愉悦的语调说：“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喝？” “你尝尝，真的很好喝呀。”宛若小女儿家撒娇一般，在新瓶子插入吸管，亲自送进朴英泰口中。 他吸了一小口便皱起了眉，然而毕竟不是毒药，看她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便将剩下的液体一口气全部吸光。 其实也还好，朴英泰心里想着，而且全部喝光也就只是一小口……叫什么来着？葡萄糖酸锌，这玩意儿是小孩子喝的吧？ 不由得失笑起来。 彼岸花欢快地走到机长与副机长中间，也是一人喂了一瓶，振振有词道：“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免得你以为我非你不行。” 这种孩子气的敲打，朴英泰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见驾驶飞机的两人望来，他便是点了点头，语调轻松地说：“你们就当是我对她的独宠好了。” 两人便也笑了起来，看得出来，老板找到了新的女伴，这个时候显然是要讨好她的。 片刻之后，两人离开驾驶舱。 彼岸花在机舱中游游逛逛，似乎对于这架私人专机很感兴趣的样子。 朴英泰当然也不会吝啬于展现自己的财力：“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这么一个大玩具，我自己还是买得起的。” 彼岸花嘴角流露出一丝丝笑意，接着拿下一套降落伞，熟练地穿到身上。 朴英泰皱眉道：“我想你应该不会是要给我表演高空跳伞……呃……” 忽然地感觉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像是所有的记忆一瞬间被抽空、剥离，眼神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飞机陡然响起令人惊惧的警报声，突如其来的颠簸，随后，飞机开始失控，像一只大雁一样朝海面上一头栽下。 彼岸花抓住已然打开的舱门，在震耳欲聋的风声中，冲那个可怜的男人露出诡魅的笑容。 “下辈子，别太相信女人说的话，尤其是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 然而风声太大，朴英泰大抵是听不见的，女人撇了撇嘴，朝着星空和大海，纵身一跃…… 第94章 一个小美人和一个小美人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入客厅。 早间新闻正在播报着昨晚在海上发生的一起航空事故，寥寥数语带过，显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等了臭弟弟一个晚上，黎明时分才倒在沙发上睡着的少女，此时突然地惊醒过来，眼神有些茫然地环顾左右。 随后便发现盖在身上的毛毯，心中有些疑惑，直到听见从身后的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 顾不得多想，踩着拖鞋噼里啪啦地跑了过去，推门而入，便看到淋浴的蓬头下一副一丝不挂的身体。 “呃……，你没事吧？”少女赶忙别过脸去，然而似乎又像是有一根丝线，将目光慢慢地牵引回来，然后便咽了咽口水。 “关门啊姑娘。”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捂什么地方，接着便很郁闷地说，“我是让你出去，然后再关门。” “哦，哦。”少女彻底清醒过来，脸颊有些发烫，匆忙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等重新回到沙发，才“呼呼”地吐了几口气，双手捂着脸蛋，脑中不断飘出那副身体，便很羞耻地又朝楼上跑去。 对于这样的突发事件，陈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淋浴一番，随后走入浴缸，身体慢慢滑入温度略烫的水中，舒舒服服泡起澡来。 从昨天中午一直持续到今日拂晓的一场动荡，此时已然算是彻底的落下帷幕。 橘冥夜的死亡，无疑给了池樱千幻一个无比沉痛的打击。 消息尚未散布出去，算是山木家族支付三十亿巨资之后，这边和池樱千幻方面达成的协议。 在这边来说，事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并非不能接受。 固然将这条死讯公布出来，会给池樱千幻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然而那也只是为别的势力做嫁衣罢了。 想必黑冰台方面也是有这样的想法。 总之，和池樱千幻之间便算是以这样的结局宣告暂时休战。 至于其他的那些势力，会因为此次事件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要不请个预言家出来？ 不过，暂时应该还不至于有多疯狂，最少也会有一段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和平时期。 而黑冰台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也还算专业。 虽说看起来这边丢失了十来个小时的自由。 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这样的事情发展，都不能让那帮人心生怀疑，他们又哪有资格充当第一道防线。 总的来说，现在既然已经重获自由，便没必要再去纠结这些问题。 倒是昨夜发生的航空事故……怎么会突然有种事关彼岸花的感觉…… 没有办法佐证的事，也懒得去深究，其实，若真是她所为倒也并不稀奇。 懒洋洋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浑身的疲乏感一扫而空。 随后又淋浴，穿衣，上楼，推开姐姐房门，只见她裹着被子，像条肥嘟嘟的大虫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 “姐……” “呀！” “你一惊一乍的要死啊。”陈阳黑着脸，“赶紧起床，买年货去。” 蓝浣溪忽然间笑了起来，冲弟弟招招手，只是她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果不其然，陈阳方才走上前去，便立马被她一个飞扑摁到在床上。 隐然有些挺翘的屁股坐到腰间，然后气鼓鼓的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拧住他耳朵。 “老实交代，你昨天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你主动一五一十说出来便罢，如若不然，姐姐我非用大刑伺候。” 这顿审问必然是免不了的。 姐姐嘛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半真半假的随便找个理由，也就给她糊弄过去了。 只是在关于简可以随意出入工作室的这个事情上，让她有点耿耿于怀，很不开心地嘟着嘴。 然而这种小事要把她哄好简直不要太简单。 “也没说不让你进，以后你随便进，别说只是一间工作室，像今天那种在我洗澡的时候乱跑进来，也是姐姐的权力。” 嘴角轻轻上扬，少女却是“哼”了一声，傲娇得不行：“谁爱去谁去，你以为自己有多好看啊，矮冬瓜。” “喂喂喂，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啊，我已经长高了很多的好不好。” 说起身高，陈阳简直郁闷透顶，从去年到现在，长了差不多有七八公分的样子。 然而比起几个身高腿长的姐姐，无疑还差了很大的一截。 虽说也清楚男孩子的发育比较迟缓，可是也想早点顶天立地啊。 话说回来，记忆中，上一世好像也是在快要离开基地的那期间，才突然地窜了个…… “简要在我们家过年吗？” “当然啊，你忍心丢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独守空房啊。” “呵呵，我看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那我馋你的行不行……呃，开个玩笑……” “色狼，你可真不害臊。” “那你倒是起开啊，又走光了，……话说你这么喜欢皮卡丘？” 少女脸蛋一红，顿时落荒而逃。 却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房间，于是一顿王八拳把臭弟弟打了出去。 陈阳一边胡乱格挡姐姐的王八拳，一边乐不可支道：“你赶紧换衣服，我去叫上简，今天带你去商场狠狠shopping一回。” 怎么说也是两百来亿身家的人了，恰逢新春佳节，那还不得好好奢靡一把。 “那我要不要叫上李青瓷？……哦不对，她昨天发信息来说受伤了好像。……我们去医院看看她吧。” “还是不要了吧，大过年的，说不定已经都回沪市去了，就算没去，这种节日，人家肯定也有自己的安排。” “好吧，听你的。……哎呀赶紧走开啦，我要换衣服。” “切——，谁稀罕看你似的。” “滚。” “好嘞。” 来到楼下，在鞋柜中捡出一把钥匙，随后打开隔壁的房门，来到简的卧室。 不出所料，简劳碌了一个晚上，这个时候还在呼呼大睡，或许是才刚睡下不久。 电脑就放在床上，枕头边还有没拆封的薯片，床头柜上放着几盒牛奶，还有没吃完的零食。 雪白的头发凌乱地盖住半边脸颊，和煦的阳光扑到脸上，一副恬然安睡的样子。 实在不忍心把她叫醒，正想着是不是晚点再出门，她却忽然间自己醒了过来。 看着还很困倦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待到意识清醒一些，脸上便浮现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上来陪我躺会儿，和你说说话。” 少女掀开被子，轻轻拍着身边的位置，陈阳甩掉拖鞋，在她身边躺下，给了她一只胳膊。 就势枕在他身上，素白的食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轻声细语道：“以后那种危险的事还是少做为好，你觉得呢？” “嗯，听你的。其实也挺腻烦成天打打杀杀的，只是几次出手也都是迫不得已……总之，以后我会尽量远离。” “记得你说的哦，别扭头又给忘了，然后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我小心脏可就要受不了了。” “我摸摸，看看小心脏跳得还厉害不厉害。” “你分明是想趁机占我便宜。”笑着，简侧了侧身子，松松垮垮的领口便暴露出来，任由陈阳去一探究竟。 脸上泛着诱人的酡红，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随即又将头靠向他的颈项间，声若蚊蝇：“问你几个事呗。” “嗯。” “那些资料你从哪里弄来的，是真的所有人的信息都有吗？昨晚资料都快要上传完了，对方再不妥协就真的无招了。” “哈哈。其实也就只有给你的那十来份，不过已经足够了，池樱千幻现在只有二十六名a级杀手，他们摸不透这边的底细，必然会很快妥协。就算不妥协，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况且不是还有一个特杀死在这边，其实这个也很严重。” “我都差点要忍不住把你给我的那张照片传上去……不过你又怎么知道对方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也就只是预判，准不准倒无所谓。只要你这边能让幽灵现身，目的也就达到了。” “……唔。”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红潮加剧，简咬了咬唇，声音更低了，“你还没回答我那些资料是哪里来的。” “自从上次……就是给你说过的那次人质事件之后，一直都有在整理这些资料，填填补补的，也基本上还算详尽。” 点了点头，靠在他身上，有条不紊地做出分析：“后面恐怕还是会有一些麻烦的吧。事情弄得这么大，围观的人可多可多了，照常来说，这种会让那些组织极度害怕的手段，也肯定会成为必须消灭的对象了。” “都没关系的，幽灵只是存在于网络上的一个代号，现实中……昨天倒是也有人在怀疑我来着，不过也没事。总之呢，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会把你保护得很好。” “谢谢亲爱哒……唔……”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简从他手上挣脱出来，“好啦好啦，起床，不然蓝浣溪就要叫了。再说今天的阳光这么好，又挣了那么多钱，我要出去溜哒溜哒。” “走吧。”陈阳翻身下床，接着抱起她去往卫生间，“今天带你来一场购物大狂欢。……要不咱们把整个商场买下来？” “不要啦，浪费。”简无声地笑起，忽然搞怪地看着他，眼儿弯弯的，舔了舔唇瓣，“我要洗澡，一起？” 第95章 生活的琐碎 雨后放晴的天空，正像刚洗过澡的美人，和煦的阳光，是她诱人的微笑。 空气仍有凉意——嗯，这是个清冷美人。 远远近近以往交通繁忙的道路，却也已经变得宽敞而冷清，偶尔也有汽车的声音突兀地闪过。 受到昨日事件的波及，世纪之城的购物中心已然临时歇业，纵然没歇业，几人也不会过去那边。 一路坐着公交，颇有些闲情逸趣地欣赏着安静下来的城市，最终来到了老城的喷水池这边。 附近几个大型的购物商场，固然比不得一线城市那么富丽堂皇，却也是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高端购物场所。 曾经的杀马特少女对这一块简直不要太熟。 方才下车便拉着简跑向人行天桥，热情介绍着附近好吃的，好玩的，像个热情的导游小妹。 跟着走上天桥，看着前面两个小美人手挽手亲密地走在一起，陈阳无声地笑了起来。 女孩子的感情还真是奇怪。 明明彼此的心里都并不那么亲热，然而只要聚在一起，又会表现出形同姐妹般的要好关系。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至少在惨遭社会毒打之前，对于看不顺眼的人，通常不会曲意逢迎的吧。 当然，两个女孩之间谈不上有什么矛盾。 心理上的疏远，大抵是因为认识的时间本就不长，或许也还有一点因为陈阳的缘故。 譬如蓝浣溪，表面上自然是和简相处得如同闺蜜一般。 然而心中其实一直都有将这个“简艾”视为来历不明的女孩子。 倒是也知道有刘国强的关系在里头，但毕竟对于这位“刘律师”，她是一点也不熟。 因此对于陈阳和简艾之间，时常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亲近，会让她在心里生出警惕也属实正常。 至于简的话，由于比较在乎陈阳的感受，便很好地隐藏起高傲的性子。 对于他的这位姐姐，能很好的应付过去也就是了，不会做出太多的计较。 此时一身休闲装束的蓝浣溪看起来颇有她这个年纪少女的娇憨。 而里面穿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红色斗篷的简，就要显得成熟许多。 以往人流如织的天桥已然变得空空荡荡。 一间间面积极小的经营着美甲啦，小饰品啦，特别廉价的丝巾、包包之类的店铺全都拉上了卷闸门。 沿着这些店铺，穿过弧形的走道，随后三人走下天桥，再之后，两个女孩子便兴高采烈跑进国贸大厦。 陈阳么，就是跟在身后负责刷卡结账的土大款。 在这里便能看出两个女孩子对待金钱的有所不同。 简是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衣服啦，包包啦，各种饰品啦…… 从来不用询问价格，只要自己看得顺眼，就都买了下来，装进一个个购物袋中，继续逛向其他店铺。 蓝浣溪当然也有很多很多喜欢、想买的东西，然而一看标签上的价格，立马直皱眉头。 说起来，她也不算贫苦出身，但即便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也做不到像简一样随心所欲。 一路上挑挑拣拣，却是什么也没买，哪怕是心里特别钟意的衣服，也会因为价格望而却步。 看到陈阳不断地刷卡，刷卡，刷卡，少女终于忍不住把他拉到一边，蹙眉道：“你还过不过日子了？” “啊？”陈阳没太注意两人心态上的不同，此时倒也立刻明白过来，“我刷的是简自己的卡，另外你想买什么就去买啊，说好今天带你购物狂欢的。” 蓝浣溪还在蹙眉：“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想着当败家子，爸妈留下来的那笔钱，一来呢是今后的学费啊什么的，同时那也是你自己的老婆本，你全都挥霍光了，以后想打光棍啊？” 诚然，蓝浣溪对于一千多万没有太明确的概念，然而却也知道那是姐弟俩今后人生的保障。 因而如同今日这般几千块，几万块挥霍出去，她是想都不敢想，一想就会有无可抑制的恐慌。 看着姐姐越发严肃的神情，陈阳有些哭笑不得。 有些事情自然不太好向姐姐说明，土大款在她面前，就有点锦衣夜行的感觉。 略微地想了一下，便笑着说道：“姐，你还真是误会了，那笔钱除了让刘律师买房之外，其他的由他帮着投资，像他那种大佬，早给我们赚了很多很多钱了，当然也有支付他的佣金。……总之，你只管花钱好了，要不我让他那边把咱们的余额给你发过来？” 蓝浣溪半信半疑地嘟囔：“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哎呀你这人真是……”陈阳把她原地转个方向，推着她双肩走上前去，“我们姐弟第一次这么和和睦睦的过春节，让你花钱你都不乐意啊，赶紧赶紧，想买什么买什么，我保证，自己的老婆本和你的嫁妆，一点也不会少。” “呸，谁要嫁妆。”毕竟是信任弟弟的，得到他的一番解释，蓝浣溪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挑了几件自己特别喜欢，而且只是在中等价位的衣裳。 其中的一半，还是给陈阳这个臭弟弟买的…… 其他的包包啦，饰品啦什么的，她虽然一直有在目光流连，却是一件也没要。 固然也有很喜欢的，可也知道喜欢和拥有之间，往往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见此情形，陈阳也是无可奈何，便也由着她去了。 每个人都有基于自身经济实力的消费习惯，没必要太过强求。 在简来说，倘若自己男人没钱的话，陪他过过苦日子也无所谓。 然而既然知道真实的情况，花自己男人的钱，当然心安理得。 总的来说，这次购物体验也还算不错。 简的随心所欲，蓝浣溪的抠抠搜搜，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在陈阳来说，这些都是蛮有趣的生活体验。 简无疑是个会在心里百般宠溺的公主。 而姐姐更像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只要能给予她足够多的生活上的安全感，其实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么陈阳自己呢？ 陪着亲人和爱人逛街，给她们付账，帮她们拎东西，一块出门，一块回家。 中途说起一些比较有趣的家长里短。 也各抒己见地讨论着年夜饭吃什么，后面几天该去哪里拜年，应该先去给父母上坟什么的。 然后又听着两个女孩子聊她们自己的话题。 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啦，应该怎样搭配包包啦，互相吹捧一下，哎呀你的皮肤真好；我好羡慕你这种天生的发色；你都去过哪些地方；改天带你去灵山公园看猴子…… 偶尔也会将话题引到陈阳身上。 姐姐笑话他以前老是被人欺负，现在倒是很厉害啦什么的。 顺便吐槽一下他在生活中的一些烂德性。 譬如总是夜不归宿啦，老是色迷迷的盯着漂亮的女孩子看啦这些——这一点特指李青瓷。 简当然也就附和说他的烂德性还不只这些，特别指出了他睡觉爱磨牙这回事。 自然立马引来姐姐的狐疑，简便又解释说前些天她睡在隔壁的房间都听到了。 之后两人便是一阵对他的连声讨伐…… 生活大抵也就是这样的平淡而琐碎，看似毫无新意，其实也都充满了幸福和温馨。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 挺好的。 等到下午一些的时候，三人回到金湖区这边。 沿着马路一路走回家，蓝浣溪还在忍不住笑着说起购物的途中遇到的那件蛮有趣的事。 “……我看着二娘的脸色都变青了，想想她们一家现在也是蛮可怜的，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失意，姐姐我这心里啊，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嘲笑一番。” “其实也还好吧，再如何失意，终究也还算得上中产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生活条件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大富豪一夜之间突然破产了一样，当然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你得承认，这对她们家来说，无疑是个很沉痛的打击。” “呃……，好像是这个道理。” 去年八月底的那件事情之后，蓝明辉一家便被老爷子蓝景同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当然也没有说让一家人都活不下去，先是帮蓝明辉还清了赌债，之后便在国贸大厦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铺面。 如今一家人靠着这个铺面，代理一些中档价格的包包、丝巾和一些女性的饰品。 至于收入如何那就不得而知。 不过正如蓝浣溪说的，这一家人的生活，也属实是从云端跌落谷底。 今天几人在商场里大肆购物，正巧碰上温玉梅在训斥两名女店员，大抵是没有把生意做好，还惨遭顾客投诉这样的原因。 随后便撞见从隔壁店铺出来的三人，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许多货品也都是她店里在经营的东西。 终归也是富裕过的，温玉梅一眼便能看出，那些东西少说也是十几万块的消费。 想到如今的处境，要是没有和蓝浣溪闹掰的话，凭着这份亲人的关系，这笔钱理应是由她来赚的。 更可气的，大抵还是如今一家人的景况，全拜那个看起来春风得意的野小子所赐。 不是他突然地掺和一脚，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话说蓝子轩还补了好几颗牙。 因此看着三人有说有笑地从身边走过，温玉梅的脸上顿时便有点挂不住。 当然也不会主动挑起什么争端，就像是有着嫌隙的几人之间的一次意外偶遇。 只是在三人走过去后，温玉梅狠狠地“呸”了一声，便算是以此来做出报复了。 姐弟俩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此时三人一路走着回家，两位小美人彻底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而陈阳自然就是她们的小跟班，浑身挂满了购物袋，别提有多幽怨。 两人倒是在旁边说着“辛苦啦”之类的话聊表安慰，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实意。 回到家后休息了一阵，之后的时间，便是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 赶在菜市歇业前，过去买了鸡鸭鱼肉，花菜，胡萝卜，豆腐，以及一小块腊肉，等等之类的东西。 之后又在楼下的超市买酒，买饮料，买好多好多的零食……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三口之家。 简虽然年龄最大，但毕竟是第一次体验华夏的春节，倒更像是姐弟俩的女儿似的，一直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而在一家三口正忙碌年夜饭的时候，远在两千多公里外的一座滨海小城，彼岸花正在走向火车站的售票窗口…… 第96章 饭桌上的宫斗剧 “你好，要一张去往林城的车票，卧铺。” “身份证。” 站在售票窗口前，一身时尚打扮的女人从钱包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 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火车站，大厅不算宽敞，整体都让人有种十几年前陈旧的感受。 几乎没有旅客，冷冷清清的环境，墙上贴着“平安出行”的标语。 片刻，女人拿起火车票，确定了一下发车时间，正好不用等太久，便径直去了候车站台。 没有行李，独自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空气中充斥着从前方铁轨上传来的异味，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带有凉意的晚风吹动她墨蓝色的大衣，鬓边的秀发也在飞舞，便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十几分钟后，开往林城的列车进站…… 菜肴的香味飘出来时，陈阳身上系着一块碎花围裙，正在把红烧肉翻炒出糖色。 姐姐在旁边帮着将菠菜冲洗干净，准备用来煮汤，口中嘟囔着泥沙好多，洗几遍都洗不干净。 简趿拉着拖鞋，在餐厅和厨房之间跑来跑去，看着挺忙的，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外头传来鞭炮声，远远近近噼里啪啦，接着就能听到人们欢快的声音。 客厅的电视传出新闻联播的片头音效，随后是两位主持人的话音。 翻炒着锅里的肉块，陈阳此时看向的姐姐，脸上绽开一个微笑。 “八点钟会有春节晚会吧。” “有啊，不过除了本山大叔的小品外，其他的节目没啥意思。” “姐，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有啊……我希望臭弟弟赶紧长高……这个算不算？” “不提身高我们还能做朋友。” “哈哈，矮冬瓜。” “喂，这就没意思了哈。” “明天要去给爸妈扫墓哦。” “嗯，记着呢。……给蓝老爷子拜年我就不去了吧。” “好吧。唉~~~，不知道还要被怎么教训呢，想想真是头疼。” “那就不去了呗。” “终归是爷爷嘛，血浓于水，这种节日还是要尽一尽后辈义务的。” 时间便是在这样平淡的对话中慢慢过去。 等到最后一道芸豆猪脚汤端上了桌，简已然摆好碗筷，新闻联播在此时结束，开始播放天气预报。 蓝浣溪从柜子中翻出一个袋子，里面装有刘小雅回家过节前，事先买好的香烛纸钱，还有一串鞭炮。 随后，她一边吩咐着陈阳在碗中装上一点米饭，倒上些许白酒，放到桌子的四方，筷子搭上去。 再接着，便在土豆上插进几炷香，用酒瓶装着点燃的蜡烛，点燃纸钱，口中嘀嘀咕咕神神叨叨念了一通。 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就感觉此刻的蓝浣溪像个虔诚的女巫，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神秘感。 陈阳倒也听说过这样的流程，但不会做，此刻看着姐姐有条不紊地做起来，也有种别样的感受。 华夏终究对于家庭、亲人，在心里比较重视，对于那些故去之人，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纪念他们。 可笑的是，传承几千年的朴素情感，在某些自诩喝过几瓶洋墨水的人看来，竟是一种陋习。 在某个节日砍下一棵树挂满彩灯，游乐园里的烟花表演，尽情狂欢，这些便是高人一等的时尚。 我们的烟、火、光、声响、气味，那些包含着宗法亲缘，包含着思念与孝悌的“礼”，却渐渐成了陋习。 然而，即使那些形式不再庄严，我们仍旧能在短暂的火光中，感受到片刻虚幻的温暖。 那几张黄纸，那一摊余烬，可能是我们沟通阴阳，遥寄思念最好的方式。 那些随风飘散的青烟，也有它们所能抵达的彼岸啊。 做完这些，三人去到小区外面的路上放鞭炮，和小区里的叔叔阿姨们擦身而过，互道一番新年快乐。 在这之后，吃年夜饭，明亮的灯光下，三人围桌而坐，米饭，饮料，鸡尾酒，以及满桌子丰盛的菜肴。 如果没有两位小姐姐在饭桌上一番战火纷飞的话，这应该是小家庭里平淡而又温馨的第一顿年夜饭。 然而，陈阳此时看着面前碗里堆得冒尖儿的饭菜，一时间感到无语凝噎。 事情的起因，是简认真而细致地把鱼刺挑拣出来，然后把鱼肉放进陈阳碗里，还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俨如一个贤惠的妻子。 被蓝浣溪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顿时就有种臭弟弟要被入室狼拐跑了的危机感。 于是便也加入到了这场关爱智障的行动中来。 在随后很短暂的时间里，只见满桌子的菜肴，仿佛插上翅膀，络绎不绝地飞到陈阳碗里来…… 就在此时此刻，两位小美人俱都睁着大眼睛，面含微笑，温柔可亲地盯着她们所关爱的对象。 受到关爱的智障看着面前的饭菜吞了吞口水，呐呐地说：“要不我们先喝点饮料？” “吃饭吃饭，哪有还没吃饭就先喝饮料的。” “对呀，你今天很辛苦哒，要多吃一点，来，我再给你一块红烧肉。” “鸡翅膀也给你。” “大可不必，我吃，我吃还不行么……” 陈阳指天发誓，这绝对是他吃过的最战战兢兢的一顿年夜饭。 脑中不禁想着，还好没有柳蒹葭……要是再加上一个李青瓷…… 妈耶，那简直是修罗场——顿时浑身打了个冷战，赶忙甩掉那些念头。 时间来到晚上9点。 两个姑娘窝在沙发看春节晚会。 陈阳给几个相熟的人发去新年祝福。 刘国强……李青瓷……刘小雅……唯独没有发给柳蒹葭。 他像挺尸一样躺在沙发上，枕着蓝浣溪大腿，在将信息发送给刘小雅后，忽然说道：“姐，小雅姐的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 “你笨哦，没信号啊。”蓝浣溪弹了他脑门一下，“小雅姐的家在乌蒙山那边，很偏远的，手机时常没信号。” “短信也收不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你有事找她？” “没，就是想她了，也不知道她的新年是怎么过的。” “那过了明天，我们去给她拜年好了，说起来小雅姐照顾我们姐弟两年多快三年，给她拜个年也是应该的。” “好啊，顺便也让简艾同学体验一下华夏的山村生活。” 简高兴地点了点头，而蓝浣溪说：“只是那里听说真的很偏，我也没去过，恐怕也没车过去的吧。” 陈阳拍着胸脯道：“没事，这些包在我身上。” 其实陈阳能够随时查看刘小雅的定位，但不知为何，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心里有些不得安宁。 当然也觉得或许只是自己的疑神疑鬼，但反正后面几天无事可做，索性便去拜会一番。 姐姐说的对，刘小雅照顾姐弟近三年的时间，春节期间去拜个年，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两个女孩子今天累了一天，尤其简昨晚就没睡好，看过本山大叔的小品《同桌的你》后，便都各自睡觉去了。 陈阳独自在客厅百无聊奈看着电视，期间倒也收到来自刘国强和李青瓷的回信，自然也都是新年祝福。 刘爸爸还说给他银行卡里转了新年红包。 陈阳看到银行的短信提示，数额还真不小，不愧是富豪，出手就是阔绰。 李青瓷自然已经得知他平安归来，两人一如往常一样好朋友似的闲聊一会儿。 那边已经回了沪市，此刻大抵是有什么事情要忙，便匆匆结束了联系。 几分钟后，???鲭錵甆???又在qq上发来图片，一张可可爱爱的自拍，穿着淡紫色连衣裙和一件外套，脚上还缠着绷带，笑容甜美。 陈阳看着图片会心一笑，键入信息：“青瓷同学真好看。” “我好看还是蓝浣溪好看？” “送命题，拒绝回答。” 那边再没回信息，陈阳也没放在心上 ，看了看时间，往楼上看了一眼，悄悄溜出了家门。 青山精神病院，挂在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看起来喜庆洋洋，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是柳蒹葭最凄惨的一个除夕，冷清的病房，灯光看起来有些惨白，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没受伤的话，今天或许还可以赶回京都吃上一顿团圆饭。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回家必不可能，还要找出理由搪塞家里的询问。 病人的心理往往很脆弱，即便是见惯了血腥杀戮的女战士也同样如此。 21岁的人生，突然就落得如此境地，没人陪，也没有人关心，让她不禁泛起一阵伤感。 时间在孤独而落寞中慢慢走向午夜。 铃声突然响起，收回神思，拿起手机一看，是闺蜜张兮兮的来电。 “蒹葭，听说你没在京都过年。” “嗯。怎么？” “那个……嗯……就是、就是叶轻舟向我打听你消息来着。” “然后呢？” “那个……他明天可能会过来你那边。” “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闺蜜，除夕夜居然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我谢谢你啊。” “哎哟，我这也是没办法，大家这么熟，我总不能甩脸给他看吧。……反正我是通知你了，挂了啊，拜拜。” 放下手机，柳蒹葭望向窗外，忽然有点想哭，连一句新年快乐都没有……假闺蜜…… 电视里，晚会的主持人在数着新旧交替的倒计时，五……四……三…… 午夜的钟声敲响。 窗外，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姹紫嫣红，一片绚烂。 柳蒹葭苦笑了一下，没来由的想到生日那天……等等，这烟花怎么离我这么近，医院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的啊…… （下一个剧情明天展开，这两天有点累，容我缓缓。） 第97章 扫墓! 忽明忽暗的光芒在她脸上闪动，勉力撑着身体下床，来到窗边，推开窗户。 烟花爆裂的声响，绚烂的光辉下，那个小贼就站在两个烟花桶中间，双手放在嘴巴前面，做成喇叭状，一遍一遍大声地喊着“柳蒹葭，新年快乐。” 那一刹那间，眼泪无可抑制地从她眼中滚落出来，比起先前涌在心中的那股伤感，此时的眼泪却是喜极而泣了。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明明和他之间有着年龄差，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很长，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却是已经有了他的位置。 有时候甚至还会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或许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冲他这个男朋友撒撒娇什么的。 以前这样想的时候，会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自己很可笑，隐然还感到有点羞耻。 此时却是真正地觉得，他是一个很贴心、很称职的男朋友，至少，他很会哄人开心。 原本还在心烦意乱，现在却是一边任由眼泪簌簌流淌，一边看着那个傻子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喂，这里不许放烟花啊。”她冲下面喊道。 小贼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管他……” 话还没说完，许多道充满抱怨，乃至怒气冲冲的声音便从各个窗户中陡然响起。 “神经病啊！” “大半夜不睡觉跑医院里来放烟花，你是今天没吃药嘛。” “医生！医生！十四号床的病人我按不住了，嚷着要冲出去砍人呐。” 在诸多这样一些的暴吼声中，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到无数的锅碗瓢盆，一股脑飞向小贼的一幕。 而他看起来颇为狼狈地转身朝大门那边落荒而逃。 没一会儿，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手机上便收到他发过来的信息。 “今天有听徐龙说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欠揍嘛你。好好养伤啊，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明天要去给爸妈扫墓，后面要去给姐姐拜年，乌蒙山那边呢，听说挺偏僻的，恐怕手机会没有信号。哦对了，今天有给你买新年礼物，刚才忘记带了，回来再给你。” 一遍遍地看着信息，躺回到床上，然后不断地键入文字，又删除，又键入，再删除…… 这样过去很久，最终也只是发了一个“嗯”字，却是很快地收到他发来的“晚安”。 放下手机，忽然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便叫来一名护士，拜托她帮忙弄点吃的。 再之后，于宁静的氛围中沉沉睡去…… 此时小贼已经回到了家里，也是有些饿了，便跑去厨房打算下一碗面条当宵夜。 水还没烧开，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柳蒹葭发来的“晚安”，便浅浅地笑了起来。 外表上要时刻装扮成还不够成熟的模样，然而心里对于成熟的女人当然要更有感觉。 一开始也只是当作一场游戏，用一个年下的身份，逗一逗那个外表清冷的暴力狂。 顺便也在那边窃取一下关键的情报。 到得现在，似乎也就不止是一场游戏了，潜移默化中心里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此时认真想想，在下午收到徐龙发来的消息后，心中对她竟是有些担忧——不知不觉中，或许也的确是触及到了爱情。 笑了笑，将面条下锅，在砧板上切出一点葱花，再从冰箱里拿出肉末、臊子，煨一点今天熬的高汤。 几分钟后，一碗香喷喷的面条新鲜出炉。 谁知道一口还没吃，却是勾引来两个小馋猫。 简睡的是刘小雅的房间，此时神容慵懒，蓝浣溪倒是看起来还很有精神。 两人都穿着睡衣，大抵是小区里的烟花爆裂声所吵醒，晃晃悠悠走进了厨房。 “哇偶，好香，简艾，我们分了吧，弟，你重新再煮一碗。” “好呀，我去拿碗。” “喂，你们不是都已经睡觉了嘛。” “少废话，赶紧把碗端过来。” “好嘞，两位姐姐请慢用。” “呐，这是姐姐给你的压岁钱，昨晚突然就给忘了……好吧我承认，就是刚才醒来的时候才想起这个事。” “你可真是我亲姐。……谢谢啊。” “恭喜发财。” “哈？” “红包拿来啊，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蓝浣溪，你要点脸吧……” 在某人极度郁闷的表情中，身穿睡衣的两位姑娘一边瓜分完他的第一碗面条，一边在瓜分他给出去的红包。 然后姐姐用她满是油腻的小嘴，往他脸上香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抽出纸巾擦干净嘴巴，乐呵呵跑去刷牙去了。 简偷偷看一眼二楼，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便将脸凑向他，用手指轻敲着脸蛋索吻。 “吃面呢，嘴巴上全是油。” “快点快点，待会儿你姐姐又跑出来了。” “那就再过来一点，我够不着。” “呐。” “现在满意了吧，去看看电视，消消食，然后赶紧去睡觉。” “你也要早点睡哦，别老是熬夜，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当寡妇。” “我揍你哦。” “略略略~” 翌日，大年初一，早上快9点钟的时候，一家三口坐上出租车，去往红枫墓园。 司机是陈阳用电话招过来的秋名山车神，那么多次的偶遇，也算是缘分，前天去机场时便留了他的电话。 红枫墓园并不在金湖区，而在旁边一个叫做湖城的县级市。 但其实并不远，也就十几二十公里，走高速有点绕，走国道的话三十来分钟也能到。 一路上听着车神的胡吹乱侃，等到了墓园，从后备箱拿出几样供品、线香、纸钱，走进去时，几人都发现了一辆豪车。 那是一辆benz·s级的黑色轿车，就停在墓园门口，旁边站着个中年人，看形象气质大约是司机。 本来也没人放在心上，然而在姐弟俩来到父母的坟前，却意外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一对父女的身影。 那名同龄的女孩子看着挺眼熟，略一思索，便想起是班里一位叫做许悦的同学。 一个长相文秀，性格腼腆，平时在班里倒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子。 中年人身形高大，大约一米八的样子，穿着西装和风衣，和黄教主扮演的许文强颇为相似。 能在大年初一过来扫墓，他和父母的关系肯定很好。 姐弟俩虽不认识，但还是礼貌地打招呼，蓝浣溪道：“叔叔新年好，许悦……呃，你是叫许悦对吧？新年好。” 叫许悦的女孩子矜持地一笑：“浣溪，陈阳，新年好。……爸，他们是我同学，蓝伯伯和陈阿姨的孩子。” “啊，你是浣溪？”中年人显得有些意外，“你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倒是忘了，你和悦悦同岁。陈阳……你也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现在都这么高了。” 这样的说话中，蓝浣溪恍然大悟：“您是许文强，许叔叔……我记得您，小时候您还经常送我礼物呢。” “是，是，好多年没见了……”名叫许文强的中年人看着姐弟俩，忽然竟是有些眼圈发红，“我离开林城多年，连三哥和嫂子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不说这个了，你们姐弟现在……有什么困难，尽管给叔说，当是一家人。” 听口音，这对父女并不是林城人，似乎是齐鲁大地人氏。 互相说过一会儿话，也是彼此留下联系方式，随后父女俩便先告辞离开。 待目送他们走远，姐弟俩才开始进行祭拜事宜。 父母的坟墓紧挨着，周围已被清理干净，两块大理石墓碑，前方放着许氏父女的花束。 陈阳站在“陈小彤”的墓碑前，曾在家中的相册里看过很多次母亲的照片，然而脑中一点记忆也无。 此刻看着墓碑上她的笑容定格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莫名的有些伤感。 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其实出现一个很大的bug，不过此时当然无心去想这些。 有条不紊地摆好供品，再去看旁边的继父蓝明轩，是个笑容温和的中年人，然而姐姐却是和他一点也不像。 因为车祸一起离开的两人，倒的确很有夫妻相，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依然会很相爱吧。 两年多了，姐姐最伤心难过的时间段已经过去。 此时只是平平静静的焚香、烧纸，口中汇报着姐弟两人的近况。 陈阳就在旁边，一边三张三张的数着黄纸放进火堆，一边听着姐姐细语呢喃。 而他自己却是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只是在烧完了纸钱，给父母磕头的时候，看了姐姐一眼，说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 温言细语的承诺，使得蓝浣溪望了过来，淡淡地笑了笑。 安静的墓园里，随处可见袅袅升起的青烟，在阳光下飞旋的灰烬，随着清风被带去了远方。 祭拜结束之后，姐弟俩沿着石阶一路向下走，陈阳随口询问起有关许文强的事。 然而蓝浣溪所知的也不多，大抵是父亲蓝明轩曾经的一个兄弟，很多年没见到了，具体的也无从知晓。 “以前跟着爸混的兄弟可多了，只是后来各忙各的事业，慢慢地也就都看不到了。”蓝浣溪这样说。 陈阳点了点头，走出墓园，回头望一眼，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一种人生易逝的悲伤感悄然而生。 片刻之后，出租车转向高速路入口，驶向乌蒙山，驶向刘小雅。 第98章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陈阳，你、你怎么来了！” “小雅姐，你家怎么这么远啊，饿死我了，快给我找点吃的。” “好好好，赶紧跟我回家。……一身的泥……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手表啊，打你电话又不通，短信也不回……想着来给你拜年来着，姐姐原本也来的，结果后面的路实在难走，就又回去了。” “哎哟，来就来嘛，还给我买了这么多礼物啊。” “应该的，新年快乐。……姐，你这身打扮……哈哈，我都差点没认出来的。” “你不也是一身的泥，看看这脸脏的哟，过来我给你擦擦。” 乌蒙山深处，此时已是雾霭沉沉。 连绵的群山带着湿润润的水汽，一条小溪流经百余户人家的大村庄，大块小块的土地中已有了一片绿色。 从省城出发，要先坐车到县城，再转车到镇上。 然后打一辆摩的，或者步行一两个小时，方能抵达这个叫做陈家湾的地方。 陈阳无需这么麻烦，出租车离开高速后，沿着陡峭险峻的盘山公路，一路开到镇上。 然而这最后的十余公里路途，由于前些天连绵不绝的雨水变得泥泞难行，连马车都走不了，摩的更不消说。 两个女孩子毕竟都没怎么吃过苦，下车走了几步，双脚陷入泥地之中，便再不肯继续前行。 最后也只能让她们又跟着出租车返回林城。 而陈阳沿着泥泞的山路，艰难跋涉两个多小时，总算找到了刘小雅家——中途还遇到几辆挂着省城牌照的越野车陷在路上。 此刻，暮色下，浑身裹满泥巴的家伙，跟在一身朴素打扮的女子身后，沿着一条十分狭窄的小路，走向不远处的平房。 “姐，这路好窄，你们平时这么走不嫌挤的吗？” “这条路以前本来很宽的……呐，就旁边这户人家咯，房子修了过来，就把路给挤占了。” “你少放屁，这路是你家修的啊，你刘家算什么东西……” 从旁边的院坝中突然爆发出来的声音，使得陈阳愣了一愣。 随后便看到一个一脸凶相的妇女，在那儿跟个泼妇骂街似的叨逼叨。 随着刺耳的声音一叠声响起，家中便有几名小孩跑出门来，随后又是几个成年男子。 这边农村的房子鲜少会有围墙，一家人俱都朝这边望来，那几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孩子，在冲着这边吐口水。 陈阳挠了挠头，想比中指来着，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里是刘小雅家，没必要把矛盾激化。 刘小雅看起来有些生气，更多的恐怕还是感到尴尬，匆忙拉着陈阳快步走开。 “这人好凶。” “他家的儿子多嘛，又在省城混的不错，去年才刚回家修了这套大房子，而且和我家本来就有些宿怨。” “难怪这么嚣张了，啧啧啧——，真是欠收拾。” “不管她，等我攒够了钱，就把爸妈接去城里，就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了。” “……姐，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吧。” “嗯，叫刘小风，小你一岁，今年就要高考了。” 说话间，两人走上几级台阶，来到一块铺着青石板的院坝中。 前方是矮矮的一套小平房，大概是田字格的格局，旁边还有一小间盖着瓦片的屋子，有炊烟飘出，应该是伙房。 东南角有一块小菜园，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树桠上挂着鸟笼，不过里面是空的。 “家里还有两个客人。”刘小雅领着陈阳走上前去，“来相亲的。……你不用管这些，我让小风先带你去换衣裳。” “呃……相亲？” “对啊，我二十岁了嘛，爸妈就想着赶紧把我嫁出去。” “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其实，在这样偏远的农村，二十岁的刘小雅也的确是会被看作大姑娘了。 事实上，大多数人连初中都还没有毕业，便已经出门打工，城市里那些“古惑仔”就是这么来的。 而女孩子成婚也很早，或是家里的大人安排，或是在外面打工自己找的对象，男孩子也大多是这样。 陈家湾，以及许多陈家湾这样的山村，生活在这些地方的人，和陈阳一直以来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二十岁就要赶紧嫁出去”，明明刘小雅还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诚然，即便理解不了，此刻也不会表现出一丝的不悦，只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沉默起来。 在刘小雅的安排下，跟着叫做刘小风的少年，去到一间很小的卧室，灯泡的瓦数很小，光线不是很足。 不过收拾得很干净，整面墙上贴满了写有刘小风名字的奖状，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课本，还有一盏台灯。 陈阳一边换下身上的脏衣服，一边笑着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姐弟俩长得十分相像，刘小风也有一双丹凤眼，是个看起来颇为俊美的男孩子。 高高瘦瘦的，嘴唇上长出细细的胡须，戴着一副眼镜，一身的书卷气。 他微笑着说道：“不麻烦……你叫陈阳，是我姐姐的老板，对吗？” “老板……，哈哈，小雅姐是这么给你们说的吗？……对了，听说你们和蓝家是远亲？” “蓝家……你说的蓝叔叔吧？我们没有亲戚关系，是蓝叔叔资助我姐念完的高中。后来蓝叔叔出了事，家里供不起姐姐念大学，她就出门打工了。” “原来是这样……” “我姐的成绩比我还好，可惜助学贷款没有申请下来……反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门口的这家人又是怎么回事？”陈阳淡淡地笑着说道，“刚才还被骂了来着，那婆娘好凶。” “你是说林家啊，嗐，从爷爷那一辈就积攒起来的恩怨了，这些年他家的几个大人赚到钱了嘛，腰杆也就挺得更直了。在村子跟个土霸王似的，也不只是欺负我们刘家，厉害着呢。” “你知道他家在省城做的什么生意吗？” “好像是……林家老大是包工头，老二老三在做装修，老四老五记得是卖建材还是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五个兄弟，啧啧啧——，难怪这么豪横。” “那你呢？”刘小风推了推眼镜，颇为好奇地看着陈阳，“听说你是陈阿姨的儿子，现在还在上学吗？” “上啊，大一了。……你怎么长这么高，小雅姐也很高。” “哈哈，我们一家人都挺高的。” “我换好了。我好饿。” “走吧，带你去吃饭。” 走出房间，跨过一道中门，横穿堂屋，便走进伙房中来。 伙房靠窗的地方，一张铁炉子，炭火烧得正旺，满屋子暖烘烘的。 炉子上摆满了菜肴，都是在农村常见的家常菜，其中又以腊肉为主。 刘小雅热情地拉着陈阳坐到身边，一一介绍着“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蔡娘娘，这是康建。” 又给几人介绍说这是陈阳，我现在的老板，当然其实是弟弟，陈阿姨的孩子，专门来我们家拜年的。 陈阳便也大大方方一一打过招呼。 看向那个叫康建的相亲对象时，那边显然也在看他，两人无声地笑着，颔首致意。 全家人都很热情地招呼着陈阳，尤其是刘小雅，既是把他当作贵客，也是当作弟弟。 不断给他夹菜，陪他说着话，听他告蓝浣溪的状，有说有笑的氛围，倒是无意间的冷落了对面的康建。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一身耐克的休闲装，很新潮的发型，人也长得还不赖，是个精神小伙。 不过陈阳听他说话时总夹杂着一点点蒲甘（缅）那边的口音。 当然称不上正宗，就像在某个地方待久了，总会将两地的口音糅杂起来的那种感觉。 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就算有话要说，也是私底下给刘小雅说，这种局面下，安心吃饭好了。 哪知那个蔡娘娘却是忽然地开口问他：“小伙子还在读书吧？” “嗯，还在上大学。”陈阳笑着礼貌地做出回应。 这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女便点了点头，“这么远的路也跑过来拜年，你也真是有心了。别说只是一个大学生了，就算是好多还在和人家姑娘谈恋爱的男孩子，也跑不了这么远，从省城过来，几百里路哦。” 陈阳又笑了笑，“应该的。” “刚才听说来了客人，差点还以为你是小雅的男朋友。”妇女说着，自顾自地哈哈笑了起来。 刘小雅嗔道：“嬢，你是当媒婆当习惯了吧，要不给我这个弟弟介绍个女孩子？” “哈哈，你这丫头，人家城里人的孩子，可不比我们农村，哪有这么急着谈朋友的。” 忽然话锋一转，便又继续说道：“倒是你和康建这事……总之，你们要是觉得互相满意，可以先试着处处看。康建也是很有出息的孩子，你们要是成了，什么林家不林家的，那就是一只小蚂蚱。你们是没见到康建的那老板，叫什么……苗……小建，你老板叫什么？” 康建在一旁说：“苗昂登。” “这是什么破名字。”刘小雅微不可闻地嘀咕道。 而陈阳却是愣了一愣，总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第99章 霸道总裁与大长腿 踩着刘妈用毛线编织的拖鞋，站在书桌旁边，看着小雅姐在细心地整理床铺。 有些暗淡的灯光下，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外套，双膝跪在床上，在将靠墙那边的床单塞入床与墙壁的缝隙之间。 陈阳自然没有什么猥琐的偷窥癖，然而此时所在的角度，却也自然而然能欣赏到小雅姐浮凸有致的身材。 贴身的牛仔裤包裹着紧致挺翘的臀，随着身体的弯曲，纤细的腰部呈现出流畅的曲线。 前端打着小卷儿的秀发柔顺地垂落，让她时不时地需要往耳后捋一下。 看起来心情很好，口中轻轻地哼着一首的《清明雨上》。 后面又换上新的被套、枕套，认真地收拾一番，转身嫣然一笑：“好啦，这里可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早点睡觉吧。” 陈阳笑着点点头，搞怪地说道：“姐，我给你讲个笑话。” “不要。”大抵是知道这家伙每次给她讲的笑话都要带点颜色，在林城那边的家中还好，在这里要是被爸妈听去那多难堪。 陈阳撇了撇嘴，拉过刘小风写作业的板凳坐下，往门口看去，没见人过来，便温言说道：“那你坐下，我和你说点正事。” “嗯，你说吧。”刘小雅顺势在床上坐下，双手抓着床沿，用脚趾头玩着拖鞋。 “你怎么想的啊，真要这么早就谈婚论嫁了吗？” “就知道你要说的是这个啦。”刘小雅笑了笑，扭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啊，小风再有半年就要高考，他的成绩很好，肯定是我们老刘家的第一个大学生，可是我的家庭条件你也看到了。”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咯？……每个月给你的工资……是不太多哈，不过也用不着这样吧，现在读大学不是有助学贷款吗？” “你给的工资已经很多了，但前些年家里欠了很多钱嘛，这两年的工资也就没攒下多少。” 停顿了一下，刘小雅带上一丝苦涩的笑意：“我就是因为没有申请到助学贷款，才跑去给你这家伙当保姆的啊。” “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嘛？据我所知，大学生助学贷款很好申请的吧。” “我也不是很明白。那年我爸带着我一遍一遍的跑，可每次不是差一份资料就是少一份证明什么的，跑到后来也就错过时间了，你说那时我懂什么嘛，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学与我失之交臂，我不想小风还是这样。” 那年夏天，刚满十八岁的少女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心里大抵是对助学贷款这个事有了心理阴影，不想再让亲弟弟重蹈覆辙。 陈阳忽然间笑了起来，“我只听说古时候有卖身葬父的，还没听说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要卖身给弟弟读书的。” 刘小雅却是很认真地说道：“那你肯定也没听说过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无论刮风下雨，打着手电走着去读书的。” “呃……，真有这种情况？” “我就是啊，小风上中学的时候也是，后来他念到高中才有住校。每个星期二十块的生活费。周天去学校的时候，用罐子装上炒的油辣椒，或是其他的一些干菜……当然不只是我们家，很多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体会不到这种生活的。” 陈阳皱了皱眉。 刘小雅说的这些他的确不曾经历过，自从离开训练基地后，就再也没有为钱财的事情发过愁。 即便是这一世，当初第一笔买房的三十万，也是挣得轻轻松松，后面的事自然更不消说。 到得现在，钱对他而言就是一串躺在银行卡里的数字，随手一挥，刷掉个几十万，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然而今天一路过来，路过一个个位于深山之中的贫寒村落，闭塞的交通，一个连手机信号都还没有覆盖的地方…… 此时再听刘小雅说起这些，大抵也就能够理解她当前的处境。 许多在城里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却是在很多人的身上都在发生着。 城里人在崇尚的自由婚姻，其实只是刘小雅她们的一种生存的方式而已，既不浪漫，也不美好。 找个条件还行的男人，将就着过日子…… 去尼玛的将就。 陈阳转身拿过靠着书桌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往前面推了推。 “如果你喜欢那个叫做康建的相亲对象……喜欢个屁，那家伙哪里配得上你！总之，这里有三十万，足够解决你的所有问题。” “你这是在干嘛。”刘小雅吃惊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喂，你想买了姐姐嘛，姐姐这么漂亮，三十万可不够哦。” “不够我再加，钱嘛，我有的是……” “你那一千多万的老婆本吗？” “怎么连老婆本这个事你都知道。” “能不知道么，蓝浣溪那丫头成天在我耳边念：弟弟的老婆本，弟弟的老婆本，哈哈。” “果然是这样。”陈阳郁闷了一下，随后又说，“不开玩笑了，三十万肯定够你现在用了，另外的话，我明天要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刘小雅看了银行卡一眼，笑着说道：“你的钱我不能要啊……” “你给我闭嘴，我才不想听你那么多理由。” 陈阳从背包里抓出一大把银行，一张一张放到桌上， 边放边说：“这张有三千万……这张有八百万……这张五千万……这张的里面更多，就不说了，说出来怕吓死你……” 然后，他看着刘小雅，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也别问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多到你根本无法想象。最后，那你还要知道，我的钱，都是可以为你花的，嗯，就这样。” 刘小雅目瞪口呆。 看起来就像是在演一出《霸道总裁与大长腿》的偶像剧。 然而刘小雅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固然也知道陈阳不会是和她开玩笑，不会跑几百里的路，就为了在这一刻拿她寻开心逗闷子。 可是……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是一件让她疑惑不解，也难以说服自己去相信的事。 “你……”呆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惊讶不已地说道，“你抢银行了？” 陈阳翻个白眼，“瞧你那点出息，能想到的来钱最快的方式，也就只是抢银行了，还能不能有点格局，比方说我就不能是打劫了一个财团？” “哈哈哈——，你厉害哦，牛吹得这么大，都快要上天去了，可是……” “可是个屁啊可是，我跟你讲啊，蓝浣溪还在家里嗷嗷待哺呢，你是想饿死我们啊。” “好吧，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去好了。……要不你多留两天，我带你去玩花坡吧，可好玩了。” “那你还嫁不嫁人了？” 看着他一身的孩子气，刘小雅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不嫁了不嫁了，我弟弟这么有钱，我躺着享受生活就好了，还嫁什么人啊……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咸鱼，对对对，我就当一条咸鱼好了。” “是是是，咸鱼保姆。” “可是……球豆麻袋，你别打断我，我就是想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呃……，你喜欢我？” “咱们之间能不聊这么敏感的话题么。”陈阳横了她一眼，“喜欢你，那也就只是爱情，但我是把你视为亲人啊。” 迎来新生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个亲人，远非什么狗屁倒灶的爱情可比。 刘小雅分明是要存心逗他，故作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你要是说喜欢我，可能我就嫁给你了。” 她望一眼门外，见没有动静，便把身子前倾，一双凤眼媚兮兮望着陈阳：“今晚可以侍寝哦。” “你滚呐。”陈阳没好气道，“我怕不是要被叔叔打断腿。……要侍寝轮得到你哦，我又不是没女朋友。” “是咯，土大款。你好好睡觉叭，我也要睡觉去了，明天再带你出去玩……在花坡上可以听山歌，情歌对唱哦，到时候我教你。” “把卡拿上，密码你知道，就是你常用来取钱的那个。” “那我给你写张欠条……” “滚。” “好啦好啦，干嘛这么凶，吃火药了你。” 拿起银行卡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刘小雅娇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口道了一声晚安，随后帮他拉上了房门。 陈阳扭头看向关着的窗户，房子的后阳沟里，刘爸的身影刚走过去，还能隐约听到脚步声。 刘爸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人生中就冲动过一次。 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冲动打伤了人，给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带了好几年难以喘息的沉重负担。 自此便更加的沉默寡言，也更加逆来顺受，即便面对邻里之间咄咄逼人的欺压，也只会选择忍气吞声。 然而今夜他忽然有很多想说。 走来前院，蹲在核桃树下，默默地抽完一袋旱烟，等到家里全都熄了灯，才撑着双膝站起身来。 刚转身，却是正好撞见出门上厕所的陈阳。 第100章 相亲啊 时间是在晚上9点过。 陈阳走出房门，晚风扑面而来，清新中带有不小的凉意。 迎面碰上身披军绿色大衣的刘爸，便笑着打起招呼：“叔，你还没睡啊。” “就快睡了。”微带沙哑的嗓音，刘爸的脸上露出一个很轻微的笑容，“要去解手嘛？等我给你找手电。” “不用不用，我用手机照着就好。”说着，看刘爸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阳好奇道，“您有话想和我说？” “你先去吧……” “没事，你先说，我一点也不急。” “那回家里说，外面冷，你出来也不多披件衣裳。” “小伙子嘛，这点温度还受得住。” 一人一句地说着话，又回到原本刘小风的房间。 今晚陈阳鸠占鹊巢，刘小雅和妈妈睡，刘小风和刘爸睡。 在刘小风用来写作业的长板凳上坐下，刘爸盯着坐在床上的陈阳看了一会儿。 忽然转身拧开台灯，拿起刘小风的钢笔和一个作业本，一边在上面进行书写，一边说：“我给你打张欠条。” “呃……其实不用的……” “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我在后面的山上给小雅她爷爷奶奶点完灯回来，正好路过。” “其实也没什么的，呵呵……” “叔也不太理解你这孩子心里的想法，但毕竟是几十万的大钱，你真就这么借给我们家了？” 停下笔，刘爸转头望向陈阳。 在他朴素的认知中，这个来自省城的孩子，能在女儿身上花这么多钱，再联想到两人一直住在一起。 这中间恐怕已经有了其他方面的关系，不然他又怎会特意跑几百里的路来到这边。 这种事情，做父亲的也不好当面询问女儿，但总要把事情先搞清楚。 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罢，总不能无缘无故拿走人家一大笔钱。 之前从两人的对话中听来，这笔钱也不像是出借，女儿却就那么轻易收下，倒像是拿得心安理得。 要说两人之间没点什么特殊的关系，谁信？那不是几十块，也不是几百块，而是大几十万呐。 心中也是隐然的有些担忧。 怕自家女儿使了什么手段欺骗了面前的这个孩子。 老刘家再穷，他也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传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打一张欠条，自然只是暂时心理上的安慰，待把事情搞清楚，这笔钱理应是要还回去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只听陈阳说道：“叔，那个今天来相亲的康建，答应给多少彩礼来着？” 刘爸不解其意，但还是回应道：“按照这边的风俗，彩礼方面大概是三万八千八。” “您对那人满意吗？” “嗐，我们的意见哪有那么重要……主要还是看小雅，也不是说非要逼着她结婚，只是她也到了这个年纪，有人介绍，也可以让她先处处看。” “好吧。”陈阳走到门边，拿手盖在头顶，和门框对比着量了量，扭头问道，“叔，你看我有多高？” 刘爸望过去，目测了一下，“一米、一米七多吧。” 陈阳走了回来：“您觉得我小么？” “还能长。”刘爸笑了笑，“其实现在已经不小了，大学生……已经能算是大人了吧，在我们农村，你这样的都有人有孩子了。” “那您对我的印象如何？” “这个……还行吧。我一直觉得城里人挺瞧不起人的，但你……等等，你想说什么？” “相亲啊。”陈阳露出一个自然而又温和的笑容，“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您是长辈，我和小雅姐是平辈，您要是觉得对我还满意，咱们爷儿俩就开门见山……当然还得再问问小雅姐。我没有父母，见家长就是见您和阿姨，如今我人也在这儿了，把这个事情摊开来说，您就不用纠结那几十万的事，就当是我给的彩礼。” 他说了这么多，刘爸却只是特别惊讶地问了一句：“你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陈阳认真说道，“但我要说一句可能有点逾矩，惹您不高兴的话，我不会让小雅姐嫁在你们这个地方……可能这样说很霸道，但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在这个事情上，您反对没用……不是有意冒犯您，我是不要看到自己在乎的女人……对，就是女人，从男人的角度看待的女人……我不要看到她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您和阿姨还没过够吗？” 陈阳就站在刘爸的面前，抬手指向门外，浑身陡然爆发出一股意气风发的气势。 “就前面那家，姓林对吧？就那种垃圾，也能欺压得你们抬不起头，您希望自己的女儿继续忍受这样的生活吗？” 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然而这个家里实在谈不上什么很好的隔音。 一墙之隔的小屋子里，刘妈坐在床边，委屈地抹着眼泪，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刘小雅，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陈阳来说，也就只是被骂了一顿，纵然当时有些气恼，也还不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然而窥一斑而见全豹，与一家凶恶之徒为邻，平日里会发生多少争端？ 完全是可以想象的事。 诚然，这种事情必然不会只是陈家湾独有。 儿子的数量，金钱的多寡，往往决定着一家人在村里的地位。 不绝对，但很常见。 以陈阳的凶恶，忍气吞声当然不是他的性格。 然而如果只是打一顿，其实没有太大意义，直接动手进行物理毁灭，也还远不至于。 毕竟刘小雅的家人还要在这里生活。 即便没有这个因素，陈阳其实也没那么残暴。 话说回来，这厮以前还真是挺残暴的，一言不合大开杀戒什么的，在他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 现在是收敛了很多，因而很多时候往往会让人感觉他很温和。 却是因为他方才的话音触动了刘妈的心事。 回想这么些年，老刘家受了多少窝囊气，越想便越是觉得憋屈…… 忽然一巴掌拍在刘小雅大腿上：“你看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你就打我。”刘小雅瞪着眼睛，“陈阳也没说错啊，我才不要重复你和老爸的生活。” 刘妈没好气道：“那你现在就去嫁给他好了，他那么凶，光听他说话就感觉像头小老虎，以后还不得吃定了你。” 刘小雅一声娇哼：“哪里凶了，他平时不这样，可听话了。……大概是……呵呵，我猜可能是被你们安排的相亲对象给刺激到了。” 她挺起身子抱住刘妈，嚷嚷道：“你不知道，这家伙可小心眼了……不过嘛，人确实挺厉害的。” 刘妈睁大眼睛，惊奇道：“什么叫挺厉害的？” 刘小雅“噗”的笑了一声：“你看到我手上的这块表没，就是他自己做的，里面装有定位，他就是这样找着过来的，厉不厉害？” 刘妈张了张嘴，“这么厉害。……不对不对，怎么和你越扯越远，他什么意思啊，真要和你处对象？”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刘小雅有条不紊地分析道，“肯定是我爸在和他说那笔钱的事，他就找了个这样的理由，别当真。” 刘妈点点头，扭过脸看着女儿，“那万一他要是认真的呐？你又拿了他这么多钱，几十万啊，我现在心都还在跳的厉害。” 刘小雅偏着头想了想，忽然抿嘴直笑，“那我就给他当老婆咯，反正大家都这么熟，我再等他长两年……哎呀，你别掐我。” “死丫头，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刘妈瞪了女儿一眼，侧耳倾听着隔壁的动静，“你要等他多少年……” 在老妈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刘小雅“库库库”笑了几声，“好啦好啦，争取明年给你们抱个大外孙回来。” 刘妈没功夫理她，因为这个时候刘爸说话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刘爸一边裹着旱烟，一边起身去往门外。 “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就在这里多住两天，让小雅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叔，旱烟给我抽两口，让我试试什么感觉。”陈阳踩着拖鞋跟在后头。 “你敢！”刘小雅的声音。 “咳咳，开个玩笑嘛，我是要去上厕所。” “记得拿电筒。”还是刘小雅的声音，“还有……明天再收拾你，赶紧上完厕所回来睡觉。” “知道啦。”陈阳撇了撇嘴，扯下几张卷纸，捂着肚子朝厕所跑去。 拉开篱笆围着的菜园子，沿着中间的小路走向斜对面的旱厕，掀开布帘，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心里已然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刚解开裤子蹲下，忽然便传来一阵吵嚷声。 原本也没放在心上，然而不一会儿，这吵闹声却是越演越烈。 中间忽然夹杂起刘小雅的声音，紧接着，更激烈的争吵声落入耳中…… （100章了，求点礼物不过分吧，要不给你们卖个萌？） 第101章 你们这样搞得我很尴尬 房檐下一颗灯泡白惨惨地照着院坝。 二十几个浑身酒气的男女吵吵闹闹，场面混乱。 其中两人手上分别提着柴刀和斧头，大喊着要砍了核桃树，说是这棵树挡了他家里的财运风水。 刘爸提着扁担上前阻拦，人群中一个叫尤军的男子，立即给旁边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就有人走上前去，却是左右架起刘爸，口中说着“别冲动别冲动”，倒是赶来劝架的样子。 陡然砰的一声，刘爸肚子上挨了一脚，动手的便是那个手持斧头的男子，乃是前方林家的林海。 原本就是个体魄健壮的青年，这一脚踹得刘爸闷哼一声，顿时便有点喘不上气来。 然而却是还在被几个杀马特纠缠着手脚，根本无力进行还击。 见此情形，刘小风已是红了眼，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冲上去，大喊着“我砍死你们。” 这一喊之下，只见那林海将脑袋向着刘小风一凑，拍着天灵盖说：“来，有种你向着这里砍，别手抖哦，向准一点。” 刘小风目眦欲裂，然而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小又是个乖巧听话的三好学生，心里再怒，真砍人还是下不去手。 那菜刀在手上高高举起，额头上青筋爆绽，却是迟迟下不去手。 “敢嘛，软蛋？”林海抬起头，嘴角流露出冷笑，忽然一巴掌甩在刘小风脸上，啪的一声，特别清脆，“妈的，窝囊废，浪费老子表情。” “林海，你别太过分了！”刘小雅冲出来，赶紧拉走弟弟，夺过他手上的菜刀，凶狠狠地瞪着一群流氓。 刘妈也冲了过来，将一双儿女护在身后，极度愤怒地说道：“你林家不要太欺负人了！” 那林海“哈哈哈”笑了起来，姓林的一帮人也跟着笑。 而尤军和他那几个小弟像看好戏一般，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 只听那林海说道：“我爷爷没斗过你们家，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就是明摆着要欺负你们家，怎样？有种放马过来啊。一家人全是窝囊废，穷逼，有我林家在一天，你们刘家在这个寨子里就别想翻身。” 刘、林两家积怨已久。 林海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被那时的联防队长，也就是刘小雅的爷爷送进了监狱。 这期间，林家无数次找上刘家爷爷，希望他能够网开一面，帮着把这事偷偷遮盖过去。 在林家人看来，其实事情也不大，就是偷了人家几只鸡而已。 至于偷猪偷牛这种事，从来不曾有人察觉，也就当从未发生过，自是绝口不提。 一次次提着礼物往刘家跑，一次次被刘家爷爷断然拒绝，最终林家爷爷就被判了几年劳改。 两家的梁子便是就此结下。 后面两个爷爷辈的斗了一辈子，直到死，林家爷爷都没斗过刘家爷爷，含恨而终，据说死不瞑目。 事实上，刘家爷爷因为过于耿直，甚至不近人情的性格，一辈子得罪的人可不少。 如今已然故去，但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仍在存续着，影响着一家人的生活。 归根结底，刘爷爷一生坚持的是心中对某种信念的忠诚，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但对于后辈产生的影响，便又显得他极其的自私。 即便是在刘爸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心里，也是非常地憎恨父亲。 因而父子两人的关系一向不好。 诚然，也都是些陈年往事，一个已经入土之人，是非功过也只能是任后人评说。 如果没有林家一直以来的耿耿于怀，想必也没有多少人还记得那个成天不苟言笑的老人。 无论如何，在林家人的心中，这桩恩怨既然还在持续，而现今能够把刘家狠狠踩在脚底下，断然没有冰释前嫌的道理。 事实上，林家人在发达了之后，何尝不是在用欺压刘家的方式，在向周围人证明自家如今的成就和实力。 大概这就是林家人认为的扬眉吐气。 矛盾就是这样慢慢积攒起来。 以往虽常有口舌之争，然而真正动起拳脚的时候倒也不多。 今夜因着尤军等人跑过来找一帮林家子孙喝酒玩耍，中途便说起了这些事。 林家和刘家一样都是两代人，只不过林家枝繁叶茂，父亲辈兄弟五个，儿子辈的兄弟姊妹就多了。 年纪也多是十五六到三十一二之间，和尤军等人也都是可以玩到一起去。 自然都知道此人在林城混得还不错，手底下一帮兄弟，成天军哥军哥的叫着。 因而这就像是一帮酒肉兄弟的互相装逼。 尤军这边负责压阵，林家这边负责冲锋，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晚，何尝不是一场乐子，一番谈资。 事实上还有第三道身影的存在。 “建哥，看着又要打起来了，你不过去看看？” “不着急，这种事情，要在关键的时候出面，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能量。” “还是你有智慧。……那尤军真混得很好？我看你好像也很给他面子。” “江湖朋友嘛，也就是那样处着。” 人群之外，无人在意的地方，康建气定神闲观望着事态的发展，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意。 从气质上便能看出，他不是林家以及尤军那种货色，而这样的争斗，在他而言更像是一出好戏。 大家的年纪相差不大，一个寨子或是附近几个寨子的人，平时也都还算相熟。 今夜聚在一起喝酒，心血来潮玩这么一出，在康建看来，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一场可以将逼装得恰到好处的游戏。 心里这样想着，康建不由得扬了扬嘴角，此时，那边又传来了吵闹声。 却是刘小雅在说道：“林海，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自认为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你也就是个垃圾。” “钱？”林海大笑几声，“钱我是没多少，不过比你刘家多也就行了。……听说你在省城给哪个富豪的家里当保姆？看你这么硬气，该不会已经睡到男主人的床上……”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却是刘妈甩在了林海脸上。 只见刘妈红着眼眶说道：“林海，你也有姐姐妹妹吧，你……” 话还没有说完，见林海被打，一帮人不由分说冲了上来，一阵推推搡搡，骂骂咧咧。 那林海阴沉着脸，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冷笑道：“这么急？看来是真睡过了啊。要不你也陪老子睡睡，比起那些老男人，老子可就厉害多了。” “操！”刘小风哪忍得了有人当众如此羞辱姐姐，顿时暴吼一声，凶猛地冲进人群。 刘小雅想拽刘小风没拽住，情急之下，也跟着冲了进去，迅速地被人群围了起来。 康建眼看时机成熟，快步走上前去，像个和事佬一样地说道：“有话好好说，大家别冲动，林海！你还想砍人嘛……呃……” 突然地一愣，前方混乱的人群也是在此时从吵嚷中逐渐安静下来。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菜园的栅门被推开，一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走到灯光底下。 “我在蹲坑啊喂，你们不能换个时间嘛。”手里耍着一把蝴蝶刀，一身朴素的陈阳皱着眉，“你们这样搞得我很尴尬。” 漫不经心的口吻，蝴蝶刀在手上跳着舞，踩着灯光一步步地走来。 林家人自然不认识他，只是因为突兀出现的身影，不由得都愣了一愣。 然而，那尤军和七个小弟却是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们对那把蝴蝶刀无比眼熟，它是从七个杀马特的手上抢过来的，捅过尤军十八刀。 看着跳舞的蝴蝶刀，尤军身上便开始隐隐作痛，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吞了吞口水。 他在混混的这个群体也算是个狠人，一般情况下，如果是被砍得遍体鳞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毛骨悚然。 然而，当天被连捅十八刀的滋味，那种濒临死亡，又被突然救活过来的感觉，委实让他记忆深刻。 而让他更加感到畏惧的，不是陈阳真敢捅人——捅人谁不会，只要心够狠，这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捅完人之后，还能让自家大哥卑躬屈膝到处求人托关系，费了泼天大力，才总算是把这件事情按下来。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就算是个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这少年的背景有多厉害，在场的这些人，谁他妈敢招惹他。 林家人却是不知道这些，见到原来只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军哥，居然还有人在你面前玩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公门前耍大刀……对吧？” “你别说话。” “啊？” “老子叫你别说话，你他妈找死别拉着我垫背啊混蛋。” 在尤军的这一吼之下，所有人错愕地看向他，只见他的表情由惊悚逐步转变成了惧怕。 一瞬间，莫名的被恐惧死死抓住，尤军想转身就跑，诚然，这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 却是突然听得陈阳轻轻地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尤军，你家里人还好吗？代我问候他们。” 笑声不大，话音也不高，就是让尤军有种摄魂夺魄的感觉。 第102章 你把树砍了，我吃什么核桃 像是熟人打招呼一样的问候，然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听出这句话里包含的某种威胁意味。 大概是他的态度过于从容。 而本该在此时强势出头的军哥却还在处于沉默，甚至表现得有些惧怕。 因而一伙人还没拿定主意，是猛烈地出手，还是做点别的什么，俱都有了短暂的迟疑。 随后出现的，是少年凶猛的一脚踹上尤军的胸膛。 几乎没有格挡的余地，所有人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便看到尤军整个人飞出去几米远。 重重地落到院坝的一角，这时才传来一声闷哼，尤军痛苦地倒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身体蜷缩成一团。 随后，一连串的痛苦呻吟从尤军的口中发出来。 原本有些醉意的众人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惊讶地发现，即便尤军已经被打倒在地，那七个与他同村的小弟，适才在酒桌上吹嘘着怎样怎样砍人，此时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原本闹哄哄的院坝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尤军一叠声的呻吟，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也因如此，使得这份落针可闻的安静显得越发地吓人。 扭了扭脖子，稍稍整理着有些歪斜的裤腰，陈阳直接走到核桃树下，恰好处在林海和刘小雅的中间。 抬头看了看隐然开始发芽的核桃树，微带懊恼地说道：“你把树砍了，我吃什么核桃。” 秀发凌乱的刘小雅“噗”的笑出了声。 这当然很不合时宜，而且刘爸和刘小风也都受了点拳脚，本该伤心或是愤怒才对。 然而，望着那张说不上霸气绝伦，但绝对很一本正经的清秀面庞，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个瞬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刘爸原本出离愤怒，此时倒是暗暗松了口气，不经意地看向刘小雅，随后像是在沉思什么。 刘妈分明是被惊吓住了，身体还在有些发抖，听着还在响起的那道呻吟，隐然感到有些担忧。 刘小风表情古怪地看着陈阳，心说这家伙可真厉害啊。 诚然，这些只是一瞬间的变化。 下一刻，那林海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神情依旧高傲，然而磕巴地说道：“我、我他妈管你……” 陡然落到脸上的耳光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清脆，林海的身体踉跄后退几步。 随后小腹上一阵剧痛，他被一脚直接踢到了菜园子里，落地后翻滚了几下，这才惨叫出来。 “把你们那些混的还不错的爹妈一起喊上，所有可以喊的人都叫上，我没兴趣陪你们玩打了小的来老的那种游戏，全部喊过来，我给你们一锅端了。” 以淡漠的口吻，不急不徐地说出这番话，在气势上，此时的少年应该是一时无两。 林家人适才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那种以压倒性的优势，狠狠碾压刘家四口人的酣畅淋漓，在此时却都变成了敢怒不敢言。 那个傲慢地说出“就欺负你刘家了，怎样”的林海，还没有从菜园子里爬起来。 而他痛苦的叫声却在狠狠地击打着林家人的自信心。 一群看起来和陈阳平辈的年轻人，就在不久之前的那一股极度膨胀的气焰，却是因为被打飞出去的两个人，仿佛是一盆凉水当头扑灭。 毫无疑问，在一个社会大哥和血缘上的兄长，惨遭势如破竹的碾压之后，剩下的这些人，已经失去了继续叫嚣或是反抗的勇气。 见此情形，已经走在不远处的康建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派温和的笑容，态度可亲地走了过来。 “没必要没必要，都是一个寨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 “你又算哪根葱？”陈阳轻蔑地望了过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安静的当你的观众不好嘛，干嘛非要自己出来当个跳梁小丑。” 康建皱了皱眉，制止住旁边想要发怒的小弟，随后讪讪一笑，自觉地调头走开。 四周此时已经有了很多人，嗯，看客，毕竟是在村子里，但凡有点动静，周围的人也都很快就能听到。 大抵也是没有人能想到遭受多年欺压的刘家，会突然来了这么个猛人，一时间俱是感到意外和惊奇。 消息也已然传到走亲访友的林家那几个长辈的耳中。 此刻陆陆续续地赶来，冲出人群，闯入到刘家的院坝中，一看眼前的情形，不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尤军他们自然是都认识的，算是附近的几个村寨中混的还不错的晚辈。 现在刚从地上爬起来，分明是被打得很惨的样子，然而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走上去，站在那男孩子的前方。 “今晚喝多了，您别见怪。”竟是显得有些卑躬屈膝，又朝着刘爸说，“叔，冒犯了，今晚喝的有点多，脑袋有点不清醒，改天登门给您赔不是。” 事实上，尤军此刻的心里却是觉得十分的侥幸，至少面前的这位狠人没动刀子。 大抵也能知道当着刘家人的面，不好闹得过于鲜血淋淋，却是一点也不怀疑他有动刀子的胆量。 因而赶紧服软认错，无疑是个很明智的选择，最起码，得先保证今天身上少几个窟窿。 刘爸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几秒钟后，才看着诚恳道歉的尤军，轻微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就算是得到了他的表面上的谅解，尤军仍旧一点也不敢松懈，转而又向其他几人一一道歉。 最后，他面向陈阳，卑微地说道：“您看……要不您再踹我一脚解解气？” 后面赶来的那些个林家长辈大抵是愤怒的。 尤其是看到从菜园子里爬出来的林海，下午时分骂过刘小雅的那名妇女便忍不住想要叫骂。 好歹是被身边的男人喝止住了。 怎么说也算是在省城混迹之人，活了几十年，眼力见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 尤军如此服服帖帖，那男孩子的身份必然是不简单，而且既然认识，大概率也是省城来的。 这便算是离得很近了。 此时很近，回到省城也很近，在没有搞明白那男孩子的真实身份之前，不宜再将矛盾深化下去。 何况现场看起来也没发生多大的事，可能也就是林海吃了点亏，这口气还是可以吞下的。 然而那男孩子却朝他们走了过来。 此时四周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随着人口不断地向着城市流动，那种全村人抱团取暖同仇敌忾的岁月，终究是越来越少。 而且这本来也是村子里两户人家的恩怨，就算心里有轻重之分，此时也必然不会插手。 连村长都在一旁看得起劲。 心里倒是有点期待有人能够主动出面请他调解一番，然而这样的情况却是一直没有发生。 只见那男孩子走到林家长辈的前方。 一面抬手指向通往刘家这边的那条路。 一面以淡漠的口吻说道：“这条路太窄，我走起来不习惯，把它修一下，懂了么？” 看得出来，几个年长一辈之人此刻都在感到义愤填膺，几名妇人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 林家老大看向尤军，见他在那边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已然能够确定少年并非只是在虚张声势。 现场其实挺吵的。 一方面是四周的吃瓜群众在议论纷纷。 另一方面，林家的那些小辈显然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大感颜面尽失，不断地放着各种狠话。 但显然这些话音无关紧要。 然而林家老大却是在这样的议论声中，有点抹不开颜面。 便冷笑了一声：“这位小兄弟看着来头不小，不知道是省城哪家的孩子？” “你可以慢慢去打听。”陈阳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你什么档次，也配让我自报家门。” 眼神中的轻蔑，浑身透发出来的自信满满，意气风发，有这样的心性，足以让人感觉到他强大气势背后的不同寻常。 林家老大讪笑两声，也不再说其他，叫上其他人便走了开去。 却是看着脸庞浮肿，狼狈已极的林海，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又回头看了陈阳一眼。 众人自相散去，倒也有人没走，拉着刘爸说话什么的，大抵也是在看到林家败走之后，忽然地变得亲近起来。 陈阳当然不会把这些小心思放在心上，冲刘小雅翻个白眼，挖苦道：“你很勇嘛，女孩子家家的，也敢冲上去和人家打架。” 刘小雅撇了撇嘴，“我还没说你临阵脱逃呢。” “呐，我是在蹲坑啊姐姐，说出来真是很没面子。……你不许告诉蓝浣溪啊，不然她肯定要笑话死我。” “那就要看你表现咯，最好赶紧狠狠讨好我，不然我可不作保证。” “你也是个黑了心的蛆。” “喂，这才是你的专属好不好，别胡乱安到我身上。” “呵呵。……我有点饿了，想吃你家腊肉，还有肥肠，嗯……猪肝也想吃。” “你是猪嘛……” “我现在去给你做。”却是刘妈的声音，看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却温声说，“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要多吃一点，身体才能更强壮。” 第103章 少爷和他的通房丫头 为了能让那名身份不同凡响的男孩子有条习惯的路可以走。 第二天一大早，林家便花钱买下旁边那户人家的猪圈，然后雇了一帮劳力，把墙推倒，要给刘家修一条大路出来。 能让他家甘愿这样去做，自然是昨晚在尤军的口中，探听到一些足以令人吃惊的信息。 “……你们家惹不起他，看看我这一身的疤，就是他扎的，足足十八刀。就这，我那大哥也是费了牛鼻子老劲，破财无数，才总算把这个事情压下来，不然后果难料。……无论是钱财还是地位，你家能比过我那位大哥？趁早歇着吧，别自己作死。” “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我他妈哪儿知道。总之我大哥惹不起的人，我更惹不起，你们家要是还想和他较量较量，呵，我没意见。” 大抵便是如此。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如今刘家有了这么个狠人撑腰，林家纵然有多心有不甘，也只得选择偃旗息鼓。 毕竟还要在省城发展，因为刘家而与这样的一个人结怨，属实不值当。 刘爸一大早就被人拉去喝酒，半辈子老实巴交的汉子，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身边会这么热闹。 热闹的酒桌上免不了各种套话，家长里短，问东问西。 当然大多是关于家里那位客人的事，其中或许也有林家人的主意。 老实不等于傻，刘爸虽做不到左右逢源，但好歹也是活了半辈子，应付这些试探也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 主要是吧，他其实也对陈阳不了解，能说的属实不多。 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旁人说那是我女儿的老板之类的。 农村过节的气氛比城里浓厚，尤其是春节，还是有很重的年味的。 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陈阳已经吃过早饭，穿戴整齐，跟着刘小雅她们去玩花坡。 距离不远，在一两公里外的一座山头，走着路就过去了。 刘妈走在前头，身边一大帮娘娘，有说有笑，其中也包括了昨天那位姓蔡的媒婆。 以刘小雅的长相，十里八村恐怕是没有比她更标致的姑娘。 有心想要登门说亲的，绝非只有康建一个，就说现在的这一大帮妇女，也都是各种探口风。 而那位蔡姓媒婆大抵是和康建有点什么亲戚关系，看起来是很有意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面对这些有心想要说媒提亲的远亲近邻，刘妈也不好做出明确表示，只说还是要看年轻人自己的意见。 昨晚是真把她吓着了，陈阳一脚踢飞林海时，她正好离得很近。 那样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汉，竟是被一脚踹出去五六米远，就像演武打片似的。 林家的败走，加上现在这些妇女的热情，心里固然是感到扬眉吐气，昨晚就恨不得要点响一串鞭炮。 然而对于刘小雅的终身大事，当妈的自然是要谨慎对待。 一方面是年纪，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对方的家世，太穷了不好，太富了也高攀不起。 对于陈阳这个孩子，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愿意的。 不是对他感到有什么不满，恰恰相反，正是觉得这孩子很厉害，有背景，还有钱，性格也是也还不错。 可即便不考虑两人之间的年纪悬殊，刘小雅嫁给他，将来恐怕没什么地位，一辈子都要受到欺负的。 何况也不能一点也不考虑年纪。 现在的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毕业了，刘小雅却已经是个老姑娘。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蹬了自家闺女重新另找一个，还不是轻轻松松，到时候刘小雅哭都没地方哭去。 心里有着这些考量，对于周围人的试探，刘妈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偶尔的转身，看到刘小雅和陈阳之间表现出来的亲热，也只是默默叹口气。 其实两人也说不上有多亲热。 还是和平常在家里一样，打打闹闹，互相开着玩笑，你逗我一嘴，我嗔你一句，很自然的相处方式。 但是落到刘妈眼里，这样的相处方式无疑已经是对象之间的亲密关系，普通朋友哪有这样亲近的。 心里终归觉得不是个滋味，一路上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感觉阿姨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你个死没良心的，昨晚谁给你煮的宵夜，今天多看你两眼，就算对你有意见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她对咱俩的婚事……” “喂，你不会真想娶了姐姐吧，那别说我妈有意见了，连我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你这人真没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你在说什么啊，找打是吧……你别跑……” 已经风干的土路上，两人追打着朝前方跑去。 走在路上的人很多，有本村的，也有从其他村寨过来的。 不少人都知道那个不断发出娇笑的是刘家闺女，毕竟好看的女人像花朵一样，走到哪里都能引人注目。 二十岁的刘小雅，其实也还是个少女，百媚千娇的追着一个男孩子在人群中穿行，很难不引起议论。 小地方消息传得快，这其实就像个未解之谜，一件事情突然的就传播开去。 或许连当事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满寨子就已经传扬开了。 此时的议论声也大多集中在那个男孩子身上，突然的到来，突然的打掉了林家的气焰，使得他也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特搞笑的是，已经有人开始给他编排各种身份。 省城哪个当官的家里的孩子啦，姓陈的富二代啦，黑道太子爷啦什么的。 传着传着，那男孩子身上莫名其妙就多了很多层马甲。 然后，在和刘家闺女的关系上，人们的观点倒还算统一。 因着有不少人都知道刘小雅是在省城给人家当保姆，所以也就将两人的关系，看作是古时候的少爷和通房丫头。 该说不说，这样的猜想还真有它的合理性。 即便真是这样，人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算是通房丫头，那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事。 伺候的少爷那是什么人物？放到现在，那简直就是豪门的继承人。 自然也有人对此表现得嗤之以鼻，暗戳戳骂一句“不要脸”之类的话以作鄙夷。 然而倒更像是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但凡有刘小雅的机会，大抵也是要趋之若鹜的。 少爷和他的通房丫头，这样的关系评价，自然而然也传到两人的耳中。 陈阳当即表示：“你还别说，是挺像那么回事，放到古代，不就真是这样的嘛。” 心里当然只是觉得人们这样的看法很有趣，能作出这样比喻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刘小雅却是有些郁闷，自己怎么就从一个姐姐，突然间沦落为丫头了，真是很没面子的事。 “喂，少爷，晚上需不需要通房丫头给你暖床。” 好看的丹凤眼带上一丝促狭，而脸上已然在泛起冷笑。 陈阳忽然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家里的两个母老虎，绝非仅仅只是形容，她们是真的老虎。 偏偏这厮还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硬汉，立马便回应道：“暖床难道不是通房丫头的职责？” “好啊。”女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冷冽，眼神中的促狭意味更浓，“你要是不敢爬姐姐暖好的床，我让你睡猪窝去。” “你这样说恐怕会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震荡。” 刘小雅不解其意，陈阳便笑着解释：“开局女儿睡猪窝，我带十万雄兵怎么怎样样，反正后面随便怎么加。把女儿换成儿子也是一样。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真让我睡猪窝，我也没有一个统帅十万雄兵的老爸会来找你麻烦。” 不得不说，刘小雅这女人第一个出现在陈阳的新生命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很快就get到了陈阳的笑点与爽点。 乐不可支地附和道：“其实我觉得用‘震惊！将军镇守边关，女儿却被富商这样凌辱’更吸引眼球。” 陈阳笑道：“你是懂震惊体的。” 说话间，两人沿着一条小路朝花坡上走去。 一座小山头，土地被人们踩得严严实实，上面插满了各色的彩旗，坡顶的舞台上，有人在表演歌舞。 舞台四周花花绿绿印着啤酒广告的大伞，下面有卖炸洋芋、手撕豆腐、烤香肠，或是其他的烧烤。 售卖瓜子饮料各类零食的小摊子也是很多。 人头攒动间，还能看到有人肩上扛着那种流行于90年代的大录音机，用干电池供电的那种。 里面用磁带播放着节奏感很强的dj音乐。 什么《心痛2009》《原谅我一次》《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 当然也有前些年很流行的《两只蝴蝶》《老鼠爱大米》《天涯》《月亮之上》。 在这些音乐的间隙，男女山歌对唱的声音飘入耳中…… 看起来，这俨然是一个山村与山村之间联欢的场所，热闹非凡，精彩纷呈，充满了远离都市的烟火气。 陈阳看的目不暇接，感觉非常有趣好玩，心说家里的两个小美女没来，真是亏大发了。 此时，一群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子远远走来。 刘小雅拉上陈阳跑了过去，兴高采烈道：“走，姐介绍朋友给你认识，让她们唱山歌给你听。” 陈阳却是一面被姐姐拉着在人群中穿行，一面看向山下。 那里正在走来一帮男子，康建也在其中。 而一个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中年人，看着却隐然有点蒲甘那边的长相。 第104章 农村人的玩乐场 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围在中间，在旁人看来，倒也更加坐实了他大户人家的少爷身份。 欢声笑语中，这些热情奔放的姑娘，多是刘小雅的同学，一个村里自小长大的伙伴啊这些。 刘小雅在旁边一一介绍着，“这是吴燕姐”；“这是王丹姐”；“这是李小燕姐姐”之类的。 她们也好奇地打量着刘小雅这个据说很厉害的弟弟。 大抵在来的路上已然听过一些传闻，此时热情洋溢地询问他“你真是官二代”“真是富二代”“真的一脚把林海踢飞了”这样的一些问题。 他便也有条不紊一一作出回应，说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流露出一点少年人的矜持与腼腆。 在一群姑娘看来，不禁在心里给出他很可爱，很讨喜这样的一些评价，开起玩笑来便显得肆无忌惮。 刘小雅是汉族，陈家湾的人也以汉族居多，倒是周边的几个村寨多以苗族为主。 她们的服饰很有民族特色。 上衣多披披领，下装穿的是蜡染裙，繁复的装饰，魅力独特，会给人一种蒙上神秘色彩的感觉。 满身的银饰，随着动作而碰撞出清凌凌的悦耳声响。 “小雅，你这位弟弟……我是说……该不会是你男朋友？” “你眼睛长背上去了嘛？都说是我弟弟了……你喜欢？那我把他介绍给你好了。” “你当真哦，别到时候又舍不得。” “拿去拿去，不过他还不一定喜欢你，我这弟弟身边可是有个很好看的小美女……” “妹妹哪有姐姐香，姐姐又会疼人，又会暖床，懂得花样还比小女孩多，你说呢？弟弟。” “呵呵，看来王丹姐懂的是挺多哈。” “也不是很多啦，还有待开发……” “喂，王丹，你矜持一点好不好，别教坏了我弟弟。” “吃醋啦？还说不是你男朋友哦，不是男朋友人家大老远的从林城跑过来，还帮你打架，要是我的话，马上就和他上床了你信不信。” “喂喂喂，你这么浪你爸妈知道嘛，别想打我弟弟主意，小心我扁你，他还小呢，你看脸都给你说红了。” “哈哈，弟弟你害羞啦？” “没，不用管我，你们开心就好。” 看得出来，一群人里面。刘小雅和这名叫做王丹的姑娘感情最好。 一路上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等走到山坡的背面，这里的人竟也是不少。 黑压压的人头，中间围起来一块空地，里面有板凳，茶水，瓜子花生，还有香烟什么的。 里面正有两人进行情歌对唱，大约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女人的声音嘹亮尖细，男人的声音显得颇有磁性。 唱的歌词自然是本地方言，陈阳也只能听个大概。 “正月盘花是新年，二人相约去拜年……” 注意力倒是一直都在沿着半山腰走来的那群男子中间。 而此时王丹似乎也看到了那些人，同刘小雅说：“听说那个老板很有钱，这次康建带着过来，好像是来招工的。” “招工？”刘小雅的工作经验仅限于给陈阳姐弟当保姆，不是太了解这些。 王丹点点头说：“听说是什么种植园在招小工，给的工资还挺高的，我都想去哦。” “工资能有多高？” “听说四五千呢，吴燕她们几个，还有好些人都说要去，也不全是女工，听说男工也是要的。” 在普遍两三千块钱一个月的现在，能给出四五千的工资，足以令很多人心动了。 刘小雅撩了撩头发，随意说道：“你当心被人卖了。” “怎么会，好歹我也算个社会人……再说，我也没决定是不是要去。……弟弟，走，姐姐带你唱山歌去。” 说着，一把拉起陈阳，不由分说朝人群之中跑了过去，刘小雅想拦，没拦住，苦着脸说道：“这死女人。” 此时场上的那两人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退场，俱是满面红光的样子，看得出来也是舞台经验十分丰富。 陈阳哪里会唱什么山歌，突然地被王丹拽进场，一时间呆头呆脑，“喂，我不会啊。” “没事，姐姐教你。”王丹一把将他按在板凳上，大声说道，“我唱一句你学一句就好了，城里人你还紧张啊，出来玩嘛，放松一点。” 陈阳耸耸肩，怯场是不可能怯场的，虽然知道大概率会出一点洋相，但权当是让众人看个乐呵了。 人群中却是有人认出了他来，一番传扬之下，倒是在小范围引起一番议论。 林家确实豪横了好几年，昨晚的余波蔓延到今天。 加上一大早林家便开始买地修路，不少人便对这个省城来的男孩子抱有很大的兴趣。 刘小雅却是正在为他感到紧张，毕竟山歌和流行歌曲终究不同，怕他受到嘲笑后感到丢了脸面。 其实，这样的玩乐场，就算唱的不好，大抵也不会真有什么人会发出嘲笑。 本来就是过年期间的一份娱乐，多数人是不会过于在意的。 热热闹闹，甚至显得有些喧嚣的氛围下，王丹突然地开了嗓：“今晚姨妈少得多，都忙克逗大帅哥……” 略偏滇省的方言，让陈阳感觉有些拗口，王丹却是笑嘻嘻地看着他，他也只好鹦鹉学舌的嚎了一嗓子。 实话实说，陈阳连女声都能模仿，嗓音自然可以控制到颇具特色。 然而这一嗓子吼出去，还是让刘小雅忍不住捧腹大笑。 那应该不能算是跑调，分明是一个字都没有唱在调子上。 发出笑声的自然不只是刘小雅一个，如果陈阳是那种薄脸皮的少年，此时肯定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诚然，即便见惯血腥杀戮，此时也不禁感到有点难堪，但这样的情绪显然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王丹接着又唱下一句，他便也继续学起来，等到一首山歌唱完，竟然迎来了很热烈的掌声。 起身离场，王丹不吝赞扬道：“可以啊弟弟，看不出来你还蛮大方的。” “还不是被你赶鸭子上架。”陈阳随口抱怨道，“闹了好一场笑话。” “没事没事。”王丹拍了拍他肩膀，“多学学也就会了。” 在之后，两人和王丹分别，她们这帮女孩子似乎要去赶一个什么会，陈阳没有太大兴趣。 又沿着山坡上行，刘小雅还在忍不住笑，很自然地挽起他的手，忍俊不禁道：“感受到我们农村人的热情了吧。” “是挺热情的。”陈阳有些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姐，你先自己去玩吧，我找地方打个电话回去。” “我们两个的手机，在这里很难有信号的。” “没事，我找个高处看看。” “那我跟着你去吧。” “不用不用，你玩你的，我会自己找过来。” “那你自己当心点啊……” 信号确实很差，陈阳用的还是柳蒹葭送他的水果手机，信号接近于无。 最后还是花了很长时间，爬到一个比较高的山头上，踩着最突出的一块岩石，才总算是把电话打了出去。 陈阳的记忆力很好，昨晚吃饭的时候听到“苗昂登”这个名字，确实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那是因为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后面仔细地一回想，便记起来“苗昂登”正是重生那天，几个绑匪在车里提到过的名字。 陈阳对此人没有记忆，但从那些绑匪的对话中，大抵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或许上一世，也正是经由他的手，辗转被卖到池樱千幻，就此让人生陷入一片黑暗。 这一世两人纵然没有交集，但既然已经遇上，陈阳便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不过，他不想自己来做这件事，一来是这样的小角色，不值得他亲自大动干戈。 二来，他人在这里，倘若又闹出一场动静，免不得又要引起诸多怀疑。 把这个事情推给黑冰台去做，无疑是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柳蒹葭还在养伤，陈阳不会惊动她，电话直接打给了张大彪，很快就被接通。 “陈阳？” “嗯，是我。……我八月份被绑架那个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绑匪不是已经全死光了。再说那个事也不归我们负责，你怎么旧事重提？” “当时我在车上的时候，听到一个名字，叫苗昂登，大概率是蒲甘那边的人，名字就有可能是音译的。” “嗯，然后呢？” “当时那些绑匪是要把我卖出去，买家就是这个苗昂登，现在他就在我这里招工，男工女工都要，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吧？” “你现在在哪儿？” 陈阳报了地址，张大彪似乎在敲击键盘，半晌之后才回道：“你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事情会很快有人处理。” “嗯，这里手机没信号，我也就只能给你打这个电话，你们看着办吧。” 结束了通话，陈阳哼着悠扬的小调，回到花坡这边。 找刘小雅一点也不困难，她一直都很听话的把手表戴在腕子上，跟着定位就能轻易找到她。 只是刚走出人群，陈阳便看到康建在她身边，两人站在一把大伞下，手上各自端着一碗洋芋，似乎在说着什么。 第105章 把你养成一个大明星 知道今天大概率会遇上刘小雅，康建刻意精心捯饬了一番。 以他的身高体形来说，穿上韩版西装，再戴上一副雷朋墨镜，绝对会很有明星范。 但他不喜欢那种装扮，无论是休闲的还是正式的西装，穿起来都会感觉很别扭。 黑色的战术靴，优质的迷彩裤，搭配一条棕色的皮带，上半身一件圆领的深灰色针织毛衣，里面一件贴身的长袖t恤。 这一身装扮，身姿挺拔地往那里一站，足以给人一种英俊帅气的感觉。 毫不夸张的说，俨如一个从小说里走出来的兵王形象。 无可否认，一份好的形象，在择偶上能够让这个人具有几分天然的优势。 可即便康建的形象再好，刘小雅也不喜欢他。 这份不喜欢自然是和陈阳扯不上半点关系。 刘小雅不喜欢他，是因为知道这是个极其容易出卖朋友的男人。 高中时期，康建和一个关系很要好的同学，同时喜欢上一个女生。 据说，当然只是据说，刘小雅和他相差几岁，并不同级，在竞争失败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把另外两人悄悄谈恋爱的事，报告给了学校。 这固然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正是因为这份印象，以致刘小雅对康建的观感并不好。 诚然，年少时候的事，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提及。 而康建是从陈家湾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看起来，似乎也还混得不错。 只不过，在刘小雅的心目中，康建不适合做朋友，做伴侣更是差了一点意思。 康建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年少时做过的事，会成为如今刘小雅对他视而不见的因素。 两人站在大伞下，透过明媚的天光，他望着刘小雅迷人的侧颜，主动找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与她说话。 但刘小雅始终表现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态度，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终于，在说起自己认识的某个人物时，看到刘小雅的脸上笑逐颜开，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对了话题。 然而只在下一刻，刘小雅便带上美丽的笑容，快步上前，将那个省城来的男孩子拉到了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 “很久嘛？我跑到那边的山上才找到信号。” “跑这么远……听说今年会建起信号基站，明年你再来肯定就会随时都有信号了。” “没事，大不了我自己出钱帮你建一个呗，又花不了几个钱。” “诶哟，好大的口气哦，还花不了几个钱。……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家吃饭去。” “不要，我要吃洋芋和豆腐，你请我。” 很自然地说着话，两人坐上伞下的小板凳。 刘小雅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帮少年撕开一次性的筷子，帮他准备辣椒面，帮他剥着洋芋皮，帮他翻烤着豆腐…… 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保姆，倒更像一个很贴心的女朋友。 一切都做的自然而然，温柔，贤惠，仿佛眼里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儿。 康建已然是被完全的无视，即便几次想要插话进去，最终却也只是让自己显得更加尴尬。 自觉地走开，理应是此刻最明智的选择。 但他心里有所不甘，便也在两人的炭火边捡了一张凳子坐下。 在悻悻然的笑容中，他打量着刘小雅旁边的这个男孩子，忽然地开口：“小雅是在你家里做保姆吗？” 陈阳环顾左右，然后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 “当然。”望着陈阳，康建的眼神中带有一丝侵略性，而刻意不带上刘小雅的姓，已然是在试图证明什么。 陈阳没兴趣和这种角色浪费唇舌，更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展露一点自己的锋芒。 锐利的目光落到对方身上，随后，他轻轻放下筷子，十指交叉，身体后仰，自然而然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什么档次，也配和我说话。另外，你算哪块香蕉皮，也有胆量想要染指刘小雅，你是嫌命太长，不想活了？” 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听完这句话后不会感到愤怒。 何况康建已然是将陈阳视为“情敌”，这样的威胁，抑或说挑衅，让他顿时面色变得阴骘，决定应该做点什么。 陡然起身，一脚踢开炭盆的同时，挥拳朝陈阳的脸上砸去。 既然是情敌，就不存在什么以大欺小的问题。 就像雄狮为了争夺交配权，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向竞争者露出獠牙。 “康建！你要干什……呃……” 还没等到刘小雅把话说完，康建整个人已经从他眼中飞了出去。 一米七八而且体魄强健的身影，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到人群中间。 一片惊呼声中，康建在地上足足躺了十几秒，意识才逐渐恢复过来，然而仍是觉得晕头转向。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脸色苍白，不断压制喉头的耸动，终究是没忍住，趴在地上哇哇大吐。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手有多了得，在警校的时候，格斗年年第一，从来没有人能直撄其锋。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所挨的这一脚，力道有多猛，速度有多快，从开始到结束有多势不可挡。 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碾压。 其实，每年在花坡上打架的事情很常见。 热血方刚的男儿之间，一言不合拳脚相向，放在前些年，动刀动枪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当人们确定发生争斗的双方是哪两位之后，还是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惊呼。 康建是什么人，他们自然是知道。 即便没有人知道他曾是警校学生的身份，但体格子摆在这儿，显而易见是个精壮的男子。 而人们现在也大抵知道了那个男孩子是谁了。 倒也让很多人能够想象出昨晚他是怎么一脚把林海踹飞出去的。 乱糟糟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是直到现在，康建似乎都还没有力气能够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姐，回家了。” 陈阳漫不经心的喊声，刘小雅这才从失神状态中惊醒，赶忙掏钱结账，追着他走了开去。 既然决定了把事情交给黑冰台去做，陈阳便不会在康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只是在路过他身边时，轻蔑地瞥了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哼出一个不轻不重的鼻音。 刘小雅终于追了上来，听着诸多议论声，轻轻地打了陈阳一巴掌：“现在好了，你又该出名了。” “不不不，出名的应该是你才对。” 陈阳双手插兜，弯起手臂，她很自然地伸手挽了过来，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下老刘家又该出名了。 叹了口气，刘小雅说道：“我真成了少爷的通房丫头了，你才来两天啊，就为我打了两架，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记得今晚帮本少爷暖床。”陈阳笑着看她。 今天刘小雅穿了一件简洁的淡粉色针织毛衣，外面是带帽子的短外套，下面一条深蓝色的百褶裙加一双到膝盖的长筒袜。 没有化妆，天然去雕饰的脸蛋儿，水嫩嫩的肌肤，看上去就是个优雅少女，妩媚之中添加了几分青春活力。 这一身装束，尤其是百褶裙下两条匀称笔直的大腿，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足以让男人的心狠狠地狂跳好几下——嗯，这一身装束是陈阳送她的新年礼物之一。 听到陈阳的话，她娇嗔着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没完没了是吧，难怪蓝浣溪说你是个臭弟弟。” “那就说正事。”陈阳侧身避开擦身上山的一个中年人，继续说道，“你去京都念书吧，先念个艺校，争取考进京影。” 刘小雅愣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说什么？” “让你去京都念书啊喂，房子买好了，关系也有……嗯，我准备把你养成一个大明星。” “等等，我可能出现幻听了……” “没幻听，弟弟我从来不和你开玩笑。”陈阳一本正经道，“其实是年前就想好的事，只是我回林城后，你回家过年了。” 刘小雅停住身体，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阳：“你是认真的？” 这句话当然还包含着其他方面的含义，陈阳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我有能力实现你的梦想，为什么不呢？” “可是……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以前就很厉害，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毕竟你也才和我相处两年多的时间。” “这算什么理由。……好吧，但是……你真让我当个大明星？听说娱乐圈的水挺深的。” “在资本面前，你听说的那些问题根本不算问题。谁要是敢对你用潜规则，我用钱都能砸死他。” 有钱就是豪横。 而像刘国强这样的人脉，这个时候自然还没必要让刘小雅知道。 能有做明星的机会，刘小雅自然是愿意的，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 既然陈阳给她铺好了道路，她就乖乖的按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了。 在听话这一点上，刘小雅绝对要远胜于其他几个姑娘。 “这应该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新年礼物了。”她激动且欢快地说道。 兴许是对未来有了一个很清晰的目标，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像是吃了蜂蜜一样，感觉心里甜丝丝的。 两人也决定了明天回林城。 黄昏的时候，陈阳搬出一张板凳，坐在房檐下看夕阳。 刘小雅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托腮，充满魅惑的眼眸中，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忽然，起风了。 第106章 看灰机 一天……两天……三天……原定的初三回林城，然而终究未能成行。 初三初四，刘爸带着陈阳走亲访友，就爷儿俩，提着腊肉、旺旺大礼包等拜年的礼物，也不全是亲戚，还有刘爸的朋友。 酒是一场接一场的喝，自家酿的米酒，入口柔和甘甜，若是贪杯，却是极易上头。 有几场喝的是包谷烧，一口下去，酒液像火舌一样从咽喉燃烧到胃部，最终是陈阳搀着刘爸回的家…… 初五，刘爸一觉醒来，带着陈阳和刘小风，又叫上几个事先约好的朋友，扛着土枪进山打猎。 打的是野猪，因为常年祸害庄稼，明面上固然是严令禁止，但私底下可以“偷偷”猎杀。 一群人进到山中，分散开来，先按着脚印确定猎物的大致方位。 接着一声令下，十几条训练有素的土狗，往山林里一钻，随着激烈的狗吠，猎物便被撵了出来。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有时候往往需要耗费好几个小时，才能找到猎物的踪迹。 当猎物被找出来后，场面就变得激烈且精彩起来。 十二三个人，七八条土枪，跟围剿小鬼子似的，追着狗群的方向一顿撵，终成半包围之势。 那猎物迫于无奈，只得往缺口的方向跑，殊不知前方早有埋伏，啪啪啪几声枪响，猎物多半只有带伤逃亡。 众人便沿着血迹一路追索，用不了多久，猎物会先被狗群团团包围，最后被赶来的人开枪放倒。 一整天下来，斩获颇丰，一百多斤的大猪打了三头，几十斤的小猪七八只，乐得众人像是又过了一回新年。 以往绝没有这个战绩，毕竟山高林密，多数猎物会在被包围之前逃脱，即便受了伤，也不会所有的都被找到。 然而今次队伍里有个挂逼——这是刘小风对陈阳的评价，而陈阳也凭着精湛的枪法，令众多叔伯赞叹不已。 当然，最后长脸的还是刘爸。 事实上，这些天刘爸整个人的精神和气质都大变样了。 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变得更加具有自信，笑容多了，眼神中也有了以往很罕见的光彩。 昨天还叫着陈阳和他一起睡，爷儿俩嘀嘀咕咕地聊到大半夜才睡…… 斩获的猎物多，瓜分的人也多，实际到了刘爸手上，也就一头一百二三十斤的大猪。 这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年前杀的年猪也才两百多斤。 初六吃了一场野猪宴，从早到晚，亲戚朋友络绎不绝，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像是摆婚宴一样，热闹了一整天。 家里的两个女主人是管不了三个大男人了。 一开始刘小雅还规劝几句，后面索性撒手不管，当然，私底下没少念叨陈阳。 娇嗔薄怒，又哭笑不得的样子，最终给他划定底线，不许喝醉，不然就扁他。 喝醉自然是不可能，陈阳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意识不清醒状态，更别说喝断片。 酒也是没白喝，从初三那天开始，他便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人的红包，抑或说压岁钱。 数量肯定不会很多，却是让这厮笑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或许，这才是钱财的意义？ 初六的宴席散去，不少叔伯拍着陈阳肩膀，和他相约着有机会再一起进山，顺便再赞叹一番他的枪法。 诚然，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多数也是说的场面话，但归根结底，这些话听起来还是感觉暖心。 像个普普通通，又有点本事的农村男人，这是陈阳这些天最直观的感受。 初七不出门，初八不归家。 所以初七一整天，陈阳便只是在家里晒晒太阳，打打牌，和刘爸刘妈唠着家长里短。 天黑的时候，刘小雅带着他去给爷爷奶奶的坟前亮灯。 回来便看到刘妈在堂屋中，给两人准备了明天带着回城的礼物。 腊肉、香肠、糍粑、自家种出来的大米等等等等，足足装了一大背筐。 刘小雅看得是嘴角直抽抽：“妈，我们哪里带得了这么多。” 刘妈看看两人，一边在背筐上捆上绳子，一边说：“很多吗？不多吧。” 刘爸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抽着旱烟，吐出烟雾，“没事，我明天送你们去镇上坐车。” 刘小雅赌气似的说：“那倒不用，让你们家的姑爷背着吧，反正我是不背的，多重啊。” 刘爸刘妈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道：“姑爷？” 刘小雅曼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们这几天都把他养肥一圈了，不是姑爷你们会对他这么好？” “……这死丫头。”刘妈无声地笑了，刘爸咳了两声，自顾自抽旱烟去了。 之后，吃饭，洗脚，睡觉……陈阳发现自己这些天确实长了好几斤肉，显然是刘妈的功劳。 他绝不怀疑，如果真像刘爸刘妈说的，在这里过完元宵节再回去，自己肯定会长成一个圆圆的胖子。 脑海中莫名地飘出一只肥圆二哈的照片…… 睡到下半夜，大约三四点钟的时候，陈阳忽然醒了过来。 侧耳倾听了一番，下床，走出门，站在院坝中，抬头看向夜空。 刘小雅竟也跟着出来，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起这么早，你看什么呢？” “看灰机。” 陈阳抬手指向一个方向。 随后，一阵隆隆声隐隐约约地响起。 再之后，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村里的土狗也此起彼伏地叫嚷起来。 远处的夜空先是出现数许多闪烁的光点，犹如一颗颗星星闪啊闪。 不久之后，朦朦胧胧的光线中，一个个庞然大物由远及近，模模糊糊映入眼帘。 刘小雅惊奇道：“那是……直升飞机？” “嗯。”陈阳淡淡地说道，“回去吧，待会儿怕吓着你。” “什么情况，你别吓我。”刘小雅显然现在就已经开始被吓着了。 陈阳气定神闲道：“清理一帮小毛贼而已，不过动静可能会弄得有点大。” 动静的确很大。 大多数村民已经被飞机震耳欲聋的声音吵醒。 几分钟后，走出家门一看，村里突然出现了好多全副武装的特警。 仿佛是拍大片一样，一队队特警井然有序地从门前经过，头盔、枪支、作战服，所见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估计这个时候，许多人还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是虚幻的，直到战斗开始打响。 战斗突如其来，结束得也十分迅速，简直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不超过十分钟，进村的队伍已经开始在收拢集结。 然而，这短暂的几分钟时间里，对陈家湾的乡亲们而言，却是感到无比的惊心动魄。 有枪声，有叫声，甚至还有爆炸声——当然，那其实是震爆弹。 直到队伍已经在集结，不少人才如梦方醒，讶然地看向战斗发生的地点。 那是康建家，现在都还能听到他父母的哭喊声，然后便看到几具尸体被抬出来。 此时一列车队从大路上打着灯光驶来。 浑然一色经过爆改的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跑起来也是如履平地。 不久之后，车队停在村委会的前方，四周已然拉起了警戒线。 在多束明亮的灯光下，不少人都看到那几个来康建家过年的客人。 其中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的中年男子，正是这些天高薪招工的苗昂登。 他双手被反铐起来，由两名特警押着，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其余人也几乎都是这种情况。 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神情却是从一开始的凶相毕露，慢慢变得惊慌起来。 康建落在了最后，比起其他人，倒是没看出他有多惊慌，反而隐然有点愤懑和疑惑不解的样子。 快要天亮的时候。 一辆越野车内，康建接过一名中年男子递来的香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就这样把一支烟抽完，他才稍稍平复住心中的恼意。 但语气依旧不好：“搞什么啊，三年，我卧底了整整三年，就为了一个苗昂登？” “这是个意外。”中年男子叫沈勇，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人高马大，相貌俊毅，颇有几分威严。 康建又点燃了一支烟，仍是很愤懑地说道：“什么意外能让你做出这种荒唐的决定？这次回去之后，我就能进到他们的核心圈，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呢？三年努力，一朝付诸东流，呵呵，我他妈真是个傻逼。” 沈勇叹了口气，“苗昂登暴露了。” “我当然知道他暴露了，华夏警方又不是吃干饭的。”康建没好气道，“但你不是承诺可以摆平这些事？” 沈勇看了一眼康建，“我可以摆平很多事，唯独摆平不了黑冰台。如果继续按照原定计划，那么多人被带出境，然后……大概率再也回不来，一旦暴露出去，上峰追查下来，黑冰台手上就有线索。而如果不抓苗昂登，让他白跑一趟，你的处境就危险了，没有人是傻子，何况是他这种悍匪，这是一场迫不得已的行动。” 康建疑惑道：“黑冰台是什么鬼？……好吧，我大概也能猜到，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苗昂登。”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沈勇将烟头朝窗外弹飞出去，“真他妈是见了鬼了，陈家湾这么一个消息闭塞的地方，居然也有黑冰台的眼线……” “等等。”康建皱眉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第107章 突然的遭遇 显而易见的是，康建是一名卧底，而他的上线，正是指挥此次抓捕行动的沈勇。 至于苗昂登，在康建卧底的那个庞大的犯罪集团中，其实这个人的地位却是不高。 大抵等同于一个集团公司的中下层人员。 然而，比起地位，苗昂登这个人却很重要。 根据康建掌握的可靠情报，苗昂登的胞弟，是整个犯罪集团的关键一员，两兄弟也感情深厚。 简单来说，苗昂登这个人有没有地位不重要，他就像一把可以打开这个组织的核心大门的钥匙。 按照原本拟定的计划，有沈勇在暗中进行周旋，此次苗昂登会顺利地离开华夏。 而有这次愉快且成功的经历作为依托——这当然会付出一些不可言明的代价，总之，康建能够顺理成章等到跃升。 如今，黑冰台突然横插一脚，无疑彻底打乱了两人的计划，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会让整个卧底行动被迫夭折。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康建处于极度郁闷的状态当中。 事实上，他本不应该和陈阳发生纠葛才对，以他的身份，相亲这种事本来就不该发生。 偏偏康建自己擅作主张地使了一记昏招。 在他想来，身边有个亲近的人，最好是女人，无疑会让苗昂登自认为抓住了他的某些把柄，或说弱点。 这只是很常规的手段，有的卧底会和夜店女郎建立起亲密的关系，也都是示弱于人的一种方式而已。 从内心来说，康建也确实喜欢刘小雅，只是这份喜欢，大抵还是来源于她无比诱人的外表。 而他也面临父母的催婚，加上有姓蔡的媒婆从中牵线搭桥，自然不介意和刘小雅发展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 只是因为一个陈阳的突然到来，让一切原本有条不紊逐步推进的剧情，开始偏离了事先设计的方向…… “这个人叫陈阳，年纪不大，身手十分了得。如果他真是你说什么黑冰台的人，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陈阳……”听康建这样一说，沈勇惊奇道，“一个大学生？” 康建疑惑道：“你认识他？” 沈勇叹了口气：“李长庚的人，至于黑冰台那边……我不太清楚。” “难怪他的脾气这么冲。”康建下意识地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胸膛，心情很不好，“妈的，这叫个什么事。” 沈勇却是忽然地笑了起来，“行了，就当是一场突然发生的意外吧……” 康建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不能让我三年的努力白费，我这里有个计划。” “哦？说来听听。” 之后，两人低声交谈了很长时间，似乎还发生了一番争执。 但从下车时康建的笑容来看，理应是计划得到了沈勇的首肯。 就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陡然响起的枪声，再次打破了这个山村的宁静。 只是听起来却非警方所携带的制式枪支的声响，更像是民间自制的短筒猎枪，打铁砂的那种。 后面发生了什么，普通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了。 也就是就在这个清晨，刘妈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陈阳洗漱完毕，来到火炉边时，一家人已经围坐在一起等着他。 饭桌上说的大抵也都是一些“有时间常来”“不要太惯着你小雅姐”这一类的家常话。 总的来说，陈阳的此次陈家湾之行还算轻松，虽也是露过锋芒，却是没有太多剑拔弩张。 同时也很愉快，刘爸刘妈无疑是两个很朴实的长辈，这些天的生活，让他体会了一番从未有过的家的温暖。 甚至让他感到非常留恋——事实上，一个受到老丈人和丈母娘热情以待的女婿，恐怕没有几人不会留恋这份生活。 但生活终究还要继续向前。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过早饭，两人便准备出发。 自然不会真让刘爸相送到镇子上，虽然看起来刘爸的确真心实意有这个打算。 而在刘妈一叠声的抱怨中，刘小雅理直气壮将背筐放到陈阳身上。 随后，刘爸刘妈以及刘小风，送两人走出村子。 目送他们走上一条小路，身影渐渐地在山林中消失，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家。 走小路也都是村里人去往镇上的常规选择，毕竟是真的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所以路上并非只有陈阳和刘小雅。 两人像农村的小夫妻去赶集一般，不紧不慢地走在幽静的山林里，遇上相熟之人，也都热情的互相打着招呼。 从初一那天开始，连着这些天的天气都很好。 今日也是阳光明媚，苍翠的松林，鸟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散发着松油的香气。 树林掩映间，清风拂面而来，前方，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着通向山林深处。 踩着松软的路径前行，刘小雅乐不可支地看着像个村夫一样的陈阳，那背筐显得他整个人有点不堪重负。 当然，这点重量在陈阳而言毫无压力，反倒是因为刘小雅的取笑，让他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怎么办啊，我爸妈分明已经把你当作姑爷了，而且看起来对你这位姑爷是非常满意。” “不要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少来啦，你不谈恋爱了？我可不信你真会有那么喜欢我嘞，亲情，对吧？你只是把我看成一个姐姐。” “我们不聊这个话题，挺让人尴尬的。” “那聊什么？……要不我给你讲讲农村人的一些事情吧，比如我爸妈他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和青春，是怎样用劳力挣工分的。” “就说这个，我很感兴趣。” 之后，刘小雅便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从爸妈的口中听来的那些旧时生活。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然走到山林的深处，而不知何时，前后很远的距离，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正当陈阳还沉浸在对旧时生活的幻想中时，枪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在此同时，几道身影从前方山林中突兀地冲出来，甫一照面，顿时两边都僵在了那儿。 下一刻，对面的三人凶相毕露，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无数铁砂朝陈阳和刘小雅飞来。 三人其实只有一把土制的双筒猎枪，是早些时候在村委会中抢到的。 之后在康建的掩护下，趁着混乱一路逃了出来，却是因为不熟悉环境，只能选定一个大致的方向，仓促逃窜。 此时突然地撞见两个路人，大抵有些ptsd，不由分说便先开了一枪。 刘小雅大惊失色之下，陈阳飞快转身，将她扑倒在地，密集的铁砂飞落在背筐上，雨点般噼里啪啦一阵响。 随后，对方其中一人显然是认出了两人的身份，脸色微微一变，冲苗昂登快速低语几句。 只见苗昂登一脸凶相地望向两人，接着，竟是没有急着继续逃窜，手持武器，朝两人这边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携带人质无疑是下策，但倘若这名人质有着不同凡响的身份，那又另当别论。 由于是背对着三人，陈阳只能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刘小雅却是看到了凶神恶煞的三人，“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整个人已然吓得花容失色。 然后陈阳就被一股大力抓了起来。 三人看起来极度狼狈，身上也都多多少少带着伤。 其中苗昂登的脑门上赫然一个口子，流着鲜血，更显得他面目狰狞。 将陈阳扯了几个踉跄，中等个子，然而身体强壮的中年人扭头问道：“你确定是他？” “肯定是他。”旁边的一名三角眼的男子正是那天跟在康建身边的小弟，很自信没有认错人。 这片刻间，刘小雅已是被吓得浑身发抖，而一把锋利的匕首，此时就抵在她的腰间。 持刀的那名男子厉声道：“别动，也别叫喊，否则老子立马捅死你。” 远处还在有枪声传来，零零落落的，大抵是警匪之间在玩一出你追我逃的游戏。 既然已经确定了身份，苗昂登便不会再多说废话。 凌厉地目光看一眼陈阳，他的脸色苍白，充满畏惧，分明是个被吓傻了的孩子。 “带走。”苗昂登大手一挥，那三角眼一脚揣在陈阳屁股上，嘲讽道，“你不是很牛逼很能打么，现在再厉害一个给我看看。” 刘小雅被刀抵着，身体颤抖，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双眼望着旁边的陈阳，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陈阳却是一边听着时断时续的枪声，一边环顾左右，轻轻地叹了口气，肩膀上被用力地一推搡，跟着走上前去。 苗昂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没过一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看，但似乎因为没有信号，使得他无比恼火。 这之后，他突然看向陈阳，又看看刘小雅，沉默了一阵，像是在思考什么。 须臾，他身体停了下来，陡然抬枪，将枪管抵在陈阳的脑袋上，狞色道：“小兄弟，别怪哥哥，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大哥，你这是……” “想了想，带上他们没有太多价值，反而会成为累赘。”苗昂登摇了摇头，忽然冲陈阳露出一个冷笑，“一路走好。” 刘小雅惊恐大喊道：“不要……” “姐，闭上眼睛。” 三人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刘小雅是个很听话的姑娘，也有可能是看到匪徒就要扣动扳机，被吓得一下子紧闭上了双眼。 随后，枪声和惨叫声同时传来，惊得她陡然的脸色一阵惨白，牙齿彼此打架，全身哆嗦，连呼吸都在此时凝滞住了…… 第108章 离别 “姐，别睁眼，怕吓着你。” “啊！陈阳，你没事吗……” “我没事，你别慌。” 蝴蝶刀深深没入苗昂登咽喉，随着手上用力，只听得刺啦一声，就像是刀锋切过纸张，脖子上的肌肉被完全撕开。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苗昂登的那双眼睛从狠毒，到惊恐，再到面临死亡的绝望，急剧的变化中，身体被一脚踢飞出去。 至于其余两人，此时已然是倒在灌木中的两具尸体。 擦掉刀上的血迹，陈阳横抱起瘫在地上的刘小雅，温言道：“好了，没事了，不过待会儿再睁眼睛吧。” “哦。”曼声中，刘小雅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始终强忍着好奇心不敢回头，身体仍是在不断哆嗦，失魂落魄。 直到回到路上。 陈阳放下她，重新捡起背篼，牵着她的手走出很远之后，语气轻松道：“可以睁开眼睛了，你还想让我当你的导盲犬啊。” 缓缓地睁开双眼，刘小雅不敢回头去看，用力地抓着陈阳，完全是在被他拖着走。 又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后，心情才总算慢慢安定下来，疑惑地望着陈阳，随后，用手指擦掉他脸上的一滴血迹。 “那些人……” “死了。” “你杀人了！” “是他们要杀我啊，把我杀了，你就更加危险了。” “你会不会坐牢？”其实女人心里更关心的是这个。 陈阳忍不住笑道：“我觉得警方应该给我颁一张奖状才对。” “我还是好怕……” “被吓尿了没？” “差、差一点。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有枪，而且还是三个大汉。” “我更厉害一些，嗯……007看过没？几十个人都杀不死他。” “可是……唔，我腿软……” “喂，我还有一个背篼呢，算了，过来，我抱你。” 在陈阳而言，这只是一场偶然的意外事件，一次很突然的遭遇。 人的一生，会发生很多偶然，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偶然并不会对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 然而有的时候，也或许会因为一次偶然因素，催发出一场蝴蝶效应…… 就在两人已经远去时，方才死过人的那片树林里，康建正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当中。 地上的三具尸体，两人被一刀封喉，连同动脉一起划开，鲜血在地上漫开一大片，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不远的地方，苗昂登背靠着一棵松树，呈伸腿坐着的姿态，上半身向前弯曲，整颗脑袋只和脊柱连接，在风中摇晃。 仿佛五雷轰顶一般，康建僵着身体看着眼前的一幕血腥画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时间，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不，应该是一团浆糊，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一点头绪。 不过，至少有一点能让他无比确信。 从黎明时分到现在，或许应该还要算上前面三年的努力，随着苗昂登的突然死亡，彻底付诸东流。 一股愤怒的情绪在胸中熊熊燃烧，却是又不知道该怎样发泄，找谁发泄，差点没给他憋出一口老血。 随后，他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当然，所有的退路沈勇已经帮他设计好了，用不了几天，关于康建，将会查无此人，自然也还包括他的父母。 或许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他的父母只是某座城市里卖菜的叔叔阿姨，也或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工人。 至于康建自己…… 这些和陈阳没有太大关系。 回去和来时不一样，从镇上到县城，再到省城，需要一趟一趟地倒车。 两人回到林城的家中时，已经是晚上饭点的时候。 蓝浣溪热情相迎，却是还来不及撒娇卖萌，刘小雅便精神萎靡地说了声“我先上楼去了。” 虽然也曾经历过一次人质事件，但这次的意外，陈阳的亲自杀人，给刘小雅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回家之后，没有食欲，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回了房间，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从噩梦中惊醒，一身虚汗，意识模糊，感觉浑身发烫，身上半点力气也无。 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烧，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极度恐怖的梦魇。 再之后，伴随着强烈的恐惧与不安，意识逐渐坠入充满黑暗的无尽深渊。 再次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从窗户洒落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勉力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正在挂着点滴。 随后便也确认了自己是在病房，陈阳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本故事会，正看得津津有味。 “陈阳……” “姐，你醒了，让我看看退烧了没。” 将手背贴上刘小雅的额头，滚烫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了，不过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叫来医生检查一番，确定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心里这才松懈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即便如此，刘小雅也在医院里养了三天，当然不全是身体出现的发烧症状，更多的只怕还是心理方面的问题。 对此陈阳无能为力。 一开始的隐瞒，固然也有不想暴露自身身份的原因。 但其实主要还是很清楚，在他看来很寻常的血腥杀戮，一旦出现在普通人的生活里，被她们亲眼所见，便会出现刘小雅这些天的情况。 哪怕当时她一直在闭着眼睛，没有看到会更加令人恐怖的一幕。 但毕竟就在自己的身边确确实实的死了人，而且还是死在陈阳的手里。 而内心深处的恐惧，却是没有办法向旁人倾述，即便是蓝浣溪也是没法说出来的。 多一个知道，陈阳就多一份危险，那些能被警察抓捕的坏人，肯定是穷凶极恶之徒。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保管好这个秘密。 就这样，到了住院的第四天，刘小雅突然变得精神起来。 一大早便嚷着让蓝浣溪去给她买牛肉粉吃，还说晚上要吃一顿大餐，弥补这些天的身体亏欠。 兴致高昂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已经完全康复，笑吟吟地把陈阳撵出病房，说是要换衣服出院。 当天晚上，加上简，四人在家里吃了一顿迟来的团圆饭。 三个女人一整天都在叽叽喳喳，到了吃饭的时候，气氛也是显得其乐融融。 就和以前那样，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一名男性，陈阳总是会沦为被共同讨伐的对象。 再有两天便是元宵节，原本说好去洪福寺烧香拜佛，然而就在这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小雅走进了陈阳的房间。 “姐？……你还没睡啊。” “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刘小雅嫣然一笑，掀开被子，很自然地躺到他身边，“我可以明天就去京都吗？” “不过了十五再走吗？” “我想明天就走，可以吗？” “可以。你到了京都那边，会有人帮着安排你的衣食住行，入学的事也会一起安排，不过后面你就只能独自生活，没问题吧？” “喂，我可是你的通房丫头啊，生活技能已经点满了好嘛。” 陈阳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旁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交给刘小雅：“呐，你的生活费全在这里面了。” 刘小雅眨眨眼，“我要是说不要你会不会打我？” 陈阳把卡塞到她手上，笑道：“拿着吧，穷养儿富养女，我可不想你因为钱的事，被其他那些牲口给拐跑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之间也不用说的太直白，你出去散散心也好……不过说好了，散心归散心，读书也要认认真真的，别想给我偷懒，不然我追去京都揍你。” 在他一如既往的那种淡淡的，让人感到很舒心的笑容中，刘小雅忽然就红了眼眶。 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脸上下坠，却是带上笑容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可还是害怕得要死。” “你是普通人嘛，肯定会感到害怕，换做是我我也怕，如果不是那种紧急情况，我肯定也不会出手的。”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看一看心理医生，但是我又害怕说出那种事情，给你添加麻烦。本来想着就这样吧，就当是你和我之间的一个秘密好了，可是这样的逃避，肯定会引起我们之间的一些误会，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说出来。” “嗯，这才乖嘛。”陈阳揉了揉她脑袋，“心理医生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去京都就能见到，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啊？”刘小雅惊讶道，“你怎么连这个都能想到。” “是不是很感动，哈哈——”陈阳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也是把某些方面的技能全给点满了的。” “切——”刘小雅撇了撇嘴，“不说这些了，我们聊点别的……” 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忘记了。 第二天刘小雅醒来的时候，陈阳已经不在身边，仔细地看了一圈他装饰简洁的房间，心想以后肯定很久都见不到了。 起床，下楼，刚洗漱完毕，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随后，三个家伙吵吵闹闹地走了进来，大抵是在因为买什么东西发生了争执。 “你们这么早就出门吗？” “给你买礼物去了呀。”蓝浣溪跑了过来，抱着刘小雅手臂，“衣服，化妆品，包包什么的，等你到了京都那边，先开始的这段时间，就不用再为这些东西发愁。” 接着又嘀咕道：“我家没保姆了，以后就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刘小雅是中午12点的飞机，陈阳亲自把她送到机场，在入口处拥抱，道别，目送她走进航站楼，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109章 顾倾城 涌动的人群中，陈阳正要转身离开，不经意间，却发现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只见一名女子正在离开特别通道，身上穿着一件素净的连衣裙，上半身加了一件外套。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一面朝前走，一面微微有些蹙眉，使得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阴郁，想必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 身边跟着几名男子，大抵是她的保镖一类的身份，快速地在人群中走过，直到她也在无意中看到了陈阳。 女子先是感到有些惊讶，随后，一刹那间，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一边挥手，一边施施然地朝他走来，脸上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 来到他面前，女子看起来很欣喜地说道：“你肯定不是来接我的，但能在这里遇见，真是让我很意外。” “青瓷同学，你瘦了，难道是想我想的吗？” “呵呵。”腹黑鬼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我想你个大头鬼，除夕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你给我发一条信息。” “知道你会很忙。……不说这些，有车嘛，我蹭你的车回城。” “有的，走吧。” 两人并肩往外面走去，几名男子一直紧随其后，看起来颇为戒备。 大抵也是因为没办法确定上次的事件是否还有余波未定。 李青瓷在经过最开始看到陈阳的雀跃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神态。 一直等到两人坐进一辆黑色的轿车后座，她才又变得欢快起来。 在回城的路上，拉着陈阳给她讲过年期间发生的有趣的事，也将自己这边比较好玩的经历说给他听。 关于那天晚上和父亲发生的争执，以及直到现在，父女之间还有着些微的隔阂，这些事情从始至终绝口不提。 至于那天晚上的经历，她并不想在有司机，有保镖的车上向他提及。 时间便是在欢快的氛围中慢慢流逝。 日子也是就这样在平凡中过去。 元宵节之后，刘小雅走的第三天，陈阳迎来了新的学期。 关于学生生活，陈阳只当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段旅途，不会看得很重，当然也不会完全忽视。 平平淡淡的生活中，倒也有那么一两件事值得提及。 其中有关于沈修…… 好吧，这个人现在没什么可说的。 区区一个沈修，还不值得陈阳放在心上。 让陈阳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开学的第二周，时间来到三月初，万物解冻，春暖花开的时候，陈阳他们班换了一个辅导员。 一开始自然没有学生会去在意这件事。 辅导员嘛，每个班都会有。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人看见过这位新来的辅导员之后，她的容貌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也在学校里产生了连续不断的议论。 “你都不知道，新来的辅导员太漂亮了，像个大明星，身材还超好……” “呵呵，漂不漂亮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底气，还有资格胡思乱想？” “吃不到看看总可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嘴巴吃不到，但养眼啊。” “你他娘的说的还真对……” 中午的时候，陈阳坐在操场边上，头顶有一棵茂盛的樱花树。 过不了多久，这一条路上，会开满淡粉色的樱花，风儿一吹，落英缤纷。 现在的视线中，蓝浣溪和李青瓷正在掐架，两人钳制着彼此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倒也不嫌丢人。 两人的不远处便是篮球场。 三月初的天气其实还是有些微凉，但对于一帮学生而言，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一帮原本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学生，却是因为两个美女的打闹，目光被迅速吸引了过来。 不得不说，看两个美女掐架，真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人在喊李青瓷的名字。 陈阳的视线寻着这声音飘过去，神色倏然地一变，不由得皱起了眉。 那是一个身穿休闲装的女人，确实如同其他学生说的那样，她长得很漂亮。 高挑的个子，比例完美的身材，无疑很能让许多男人眼热心动。 只不过，陈阳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之中却非是欣赏，而是强烈的警惕！ 当看到李青瓷跟着她走向办公室的瞬间，陈阳迟疑了一下，随后还是起身追了过去。 装作视而不见显然解决不了问题。 追上两人，陈阳跟着走进办公室：“老师好，有问题想要请教。” 说话时，眼神自然而然落到她办公桌的名牌上。 顾倾城。 陈阳小小的替她汗颜了一把。 这显然是从某本小说上抄来的名字，至少，在两人同生共死的那些年里，她只有一个代号，同时也是她的名字。 彼岸花。 顾倾城没有化妆，可即便是这样，她无疑也是个漂亮已极的女子。 在听到陈阳的话之后，她微微一笑，“说吧，什么问题。”嗓音一如既往的干净。 “想请假可以吗？” “理由呢？” “哈哈，开玩笑的，就是听同学们说你长得很漂亮，我想亲眼看看。” “无聊。……现在已经看过了，回去吧。” “辅导员是真漂亮……好吧，我等着李青瓷一起回去。” 而此时的李青瓷，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倾城那张脸，总感觉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那你去外面等，我和李青瓷有话说。”顾倾城看了陈阳一眼，随手关上门，接着冲李青瓷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就是找你了解一下班里的情况。” “哦。”李青瓷还在想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心不在焉道，“好的。” 顾倾城示意她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然后自己也坐到椅子上，浅浅笑着说：“你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你认识我吗？” “感觉认识。”李青瓷有些困惑，“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然想不起来啦。”顾倾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葡萄糖酸锌，插上吸管，递给李青瓷，“你见到我的时候还很小……喝点这个，就当我请你喝饮料。” 李青瓷倒也没多想其他，只是看看面前的小瓶子，微笑道：“我不缺锌啊，这是小孩子喝的吧。” “你就当是我的款待好了，我自己喜欢喝这个。”顾倾城很自然地说道，“好了，现在我要开始问问题了……” 几个很容易就能回答出来的问题，李青瓷一边作答，一边把葡萄糖酸锌喝了下去。 既是在学校里，又是一名辅导员的“盛情款待”，别指望她会在这种情况下有所设防，换任何人来都是如此。 片刻之后，顾倾城笑望着李青瓷，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我吗？” 李青瓷的眼神茫然了一下，随后眼神开始聚焦，脸上露出微笑，“您是辅导员啊，当然认识了。” “但我看你挺眼熟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应该……没有吧，可能是您的错觉？” “应该是吧。好了，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你同学还等着你回去……他是你男朋友？” “哪有，才不是嘞。”李青瓷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看起来无事发生。 事实上，任何人也都不会看出有什么问题。 走出办公室，李青瓷便和陈阳一起往操场那边走去。 陈阳回头看了一眼，耳边似乎有响起李青瓷的话音，但他在沉思状态，并未用心去听。 直到肩膀上被打了一巴掌，接着便听李青瓷说道：“喂，你干嘛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陈阳淡声做出回应，又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今晚还来我家吃饭吗？” “去啊，我可是交了伙食费的。” 开学之后，陈阳不知道李青瓷为什么不爱回家，三天两头的和蓝浣溪睡一张床，自然也就是几人一起吃饭。 最近她也似乎有什么心事，喜欢各种青春疼痛类的小说或杂志，作者不是姓郭的那位，就是姓饶的女士。 诚然，追这二位的学生，绝非只有李青瓷一人。 事实上，这二位的作品，在当前的学生群体中，也还算得上现象级——大学生好像比较少。 陈阳也只当她是一时的兴趣，再过一年半载，现在的这些爱好，也就是青春的回忆了。 至于那个叫做顾倾城的女人…… 互不相干好了。 心里下定了这样的决心，陈阳便又恢复到一个学生该有的状态中来，一个充满阳光的少年人，甚至还有点小帅。 然而，心里所想和现实之间，终究是有出入。 就在次日的黎明时分，陈阳在公园里再一次见到了彼岸花，哦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她为顾倾城。 第110章 疯女人 凌晨五点，静谧的公园。 围着湖泊跑了两圈，这样热身之后，便沿着一条小径上行，去往山上的一座凉亭。 如今已无需起得太早，跑步这一类的有氧运动，对于体能的提升也已变得微乎其微。 当然，生命在于运动，适当、合理的锻炼，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很有必要的，不能让自己静止如一潭死水。 来到亭子里，一如往常那般开始道家的静坐，呼吸吐纳之间，如今已是能够感受到体内一股“炁”的流动。 炁，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子虚乌有的东西。 然而在已然失传，或已经不被重视的许多国术中，炁劲外放，却是许多练武之人追求的极致目标。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些东西当然和修仙之类的传统不是一个概念，但也却非都是骗人的术语。 炁的作用是温养五脏，同时也能增强筋骨、体魄，让一个人从内而外的力量都可以得到较大的提升。 只不过，要感受到“炁”的存在并不容易。 不仅在于自身身体对于这个力量的感知，还在于你在心里能不能与它发生感应，从而建立起某种联系。 即便有上一世的经验作为依托，陈阳也几乎用了半年时间，才逐步感应到身体里面炁的流动。 诚然，这种东西也无需刻意地去追求。 正如在很多次的作战中，陈阳虽然还没有感应到它，但却是已经在熟练地使用它的力量。 否则以他一个未经长期训练的体魄，又怎能在多次的战斗中来去自如。 到得现在，开始与炁建立起联系之后，体能上的训练便开始退居次位。 大抵相当于是说现在要修炼的是内力，而非外在的招式。 呼吸吐纳，再配合上发端于道家的一个个指诀。 随着这股炁在体内的流动，身体的各项机能，当然也包括五感在内，都在有所提升。 这是一个需要坚持不懈的过程。 事实上，在这样的修炼上，需要花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真正抵达一个恐怖的境界。 可惜的是，即便是上一世，陈阳也并未真正抵达那个几乎等同于传说的彼岸。 倒是在生命中的最后那几年，异能上的变化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中断了修炼，睁开双眼，感受着那一道若有似无的呼吸，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随后不久，他站在凉亭内，看着一道倩影沿着小径往这上面走来。 朦胧的光线中，运动服下傲人的身材，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颗颗细细的汗珠，乌黑柔顺的长发束起一个高马尾。 能在这里见到顾倾城，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而她似乎也是专程过来找他，因为两人还离着很远，她便已经在向这边挥手：“嗨，陈阳，早啊。” “呃……顾……是该称呼你为老师、辅导员，还是叫姐姐比较合适？” “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如果你觉得顺口，叫我喂也是可以的，哈哈。” 能扮成轻熟御姐，也可以很清纯活泼的女人轻快地拾级而上，来到凉亭内，“呼呼”地吐了两口气。 之后看向陈阳，眼神中带有一点好奇或是审视的意味。 “我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一般不都是男孩子撩妹的才喜欢用的嘛？不过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那肯定是错觉。” “是么？”女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了笑，“现在的学生，能像你这样起这么早锻炼的可不多。” “能像你这么早就出来锻炼的女人恐怕也没有几个。” “我感觉你在戒备什么。” “这里人迹罕至，我有点害怕会被你怎么着，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在僻静的小树林里，突然出现的一对男女……” “我怀疑你说的电影是不是正经的电影。” “诶？你还看过不正经的电影？” “呵呵，你是真的皮。” 话刚说完，顾倾城陡然的发难，一个抬腿侧踢，速度快得出奇，力量也是大得惊人。 凉亭的面积不大，两人相距也不过两三步的距离，突如其来的一脚，只听得一声巨响，陈阳便飞了出去。 只见他一脸惊恐，口中一声拖得很长的“我操……”身体飞出凉亭，坠入树林中，挂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 十几秒钟之后，破口大骂的声音响起。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咳咳咳——，有病你就赶紧去医，你踹我做什么，妈的，神经病。” 砰的一声，又从枝桠上掉落下来，一边捂着胸膛不断地咳嗽，一边爬起来，朝山上比了一根中指。 掉头就跑。 “疯女人，果然没安好心，还当尼玛校医呢，老子今天非要去学校投诉你不可。” “不，老子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关进精神病院，操，也不知道是哪家养的疯狗，出门遛弯不牵绳嘛。” “你他妈还追我……救命啊！！！” 不断响起的叫喊声，陈阳惊慌失措地朝山下飞奔逃命。 身后，一双大长腿穷追不舍，而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布满阴云，大抵是从来没有人被人这么骂过。 心中倒是感觉奇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对象，这样一个满嘴脏话的臭小子，除了欠打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陈阳的记忆力很好，顾倾城的也不差。 当日在物流园区外的匆匆一瞥，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张脸的样貌，但那副侧颜却是印刻在了脑海中。 而陈阳本来就是那次任务的目标之一，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信息。 制造一起航空事故，假死脱身，回到华国，以辅导员的身份进到林大，当然并非全都为了那一眼的印象。 只不过，她也想要知道幽灵是何方神圣。 那个能让池樱千幻不得不胁迫山木家族支付三十亿资金的家伙，她也很想把他找出来。 诚然，现在做这些事已经和池樱千幻无关，兴许只是出于一个女人的好奇，也可能还有其他别的什么想法。 总而言之，既然没有选择去往其他城市生活，而是回到林城，便算是从心里打定主意，彻底和幽灵杠上了。 两人追追逃逃，山不高，陈阳很快来到大路上，被他骂作疯女人的顾倾城也追了过来。 自身后飞身一脚，又把他踹了出去。 至少在重生之后，陈阳再没有吃过这种亏，然而现在的局面却是有些棘手。 心里考虑的倒不是被踹了两脚之后该不该愤怒。 实话实说，如果真有要和顾倾城交手的打算，在凉亭内他就不可能飞起来。 只是他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暴露自己。 杀掉她？ 别开玩笑了，你还真当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干掉橘冥夜那是战场上的出其不意，何况，虽然同为特杀，彼岸花却比橘冥夜厉害多了。 简单来说，和她硬刚打不过。 这没有什么可丢脸的，天底下从来不存在武力上的天下第一。 无论是作为幽灵，还是作为陈阳，与此时正值巅峰状态的彼岸花之间，有着不小的差距。 寂静的公园里，陈阳趴在路边，看起来很狼狈，眼神畏惧地看着女人朝他走来。 然后在他身边半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他脑袋，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废物，嘴巴还这么臭。” “我错了……” “呀，这么快就认怂了，刚才骂我的那股劲呢？你倒是再骂几句给我听听。” “不敢了。”陈阳翻了个身，开始脱衣服，“你确定要在这儿？是不是应该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想睡我么，我承认，自己是长得有那么一点小帅，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暴力吧，你有这样的要求，直接开口不好嘛，我肯定会义不容辞的满足你。” “滚。”顾倾城霍然起身，往他屁股上踹了两脚，满脸厌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就算被狗……呸，废物，赶紧给我滚。” 陈阳看了看她，爬起来就跑。 跑远之后，回头放狠话：“你他妈给我等着。” 一般人放狠话几乎等同于一句废话，然而幽灵却是真的要给彼岸花一点颜色看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的，他可没有这个信条。 当天的早上，当顾倾城来到办公室后，正撞上保洁大姐在打扫卫生。 当然每天也都会有这样的工作流程，她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在保洁大姐放香薰的时候，她还很高兴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这个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是李教授特别关照的，说是你喜欢你这个味道……顾老师，你是在和李教授谈恋爱吗？” “没有没有。”顾倾城摆摆手，“麻烦你代我向李教授说声谢谢。” 嗯，漂亮的女人不缺追求者，这位姓李的教授也还是单身，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很正常。 时间又是一天一天地过去。 顾倾城按时上班，按时回家，偶尔会去酒吧放松放松，和陈阳一样，很享受现在平淡而安静的生活。 陈阳同样也是每天按时上学，按时回家，享受着和两个美人温馨惬意的同居生活。 直到时间来到三月下旬的时候，一个清风送爽的黎明，顾倾城和陈阳在公园里再次相遇。 只不过，他现在是幽灵状态。 这一个平平常常的黎明时分，不可一世的彼岸花，被幽灵虐到怀疑人生…… 第111章 惨败 微光中，隐隐的风声。 湖面涟漪荡开，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靠近湖边的一块平地上，此时，两道身影对望着彼此，清风徐来，隐约有一丝肃杀的气氛在凝聚。 两人相距十几米的距离，看起来，那竟是有点武林高手即将巅峰对决的既视感。 而且似乎一眼看去就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对战双方的正邪。 身穿运动装的女子，身上透着一层刚运动过后的热气，漂亮的脸蛋泛着些微红色，比例完美的身段，两条诱人的长腿。 在湖边亭亭玉立，俨如一个出身名门行走江湖的俏丽女子。 而她视线中的那个家伙就是个铁铁的反派。 简陋的穿着，猥琐的长相，再加上他此时此刻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眼看去，便知他绝对算不上一个出身名门正派的侠客。 “你是……幽灵？” 疑惑的声音中，顾倾城整个人处于戒备状态，双眼直视前方，不过倒也并不是很紧张。 只是对面那个长相极其猥琐的老头突然地出现，悄无声息便进入她的防御范围，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如今，在林城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除了黑冰台的少数几人，大抵只有那个神秘的幽灵。 而他突然找来，倒也真是出乎意料。 随着她的询问，没有回答，幽灵陡然发难，已经不再瘦小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朝她冲来。 视线还不是很清晰的微光之中，仿如一道残影从湖边划过，真的像是一只幽灵的身影。 顾倾城的脸色为之一变，下一刻，只见她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双腿在地面上用力一蹬，亦如利箭般窜出。 彼此大抵也都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幽灵自不必说，没人有比他更了解彼岸花，而因为橘冥夜之死，也足以证明幽灵的强大实力。 因而对战的双方一开始便都展现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姿态。 同时朝着前方猛扑，随着两人的高速移动席卷起狂风，彼此的距离只在眨眼之间便被拉近。 惊人的气势也都在两人身上同时爆发出来，迅猛地扑上前去，仿如两颗即将发生激烈碰撞的炮弹一般。 然而在下一刻，顾倾城的气息倏然凝滞了一下，只在一刹那间，神情发生剧变。 身体正在出现异状，那并非来自外界的力量导致，而是源自身体内部类似于某种病态的诱因。 凝滞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顾不得多想，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了。 幽灵已经来到了她的前方，仓促间，她甚至做不出任何有效的规避动作。 然而作为一名特杀的身体、意志力，终究强悍，在这样一个避无可避的时刻，她直接选择了以重拳还击幽灵。 砰的一声，两只拳头凶猛地对撞在一起。 彼此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沿着手臂导入身体，两人都感到手臂被震得发麻。 单从力量上而言，第一招的接触大抵能算得上平分秋色。 只是这一对撞之后，顾倾城气势大减，气息顿时变得愈加紊乱，而她此刻却对此无能为力。 彼此才刚分开，下一刻，幽灵又如同战车一般冲向顾倾城，那张看起来很猥琐的脸庞上，正在浮现出残忍的笑容。 轰的一声。 顾倾城在快速地退让中，还是遭到了这辆战车的凶猛撞击，整个人别无选择地飞退出去。 不等她落地，那道身影又如同幽灵般飘了过来，一记力量大得惊人的直拳，轰击在她小腹。 紧随其后赶来的一脚，再次踢上被拳头轰击的部位，凌空状态之下，她只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哼声。 终于落到地上，整个人在湖边的这块平地上被打出去十几米的距离。 身上的运动装在与地面的摩擦中变得破烂，雪白细嫩的肌肤也留下了很多擦伤，鲜血便冒了出来。 同一个部位遭受两次势大力沉的重创，使得气息变得更紊乱了，甚至没有办法能够快速地稳住身体。 这种状态，让她感觉就像是见了鬼一样，身体的异状出现得毫无征兆，也毫无道理。 整个人趴在地上，多次想要重振旗鼓，无奈体内的力量如同江河决堤，一泻千里。 幽灵显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 当她的身体在地面上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幽灵魅影一般地又欺进上来，随后，再次一脚把他踢飞出去。 干净、利落，直到此时未发一言的幽灵追着飞出去的女人，双拳挥舞间，砰砰砰的声音在她的身上传了出来。 陡然轰的一声。 顾倾城的后背重重撞击在花坛的墙壁上。 霎时间，一片片长方形的墙砖崩碎、飞溅，而在她的身后，那一堵半米高的墙壁出现了好几道裂痕。 即便是在这样连遭重创的景况下，顾倾城依然保有很清晰的意识。 抱着疼痛难忍的腹部，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苍白的脸色，冰冷的眼神望向正在走来的幽灵。 “我只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终究是身经百战的特杀，到得此时，自然已经知道身体突然出现的异状，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某种非致命的毒素。 心中困惑不解，也很恼火，这样的毒素绝非突然出现，定然是发生在生活中某个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 正是因为这样的疏忽，致使初次与幽灵的见面，便以惨遭碾压的方式当场完败。 幽灵没有做出回答，走了过来，俯身看着她，笑了笑，随后，一脚踢上她的太阳穴。 “唔……”艰难地发出哼声，顾倾城摇了摇脑袋，这一脚之后，意识便不再清晰，四周的环境开始天旋地转。 模模糊糊间，远处传来脚步声，那应该是有人在进行晨跑。 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呼救，然而终究没有这样做，此时即便有人赶来，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幽灵把她的上半身扶正，靠着花坛，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埃，又笑了笑。 从始至终，顾倾城没有听到幽灵发出过半个字的音节。 无声的笑容中，仿佛是徒弟战胜了师父之后的得意，却又隐然含有几分嘲弄。 这之后，他动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晨光之中…… 此后的时间里，那个叫做陈阳的大学生的身影，一如往常，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这座公园。 用来跑步的时候倒是很少，每天绕着湖泊跑上两圈。 热身之后，沿着小路上到山顶，在凉亭中重复练着一套内家拳法。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似乎像是咏春，然而若仔细看的话，又会发现与咏春拳有所不同。 有时在练完这套拳法之后，还会再加一套刚猛的泰拳，甚至还能看到他打太极的一幕。 但无论后面练的是什么，先开始的那一套拳法都会神情专注地打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从无惫懒的时候。 这样的勤勉，一方面固然是在努力提升实力。 另一方面，上次逼得池樱千幻认输投降后，生活确实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最近，也就是进入四月初之后，樱花国那边似乎又有了异动。 情报来源于黑冰台。 从陈家湾回来后，当然也还记得青山精神病院里，有个还在养伤的女朋友。 时常前去探望，每次过去都会给她带上一份好吃的，顺便也故技重施，从黑冰台那边窃取一些情报。 现在要做这样的事情是越来越难了。 自从张大彪过来之后，黑冰台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比起柳蒹葭当队长的时候，明显变得规范了许多。 当然了，柳蒹葭的队长之位，也是在某次行动中靠实力争取来的。 如若不然，以她现在的年纪，一步一步晋升，恐怕短期内也还轮不到她。 现在整个黑冰台都由张大彪全权负责，她心里固然感到有些失落，可对此也无异议。 能者居之，自己既然是在一次任务中受到重创，也因此对外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作为第一责任人，自然应该对此负责。 总之，在柳蒹葭养伤期间，陈阳想要窃取情报越来越难，却也还是获得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此次樱花国那边的异动，和池樱千幻倒没太大的关系。 是山木家族与欧罗巴那边的“神明遗迹”先进行了联系，到得最近，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神明遗迹正在向樱花国扩张——事实上，每个组织在世界各地都有分部，只是意图朝某个组织的本部所在地扩张，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 对此池樱千幻好像也无能为力，隐隐有了要和神明遗迹和谈的迹象。 而这样的和谈，大抵也就是低头认输了，只能用和谈的方式，尽量保住现在的一些利益不被完全吞并。 三名特杀，一个死在华国境内，一个假死脱身，也因为幽灵爆出的多份a级成员的名单，使得池樱千幻遭受重创。 如今面对神明遗迹的挤压，低头认输，无疑也是经过多番权衡之后，迫不得已的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当池樱千幻，神明遗迹，山木家族，达成不动兵戈的协议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属实难以预料。 无论是作为幽灵，还是作为陈阳，都不得不防。 却是在风暴将起之前，陈阳突然收到李青瓷的邀约，说是她父亲请他去家中做客。 这是在周五的早上，两人坐在教室的后排，陈阳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和李青瓷这个学渣成了同桌。 听到她的邀约，陈阳想了想，懒洋洋地说道：“我能不去吗？” “唉~~~终究是感情淡了，请你去家里做客都请不动了呀……” “去，我去还不行么，你这个腹黑鬼，怎么茶里茶气的，欠揍是嘛。” “好嘛，那我正经一点。”李青瓷拿起笔，在课桌上刷地画了一条线，“呐，一人一半，敢越界我咬死你。” “你幼不幼稚。”陈阳看着自己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疆土，嘴角抽了抽，随后，一脚把李青瓷踹了出去。 再之后……嗯，两位大美女的混合双打你经历过嘛？ 第112章 喜欢与拒绝 黑色轿车从正门驶入大院，沿着一条两边栽有梧桐树的道路前行。 沿途可见一幢幢独立的小洋楼，带有庭院，多数栽种着花花草草，色彩缤纷。 沿着道路行驶了两三分钟，轿车停在一幢小楼前，红色的砖墙，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 一身长裙的李青瓷先下了车，随后受到邀请前来做客的陈阳也走了下来，一起进了庭院，然后走进家门。 客厅的陈设颇为简朴，除了墙上挂着几幅画卷，便再无其他让人眼前一亮的装饰品。 不过倒是挺宽敞，沙发，茶几之类的东西看着有些陈旧，还有一台很大的液晶电视，博古架上只放着几罐茶叶。 “我爸可能会晚点回来，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去你的闺房嘛？这个……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你当是古时候哦，还闺房，别废话了，走，上楼。” “行吧。” 上了楼，走进一间窗户朝南的房间，面积很宽，才进门，一股清香便扑面而来。 平时也不见她喷什么香水，不过她这样的年纪，身上天然就有一种很诱人的味道。 墙上贴着很多明星的海报，男的女的都有，不过多数是南高丽的长腿欧巴，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蓝浣溪的房间也是如此。 不出所料，书桌上摆满了青春疼痛类的文学作品，作者也就是那几个。有一盏台灯。 而旁边的书架上，陈列着许多世界名着，也有海子、顾城这些诗人的作品。 对了，还有王小波的小说，收录得还挺齐全的。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文艺女青年。” “呵，看你这话说的，多少有点瞧不起人了。” “不过……李青瓷，你确定这些书不是你买来充门面的？” 随手拿起一本《务虚笔记》，在她眼前晃了晃，上面的塑封都还没拆，其他的书本也大多还很崭新。 可能许多人买书也都是这样的心理，不一定去看，但书架上一定要有。 “你这人烦不烦。”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李青瓷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书，重新放回架子上，“每天要学的课程那么多，这些当然只能慢慢看了。” “可是你去年挂科很多吧？” “那是、那是……好吧，我无言以对。” “不过你肯定是大意了，都说虎父无犬子，你爸妈这么厉害，你肯定也很厉害的啦。” 被一句话哄开了心，嫣然一笑，随后李青瓷却是叹了口气：“给爸妈丢脸了，每次回沪市也是没少丢脸。” 李青瓷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大堆，倒也不是所有人的学习成绩都很拔尖，但她肯定是学习最差者之一。 其实像她这样的家庭，本来也没有什么生存压力。 别人能上的学校，她也能上，大概正是这样的心态，才没认真的去学习。 当然也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更是这个小家庭里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父母没有给与更严格的要求。 想必出国的流程已经开始在走。 似乎都是这样的套路。 毕竟这样的家庭绝不会养出一个废物。 自顾自在她用来写作业的椅子上坐下，随意地翻看着桌面上的那些小说，口中也是随意地说道：“看你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你失恋了？” 房间的门开着，楼下传来家中阿姨询问的声音，李青瓷作出应答之后，走到他旁边，在床上坐下。 “一直想问你一个事情来着，心里可好奇了。” “问吧，但我不保证一定会回答。” “那天晚上……后来听我爸说，那个挟持我们的司机死了……那个、呃，我要问的就是这个。” “你听说过黑冰台吗？” “大概听到过，就像特工一样的人物……” “嗯，没错，人就是他们杀的，我只是带走你和阿姨而已。喂，你不会觉得我有杀人的本事吧？就算有，我也没那个胆子啊。” 心里终究对他是信任的，听到这样的回答，李青瓷明显松了口气，看来也的确担心他沾上那些血腥。 然而这并未让她氤氲于眉眼间的一丝愁绪散开。 望着陈阳，几次的欲言又止，但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静静的，静静的，夕阳的余晖下，两人在铺满清香的卧室里彼此对望。 风儿轻轻吹过，在这一刻，全世界都变得安静了，均匀的呼吸逐渐变得低沉，继而有了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美丽的脸颊上透着一股微红的颜色，双眸中似要滴出水来，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陈阳一笑，将手中小说丢向她，调侃道：“以后少看一点这些小说，我怕你抑郁。” 安静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 李青瓷皱了皱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又抓起那本小说朝他打来：“要你管哦，你怎么不说蓝浣溪。” “诶？我姐也看这些？我没发现啊。” “她倒是不喜欢看这些，不过你不知道她最近不做杀马特了，改玩重金属音乐了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 自从生日那天被黑了心的蛆狠狠修理过之后，蓝浣溪从此抛弃了杀马特潮流。 在家里规矩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年前的时候，陈阳远征的那些天，不知怎的，又开始迷上了重金属。 对此陈阳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谁的青春不张狂，摇滚，滑板，街舞……这些东西，所代表的不正是青春期的活力么。 家里有个挣钱很厉害的弟弟，蓝浣溪越来越像一个受到百般宠溺的公主，活得十分恣意洒脱。 这当然也是陈阳想要看到的。 青春的疼痛？虽不绝对，但其实多是脑袋秀逗了的无病呻吟。 诚然，多数人也都会经历这个过程，或许也是这样，人生才算完整。 李青瓷很不服气道：“那她要是谈恋爱呢？” “她敢……”陈阳郑重其事的样子，“呃……反正谈恋爱肯定会给我说的吧。” “人家为什么要给你说。” “她是我姐姐啊……” “那……我爸说了，你有女朋友，就是那个简艾对吧。” 李青瓷的眼眶忽然泛红，竟是很委屈地瘪着嘴，泫然欲泣，又很倔强地和陈阳对视。 陈阳“唔”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们父女之间还聊这个啊。” “你承不承认吧。”她看起来很坚决，誓要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承认，简是我的女朋友……你得给我保密，不然蓝浣溪会打死我的。” “那我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喂，你这说的好像我喜新厌旧，抛妻弃子似的。” “我喜欢你。” 陈阳一时间便愣住了。 也立马明白她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显得心情很阴郁的样子。 不过“我喜欢你”四个字突然地说出来，委实令他措手不及。 这样的表白一点也不浪漫，倒更像是赌气似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而她亮晶晶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抿着嘴唇，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叹了口气，陈阳很认真地回应：“我们之间不应该谈论这个问题，你的这份喜欢，大概只是一两次的患难与共，就像感谢大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一样……” “不是。”李青瓷忽然打断了他，“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里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不就是那天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事件嘛。” “那你知道我第一次在你家里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大概觉得我有点小帅？” “没幻想，这是我对你的第一感觉。”李青瓷说，“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会产生怎样亲密的情愫。但后来……那天我被挟持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爸爸，竟然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爸爸给我说你有女朋友了，我的心就好痛。回来的那天，在机场遇到你，我高兴坏了，脑中什么也没想，就是很高兴。可是……你真的有女朋友了……我怎么办啊。” 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却是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很难受。 陈阳默然着，实话实说，他身上多少是带着一点渣男属性的。 归根结底，他的恋爱、婚姻观念，终究与人们的世俗习惯有所不同。 无论是对柳蒹葭，还是刘小雅，喜欢就去追咯，能不能追上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简，对于她的情感，已经超出了爱情的范畴，那是徒弟、战友、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 也是他上一世最放不下的牵挂。 心中默默叹息，陈阳郑重其事道：“我恐怕只能说感谢你的这份喜欢，我和简这辈子是不可能分开的，更不会因为你的这份喜欢而分开，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都要和她在一起……这就是我的答案。” 终于无可抑制地哭出声来，李青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很倔强地望着他，却是无话可说。 也在此时，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随后，李长庚的声音传来：“陈阳已经过来了是吗？” 第113章 一家公司 走出李青瓷的房间，轻轻带上房门，迎面便看到李长庚，微微鞠躬，礼貌问好。 房间的隔音很好，她低低的哭声传不出来，但李长庚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接着便是一笑，朗声道：“欢迎来我家里做客。” “您的精神好像不是很好，要多注意身体。”陈阳抬起头来，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上次见面也才过去没多久，然而李长庚整个人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鬓边生出白发，脸色极度憔悴，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 这样的变化让陈阳不禁心揪了一下。 不可否认的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陈阳，已然是将刘国强和李长庚视为值得尊敬的长辈。 刘国强自不必说，上一世的兄弟，这辈子诚然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关系，因此或许以亲如父子般的关系相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泼天的财富，当然只是玩笑话，在陈阳心里，对于刘国强，无需以任何利益来进行联系。 至于李长庚，无疑不会有刘国强那么重要。 但肯定也是以长辈来进行对待。 固然会因为一些利益关系，从而使得两人之间相处起来不会那么纯粹。 可该有的尊敬不会少，不该冒犯的地方尽量不去触碰。 至于说上次事件使他在心里产生了怀疑，拜托，那不是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应该有的反应嘛？ 有句老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生而为人，就算做不到升米恩，至少也别想着斗米仇。 不能光记得人家的不好，而完全地忘却了人家好的时候。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李长庚很坦然地说，“阿姨还在准备晚饭，去我书房坐坐。” 沿着走廊，两人进到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 比起客厅里简洁的陈设，书房显然就要“高贵”许多。 一整面靠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和杂志刊物，旁边的博古架上放着许多珍贵的古玩。 墙上挂着山水墨画、油画，也有一幅女子的水彩，是方楠的肖像画。 窗边放着两盆盆栽，叶子绿油油的，正在微风中摇曳。 书房里没有沙发，倒是有一套精致的茶具，看着像是红木的。 两人便是在茶台两边的地毯上盘腿落座。 “会泡功夫茶吗？” “会一点，但不精，肯定比不了您和刘……我那个爸爸。” “你们父子应该经常联系吧？” “嗯，每周都会打几次电话，他总是想让我去他那边上学来着。” “其实去京都上学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林城……至少教育资源上，还是比不了京都。” “您说的太委婉了。” 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而也是以这样平淡的聊天展开了话题。 当然，多数时候是李长庚在发问，陈阳坦诚地进行回答。 从学习聊到生活，又说起一些比较有趣的见闻，当然也还包括春节时在陈家湾发生的那些事。 苗昂登的死自然不会说出来，倒是李长庚说起那次抓捕行动，显而易见的有些失望。 不过有些事情也不会给陈阳说，譬如后续的余波，在会上的争执，方方面面，也并未因为行动结束便彻底完结。 就这样聊完一些话题后，李长庚忽然说道：“我书桌上有个文件袋，你去拿过来。” 陈阳起身走了过去，“是这个吗？” “对。”李长庚招了招手，待到陈阳又回来重新坐下，便继续说道，“里面是那家娱乐公司的各项手续和文件，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把它带走。” “呃……”陈阳停顿了一下，“这份礼物过于贵重了……” “你是想让我在刘国强那里食言？”李长庚一笑，“其实这份礼物和你关系不大，你小子才多大啊，哪有资格拿走这么一大份蛋糕，不过这家公司你就当是我和你爸的玩具好了，你是这份玩具的拥有者，怎么玩当然还不能由你说了算，当然了，你要是真有玩一玩的本事，我们也不介意彻底的把它丢给你。” 陈阳便笑着说道：“以后的零花钱可就多了，我姐还操心我的老婆本呢。” “说起这个……因为上次那个事，我和青瓷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到现在她还不待见我，你们这帮青春期的孩子，真是让人头疼。” “父女哪有隔夜仇的，要实在不行，您狠狠打她一顿，一顿棍棒下去，她也就规矩了。” “舍不得啊，我就她这么一个闺女，连训斥都很少，哪里舍得打她。” 说起女儿，中年人的脸上便流露出愉悦的笑容，变得也不像个成熟的男人，语气稍显轻快。 事实上，如果只是为了一份文件的传递，李长庚还不至于抽出时间陪一个大学生在书房里唠嗑。 李青瓷才是今日的主题。 父女两人之间的嫌隙，也是因为上次气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阳。 不过作为父亲，李长庚肯定不会和陈阳说起其他方面的事。 邀请他来家里做客，便算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与女儿进行和解。 望了望憔悴不堪的中年人，陈阳大抵也能猜到他的意图，想了想，说我有机会开解开解青瓷同学。 话说到这里，陈阳忽然指向李长庚身后，一幅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叔，那幅画是怎么来的？” 李长庚回头望去，“那个？……那是……好像是一个朋友送的，别见笑，最近的记忆力有点差，而且这幅画是和其他朋友的很多礼物一起送的，记得就不是很清楚，觉得画得也还不错，就挂在书房当装饰了。” “是新年礼物，对吗？” “嗯。你喜欢？送你了。” “喜欢倒是喜欢。”陈阳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不过我还是不夺人所爱了，家里也没地方挂。” 再之后，两人又聊起其他方面的话题。 这一次倒是由李长庚来对陈阳传授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或者说谆谆教诲。 大抵也是真心把陈阳视为刘国强的子嗣，便也教给他一些长辈通常都会教的智慧。 陈阳静静地听着，俨然一副虚心聆听的态度，不得不说，这样乖巧听话的晚辈，很难不讨长辈喜欢。 直到家里的阿姨前来敲门，说是可以吃饭了，两人这才结束聊天，一起朝楼下走去。 临出门前，陈阳又望了一眼那幅画：“叔，您是过年回来之后，精神就不太好了吗？” “是啊，还以为是生什么病了，去医院里也检查不出一个所以然，大概是年纪渐渐大了吧，终究不如从前了。” “我看您这个精神状况，该不会已经出现梦游症状了吧？” “你还别说，是出现过那么一两次，有一次还把青瓷给吓着了。好了，不说这些，身体方面的问题自有医生会解决，说说看你对刚拿到手上的这家公司有什么看法。” “也不需要我参与经营，我还用谈自己的看法啊，您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我猜你肯定已经早就有了想法。” “您果然有智慧，那我就随便谈谈……说不好你可骂我……” 一顿家常便饭，多数时候都是爷儿俩在说话，倒显得陈阳才是这个家里的儿子，而李青瓷只是个儿媳妇似的。 李长庚当然也发现了女儿泛红的眼眶、低落的情绪。 然而显而易见的问题，也不会当着陈阳的面问东问西。 至少在给李青瓷保留面子这个事情上，李长庚算是做的很好的了。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来到了晚上快8点钟。 陈阳告辞出门前，看李长庚精神不振的样子，便谢绝了他的相送，又李青瓷领着一路朝大门外走去。 “真不要给你派车吗？” “不用，我坐公交就回去了。” “你和我爸都说了些什么，我是说在书房的时候。” “说了好多，你不听话啦，让他感到很伤心啦，等等等等。” “吼，肯定是你告我的状了对不对，你这个死没良心的，难怪蓝浣溪说你黑了心的蛆。” 沿着梧桐树掩映的大路走下去，两旁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又拉长，空气中满是花香。 临近就要走出大门的时候，陈阳忽然说道：“你晚上给我留个窗户，我来找你。” 李青瓷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他，蹙眉道：“你想干嘛，你都拒绝我了……” 陈阳一板栗敲在她脑门上，疼得她赶紧捂着额头，眼泪汪汪的样子。 还没发飙呢，便听陈阳说道：“你就没想过，李叔叔怎么就突然有了梦游症，精神一下子变得那么差。” “每个周末都拉着他去看医生呢。”李青瓷抿了抿嘴，“可是跑了很多医院，根本查不出原因，都快把我妈妈给急死了。” 陈阳心说异能者的事，你们这帮凡人要是能查出原因那才是有鬼了。 当然，这种话不好给李青瓷明说，也很难向她解释，便只说你记得留个窗户，我今晚要当采花大盗。 倒是因为这句显而易见的玩笑话，逗得李青瓷笑了起来。 忽然地凑近陈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道：“那要不要我把房间布置得浪漫一点。” 陈阳先是移开两步，随后看着她，哼了一声鼻音，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腹黑鬼的话，听听就好，别当真，不然你会被坑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第114章 梦游症 暖色调的光线中，李青瓷半躺在床上。 灯光下，素白的睡裙，衬托得刚洗过澡的肌肤愈发红润而细腻。 领口略显宽松，向着身体的一边滑落，露出一小片香肩和漂亮的美人骨。 既然是已经到了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穿得就比较简单。 然而露在被褥外面的洁白的小腿，纤足上一双带花边的白色丝袜，很难说不是刻意为之。 她翻看着随手拿到床上来的一本书，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窗外。 夜已深，窗户开着，这个大院里的建筑，自然不会有防盗窗这种东西，外面静悄悄的。 一阵春风扑入房间之后，她看向床头柜上小巧的闹钟，时间已经快要来到午夜。 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虽说进到这里不是什么擅闯禁宫，然而一旦被逮到…… 啧啧啧，因此所产生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因而也让她有种很刺激的感觉。 时间在等待中渐近零点，仍是还没有看到那道身影的出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脚步声，这让她皱了皱眉。 当即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开门一看，脸色倏然地变得惊悚起来。 寂静的氛围，天花板上的一条灯带发出的橘黄色光线下，只见李长庚如同丢了魂儿一样，行尸走肉般在廊道上来回地走动。 空洞的眼神，也使得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僵硬，倒像是戴了一张面具，因而做不出其他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出现这样的症状，可以往绝没有这般吓人，她不由得感到恐慌。 俊俏的小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也不敢大声呼喊，身体的战栗中，转身想要找电话求救。 却是在这个时候，李长庚忽然攀上栏杆，一只脚跨了出去，看着是要往下跳的样子。 虽说只是在二楼，但从这样的高度掉下去，身体无疑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李青瓷顿时惊恐万状，反应倒也不慢，一边喊了一声，同时迅速地冲上前去，想要把父亲拉回来。 但由于两人之间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纵然她已经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要伸出援手，时间却是不够。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道身影突兀地从书房中冲了出来。 只在李长庚就要掉下去的一瞬间，拦腰将他一把抱住，随即身体一扭，两人重重摔倒在走廊上。 中年人此时已然处于没有自主意识的状态，仿如灵魂出窍了似的，直挺挺压在陈阳身上，随后，陈阳一手刀把他砍晕了过去。 此时李青瓷已经跑了过来，仓皇无措，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 好在陈阳很快从地上爬起来，示意她先别说话，随即俯身检查着李长庚的身体。 “还好。”无比庆幸地舒了口气，陈阳转身说道，“叫救护车吧，先把人送去医院。” “我爸这是撞邪了？” 李青瓷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父亲，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画面。 陈阳沉吟少许，回应道：“其实和撞邪也差不多……你是搞不明白的，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李青瓷倒也挺乖巧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望了望陈阳。 每次遇到紧急情况，他总会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身边，心里颇为感动。 只是眼下不得不收起这些情绪，转身回到房间，找出电话，给大院里的值班人员打了过去。 快速且简明扼要地说清楚现在家中出现的状况，值班室那边自然是不敢怠慢，表示会立即赶过来。 医护人员肯定也会很快赶到。 这个间隙，陈阳走进了书房，她先是给父亲盖上一条毯子，随后也跟了进去。 两人站在那幅很抽象的油画前方，李青瓷疑惑地望了望他，也继续保持着安静的氛围。 陈阳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托着左手手肘，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油画。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左右，他漫不经心道：“这东西解释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一种催眠的手段而已。” 真要解释起来当然复杂得多，但无论原理是什么，它就是用来进行催眠的一种手段。 如果你注意到它，它就会在你注意到它的那一刻失去作用，直到你又将它忽视。 很显然，这样一幅用于装饰的画作，李长庚日理万机，是不会过多的把它放在心上的。 却是因为正对着书桌，偶尔的抬头，难免会和它发生“对视”，久而久之，便开始被它催眠。 而它也做不到如修真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能够由某人远程进行精神操控这一类神乎其神的控制一个人。 它只能在被催眠者的脑中潜移默化地编写出指令，就像是给机器人编入进去程序。 这道程序一开始已经注入到了画里面，梦游症的出现大抵是副作用，产生于李长庚的意志与程序的抗衡。 最终的目的，也就是程序会执行的指令是什么，此时还不好说。 不过，陈阳猜想，应该不是要直接取李长庚的性命。 毕竟一个异能者真要杀人，完全没必要通过这种费时、又不确定的手段。 或许是想要操控他？ 当然不是要建立某种精神方面的联系与控制，至少陈阳还从未听说过有这么逆天的异能。 单纯的只是编入程序，然后让李长庚按照这道程序的指令行事——陈阳感觉这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想。 今晚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副作用从而出现的意外，那么便极有可能是幕后之人的一种试探。 陈阳大概也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谁。 至少在他的人生经历中，能把催眠术做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只有一个叫做“梦魇”的家伙。 梦魇，一个不属于任何组织的独行者，能差使他做事的办法只有一个，金钱。 真要说起来，这个人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弱点，除了金钱之外，他谁也不爱。 没组织，没亲人，没朋友，甚至连“梦魇”这个代号，也只是黑暗世界给他添加上去的。 兴许平素他就只是一个存在于你身边的普通人，说不定还是很好欺负的那种人。 因此许多可以用来应付其他杀手的办法，在他身上根本不管用。 诚然，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没有任何弱点的人，至少，梦魇喜欢金钱。 然而凭此一点想要找到他确实很困难，除非他主动现身。 但他既然已经在李长庚的身上编好了程序，便不需要再主动做些什么了。 这样便让陈阳也在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李青瓷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对于陈阳所说的催眠，更加难以理解。 认真思考了一番，她忽然说道：“我妈可能会有主意，我听说她身边有很多牛人。” “嗯，通知阿姨吧，这个时候她应该陪在你爸的身边。” 无需考虑方楠的安全问题，如今李长庚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很多方面都会迅速地行动起来。 楼下传来了敲门声，想必是值班室那边的人赶到了。 陈阳看向李青瓷，露出奇诡的笑容，而李青瓷也很快gte到他心里的想法，撇了撇嘴。 “我没见过你，这总行了吧。”她说，“但后面你自己给我解释清楚这些事情，o不ok？” 陈阳笑了笑，“还不赶紧去应付眼前的事情。” “嗯。”颇为乖巧地应了一声，李青瓷转身出门，顺便把门关上了。 李长庚被紧急送往医院，看起来，其实也就是受到撞击后晕厥过去了而已。 但他的存在毕竟影响着很多事情的走向，因而在复姓澹台的秘书赶来之后，便迅速地封锁了消息。 跟在李长庚身边多年，澹台毅应付起这些事情还算有魄力有胆识，同时也能做到心思细腻，有条不紊。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长庚只是生病，而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缘故。 有秘书忙前忙后，李青瓷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 在医院里陪着父亲，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李长庚醒来，而方楠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后面的事，大抵便是一家三口关起门来的各种关切问询、商议之后的一些事务，没有太多值得交代的地方。 倒是对于李青瓷在昨晚的表现，方楠给予了从所未有的肯定，甚至会让人感觉言语中竟是包含着一丝丝感激。 略显生疏的言辞，她这个女儿是充话费送的无疑了。 李青瓷对于诸如“临危不乱”之类的表扬，却是有些汗颜。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是有多六神无主，如果不是陈阳突然现身，现在必然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但既然已经答应陈阳不会把他暴露出来，对于诸多表扬也只能愧受。 现在既然母亲已经赶来，她能做的事情也就不多，只能静静地等着最终结果。 坐在父亲的床边，偶尔露出笑靥，却是因为想到陈阳说的那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在这个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时刻，她感觉再也没有比这句承诺更动听的情话了。 心也为此逐渐安宁下来。 或许那个家伙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不然又怎么会几次三番救自己于危难之际呢。 不知不觉中，李青瓷便又不可自拔地沦陷下去…… 就在当天晚些时候，确切来说，是下午6点半，一支医疗团队乘坐专机抵达林城。 与此同时，方楠这方面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团队也到了医院。 两支人手碰面之后，却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出现了分歧，继而引发了激烈的争吵。 据说，从沪市赶过来的这支医疗团队中，有个很厉害的神医，看起来就挺趾高气昂的。 第115章 术业有专攻 太阳落山后，空气有些凉寒，穿着一身单衣的李青瓷感觉到了寒冷。 灯火通明的走廊上，没有普通病房那边的喧嚣与嘈杂，然而此时却也是有了很多身影。 这些人大多穿着白大褂，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派，在由谁主导李长庚的治疗上，双方正在进行交涉，或者说争吵。 李青瓷的身边是母亲方楠。 作为李长庚的妻子，身边也聚集着许多医学方面的大拿，当然不会将事关丈夫的治疗让出去。 与之发生对峙的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身得体的名贵西装，长相颇为俊朗，身高体长，也是很强势地在与方楠争论。 李长宁，李青瓷的小叔，在李家二代中是最有志向，却是最没有建树的一个。 按理说，方楠作为李长庚的妻子，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在这件事情上还轮不到别的什么人来指手画脚。 然而，李长宁今日所代表的是李家的老太爷，相当于拿着尚方宝剑而来。 李长庚是李家二代中在仕途上最有前途的一个。 虽然不是家族中的长子，却是老太爷已经在心里认定的接班人。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存亡事关家族在未来几十年的兴衰荣辱。 而这样的家庭，老太爷尚在，自然一切事务都是以老太爷的意志为准则。 李长宁难得有个露脸立功的机会，既是拿着“圣旨”而来，对于方楠这位嫂嫂，言语间便不免有些激烈。 归根结底，方楠虽然和李长庚青梅竹马，彼此也很幸福地结合在一起，但终究是个外姓人。 既然是事关家族的未来，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做这个主。 甚至就连李长庚自己，也不好拂逆老太爷的意志。 因而就出现在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看着母亲和小叔言辞激烈地争锋，李青瓷一时间也是倍感无奈。 作为李家三代的一名女子，她没有资格插话，更别说能够左右什么。 像很多女孩子那样，此时此刻，她倒希望身边会突然出现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男人。 只是无论她如何望眼欲穿，那道身影终究是不曾出现。 至于小叔带来的那名据说很厉害的神医，那是个还很年轻的男子，实话实说，确有几分气势不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青瓷隐然能够感受到这名男子的眼神中，似有一丝“天下医者皆蝼蚁”的趾高气昂。 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委实很难让人信任他的医术有多精湛。 毕竟在医学上，无疑需要一定的岁月来沉淀，方能积累出丰富的临床经验。 不过，从李长宁的话中听来，这名男子最近在沪市也算是声名鹊起。 许多专家束手无策的问题，在他出手之后，竟也都让病人转危为安，便也因此积攒起了名望。 说起来，李长庚也不是什么绝症，至少身体方面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并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但既然是老太爷的要求，也表现出信任这名男子的态度，李长宁便不会太过在意方楠的想法。 方楠却也不会信任一个年纪轻轻的陌生人，事关丈夫的身体，即便是老太爷亲自发话，她也态度强势予以拒绝。 事情便就这样暂时地僵持下来。 而在早些的时候，在这帮人还没有吵起来之前，实验三中对面的一个小区内。 顾倾城刚洗过澡，裹着浴巾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随即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 脸颊上还有轻微淤青，从太阳穴蔓延下来的，略微有些浮肿，肤色雪白的身体上倒看不出还有什么伤痕。 对于被幽灵碾压这件事，一直如鲠在喉，奈何一直也没法确定幽灵的身份，想要报仇便无从谈起。 不过，当日幽灵没有杀她，这便让她感到意外，也有些费解。 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幽灵为什么会突然找她打一架……好吧，实际上是莫名其妙就被幽灵暴打了一顿。 心中也有猜测会不会是和那个叫做陈阳的学生有关。 但确实也没办法确定这个事。 而且既然决定了脱离池樱千幻，也成功地做到了，所以除了需要在幽灵身上花费一点心思，便不想再闹出太大的动静。 有点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 电视里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看起来也无甚乐趣。 正当她感到兴致缺缺时，“叮”的一声，手机突然响起，拿过来一看，是一封邮件。 点开邮件，先开始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但很快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住了，便认真地看了下去。 “梦魇……呵，确实挺有意思……不过，幽灵又是几个意思？” 这样喃喃自语着，沉吟了少许，拨通邮件上面备注的电话号码，令她感到惊奇的是，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却是一个女音。 而这个声音，竟是和她自己的声音十分相似。 “幽灵？” “邮件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我对你的想法更多，要不要约？” “你说如果我将你假死的消息透露给池樱千幻……” “听你这样一说，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言归正传。……我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嗯，这算是我的承诺。” “为什么？我知道你肯定和池樱千幻有仇，但我还是理解不了你为什么愿意为我保密。” “你就当你自己长得好看好了，而我又是个怜香惜玉……哈哈，好吧，我承认这恐怕会让你心生恼怒……” 顾倾城确实黑着脸，怜香惜玉？你他妈怜香惜玉把我打得那么惨！ 迅速整理好情绪，她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我会报仇的，我发誓。” “这句话你应该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最好用力地咆哮，这样我再次蹂躏你的时候，才会更爽。” “我现在就很生气。” “那么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比比看，谁能够先把梦魇找出来，算是你我之间的一场比试，你胜了，我光明正大和你打一场。不过如果是我胜了，你恐怕永远也别想知道我是谁了。” “虽然知道你在借刀杀人，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心动了。不过，李长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长庚算哪块香蕉皮，也配和我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梦魇出现在这座城市，毕竟我还要在这里生活，想必对于你来说，也是如此。……我们两个联手……哈哈哈，感觉真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我答应你了。还有，下次麻烦你换个声音，我不想让自己感觉自己像是个神经病一样，在和自己的声音对话。” “可是我喜欢这个声音啊，你这样的要求让我很为难……” “那你就等着被我割掉声带好了……” 幽灵却是直接挂掉了电话，顾倾城略有懊恼地把手机一扔，但又立马抓回来，重新仔细看过那封邮件。 心中慢慢地便有了思路，稍顷，离开沙发，回到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上一套休闲的装扮，出门去了医院。 而在这个时候，幽灵正趴在床上，享受着一位美人的按摩敲背，房间里香喷喷的，美人也是香喷喷的。 今天是周六，姐姐蓝浣溪玩她的重金属音乐去了，难得的二人世界，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至于找上顾倾城…… 术业有专攻，找人这种事，彼岸花会更加专业。 而幽灵要做的，只是在享受完美人的服侍后，会带着她出门遛弯。 简最近深居简出，在陈阳持之以恒的投喂下，脸蛋变得圆润了些。 此时身娇体柔地趴到陈阳背上，娇滴滴道：“亲爱哒，我的手酸了，我们逛街去吧。” “嗯，走吧。”陈阳应道。 两人换了衣裳，陈阳一身阳光帅气的休闲装，简穿的是一件新买的长袖连衣裙，淡粉色的。 四月间的天气，到了晚上仍是有些凉寒，陈阳便强制性地给她加了一件象牙白的古风刺绣斗篷。 两人出了门，沿着第七大道走了一会儿，随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径直去往医院那边。 其实陈阳不知道顾倾城会用什么办法找出梦魇。 只是凭借对她的了解，当她确定梦魇的身份后，肯定会首先打电话过来炫耀。 因此只需要等着她的电话就好了。 事实上，他也没打算亲自干掉梦魇，既然有彼岸花代劳，又何必画蛇添足。 至于这场比试输掉之后的承诺……嗯，放鸽子其实也挺有趣的，尤其是放彼岸花的鸽子…… 诚然，他也不会什么也不做，至少，要尽量保证事态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事故。 来医院固然有作为晚辈前来探望的想法，同时也想着能不能在这里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只是让他没想到，李长庚的病房内外会是这么热闹。 更加没想到，会在人群中看到顾倾城的身影。 而李青瓷此刻恹恹地站在母亲的身边，微微蹙眉的样子，看起来心情颇为烦躁。 继而也就发现了正在走来的少年，正要绽开笑容时，又看到跟在他身边的美人简，心里便愈加的难过了。 所有吵闹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嘈嘈杂杂，让她感到不胜其烦，隐然有了要发火的冲动…… 第116章 移花接木 争执归争执，实际上双方的其他人员也都在积极地商讨李长庚的治疗方案。 梦游症属于精神类疾病。 方楠请来的几名前辈是这方面的专家，此时围在病床周围，看着手上的多张影像，低声地说着话。 李长宁这方面的人员看起来也很上心，毕竟是李家的事务，个中利益牵扯自不必说。 只不过，这些人倒似乎是以那名年轻的男子为首，说话间有意或无意的在征询他的意见。 那人却是显得漫不经心，不过，倒也更像是胸有成竹，无形中透发出一股迷之自信。 而方楠和李长宁的争论不休，却是因为李青瓷突然地发火戛然而止。 她红着眼眶大声吼道：“这里是医院，你们要吵去外面吵。还有，我爸是人，不是李家的什么机器，这里还轮不到别的外人指手画脚，现在无关的人员可以离开了。” 别的外人和无关人员，显然指的是李长宁和他带来的团队——但包不包括正在走来的陈阳就不好说了。 莫说方楠了，李青瓷也不会信任一个年纪轻轻的陌生人。 即便此人如今在沪市声名鹊起，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在医学上来说，你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和诸多前辈具有临床经验上的竞争力。 这里不是什么龙王医婿装逼打脸的地方。 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你，敢邪魅一笑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以此时李青瓷的火爆脾气，真敢大耳刮子扇上去。 她的这一吼之下，门外的几人不由得都愣了一愣。 随即李长宁面露不悦道：“什么叫别的外人，我是你小叔，你爸是我哥……而且这是老太爷的意见……” “小叔，你还是去玩跑车，去泡明星吧。”李青瓷冷笑，“爷爷的意见当然重要，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从亲疏远近来说，难道你不是外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是爷爷，也亲不过我和妈妈，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世俗伦理？” 以往李青瓷是没有胆量敢说出这些话的，尤其还是在涉及到老太爷的权威上。 事实上，至少在多数人面前，她所展现出来的都是温婉与淡雅的一面，鲜少当众发火。 此时的神态中，却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强势地止住了争论，不禁让人感到大为诧异。 李长宁显然已经动怒，一句“尊卑有序”到了嘴边，还没吐出来，那名神医便已然先开了口。 “呵呵。”先是意味不明地发出冷笑，继而说道，“既然是如此的话，你们就先为李先生治着吧，我也挺忙的，就不奉陪了。只是希望那些……哦，看起来很厉害的……专家？哈，希望他们真有治好李先生的本事。告辞。” 言语间能够让人听出他对于这群专家极大的不屑。 但强行的装逼打脸显然不会发生在这样的场合，毕竟不是什么生死关头，需要他立马出手救人于濒死之际。 而在说完这一席话之后，他便也耸耸肩，转身离开，正好是与陈阳擦身而过。 陈阳看着此人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只在下一刻，手上突然做出了一个小动作。 主治医生撂挑子不干了，李长宁便也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 看看母女两人，冷冷地丢出一句“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便也转身走了。 这一派人一离开，走廊顿时清净了许多，病房里，多名专家还在为李长庚进行会诊。 而这个时候，已经换上白大褂的顾倾城就显得比较突兀，也让李青瓷母女感到有些意外。 至于已然来到旁边的陈阳，方楠对他也还算熟悉，两人互相打过招呼，方楠便看向了顾倾城。 李青瓷介绍说这是学校的校医，却是对于陈阳的到来视而不见，完全的不理他。 顾倾城微微一笑：“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青瓷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唔，是李先生生病了吗？我也是学医的，不知可不可以进去看看，让我也跟着几位前辈学点经验。” 方楠应许了下来。 几人一同进入病房。 陈阳就站在门边，静静听着几位专家的谈话声。 不出所料，他们的治疗方向是从梦游症出发，大概说的也都是什么“精神压力过大”之类的言辞。 听起来都是很常规的意见，也属实情理之中。 他们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然而对于异能这方面，恐怕就算有所接触，也不会太多。 因此陈阳大抵也能猜到，适才走掉的那个年轻人的底气从何而来。 不过这个人大概率不会是梦魇，以梦魇的行事风格，从来不会这么高调。 顾倾城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在听完几名前辈的意见之后，她默默退出病房，在门边看了陈阳一眼，不动声色地离开。 十几分钟后，那些前辈叫着方楠去往了会议室，陈阳这才走了过去。 李长庚此时的意识还很清醒，然而脸上依旧有着难以掩盖的憔悴和焦虑。 到得现在，自然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身体问题的严重性，这对他的前途无疑会产生极大影响。 看到陈阳过来，倒也勉强地笑着说道：“好像让你看了一场笑话。” “没有，那些争论什么的，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您的身体考虑。”陈阳一笑，“您也别太担心了，那么多专家呢，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那您好好养病，我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嗯。……青瓷，你送送陈阳。” “请吧，陈阳同学。”李青瓷开了门，话语中多少带着一点阴阳怪气。 直到看着陈阳和简肩并肩地从走廊上离开，才很难过地无语凝噎。 然而昨天在卧室里，陈阳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既然他不会离开简，那么自己的这份感情，也就只是一厢情愿了…… 两人走出医院，简说道：“我们现在回家吗？” “不，我要去找一个人。”陈阳看了看手表，上面出现了一个定位信号，随即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神医喂，一般人想见可都还见不着呢。” 对于陈阳的残忍，简通常只有兴奋，而不会感到害怕，此时便笑着说道：“你认识那个人？” “神明遗迹的一个小人物而已……呃，叫做……忘了，实在只是一个小人物。” 说话间，陈阳牵起简，两人漫步一般地往世纪之城那边走去。 这个世界上的异能五花八门，其中的绝大多数，并不会爆发出过于强大的力量。 看起来，那些异能更像是一种辅助工具，譬如橘冥夜的心之迷雾，本身是没有杀伤力的，只是能让使用者进行很好的隐身。 还有一些异能，可以通过转嫁的方式，将一些人体出现的病变，或是受到的伤害，转移到其他地方。 比方说那名来自神明遗迹的年轻男子，陈阳记得，这个人的异能名称叫做移花接木。 此人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不仅能够转移生理上的疾病或是伤害，还能将精神上的病因进行剥离。 所以称他为神医也是没错的。 只不过，无论是生理还是精神上的病因，只会被转移，而不是直接消失。 在这一前提下，此人也能使用这项异能对目标造成伤害——把其他人的病症，转嫁到目标身上。 而他虽然是一名华夏人，却是在为神明遗迹效力，不过等级不高。 但比起直接杀掉一个人，让目标在各种病痛的折磨中逐渐死去，也是很残忍的一种手段。 陈阳要找上他，固然有因为他来自于神明遗迹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李长庚。 从年后李长庚收到油画，再到此人突然在沪市那边崛起，陈阳的脑中，已然构建出整件事情的大致脉络。 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布局，同时也更加确定那些人并不是要直接做掉李长庚，而是要掌控他。 当然，这些只存在于猜测，甚至这份猜测多少有些牵强，所以才需要找上门去，求证一番。 来到世纪之城后，两人先去找了一家餐厅，今天蓝浣溪不在家，两人的晚餐也就在这边解决。 期间，根据定位显示，目标也在某家高档的西餐厅，想必身边还有李长宁跟着，这边便不用着急。 两人吃的麻辣香锅，简还是不太能吃辣，却是很喜欢麻辣的口味，此时已是大汗淋漓，肤色透着一股红润。 “……不过话说回来，你又怎么会觉得那个人是整件事情的一环？” “一方面是过于巧合，至少看起来他就是在刻意想要接近李家，另一方面，神明遗迹最近在樱花国那边的动作很大，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是要直接把这个做掉？” “大概会的。不过也不着急，只要李长庚还没痊愈，此人应该会一直留在这边。” “所以现在你要应付的有梦魇和来自神明遗迹的人，事态是不是有点严重？” “其实我猜想的是，梦魇兴许就是受雇于神明遗迹……这个人没有组织，做起事情来也更没有章法，更像随心所欲。好在现在有顾倾城盯着他，我只需要专心应付神明遗迹这边就可以。” “稳妥起见，你觉不觉得把那个人的身份透露给黑冰台会更好？” “这样的话很多信息我这边就没法在第一时间掌握……不过你这个提议也不错，这样是更安全一些……” “好啦，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想法，要杀人还是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下来就好，我全力支持。” “真乖。” 聊着天，吃完简简单单的一顿晚餐，目标还在西餐厅，不过因为正好是在皇朝酒店那边，两人便也先赶了过去。 简挽着陈阳，忽然一笑，眨着好看的大眼睛说道：“反正都要开房，不如今晚就不回家住了呗。” “夜不归宿啊，蓝浣溪会打死我的……好吧，今晚不回家了，咱们一起住酒店。” “那要不要先去买点东西？” 简指向一家便利店，陈阳立马猜到她要买什么，不禁失笑道：“酒店就有啊。” “才不要用酒店的呢。”简松开了他，施施然朝便利店跑去，对于买那些东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片刻，她光明正大的拿着那些东西走了回来。 当然也少不了她爱吃的零食，饮料，看来今晚是没打算睡觉的。 进到酒店，用简的身份开了一间房，电梯上到8楼的时候，正好撞见李长宁和那名年轻男子。 两人一眼看到简，不禁都流露出感到惊艳的神色，再看陈阳时，不免就有点失望。 简来到林城后，将头发染成了冰蓝色，此时一袭古风刺绣斗篷，高挑的身姿，跟个小仙女似的。 陈阳就要普通许多，身上穿的休闲装也不是什么过于名贵的品牌。 这样的两个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却是会让人感到艳羡。 当然，都算得上是体面人，那种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挑逗女孩子的事情，并不会在这个电梯里发生。 四人住的都是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因而也都一起离开电梯。 在走廊上互相分开之后，李长宁说道：“这女人真漂亮，看到第一眼就想睡她。” “一点也不难啊，你如果真有这个想法，我有的是办法帮你达成心愿。” “算了吧……毕竟这里不是沪市，又是在这个关头上，真出了事……没必要去做这个事情……” “难道在医院的时候你没看到这两个人也在吗？他们显然是你嫂子那边的关系，而且实话实说，那女人确实诱人。” “算了算了，你如果真想这方面的事，我打电话约几个小明星出来陪你好了。” “不说这个。你哥的身体状况很严重，而且我敢保证，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治得好他，你还是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既然咱俩是朋友，我肯定会尽力帮你，但你自己也要争点气才行的。” “嗯，我会让我爸那边施压，先过了今晚再说……”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你自己放在心上就行。” 谈话间，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李长宁有点立功心切，因而立马就给家中的老太爷打去了电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只不过监控室那边是看不到的。 第117章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 陆星，挺普通的一个名字，在神明遗迹也只是相当于一名b级成员。 但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杀手，如同他的异能，在神明遗迹，他做的是辅助类型的工作。 就像……一名医疗兵。 在普通人来说，哪怕是最低微的异能，也会让生活变得丰富而有趣。 但在杀手这个群体，在黑暗世界，异能并不能够完全主导一个人身份的高低。 事实上，一名真正的杀手，只是拥有异能还远远不够，还需要经过大量的、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够让一个人脱颖而出。 陆星加入神明遗迹的时候已经大学毕业。 虽然正处于青壮年时期，可许多需要在年少时候便开始进行的训练，却是已经晚上了好几年。 他已经不再适合做那种冲锋陷阵的工作，凭着移花接木这项异能，做一名“神医”，的确是最契合他的选择。 才和李长宁分开，回到房间没有多久，叮咚叮咚的门铃声突然响起。 带着疑惑，从猫眼看出去，站在门外的是一名女子，似乎长相还不赖。 兴许是李长宁做出的安排？ 心里这样想着，出于谨慎，他还是开口询问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先生您好，客房服务。”柔媚的女音在门外响起，陆星迟疑了一下，便打开了房门。 按照原本的生命轨迹，他会活得很好，凭借着一手精妙的“医术”，会成为很多富豪权贵的座上宾。 神明遗迹本来就无需给他指派太过于困难的任务。 把他当作一个攫取金钱和某些利益的工具，同时也保证了他优越的物质生活。 然而因为幽灵的突然出现，许多事情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或许这便是蝴蝶效应吧。 也让陆星因为李长庚的缘故，迎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房门打开，身材高挑的女子笑吟吟走进房间，这时陆星才注意到，她竟然是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女人。 冰蓝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漂亮的脸蛋上带着迷人的笑容，诱人的身材，以及充满挑逗的眼神…… 恐怕没有一个正常的男子，可以经受住这份诱惑。 不过，陆星即便不是一名正儿八经的杀手，依然有着很高的警惕性，敏锐的直觉，让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陷阱。 迅速地伸出手，想要拉开半开半阖的房门，却是在这个时候，又一道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你们……” “嘘~”一把蝴蝶刀抵上陆星的咽喉，在电梯里看到的那名少年做出噤声的动作。 随后，他冲一旁表情搞怪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同时用脚钩住房门，轻轻地把门关上。 想要制服一个陆星这样的低级成员，对幽灵来说易如反掌，简的出现，是她自己主动请缨。 嗯，她觉得和自己男人当一对雌雄大盗很有趣，特别刺激。 没有太过于激烈的交锋，秀才遇到兵，一般是很难打起来的。 刀尖抵着咽喉，慢慢地举起双手，陆星开始后退，眼神中显得颇为慌乱，但理智尚存。 “你想做什么，或是想要什么？” “别慌，只是问你几个问题，我想你会很乐意回答的。” “关于李长庚，对吗？” 既然彼此在医院里见过，对方找上门来的意图便不难猜想。 让陆星感到疑惑的是，这两位是什么身份，华国的特工，还是……呃，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幽灵。 这个念头让他开始感到恐慌。 作为如今隐藏在林城的最神秘的人物，幽灵的大名，足以让太多太多的杀手如雷贯耳。 但凡黑暗世界的人涉足这座城市，不可能不对幽灵进行了解，同时也暗自祈祷，千万别遇到这个家伙。 因为那些遇到他，或是对他图谋不轨的人，都死了。 此时陆星苦笑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次任务的运气很差，茫茫人海中，真的让他遇到了幽灵。 当然也可能不是，但此时的局面，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星。” “你的医术很高明？” “异能而已，不是什么医术。” “看来你很诚实。” “所以你觉得在被人用刀抵住咽喉的时候，应该激烈地反抗一下？”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那么，请你诚实地告诉我，来林城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三人已经来到沙发处，叫做简的女人看起来颇有兴致地望着两人，俨然是把此次行动当作一次很有趣的游戏。 睡觉前的一场刺激的冒险，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兴奋，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家男人做这种事，不禁热血沸腾。 而陆星还在举着双手，慌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在此同时，门铃声再度响起。 李长宁的声音随即从门外传来：“陆星，开门，我带你出去happy。” “不去，我累了，要休息。” 当这句话响起时，陆星的表情变得极度愕然，分明不是他在说话，然而声音却是和他的一模一样。 李长宁仍在门外坚持：“走吧，时间还早呢，带你领略一番林城的风土人情……” “说了不去，别再敲门了，还有，我希望明天你能搞定一切，我没有时间陪你耗在这里。” “行吧，那我走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简双手提着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丫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门外远去的脚步声，冲陈阳比了个“ok”的手势。 望着满面错愕的陆星，陈阳淡淡一笑：“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咽喉传来刺痛，陆星仓促说道：“目的就是给李长庚治病，你肯定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梦游症。” 陈阳追问道：“然后呢？” “如果你是幽灵……直觉告诉我，你就是，那你就应该知道，像我这种组织里的低级成员，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然后的事情，我没法给你回答。” 陈阳点点头，“有道理。……那么，你用一点有用的情报，和我交换你的性命。” 陆星却是笑了笑：“我不认为一个杀手的承诺会作数，你也别用死亡威胁我，如果不是已经体验过死亡，我又怎么会成为一个杀手……虽然我不算什么真正的杀手。” 陈阳深以为然，生命固然珍贵，但死亡的威胁，不是对每一个人都管用。 “那就是没得谈了。”他有些失望地耸耸肩。 陆星却是说道：“有得谈，至少你在意李长庚的安危，而我可以解除他身上的所有病症，你杀了我，李长庚会死。” “好像是这样，行吧，你说服我了。坐下吧，我们可以认真地谈一谈。” “你做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陆星坦然地坐上沙发，重新恢复了傲然的神态，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望着陈阳。 双方算不上知根知底，但短暂的两次碰面，已经足够对彼此做出很多判断。 无论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幽灵，至少，他在意李长庚。 一个人只要有了在意的东西，就会存在博弈的空间。 陆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但临危不乱的胆气还是有的。 然后他就被陈阳一刀封喉。 很突兀的一刀，就在他刚摆好好整以暇姿势的下一刻，锋利的刀刃刷的一下便划开了他的咽喉。 鲜血涌出来的一瞬间，他还感到难以置信，直到呼吸变得困难，随后气息开始凝滞，依旧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阳避开了喷得到处都是的血迹，拿起一块布巾，一边擦拭刀身，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也太高看你自己。” 正值意气风发的一名龙王医婿，又怎能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突兀。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简像个偷儿似的，在陈阳做掉目标的间隙，把房间里有价值的东西统统打包。 此时手上提着一个购物袋，神色自若地站在陈阳身边，而陆星还在沙发上抽搐着，看着两人从容离开，直到生命走向终结。 俨如夫妻的两人回到自己房间，陈阳打开陆星的手机，一边翻看里面的资料，一边说道：“别闹，我忙正事呢。” 简像条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脸蛋儿红红的，娇滴滴道：“我没闹啊，你忙你的，我玩我的，互不打扰。” 陈阳哭笑不得，“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玩的是什么，再说这句话。” “呐，这可不能怪我，是你的意志先动的手。” “啧啧……姑娘，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陈阳把手机一甩，轻轻巧巧地便把简拎了起来，丢进了卧室。 及至夜深人静之时，陈阳半躺着继续查看陆星手机里面的资料。 旁边，简冰蓝色长发凌乱散开，一身慵懒的俏美模样。 不片刻，陈阳霍然挺起身子，看起来有些兴奋：“简，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简糍糯的嗓音呢喃出一个字：“困。” “那你睡吧，我出去一趟。” 陈阳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下床穿好衣裳，转身看去时，简已经睡着了，微微蹙眉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不久之后，陈阳出现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了老城区的阳明路。 六七百米的街道，璀璨的霓虹伴随着从街道两旁的酒吧里传递出来的喧嚣的音乐，在夜色中回荡开来。 这里是林城中档酒吧最多的街道之一。 混迹在城市边缘的混混不来这边，喜欢泡高端夜场的浪客也不会光顾这里。 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的便是白领、小资一类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穿着不廉价，但也算不上昂贵的各色服饰。 易容之后，陈阳化身成为一个中年大叔的模样，混迹在这些人之中。 随后不久，跟着几个轻熟年纪的女子，走进一家名为“三叶草”的酒吧。 里面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热闹喧哗的慢摇吧，另一边则是装有隔音玻璃的清吧。 当然，即便被划为清吧，其实也没那么纯粹，不过确实要安静许多。 中年大叔找了个位置坐下，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慢摇吧里群魔乱舞。 鼓噪的音乐传入这边已经变得轻微，倒是从人们扭动的身体，也能切身体会到对面躁动不安的灵魂。 清吧的面积不大，客人也不多，毕竟如果真图清清静静地喝酒，有很多纯粹的清吧可以选择。 七八名客人，看样子也都是从慢摇吧那边过来的，身上弥漫着酒气，男人目光灼热，女人脸蛋嫣红。 一杯鸡尾酒端上桌，陈阳愣了一愣，随后听服务生说道：“先生，这是那边的客人送给您的。” 服务生抬手指去，陈阳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个大约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的女人，正笑吟吟地望着这边。 陈阳：“……” 实话实说，那女人年纪是大了一点，但保养得还不错，身材略显丰腴，倒也和肥胖不沾边。 只不过，面容欠了几分火候，以陈阳的目力，轻易就能看到她眼角厚厚的鱼尾纹。 “代我谢谢那位女士。”陈阳取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到托盘内，同时也把那杯鸡尾酒放了回去。 顺便也叫了喝的。 如此便不再理会那女人的目光，继续看向慢摇吧内。 目光巡弋，视线最终落到打碟的那个地方，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正热情似火地蹦蹦跳跳，口中发出高呼，也带起了一阵高潮。 那是顾倾城。 这女人很百变，清纯的校园风，职业装的轻熟女，抑或是像现在这样，一身惹眼的朋克风，几乎是扮什么像什么。 而这些也只是她百变风格中极少的一部分。 事实上，她最爱扮演的人妻的角色。 唯有一点，她不会扮作男人。 一是没有陈阳的口技。 二来，以她惹火的身材，女扮男装……呵，除非是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来。 陈阳倒是没想到这女人的动作会这么快，自己是通过陆星手机里的信息，判断出梦魇在这边。 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了。 不过在找人这方面，她确有过人的本领，这一点连陈阳都得承认自己望尘莫及。 手上的一杯酒喝完，时间已至凌晨，到得此时，慢摇吧里鼓噪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 一支乐队便是在这个时候登上了舞台。 第118章 陷阱 一曲节奏舒缓的民谣，伴随着女子动听的歌声，原本喧闹的慢摇吧，此刻已经彻底地安静下来。 有人打开手机上的电筒，拿在手里轻轻摇晃，不片刻，摇晃的灯光便越来越多，倒像是一场小型的演唱会现场。 歌声传到清吧这边已经很轻微，大抵是被对面的氛围吸引，这边的客人渐渐也都走了过去。 整个清吧便空荡起来，只有中年人独自坐在靠近落地玻璃的位置上，跟随着节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几分钟的演唱时间，一曲结束，随后，那名漂亮的女歌手拿起话筒，活跃了一番气氛，接着又开始演唱起一首情歌。 透过玻璃望出去，顾倾城还停留在打碟的位置上。 看起来无心听歌，目光巡弋，正在场中……确切来说，是在舞台上寻找什么目标。 舞台上，四五名乐队成员，除了主唱是一名身穿长裙的女子外，其余几个倒全是打扮新潮的男性。 实话实说，即便有很大把握梦魇就在这几人之中，但只凭肉眼观察，幽灵一时间也没法做出准确判断。 陆星的手机上有和梦魇的聊天记录。 用的当然不会是“梦魇”这样的备注。 但对于信息的归纳、整理、分析，本来就是一名合格的杀手的基本素养。 从看似凌乱无序的聊天记录中，提取出有用的情报，对幽灵而言并不困难。 陆星和梦魇之间应该不存在过于紧密的联系，他只是负责协助梦魇完成后续的工作而已。 或者可以反过来说，梦魇的前期工作，只是为了协助陆星能够顺利地接触到李长庚。 背后当然是神明遗迹在整体操盘。 只不过，让幽灵感到疑惑的是，梦魇是个行事无比谨慎的人，怎么会和陆星这样的小角色进行联络。 怀着这样的疑问，继续关注着舞台上的演唱，同时，用陆星的手机，给梦魇发过去一条信息。 三首歌曲结束之后，乐队开始走下舞台，在新一轮的喧闹复燃之前，其中一人从身上拿出了手机。 当然，这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短暂的迟疑之后，幽灵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动身之前，目光下意识飘向顾倾城，蓦然，在她看向某个方向的一瞬间，神色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那似乎是正在感到惊愕。 顺着那个方向望去，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同样也让幽灵感到了惊讶。 黑冰台的张大彪。 身形雄壮的中年人出现在酒吧入口，嘴巴开合，看起来是在通过对讲机传达什么指令。 几乎是在同时，酒吧里面涌出了许多异样的身影，几乎不用多加猜测，也能知道他们是暗夜行者。 新一轮的喧嚣如约而至，却非鼓噪的音乐，而是只存在于客人之间的吵吵嚷嚷。 音乐始终未再响起。 在人们疑惑的目光中或是询问中，随着涌入的暗夜行者越来越多，黑冰台开始清场。 顾倾城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之后，突然望向了清吧这边，和幽灵彼此四目相对，下一刻，两人的神情都出现了变化。 “这是黑冰台的陷阱。” 幽灵很快收到顾倾城的短信，而他当然也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顾倾城继续发来信息：“幽灵，这次我要被你害死了。” 幽灵大步离开清吧，混在人群之中，键入信息：“大概率，黑冰台是为我做的局，你是安全的。” “那你怎么办？” “你这样的关心让我很意外。” “关心？你也太高看你自己，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找你报仇。” “这倒很符合彼岸花的心理，不过倒也显得我们像是欢喜冤家似的。” “不皮一下你会死。我走了，懒得管你，你自求多福吧。” 结束对话。 两人都删掉了聊天记录，同时拔出所用的不记名电话卡，丢掉，跟随着人群开始朝出口移动。 移动的速度很慢。 出口处，黑冰台正在不厌其烦地逐一核查客人的信息，因此也产生了一些与客人之间的纷争。 “你们凭什么查我？” “你们什么人啊，便衣？让我看看你们的证件。” “别碰我，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们就敢查我，也不先打听打听……” 诸如这样的争执，在原本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客人之间接连发生，因而也使得核查的速度变得愈发缓慢。 陡然，张大彪雄壮的身躯往人群前方一挺，浑厚的嗓音犹如洪钟般响起：“拒不配合的，直接带走。” 干净、利落，随着一声令下，那几个叫嚷者立马被按倒在地上，不由分说戴上手铐押走。 吵闹的人群也因此迅速变得安静下来。 醉酒者恐怕在此时已经酒醒了一大半，规规矩矩排着队等候核查。 幽灵朝后方望去，已经不见顾倾城身影，她不用走正门，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三叶草酒吧，已经被黑冰台重重包围。 这是重生以来遇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危机。 作为临时伪装出来的中年人，身上当然不会准备任何的身份证明。 想要现编一个身份倒也简单，但即便可以应付大多数场合，恐怕也应付不了黑冰台。 现场大约有一百多名客人，黑冰台核查得很仔细，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这里有他们想要找的人。 看起来从容淡定的中年人，此刻心中在推演对方是怎么做的局，是怎样一步步地将他引入这个陷阱。 渐渐的，一个相对清晰，并且显得比较合理的猜想，开始在脑中浮现出来。 李长庚和陆星，无疑是整个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从李长庚收到那幅油画……不，应该是陆星在沪市那边崭露头角开始，黑冰台已经在谋划这件事。 陆星过于高调了。 他的那些手段，瞒过普通人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想要瞒过黑冰台却没有多大的可能。 事实上，这也是他这种完全可以归为“神棍”的异能者，没法在华国大行其道的原因。 黑冰台先注意到了他，继而让李家的人开始和他进行接触。 能让一个低级的组员打入李家内部，对于神明遗迹来说，当然乐见其成。 而因为上一次营救李青瓷，杀掉了那个司机，那几名佣兵，让黑冰台开始猜想幽灵和李长庚之间的关系。 那件事既然不是黑冰台做的，也和警方没有关系，很难不往幽灵的身上联想。 然后，一幅油画作为新年礼物，送到了李长庚手上。 李长庚是自愿充当这个计划的棋子，还是在浑然不觉中被拉进来，不好说，倒更像是毫不知情。 毕竟那天晚上他是真的有可能跳楼，他这样的身份，理应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黑冰台恐怕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那样的变数，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李长庚入局，幽灵现身，陆星也由李家送到林城，进入幽灵的视线。 后面的事情便一目了然。 当然也包括了“梦魇”这个人。 当确定幽灵和李长庚之间能够形成联系这一前提之后，陆星和梦魇之间的联络，便显得顺理成章。 陆星就是个用来引诱幽灵的弃子——神明遗迹只怕是也没想到，黑冰台会有这样的算计。 而梦魇这个人……此时想想，此人没有组织，从出道到现在，更是没有暴露出太多的弱点。 恐怕如同幽灵只是陈阳的马甲一样，“梦魇”也只是黑冰台的一个马甲。 在脑中解构出整体的事情脉络之后，幽灵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为了找出幽灵，黑冰台可真是下足了功夫。 这样的计划当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天底下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无懈可击、完美的计划。 他们把握住了关键的信息，也因此锁定了幽灵的弱点，因而一步一步将他引入陷阱中来。 想到这里，幽灵都真心的感到佩服。 当然，也不会因为自己暴露出了弱点而感到有多懊恼。 人活一世，当然会有自己所要在乎的东西，即便是杀手也不例外。 人每天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因此也会暴露出太多的信息，完美型的角色，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哦不，除非这个角色是写入程序的机器人。 但很显然，幽灵是个活生生的人，既然是人，也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弱点，无可厚非。 倒是现在要如何破局，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 可以确定的是，此时整个三叶草酒吧，甚至整条街区，已然处于黑冰台的掌控之下。 暴力突围……实话实说，在对方已经做出充足准备的前提下，幽灵没有杀出重围的信心。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出其不意，也是因为将自身隐藏得足够好，因此才能在多次事件中如鱼得水。 但眼下的局面，完全处于黑冰台的掌控之下。 归根结底，这是个庞大的组织，个人的力量一旦暴露出来，迎来的恐怕是无数人的围捕。 死局！ 幽灵皱了皱眉。 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目前来看，真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付诸暴力已经是必然的选择。 至于会因此产生怎样的结果，属实难以预料，这取决于黑冰台在今晚布置了多少人手，多大力量。 随着人群缓慢地向前移动，脑中不断做出各种推演。 横亘在出口中的，是张大彪那如同小山一样的身躯，一个肉身力量极其凶悍的异能者。 而整条通道更是布置了十几名暗夜行者，衣服下藏着枪支，严阵以待，没有一个人出现掉以轻心的情况。 幽灵此时在推测，张大彪会怎样预判“幽灵”的应对方案。 前门已经被堵死，照常来说，走其他相对宽松的通道，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但这样显而易见的选择，黑冰台必然早就有了预案，甚至，张大彪出现在正面，就是要逼迫幽灵从其他地方离开。 好吧，幽灵耸耸肩，已然落入了黑冰台布下的天罗地网，这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收拾好情绪，开始调整身体的各项机能，既然已经陷入重围，那便只有直接杀出去了。 其实，如果换做一般的杀手，在这种局势下，恐怕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劫持人质，与对方进行谈判。 这当然也是一种选择。 然而无数的经验证明，这种穷途末路之后的狗急跳墙，只会让自身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时间在向前推移。 幽灵处于人群的中断，当黑冰台开始盘查之后，并没有在诸多暗夜行者的眼皮底下，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前面便只剩下四五个人，说实话，此时已经开始有点紧张，心跳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固然经历过无数惊心动魄的场面，但这种危局，即便经历多次，任何人也都做不到波澜不惊。 毕竟接下来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能不能逃出生天……有首歌怎么唱来着？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陡然一声巨响，让他猛地惊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地面像是突然发生地震一般出现了震动。 继而整个酒吧都出现了轻微的摇晃。 人群便因此变得骚乱起来，突然从幽灵的身后涌了过来，伴随着各种尖叫，裹挟着他朝前方冲去。 宽敞的通道内，黑冰台也出现了一些骚动，有人开始朝外面奔走，也有人从外面飞奔进来，大声地汇报着情况。 外面发生了意外，似乎是一场颇为严重的车祸。 一辆不受控制的渣土车，突然撞上了酒吧的这栋建筑。 深处在建筑内部，幽灵自然不可能知道外面的真实情况，倒是可以看到张大彪稳如泰山，眼神中没有出现一丝慌乱。 而此刻，陈阳已经被人群推挤着，来到了几名暗夜行者的前方。 许多人在赶来维持秩序，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皆是暗夜行者的身影。 有的认识，大多数是生面孔，身上穿着便装，佩戴着空气耳机，以及用于识别身份的肩章。 由于被人群推挤，身体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扑向几名暗夜行者之间。 在他们伸手过来搀扶的一瞬间，一把蝴蝶刀出现在了手上。 陡然，身后一声如雷大喝：“按住他！” 第119章 混乱 “按住他！” 随着这一声大喝，幽灵前方的几人神色一变，立马朝他身后扑去。 幽灵迅速将藏于掌心的刀收回衣袖，转头回望，只见一名男子手持匕首，已经挟持住一名女性人质。 “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大喊声中，看起来，那是个极其普通的上班族，无论长相还是穿着，放到人堆里并不会引起注意。 此时一脸狞色，倒显得他凶神恶煞，四五寸长的匕首——其实那只是一把小刀，抵在人质的脖子上。 想必是身上背着什么案子，突然遭遇严密的核查，一时间乱了方寸，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尖叫声，以及那名遭到挟持的女子的哭声一并响起，四周的人纷纷逃散，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二三十米的通道，十几名暗夜行者坚守原地，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骚乱而乱了阵脚。 霓虹灯下，出口处人头攒动，隐约有喊叫声传入进来，与此同时，陡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地面再次发生了震动，像是整栋建筑遭到了炮击，头顶的镭射灯灯光也摇晃起来。 外面必然正在有事发生，倒也证明了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人物。 确定了这一点，张大彪表情冷然地望着那名劫持人质的男子，眼中隐然含有怒火。 按照常规手段，这场针对幽灵的诱捕行动，应该发生在幽灵与梦魇碰面之后。 至少，这样可以先确定幽灵的长相。 问题是，对方是幽灵，而不是什么可以轻易落入算计的小蟊贼。 因此当幽灵向梦魇发送了那条信息之后，既然已经可以确定ta就在这个酒吧里，第一时间自然是先把这里围死再说。 不得不说，张大彪对于事情的推演计算得很好。 真等到梦魇和幽灵碰面，以幽灵的警觉性，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异常，那个时候再想把他困死，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显而易见，此时出现的插曲，只是一个不在计划之中的意外。 连劫持人质的动作都是那么业余，那名持刀男子怎么可能是幽灵。 耳机里传来外面情况的汇报，方才的巨响，同样是一场有些惊人的车祸。 张大彪抬手便是一枪。 从拔枪，到射击，几乎只在一瞬间发生，没有一丝犹豫。 子弹“噗”的一声打入持刀男子的脑门，一个也不知道犯过什么案子的倒霉蛋，就这样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站住！” 陡然的一声大喊，张大彪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人急速冲向门口。 守在通道中的十几人竟是拦他不住，在一瞬间几乎以势如破竹的攻势，逼得拦在前方的暗夜行者节节败退。 数十米的距离，在这样的急速冲刺下，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下一刻，幽灵已经出现在门口。 此时的街道上一片混乱，人群的穿行间，能听到有人在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霓虹灯下，整个酒吧大门外黑压压全是人头。 以车辆或是盾牌作为掩体的后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大门，子弹显然已经上膛。 对面的楼顶布置了至少三名狙击手，而那些亮着灯的房间内，竟有不少胆大者在观望这边。 离着大门不远的一边，一辆渣土车的车头嵌入墙体，猛烈的撞击之后，整个车头已经严重变形。 而就在这辆渣土车的旁边，还有一辆整体也是严重变形的红色超跑。 想来先前的两声巨响便是由此而来。 面对上百支枪械的威逼，幽灵可没有还敢杀出去的胆量，鬼知道那些暗夜行者之中，还隐藏着多少异能者。 后退了几步，离开可以被狙击枪锁定的范围。 此时，整条通道中倒显得风平浪静。 那十几个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暗夜行者，刚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怒意，持枪瞄准了幽灵。 “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张大彪走上前来，脸上泛起笑容，“对吧，幽灵。” “原本我们可以不用见面的。” 成熟男性的磁性嗓音，幽灵转过身来，剪裁得体的中档西装，一双锃亮的皮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整体看起来成熟睿智。 轻描淡写地看了看那些持枪的暗夜行者。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整条通道在这一刻显得更加宁静。 然而在下一刻，伴随着幽灵一句淡淡的“何必呢”，惊人的气势却是陡然出现。 十几名持枪的暗夜行者都忍不住后退两步，浑身的肌肉收缩紧绷，极度紧张的气氛下，幽灵倏然地动了。 魅影一般在通道中飘过，下一刻，只听张大彪大喝一声，如蛮牛般迅猛地冲向幽灵。 或许是想将他活捉，也可能是知道近距离的发射子弹对他无用，或是对自身力量有着足够自信。 总之，那如山一般的身躯迎着幽灵冲了上去，伴随着低沉的吼声，也是气势大涨，挥拳，轰轰两声攻向幽灵。 一起行动的绝非只有一个张大彪。 事实上，几乎在他发起攻击的同时，无数的暗夜行者也朝幽灵蜂拥而来。 如果按照以往的习惯，遇到对手数量极多的情况，幽灵不会选择近战硬刚。 然而此时却已是别无选择，面对张大彪泰山压顶般的攻势，在这样的时刻，他直接回应了两记重拳。 七八个月坚持不懈的训练下，这副身体的力量比起巅峰时期固然还有极大的差距，但终究已不是重生之初那般脆弱。 当两人的拳头碰撞在一起的瞬间，竟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张大彪神色微变，有些愕然，巨大的冲击力，迫使他后退了几步，幽灵倒也承受了更大的冲击，整个人踉跄着接连后退。 可是，作为一名注重肉体力量的异能者，张大彪自知刚才一瞬间挥出去的那两记重拳，力量有多恐怖。 完全可以将两头猛虎秒杀的重拳，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很炸裂的存在，居然只是让幽灵踉跄了几下，这尼玛就很离谱。 而他甩了甩酸麻的手臂，神情凛然地望向幽灵。 “炁劲外放，没想到你不光枪法精湛，竟也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倒是也没想到你也练到了这个地步。” 一边说着，幽灵一掌将冲过来的那名倒霉蛋拍飞出去，旋身一脚，又踢飞一人。 如同车轮战一般，几十名暗夜行者前赴后继朝他扑来。 在这样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朝他发起攻击，甚至已经开始动用了枪械。 场面看起来颇为混乱。 幽灵一人力战几十个暗夜行者，原本还算得上宽敞的通道内，此时显得就比较拥挤。 映射着灯光不断闪耀着光芒的匕首挥舞间，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冷枪，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啪的一声击打在墙壁上。 酒吧里余下的二三十名客人正在通过后门那边开始疏散，仓皇失措的叫喊声很快便消失在酒吧的尽头。 正面的出口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防爆的盾牌像城墙一样，一层叠一层，其中架着一支支型号相同的突击枪。 一如他所想的那样，黑冰台在今夜做足了准备，仗着人多势众，如同钢铁洪流般势必要将他困死在这间酒吧里头。 如此声势浩大的围捕行动，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虽然经历的次数不多，倒也还算有点经验。 凭借灵活的身手，防备着被人打冷枪的同时，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陡然的一记重拳出击，将扑上来的那名男子直接轰飞在了墙上。 随后，以惊人的速度，冲开围堵在前方的人群，照着人群后面的张大彪冲了过去。 身上携着一股劲风，魅影一般地闪过，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迅猛的冲势以及雷霆万钧的一拳，仓促间，张大彪在身前架起双臂进行格挡。 轰的一下。 这一拳重重地落在张大彪双臂交叉的地方，雄壮的身躯竟也因为这巨大的力量，朝后方接连地退了出去。 甩了甩手腕，幽灵成熟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想把我活捉？也要看你们黑冰台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真的太猖狂了。”张大彪浑厚的声音中带上薄怒，双腿在地面上用力一蹬，整个如同巨大的炮弹轰了出来。 别看他体型庞大，却没有因此显得过于笨重，敏捷的速度，呼的一声，强壮的身躯眨眼间便来到陈阳前方。 拳头挥出去之时，双脚却在一瞬间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高高地飞了起来。 胸膛上顿时便有种如同遭到大卡车撞击的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同时，他的表情也是变得极度惊讶。 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方才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然而不难想象，当张大彪欺进幽灵时，胸膛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 而幽灵出腿的速度，竟是连直面他的张大彪都不曾看清。 巨大的身躯砸入酒吧，几张桌子因此而四分五裂，半空中泼洒着酒液，酒瓶与各种杯盘四处横飞。 这一脚的威力，使得从幽灵身后冲来的那些人一时间亚麻呆住了。 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大彪在地上滚了几滚，方才将身体稳定下来。 同时也因此响起了更多的枪声。 活捉幽灵是黑冰台事先拟定的方案。 然而，当幽灵展露了让人震惊的锋芒之后，在外面发号施令之人，显然已经开始动摇了活捉他的想法。 最起码，先将他重伤已经成为可以接受的范围，若连重伤也制不住他，随后恐怕就是当场击杀了。 冲进慢摇吧，闪身躲避着子弹，幽灵显然也猜到了黑冰台战术上的变化，表情因此而变得凝重起来。 面对着无数枪支的威慑，脑中不由得飘出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那些画面，伴随着尸山血海，在脑中飞速地闪过，最终定格在他死亡前的那一幕。 便是这一瞬间，惊人的杀气陡然在他身上出现！ 所有人都能够明显感觉到突如其来的这一变化，甚至连张大彪都不禁有点心惊肉跳。 从地上爬起来时，愕然地望着幽灵，随后，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事情其实可以不用变得这么糟糕的。” “哦？”幽灵轻轻抬手，便是在这一刻，整个酒吧里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酒瓶、桌椅板凳、装有酒液的杯子……各种零零碎碎，仿如失去重力拉扯一般，离开了地面，漂浮了起来，而他正凛然望着前方荷枪实弹的人群，随即看向张大彪，“当我穷途末路之后使出致命一击，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所有人的表情因为眼中诡异的画面变得震撼，甚至能够看到，几个年纪不大的新人流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 张大彪皱了皱眉。 当然早已猜到神秘的幽灵必然也是个异能者。 然而此时此刻，当亲眼目睹他释放出强大的异能场，那令人恐怖的精神力量，还是让这位中年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没有人想要和你同归于尽……” “那就滚。” “幽灵，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秩序的，你既然生活在华国……好吧，说这些没有意义，我是想告诉你，黑冰台并不想看到你死亡，至少从我个人的情感来说，我很佩服你这样的强者。但你知道，你这样的强者，对我们的威胁有多大……我们不一定是非友即敌，但你至少不能让黑冰台对你一无所知。实话实说，你此刻的威胁当然很有力，但……就算你选择同归于尽，也仅仅只是重创林城的黑冰台，对于整个黑冰台来说，这不是什么不能承受的损失，而你却不可能再活过来了。言尽于此，望你三思。” 张大彪这一席话也算是推心置腹。 世间之事本来也不是非黑即白，警察抓贼，天经地义，贼为了活下去，当然也会使劲浑身解数。 在黑冰台看来，幽灵无疑就是这个“贼”，他的多次失控，以及生活在华国这片土地上，理所应当受到管制。 但对于幽灵而言，管你是警还是匪，也管你他妈的怎么看我，互不打扰最好，真动了肝火，那他妈就谁都别活了。 因此无论张大彪说的有多天花乱坠，幽灵只回了他一句话：“你他妈废话真多……” 刚说到这里，轰的一声，吧台后面的那堵墙陡然爆开，一块块墙砖天女散花般到处乱飞。 浓尘滚滚中，一辆爆改过的红色越野车，伴随着引擎的咆哮，凶猛地冲了进来。 急促的刹车声，轮胎摩擦着一地的狼藉，烧胎的烟雾升腾中，那车子原地一圈漂移。 副驾驶正对着陈阳，而开车的那个女人冲他挥了挥手，展颜一笑：“嗨，surprise。” 第120章 狂飙 驾车破墙闯入战场，脸上显然做过伪装的漂亮女人上一刻还在一脸笑容。 然而只在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闯入了幽灵的异能场。 迸飞的砖块就像是在太空浮动，驾驶室里的一些小物件也一瞬间漂浮了起来。 她吃惊地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那瞬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看着这么精彩的表演，吃惊迅速变成了兴奋，“幽灵，走了。” 那神态和语气，仿佛是在喊“皮皮虾，我们走。” 顿时间，半空中的零零碎碎一股脑朝人群砸去，伴随着叮叮哐哐的一片响声，幽灵纵身跃入副驾驶，砰地拉上车门。 引擎的轰鸣中，四条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随即如同猛兽般地从墙壁上的破洞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子弹近乎疯狂地倾泻而来，暴雨般噼里啪啦击打在显然不具备防弹功能的车身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隐约能听见什么人的恼怒的咆哮声。 幽灵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无数身影正从后方追了上来。 陡然“啪”的一声，后视镜被一颗子弹击中，瞬间崩碎。 “真他妈刺激……坐稳了……” 顾倾城亢奋的声音中，操控着这辆经过爆改的肌肉猛男，轰的一声飞向酒吧的后街。 几吨的重物砰地落地后弹跳了几下，车尾撞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顿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 两人对望一眼，顾倾城脸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幽灵则是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同时心有余悸。 随后，巨大的加速度让幽灵感觉到清晰的推背感，收回目光，下意识地赶紧系上安全带。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外表百变的女人内心有多疯狂。 而当她疯狂起来的时候又是多么的恐怖。 此刻，这条街道的两头已经被车辆和全副武装的暗夜行者彻底堵死，就连人行道也摆上了障碍物。 一条条街巷之中冲出来了许多暗夜行者的身影，其中就包括体形魁梧的张大彪。 就像拍大片一样，短暂的安宁之后，激烈的枪声再度响起。 ——明天的报纸头条上，大抵也会出现某某剧组在拍什么戏这样的标题。 “你和黑冰台已经闹到了这种深仇大恨的地步？” 微带戏谑地望一眼幽灵，女人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几乎是在一瞬间漂移出九十度的急转弯。 下一刻，伴随着引擎的咆哮，庞大的车头凶猛地撞进路边的一家咖啡馆。 一脚油门踩到底，撞飞无数的桌椅板凳，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前方贴着艺术字的玻璃墙。 十几米的距离，几乎是在刚冲进咖啡馆的下一秒，便又撞破了玻璃门冲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庞大的车身穿过无数的玻璃碎片，闯入下一条街道，接着又是一个近乎九十度的直角飘逸，随后呼啸而出。 幽灵这才稳住了身体，淡淡地做出回应：“谈不上仇恨，立场不同……抛开警匪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像是雄狮争夺领地，又怎能容忍一个不受控制的威胁存在于它的领地之内。” 忽然地一笑，幽灵看向即便伪装也要让自己显得很漂亮的女人：“不过，你怎么会来救我呢？” 重生之后第一次面临无路可走的局面，但其实心中倒没有太多的恐慌。 固然还谈不上真正能做到生死看淡。 但比起被俘虏，之后再一次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他确实更愿意拉着那些人同归于尽。 顾倾城“哈”地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幽灵诶，现今黑暗世界最神秘的存在，我当然也想知道你的真面目啊。另外，你不会忘了吧，我还没找你一雪前耻。……妈的！老娘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呐，现在脸上都还有淤青。” 说着，她把头微微偏向幽灵这边，太阳穴周围那一圈皮肤的确还带着一层显而易见的乌青色。 幽灵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我是可以解释的……当心！” 陡然地大喊之下，伸手猛地一拉方向盘，几乎是在车身发生偏离的那一瞬间，一颗子弹从前方擦着驾驶室的a柱飞过。 顾倾城迅速控制住车辆，愤怒地望着前面子弹飞过来的方向。 方才若不是幽灵眼疾手快，那颗子弹此时已经打入了她的心脏。 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轰鸣的引擎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十几辆车子从后方快速追了上来，而前面的十字路口已经被严密封锁。 远远地望去，好几个路口的信号灯全都变成了红色。 在城市的街道上，这辆越野车纵然马力强劲，却也不可能跑得过轿车。 前有拦路虎，后有数量众多的狼群，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占据着得天独厚、可以调用一切资源的巨大优势。 然而，越是如此危急时刻，越野车内的两人越是冷静，这份冷静中，甚至隐然带着一种极度兴奋的疯狂！ 当越野车开始加速的那一刻，幽灵抓紧车门上的扶手，同时望向顾倾城。 女人微微勾起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可以理解为十分嚣张的笑容。 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围追堵截，显然只会让她感到更具挑战性。 此时的她格外迷人。 身上具有一种狂野而又睥睨一切的气质。 果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这才是那个纵横黑暗世界的彼岸花，而不是什么辅导员顾倾城。 霓虹闪烁的街市景象在眼前闪瞬即逝，能够看到的几个路口，已经被黑冰台的人完全地控制住。 后方的追兵风驰电掣而来，街道上的普通人自然早已被清空，随处可见的是持枪奔跑的人员。 枪声大作间，子弹砰砰地击打在车上。 一颗迎面而来的子弹打碎了挡风玻璃，从两人中间飞过去，噗的一声打入后面座椅。 两人都没再说话，幽灵得时刻留意飞射而来的子弹，顾倾城专注地操控着车辆飞驰而去。 前方便是受到黑冰台严密封锁的路口，地面上铺着布满尖刺的阻拦器。 阻拦器的后面，以汽车为掩体，一支精锐力量正严阵以待。 后方，一辆穷追不舍的黑色suv中，张大彪此时正在对着对讲机说话：“叶轻舟，看你的了，务必要拦住他们。” 话才说完，一声枪响之后，前方的越野车一只前轮爆胎。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庞大的车身失去控制般朝着人行道冲了上去。 “前辈，你似乎太紧张了，不要慌，一切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现在开始执行b预案，抓捕他。” 说话声中，围堵在前方的人员开始朝着越野车冲了过去，后面的张大彪等人也快速地赶了过来。 冲上人行道的越野车失去一条轮胎后却并未停下。 歪斜的车身擦着一棵行道树，猛地向前冲去，随后“砰”的一声，车头卡在一条巷子入口的墙壁之中。 巷子内布置有四五名人手，原本正在冲出来，却是因为这突然的撞击急停了一下。 随即便看到那辆越野车碎裂的挡风玻璃从车上飞了起来。 下一刻，两道人影从车内纵身一跃，突兀地出现在他们前方…… 几秒钟的时间，张大彪从车上冲下来，跳上卡在巷口的越野车车顶。 定睛一看，地上躺着几条身躯，俱都在发出痛苦的惨叫。 猛地一抬头，两道身影恰好此时在巷尾一闪而过。 “他们往文昌北路去了。”按下对讲机，张大彪说道，“王虎，调出沿路的监控画面，一分钟之内，找出他们。” 黑冰台不可能管制整座城市的交通。 然而在很多方面强大的统筹能力下，去往文昌北路的两人很快便被找了出来。 此时，在一家夜总会门前，李长宁搂着一名女子的细腰，两人言笑晏晏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gtr。 刚按下车钥匙的那一刻，两人仿佛坐火箭一般地飞了起来。 巨大的惊恐中，伴随着叫声，只见抢了车钥匙的女人动作敏捷地划过引擎盖，随后开门上车。 副驾驶上，一个看起来颇为狼狈的中年人在冲他挥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引擎在瞬间发动。 如同野兽般咆哮着，白色的gtr直接弹射起步，插入并不算拥挤的车流，轮胎与地面摩擦出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 经过解码之后的发动机动力比素车的3.8t更加强劲太多。 霓虹灯下，白色的车身仿如一道流光在车流中疾驰，连续超越，无数车辆与两侧街景电闪即逝。 系上安全带，幽灵回过了头，视野之中，黑冰台追上来的一辆辆车子也汇入了车流。 收回目光，看一眼旁边的女人。 她身体紧贴座椅，在红灯亮起前的一秒，亢奋地高呼一声，操控着gtr闯过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 随后不久，在前方路口一个漂亮的飘逸，车子插入沿安西路主干道，几分钟后，驶上了一座高架桥。 在高架桥上一路狂飙，从后视镜看去，黑冰台的追兵已经被远远甩在后方，但依然穷追不舍。 “对这条路熟吗？” 顾倾城突然发问，幽灵点点头，“这里通往金湖区，但前方道路不通，一座正在修建的桥梁还没合龙。” 既然生活在林城，这座城市的主干道自然烂熟于心。 此时处于城市的边缘，gtr行驶的高架桥下方，正是当初干掉三名北高丽人员的那片垃圾场。 “你得在前方的出口驶离，不然我们会被堵死在这条路上。” 听完幽灵的提醒，顾倾城却是冷笑着朝他望了过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嗯？” “我们可不是朋友哦。”女人的眼中流露出疯狂的神采，“现在，请去掉你的伪装。这句话我只说这一次……哎呀，完犊子了，我错过路口了。” 幽灵：“o_o ....” （今天我这里下初雪，窗外的雪景好漂亮。） 第121章 疯狂 驶过路口之后，尚未通车的道路边上停放着许多工程车辆，空气中的沥青味道很重。 白色的gtr高速通过，并且还在不断加速，城市的辉煌夜景逐渐消失，夜幕下，只剩下了两束明亮的车灯。 孤独的引擎咆哮声，它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朝着前面的断头路疾驰而去。 那是一座还没合龙的大桥，距离地面五六十米的高度，以这样的速度从上面掉下去，粉身碎骨是必然的结局。 白色跑车呼啸奔驰着，很快就超过了150的时速。 但凡出现一丢丢的意外，不用坠桥了，两人可以直接携手并进共赴奈何桥。 幽灵大吼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油门踩到底，连续不断地为车辆提供加速度，顾倾城冷笑着望了他一眼，下一秒，她松开了握住方向盘的双手。 以极度疯狂的动作逼迫幽灵就范，这的确是彼岸花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大约还剩五百米。”她说，“或者你可以用你的异能，让这辆gtr停下来。” 道路边上的工程车，各种物件，刹那之间从眼中闪过，断口越来越近。 饶是早已练就出一颗强大的心脏，然而面对她这样惊险到令人窒息的举动，幽灵不免感到魂飞魄散。 当跑车以超过180的时速飞驰而出时，这绝不是什么刺激，而是在玩命！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这个老六。”幽灵急迫地说道，“我认输了。” “你到底是谁？” “喂！你先停车啊。” “嗯哼？” 女人将双手放回了方向盘，然而跑车还在高速疾驰，偶尔传来的颤动，给了幽灵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感觉。 尽管心里也知道这女人一旦发起疯来是有多么可怕，但做出这样极大的冒险行为，还是第一次出现。 长长地叹了口气，幽灵开始去除掉紧贴在脸上的一层薄薄的易容面具。 当那张原本成熟、甚至显得有些老气的面容，蜕变成本来的面目之后，顾倾城却似乎并未感到过多的惊讶。 看过一眼之后，她只是专注地望着前方的道路，掌握着方向盘，引擎再度发出激烈的吼叫声。 白色的跑车风驰电掣地继续冲向断口。 后方，多束车灯远远照射而来，接着便能看到一条仿如长龙一样的车队快速追了上来。 车厢里安静极了。 幽灵觉着顾倾城应该会说点什么，或者自己主动说点什么。 但彼此都保持着沉默。 只不过，原本以为她的疯狂会在接近断口之前停止。 然而，随着前方的深渊越来越近，一瞬间跑车便失去了最佳的刹车距离。 尚未合龙的断头桥之间，大约相距五十米左右，桥面上放有警示灯牌，也拉得有警戒线。 可是它们显然没有对疯女人起到任何的警示作用。 几秒钟后，gtr以无可阻挡的气势飞出了断口，车轮在半空中飞速旋转着，整辆车划出一条抛物线。 幽灵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用力地抓住扶手，身体紧贴着座椅靠背，冷汗一瞬间便冒了出来。 “我！特！惹！妈！惹！法！克！” 带着无比惊恐的吼叫声，从车中传出来，在夜空中飘荡。 后方追来的车辆在急促的刹车声中悉数急停下来。 无数人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辆白色的gtr就那么飞了起来，几乎只是在一秒钟之后，飞跃了断桥，掉落在对面的桥面上。 巨大的惯性下，整辆车闪电般朝着前方冲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 “刷——” 一长串声响中，车子的底盘与地面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感到惊心动魄。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而车里两人在巨大的离心力下，也都是惊魂不定的样子。 当车身擦着路边的围栏，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险之又险地停下来的那一瞬间，两人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仿佛全部的力气被抽空，一齐瘫在了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足足缓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彼此对望一眼，幽灵一巴掌甩在顾倾城脸上：“死女人，你能不能别这么疯！” 顾倾城被这一巴掌打得愣怔了一下，旋即也是一巴掌甩了过来，瞪着眼睛说道：“我也很害怕的好嘛。”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人望着彼此，却是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来。 无论过程有多凶险，至少此时已经算是逃出生天，极度紧张的情绪逐渐松懈下来。 随后，两人开门下车，回望断桥的那边，车灯的照耀下，能够清晰地望见不少人气急败坏的在跳脚。 “你说他们会不会生出翅膀飞过来？” “那就是一帮鸟人了，呵，一帮长不出翅膀的鸟人。” “你该怎样感谢我？” “让你打一顿呗。” “先欠着，我现在浑身发软，没力气报仇雪恨。” “还不是你自己作的……尼玛，我差点就吓尿了。” “做人要讲良心，什么叫我自己作的，难道你还想继续被那帮鸟人围追堵截？” “可是……好吧，谢谢……其实我还是习惯叫你彼岸花。” “呃……你好像对我很熟悉。” “当然，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 “滚。” 这样的说话中，陈阳将一块布条塞进邮箱，随后引燃。 当整辆车燃烧起来之后，所有的痕迹付之一炬，两人快速撤离现场，消失在夜幕中。 一座断桥，阻隔了黑冰台的追击，也葬送了他们精心布局的一场任务。 当然，这是因为中途突然杀出一个不在计划之内的女人，这样的变数，使得不少人怒火中烧。 张大彪望一眼旁边年轻的男子，随即叹了口气：“我们接下来要好好考虑怎样应对幽灵的报复了。” 如果幽灵在这里，就能认出这个叫做叶轻舟的男子，正是年前在京都抱着花儿向柳蒹葭表白的那个人。 而此时，叶轻舟的表情也是十分难看：“你们林城的黑冰台，不是说幽灵只是一个人吗？”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张大彪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没认错，那是彼岸花，可不是什么幽灵之一。” 叶轻舟诧异道：“池樱千幻的那名特杀？……她居然一直潜伏在林城……不过，那两人应该是对手吧，怎么搅和到了一起去。” 张大彪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叹息道：“希望我们能够赶在幽灵展开报复行动之前，还能做点什么挽回局面。” 说完了这句话，两人便都不再言语。 池樱千幻当日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若是今晚的行动顺利，黑冰台当然可以不用顾虑这些。 但此时却不得不正视问题的严重性。 比起让幽灵逃脱，他接下来的报复，才是当下更应该考虑的问题。 另一方面，摆脱了追兵，两人却还在往城市里逃亡。 固然后方的追兵飞不过来，但难保不会调派人手在金湖区这边继续展开追捕。 彻底安全之前，事情便不算结束，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在这个时候，顾倾城倒是开始对于幽灵和陈阳的身份转换，感到了不适应。 当然也就知道那天在公园里，幽灵为何会突然地杀出来——完全是对她进行报复。 同时也想到自己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的悲催生活。 因而带着不小的怒意说道：“我忍不住了，非要现在揍你一顿出出气不可。” “喂，跑路呢。再说了，我们实在没必要作这种意气之争吧，都说了我愿意让你打一顿回来了，但总要等到事情结束之后。” 想了想，顾倾城同意了他的提议，好奇地看着他：“你会报复回去的，对吧？” 陈阳露出狡黠的笑容：“要不要算上你一个？” “没兴趣。”顾倾城摇了摇头，“我来林城就是为了把你找出来，现在已经达成目标，以后我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陈阳默然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几个月之前，我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但现在我却是知道了，我们这样的人，想要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会很难。” “正是因为很难才值得努力啊。另外……”顾倾城停住身体，向陈阳伸出一只手，“三千万，谢谢老板。” 陈阳装傻充愣地看着她：“什么三千万？” 轻轻勾起嘴角，顾倾城冷笑道：“既然你对我这么熟悉，不会不知道我的规矩吧？就算你对我没那么熟悉，劳驾一名特杀救你一条小命，要你三千万酬劳，多吗？” “多，太多了。”陈阳苦着脸，俨然一个吝啬鬼形象，“我以身相许行不行，三千万……你这是要从我心尖儿上剜块肉下来。” 顾倾城猛地沉下脸来：“现在是五……” “不就是三千万嘛，我给。”幽幽地叹口气，他贱兮兮地又说道，“就当是给我老婆的零花钱了。” 顾倾城促狭道：“诶哟，小哥哥真大方，那要不再多给你老婆一点零花钱呗，可以解锁很多姿势哦。” 清风拂过，幽暗的光线中，陈阳忽然望着她那张脸，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记忆中，上一世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在一年多以后，而现在的相遇，却是让人感到物是人非。 这份伤感转瞬即逝，继而脸上露出笑容，很嚣张地说道：“有本事你就喊我老公，喊一声我给你一百万。” “滚啦你。”顾倾城娇哼道，“老娘是百合，对男人没兴趣。” “呵呵。”陈阳摆摆手，“我走了，你自己当心一点。另外，谢谢。” “喂，你不会真的要报复回去吧？” 陈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边往前走，一边扬起手来冲她挥了挥，身影渐渐地没入了黑夜之中。 报复……嗯，这是个值得认真思量的问题。 第122章 绝美 虽然说现在的金湖区发展迅猛，但还远远比不上中心城区的热闹繁华。 白天给人的感觉就很空旷，深夜之后，更是寂寥无人。 夜幕下，远远近近的，还在忙碌着的建筑工地，各种机械运转的噪音仍在不绝于耳，不时传来有人敲击什么的“咚咚”声。 原本已经分开的两人，此时却是又一起走在一条新修出来的宽敞的马路上。 随后不久，当远处出现了一些暗夜行者的身影后，两人转进旁边的工地，从一堆堆建材中横穿而过，再次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冰台虽然还不罢休，但到了这个时候的搜捕行动，更像是一场徒劳的挣扎。 当两人再次现身，却是已经来到一个转盘处，栽种各种景观植物的转盘上，灯光中，八匹金色的骏马形态各异。 到得此时，两人算是彻底摆脱了围捕，稍有空闲，顾倾城便向陈阳说起之所以再次追上他的原因。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起初假死脱身后，决定回到林城，当然是对于幽灵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如今确定了他的身份，疑惑不解的事情反而更多，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答案。 “我还有正事要做。”陈阳心中也有很多疑问需要得到答案，此时哪有闲心去满足她的好奇心。 顾倾城耸耸肩，“好吧，既然已经被卷入进来，我再送你一份礼物好了。” “别，你还是明码标价的好，免费的东西我拿着烫手。” “你这人……算了，跟我来吧……” 在顾倾城而言，两人之间自然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反倒是由于彼此相同的身份，让她有点惺惺相惜。 事实上，两人也确实有很大的相似之处，譬如为了自由和新生。 只不过，陈阳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达成这个目标，而顾倾城无疑还在面临诸多不可控的风险。 疯狂归疯狂，在终于得见幽灵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和他结成某种同盟。 幽灵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也有着相当强悍的实力，无疑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其实，会让她生出这样的想法，大抵还是源自于早些时候幽灵不会出卖她的那句承诺。 比起一个靠假死才能脱身的彼岸花，幽灵的存在，当然能在很多方面为她提供便利，甚至是庇护。 而她也有自信能够与幽灵达成这样的合作关系。 归根结底，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事情突然发展到今日这个局面，两人都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陈阳大抵也能够猜到顾倾城心里在想什么。 事实上，这个女人的来历同样成谜。 即便是在池樱千幻的档案中，也只有她出道至今的资料。 在此之前，她是什么人，为何走进黑暗世界，一身的本领是在哪里学来的，异能是什么，档案上一片空白。 为何这样一个底细不明的人能进入池樱千幻，更是一个未解之谜——而她出现在池樱千幻时便是特杀。 上一世，两人并肩作战多年，彼此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甚至还曾有过一个未能出生的孩子。 然而陈阳对她的了解，竟也只限于“彼岸花”这个名字。 诚然，当初那种时刻都在刀尖上跳舞的状态下，没有人会去深究一个亲密战友的底细。 到得后来，在她毫无征兆地突然失踪之后，陈阳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去探寻，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因此即便她曾经是某段生命中的白月光，到了这一世，陈阳也不想再与她有过多的牵涉。 万一她又突然地失踪了呢？ 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也就够了，真没必要再重蹈覆辙。 偏偏两人却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终究还是又牵扯到了一起。 经历过今夜的生死逃亡之后，就像是藕断丝连一样，又重新站到了同一条阵线。 救命之恩……以及后面的并肩逃亡……这份牵涉不是花三千万就能彻底买断了的。 默默叹了口气，陈阳心想，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如今的局面，爱咋咋地吧，顺其自然好了。 此时，两人已经出现在顾倾城的住所。 距离碧水蓝天也就三百米的直线距离，两室一厅的房子，普通家庭的装饰。 除了住在里面的这个人是个大美女之外，其他方面实在找不到可圈可点的地方。 甚至还会让人有种冷清的感觉。 距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陈阳独自坐在沙发上，顾倾城在洗澡，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 一袭倩影在玻璃门上投射出流畅的曲线，即便对她的身体已经足够熟悉，这样的场景还是让陈阳忍不住心生遐想。 十几分钟之后，顾倾城裹着浴巾出来，陈阳最先看的不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也不是比许多女子都要傲人的地方。 而是她的双足。 她今年已经25岁，正是女子最为迷人的一个年龄段。 此时秀发湿漉漉地披在雪白的双肩上，宛如出水芙蓉，被热水浸泡过的脸蛋红润而细腻，身上更有一股迷人的花香。 然而比起她的容颜和身材，那双纤足才更堪称极品尤物，但凡看过之人，绝不会怀疑“玩十年”是夸张的说辞。 一双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细嫩白净，肥瘦适度，美妙天成。 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随着走动平添几分灵动的美感。 陈阳算得上一个风流的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有过不少幽期密会的绝色美人。 顾倾城绝不是容颜最绝美的一个，但绝对是双足最完美的那一个，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就算最会挑剔的lsp，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脸蛋本来就很漂亮了，再衬上这双纤足，更令人炫目。 然而，某个lsp此时一面欣赏着美人玉足，一面在脑中想的却是另一个姑娘有一双十全十美，毫无缺陷的手。 果然，美人什么的，总是各有千秋…… 顾倾城柔声道：“真是奇怪，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欣赏，而没有其他男人那种奇奇怪怪的情绪，虽然你是个强大的异能者，但不也是个男人？” 陈阳叹了口气：“一件再是完美无瑕的艺术品，看多了之后，也就心如止水了。”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违心。 绝色美人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但他却知道这个女人对于男女之事却是相当保守。 此时但凡对她流露出一丝想要亵渎的想法，她必定会用那双无可挑剔的双足教你做人。 这是血的教训……嗯，美人往往也是陷阱…… 顾倾城漫不经心看他一眼，随即走去了卧室。 片刻后。 她换好衣服出来，乳白色的v领针织衫，里面穿一件淡粉色的单衣，一条百褶小短裙。 小短裙下，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光溜着，竟是连丝袜也没穿——这女人一米七的高挑个子，可以想见那双腿有多长了。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短裙，腿，足，御姐……什么控都能在她身上找到锚点，简直迷死个人。 陈阳顿时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看着那双修长匀称的双腿，很想冲上去摸一把。 好在是忍住了。 倒不是这厮有多绅士，而是武力值上，实在干不过这个女人。 终于从他眼神中窥见几分男人该有的狂热，顾倾城唇角牵起一丝笑意，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短裙飞扬。 “怎么样？”她得意道，“陈阳同学，我这位辅导员还算漂亮吧。” 陈阳言不由衷道：“一般般啦，又不是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人。” 顾倾城冷笑，“呵，男人。” “所以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那确实没法明码标价。” “当然不是。”顾倾城返回卧室，出来后丢给陈阳一套新衣，淡淡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梦魇是谁吗？” 陈阳愣了一愣，随即一边脱掉外套，一边说道：“梦魇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嗯。”顾倾城螓首微点，“但你难道就因为已经猜到，就不想再把他找出来了？黑冰台算计了你一次，我才不相信你是个息事宁人的性格。啧啧啧——，池樱千幻可是被你讹诈了几十个亿呐。” 陈阳默然了一下，坦诚道：“实话实说吧，我还在思考该报复到什么程度。”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顾倾城蹲下去，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板葡萄糖酸锌，先喝了一支，把其他的放进一个时尚的女士包包，才又继续说道，“我负责帮你把梦魇找出来。” 换上一套鸿星尔克的休闲装，陈阳踢开皮鞋，问她：“有鞋吗？” “你穿多大？” “四十码。” “鞋柜里有。” “我觉得你应该认真思考一下。”走向鞋柜，陈阳郑重其事地说，“和我结盟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要面临的风险也会更大，池樱千幻，山木家族……对了，现在恐怕还得再加上一个神明遗迹，这些势力是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 拿着包包来到他身后。 顾倾城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先前说的没错，我们很难享受到普通人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生活变得更刺激一点。” 陈阳看她一眼，脸上绽放出笑容，“合作愉快。” 第123章 谁是梦魇 五点多钟，天刚露出鱼肚白，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 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这幅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芳香。 走进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顾倾城在包包里翻找着钥匙，陈阳却是径直走向一辆红色的bmw跑车。 在她终于翻出钥匙后，也走了过来，诧异地望着陈阳：“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车？” “因为它和你的气质最搭。”随口回应着，伸手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可不敢再坐她的副驾了。 红色是她的幸运色，正如她用“彼岸花”来做代号，相信红色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也是上了车，坐上副驾，她蹬掉了高跟鞋，转身从后座拿过来一台电脑。 一边开启电脑，一边把两条白皙的大腿搭上杂物箱的上方，电脑便放在腿上。 开机之后，她打开一个软件，同时，将一枚耳机递给陈阳，戴上之后，里面传来了被监听的声音。 有李长庚，方楠，也有那位叫做澹台毅的秘书。 李青瓷的声音倒是很少传来，多数时候是李长庚在听秘书做工作汇报，然后做出一系列的指示。 看一眼顾倾城，看来她也猜到了李长庚是昨晚黑冰台行动中的一环。 诚然，倒不是两人有多聪明，一件事情只要抓住几个关键节点，很容易就能理清整件事情的大致脉络。 能否监听到有用的信息，有时候得看运气，也要耐得住寂寞，只听别人说话，毕竟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时间慢慢地流逝。 到了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简打来电话，委委屈屈抱怨了几句，倒也更像是在撒娇。 他这边耐心地做出一番解释，然后便说让她自己去逛街，或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我晚上煮饭等你……” “别，我这边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下馆子。” 简最近心血来潮，要当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最先努力的方向，便是按照食谱学做各种家常菜。 效果嘛……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这些也都还好，偏偏她还喜欢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搞出许多黑暗料理…… 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姐弟两人对此简直深恶痛绝。 感觉再让她把这个家庭主妇当下去，迟早惨死在她手上。 谁说杀人只能用刀子…… 在她说自己要去看电影之后，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随后不久，又接到蓝浣溪的电话，然后是柳蒹葭的信息。 陈阳的一天其实也是够忙的，如果没有黑冰台这些破事，倒也挺享受这份忙碌，简单而美好。 直到终于放下了手机，却发现身边的女人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那双可以清纯，可以妩媚的大眼睛，此时却是带着深深的鄙夷。 “干嘛这么看我。” “我没在看你，我只是在看一个渣男。” 陈阳翻个白眼儿，问她：“你怎么确定梦魇会出现在李长庚身边？” “也不是很确定，但总会有人帮李长庚治好他的梦游症，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梦魇。” “万一是那名神医呢？” “不会吧，你还没把那个家伙干掉？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昨晚就做掉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落入的黑冰台的圈套。” “所以咯，监听黑冰台的风险太大，倒是可以从李长庚身上下手……话说回来，黑冰台能算计你，可能正是因为猜到上次是你做掉了那些佣兵，救出方楠母女两人，现在是不是很心塞。” “嗯，确实有点心塞。不过作为陈阳，李长庚对我也还算不错，作为幽灵，那当然又是另当别论了，你不能指望他那种身份的人，会对一个隐匿在这座城市的杀手抱有好感。” “是这个道理。……真说起来，大概也是你上次针对池樱千幻的举动，让太多的人感到了恐慌，当然也包括黑冰台。” “和这件事情当然有很大关系，但就算没有这件事，黑冰台也还是会有这样的行动，因为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天然和他们就有一种对立关系。”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倒也的确挺有趣的……” 监听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直等到下午快要三点钟的时候，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话音，两人陡然精神一振，同时也都变得神情专注起来。 另一方面，那名叫做叶轻舟的年轻男子走进病房，手里提着果篮，面带微笑，见到三人后立马开始打招呼。 “舅舅，舅妈，青瓷。” “表哥。” “轻舟，你也在林城？” “嗯，春节后就在这边经营一桩生意……舅妈又漂亮了，青瓷更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表哥也变帅了很多嘛，听大姑说你在追柳家的姑娘，追到手了没啊，要不要我帮你出谋划策？” “你谈恋爱了？” “呃……当然没有。” “那你一个单身狗……哈哈，改天表哥给你介绍男朋友，都上大学了，也该谈恋爱了。” 叶轻舟的母亲是李长庚亲大姐，有这层关系在，沪市的李家和京都的叶家向来很要好。 像这样的联姻，是很常见的事情，门当户对的两个家庭，很多时候会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方楠母女并不知道叶轻舟的真实身份，甚至就连李长庚，也是才得知不久。 一番亲切的交谈之后，母女两人在李长庚的眼神示意下，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病房。 待到房门关上，叶轻舟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昨晚的行动失败了。” 他一向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时却是显而易见的有些颓丧。 听到行动失败，李长庚感到很意外，但仍是笑着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何至于这么消沉。” 叶轻舟心有不甘道：“这个计划完美无缺，明明可以成功的……” “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计划，尤其是应对幽灵这种强大的对手，绝不是你制定一个计划，就一定能百分百成功。” “您说的对，我会吸取这次行动失败的教训。”叶轻舟苦笑了一下。 李长庚在床上坐了起来，“现在给我说说昨晚是个什么情况。” 这次抓捕幽灵的计划，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和陈阳的猜想大体相同。 陆星在沪市崭露头角后，进入黑冰台视线，黑冰台找上李家，李家老太爷拍板决定了支持黑冰台的行动。 正好是在过年期间发生的事情，老太爷既然允诺可以以李长庚为棋子，他自然不好拒绝。 只是对于自己这颗棋子能做什么，他知道的却是不多。 兴许是黑冰台考虑到幽灵与他之间的牵涉，因而将事情做得更加谨慎。 所以在书房里他也没骗陈阳，真不记得那幅画是谁送的，也不知道画中隐藏的玄机。 倒是对于自己差点坠楼一事感到心有余悸。 而这样的突发意外，也是黑冰台万万没想到的。 以往这样的催眠，虽然先开始也会在目标的身上出现一些副作用，但严重到这种程度，尚属首次。 此时叶轻舟一边有条不紊细说着昨晚的行动，一边也是因为舅舅差点出现的难以挽回的意外，感到胆战心惊。 叶轻舟的外貌倒不是很像父母，反而酷似李长庚——这种遗传其实挺常见的。 舅甥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得知自己害得舅舅差点坠楼，叶轻舟不禁感到自责不已。 在他说完昨晚的具体情况之后，李长庚后知后觉地问他：“你们怎么确定幽灵就在我身边？” 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不免感到惊讶，一个神秘的杀手，居然和自己扯上联系，想想就很可怕。 也难怪黑冰台一直不肯透露太多的信息了。 蓦然，中年人皱起了眉头，脑中飘出一个人来，但认真地想了想，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 但无论如何，对于自己即将坠楼时发生的时，还是应该再仔细地问问女儿。 叶轻舟坦诚道：“其实确定不了，也不用确定，真正的诱饵不是您，而是陆星，您只是一个引子，当然，我们也有考虑您和幽灵的关系，所以之前的很多事情没法向您明说。” “陆星……” “嗯，就是那个从沪市过来的神医，他是一个叫做神明遗迹的组织的成员。通过幽灵前面的几次出手，我们判断这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一旦这座城市出现了别的杀手，他会毫不犹豫将其做掉，一个陆星，一个梦魇，足够让他暴露出来了。” 停顿了一下，叶轻舟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陆星死了，这当然是我们放任的结果，但由于昨晚的行动失败，幽灵现在恐怕已经将目标放在了梦魇的身上，而且也肯定会对黑冰台展开激烈的报复。” “关于黑暗世界的这些事情，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李长庚沉吟少许，“但就我个人而言……算了，我说这种话不合适。” 叶轻舟笑道：“只说个人的话，黑冰台没有一个人和幽灵有私仇，但警察抓贼，天经地义……毕竟没有人敢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发疯，而他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疯来，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舅甥俩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要告辞前，叶轻舟站起来，忽然抬起一只手。 “行动结束了，我帮您祛掉催眠，回家之后，您记得把书房里的那幅油画烧掉。……对不起啊舅舅，我也没想到会给您带来这种危害，这种情况以前没出现过的。” 真诚地道歉，李长庚自然不会责怪什么，倒是好奇地望着外甥：“所以……你就是梦魇？” 第124章 标题和男朋友私奔了，码字菌正在捕捉…… 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人物的喜好，金湖区的许多街道都栽有引进过来的樱花树。 四月中旬，樱花开得正艳，随处可见的落英缤纷，就连青山精神病院的大院中，也是铺了一层粉白色的花瓣。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或被医护人员搀扶着，或自行在宽阔的大院中散着步，神色悠闲或是一片茫然。 毕竟不是省二医那种专门为普通百姓设置的精神病院，因此病人倒是不多，通常也就十四五人的样子。 不过，最近一个礼拜以来，住进来的人数却是在急剧地飙升，几乎快要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柳蒹葭每每走出病房，都只觉得自己像是走错了地方，随时都能听到的呻吟，使得这里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清净感觉。 而且，随着住进病房的人越来越多，林城的整个黑冰台，几乎已经到了快要停摆的状态。 此时临近午饭时间，她披着一阵樱花雨，站在距离食堂不远的地方，望着又一名队员从车上被抬了下来。 伴随着医护人员的叫喊，随即便听到那名队员痛苦的哀嚎。 整个人像是遭遇了一场极其严重的车祸，浑身血淋淋，惨不忍睹。 而这样的场景，在这个礼拜每天都在发生。 最初的那几天，几乎是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出现一名队员身受重伤的情况。 四月飞花的时节，整个医院，抑或说整个黑冰台的基地，却是弥漫着极度压抑的气氛。 紧紧皱着眉头，对于同事们的连遭重创，一时间颇为气愤，却又是感到无可奈何。 上次被橘冥夜重创后，两个多月以来，一直都在养伤，工作也是完全地暂停了下来，终日处于闲散状态。 到得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以正常行动——说起来，一部分功劳还得归于小贼的经常投喂。 然而却是因为叶轻舟的突然到来，接替了她原本的大部分工作，使得她像是被边缘化了一样。 事实上，在叶轻舟过来林城之前，两人却是不知道对方原来同样都是在黑冰台效力。 表面上，柳蒹葭的身份是一名护士。 而叶轻舟是一家贸易公司里的中层管理。 后来在这里见面之后，也才得知他之前是在南方那边的黑冰台。 由于这次针对幽灵的行动，将他调派到了这边，接替了她在行动队的职权。 说起来也真是出人意料，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调派，又怎能知道原来两人还是同事。 如今却又是因为上个周末的行动，彻底地惹恼了幽灵，虽说在行动失败之后，这边已经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然而幽灵的报复来得如此迅猛，仿如一场狂风暴雨，席卷多日，却仍是不见有要停歇的迹象。 对于上次行动她几乎是一无所知，毕竟不在行动队列，别的人是不会向她透露此次任务的。 现在倒是已经知道这次针对幽灵的诱捕，是一场由上而下的行动。 因此即便事先知晓行动计划，自己恐怕也是改变不了什么。 而黑冰台毕竟不是明面上的权力部门，人员的配置上，林城这边也就三十几人。 为了配合上次的行动，从各处抽调过来的人员倒是很多，在那些同事返回原驻地之后，惨遭重创的，却是只有这边。 一时间也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眼见着就快要全军覆没，作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那名从总部过来的前辈如今也是藏匿了起来。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如果总部那边再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这名前辈恐怕就只有躲回总部了。 正想着这些事情，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小贼如约而至般的又出现在了身边。 看起来他竟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从去年认识，到得现在，他脸上最初的青涩之气减淡了不少，越发地显得阳光俊朗。 今天也是一身休闲的打扮，t恤和裤子看着都挺朴素，倒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颇为名贵。 两个多月以来，小贼多数都会在周末过来，其他时候，偶尔也会在大半夜的偷偷溜进病房。 每次过来，都会带着很多好吃的。 慕斯蛋糕啦，各种零食啦……以致于她原本很苗条的身材，现在隐然有了要变得丰腴的迹象。 此时他走了过来之后，很自然地搂着柳蒹葭，两人一起朝食堂走去。 这样的画面在这座医院里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司空见惯，倒也还在有人感到不适应。 譬如叶轻舟。 正值饭点，食堂里除了少一些黑冰台人员的身影，其他的一切照旧，厨师依然是那个想当杀手的中年大叔。 七八张桌子，坐着一些可以自如行动的病人，几名医护人员，低低的交谈声，也是不时地响起。 靠窗的一张桌子，张大彪抬头望见两人，礼貌地打着招呼，这边两人也是礼貌地做出回应。 叶轻舟转过头来，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愈发的阴沉了。 说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两人这般亲昵，但这种事情，看得再多都不会习惯的。 当然，因为争风吃醋从而大打出手这种情况，倒是还没发生，但看得出来，叶轻舟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两人倒是没太在意这些。 和以往一样，柳蒹葭先自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随后不久，陈阳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我快要被你养废了……其实和你也没太大关系……” “王虎和徐龙他们呢？今天的食堂感觉有点冷清。” “他们有事在忙……哎呀你别再让我吃肉了，我长胖了好几斤。” “胖一点多好啊，摸起来肉肉的……对了，我一直有在练习你教我的那套拳法，你还别说，是真的很管用嘿，昨天我就把跆拳道社的几个家伙干趴下了。” “不许在外面打架，教你那些武技是让你防身的，不是让你拿来逞凶斗狠。” “是那帮家伙先惹我的啊，以前我都是躺在地上装无赖的，昨天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出手。” “反正你在外面少惹是生非，最近已经够乱了……” “好啦，知道了，吃饭吃饭。” 原本算得上是热恋中的两人，说话倒随时都显得很淡然。 这大抵是因为柳蒹葭是个比较清冷的女子，不习惯于表露出太多过于激烈的情绪。 即便是对男朋友进行训斥或是告诫，也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口吻。 自然也别指望她会像简和蓝浣溪那样撒娇卖萌装可怜……偶尔也有，但肯定一个月难见一回。 至于平时小贼大半夜偷偷溜进病房之后，两人的相处倒的确是比白天更要亲密许多。 看得出来，她算是彻底地将陈阳当作了男朋友。 平素也并不排斥一些亲密的接触，牵手，搂抱，亲吻，也都像是家常便饭。 然而对于男女之间的最后一步，却是始终没有做好准备，大抵也是有些担忧家庭方面的意见吧。 用陈阳的话来说，她是那种又想谈恋爱，又怕被太阳的女人，归根结底，心里对这方面的事情，也还是有些保守。 当然了，陈阳本身也不是那种精虫上脑的家伙，保持着平平淡淡的恋爱关系，其他方面，水到渠成就好。 况且，家里的简在这方面才是最热烈的那一个……一个磨人的小妖精，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色色…… 吃过午饭，两人一齐回到柳蒹葭的办公室。 虽然现在的很多工作已经交接了出去，但身份还在，如今这样的局面，也做不到完全的袖手旁观。 在她忙碌的时候，陈阳便静静地在沙发上看书，倒也不全是大学的课本，还有许多课外书籍。 这间办公室多了一个书柜。 里面陈列着五花八门的书籍，大多是陈阳想要哪本书，柳蒹葭便从网上给他订购过来。 而她自己平时也会取出一两本来，独自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翻看着，感觉着他在看书时的那一片岁月静好。 下午的时候，四点钟左右，和以往一样，两人离开办公室，上到五楼，这里有一间很宽敞的训练室。 平时这里总是能够看到一些黑冰台人员的身影，今日就显得比较冷清。 两人走进来的时候，里面只有叶轻舟一个人，因为幽灵的激烈报复，他已经三四天没敢离开这座医院了。 望见两人手挽手走了进来，叶轻舟皱了皱眉，随即却是笑了起来：“又来训练？” 作为陈阳形态的时候，黑冰台已经将他视为一个编外人员。 除了几处比较机密的地方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像训练场这种地方，对他却是没有限制。 而柳蒹葭传授她自己所学的武技……嗯，正是他最近一直在练的那套拳法，倒是和“编外人员”的身份无关。 纯粹是想让他能够具有自保的能力，毕竟经历过多次事件之后，他已经受到了许多方面的关注。 谁也没法预料还会不会再出现一次除夕前夕那种极度危险的事情。 此时大抵能猜到叶轻舟接下来要说什么，陈阳淡淡回应道：“对啊，真巧，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望了望柳蒹葭，叶轻舟轻巧地翻上拳击擂台，冲陈阳勾了勾手指，盛气凌人道：“上来，和我较量较量。” 陈阳就笑了，心说你以为我今天过来，真的只是为了谈恋爱嘛？ 第125章 不堪一击 “叶轻舟，有意思吗？”走上前去，柳蒹葭一副护犊子的姿态，“你真想打架，我陪你打好了。” 虽然没有见过叶轻舟出手，陈阳练习那套拳法也有一段时间。 但暗夜行者和普通人之间根本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叶轻舟突然发起的挑战，对陈阳来说很不公平，而且，这也是一场毫无必要的争斗。 她不会因为叶轻舟在擂台上打赢了陈阳，就会因此对他的追求做出让他感到满意的回应。 叶轻舟皱了皱眉，随即说道：“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希望你别插手，我早就想教训他了，他算什么东西，一个破落户，哪有染指你的资格，就算你不喜欢我，作为青梅竹马……总之，我是一定要打他一次的，你现在不准，我当然无话可说……” “行了，别逼逼了。”陈阳实在懒得再听他讲废话，绕过柳蒹葭，无视了她的阻拦，直接上了擂台。 叶轻舟傲慢地望着眼前这个破落户，心里的怒火一瞬间燃烧起来，眼神也因此变得异常凌厉，锋芒毕露。 第一次在京都见到陈阳，看着他当面亲吻柳蒹葭，那时就想动手了，但却错失了机会。 最近和柳蒹葭的出双入对，更是让叶轻舟憋了一肚子怒火。 现在既然已经上了擂台，接受了这份挑战，那便是男人之间的决斗，不用再有任何顾虑。 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先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姿势，双手戴着半指手套，冲陈阳勾了勾食指。 “别说我欺负你，先让你几招……” 话还没说完，却是只见陈阳在一瞬间出手，就像是扔垃圾袋一样，轻描淡写地就把叶轻舟扔了出去。 那一瞬间，和陈阳有着一样身高的男子，竟是毫无招架之力，轻飘飘地飞到了擂台的边绳上。 在柳蒹葭的视线中，陈阳就是随手挥动了一下，用的正是她所教拳法的其中一个招式，然而却是犹如雷霆万钧之势。 叶轻舟撞击在边绳上，即刻又反弹了回来，看得出来，他此刻脑袋里是懵的，一脸的茫然。 也是因此，当陈阳再次欺进上去，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格挡，下一刻，轰的一声，整个人又像沙包般飞了出去。 这一次，擂台的几根边绳都没能拦住叶轻舟，一瞬间被他撞至绷断。 而他的身体飞出了擂台，掉落在一堆训练用的器械之中，挣扎了几下，却只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柳蒹葭目瞪口呆，整个人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看到陈阳走向叶轻舟时，才陡然地惊醒过来，随即大喊道：“不要！！” 喊得晚了一点，陈阳提着一只哑铃，嘴角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随后，照着叶轻舟脑袋，用哑铃重重地砸了上去。 先是“砰”的一声，接着便传来颅骨碎裂的声音，叶轻舟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便已然昏死了过去。 几秒钟的寂静无声，柳蒹葭瞠目结舌，望着那边血泊中的叶轻舟，张了张嘴，呐呐地无法言语。 此时却是有几人出现在门口，都是生面孔，想必是总部那边，跟着上次行动的总指挥过来的人员。 原本还在大声地议论着幽灵这几天以来的报复，听起来倒也俱是义愤填膺，随后便看到那边的一幕。 顿时间，几人震惊的一齐变了脸色！ “轻舟！” “搞什么！” 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男子最先跑了过去，其余几人也都快速地跟了上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斗殴，然而当清晰地看见叶轻舟头上破碎的骨血时，俱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已经昏死过去的叶轻舟口中还在吐血，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看起来惨烈至极。 几秒钟后，场面已然乱作一团。 有人在大声地呼喊着医护人员赶来急救，有人则是直接跑去楼下叫人。 另外几个却是望着刚丢掉哑铃的陈阳，骤然间升腾起一股怒火，也使得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陈阳耸耸肩，淡淡一笑，“是他自己主动挑战我的，呐，这里面不是有监控？你们自己去调来看好了。” 抬手指向挂在墙上的监控，看起来倒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怒火中烧的几人表情僵在了那里，随后望向柳蒹葭，大抵也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然而事情毕竟已经闹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在张大彪赶来之后，柳蒹葭被原地停职，陈阳也被带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外面，如今还能正常活动的一群人望着监控画面，都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从上到擂台，陈阳的两次出手，干净，利落，势如破竹。 固然第一次有偷袭的成分，但那样敏捷的速度和力量，即便叶轻舟在当时有所准备，也改变不了被丢出去的结局。 而后面用哑铃砸下去的时候，陈阳背对着监控，却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毫不犹豫的一记重击，让每一个人都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因为是单向玻璃，看过监控之后，众人齐刷刷看向审讯室里的那名男孩子。 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的叶轻舟还在抢救，能不能活过来就要看命了。 当然没有人希望听到噩耗传来，也对陈阳的所作所为，无可抑制地感到愤怒。 然而，表面上当然严禁私自斗殴，但这种私底下的挑战，尤其是对于黑冰台而言，并没有明令禁止。 叶轻舟主动挑衅，而且也做出了攻击动作，陈阳被动地还击，最终重创了对手，又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即便拿到明面上来说，一个在编的暗夜行者，主动去挑战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最终的战败，也只能是说技不如人。 倒是可以在最后的那一下重击做点文章。 然而都是要脸的人，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争风吃醋引起的决斗，在那种局势下，做出怎样的还击都是理所应当。 一群人苦着脸，真动用明面上的东西，当然可以毫无疑问地将陈阳送进监狱，问题是，真要这么做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张大彪。 张大彪还没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处理意见，手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备注的是刘国强，接通，这边还没说话，对面已经先声夺人。 “张大烟枪，听说你们把我儿子抓了？” “你儿子？……呃，陈阳？” “怎么，你们黑冰台是欺负我老刘家没人了是吗？” “国强，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也没想，我儿子斗殴，伤人，我都认，你们真要把他送上法庭，那我也只能让律所和你们打打官司。但我记得，你们黑冰台并不禁止私下挑战吧，难道就因为技不如人，你们连一点脸都不要了？” “你先听我说……这个事情还没严重到你说的这个程度，现在还在等叶轻舟的救治结果……” “你别拿叶家来压我，很多事情大家不用说的太明白，就算捅破天去，理亏的还是他叶轻舟，你说呢？” “老朋友，你就别为难我了，你知道这个事情我的意见其实不太重要。” “行，既然是朋友，我不为难你，立马放了我儿子，其他方面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说陈阳什么时候成了你儿子了？” “听你这口气，他不是我儿子你们就可以随意欺负了？” “瞧你这话说的……行了，你改天记得请我吃饭。” 结束通话。 张大彪揉了揉眉心，转身问道：“叶轻舟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还没有。”旁边的一人说道，“上峰刚才来电话，他会立马赶过来，头儿，你看这陈阳……” “事情结束之前，先让他住在医院里……陪他女朋友去吧，张先生过来了你们立马通知我。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抱怨了一句，张大彪挥了挥手，片刻，陈阳离开审讯室，得知暂时不能离开医院，倒也坦然地接受下来。 再见到柳蒹葭，两人在办公室里相顾无言，不片刻，却是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然而女人的笑容很快在脸上消失，满心狐疑地望着陈阳：“我是什么时候教你的武功？” “就……过年回来吧，怎么了？”陈阳装作不解其意的样子。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她说：“两个多月，你就已经练到了这个地步？” 陈阳伸出手，比出一个手刀，虚空挥了挥，看着竟是有些茫然地说道：“你不是说练到炁劲外放就算小有所成嘛，我的进度是不是有点缓慢了？” 随着他的挥击动作，空气中陡然“噼啪”爆响了一声，就像高压锅爆了一样，四周的气流一瞬间被炸开。 柳蒹葭顿时睁大眼睛，心中的震撼感，简直不亚于当初看到师父一拳轰烂一堵墙。 讶然半晌，才是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难吗？”陈阳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神态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随后又笑道，“当然还是你这位师父教的好啦。” 柳蒹葭跃跃欲试，最终还是丢弃了要找他打一架的想法，只是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你这次惹上大麻烦了，希望叶轻舟死不了……喂，你还笑，一场比斗而已，哪有像你那样下死手的。” 陈阳撇了撇嘴，“你不能指望我一个毫无战斗经验的人，会对情敌手下留情，换做是叶轻舟，你觉得他会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对我高抬贵手？别逗了，我又不是傻子，既然上了擂台，当然要全力以赴，没直接打死他，都算他命大了。” 一边说着话，他来到窗边，此时一辆轿车从医院的大门驶入进来，随后不久，在大楼前停下。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下车，看起来相貌堂堂，颇有威严。 望着此人，陈阳嘴角扯起一丝冷笑，下一秒，却又满是好奇地问道：“那人是谁啊，连张大彪都要给他开车门。” 柳蒹葭朝楼下望去，皱了皱眉，淡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呃……他不会是来找我麻烦的吧……” 第126章 和蔼 站在窗边，陈阳静静地望着楼下。 中年人下车后，便站在铺满花瓣的大院中同张大彪说起话来。 不知道张大彪说了什么，只见中年人微微皱起眉头，随后两人凑得更近了，窃窃私语般继续交谈。 两人都在不时地望向大门处，似乎在等什么人。 说起来，黑冰台相较于其他的黑暗组织，倒是要更安分守己一些。 他们不会因为一笔赏金而去主动刺杀被悬赏的目标。 当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任务，但和其他黑暗组织还是有所不同。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上一世，陈阳认识的黑冰台的成员并不多。 不过终究还是认识其中一些人物的。 譬如楼下的这位中年人，他叫张秋生，如果没记错，现阶段是执掌西南三省的黑冰台的实权人物。 也只有他才能在上个周末的行动中，一次性调派出那么多暗夜行者，可谓是声势浩大。 最近几天藏匿了起来，也不知道下榻在什么地方，此时现身，无疑让陈阳这边省去了很多麻烦。 十几分钟后，又一辆轿车驶入医院，两人结束谈话，同时带上笑脸迎了上去。 随后从车上走下来的却是一位耄耋老人。 身穿灰色长衫，戴着复古的圆框眼镜，头发花白，看起来恐怕八九十岁了。 然而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让人感受不到太多的老态龙钟，看起来还挺和蔼。 陈阳正看得出神，一旁的柳蒹葭忽然惊呼一声，随即只见她表情颇为惊喜，却又似乎感到有点紧张。 “你就待在这里，不许到处跑。” 丢出这句话之后，柳蒹葭快步朝门外走去，没一会儿便出现在楼下，从口型来看，她似乎在喊师父？ 陈阳挑了挑眉，随后，下面的几人走进大楼，不片刻，脚步声在楼上的病房区响起。 转身折回，坐上沙发，陈阳拿起那本没看完的《君主论》，继续默默地翻看起来。 时近黄昏，太阳在天边烧成灿烂的红霞。 四人走进铺满霞光的一间小型会议室，方才落座，立马就有人送了热茶进来。 “那就先由蒹葭说一说这个幽灵出现后的情况。”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老人平和地看过与会的三人，随后却是将目光放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画面里是监控拍下的陈阳和叶轻舟决斗的场景，单方面的碾压，让老人情不自禁地猛然睁了一下双眼。 从去年的八月底幽灵首次在冥界的网站上露面开始，柳蒹葭有条不紊一一细说着。 直到年前的那一次事件，之后便换成了张大彪进行汇报，一直说到近些天幽灵的报复行为。 最后由张秋生进行补充和总结。 期间老人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待到张秋生发言结束，他忽然看向这名中年人。 笑容仍旧和蔼，不急不徐地说：“你们这些小辈啊，在幽灵身上，操之过急了。” 平和的语调，没有一丝上位者霸气侧漏的威严。 倒像个慈祥的长辈在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随意说出一句话来。 然而在张秋生听来，却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轰地落到头顶。 张秋生年近五旬，自然还有想要再向前迈一步的欲望，但这无疑需要一个机缘。 幽灵便是他的机缘。 无论是抓捕还是击毙——当然，在他心中抓捕比击毙更有价值——只要能搞定幽灵，这件大功足以让他达成心愿。 因而在对于幽灵的处理上，不免就会显得急功近利，甚至完全忽视了黑冰台的一些原则。 诚然，老人不会直白地用“急功近利”来评价一个晚辈，年轻人嘛，有追求总是好的。 张秋生能够听懂弦外之音最好，听不懂也没关系，“操之过急”也并不是老人要说的重点。 在三人的沉默中，他又是和和气气地笑了笑，就像是闲聊般地朗声说起话来。 “你们和那些官家打交道的时间多了，也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世俗的权力部门，久而久之，也就忘了黑冰台其实也只是一个黑暗组织，当然，你们会这样想也无可厚非。不过从你们刚才的汇报来看，幽灵从出现在林城，所做的几件事，不说有功，但至少无过，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进行一次算计，这是哪门子道理？非友即敌的想法不免过于狭隘，要不得。何况还因此搞得这边陷入停摆，丢不丢脸都是小问题，你们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就算胜利，得益的是黑冰台吗？这个问题你们要好好深思。” 就差把“以权谋私”劈头盖脸地砸到张秋生脸上。 待老人说完，三人脸上的表情也都变得十分的精彩。 唐忘机老人今年已近百岁高龄，即便是张秋生，也只是个很小的小辈，更别说才是年过四旬的张大彪。 小辈们犯点错误，还不至于让他厉声厉色地发出训斥。 但既然今日现身在这里，便是要将这件事情做个了结，没必要再让这场毫无意义的纷争持续下去。 无论是于黑冰台，还是于幽灵，原本就不应该出现这种争斗。 归根结底，黑冰台过于庞大，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完全做到大公无私。 一个错误的决策，在还没有进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及时地进行纠正，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安静的氛围中，张秋生恭谨地说道：“唐老教训的是，是晚辈心胸狭隘了，一定认真反思。” “谈不上教训。”老人笑着说，“借用一句名言，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才是取胜之道。” 他站起身来，三人也赶紧起身，接着便又听他说道：“秋生先回总部学习一段时间，手头上的工作先交给大彪，不要有心理负担，这只是正常的工作安排。” 一锤定音下了判词，谈话也就到此结束。 待柳蒹葭搀着老人走出会议室，余下两人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一时间也都默然，无话可说。 片刻，张秋生嘀咕道：“这位老人家怎么就突然过来了，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怎么会知道。”张大彪神态镇静地回应，心说老人家再不来，我林城的黑冰台就要被你祸祸光了。 另一方面，柳蒹葭倒是有些忍俊不禁：“师父，您看您，把那两人吓得，脸都吓白了。” “权力就像一剂春……唔……有的人在认真做事，有的人在苦心专营，世间百态就是这样……对于幽灵你怎么看？” “您就别考我了，我的格局还赶不上张大彪呢。”清冷的女子，在师父面前却仍是个懂得讨巧的少女，“不过这次幽灵还算是手下留情。” 老人随口问道：“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是我我也不会杀人的啊。”柳蒹葭不假思索便给出答案，“黑冰台何其庞大，人员何其众多，傻子才会为了泄愤搞出人命来，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么。” 老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把幽灵想简单了，这也是你们为什么一直追不上他的原因。” “我不太懂……” “不懂？那就让他亲口告诉你好了。” “呃，师父，您知道幽灵的身份？” 老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说话间，师徒两人却是已经来到五楼的训练室，进门之后，柳蒹葭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把你那个男朋友叫上来，为师要和他过过招。” “这……没必要吧……”柳蒹葭皱着眉头，心中已经在为小贼感到担忧。 老人第一次展露出自己的威严：“你是要违抗师命吗？” “师父，您就饶了他吧，他又没得罪过您，何况他还是您徒弟的男朋友。” 尊师重道是优良传统，以往柳蒹葭绝不敢拂逆师命，然而事关小贼的安危，她却是变得倔强起来，绝不肯把小贼送上擂台。 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把人叫上来吧，叶家老爷子雷霆大怒，这件事情如果给不出一个交代，你和他就没有未来了。” 见她仍是不肯，老人便又说道：“你是想让我亲自去？” 无论如何，躲是躲不过了，柳蒹葭苦着脸，片刻之后，将陈阳领进了训练室。 此时老人已经出现在了擂台上，见到陈阳，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对于他先前在擂台上用出来的招式，当然没有什么忌讳。 许多古拳法，以及诸多国术，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严苛限制，导致最终丢了传承。 自己这一脉的拳法若是能有人传承下来，甚或发扬光大，当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倒是对于陈阳在擂台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惊人的力量和速度，让老人感到惊奇，也想一探究竟。 而此时柳蒹葭也向陈阳说明了情况，事情总要了结，既然叶家要个交代，他恐怕就要吃点苦头。 陈阳苦兮兮地说道：“这也太不要脸了……呃，师父，我没说您，我是说这叶家太不要脸，简直是仗势欺人嘛。” “既然知道人家仗势欺人，你有本事就做的比人家更好，男子汉大丈夫，抱怨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您说的好有道理。” 这样的对话中，老人一甩衣袖，如松而立，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上来，你躲不掉的。” “好嘞。”陈阳颠颠儿地跑上擂台，随后，在老人的脚边躺下，余光望见柳蒹葭目瞪口呆，自己倒是毫无心理压力，“我准备好了，您踢吧，谁让您是我未来老婆的师父呢，踢吧，晚辈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第127章 和蔼(下篇) 入夜，一辆银色的byd轿车驶出医院大门。 驾车的女子抿着嘴，双肩微微耸动，清丽的脸蛋逐渐憋红了起来。 看了一眼倒视镜，后座上，老人郁闷的表情，让她终究是没忍住，“噗哈哈”地笑出了声。 鲜少能听到她会发出这样的笑声，事实上，这样欢快的大笑，可能是最近几年里破天荒的头一回。 直到车子并入主路，看到老人的脸色愈发阴沉，笑声才逐渐停歇，然而仍是感到十分好笑。 一脸灿烂地望一眼副驾驶上的男朋友，他镇静自若地目视前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师父，您别生气，他就是一副浑不吝的性格，对我也是这样，不是有意要让您难堪的。” 诚恳地帮着做出解释，旋即用力瞪一眼男朋友，神色中倒没有太多责备，反而又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唐忘机老人不至于动怒，只是想到适才发生在擂台上的那一幕场景，不由得感到有些恼火。 原本也没想真要把陈阳如何。 虽然以给叶家一个交代为理由，将他叫了过来。 但真说起来，一个叶家而已，远不至于让老人真要为此给出什么交代。 本来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陈阳当前的实力，即便真动起手来，自然也能把握好分寸，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可他像个无赖似的躺在擂台上，一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态度，这边总不能倚老卖老，继续把他打一顿。 所以最后也只得郁闷地结束了试探他的想法。 十几分钟后，车子泊入柴火鸡门店前方的停车场。 陈阳先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搀着老人走了下来，往门店中走去。 正值饭点，门店中生意火爆，菜肴的飘香，混着柴火的味道扑鼻而来，人们的说话声也显得颇为喧嚣。 因为有提前预定包厢，这样的喧嚣倒也很快就被隔绝开来，请老人落座之后，两人也都挨在一起坐了下来。 “刘家那边来电话说你是刘国强的孩子？” “呃，应该算是吧，也的确是喊他爸爸来着。” “那你知不知道为了帮你摆平这件事，刘国强要付出多大代价？” “现在想来是有些鲁莽了，但当时那种情况，我没有理由退缩，没打死叶轻舟都算轻的了。” “真要死了人，现在我们就不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你也还算是有些分寸。” “被人那样挑衅，当然是要打回去的，但真要杀人也还不至于，话说回来，真要的杀人的话，就该学电视里演的那样，做的无声无息了。” 一顿晚饭便是在这样平平静静的聊天中开始进行。 老人年岁已高，喝起酒来反倒比年轻人更猛，一整瓶茅台下肚，似乎还不过瘾，最后却是因为柳蒹葭的横眉竖眼方才罢休。 老人悻悻地放下酒杯之后，她抱有强烈的好奇心道：“师父，您是不是知道幽灵的真实身份？” “你为什么要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呢？”老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幽灵是谁，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你先来评估一下，幽灵的危险等级是几级？” 柳蒹葭显然是早就做过了这样的评估，脱口而出道：“从几次事件来看，幽灵对我们其实并不具备太大的威胁性。但是这次事件之后……就不太好说了，没人知道他会将报复做到什么程度。” “既然已经有了不具备威胁性的评估，那你们为什么要招惹他呢？” “这个……” “原本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却是搞得这么复杂，而你不对这件事情进行反思，倒是还在纠结幽灵是谁……随意树敌，这是我教你的本领吗？” 对于张秋生那些人，老人自然不会这样严厉地训斥，但对于自己徒弟，当然要开诚布公地将她批评一番。 一个人如果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任凭你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抵达终点。 柳蒹葭抿了抿嘴，虚心接受了师父的批评教育，偷偷看一眼陈阳，好家伙，小贼闷着头，一副专心当个干饭人的样子。 就不知道出面帮着解围一下嘛。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下一刻，他抬起头，冲桌上的茅台酒瓶挤眉弄眼，这边也就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师父，我再去给您拿瓶酒。” “多拿一瓶……陈阳也要喝的……” “你也要喝？” “嗯？……我不喝啊。” 唐忘机：“……” 一顿晚饭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吃完。 等到柳蒹葭前去结账，老人又忽然扯起话题：“上个礼拜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在陈阳一脸茫然中，又是自顾自说道：“一场毫无意义的争斗，继续闹下去，最终获利的也只是别的第三方。” 陈阳笑了笑。 “幽灵是个什么人呢？”老人紧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望着陈阳，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我猜只是一个想要过一点平凡的生活，平日里谈谈恋爱，和女朋友打打闹闹，充分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人间烟火，几次出手，也都是被迫进行的还击。这样的人，就算再神秘，对我们也不存在敌意或是威胁，既然是这样，大家当然也可以互不打扰和平共处，你觉得呢？” 陈阳喝了一口荞麦茶，笑着说道：“这样的提议倒也是很中肯的了，不过您怎么会和我说这个呢？” “其实有个问题我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老人平和地说道，“一个身家清白，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不可能有深厚的阅历，何况还有让人感到可怕的实力。但假如他不是个普通人，比方说，他具有某种奇异的力量，专业一点的说法，他是个自然进化者，这些问题其实也就很好解释。” “自然进化者……”陈阳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大概就是像您说的这样吧，真是奇特。” “所以像我们这样的自然进化者，又何必与一些匹夫计较，一时的意气之争，杀一些人，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然而这样的行为除了搅得满城风雨，事实上一点实质性的意义的都没有。” “呃，你们……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完美的伪装，外形、声音、甚至包括其他的很多方面，清清白白的身家，没有任何纰漏的成长轨迹，在人类的常识范围内当然看不出有丝毫问题，但是这些东西一旦有了被推翻的可能，就有可能像奇迹一样的发生，哪怕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在一些事情上，只要是合理的推断，就不太需要确凿的证据来进行证明。” 老人和蔼一笑，做出总结：“从今往后，黑冰台不会有人再找幽灵的麻烦，作为交换，你觉得他应该付出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顿了顿，陈阳又补充道：“反正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到正常的生活。话说回来，干嘛成天盯着一个幽灵不放呢，或许他就像您说的，只想过一点平凡的生活。可是别说是他了，就连我，也被你们绑了两次，这就很讨人嫌。” 老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事情到此为止……” “你们在聊什么？”柳蒹葭开门走了进来，一边上前去帮老人解下身上围裙，一边问道。 陈阳说师父让我早点把你娶回家，他老人家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呢。 柳蒹葭自然知道他是在信口胡诌，白了他一眼，搀着老人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承想老人摆明了存心使坏，大抵是像个老顽童似的报复陈阳在擂台上的无赖行为，朗声说道：“他倒也没说假，只是他有好几个女朋友，徒弟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花言巧语给骗了。” 柳蒹葭蹙眉望着陈阳。 顿时间，陈阳感觉她的眼神中有刀子，隐然冒了冷汗，急忙狡辩道：“老人家，不带您这么坑人。蒹葭，毁谤，他毁谤我啊。” 柳蒹葭冷哼一声，随后却是说道：“刚才家里来电话了，让我带你回京都一趟。” “啊？！” “啊什么啊。”柳蒹葭像个霸道总裁似的，“劳动节，跟我回京都。……听见了没？” 老人发出一声冷笑：“一个怂包蛋，料他也没这个胆量。” “喂，老人家，您别激我。”陈阳翻个白眼，“去呗，不就是陪你见爸妈么，有什么不敢的。” 见他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老人便是小声说道：“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 “还没给他说过。”柳蒹葭也是放低了声音，“师父您可别现在说，我怕吓着他。” 老人望了她一眼，唉声叹气道：“你真是我的傻徒弟。” 唐忘机此次来林城只是顺道，当然也是趁机处理一下这边最近发生的麻烦，不会在这边停留太久。 三人到了停车场，陈阳便与师徒两人分开，目送着车子远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随即撇了撇嘴，悠然自若地往碧水蓝天走去。 心情谈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这大抵便是人生的常态，哪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 倒是对于京都之行，不由得认真思考了一番，要不要去，以及……去了之后要做点什么…… 第128章 温馨和缱绻 碧水蓝天小区外是一条在每个城市都很常见的步行街。 彩票店里神色雷同的顾客；旁边的打字复印店总弥漫出一股油墨的气味；从饭店出来的客人站在门口大声说着话，几个孩子在路灯下跑来跑去；一名穿包臀裙的白领端着关东煮走出便利店…… 叫做陈阳的男孩子提着两碗虾子牛肉粉，在这个平凡而真实的世界中穿行。 路过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看一眼那个苦着脸的男生，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异能、争斗、集齐三名指挥人员后在今晚差一点发起的血洗行动，呵…… 比起这些，回到家中听黑了心的蛆碎碎念、和国王陛下卿卿我我，显然要更加幸福和美满。 进到小区，和几位相熟的邻居互相打着招呼，提着味道浓郁的牛肉粉上楼，腾出手来按开新装的密码锁。 才打开门走进玄关，一道身影陡然从门后跳了出来，“呔”，一声大喊，很幼稚的吓人游戏。 每次也都装出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表情幽怨地狠狠瞪一眼幼稚鬼，而她正叉着腰哈哈大笑。 把手上的粉盒递出去，在她接过去的一瞬间立马攻守易形，往隐然挺翘起来的臀瓣上啪啪几下，然后她便大叫着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最近立志要当家庭主妇的国王陛下便会拿出拖鞋。 学着樱花国的女人那样，蹲在地上，一边帮着换鞋，一边娇滴滴地说一声“辛苦啦。” 幼稚鬼就在沙发上狂翻白眼，小嘴开合，多半在嘟囔“真没出息。”“这个入室狼真是好心机。”这类的鄙视之言。 “喂，去餐厅吃啊，又搞得满客厅的味道。” “别吵别吵，正在看电视呢，尼玛，林品如真是好心机……” 陈阳：“→_→” 自从2月下旬《回家的诱惑》开始热播之后，幼稚鬼便开始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看女主角受欺负时的义愤填膺，很快就会转化为斜眼蔑视黑了心的蛆，再补上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这个时候简不在旁边的话，就会用光洁的脚丫疯狂蹬他，而假如两人都不在，她便会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 虽然说起来已经不算是少女，特别是进入大学之后，高挑的身材已经完全发育，曲线曼妙，无比诱人。 但与成熟的女性比较起来，气质上仍是带着一股少女时期的青涩，有些桀骜的个性，也会给人还很叛逆的感觉。 而且活力充沛，迷上了重金属音乐后，平素也都往往散发着激情四射的光芒。 即便只是随意打扮一番，也会让人有种很性感的感觉，修长的双腿，姣好的容颜，使得她在学校里也是颇受欢迎。 不过由于一直以来和陈阳、李青瓷多数时候组成的三人行，在最初出现追求者的时候，又很直接宣告了他是男朋友。 因而在身边出现的异性朋友，便只局限于玩音乐时的那小戳。 其中倒也不乏对她展开攻势的追求者，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被她直接拒绝，绝不留给别人一丝幻想。 事实上，被拒绝之后还要死缠烂打的男孩子，其实并不多，即便偶尔会有一两个，她便会直接绝交，拉黑所有的联系方式。 久而久之，身边为数不多的异性也都逐渐对她有了足够的了解。 即便心里仍对她留有一份喜欢，相处的时候也会保持一定的礼貌和距离，不然就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私底下……多半是和陈阳待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确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少女。 既不用为现在的生计发愁，对于未来似乎也没什么明确的想法，像个得过且过的颓废女孩。 每每有人和她聊起理想啊，人生的规划啊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多半会以轻飘飘又带着些许傲娇的口吻回应：“我干嘛要考虑这些问题，陈阳会养我啊，我负责吃喝玩乐，他负责赚钱养家，这不就是最理想的人生嘛。” 换来的基本上都是别人的嗤之以鼻：“你真是给我们女生丢脸。” “你就没想过自己独立吗？干嘛一定要男人养。” “要是以后陈阳不要你了，你怎么办？找个老实人嫁了吗？” 除了比较亲近的几个人，她和陈阳的姐弟关系并未公开，每次听到这样的“规劝”，她便学着弟弟撇撇嘴，当然也懒得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倒是因为刘小雅离开之后，简顺理成章搬过来这边一起同居，使得蓝浣溪的心中有些警惕和隐忧。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当然也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一开始不免有些抵触，心情也郁闷了一段时间。 渐渐地也就将两人的这份关系接受了下来。 终归不是小孩子了，做姐姐的也不好强行干预弟弟的感情问题。 心里固然多少有点“自家男人被狐狸精抢走”的不爽，可男欢女爱这种事，又能说什么呢？ 而且看起来两人现阶段也还只是纯洁的恋爱关系，心里不禁感到好笑，呵，入室狼再厉害，也架不住我的傻弟弟单纯啊。 换做别的男孩子，都同居这么久了，肯定早把女朋友睡过八百遍了。 她却是不知道，就是被她认为的单纯的弟弟，在家里的时候当然一副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的乖顺模样。 然而在避开她的时候，和国王陛下玩得有多疯狂……真说起来，最先疯狂起来的还是简…… 已经步入22岁的女子，身体的各方面，无疑要比刚走出少女时期的蓝浣溪发育得要成熟许多。 有了第一次和陈阳的深入碰撞之后，一个多月以来，自学成才地练就了十八般武艺，每每在与他亲密相处的时候，热烈而奔放，各种花活从一开始的生涩，越渐变得娴熟无比，尤其是在半个月前，有了要练习一番口技的想法之后，便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践，事前事后，小嘴灵动，眼儿弯弯的娇媚模样，看上去越发的成熟诱人。 最近又喜欢上了沙发，卫生间，阳台这样的一些地方，总能让她找到别有乐趣的玩法。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发生在有蓝浣溪居住的那个空间。 隔壁独属于简的那个小家，如今已然成了两人幽期相会的爱巢。 每次事情结束后，便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拉着陈阳陪她看电视剧，聊着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在吃过牛肉粉，蓝浣溪回房睡了之后，两人又跑进了充满温馨甜蜜的爱巢。 一番知根知底的友好交流之后，穿着睡裙的女子，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黄金分割的身体比例，白皙细腻的双腿互相交缠，脑瓜枕着陈阳大腿，冰蓝色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 柔和的灯光，电视里传出来的不大的声音，伴随彼此低低的交谈声，让客厅里的景象带上温馨和缱绻的味道。 “我以为你今天会很晚才回来的。” “呐，答应过你的尽量少制造血腥，这次我可是非常克制了。” 事实当然不是因为这样有诺在先的努力克制，但不妨碍陈阳用这个理由来哄心爱的女孩子开心。 后面也就聊起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得知陈阳的身份已然被某个老人看破之后，简不由得微微蹙眉。 “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吗？”她不禁感到担忧，“或者他想用这个事情来威胁你，让你听命于他？” “没这么严重。”陈阳耸耸肩，“对方也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或是将我逼走什么的，当然也清楚我不会受他们的控制，一旦我离开华国，对他们才是更大的威胁。所以彼此之间互不打扰地相处起来就好。” 简沉吟着，忽然说道：“其实原本我是担心你一旦杀了他们太多人的话，彼此也就都没有了相互妥协的余地，那就只有不死不休，但毕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长此以往的互相消耗下去，对于两边来说并不会出现获胜的一方，最终的结果，恐怕是真的要离开这里。” “真到了这一步也没关系，世界那么大，可去的地方有很多，所以本来是打算在今晚把那些人一锅端的……之前因为确定不了对方总指挥的行踪，下手的时候就留了余地，让对方认为还有和我谈判、周旋的余地。……现在既然那个唐忘机老人打出了明牌，事情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安安稳稳过我们的小日子就好了。” “吼，原来你还是想杀人的。” “是对方先算计的我啊，枪都顶到脑门上了，哪有不打回去的道理……其实心里倒也的确是有一些顾虑，但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一个唐忘机的话，那些顾虑影响不了我要血洗林城黑冰台的决心。等等……呃，我这个脑子啊，淦，我忘了一件大事……” 陈阳霍然起身，吓了简一跳，随后只见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你不会还在蹲守吧？” “不然勒？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啊，虽然我也曾为了一个目标蹲守过三天三夜，但真的很无聊。” “呃……咳咳，那个什么……事情出现了一些变化……总之，行动取消了……” 对面足足沉默了五秒钟，陡然一阵大吼：“幽灵！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娘现在有多想弄死你！你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娘立马杀进你家里去你信不信！” 第129章 我只喜欢你 4月30日，阳光明媚。 林城机场，大约中午12点钟的样子，一辆出租车驶入航站楼，在路边停下后，从车上走下来一对男女。 看着俨然是一对情侣的两人走向航站楼，司机不禁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多少有点好白菜都被猪拱了的味道在里面。 说起来，那名打扮朴素，像个大学生一样的男子，长得也不差。 看起来略微消瘦的体形，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服，整个人倒也显得阳光俊朗。 然而因为和他一起的女子委实过于好看，比较起来，难免会让人生出“这他妈也行”的嫉妒感。 21岁的柳蒹葭，自从留起了长发之后，简直美得爆表，尤其今天她还穿了一条热裤，两条白皙的大长腿光溜溜的没穿丝袜。 脚上一双小短靴，挽着陈阳走在人群之中，顿时便吸引到许多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陈阳这个lsp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路上不知往她腿上看了多少回。 说起来，这厮也算是阅美女无数。 不说身边人，上一世在短视频的熏陶下，什么肤白貌美大长腿也都见识过了。 虽然知道那些多半是科技与狠活，但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满足了许多男人的幻想，才能让那些视频美女风靡起来。 现实中，腿长的女人有很多。 但如果不以丝袜塑型，腿型多多少少会有缺陷，或是皮肤不够白皙，或者不够匀称修长。 很少能见到柳蒹葭这种能够不用丝袜，就可以将腿型塑造得这么完美的女人。 上半身只有一件纯棉t恤，长期的锻炼，小腹紧实平坦，有着流畅的人鱼线，此时还能看到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美人骨。 比例完美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玲珑的身体曲线，让人只看一眼便能感觉到性感和健美。 只不过，那张看着就很清冷的脸蛋上，此刻却是隐然含有一丝的不适。 显而易见，这样惹火的打扮，并不是她平素的穿衣风格。 无奈架不住某个小贼的撺掇，因而临时换上了这样的装束。 感受到周遭投射而来的目光，精心修剪过的双眉微微蹙起，却是因此显得别具一番韵味。 两人各自拖着一个中型的行李箱，在大厅中办理了值机，看看时间，随后径直朝登机口走去。 四月中旬一直到现在，生活变得更加平静了。 神明遗迹和池樱千幻的纷争还没有波及到这边。 可以预料到两虎相争之后，胜利的一方会因为山木家族，从而再次将目光放到幽灵身上。 但那毕竟不会是立马就发生的事，这边暂时也还做不到提前扑灭苗头。 防患于未然的事情当然有在做，却不是朝夕之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发酵。 黑冰台现在彻底收敛起了对付幽灵的心思。 事实上，在张秋生被去职调回总部后，这边的黑冰台正在面临重组。 柳蒹葭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养好了伤势之后，停职的处分已经取消，也重新拿回了行动队队长的职位。 因为张大彪获得晋升，这边的总负责人暂时还没定下。 不过想必和她不会有太大关系，毕竟年纪、资质摆在这里。 而那些被重伤的人员，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肯定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 因此这次的重组几乎是大换血……说起来，不久前被调派过来的新人中，一个叫做康建的男子陈阳还认识。 两人在食堂里碰见过几次，但彼此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交流。 劳动节的几天假期，大抵会在京都度过。 可以预见的是，即便柳家对于陈阳登门，摆的不是什么鸿门宴，在京都的这几天，叶家方面肯定会有动作。 至于矛盾会激化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好说了。 陈阳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柳蒹葭的师父，那个唐忘机老人，有没有将两人之间并未言明的约定信守下来。 如果叶家因为知道了他幽灵的身份而选择隐忍，或是以更强硬的手段进行报复，那么一切的约定便会立马作废——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 顺道也得去看看刘小雅，当然也还包括刘国强。 也是因为有这些私事要处理，和柳家那边约定了是在明天晚上登门后，两人在今天便已经坐上了飞机。 家里的两个……哦不对，是三个美人，在这个假期自驾游去了。 三人如今都有了驾照，开的车子是陈阳一个礼拜前买的，一辆白色的帕拉梅拉。 原本是想带着他一起——大概率是想忽悠他当司机——但既然他自己有事要做，也就没再强求。 说起来，那三个姑娘也都不是很粘人的性格。 有陈阳在身边的时候，当然是习惯了使唤他做事。 却不会非要成天腻歪在一起，他不在，她们就做自己想做的事，诚然，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三人多半是吃喝玩乐。 如果没有因为李青瓷突如其来的表白，使得现在两人相处起来略微有些尴尬的话，一切简直堪称完美。 可是渣归渣，总不能给人家姑娘作出诸如“我会和她离婚的，你等我……”这样的承诺。 “你能不能别老看我。” “我家里有一件艺术品，我不看它，难道拿来当摆设？” “下次我绝不会再以这样的打扮出门。” “挺漂亮的啊，回头率多高……不过如果你真不喜欢这样打扮，就随你的心意好了，反正你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油嘴滑舌。对了，晚上我会把家里的情况发你邮箱，你自己记得看，有个心理准备。” “长路漫漫，干嘛不现在说。” “怕你记不住。另外，尤其要向你强调的是我只是一个护士，这点特别重要，不能马虎的。” “我很好奇……其他的家庭我可以理解，但听起来你的家世很不一般，这种事情真的有必要隐瞒吗？” “在我家不是因为什么保密协议，而是我怕被打断腿，一直以来都没敢告诉家里人，组织那边当然也会帮着掩盖。” “既然是这样的话，又怎么会让你加入进来？” “因为我师父，我是先拜入师父的门下，由他引荐才成为一名暗夜……这样的工作人员。” “那以后结婚，生小孩……就是这些问题，你要不要现在考虑一下？” “不考虑可以吗？如果你真喜欢小孩的话，可以晚一点再生，结婚……至少也要等你参加工作之后吧。” “我不喜欢什么小孩，我只喜欢你。” “呃……” 便是在这样的聊天中，飞了近三个小时后，下午大约四点钟的样子，两人走出机场。 在出站口遇上前来接机的张兮兮，一个打扮时尚，总透着一股傲气的漂亮女孩。 第二次见面，柳蒹葭的这位闺蜜对陈阳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反而有点对他深恶痛绝的味道。 不过和上次一样，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陈阳，张兮兮也并未当众给他难堪，也是一种变相的无视。 倒是在走出大厅的时候，她忽然问道：“现在圈子里都在传，说是你的男朋友打伤了叶轻舟，难道就是这个小贼干的？” 柳蒹葭显得有些漠然地点了点头。 张兮兮竟是幸灾乐祸道：“那他完了，叶轻舟在圈子里人缘有多好你是知道的，就算不说身边的这些朋友，叶家会放过他？肯定骨头都要给他拆散架了。” 柳蒹葭看一眼小贼：“我会保护他。” “真没出息。”打扮艳丽的女人冲陈阳嗤之以鼻道，“没有少爷的命，就别犯少爷的病，你自己打了人，还要女人帮你擦屁股，你好意思吗？” 陈阳翻个白眼，说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我两口子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张兮兮顿时眼睛一瞪，气呼呼道：“蒹葭，你看他……” “他又没说错。”柳蒹葭淡声道，“谁叫你自己多管闲事，你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吼，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是气死我了。我不就是在好心提醒他一下么……算了，就是我自己多嘴。你这狗贼自求多福吧，叶家不会放过你的，对付你这样的小角色，人家有的是办法玩死你，蒹葭也保不住。” 陈阳懒得理她，手机响起，接通之后向对方说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片刻后，一辆银色的玛莎拉蒂缓缓驶来，在他面前停下，一个身穿职业西装的靓丽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来前已经给刘国强打过电话，这位便宜老爸此时不在京都，得知他要用车，便派了个秘书给他把车送了过来。 双方确定了身份，从靓丽女子的手上拿过车钥匙，随后和柳蒹葭挥手告别，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诸多事情在飞机上已然说定，不用再继续千叮万嘱，目送他驾车远去后，两个女人也驾车去往城里。 “蒹葭，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一边将车子开出停车场，张兮兮一边发出疑问。 也不怪她瞧不上陈阳，任谁看来，都会觉得他和柳蒹葭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 门当户对，绝不只是一个空泛的词语，其中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非是一言能够说尽。 柳蒹葭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露出鲜少出现的悠然神态，嘴角带上浅浅的笑意：“因为是他，所以喜欢。” （要不我在番茄这边建个群？） 第130章 俗不可耐 下午6点刚过，玛莎拉蒂驶入一块露天停车场。 摇下车窗，陈阳探出头，仰望30多层的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的余晖，璀璨耀眼。 整栋大厦完全属于“星艺娱乐”的资产，而名义上，陈阳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从楼下仰望自己名下的产业，一整栋恢弘大楼映入眼帘，不禁有种壮怀激烈的感觉。 不过公司背后的那些大佬既然请了专人管理，陈阳便不打算横插一脚，躺着就有钱赚，何必再去分神。 片刻之后，大抵是到了下班的时间，身穿职业装的人群开始从大楼内走了出来。 一双双大长腿，踩着各种颜色的高跟鞋，沐浴着夕阳的光辉，说说笑笑，走出一段距离后互相挥手道别…… 陈阳不禁也开始幻想着自己的朝九晚五…… 脸上泛起几分邪笑，脑中幻想的自然不是什么格子间，什么忙碌的工作。 而是白衬衫，包臀裙，给身边的某个女人一份秘书的工作，有事她来做，无事就做她。 啧啧啧啧啧…… 俗！ 忒俗！ 俗不可耐！ 便是在这样的幻想中，一道倩影走出大门，随后停住身体，往停车场这边望来。 陈阳下车，笑着挥了挥手，她定睛一看，随即嫣然一笑，小跑着朝这边过来。 “几个月不见，我的通房丫头又漂亮了。” “你少来，就会油腔滑调，也不知道这张嘴祸害了多少姑娘。” “也就两三个而已，不多不多，这不就过来祸害你来了。” “呸。……站好让我看看……嗯，成熟了不少，也更帅了。” 时常被色色简祸祸，陈阳已逐渐褪去青涩之气，此时在刘小雅看来，整个人阳光、俊朗，意气风发。 他忽然微笑着张开双臂，刘小雅愣了一愣，旋即也是展颜一笑，和他拥抱在了一起。 “姐，我想你了。” “是咯，少爷，你家通房丫头也很想你呀。” “上车，我带你兜风去。” “恐怕不行……今天教我们形体的老师请吃饭，听说还有公司的领导，不好拒绝的。” “这样啊，那你说地点，我送你过去……看到没，你家少爷也是开玛莎拉蒂的人了。” “臭美。走吧，我给你地址。” 玛莎拉蒂驶出停车场，随后卷入拥挤的交通，由刘小雅指路，开往梨园大酒店。 车速放得很慢，散发着茉莉花香的车内，两人聊着各自的近况。 星艺娱乐有自己的造星能力，就像南高丽的练习生，刘小雅便是其中一员。 她有着一副很好的嗓音，走的是歌星路线，最近在练形体，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身材更加苗条，气质上也提升不少。 几个月时间的蜕变，再也不是那个成天窝在沙发看电视的小保姆，外形愈发迷人，人也变得更为自信。 看得出来，陈阳的突然到来让她很高兴。 脸上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就像是做工作汇报，事无巨细向他讲述着几个月来在京都的生活。 比起绝大多数的北漂，她不用过那种紧衣缩食的艰苦生活。 陈阳把她养的很好，钱可以随便花，住的地方也是堪称奢华。 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逐渐走出上次事件的阴影，整个人无忧无虑，甚至比在林城的时候还要开朗许多。 倒也不是一点烦恼也无。 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在公司里时常会和其他人产生一些摩擦。 大抵也还是她外貌过于媚气的缘故，平素也不用为生计发愁，难免会惹来诸多风言风语。 毕竟谁都知道她走的这条路是个什么景况，再洁白的莲花，也会在这里面染得五颜六色。 事实上，陈阳给她的钱足以让无数人羡慕，她却并未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 然而家世上毕竟不是什么秘密，时间长了之后，家庭信息难免会走漏出来。 因此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只是衣食无忧，却也会让人生出许多遐想。 公司里的一些上级，也不免对她产生觊觎之心，私底下时常安排一些饭局，也都会要求她一并参加。 对于这些安排，多数时候都会很干脆地推拒掉，但总有不好推脱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宴。 但既然决定了要走上能够站在聚光灯下，引来万众瞩目的这条路，任何的坎坷，都要学会努力应付下来。 何况也算不上多大的坎坷。 城市华灯初上。 街道两边耀眼的霓虹让这座庞大的国都充满了纸醉金迷的色彩。 陈阳一边稳健地操控着车辆，一边静静地听着刘小雅悦耳的嗓音。 待到她说完了自己，将身体往车门那边靠，斜对着陈阳，问起他的近况。 陈阳便也说起自己的大学生活。 事实上能说给她听的东西却是不多，作为陈阳的时候，也都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聊起感情问题，她当然也通过蓝浣溪，大致知道了简艾是陈阳女朋友这件事。 此时聊起来，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丝黯然之色。 倒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心里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影响到好不容易盼来的一次见面。 随后又问起陈阳为什么突然来京都。 陈阳望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赶紧说。”强势地展露出作为姐姐的威严，抬手虚划了一下，“信不信我揍你。” 陈阳面不改色道：“真话是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当然也有自己的一些私事，不过不能告诉你。” 这倒也是实话，只不过如果没有柳家想要见上一面的话，却是也不会现在就来京都。 刘小雅嘴角泛起笑容，嘴上却说：“我信你个鬼哦，你要是真想我了，什么时候不能来，非要等到现在。” “我要读书啊大姐，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假期，立马就跑来看你了，你还抱怨啊。” “好嘛。”刘小雅忽然凑上前去，“过来一点，奖励你一个姐姐的香吻。” 原本十分钟的车程，却是因为拥挤的交通，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梨园大酒店在京都还算小有名气，有专门的泊车人员，两人下了车，望着前方的仿古建筑，一股浓郁的历史底蕴顿时扑面而来。 当然，也只是仿古，而非真正的历史遗物，不过在外观的设计上，肯定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既然没打算插手公司事务，刘小雅内部的聚餐，陈阳便不会掺和。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两人走过大堂，来到后院，这里有许多别致的小建筑，功能大抵等同于包厢，但无疑更加雅致和私密。 随后两人分开。 刘小雅走向其中一个小院。 陈阳独自在回廊上游逛了一会儿，看看假山，荷花池，池子里面的锦鲤游鱼，片刻之后，索性也在她聚餐的旁边单独开了一间。 这家酒店的饮食区域装修风格走的是古风路线，然而透过窗户望出去，仍能看到四周的霓虹幻彩。 随意地要了一些饭菜，陈阳便安然地等起了刘小雅。 另一方面，刘小雅进门瞬间，愣了愣。 原本说的是她们这一组练习生的十几人聚餐，此刻看到的却是只有五六个人。 一起的练习生倒是有，是两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女孩子，都画着很重的妆容，显然精心打扮过。 而其余四人，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靓丽女人，是带她们这一组的形体老师，其余三人却是公司里面的领导，见过几次面，脸熟而已。 “进来吧。”形体老师吴岚展颜一笑，热情地招呼刘小雅坐到一名中年男子的身边。 “叶总，秦总，苏总，吴老师……”带着淡淡的笑容，一一打过招呼，随即也在叶总身边坐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平时在公司里不苟言笑的叶总，此时倒是显得温和许多。 刘小雅方才坐下，便听他朗声说道：“咱们公司今年捡了三个宝贝，全在这儿了，你们三人要多多努力，未来可期，我很看好你们。” “叶总说的是，她们三个立马就会纳为公司重点培养的苗子，都是前途无量。” “话说回来，公司花费大力气培养你们，你们自己也要把握住机遇，可不要错失了良机。” 一张方桌，七个人正好分坐四面，形体老师吴岚独坐一方，其余三人身边便多了个女孩子。 其余两位说着，一只手便开始伸向旁边的女孩，环住了她们的纤腰。 刘小雅注意到了，有些愕然，也更加警惕起来，好在身边的叶明涛没有那些动作，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 三人分管不同部门，在星艺娱乐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对于三只刚踏入此道的小白兔而言，无疑是需要认真对待的领导。 看着另外两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此刻却是很娴熟地逢迎着身边领导，刘小雅便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 自认并非一个自视清高的人。 说起来，拿着陈阳的钱，住着他提供的大房子，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能进到星艺娱乐。 从这个层面来说，公司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倒也不算平白无故的诋毁，自己不就是被他包养起来的情人么。 然而可以心甘情愿被陈阳养着，那是因为有长时间的感觉基础。 而且家里面对他也算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别的人，休想染指分毫。 见刘小雅神色不太自然，那个叫做吴岚的女人扑哧一笑，举杯说道：“叶总，我敬你一杯，小雅也一起吧……另外，偷偷告诉你哦，叶总目前还是单身哦。” 第131章 难办，那就别办咯 现年35岁的叶明涛铁铁的花丛老手。 人帅又多金，到了这个年岁，整个人更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上个月才和谈了几个月的明星女友闹掰，正值空窗期，一次对练习生的观摩中，一眼就看上了刘小雅。 睡过的漂亮女人足够多，也养出了刁钻的口味。 但能像刘小雅这般，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感觉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属实不多。 通过几天的时间观察下来，大抵也掌握住了她的心理。 一枚单纯的萌新。 想要登上舞台大放异彩。 也没什么心机，会因为旁人的排挤或奚落，独自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 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搞定，几乎花不了什么心思，甚至连金钱的攻势都不需要。 而且这种小白兔，玩过之后也不会像前女友那样不易摆脱，看出刘小雅还是处子之身，甚至动了想要长期包养的念头。 因此有了这次聚餐。 说是聚餐，莫不如说是三人的猎艳之旅。 其余两个女孩确有不错的姿色，而且显然也比刘小雅放得开，大抵在学校里就已经体验过棍棒教育，心思活络得很。 倒也因此显得刘小雅与众不同。 叶明涛深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看出刘小雅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没有表现得过于急色。 一道美味的佳肴，往往需要小火慢烹，最后再以大火收汁，便算大功告成。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个人推杯换盏，聊起一些圈子里新鲜的趣闻轶事。 女人天生能喝，刘小雅也还算有点酒量，但与三个驰骋沙场多年的男人比起来，还是落了下风。 一餐晚饭尚未吃完，脸蛋已然火烧火燎，染上了醉人的红晕，倒也因此显得特别诱人。 感觉到意识已经开始迷糊，她就不再奉陪下去，顶多在有人敬酒的时候，小小地抿一口，浅尝辄止。 眼看这女人竟是顶住了攻势，叶明涛先是贴心地帮她盛了一碗汤，随即朝吴岚递过去一个眼神。 在三年前，星艺娱乐的规模做得很大，在内地能排进前十，旗下的一线明星便有几个，二线、三线的艺人更是无数。 却是在08年一个当红艺人发表了不合时宜的言论，使得整个公司逐渐走向没落。 吴岚原本也是有望出道的艺人，却在这次风波中遭了池鱼之殃，沦落为现在的形体老师。 对于叶明涛的底蕴，吴岚知道的很多，对她而言，叶明涛简直是一棵参天大树，只要抱上了就死不松手。 顺水推舟叫来一个练习生讨他欢心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不是他看不上吴岚，她恨不得自己跪着爬到他面前。 赚钱嘛，不寒碜。 此时对于叶明涛的眼神示意心领神会，立马端着酒杯走到刘小雅身边。 “小雅，姐敬你一个，以后飞黄腾达了，千万别忘了姐姐哟。” “您太客气了。”吴岚的话说的光鲜体面，刘小雅也不好拒绝，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彼此碰杯后嫣然一笑，却只是小小抿一口，惹得吴岚皱了皱眉，先是自己一饮而尽，随后笑着说道：“干了啊，你是要留着养鱼吗？” 再喝一杯不成问题，刘小雅也是一笑，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 其实她更喜欢喝自家酿的米酒，即便现在喝的是茅台，也感觉到一股苦味，微微蹙了一下眉。 吴岚还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拉着刘小雅的手，倒像是好姐妹般聊起了天。 “酒桌上就别拿我当老师了，那多生分。” “那我叫你姐？” “诶，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你这么漂亮，肯定谈男朋友了吧？” 吴岚对刘小雅是有几分嫉妒的，这姑娘简直长得太好看了，脸蛋媚，身上也有一股天然的媚气。 “媚骨天成”说的就是她这种女人，放在古代，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初见她时，俨然是个刚从农村进城的大姑娘，才短短几个月时间，气质噌噌噌地暴涨了一大截。 即便是放在以前，还未改名为“星艺”的原公司如日中天的时候，形象气质，也不亚于那几位当红艺人。 吴岚很多时候不禁在想，要是自己能有刘小雅的形象，也不至于混成如今这般地步。 同时也坚定地认为，刘小雅走这条路完全地走对了，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加上她自身也足够努力，成功傍上叶明涛，将来的星途肯定一路坦荡。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说不定还得感谢自己今天的牵线搭桥哩。 听着吴岚的问题，刘小雅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有啊，来京都前就有男朋友了。” 吴岚微微一怔，偷偷瞄一眼叶明涛，见他不动声色，稳如泰山，便又问：“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能俘获你的芳心，肯定很厉害吧？” “嗯，他很厉害。”刘小雅点点头，眼中带着甜意，坦诚地说，“不过他现在还只是一名大学生。” 这话惹得在场的几人俱都笑了起来。 大学生？那不就是没有未来的恋爱关系么。 再看向刘小雅，倒是也就都明白过来，她这样的年纪，对于大学生，肯定怀揣着一种崇拜心理。 却不知大学生早就不值钱了。 随后的聊天中，又得知她的男朋友只是远在林城，连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都算不上，不禁愈发感到好笑。 吴岚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说啊，你还是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多做考虑……听说你没住在公司，是在外面租房吗？还听一些人有些谣传……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家里情况好像不是很好，现在也不是念书的时候了，和大学生谈恋爱，讲未来，既不合时宜，也多少有点白日做梦，以后能不能在星艺爬上去，靠的不止是一副好看的脸蛋，漂亮的女人太多了，但能遇到机遇的有多少。” 这一席话立即引起了其余两名女孩子的共鸣。 十几亿人口的国度，好看的女人多的是，但能有机会在聚光灯下崭露头角的又有多少。 能够看得出来，吴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很轻易就能抓住这些梦想着一飞冲天的年轻女孩子的心理，名气，金钱……归根结底，机遇才是最难求的。 刘小雅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 未来？ 我的未来就在隔壁啊。 票子，房子，他都有，我只需要努力完成自己的梦想就好了呀。 努力了还完不成的话，就回去继续给他当保姆，或许还会……和他生几个孩子…… 脑中飘过这些念头，刘小雅礼貌地回应道：“岚姐说的是。” “这才对嘛。”吴岚显然是将刘小雅的礼貌误解成了被她说动了心，“喝酒，你可不能只和我一个喝，还有三位领导也要雨露均沾哦，尤其是要多敬敬叶总，咱们叶总可是对你青睐有加。” 方才一边说话，一边又多喝了几杯，随着酒意发酵，刘小雅的脸蛋变得更红了，眼神也有了几分迷离的醉意。 再喝下去估计要挨揍了，但考虑到几人的身份，还是又倒了一杯，举在手中说道：“那么我就再敬三位领导一杯，喝了这一杯，我恐怕就要先告辞了。” “行行行，倒是也都差不多了。”吴岚热情地说，“正好，让叶总送你回去。” 刘小雅先喝了酒，随即说道：“不用了，我男朋友在等我呢……”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随后，陈阳开门走了进来。 先是伸手搀住刘小雅，接着带上温和的笑容说道：“让几位领导见笑了，小雅大概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你们慢慢玩……呵，两位小姐姐长得真好看。” 刘小雅说话的时候，在场三名男子的脸色已经发生了改变，陈阳一出现，顿时表情更加难看。 几人打量了他一番，人是长得还不错，但一身朴素的穿着，倒也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眼见着叶明涛明显地表现出了不悦，对面的苏总陡然站了起来。 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开口语气便有些冲：“你丫谁啊，说带走就带走，经过同意了吗？滚犊子，别逼老子扇你。” 刘小雅皱眉道：“他是我男朋友……” “小雅……”吴岚也是面露不悦，“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你还带着男朋友，你是真傻呢，还是看不明白，你这样让叶总难堪，以后的很多事情会很难办的。” “难办？”陈阳走上前去，“那就别办咯。” 哗啦一声，整张餐桌被掀飞出去，杯盘盏碟四处横飞，带起满天的油汤，几人闪避不及，俱都落了一身污渍。 大抵是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胆气，突然地就掀了桌子，几人一时间目瞪口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一股怒火开始在房间里蔓延。 叶明涛一边取出纸巾擦着身上污秽，一边“呵呵”笑了两声，正要说话时，却见刘小雅的男朋友已经走到苏茂跟前。 随后，150多斤的苏茂便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安静了。 （我番茄的粉丝不到1000个，建不了群，很无奈……） 第132章 大房子 房间里陷入落针可闻的氛围，几人呆若木鸡，连刘小雅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数秒后，苏茂的叫声从窗外传来，在此同时，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几人顿时惊醒，只见叶明涛不知为何身体在向前倾，下一刻，陈阳一脚踢上他的小腿骨。 整个人再也没法站立，扑通一声跪倒在陈阳面前，双腿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表情变得扭曲，冷汗一下子便冒了出来。 不等叶明涛身体倒在地上，陈阳俯身拾起一只酒瓶，不由分说拍上叶明涛脑袋。 “砰”的一声，整只白瓷酒瓶在叶明涛的脑袋上崩碎，伴随着又一声惨叫，酒液混着鲜血顺着他半张脸奔流直下。 整个人便是蜷缩在了地上，双腿痛到骨髓，使得身体急剧颤栗，同时也感觉脑浆都要被拍散了。 浑浑噩噩之中，他只见刘小雅的男朋友突然俯身下来，面无表情道：“下次把招子放亮点，看清楚想染指的对象你自己够不够资格。” 说罢，陈阳看一眼吴岚，冰冷的眼神，顿时便吓得这女人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地躲到角落里去。 刘小雅立马拉住了他，打女人终究是不光彩，诚然，陈阳不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但刘小雅已经拉着他向外走，也只得作罢。 “我可真是个红颜祸水。”一路走出酒店，上了车之后，刘小雅无奈地看着陈阳，随后自嘲地笑了起来。 陈阳瞪了她一眼，旋即也不禁失笑：“不要把别人的见色起意归咎到自己身上，红颜祸水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是咯是咯，回家回家……通房丫头已经有点迷糊了，少爷今晚有机会了哦。” 嫣然一笑，随后望向窗外，轻声叹了口气，与梦想擦肩而过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听着她的叹息，陈阳疑惑道：“刘国强没告诉你？” “什么？” “算了。……指路，我们先回家。” “嗯，其实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对了，你是不是还没看过这边的房子，我告诉你，那房子太大了。” 陈阳不以为然，“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千多万能买多大的房子，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刘小雅一愣，随即轻轻地打了他一下。 十分钟不到，玛莎拉蒂驶入一个高档小区。 一开始先被岗亭的保安拦了下来，待看见车上坐着的刘小雅，立马挺身行礼，说了句“欢迎尊贵的业主回家。” 随后车子沿着一条沥青路前行，道路两旁亮着明黄色的地灯，一盏盏路灯像卫兵一样也是分列在两侧。 陈阳随意看了看，小区的绿化面积很大，随处可见的草坪、景观植物，玉兰花开得正盛。 一栋栋住宅楼屹立其中，灯火辉煌，楼与楼之间相隔很远，想必采光肯定不错。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随后，两人乘坐电梯上到顶楼。 走过明亮的过道，刘小雅按开密码锁，回头说道：“密码是你的出生年份和我的生日组合……喂，你不会记不得我生日吧。” “怎么会。”陈阳笑了笑，随后在开门的一瞬间，便对客厅的面积惊讶了一下。 片刻之后，当两人看过了两套房子，刘小雅一边抱着他手臂，一边看着他吃惊的样子，嬉笑道：“呐，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 “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整个房子的格局大抵和《来自星星的你》里面都教授的住所相近，装修风格也颇为前卫时尚，想来是出自名家之手。 陈阳不是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 而且实话实说，现在的装修风格即便再前卫，终究有时代的局限性，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也是有些落后。 然而这个地段处于京都的二环内，当初的一千多万，顶多能买个客厅，很难不感到惊讶。 “我先洗澡去了……” “洗什么澡，喝了那么多酒，赶紧去睡觉。” “哦……那你……” “我得给刘国强打个电话……呃，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喊他爸爸？” “知道啊。”刘小雅笑道，“我们见过一面，他还误以为我是他儿媳妇呢。” “什么叫误以为，你本来就是。” “呵，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好啦好啦，你去打电话吧，我去床上躺会儿。” 两人在客厅分开，陈阳走到阳台，在这里能俯瞰城市辉煌的夜景，甚至能远眺灯火璀璨的鼓楼。 远远近近，城市的声音纷至沓来，置身于繁华当中，会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斗志昂扬的情绪。 阳台上有个躺椅，陈阳往上面一躺，感觉还挺舒适，随即掏出手机，给刘国强打去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但似乎是在开会，语气有些急迫：“有事就赶紧说，这边正忙着呢。” “大概需要十分钟，如果不行您就先忙，我等您回电。” “等一下。”十几秒后，“行了，你说吧。” “第一个事，您怎么给我买了这么大个房子，一千多万，顶多够买一个客厅。” “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大房子谁不喜欢……算了，我把钱补给你……” “喜欢就好，那套房子就是用你那笔钱买的……很多时候，把人情转化为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这样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懂了吗？……那房子就是这么来的。” 听刘国强如此一说，陈阳顿时了然于胸，便又说道：“那说下一个事，星艺娱乐现在的估值是多少？” 刘国强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阳迟疑了一下，坦诚地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出所料地被刘国强劈头盖脸一顿喷。 倒不是觉得他维护自己女人有什么不对，只是那叶明涛毕竟是李长庚亲戚，和叶家的关系本来就闹得很僵，现在恐怕更是势同水火。 “你冲叶家人动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李长庚那边？不要总是这么任性，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也要讲人情世故……打打杀杀的年代早就过去了。” 陈阳撇了撇嘴，有些事情没法给刘爸爸说，倒也因此显得在某些行为上过于任性和幼稚。 被他训诫一番，便也虚心地接受下来，等到那边偃旗息鼓，才又说道：“星艺的估值是多少？” “整体大概在五六个亿吧，主要是星艺的那栋大楼值钱……你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您忙吧……在外面多注意身体，记得吃饭啊，别仗着自己还年轻，等老了有得罪受。” “啰嗦，那我挂了……” “等等，差点忘了个事，你帮我介绍一些懂得经营娱乐公司的人才，最好是顶尖的团队。” 那边大抵已经猜到他在做什么打算，沉默良久，随后似乎有什么人在叫喊，便快速说道：“我给你电话，挂了。” 手机里传来忙音。 陈阳仰望着星空，认真思量一番，下定了决心之后，拨通李长庚的私人手机。 “陈阳？” “李叔叔晚上好。”礼貌地打了招呼，陈阳开门见山道，“我要买了星艺娱乐，如果您这边方便出手，价钱上好商量。” 李长庚疑惑道：“什么原因让你生出这个想法？” “抱歉啊李叔，那天我不知道叶轻舟是您外甥，下手有点重，今天晚上又和星艺的一位领导发生了一些冲突，后来才知道那人叫叶明涛，真的只是意外，绝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刘国强说的一点没错，人在世上，总是要讲人情世故的。 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并不重要，就算只是为了刘国强，对李长庚也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李长庚沉吟少许，“你和轻舟的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讲真话，很生气，轻舟是我最疼爱的外甥……不过看在老刘的份上，你和叶家那边的事我不会插手，至于星艺娱乐，那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我不会食言而肥，但你要直接拿走，也需要将一些东西剥离出来，这个你让刘国强来和我说，从现在起，星艺就是你的。” 陈阳要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顿时笑道：“好的，谢谢李叔。” 李长庚沉声道：“作为长辈，再提醒你一下，不要给老刘造成太大负担，他认下你这个儿子，是有一些原因，但刘家可不认你，你拉着他一起对抗叶家，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懂了吗？” 陈阳点了点头，真挚道：“嗯，谢谢您的提醒，李叔再见。” 结束通话，看看时间，9点钟没到。 从躺椅上起身，在阳台上来回走了两圈，随后远眺着城市夜景，拨通了刘国强给过来的电话号码。 这次通话的时间有点长。 大约9点半左右，这边才和对方大致地敲定一些事项，后背忽然传来两团柔软。 陈阳诧异地转过身来，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望着身穿吊带睡衣的刘小雅，随后，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一直到快要10点钟的时候，陈阳挂了电话，望着怀里的美人儿，忍不住笑起：“干嘛？” 身上还有一股很浓郁的酒气，轻轻踮起脚尖，朱唇凑到他耳边，柔媚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下午练习结束之后已经在公司洗过澡了，少爷，我们睡觉去吧。” 第133章 标题被抓回来了，码字菌正在审问…… 房间中，柔和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雪白的蚕丝被从床上悉悉索索地滑落下来，在地毯上堆成奇形怪状的一团。 一阵细微的声响中，忽然传来陈阳的声音：“真的可以吗……呃，我是说……” 随后，只见刘小雅一张就快要哭出来的脸，低呓道：“反正……都这样了……对吧，少爷……” “嗯……我有不好的预感，等我先关掉手机……一般情况下，手机肯定要响的……” “你别逗我了……”刘小雅扑哧一笑，接着，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顺便把我的也一起关掉……” “嗯。” 灯光如泉水一样流淌，伴随着窗帘的轻轻飘动，一切都在舒爽的晚风中进行。 香气不断地充盈起来，漫溢出整个房间，像溪流一样缓缓流到客厅，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向前走动，便是在这样的时间流逝中，许久之后，又忽然传来两人谈话的声音。 “原来……我的意思是说……难怪公司里面的那些女孩子，好像都放得很开的样子……” “喂，干嘛要拿自己和她们比较，再说也不能因为你见得多了，就觉得每个女孩子都一样啊。” “没有啦，我是说其实我和其中的一些女孩子也是一样的啦，你看嘛，花的是你的钱，住的是你的大房子，其他方面也都是被你安排得井井有条……哈哈，这样看起来，我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嘛。” 刘小雅半躺着，神容有些倦怠，适才发生的一切对她无疑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感受着痛感由产生到逐渐减弱的过程，紧张的情绪也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最终在无法抑制中，完成了人生极具意义的蜕变。 到得此时，心里生出很温馨的感觉，情不自禁便想到一些很好笑的事情，因而脸上的羞涩转化成了浅浅的笑意。 进到星艺，成为一个为了梦想努力奋斗的练习生，这一段时间以来，亲眼见过太多以前只是听说过的事。 比方说星艺的楼下，每天都会驶入各式各样的车子，从车内走出形形色色的男人，然后带着一个又一个的姑娘扬长而去。 当然知道在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因而也多次地认真思考过和陈阳之间的关系。 最终却是得出一个令她哭笑不得的结论：无论怎么看，自己和那些女孩子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发展成为如今这样。 两人相识之初，他还只是个十分青涩的少年，性格沉闷、呆板，时常任人欺凌。 然而好像是突然之间，他整个人就大变样了，变得阳光、开朗，充满自信，似乎无时无刻都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是在他出现这些变化之后，不知不觉间中，已然开始将他当作一个很厉害的男孩子。 然后，在春节期间，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天时间，却是已经不由自主地把他从男孩子，视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扪心自问，即便没有喜欢的情绪，一个足够厉害，又很会疼人，可以将自己养得很好的男人，谁会不动心呢？ 而且其实从春节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喜欢上他了。 最近的几个月，由于相隔的距离太远，也是与他生活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心里的那份喜欢，逐渐就转化为了想念，很多次都有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的冲动。 今天接到他的电话，得知他来了京都，一下子便高兴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扑到他的怀里。 后面又发生了那些事，他又一次帮自己打架，那副凶残地踩人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再之后……一切仿如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地发生…… 事后想来，虽然在此之前还没有意识到，但恐怕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整个身体。 只不过，当又一次重新审视起和他的关系，还是忍不住地觉得，自己大概也只是他养在外面的情人。 心里头有些幽怨，也有些自怜，然而发生的一切也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甚至是由自己主动地向他提出了要求。 这样想时，便觉得自己傻乎乎的，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以近乎呢喃的语气说道：“陈阳……我不和别的女人争什么，简艾也好，或是那个李青瓷……无论如何，你不许对我始乱终弃。” 陈阳愣了愣，随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言道：“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她微微一怔，眼含甜意，脸上泛起一丝迷人的笑容，然而嘴上却是说：“请问少爷，你这个喜欢上的上字，是作动词来用嘛？” “诶？？？”果然，女孩和女人终究是有很大不同，陈阳失笑道，“你是真的皮，还是欠收拾，看我大威天龙。” “你想干什么……啊，你走开啦……” 光影摇曳。 也不知过去多久方才鸣金收兵。 到得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刘小雅拖着疲倦的身体，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忽然蹙起眉，低喃道：“关顾着……呃，明天记得提醒我买药。” “干嘛要吃药。” “我才不想这么早就给你生孩子。” 陈阳耸耸肩，“好吧，不过第一次就谈到这个话题，似乎也有点为时过早……呃……” 刘小雅已然沉沉睡去。 翌日，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了起来。 刘小雅睁开双眼，望向窗外，整个城市沐浴着早晨明媚的阳光。 房间里安安静静，随后，她发现身边空了一块，不由得皱了皱眉，俯身在地上捡起睡衣，穿上之后下了床来，光着脚走到客厅，又在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仍是没有发现陈阳的身影。 心中敏感地涌起一丝伤感，轻声叹了口气，恹恹地走去沙发坐下，在看向窗外时，便又觉得阳光也没那么明媚。 这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她望了过去，陈阳手上提着早餐走了进来，见她已经起床，扬了扬手上的早餐，“呐，也不知道你在这边习惯吃什么，我就一样都买了一点。” 纵然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刘小雅却是小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双手将他紧紧环住。 “怎么了？” “没，就是想抱你。” “喂，你不会以为我一声不吭就走了吧，傻不傻啊你。” “才，才没有。你走你的呗，我又不是小女孩了……好吧我承认，刚才都要难过死了……” “好啦，我就是出去买早餐，走的时候看你还在睡，所以就没给你说。” “你干嘛起这么早，多陪我睡一会就好了。” “有正事要做……好啦，快去洗漱，我等你一起吃早餐。” 简单地刷了牙，脸也是洗得很随便，坐在餐桌旁，陈阳看着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啧啧啧——多漂亮的女人啊，怎么就被我祸祸了呢。” 脸蛋顿时飞起红霞，刘小雅嗔他一眼，娇声道：“你好意思说哦……” 忽然愈发羞涩起来：“怎么办啊，要是被浣溪知道，她肯定会、肯定会……哎呀我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最好还是别告诉她好了。” “胆小鬼。” “吼，你胆子当然大咯，胆子不大你敢、你敢那什么……烦死你了，吃完早餐赶紧走，不想理你。” “没有你这么卸磨杀驴的好么。” “你还别说，你还就是个驴……呃，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说的性格……” 将早餐分门别类地装进盘子，两人挨着坐在一起吃着早点，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在林城家里的场景，俨然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聊着轻松愉快的话题，就这样吃过了早餐，陈阳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刘小雅收拾好餐具，洗澡，穿衣，化妆，一切收拾停当，陈阳也正好打完了电话。 “你今天还要出门？不在家里休息吗？” “休息什么啊，星艺肯定是回不去了，但我还想要争取争取，万一那些领导网开一面呢。” “呃……好吧。”陈阳迟疑了一下，看她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便只是说道，“那你在公司那边等我，我送你一件礼物。” “又送我礼物啊。”自然地挽起陈阳走出家门，刘小雅媚兮兮道，“看来我这个情人还是很受重视的嘛。” 陈阳瞪她一眼，“不要用这么勾人的眼神看我，不然我还可以再抽出半个小时的……诶，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赶紧啦，电梯到了。”刘小雅脸上泛起红晕，“晚上我们在家里煮饭吃吧。” “恐怕不行，晚上我得处理其他事情，不过如果结束得早，我会回来这边的，如果太忙的话……嗯，总之只要我有空闲，就会回家来的。” “好吧……”带着失落的情绪，刘小雅小声说道，“来之前你提前说，我好煮饭等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去爬长城吧，我还没去过呢。” “好。” 将刘小雅送到星艺楼下，陈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驱车去往另一个地方。 不出所料，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刘小雅如今连星艺的大门都进不去。 被保安拦了出来，站在楼下，望着耸立的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固然心中已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步，仍是感到失魂落魄，却在手机上看到陈阳发来的信息。 “等我回来，星艺我买了，这就是送给你的礼物。” 第134章 夺权 短信简洁明了。 刘小雅愣怔几秒钟，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地从她的心里倾泻了出来。 望着不远处的药店，忽然停住了身体，原本对于会不会怀孕还有一丝隐忧，此时却变成了希冀。 迎着阳光，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得意洋洋的样子，俨如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举。 片刻之后，刘小雅走进星艺对面的咖啡馆，后面的时间，便是在这里无忧无虑地度过。 另一方面，叶明涛在星艺总裁的办公室内怒火中烧：“陈阳？……老秦，你确定真的是同一个人？妈的！真是冤家路窄！”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除了叶明涛、星艺总裁秦克，还有另外的两名副总。 都是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此刻俱都表情复杂，也使得办公室的气氛有些诡异。 叶明涛头上包着纱布，看起来有点像天竺阿三，半边脸颊浮肿，整张脸便显得极不协调。 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对于陈阳，他此时颇有一种要将其生吞活剥的决心。 随后在其余三人的沉默中，叶明涛却是忽然冷笑起来：“这傻逼，钱多烧的，偌大一个公司，玩得转吗他。” 秦克却是笑了笑：“你那么生气干什么，叫你过来，不就是要商量这件事？……星艺只是一家公司吗？不，星艺是我们的孩子，哪有把自家孩子送人的道理。” 见秦克胸有成竹，叶明涛安静下来，走回沙发坐下，这才又抬头说道：“你肯定早有注意，说吧，怎么配合，我们任你差遣。” 其余两人也都出声附和：“秦总您是将军，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我这边当然也是由秦总说了算，一个小城市来的毛孩子，不就是会点拳脚功夫，莽夫而已，想拿走星艺，我看他是白日做梦。” 秦克“哈哈”笑了几声，朗声道：“几位，你们不觉得，新老板是在给我们送钱吗？” 听着秦克的弦外之音，三人俱是愣了愣，随后又都一齐笑了起来。 要收购一家公司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神速。 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真按照流程一步步走下来，能在半年之内完成都算是快的了。 但星艺娱乐比较特殊。 一方面，陈阳本来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只是在此之前涉及到很多利益的瓜分，他这个老板有名无实，属于躺着挣钱的甩手掌柜。 另一方面，虽然说是收购，其实陈阳只需要搞定李长庚那边，获得完全独立的经营权限，足以对整个公司进行大换血。 而星艺娱乐无疑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其中的利益纠葛，绝非一言便可以蔽之。 无论是总裁秦克，还是其余的包括叶明涛在内的三名副总，显然都不想轻易拱手让人。 然而，他们在公司虽持有股份，也不过是给陈阳打工。 倘若陈阳真是铁了心要换掉他们，固然会因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却也不是不能做到。 但豪掷几个亿的巨资，真的就只为了出一口气，可以不顾整个公司的死活？恐怕还不至于。 因此他们也不是没有和陈阳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们掌握着整个星艺娱乐的资源，便相当于拿捏住了整个公司的命脉。 只要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根本不会惧怕陈阳会不会发起一场换血行动。 除非他真是钱多烧的，宁愿让几个亿的资金打水漂，也要把所有人都裁掉。 话说回来，几人能有这种底气，也是因为所获的信息足够多，知道陈阳只是临时起意。 连一个像样的团队都还没有拉起来，怎么可能有胆量干掉另一个团队，公司不要运作了吗？ 秦克又接着说道：“陈阳若是真有胆量把我们全都裁了，星艺也就只剩一个名字，明涛说的没错，他玩不转，但这需要我们上下一心，几位都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说，你们应该也知道该怎么做。” 堡垒最怕从内部攻破。 在秦克看来，陈阳能调动数亿资金，背后有谁还不好说，但绝非可以轻视的人物。 只有先稳住内部，防备陈阳逐个击破，接下来才好在他手上争取来更大的利益。 至于陈阳和叶明涛之间的纷争，秦克根本没当回事，无论如何，这把火还烧不到他身上。 其余几人也明白这个道理，秦克把话说完，立即拍着胸膛表忠心，一切以他马首是瞻。 如此时间便来到下午3点。 虽然有些风声走漏出来，但整个星艺娱乐还算平稳，并未显得人心惶惶，各部门的人员按部就班，该干嘛还干嘛。 直到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星艺娱乐，未及多时，便犹如一股狂风，在整栋大楼内席卷。 “听说了么，星艺换老板了。” “何止是换老板，恐怕公司的所有管理人员都要被换掉。” “怎么可能，新老板真有这种魄力？反正我是不信，你当星艺是个小作坊呢。” “换不换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新老板昨天把叶明涛打了。” “啊？怎么个情况？” “从练习生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叶明涛想潜一个女孩子，却不知道这女孩的男朋友特牛掰……嗯，没错，咱们的新老板就是她的男朋友。” “乖乖！这么劲爆！” “更劲爆的你们还要不要听？”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星越娱乐你们肯定都知道，咱们的新老板一早上就把这家公司买了，整体打包，现在来我们公司的，就是星越娱乐那边的中高层领导。” “妈耶，星越娱乐诶，在咱们内地的娱乐公司中，怎么也能排进前十，啧啧啧，这位新老板是真阔气……不过，你这瓜保熟么？” “等着看好了，下班之前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的。” 下面的人员议论纷纷，多半也只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星艺换不换领导层，既不由他们决定，也不影响他们每个月领的那几千块工资。 倒是公司的一些艺人比较关心这件事的最终走向。 毕竟他们和领导层之间多多少少有些利益牵扯，一旦公司发生巨大变动，将来的资源会倾斜在谁的身上，很不好说。 一些心思活络之人不禁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总体来说，整个星艺娱乐一时之间处在云波诡谲的气氛当中。 大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陈阳走了进去，刘小雅跟在身后，有些忐忑，神情看来比较紧张。 因为有提前通知，整个会议室坐满了人，齐刷刷看向门口，表情各异，但大多还算淡定。 秦克转过身，好整以暇地望着陈阳：“请问你是？” “陈阳。” “原来是陈总……”秦克立马笑着起身，紧走几步，朝陈阳伸出一只手，“失敬失敬，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陈总这么年轻。” 陈阳看了中年人一眼，无视对方递过来的手，从容不迫走到秦克刚离开的椅子上坐下，随后冲整个会议室的人笑了笑。 在众人看来，他的这笑容中竟满满的全是轻蔑，而被他夺了位置的秦克表情尴尬地站在原地。 几秒钟后，秦克转过身，正待开口，陈阳却已然出声说道：“你们可以下班了，记得去财务那边结算工资。” 话音方落，满场哗然。 整个星艺娱乐大大小小的管理层，全都聚集在此，没有一人能够想到这位新老板会是如此干脆利落。 一时之间，各种充满义愤的声音响起，使得整间会议室变得喧嚣起来。 吵吵嚷嚷中，所有人一齐看向秦克。 秦克抬手虚压，终止了吵闹，随后，他走到会议桌的一端，和陈阳平视：“陈总，你这恐怕……” “你没资格和我说话。”陈阳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索性我直说了吧，你准备的那些谈判伎俩，在我这边一文不值，什么资源、关系、艺人……被你视若珍宝的东西，在我而言可有可无，因此我不想和你多说废话，哦对了，还得要多说一句，以后开股东大会的时候你记得参加。” 猝然被打断说话，随后又听得陈阳如此干脆果决的一番言语，秦克竟是变得有些慌乱。 自认手上拿着可以和陈阳讨价还价的筹码，然而陈阳连让他坐上谈判桌的机会都不给，这还怎么谈？ 整间会议室此时倒是无比的安静。 方才的吵嚷、怒视，各种叫嚣，随着陈阳的话音落下，俱是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根本没把你们看在眼里，吵吵扒火的做个什么玩意儿，再吵再闹，也不过一群跳梁小丑。 秦克突然冷笑起来：“陈总，看来你的经验不够，就算你是老板，想裁掉这么多人，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陈阳轻蔑地看了一眼秦克，随后，随意一挥手，昨天给他送车去机场的那名女子走了进来。 跟在她的身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鱼贯而入，人人西装笔挺，意气勃发，俨然一群精英人士。 包臀裙，白衬衫，抱着很厚的一摞公文，女子推了推镜框，清亮的嗓音：“鄙人刘娜，供职于星骋律所，各位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述求，只管来找我。另外……” 她从一摞资料中抽出一份，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叶明涛身边，把文件放到他面前。 “另外，叶先生，您的前女友徐娇女士，委托我们向您这边发起一份关于财产分割的民事诉讼，这是律师函。” 第135章 夺权(下篇) 刘娜说完话，偌大会议室鸦雀无声。 星骋律所的名号享誉全国，在京都更是久负盛名。 然而在场众人要说有多惧怕，倒也不至于，只不过，当事情来到这一步，陈阳的决心彻底展露了出来，不妥协，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真要计较起来，扯出一些法律条文，那便直接打官司，但星骋律所的介入，无疑也是让众人感到忌惮。 此时乖乖走人，或许该要的补偿，也都能争取到手，再继续负隅顽抗，显然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叶明涛看着摆在面前的律师函，怎么看都觉得这张纸一副张牙舞爪。 诚然，在座之人恐怕都不会将一张律师函看得有多重，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完全就是一张废纸。 但它光明正大摆在面前，所展示出来不止是表层含义，还有背后的令人感到不安的态度。 能在一夜之间唆使前女友反水，叶明涛脑中不由得飘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大抵有点亏心事做得太多，害怕晚上鬼敲门的心态。 神色阴沉地看一眼站在身边的靓丽女子，随后，叶明涛默不作声站起来，离开座位。 走到门边，他忽然回头道：“陈阳，你会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惨重的代价。” 此话叶明涛说得极为冷静，淡淡的口吻，仿佛是在宣判陈阳的死刑，一时间，他身上竟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透发出来。 陈阳朝叶明涛看了过去，露出一丝笑意：“记得去财务那边领工资。” 发出一声冷哼，叶明涛拂袖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安静的会议室内便开始有了响动。 一些人起身离开，一些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片刻，与会人员便走了七七八八。 剩下来的多半是星艺的高层，纷纷望向秦克，希望他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某种表态。 是选择妥协，乖乖走人，还是继续对抗到底，无论如何，也都比现在一言不发要好。 沉默了这么久之后，秦克换上一张笑脸：“陈总，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彼此之间理应不存在任何恩怨，何必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陈阳看向门外，朗声说道：“来两个人，请秦总离开。” 随后从门外进来的两人，竟是穿的星越娱乐的保安制服，也是将这一身制服穿出气宇轩昂的感觉，身上隐然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见陈阳如此不给面子，秦克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姓陈的，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吗？！” “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恩怨，所以我现在只是在请你离开，但假如你非要制造一点恩怨出来，我也必然奉陪到底。”顿了顿，陈阳又说道，“其实你很清楚，我今天带着星越的管理层过来，你总裁的位置无论如何是保不住的……话说你有什么资格当这个总裁，某些人的白手套，对吗？那你猜猜我又是怎么拿下的星艺娱乐。” 一切看起来不合规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换一种玩法，用的另一套游戏规则。 秦克当然明白，因此在陈阳把话说完后，他便再也无力反驳，恼怒地望着陈阳，最终也只得黯然离场。 两人的确谈不上恩怨，但权力斗争就是如此残酷。 陈阳做的只是率先搞定了秦克的靠山，倘若没有这个前提作为依托，今日秦克也能把他玩死。 至少在这个事情上，因为利益造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彼此也都不会心怀怜悯，最终成王败寇。 待到秦克离场，星艺公司便算是彻底变了天，消息如同插翅一般，迅速飞遍公司的每个角落。 看着诸多领导或愤怒或落寞地收拾东西离开，也是因此在公司内部造成一定程度的恐慌。 有的人显得坐立不安，也有人激动地抱着某种期盼，隐约有种能在此次风波中大展拳脚的欲望。 下面的这些员工的心思，陈阳必不可能知道，也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被清空的会场，又因为新的领导层各自落座，变得热闹起来，对于陈阳，在座的数十人大多抱有钦佩的感觉。 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刘国强那边的关系，然而更多的只怕还是被陈阳的财大气粗所折服。 此时一个个精英打扮的人士，一本正经望着首席上的年轻老板，就像一群副将，只等着将军发号施令。 陈阳却是望着刘小雅，她今天穿得不够正式，一件米白色的韩版长款吊带裙，外面穿着法式针织毛衣，浓密的秀发披在身后，发梢打着小卷儿。 被陈阳这么看着，刘小雅脸蛋泛起红潮，心砰砰狂跳，竟是感到有些胆怯。 只听陈阳说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站着？” “啊？哦、哦……”赶紧找个位置坐下，安静的氛围中，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 将身体紧贴着椅背，陈阳不急不徐地说道：“刘小雅，我老婆，从现在开始也是你们的老板。” 挨着陈阳最近的那名中年人率先起身，下一刻，所有人一齐站了起来，面朝刘小雅，整齐划一道：“老板好。” 一帮西装革履的人士，此时看着倒像是一群黑帮分子。 然而每个人脸上却都流露出几分恶趣味，显然也是知道这样一本正经的行为，会给新老板带来一些惊吓。 “大、大家好，不要这么客气……呵呵。” 刘小雅语无伦次地说着，却是因为瞧见陈阳无耻的笑脸，带着媚意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心里也在这个时候感到有些后悔，初来京都，刘国强建议帮她安排一些公司管理类的院校，却是被她拒绝。 现在想来，那位刘律师或许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这样一幕发生。 看着刘小雅显然还没准备好怎样当一个老板，陈阳淡然一笑，倒也可以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去学习。 执掌星艺原本也是临时起意，她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不会不要紧，给她一个机会，可以慢慢学。 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5点，陈阳直截了当地说道：“星艺是我送给小雅老婆的礼物，你们其中的几位副总，谁能把她捧成大明星，星艺总裁的位置就由谁来坐，在此之前，重要的人事上的安排报请张总核准。” 离他最近的中年人，张康，颔首道：“感谢陈总信任。” 随后看向几位副总，笑吟吟地说：“谁能帮我分担子，你们各凭本事，我代你们向陈总立个军令状，三个月内先让老板成为一名真正的歌手，如何？不过，恐怕也是需要老板的全力配合，毕竟实力才是根基，不然就只是昙花一现。” 后面的事陈阳便不用参与，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而他也有自己的正事，登柳家的门。 刘小雅亲自将陈阳送出星艺大楼，这个时候仍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只是一个不小心，噌的一下，变成一个很大很大的老板了。 心里有点甜，然而更多的还是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她是个很听话，同时没有过于明确的志向的女人，但不意味着她是个蠢女人。 自家男人太厉害了，现在压力给到她这边，心知自己也需要非常努力，如果只是躺在他的宠爱上过活，迟早会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不管感情有多深厚，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忽然觉得做他的情人也没有那么轻松。 “那个……我没吃药。” “好好的吃什么药……呃，你想要帮我生孩子吗？” “嗯……”初为人妇，谈起生孩子的话题不免感到有些古怪，羞赧地轻嗯一声，点了点头，“如果怀上的话……你愿意我们就生下来……” 陈阳微有些迟疑。 老实话，他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对于生活中可能会突然多出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孩，忽然有点手足无措。 然而毕竟只是可能，第一次就中招的概率其实很小，万一真有了这样的情况，当然也不会选择逃避或是推卸。 他笑着说道：“好。” “嗯？”刘小雅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随后也就从他的眼神确定了他不是随口一说，嫣然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一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走了。”拉开车门，陈阳也是亲了她一口。 “今天真不回来吗？” “倒也不一定，总之你不用等我吃饭。” “嗯，快走吧，待会儿又要开始堵车，早上我发现车子快没油了，你记得去加……” 像年轻的夫妻一样，仿佛永远都有叮嘱不完的话，最后也只得望着他驾车离开，在视线中渐渐远去。 京都很大，一环一环又一环，林立的高楼大厦，外墙上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街道两边总有络绎不绝的人群，整座城市生机盎然，又显得无比匆忙。 陈阳驾驶玛莎拉蒂行驶在一条相对开阔的道路上。 车内流淌出舒缓的音乐，神情怡然，偶尔跟随音乐轻轻地哼出声音。 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满意，钱够花，喜欢的女人在身边，血腥杀戮也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所以有谁敢破坏这份美好，无论是叶家，还是别的什么人，敢伸手，那就碾碎它！ 傍晚六点半的样子，夕阳下，玛莎拉蒂驶入一条无比宁静的道路，两侧红枫灿烂，宛如火焰在头顶蔓延。 向前一直开，几分钟后，许多红色的建筑映入眼帘，每一幢都充满了时代的韵味，让人感觉仿佛时光在倒流。 远远地，陈阳望见那道熟悉的倩影，在此同时，忽然皱了皱眉，强大的杀机迅速逼近上来。 第136章 什么玩意儿 车轮碾着破碎的夕阳匀速前行。 方才看见站在一幢小楼前的柳蒹葭，她却是脸色倏然一变，在此同时，两辆吉普自前方左右猛冲而出，横亘在道路上。 陈阳刹停车子，从后视镜望去，后方同样也是被两辆吉普拦住退路。 下一刻，十几名大汉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浑然一色的军绿色t恤，迷彩裤，战术靴。 “来者不善呐。”心里感慨一句，陈阳也是开门下了车。 虽然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想必不至于闹出太过火的事情，但身上透发出来的杀气却也很清晰。 柳家也并非满门从军，其中几人虽也像军人一样着装利爽，不过气势上倒是不那么凶气逼人。 即便如此，光是那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也很是吓人。 双方甫一照面，这几人顿时一拥而上，气势汹汹，柳蒹葭从远处赶来，但一百多米的距离，也是有点远水难救近火。 而她的喊声显然阻止不了什么。 首先冲过来的几人挥舞起拳头，丝毫没有要和陈阳说半句废话的打算。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然而围上来的众人眼看着陈阳慢悠悠往地上躺了下去，顺便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叔叔救命，有人想要对我施暴……” 有条不紊地报出几个关键信息，倒是像个无赖似的冲已经围过来的一群人咧开嘴笑。 和这些大舅哥、小舅子动手，实在没有必要，万一一个没注意伤了他们，这算谁的过错？ 打赢了没有什么实质意义，打输……呃，陈阳不喜欢输的感觉，所以一旦真动手，必然会很吓人。 周围人望着这一幕，都情不自禁黑下脸来，就仿佛真遇到一个市井无赖，而不是柳蒹葭已经确定了的男朋友，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部分男子攥紧拳头，望向了此时躺在地上的陈阳，又望望正在跑来的清冷女子，表情也就都僵在了那里。 也就是在这样的气氛当中，陈阳颇觉无聊地扫视了一圈众人。 随手将手机揣回裤兜，漫不经心道：“你们都看到了，我已经报警了。” 那样子，就像一个人畜无害遇到麻烦只会叫警察的平凡人。 然而无耻的嘴脸，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有恃无恐的嚣张意味，令人牙根痒痒，现在就想冲上去给他两脚。 这群崇尚武力的柳家人，也就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这种家伙怎么有胆子和蒹葭谈恋爱的。” “你们确定那视频里面的真的是他？” “我严重怀疑那视频是伪造的！” “混蛋啊——” 当日重伤叶轻舟的视频在圈子里流传出来，这些人还觉得陈阳颇为英勇。 干脆、利落的进攻方式，即便占尽上风也毫不迟疑给予敌人一记重击。 这样的性格，属实很对这些人的胃口，他们原本想着无论这桩婚事成与不成，至少柳蒹葭找男朋友的眼光还不赖。 没承想真正见面之后，陈阳表现得却是这般懦弱，和视频里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一时间惹得众人鄙夷不已。 柳蒹葭冲了过来，望着陈阳，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赶忙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随后恼怒地转身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就是我们柳家的待客之道？” “不是，妹，这家伙有什么意思啊。” “从现在开始，你们已经可以分手了……” “诶？等等，这位……大舅哥？你什么意思？”陈阳望向那个很强势的男子，“我从林城跑到京都，连大门都还没进呢，你就要让我和蒹葭分手……哦，我懂了，听你这口气，还非得打赢你们才有资格和蒹葭谈恋爱对吧？” 一片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被他盯着的那名男子看起来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 一米九的大高个，而陈阳一直保持着相对偏瘦的体形，在他面前便显得很是文弱。 一声“大舅哥”惹得他很是不悦，沉声说道：“娘们儿唧唧的，你配不上我妹……” “柳建设，请注意你的言辞。”柳蒹葭冷声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你来同意。” 名叫柳建设的大高个却是说道：“随便你现在怎么生气，我说了他配不上你，再敢和你纠缠不休，我给他腿打断……什么玩意儿，我柳家女子也是你这种人敢肖想的？” “行！”柳蒹葭气得不行，“你很能打是吧？陈阳，给我打断他的腿。” 两人相处久了自然培养出足够多的默契。 这些人只当陈阳是怕了他们，然而柳蒹葭心里却是门儿清，不打无意义的架，这是她教陈阳拳法时说的话。 现在既然到了非出手不可的时候，也就不是没有意义——事实上，柳蒹葭真是受够了这帮堂兄弟。 “真是无聊。” 将柳蒹葭拉到身后，陈阳走上前去，漫不经心的步伐，却是随着他陡然的加速变成一道残影。 连柳蒹葭都尚不能反应过来，砰的一声，血花在柳建设的面门上绽放开来，身体直接朝后方飞了出去。 只见一道魅影再次欺进上去，柳建设才发出一声惨叫，一瞬间又是挨了一脚。 飞退出去的魁梧身躯骤然加速，轰的一下撞上吉普车，整扇车门顿时凹陷下去一大片。 刚猛、霸道的力量，加上无与伦比的速度，使得众人目瞪口呆，木头般杵在原地。 而柳建设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到了地上，整张脸痛苦到扭曲，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满意了？”陈阳拍了拍手，“给脸不要脸。……走了，小爷没功夫看你柳家人的嘴脸。” 说着，看了一眼柳蒹葭，笑了笑，转身钻进车内，启动引擎，一个原地飘逸掉头。 又伸出头来：“劳烦，让让路。” 玛莎拉蒂被堵在中间，此时才有人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柳蒹葭，随后往拦在路上的一辆吉普车走去。 柳蒹葭紧走几步，蹙眉道：“你……生气了？” “换你你不生气？”陈阳摆了摆手，“你柳家门槛太高，我跨不进去，谈恋爱不是这样谈的。” 回望一眼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柳建设，“什么玩意儿，弱鸡一个，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随后，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望着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柳蒹葭没哭没闹，清冷地看过这些人：“现在你们满意了？呵，以前不是喜欢把我身边那些比你们更弱的人赶走么，现在我找了个比你们更强的，你们记得帮我把他找回来，否则……” 她转身朝家门走去，平平静静道：“这个家我也不是非回来不可。” 没有人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局面，望着柳蒹葭有些落寞的背影，一帮堂兄弟苦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满脸鲜血的柳建设表情痛苦地说道：“真猛！……赶紧过来扶我一把。” “建设哥，你也忒没出息，居然被人家一招秒了，好歹也多坚持几下。” “滚犊子，那种速度，我看不都没看清就飞出去了，怎么坚持？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妹生气了，而且我看这次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咱们把陈阳气走了，她是真的会翻脸。” “嘿嘿，小意思……”柳建设捂着胸膛喘息几下，随后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待对面有了回应，他立马赔着笑脸道：“刘叔，那啥，麻烦您个事儿……” 陈阳生气吗？ 大抵是有点生气的。 不过这种事情不至于有多影响心情。 说起来，他觉得也是自己先用错了策略，属实也是不知道柳家那些人居然全他妈一群妹控。 现在好了，也不用再去思考怎样应对柳家那些长辈，爱咋咋地吧。 天色渐晚，车子被堵在路上，慢吞吞地向前爬行。 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接通，喊了声“爸”——话说现在喊刘国强爸爸是越来越顺口了，果然习惯会成自然。 那边却是一阵大笑，听起来竟是挺高兴的样子。 然后才又听刘国强说道：“见识过柳家的强势了吧？” 陈阳郁闷道：“合着您儿子被人欺负了，还让您很高兴是吧？” “你也要理解，柳家第三代只有柳蒹葭一个女子，换你你不护着？……倒是一直没问你，你怎么又和柳家女子扯到一起去了。” “嘿，这不是跟您学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您不会以为我只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我竟然没法反驳你……柳建设给我打电话，说是再次邀请你去家里做客，这事儿吧，我觉得如果你真喜欢人家姑娘，放低一下姿态也没什么不妥。话说回来，这次柳家让你来京都，主要还是因为叶轻舟那档子事，毕竟牵涉到柳家的姑娘，事情也要有个了结，你可以听听柳家长辈的意见。” 陈阳沉吟了一下，“您的想法呢？” “想听真话？” “当然。喂，你这个做老子的，这种事不该主动出谋划策么？” “越往上走，看起来圈子越大，其实是圈子越小，事情只要没有触及到根基，做点妥协也没关系。这是对于你和柳家关系的建议。至于叶家，一个人想要快速出名，有一种很快捷的方法，踩掉那些已经出名的人。不过这样做的风险也是很大，搞不好就是粉身碎骨，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第137章 擂台 陈阳认真思考刘国强的话，笑着说道：“怎么感觉，你好像是要拿我当枪使。” 那边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我，是家里。” 陈阳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我负责冲锋陷阵，家里能帮我善后吗？” 上一世，陈阳其实没有参与过太多上层人士的勾心斗角，毕竟那时用不着进行这些算计。 一力降十会，你算计半天，也就是一刀，或一颗子弹的事。 甚至到了这一世，解决问题的方式依然还是延续以前的风格。 就像上次远征南吉拉，其实当然还有许多更加温和的手段，只是他习惯了用自己熟悉的方式。 但归根结底，现在已经不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杀手。 簇拥在身边的，也不是以前可以一起在刀尖上跳舞的那些人。 有时候是可以换一种游戏规则，但多数时候依然会有很大受限。 刘国强能说出这种话来，意味着有些事情已经发展到白热化阶段，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现在的局面。 陈阳无疑就是这个人。 “你胜利，家里当然全力支持。”刘国强坦诚道，“我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 “听起来我很亏……” “不是亏，是风险很大。高风险高收益，你这次如果能在京都全身而退，名和利必然滚滚而来，反过来，你也要考虑如何度过这个难关，其中柳家无疑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还有些心动了。” 陈阳本身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一旦收益足够巨大，他便会选择去冒险。 诚然，无论如何，这次在京都肯定会发生一些事，即便没有任何助力，他也要将这些事担负下来。 现在刘国强已经把话说的足够明白，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 “行了，事情就给你说到这里。”刘国强道，“柳建设想必已经快要追上你的车了，你先和人家处处，也都是些耿直人，处好了，对你大有裨益。” “嗯，我知道了。”挂掉电话，陈阳看一眼后视镜，十几辆街跑此时逼近过来。 在京都，尤其是早晚高峰，两个轮子的始终比四个轮子的要快得多，须臾，柳建设一群人便来到陈阳的车边。 此时前方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柳建设敲了敲车窗，被一拳砸破的鼻子塞着两团纸巾，还有鲜血在溢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陈阳，笑着说道：“下车，哥带你去个地方。” 陈阳点点头，“可是我的车怎么办？” “会有人给你开回去。”柳建设一挥手，立马有人跑了过来。 陈阳下了车，发现来的人比先前还要多，引擎的轰鸣声中，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上了柳建设的后座，刚戴上头盔，街跑箭一般射了出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队驶入一家大型会所的停车场，此时满城灯火，璀璨繁华。 摘下头盔，陈阳望着“紫金俱乐部”几个霓虹大字，一时间没搞明白这帮家伙作何打算。 随后，柳建设解答了他心中疑惑：“再打一场，先前输得太快，跟他妈做梦一样，啥都没看清就被你干飞出去了。” 陈阳皱了皱眉，“大舅哥，你快三十了吧？咋还这么幼稚。” “男人至死是少年，你没听过？”柳建设扯掉鼻孔中的两团纸巾，丢进垃圾桶，“你先把我打服了，我们再聊后面的话题。” 陈阳：“……”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帮牲口都是信奉武力为王的主，倒也符合他柳家的调性。 一群人簇拥着陈阳走进俱乐部，轻车熟路来到拳击馆，多盏大灯将场馆点得亮堂堂，宽阔的空间，布置有好几个拳击擂台。 刚进到此处，柳建设直接跃上一个擂台，一边拿起拳击手套戴上，一边望着陈阳道：“你打叶轻舟的视频我看了，但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有那种速度和力量。” 叶轻舟的本领在圈子里向来受人津津乐道，实话实说，也的确足以令人称赞。 前几年柳蒹葭的这帮堂兄弟还能和他过过招，近两年却是都要被他一个人打趴下。 这也是叶轻舟能无所顾忌地追求柳蒹葭的原因。 但视频里陈阳出招的力量和速度都过于诡异，让人震撼的同时，也不免让人心生疑惑：一个人怎么会有那种匪夷所思的实力。 监控镜头拍摄下来的画面毕竟不够清晰，柳建设想要亲自验证一番，倒也可以理解。 陈阳叹了口气，随即也是翻上擂台，柳建设这时才刚戴好拳套，正抬头要说话，陡然一道身影飘来，下一刻，他却是已经飞了出去。 在场除了柳家十几个三代子弟外，还有许多同样是生活在大院中的男子。 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打架斗殴就像是生活的常态，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几分拳脚，平时也都互有切磋。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看清陈阳是怎样出招，仿佛是在他翻上擂台的一瞬间，柳建设便已然飞了起来。 被边绳拦住后，砰的一声砸落在擂台上，表情痛苦地抬起头来，郁闷道：“你小子怎么老是搞偷袭。” “偷袭？”陈阳淡淡道，“我人已经在擂台上，难道还要先和你打过招呼？看起来，你们多半都还在从军，战场上你们还会讲武道精神？” “……”柳建设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毕竟不是有裁判的拳击比赛，确实没那么多规矩。 倒也明白叶轻舟怎么会败得那么惨，自身实力不及陈阳固然是一方面，也没有陈阳干脆果断。 “再来。”柳建设抗击打能力还是挺强的，陈阳也并未用尽全力，此时从擂台上爬起来，全神贯注地防备着陈阳突然进攻。 陈阳却是转身说道：“这种玩法挺无聊的，这么着，你们一起上，我饿了，咱们速战速决。” 三十几人倒也并非全都是喜爱拳脚斗争的武夫，有人正在擂台边缘架设摄像机，想来是柳建设的授意。 陈阳也不介意这些，反正现在用的这套武技是柳蒹葭教的，不用顾虑其他问题。 另外的一些人听了他的话，顿时便有点不服气，单挑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都是热血方刚的男儿郎，哪里听得这种狂言。 柳建设狞笑道：“老弟，你可别后悔。” “别说废话了，一起上吧。”陈阳退到擂台的一角，给众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见状，一群人也是蜂拥着冲上擂台，随着柳建设第一个低吼着冲出，二十几人就直接朝陈阳涌了过来。 说实话，陈阳也是很久没有打过这种肉搏战了，顿时也是燃起了几分战意。 这些人或许还算不上兵王，但和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比起来，无疑也是很厉害的角色。 一起冲锋的画面看似混乱，实则颇有章法，攻防兼备的同时，甚至有人试图从侧面进行偷袭。 没有迟疑，站在擂台一角的陈阳看着涌过来的人群，一瞬间也冲了上去。 砰的一声，冲得最快的柳建设又挨了重重一击，顿时眼冒金星，感觉有点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退了出去。 在此同时，只见陈阳挥出手肘，将侧面逼近过来的那人轰退出去，另一只手如灵蛇般，将旁边一人挥来的拳头轻轻一带，随之看似轻巧的一拳，却是在人群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柳蒹葭所教的武技，显然糅杂了包括咏春在内的几样国术在里面，刚柔并济。 时而能听到陈阳拳头带起的破风声，时而又见他如打太极般灵巧地在人群中周旋。 掌、拳、肘击、踢腿、膝撞……几乎没有停顿，每一个能用来攻击的地方，都在发挥作用。 即便只是被他的肩膀、或是后背轻轻一靠，顿时都会有种如遭卡车撞击的迅猛力道传来。 随后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几乎在眨眼间，一群与他同龄，或是比他年长的男子就像是狂风卷过落叶般，飞起来又落下去，倒下了一大片。 擂台边缘负责录像的几人已然看得目瞪口呆，又不禁感到热血沸腾，一时间都在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陈阳已经尽量收敛了很多力量，然而已经习惯了运转炁劲，无可避免地造成一些人伤筋动骨。 这也是他早些时候不想和柳家的年轻人动手的原因。 片刻之后，随着最后三人飞出去，擂台上哀嚎一片，从鼻腔或是嘴巴里流出来的鲜血，使得擂台变得有些湿滑。 陈阳翻下擂台，无奈地说道：“大概需要送一些人去医院，另外，我饿了，如果有正事要和我说，就先帮我叫点吃的。” 最先被他打退出去的柳建设反而伤得最轻，此时看着擂台上横七竖八一片人影，颇为震撼地又望向陈阳。 “我曾听战友说一个人可以将武功练到炁劲外放的程度，那种力量已经超越常人范畴，难道你也练到了这种地步？” 陈阳一笑，“多练练，或许有生之年你也可以。” 柳建设苦笑着摇了摇头，已近而立之年的他，很清楚这种力量这辈子恐怕可望不可及。 因此也是更加佩服起陈阳，走上前来，搂着他肩膀道：“走，带你去吃饭，另外和你说一说叶家那边的事。” 又回头吩咐道：“还能爬起来的把爬不起来的送去医院，妈的，真丢人。” 第138章 分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付叶家？” “叶家……这真是个很空泛的问题，让人很难回答。” “那就说点直接的，原本叶轻舟和我小妹的婚事，两边大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你的突然出现，使得叶轻舟半死不活，也让这桩姻亲彻底告吹，你最先要面临的，正是叶轻舟父母。” “一个商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的说话间，两人走进电梯。 柳建设按下楼层按键，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听叶家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你买了一家娱乐公司。” 陈阳点了点头，“准确来说，是两家。” 柳建设叹气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却给自己搞出一个羁绊出来，很不明智……” 陈阳忽然冲他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突然买下一家公司，钱多烧的？” 柳建设愣了愣，虽然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但很快也就明白陈阳话里的含义，不禁失笑道：“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 陈阳从容不迫道：“没有明确的战场，又怎么能打好一场战争。” 完全掌控星艺娱乐，固然是为刘小雅的星途考虑，另一方面，陈阳也需要让敌人的目标明确起来。 让敌人有一个可以进攻的目标，己方也才能有反击的余地。 叶家就像是一棵大树，现在还做不到将其连根拔起，只能修剪一些冒出头来的枝叶。 因此确定目标也是相互的，不然只是一句和叶家的纷争，就会显得很空泛，听起来毫无抓手。 走出电梯，沿着长长的走廊，柳建设带着陈阳去往一家餐厅：“忽然有点明白蒹葭怎么会看上你了，不过你和我小妹没有可能。” 见陈阳愣了愣，柳建设又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豪掷数亿买下一整个娱乐公司……明天的娱乐新闻头条，肯定会出现这些标题，你觉得我柳家女子，会给你伏低做小吗？” 陈阳坦诚道：“我也没有抱着这样的想法。” 和刘小雅之间的关系，必然会被曝光出来，事实上心中已经有了预料，当然也会选择直面这个问题。 柳建设点点头：“就算你和我小妹缘尽于此，在叶轻舟这件事上，我柳家也不会置身事外，但实话实说，能做的并不多。” 前方是一家西餐厅，两人走了进去，远远地，陈阳便看到柳蒹葭的身影。 一身休闲的打扮，正望着窗外发呆，玻璃上的倒影，看起来有些惆怅。 拍了拍陈阳肩膀，柳建设说道：“你想知道叶家的什么事，小妹都会告诉你，其他的话也不用我多说，后面几天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 陈阳径直走向柳蒹葭，在她对面坐下：“等了很久吗？” “不是很久。”收回视线，柳蒹葭把切好的牛排推到陈阳面前，“肯定很饿了吧，我说先让你吃饭的，他们非要先拉着你再打一架。” 陈阳的生活一直都很规律，到了饭点一定会饿，饿了就会迫不及待地想吃东西。 这些生活上的习惯，柳蒹葭知道的一清二楚，唯一不知道的，是除了自己之外，他还有别的女人。 消息是在陈阳下午离开之后听到的，他把事情做得如此大张旗鼓，想必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也是因为这样，柳蒹葭固然感到生气，但更多的还是伤心和难过。 陈阳正要说话，却是听她说道：“你先吃东西吧，话让我来说。” “嗯，好吧。”勉强一笑，陈阳拿起刀叉，面前的牛排被她贴心地切成小块，整整齐齐摆在盘子里。 “最初答应做你女朋友，那只是一笔交易，原本是打算和你第一次约会之后就提出分手。 只是那天你的表现让我太过意外，在那种浪漫的氛围下，说分手简直是大煞风景。 后来短暂的分开一段时间，原以为这样顺其自然的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没想到又会在京都和你偶遇…… 接二连三发生那么多事，说起来，这应该也算是我们的缘分，正正好好，在该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那些事情就真的发生。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对于怎样和一个男人相处，其实一开始没有太多主意。 也是这样，每次相处起来都会显得很被动。 被动的听你说情话，被动的被你照顾着……时间长了之后，我好像就习惯了，也不懂得怎样去迎合自己的男朋友。 可能像我这样的女朋友，除了有点颜值之外，其他方面真的很不合格。 所以……在张兮兮告诉我你和刘小雅的事情的时候……一开始是很生气的，现在当然也很生气，但没有打算冲你发火。 归根结底，我们男女朋友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纯粹。 真正喜欢上你，也是在除夕那天，看到你在楼下给我放烟花，一遍一遍喊着新年快乐。 那天，一下子就喜欢上你了。 但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喜欢的女人，过往的种种，就当作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我们不吵架，这样这份回忆就不会留有叫人难过的画面。 后面大概也还会再见面的，毕竟这次叫你来京都，也是有我这方面的原因。 以后再见面的话，就当是普通朋友好了。 只是希望你别再撩我，我经不住你撩，也不会大度到能心甘情愿给你做情人。 你是个很会疼人的男朋友，想必也是不会再让我感到为难的。 ……我的话说完了。” 吃下最后一块牛排，陈阳放下刀叉，默默地望着柳蒹葭，泪水在她脸上大滴大滴地下坠。 第一次，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陈阳第一次因为感情上的问题，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以往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多半是顺其自然。 不会强求任何一个姑娘一定非自己莫属，也不会对于她们的离开感到过多的难过。 然而此时面对泪流不止的柳蒹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总不能什么也不说。 沉默许久之后，陈阳叹了口气，“刘小雅是我亲人，某种意义上，她是我的第一个亲人。 对于她的那份喜欢，更多的是想要守护的欲望，当然，这大概也是一种可以归为爱情的情感。 而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你的，后来慢慢喜欢上了你之后，也开始认真对待起这份感情。 所以没有什么喜欢她多一点，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更没有想过要让你们谁来给我当情人。 但在这个事情上，的确是我自己出现了问题……嗯，怎么说呢，我谁都想要，不自觉地忽略了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 因此对你造成了伤害，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在这份感情上，完全是我的问题，和你懂不懂得主动没有一丝关系。 就像你说的，以后再见面的话，我们就当对方是普通朋友好了。 其他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困扰……其实可能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泪水犹如决堤了一般汹涌而出，柳蒹葭泣声道：“你就没考虑过挽留我一下吗？哪怕只是随便的欺骗一下……” “那我就真是太渣了。”陈阳伤感地望向窗外，近乎呢喃道，“以后不会再欺骗你了，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其他的一些事情。” 事后回想起来，对于柳蒹葭除了那份日久生情的喜欢，还怀有利用她窃取情报的愧疚。 想必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当突然直面两人感情的时候，才会感到无所适从。 毕竟真正走到分手的这一步之后，很多事情便没有了能够弥补的机会。 心中因此而感到有些不安。 柳蒹葭拿起手包，起身离开座椅，心如刀绞地望着陈阳，咬了咬嘴唇，虽然感觉很卑微，但依然期待他能够出声挽留。 然而陈阳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便是在这样的安静中，期待变成了失望，终于在擦掉眼泪之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玻璃上望着她渐行渐远，陈阳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随后起身下楼，在一楼前台拿到车钥匙，再之后，独自开车行驶在都城热闹繁华的长街上。 望着万家灯火，竟是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很孤独的感觉。 或许自己这样的德性，就不该奢望什么爱情，渣男就是渣男，何必还想着用爱情进行粉饰。 到头来也只会伤害到别人，也让自己徒增伤感。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啦，那就分手吧 ，再爱都无须挣扎……” 跟着车内的音乐轻轻哼唱，心中的伤感随着歌声越演愈烈，双眼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却是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蓝浣溪的电话，随手接通。 “喂，黑了心的蛆，你吃饭了没？” “刚吃过了。” “你猜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让我好好猜猜……是不是在泡仔？艳遇之都啊，你们可要把握住机会。” “呸呸呸，你个死没良心的尽瞎说。我们在寺庙里给你祈福呢，让观音菩萨佛祖老爷各路神仙保佑我弟弟平平安安的，再也不要遇到什么绑架啊这些破事，还有还有……” 听着蓝浣溪在那边叽叽喳喳，兴高采烈的样子，陈阳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随后，讲电话的人换成了李青瓷，就像朋友之间的一番闲聊，问候着彼此。 最后听到了简糍糯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亲爱哒，你不来这边真是太可惜了，好好玩啊，好多酒吧，帅哥美女也是很多……蓝浣溪骗你了，寺庙我们是下午去的，现在正在往最热闹的地方走，我跟你讲，蓝浣溪看着那些男人，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接着便是三个女孩子在那边打闹的声音。 最终肯定是蓝浣溪取得了最终胜利，又拿到了电话：“喂，你别听简艾瞎说，我才没有，流口水是因为美食……嗯，才不是因为什么男人哦……” “呵呵，何必强行解释……” “喂，什么叫强行解释，本来就是嘛，哎呀你们两个别抢电话，我话还没说完呢……” 又是叽叽喳喳说了许久，提起后面几天的行程，说是要去雪山啦，苍山洱海啦什么的。 最后不免又感叹一句自己有车就是方便。 说完这些事情后，蓝浣溪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都感觉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吧。” “呃……别怕，肯定是你错觉。” 随口说着，陈阳却是笑了笑，的确是有人在跟着她们三个姑娘，不过不是什么危险分子。 三人结伴出游，这边在确定没法随行后，陈阳便找了一家安保公司，然后，把整个公司买了下来。 现在跟在她们身后的，肯定都是公司里面的安保人员。 这些事情简艾一清二楚，但想必没给其他两个姑娘交代。 大概是觉得陈阳送了她这样一家公司，说出来会和蓝浣溪发生一些争执。 一通电话打了差不多40分钟，明显能听到鼓噪的音乐传来后，三人大抵是到了酒吧街那边。 这边认真嘱咐几句，倒也不用过于担心，接着挂了电话，然后手机上便收到三人美美的自拍照。 看过了照片，继续驾驶着车辆驶入车水马龙的街道，随便给刘小雅打去电话，那边听到他很快到家，似乎开心的忘乎所以。 等到两人通话结束，陈阳望着灯火璀璨的长街，心情慢慢变得好了起来。 生活还要继续，何必伤春悲秋…… 才这样想时，车尾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陡然，砰的一声，整个车子被一股大力撞出去很远。 四周响起急促的喇叭声，一些路过的车主诧异地望着这边，而陈阳通过后视镜，发现撞在车上的是一辆黑色悍马越野。 两边才刚把车稳住停下，悍马上便走下来六七个人，俱都手持棒球棒，倒是没看到有携带刀具。 看来在柳蒹葭含泪离开之后，叶家那边确定了两人已经分手，再无顾虑，迫不及待地便发出了第一轮进攻。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不等几人扑上来，陈阳打开车门，泰然自若地走了下去。 第139章 继续装一个给我看看 本就有些拥挤的交通，突然被占据了两条车道，变得愈发堵塞起来。 伴随长长的鸣笛声，远近光灯此起彼伏快速闪烁，从车内不时传出充满暴躁的抱怨。 然而，望着道路上那一幕画面的车主，顿时表情为之一变，小心翼翼从两边的车道赶紧离开。 玛莎拉蒂的车尾严重变形，整体朝里面塌陷进去，猛烈的撞击之后，整辆车斜停在了道路中央。 从悍马上下来的六七名男子俱是体魄健壮，人手一根棒球棒，一端在路面上拖出哗啦啦的响声。 很快将陈阳围在中间，其中一人带着趾高气昂的神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林城过来的陈阳？” “嗯，是我，有何指教……” 淡淡的话音在紧张的空气中逸散。 围在四周的几人，能感觉到陈阳淡然又冷静的语气仿佛带着一种轻蔑的味道。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麻烦不？”为首的那名男子说，“不知道我就先给你说明一下，叶轻舟是我们兄弟，你打了他，我们就要打你。你当然可以还手，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否则你会被打得更惨，听懂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只陡然来到脸上的拳头。 随着砰的一声响，血花在他脸上绽开，原本坚挺的鼻梁一瞬间塌陷下去，正如遭受了猛烈撞击的玛莎拉蒂车尾。 这些人大抵也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 平素练一些跆拳道、自由搏击之类的功夫，独自应付五六个普通人不成问题。 也是知道陈阳有些手段，毕竟连叶轻舟也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仗着人多势众，又是一帮生活在皇城脚下的公子哥，高高在上惯了的，也并未太拿他当回事。 随着起先说话的那人惨叫着飞出去，其余人骤然色变，仓促间，顾不得多想，挥舞着棒球棒猛地冲了出去。 后方的交通被完全堵塞，一束束灯光照射过来。 只见在道路中央，一道看起来略显消瘦的身影独自迎战六七个壮汉。 竟是如狼入羊群般，随着敏捷的动作，不断有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退出去。 而他突然夺过一根棒球棒，待正面的那人骇然失色时，只听得呼的一声，棒球棒当头挥了下去。 此人反应也是很快，举起手上棒球棒猛地一架，下一刻，却是在上劈下的巨力中，他的棒球棒瞬间变形弯曲，继而脱手，双手都要被撕裂般传来剧痛，整个人身不由己随着这股大力飞出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另一人小腹挨了一脚，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那根棒球棒砰的一下挥击上他的脑袋。 头骨被拍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失去平衡的身体朝一边飞出去的同时，血从口鼻中涌出，意识一下子便完全陷入了黑暗。 仅仅是在这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战斗已然宣告结束。 地上，一条条身影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哀嚎，却没有人能站起来。 哗啦啦—— 陈阳不屑地轻哼一声，拖着棒球棒，走到最开始承受了一次猛烈拳击的那名男子前方。 他被砸塌下去的鼻子血流不止，前胸被染红一片，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 “继续装一个给我看看。” 一片灯光中，陈阳的声音淡淡的，却携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势。 血流如注，那名男子浑身颤抖地朝后方一步步退走，倒是没用言语发出什么威胁。 倒在血泊中的那些人明明白白在告诉他，这个叫陈阳的家伙，根本不会惧怕他的任何威胁。 一边倒退，他眼看着陈阳提着棒球棒缓缓走了过来，畏惧的表情中，终于还是大声喊道：“你等一下……” 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陈阳陡然加速，如同魅影般飞跃向前。 凶猛地扑上前去，照着那人的脑袋，毫不犹豫，一棒子敲了下去。 头部遭到猛烈打击，男子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随后，喉中涌起无可抑制的腥甜，更多的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眼中的景象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摇摇晃晃地栽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陈阳却是已经转身，在一片哀嚎声中，挨个儿照着脑袋补了一棒。 警笛声远远传来，陈阳扔掉棒球棒，上车，一脚油门飞了出去，后视镜里，突然涌出来许多便衣，看起来很恼怒的望着这边。 这些人早就远远地猫着，但战斗结束得实在太快，兴许也觉得那几个人不可能会在陈阳手上吃亏。 此时赶到现场，留给他们的，便只有一帮头破血流的公子哥了。 勾起嘴角哂然一笑，玛莎拉蒂绝尘而去，片刻，陈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才接通，一个干净的女音带上郁闷的口吻：“不要差使我做事，正在度假，没空。” “你亲戚来了？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陈阳笑着说，“不差你做事，纯粹只是想请你来京都玩两天。” “不去不去，姑奶奶这两天肚子痛。” “我倒是有个能让你几个月肚子都不会痛的办法……” “哥屋恩！” “来嘛，京都最近几天会很热闹，兴许你一来，肚子就不会痛了。” “呵，堂堂幽灵，也有找小女子帮忙的时候？你求我，求我我就去。” “给你脸了是吧？爱来不来，有本事以后也别找我帮忙。” 这边直接挂了电话。 林城，顾倾城“靠”了一声，气恼地把手机丢掉。 抱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有些苍白，咬着嘴唇轻轻地哼哼。 妈的，真是缺个男人……心里这般想着，感觉像是有一台搅拌器在小腹那里疯狂搅动。 细密的冷汗从脸上冒了出来。 谁又能想到，堂堂彼岸花，每个月都要遭受一次亲戚的毒打，简直苦不堪言。 手机在这个时候“叮”了一声，强忍着痛楚，抓起手机一看，却是陈阳发来的qq信息。 “多喝热水。”后面跟了个大笑的表情。 “你个狗贼，上次放我鸽子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你给老娘等着，非去京都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顾倾城恨恨地发送了信息，随后拖着很不适的身体回到卧室，胡乱收拾了一些行李，然后出发。 幽灵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既然求援，肯定是他自己不方便做一些事，呵，这厮也不是万能的嘛。 既然已经是盟友，便勉为其难帮他一下……嗯，顺便再狠狠宰他一笔，正好最近想换个大房子。 这些念头分散了注意力，身体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拉着行李来到楼下，拦了一辆车，径直去往机场…… 陈阳此时刚拨通简的电话，三个姑娘貌似玩得很嗨，周围听起来闹哄哄的。 等到简找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欢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亲爱的，怎么啦？” “你现在来京都，不用叫上蓝浣溪和李青瓷，我在这边开好酒店等你。” 陈阳的语气显得有些急迫，使得色色简显然是会错意，娇兮兮笑了几声：“好哒，我马上飞过来……话说，我这算不算千里送太阳？” 陈阳愣了愣，随即也明白过来，忍俊不禁道：“你真是太污了……” “哈哈，等着吧，老婆马上飞过来找你，让你感受一番以柔克刚的力量。” 陈阳自认也当是个老司机，然而和色色简比起来也要自叹不如。 兴许是生活安稳了下来，她逐渐地开始放飞自我，成天不是开车，就是在开车的路上。 而且一路狂飙…… 得亏陈阳有两个威武不屈的肾脏…… 这边和简结束了通话，车子也正好驶入小区停车场。 泊入车位后，陈阳下来查看了一番，随后便没再管它。 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快到午夜，刘小雅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餐桌上放着丰盛的晚餐。 说好不用做饭等他，但大概是听到他要回来，又才悉心准备了这顿晚饭。 望着她恬然的睡相，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一夜之间，她变得越发的迷人了。 身上透着一股成熟诱人的味道。 俯身下去，伸出双手，轻轻地把抱了起来，送进卧室的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望着窗外，今天是农历3月29，天空中也漂浮着一层乌云，看不见一丝月光。 手机调成震动之后，一直拿在手上，等着有电话或是信息过来。 不久之前的战斗下手很重，虽留有余地，不至于死人，但没有一年半载别想下床。 后面会发生什么，暂时还不太能够确定，毕竟是皇城脚下，从那些后来出现的便衣来看，官家或许会出面。 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只得远走他乡，届时，叶家人也就别想活了。 当然，事情或许还到不了这个程度，叶家不至于首次出手就打出太多的牌来，这只是一次武力上的试探。 兴许同样也是在试探柳家和刘国强两边的反应。 但无论如何，叶家既然有了第一次，后面的报复肯定会接踵而至。 既然事情还控制在不死人的范畴，自己这边终究只是一个人，力量有限，需要一些外援。 其他人指望不上，也信不过，只能把简和顾倾城叫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心里还在想着这些事情，手机传来震动，翻过屏幕一看，是柳建设的号码。 第140章 晚安 t 第141章 作死成功 “亲爱哒……” “狗贼……” 两个大美人刚才在电梯里遇见，没想到目的地是同一个门牌号。 房门打开前已经彼此打过招呼，此时声音同时响起，俱是一愣，彼此对望中，倒也不觉得尴尬。 接着，色色简名不虚传，一个飞鸟投林扑进陈阳怀里，迫不及待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顾倾城脸色不太好，恹恹的，又被塞了一嘴狗粮，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把行李箱丢在门外，从两人身边挤了过去，误以为这里是陈阳的居所，便显得有些无所顾忌。 蹬掉高跟鞋，光脚踩着地毯进了客厅，有气无力的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样子。 门边的两人亲热了一番，陈阳放下简，把行李箱提了进来。 两人来得这么快，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尤其是顾倾城，原以为她会先睡一觉，中午才过来。 此时看着她浑身虚弱的样子，立马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关切道：“要不先去医院吧。” 其实知道她一直都有痛经的毛病，不过认识她的时候，显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后来不断用中药给她调理，渐渐也就不会再那么难受，及至两人睡过之后，症状也就慢慢消失。 如今看着她又是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心疼。 将热水一口气喝完，顾倾城又倒在沙发上，极其暴躁道：“你就非得在这两天折腾姑奶奶嘛？赶紧说，到底什么事。”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买点早餐，回来再说。” 皇帝还不差饿兵，两人远道而来，事情也还没到刻不容缓的程度。 天色大亮之后，陈阳提着早餐回来，刘小雅已经起床，三个大美女在沙发上排排坐，似乎正在交流某些方面的心得。 陈阳进门后，三人齐刷刷朝他望来，刘小雅当即迎了上来。 接过他手上的早餐，去到厨房，找出盘子将各色早点分门别类，然后端上餐桌。 还是和以前的小保姆一样，贴心的像个贤惠的妻子。 和简相处起来感到有些尴尬，倒是因为有顾倾城的缘故，表现得还算自然。 即便如此，色色简在来这里之前，毕竟两人是孤男寡女，心里不禁有些猜测，也是没表现出来。 不然的话……这个家里兴许会成为修罗场…… 长方形的餐桌，四人分坐一端，陈阳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顾倾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听说了情况之后，抬头望着陈阳。 在其余两个姑娘看来，她此时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而且也不知道，作为陈阳班上的辅导员，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陈阳却是知道，这女人其实和自己一样，也是喜欢用最擅长的手段解决问题。 她的眼神显然带有一丝鄙夷。 这种事，幽灵自己就能处理，何必劳烦自己这样一个身体不适的女人。 很快也就明白过来，必然是那些驾轻就熟的手段没法用，他才会有求于人。 这样想着，她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让叶明博痛不欲生。”陈阳言简意赅。 顾倾城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是一整个叶家？” “唔……做不到……”陈阳坦诚道，“叶家是个庞然大物，处理起来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而且也不是我一人之力就能把这件事情做成功……总而言之，先处理叶明博。” 以陈阳一贯的作风，当然是要做到以绝后患的程度。 但现在的能量确实做不到如此，除非能拉着柳家、刘家一起下场。 只是那样一来，互相的牵涉就太深，实在没必要将自己彻底卷进京都这摊浑水。 归根结底，陈阳还是贪恋在林城的那种小家庭的生活，在一些事情上，就会妥协、退让。 同时也不太愿意与京都这帮人过于深入地交往。 以利益缔结的关系，终究也会因为利益而瓦解。 在他把话说完后，顾倾城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把叶明博的资料给我。” 说起来，柳建设或许是真心实意站在陈阳这边，倒也可能是奉柳家长辈的命令，想要借刀杀人。 但无论如何，柳家确实给陈阳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除了对于明面上的一些处理外，自然也包括了叶家的一应资料。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几人就在刘国强家里，通过资料熟悉对手，然后制定应对策略。 各司其职。 刘小雅负责投喂三人，做饭，泡茶，煮咖啡……又不断接收到公司那边传来的坏消息。 色色简在收拢存放于无数账户中的资金。 书房，国王陛下戴着金丝眼镜，盘腿坐在老板椅上，认真工作的样子格外迷人。 旁边，陈阳和顾倾城一边看着资料，一边叽叽咕咕。 简偶尔望过去，竟是有种两人很般配的感觉——随后晃晃脑瓜，赶紧甩掉这些念头。 正如陈阳记忆中的那样，顾倾城的大局观很好，对于全盘把控，他属实望尘莫及。 一整天下来，几乎都是她在出谋划策。 陈阳只需要在她提供的各种方案中进行选择，然后又交给她不断进行完善。 算不上有多安静的书房，倒像是公司的办公室，忙碌中，其实也带着生活充足的味道。 话说回来，身边被三个大美女包围，很难不燃起斗志，玩物丧志？根本不存在嘛。 陈阳自然也没闲着，一方面和顾倾城说着话，一方面又要时刻关注外面的局势变化。 不出所料，叶明博有了一个很明确的目标：星艺娱乐。 一整天时间，陈阳都在接收公司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 不得不说，叶明博还是很有手腕的，仅仅是一天时间，就把星艺娱乐攻击得支离破碎。 星艺的规模不算很大，也不是上市公司，没可能在股市上被收割。 不过，各种甚嚣尘上的舆论攻击、合作方的解约、艺人的流失，几乎已经让星艺陷入停摆状态。 一日之间，所有来钱的项目纷纷夭折，再加上许多艺人的出走，无疑已经动摇了根基。 整个公司危在旦夕，时刻都在濒临破产解散，现如今人心惶惶，比昨天高层换帅还要严重得多。 刘小雅作为老板，陈阳知道的她当然也能知道。 明显能感觉到星艺摇摇欲坠，她那个愁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毕竟是陈阳送给她的礼物，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当老板，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要面临倒闭。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猝不及防，让她一整天都处在焦虑状态，魂不守舍。 着急的不只是刘小雅，总裁张康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他也快要把陈阳的电话打爆了。 今天是星艺，明天指定就是星越，作为两家公司的总裁，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有力挽狂澜的决心。 可是面对叶明博携带而来的凶猛攻势，他这位总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起来，所谓的凶猛也仅仅是金钱和人脉上的较量。 然而在普通人的世界，这两样几乎构成了生活的全部。 张康一整天的心态，就像是一个家财万贯的老板，突然就要面临彻底破产清算。 大厦将倾，而他对此却无力应对，同样也是急得团团转。 固然也还能再找到下家，可既然是为陈阳打工，就应该尽心尽力。 看着苗头不对就提桶跑路，张康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这样的污点。 性格和职业素养，让他在面对叶明博伸来的橄榄枝时，果断选择了回绝。 由此也必然和叶家结怨——这场争斗若是陈阳败走，关乎的绝不只是他个人。 张康不断给陈阳打着电话，向他征询意见，自己也在不遗余力进行挽救…… 在张康的领导下，整个星艺暂时没有出现分崩离析的情况。 可一旦连星越那边也开始遭到波及，事情会发展到怎样的局面……实话实说，张康很没有信心。 身为老板，陈阳必然会给予下属足够的安抚和信心。 虽然其实他的心思并不在星艺上，那本来就是抛给叶明博的诱饵。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张康将一整天的损失做了总结，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各种代言损失至少七成，另外，艺人的片约，各种原定发行的专辑，几乎全部受到影响。艺人流失过半，其中还包括之前就费尽大力培养出来的当红艺人……星艺就要成为一个空壳。这些还只是纸面上的损失，真正受损严重的其实是星艺的名誉。” 陈阳静静听完，道：“秦克没少帮叶明博出力吧？” “没有秦克，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至少速度不会这么快，毕竟他是前任总裁，许多合作方、艺人，和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意料之中。”陈阳笑着说道，“行了，下班回家吧，不要太过焦虑，我这边会处理。” “下班？你现在让我下班？”张康竟是很生气的样子，“今天星艺完了，明天就会轮到星越，你钱多烧的我没意见，但我不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留下污点。你要是这种态度，我就不陪你玩了。” 听着张康气恼的语气，陈阳想了想，郑重其事道：“三天，三天之内，我帮你把这些麻烦全部处理干净……安心当你的总裁，无论是星艺还是星越，都会成为你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张康闻言，情绪好了很多，结果如何暂且不去猜想，至少老板已经亮明态度。 恪守职业素养的人，习惯了兢兢业业，没有谁会喜欢一个玩世不恭的老板。 沉吟了一下，他压低声音道：“我这边打算把秦克处理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这种小角色，随便你的心意，影响不了大局……不过，你不会是想把他弄死吧……” “呵，我可是守法公民，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干。” 陈阳本来想说弄死的时候记得拍张照片给我养养眼，听张康一说，才恍然想到他只是个普通人。 至于他会怎样处理秦克，这边就不用操心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手段，不一定是打打杀杀。 又说了些其他方面的事，两人结束通话，陈阳收到柳建设发过来的图片。 那是他在绿城金府那边的房子，从图片上来看，昨晚被叶明涛带人砸得稀巴烂。 整个房子凌乱不堪，墙上还有用喷漆喷上去的许多侮辱性的词语…… 看着照片，陈阳顿时沉下脸来，家里被一群黑社会糟蹋的景象，让他生出了几分火气。 可以想象昨晚那群人在自己家里如何的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而那个家，是陈阳和刘小雅的爱巢，对于两人都有非凡的意义。 而那些极具侮辱性的留言，是个人看了都会生气——恭喜叶明涛作死成功。 提起笔，陈阳在一张纸上写下“叶明涛”三个字，在上面画了个叉，递给顾倾城。 拿过来一看，顾倾城又抬头望着陈阳：“你确定？” 果断地点头，陈阳沉声道：“我明天会去拜访唐忘机，你在这个期间动手。” 舔了舔嘴唇，彼岸花的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既凶残，又是最迷人的时候。 至少在陈阳眼里，她这个样子最迷人。 “皇城脚下，你注意一点。”陈阳叮嘱道。 “安啦。”顾倾城勾人的眼神，挑逗地望着他，摊开一只手，“没零花钱了，求老板打赏。” 陈阳翻个白眼：“我这里有个几十亿的项目，你要不要？” 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我要我要……求亲爱的打赏……” “你闭嘴。” “哎哟……” 在两人的对话中，顾倾城瞧见简色色的表情，顿时便明白几十个亿的项目是指什么。 慢悠悠站起来，下一刻，陡然一脚把陈阳踹飞出去——处于暴燥期的女人，招惹不起。 刘国强的这套公寓面积很大，但只有两间客房，毕竟不是自己家，睡进主卧显然很没礼貌。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陈阳不禁开始头疼，顾倾城独占一间客房，余下一间，三个人怎么分？ 他左边看看色色简，右边看看刘小雅，忽然一笑，心想要不…… 第142章 喝酒不开车 2011年5月3日，凌晨1点。 地点是在西林路上的魅影酒吧。 轰鸣的音乐声在色彩缤纷的镭射灯光中回荡。 舞台上，三名穿着显得暴露的舞娘正激情热舞。 四周衣着怪异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扭动身体，燃烧着躁动不安的灵魂。 光顾魅影酒吧的群体多数是没什么名气的艺人、模特，帅哥美女一多，一些有钱人也喜欢跑来这里寻欢。 多半也都是抱着一夜欢愉的想法，真要形成长期的恋爱关系倒也不是没有，但确实比较少见。 酒吧二楼的一个卡座。 叶明涛手上端着酒杯，一边望着舞台上的女子，一边和身边的美人谈笑风生。 他今天有些高兴，因为狠狠地报复了陈阳一把，此时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姑娘，正是从星艺出走的艺人。 一日之间断了星艺的财路，虽说诸多关系还是靠的兄长叶明博，但与秦克的联手出击，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手段。 原本因为丢了星艺使得家里人不太高兴，如今，或许又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功补过。 “叶总喜欢舞台上的那个女人？悄悄告诉你哦，那是我的好姐妹，要不要我把她电话给你？” “人家叶总是什么身份，想要个把女人的电话，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话说回来，叶总，我们这么多姐妹呢，你居然看着别的女人，真是叫人伤心。” 现年35岁的叶明涛享受着身边美人的撒娇或是逢迎，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踌躇满志。 今天对于星艺的攻势还不够彻底，要完全的把整个星艺肢解，方能算是大仇得报。 至于星越那边倒是有点棘手，背后有刘家的资本，事情不好做的太过火。 不过，既然已经转卖给了陈阳，或许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明天先试探一番，看看刘家会是什么反应，如果那边没打算插手，事情就会变得很容易。 心里计较着这些事，身边的姑娘们一杯一杯接连敬酒，他也是很豪爽地一一应付下来。 望着这些女人，也都算是颇有姿色，然而以花丛老手的眼光来看，褪去精致的妆容，不过是一帮庸脂俗粉。 脑中不由自主漂出刘小雅的身影。 叶明涛自认不会为了某个女人寤寐思服，再漂亮的女人，多睡过几次，也就没了新鲜感。 偏偏对于刘小雅，却有种迫切地想要吃到嘴里的欲望。 诚然，确有贪恋美色的心思，不过，以叶明涛的眼光来看，只要在刘小雅身上倾注一些心思，假以时日，这女人在娱乐圈定然有一席之地。 单纯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刘小雅无疑是一件很值得投资的商品，未来的回报率会很高。 可惜这女人太过单纯，这既是她的优点，但何尝不是白白葬送了她自己的大好前途。 毕竟外地来的那个陈阳，或许有点小钱，但和叶家比起来，简直和臭鱼烂虾没有区别。 此时秦克端着酒杯坐到叶明涛身边，一番谈笑过后，两人便开始认真说起了话。 先是秦克表现得有些不甘心道：“只是打压一个星艺，看起来太过于小打小闹，叶总，你真就没点什么雷霆手段？反正我是不信你会这么轻易放饶了陈阳。” “区区星艺，不过是一盘开胃菜。”叶明涛豪爽地道，“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着我是怎么玩死陈阳，呵，一个小角色而已，费不了多大心思。” 碾压星艺太过于简单，看起来陈阳毫无还手之力，这让叶明涛有了强大的自信。 想想也对，一个无父无母的臭小子，贸然闯入京都，什么根基都没有，拿什么站稳脚跟。 秦克却是说道：“你想没想过，陈阳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一口气吃下两家娱乐公司，里外里少说也是二十亿打底，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叶明涛嗤之以鼻道：“刘国强的白手套而已，刘家根本不认他。” 秦克多年的老江湖，凭着直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每个人都会为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找到合理的解释。 陈阳清清白白的身家，并不是什么隐秘，叶家想查，随时都能把他查个底儿掉。 他突然吃下两家公司，除了从刘国强的身上找原因，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李长庚倒是和他有点关系，但这位是自家人，让出星艺的原因是有诺在先，后面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听起来是很有道理，不过陈阳一日还在京都，我这心里就很难受，妈的，什么货色嘛。” “安心啦，那小子恐怕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伤了我轻舟大侄子，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话间，叶明涛恍惚望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不远处，一个一袭红裙的女子端着酒杯，背靠着二楼的栏杆，看起来似乎百无聊赖。 从叶明涛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侧颜，然而仅凭半张脸，他就能想象到女子有多漂亮了。 仔细地打量着她，红色长裙下完美的身材，冷妍的神态，此刻脱了高跟鞋，一双玲珑的纤足，让叶明涛一眼看过去，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老秦，我发现一个尤物……” 秦克闻言，顺着叶明涛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啧啧”几声，显然也是被女子惊艳到了。 如果换个场合，纵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人也并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但是在酒吧这种地方，突然在脂粉堆中发现一个鹤立鸡群的女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秦克笑着拍了拍叶明涛肩膀：“老弟，搞定她，让哥哥也跟着你沾沾光。” 两人以前在工作上配合还算默契，一同分享美人这种事也没少干。 然而秦克的长相差点意思，泡妞的手段也远不及叶明涛，而且有家有室，不太愿意主动出击。 叶明涛至今未婚，倒是没有太多顾虑。 不过，那女子实在太合他胃口，如果她纯洁一些，便不想和秦克分享。 这种话自然不会现在就说出来，随口应了一声，接着端起酒杯，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这边秦克望着两人已经搭上话，叶明涛将那女子逗得喜笑颜开，不禁感叹道：“还得是叶总，就没他泡不到的女人。” “秦总也不差啊，多少女人就喜欢你这种成熟稳重的男人呢。” “对啊对啊，像秦总这样的男人其实最有魅力了。” “我们跟着您离开星艺，以后您可要多多照顾我们，不然我们哭死在你的家门口，哈哈。” “你们这帮女人啊，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没学会矜持。” 话刚说完，一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子走上二楼，染得花花绿绿的头发，身上也是花花绿绿的衣裳。 耳钉，鼻环，厚厚的眼影，俨然一群不良人。 来到二楼，这些人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随后径直朝秦克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生中等身高，体形也不是很健壮，显然年纪还不大，尚未发育完全。 “请问，您是秦克，秦总对吗？”男生笑着，礼貌地问道。 秦克侧了侧身体，倒也并不觉得心虚，只是感觉奇怪道：“是我，你是……” “砍他。”那男生一挥手，随后，七八人同时从身上抽出刀子，不由分说一顿乱劈乱砍。 嘈杂的酒吧里，尖叫声一瞬间凄厉地响了起来，伴随着秦克不断发出的惨叫，这张卡座四周很快便陷入一片混乱。 时间不长，半分钟左右，秦克已经倒在地上，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混着酒液流了一地。 那男生蹲了下来，附在秦克耳边说道：“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说让你给一只手让我们带回去。” 说完，他站了起来，一脚踩住秦克的右手，下一刻，一刀剁了下去…… 短暂的混乱，随着几个人拿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掌离开，却是变得愈加混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叶明涛早已拉着红裙女子逃到楼下。 站在人群中，惊心动魄地望向二楼，灯光下，颜色不太纯粹的血液顺着楼板的边缘，缓缓流淌下来。 在他身边的女子说道：“那人好像是你朋友。” 叶明涛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到秦克被砍，一开始以为那些人会把他也计算在内。 毕竟此时秦克出事，最有可能是来自陈阳的报复。 直到看见那些刀手扬长而去，从始至终都没留意过他，才又觉得或许是秦克以前招惹的私仇。 没有接女子的话题，叶明涛感觉眼皮有点跳，瓮声瓮气道：“走吧，这里太乱了。” “那是不是应该把最后一杯酒喝了？”女子抬了抬酒杯，嫣然一笑。 在她勾人的目光中，叶明涛本就喝了不少酒，多多少少丧失了一些理智，端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仰头一口喝干。 有安保人员赶到二楼，混乱的局面暂时有所控制，音乐声中，受到惊吓的人群纷纷涌向出口。 两人也在其中，叶明涛又回望一眼，摇了摇头，心说真他妈晦气，秦克这老小子看来仇人不少。 离开酒吧，两人来到停车场。 叶明涛原本已经没有多少兴致，然而，当看到女子那诱人的身段，说话时妩媚多姿的模样，一时间便感觉有点控制不住洪荒之力。 女子此时说道：“哥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呀。” 一声“哥哥”叫得叶明涛骨头都酥了，比其他女人叫他“爸爸”还要勾人。 望着她那似要滴出水来的双眸，叶明涛连呼吸都是滚烫的：“上车，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要开车吗？可是我们都喝了酒了……” “呵。”叶明涛顿时仿如一个霸道总裁，“在京都，谁他妈敢查我，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叶明涛是什么身份。” 嗯，喝多了酒的人，总有种天老大我老二的豪迈，遇到老虎都敢冲上去硬刚它丫的。 “好吧。”女子媚兮兮道，“那哥哥开车在前面带路，我也把自己的车开过去。” 叶明涛这才发现她手上也有一把车钥匙…… 片刻，叶明涛开着他的bmw750驶出停车场，看了一眼后视镜，后方跟来一辆同品牌的mini小车。 不禁一笑，轻轻一带油门，驾车驶向主路。 两辆车一前一后，女子一边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边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陈阳的声音：“睡觉呢，你还没回来？” 顾倾城笑嘻嘻道：“睡你麻痹，起来嗨……” “嗨你大爷……” “你他妈信不信老娘回去揍死你……起来了，老娘让你听个响。” “呃……”片刻，隐约传来开窗户的声音，“响呢？” “球豆麻袋。”顾倾城望着前方，此时叶明涛的车子正要驶入一个十字路口。 夜已深，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准确来说，此时要经过这个十字路口的车辆，几乎全被信号灯截停在其他路口。 “1005……1004……1003……”在顾倾城的读秒种，忽然，四周所有的信号灯全都变成了绿色。 叶明涛并未察觉到这一情况，眼看着绿灯即将变黄，脚下用力一踩油门，车子如箭一般冲出。 急促的喇叭声陡然在左边响起。 那是一辆从工地出来满载泥土碎石的双桥大车。 司机看起来有些眼圈通红，将一张纸条塞进口中，嚼碎，吞下，双手紧握方向盘，脚下用力一踩…… 叶明涛此时表情茫然，望着面前的方向盘，一时间脑中飘出几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现在做什么？ 急促的喇叭声使他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朝左边望去，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度惊恐。 下一刻。 轰—— 驾驶着mini轿车在路口调了头，顾倾城笑容灿烂道：“听到了没，啧啧啧，死得老惨了，比五马分尸还惨。” “早点回来。”陈阳波澜不惊的口吻。 顾倾城耸耸肩，挂了电话，往旁边的街道望了过去。 不远处，身穿红色斗篷的姑娘正在将电脑收进背包，然后撕开一颗阿尔卑斯含在嘴里，悠悠然然地走了开去。 第143章 消除隐患 “昨日我市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此次事故造成一名驾驶人员当场死亡……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别墅的一间卧室。 听着新闻播报，片刻后，叶明博关掉电视，默默走到窗边，迎着温暖的朝阳，神情有些凝重。 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双鬓已然花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很多事情，会生出力有不逮的感觉。 此时听着夫人在楼下冲佣人发脾气，正值更年期的女人，脾气比较暴躁。 尤其是在叶轻舟身受重伤，如今还昏迷不醒的状况下，更是一件小事就会让她大发雷霆。 尖锐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吵，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昨晚的事故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整个家里都猝不及防。 交警部门倒是一早就给出了初步的事故结论。 叶明涛酒后驾驶，肇事司机有超速和疲劳驾驶的嫌疑。 至于信号灯为何会突然出现故障，暂时还没有人知道答案。 家里自然也花了几个小时时间，认真调查过肇事司机的背景。 三口之家，孩子今年就要参加高考，因为养着一辆大车，家庭条件拮据了些。 然而相对许多许多的普通家庭，这个三口之家其实也还算不错的了。 司机个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在家里也是个慈父的形象。 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场由于信号灯出现短暂故障，导致的一场非常巧合的意外事故。 然而叶明博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此次事故是一场有预谋，针对性极强的事件。 叶家这些年树敌不少——话说回来，人活一世，谁还没几个敌人。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针对叶明涛的，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只有陈阳。 至少就目前来看，这个人有足够的动机来做这件事。 想到这里，叶明博不禁有点毛骨悚然。 诚然，一场商业竞争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对手会使出什么手段都不稀奇。 他自己也并非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物。 无论什么样的斗争，对于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于自己的残忍。 无论何种手段，只要能顺利达成目的，当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但昨天只不过是初步的试探而已，对面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这个对手显得很不成熟。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感到有些后怕。 一个不成熟的对手，很容易对付是没错。 但一旦发起疯来，很难预料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行为。 事实上，叶明博从来没有把陈阳当作一个真正的对手。 好歹也是在江湖中叱咤风云多年的中年人。 区区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还没资格让他看得太重。 如果不是有柳家在某些方面提供助力，要玩死陈阳简直轻轻松松。 现在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狠！ 叶明博不禁也在猜测背后会不会有其他人的授意。 然而，这些都还只是凭借直觉的单方面猜想，事情究竟是不是陈阳所为，还得先打个问号。 但无论如何，万万不能再让陈阳留在京都了。 倘若他真的只是其他人的一枚棋子，自己这边费尽心思，收拾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实在很不划算。 叶明博开始换上正装，决定今天亲自拜会一下柳家和刘家的几位关键人物。 没有这两方给陈阳撑腰，事情处理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都是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两家也不至于因为一个陈阳，真的要和叶家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下楼的时候，他夫人还在发火，多名佣人垂头丧脑，这个家如今多少有点乌烟瘴气。 “你现在又是要到哪里去？” “区区一个野小子你也收拾不了，枉你还是轻舟他爸。” “平时你的那些手段呢？你怕什么柳家，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给你儿子狠狠把仇报了！” “老爷子那边又是什么意见？说话！你聋了？！” 一面听着夫人的斥责，一面麻溜地换上鞋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门。 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叶明博长长舒了口气。 也是有些懊恼，在外人面前自然是一位颇有威严的霸总，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上车之后，叶明博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多调派一些保镖过来。 不确定叶明涛是不是死于陈阳之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点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陈阳这个时候可没空理会什么叶明博。 和唐忘机约定好中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此刻，咱们的陈阳同学正忙着投喂三位大美人。 三人中，当属刘小雅最安稳，什么血腥杀戮和她都没有关系，俨然是个贤惠持家的小媳妇。 其余两个美人嘛…… 顾倾城从客厅追到厨房，缠着陈阳要零花钱……嗯，昨晚那么辛苦，问老板要个几百万的零花钱，不过分吧？ 望着陈阳在煮早餐，她振振有词道：“老娘可是带伤出战，你要不要这么吝啬。” 陈阳横她一眼，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就作吧，有你请我办事的时候。” “一码归一码，请幽……”往客厅望了一眼，“请你办事，我当然也是要支付酬劳的嘛。” 她凑近陈阳耳边：“我可是特杀级别，江湖排名第一十六位，你么……呵，连个正儿八经的杀手都算不上，别想让我给你太多酬劳。” 陈阳用锅铲敲了敲她脑袋，表情中满满的鄙视：“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是个死人，哪来的江湖排名。” 顾倾城：“……” 这狗贼说的真他妈对。 她一脸促狭道：“不管不管，哎呀哥哥，人家没零花钱了嘛……” 一个百变的女人，撒娇起来别说死鬼叶明涛扛不住，饶是幽灵也是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她，陈阳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许多她过往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颤，立马宣布投降。 再让她这么勾引下去，就不只是几百万可以打发的了，可能需要好几十个亿才行…… 色色简穿着吊带睡裙来到门边，好奇地望着两人：“在干嘛呢？” “我在问你男人要零花钱。”顾倾城大大方方地说道。 陈阳：“……” 星艺娱乐的损失让很多人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不止是金钱上的亏损，各种合作方的解约，艺人的出走，致使整个公司的根基受到动摇，这才是最致命的。 陈阳就算可以不考虑钱财，但既然身为老板，又岂能真看着公司倒闭依旧还能自在逍遥。 只是在收拾叶明博之前，要先做一件更紧要的事情。 毋庸置疑，他能一直活得高枕无忧，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将自己隐藏得足够好。 如今，这份底气因为唐忘机的洞察出现了变数，让他感到了很大的危机。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拿在手上。 尤其对于一个习惯隐匿的杀手来说，一旦身份暴露出去，必然处处受人钳制。 毫无疑问，陈阳不会喜欢这种局面，即便目前来看，唐忘机暂时没打算将他曝光。 问题是，面对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就像是头顶随时悬着一把宝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斩下来。 如芒在背形容的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面对任何一件具有威胁性的事，你不能指望别人善心大发。 正确的做法，理应是亲自动手，彻底消除这份隐患。 此次来京都，因为是受到柳家的邀约，很多事情可以做得光明正大。 不过，有些事显然只能采用习以为常的方式进行处理。 和三个大美人厮混到早上10点，陈阳带着顾倾城一起出门。 来到地下车库，一整排各式各样的豪车，任由两人随意挑选。 刘国强一个单身狗，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平生一大爱好就是囤积豪车。 世界上凡是在售的，能叫得出名号的车子，几乎都能在地下车库找到。 顾倾城也喜欢玩车，此时便看得眼睛都直了，只差没有当着陈阳的面涎水肆流。 “乖乖。”她惊叹道，“你刘爸爸真有钱……” “少见多怪……喂，你可是彼岸花诶，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我现在是个死人啊喂。”顾倾城郁闷道。 这女人进到池樱千幻的时候就是特杀，不过依旧是个悲催的打工人。 每次做完任务当然也会有一笔丰厚的赏金，然而她花钱比简还凶，压根不会存钱。 世界各地倒是也置办了许多不动产，或是其他方面的投资，也算是个富婆。 然而假死脱身的伎俩，并不能完全取信池樱千幻，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必然会被掌握。 只有将过去完全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才能最大限度保证自身不会暴露。 所以有时候向陈阳哼穷，倒也不全是斤斤计较，她是真没多少钱。 嗯，对她来说，银行卡里的钱没有五千万以上，便约等于余额不足。 来到林城后，唯一一笔大的进项，也就只有陈阳打赏的三千万。 而这笔钱，也已经被她花了将近一半。 买什么？ 嗐，女人花起钱来，根本数不出个一二三，她又不是刘小雅那种勤俭持家的女人。 总之花着花着，钱就没了，好像买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买。 得亏现在还没有出现直播行业兴盛的情况。 陈阳记得很清楚，这女人能在一夜之间打赏主播近千万……嗯，女主播。 被她祸祸的女主播不知道有多少，当然，也没少在她身上挣钱。 此时，在顾倾城灼热的目光中，陈阳最终选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库利南。 约定的见面地点有点远，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个劳动节京都的天气还不错，并未出现全天都是雾霾袭城的景象。 舒适的阳光下，陈阳一边开着车，一边郑重其事地向顾倾城说起接下来的情况。 “唐玄机很神秘，我怀疑他是黑冰台最顶级的那帮元老之一，手上功夫绝对不弱，而且也是一个自然进化者，但异能属性暂时未知……” “等等。”顾倾城突然打断他，“也是？……所以，你是一个自然进化者，而不是后天人为制造的怪物。” 在拥有异能的这个群体中，并不全都是自然进化者。 就如顾倾城所言，有些异能者是人为制造的怪物。 自然进化者的异能，在力量上比较纯粹，不断进阶之后，会抵达一个非常恐怖的境界。 人为制造的异能者，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很恐怖，但这些人并不具备自我进阶的可能。 通俗来说，如果将自然化进化者比喻为一台能够自我迭代的计算机，人为制造的异能者便需要程序员的介入，方能完成迭代。 而且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 事实是，一个人为制造的异能者，往往活不太久，因为强行开启的异能，会无休止地破坏这些人的身体机能。 为了弥补这一缺陷，很多研究异能方面的实验室，想尽各种办法，就像修真小说里的桥段，满世界寻找存在于大自然中奇异的能量源。 同时，也需要进行大量的活体实验…… 池樱千幻的三名特杀，不是因为他们力量有多不可阻挡，才使得这个组织声名鹊起。 而是因为，这三位都是自然进化者——当然了，他们的实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直到现在，陈阳依旧不知道顾倾城的异能属性是什么。 这是一个杀手最隐秘的手段，他也不会主动去询问。 此时听顾倾城这样一说，他笑着回应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生出这么可笑的想法。” “因为自然进化者本就不多……能具有攻击型异能的自然进化者更是少之又少，不是吗？” 以全人类的基数来看，自然进化者的数量确实不多。 在这其中，具有攻击性的异能在数量上又是凤毛麟角。 因此顾倾城才会觉得陈阳是人为制造的怪物。 毕竟从实验室出来的异能者，往往携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在她的想象中，陈阳应该是在去年的某一天，突然有了一些奇遇，然后便有了凶悍的实力。 此时想想，所谓的奇遇，极大可能是他在去年才完成异能觉醒。 陈阳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回唐忘机……” 后面的时间，两人几乎都是围绕唐忘机进行各种商讨。 偶尔也会发生一些争执，然后，陈阳迎来的，就是脾气暴躁的女人一顿狠k。 快到中午12点的时间，库利南驶入一条幽静的道路。 随后不久，在一座四合院外停了下来。 第144章 叶家的瓜皮 由一名大概是管家身份的中年人领路，两人走进四合院。 整个建筑的外观颇有古韵，然而进到内部后，却又混杂了一股现代风。 回廊上新铺的地板，随处可见来回走动的安保人员，衣服下隐约可见武器的轮廓。 院子中绿意盎然，花团锦簇，显然平时没少精心打理，忙碌的佣人也是很多。 两人不动声色的跟在中年人身后，沿着长廊，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个大厅中。 说是大厅，看起来倒像是经过改造之后的一处武馆，面积恐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一整面透明的落地玻璃，里面一侧装有防撞的金属护栏，此时在场地中央，两名身强体壮的男子正互相打来打去。 四周的人很多，观看着两名男子激烈的碰撞，热情高涨，不时发出一阵欢呼喝彩，很热闹。 中年人将他们带向场地边缘的位置，这里已经准备了两个座位，才坐下，许多目光一瞬间有意或无意地望了过来。 低低的议论声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那人就是陈阳吗？” “应该是的，听说手上功夫不弱，真想和他较量较量。” “呵，今天可轮不到你，叶家找了个据说很厉害的人物，要在今天给他好看的。” “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美女是谁？好漂亮，难道是哪位大明星？” “呃……如果是大明星的话，我们不可能认不出来吧，可能是他的助理或者女朋友。” “他不是柳蒹葭的男朋友吗？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差点打死叶轻舟的吧。” “柳家根本没认可这份关系，听说两人已经分手了，诺，柳家人不就在那边，和他好像都不是很熟的样子。” 议论声大多出现在左边，这些人看起来还很年轻，都是在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无论男女身上都穿着新颖时尚的名牌服装，俨然是一群富贵公子和小姐。 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场人数很多的聚会。 除了这帮年轻人外，还有许多叶家、柳家、刘家的小辈，泾渭分明的坐在场馆的四周。 也都在好奇地打量起方才到来的两人，交谈声压得很低，不过，也不是把心思全都放在陈阳身上。 不少人最先关注的，倒是跟着陈阳进来的顾倾城，她脸上经过了伪装，但依旧很诱人。 身上穿的是合体的小西装，此时收敛起暴躁的脾气，一颦一笑间，会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认真计较起来，彼岸花才是幽灵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老师。 幽灵的诸多做派，以及一些小动作，多数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论起伪装的功力，彼岸花有过之而无不及，做起任务自然也比幽灵方便许多。 在场馆的人多数席地而坐，两人亦是如此，在陈阳的正对面，墙壁上挂着“精武英雄”的匾额。 下方，唐忘机和三位老人倒是坐在椅子上，一边饮茶，一边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场馆的中年人大多集中在那边，一个个俱是正襟危坐。 其中就有叶明博，锐利的眼神落到陈阳身上，能看出其中饱含的怒意。 旁边和他年纪相当的中年人，从面相上看，可能是柳蒹葭的父亲柳忠华。 比起周遭的中年人，能明显感觉到这位的身上隐然蕴藏着一股杀气。 当然并非是针对谁，那是常年在战场与敌人拼杀，养出来的气势。 其余的几位中年人，应该是刘家那边的人。 兴许因为刘国强的缘故，这几位在看向陈阳的时候，神色倒是比较温和。 同时也带着审视的意味，就像是在好奇地打量一个晚辈。 总体看下来，这间宽敞的场馆中，聚集了几个大家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至于那些小辈，多半是以观摩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可能也还带着多多结缘的目的。 与一帮京都的豪门子弟比起来，陈阳这边多多少少会给人势单力孤的感觉。 来前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原本只是对于唐忘机的一次私人拜会，如今看来，这位老人还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听着诸多议论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也都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观看起场中的比斗。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名男子只是打了个旗鼓相当，大抵也是因此，使得这场比斗极具观赏性。 这种有来有往的拳脚比拼，其实更像是一场带有娱乐性质的表演，博得满堂喝彩，就点到为止。 毕竟是在和平年代，真要打出肝火，弄得遍地血腥，对于这帮少爷小姐们来说，恐怕就不是观赏，而是惊吓了。 等到两人互相握手言和，场间便响起一阵掌声。 看得出来，在展现出实力之后，加上都有着相当英俊的外貌，两人收获了不少的粉丝。 尤其是在左边那群年轻人中，多名少女的欢呼声最高，俨然已是将两人视为了自己的偶像。 女孩子们明目张胆的犯花痴，而一群同龄的男孩子也都流露出崇拜之情，各种赞扬声不绝于耳。 倏然，其中一名男子转身，随后，径直朝陈阳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这一举动，吸引到更多的目光落到陈阳身上，多半带着一种看好戏的味道。 “啊，英俊哥是要向那个家伙发起挑战吗？” “不会吧，叶家不是请了高手？怎么会由叶英俊出手。” “切——那家伙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啊，看他也不是很健壮的样子，英俊哥这么厉害，说不定让他一只手都还能打赢。” “不好说，就不知道叶英俊和叶轻舟谁更厉害。……不过，我倒是听说叶英俊前面几年都在苦练空手道，叶家请的高手，好像就是他的师父。”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名叫叶英俊的男子已经来到陈阳前方。 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攻击性，上上下下打量起陈阳。 “他们都说你很厉害。”他摇了摇头说，“你打伤叶轻舟的视频我看过，实话实说，没觉得你厉害到哪里去。” 陈阳随意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随即自顾自同顾倾城说起来话。 “早知道这么热闹，就该带着家里的两位美女过来了，也让她们看看马戏表演究竟有多精彩。” “你还真是朝三暮四，难道姐不美吗？还不够你带出来装逼不成？” “美人谁会嫌多呢……” “你个色胚，要点脸吧，女人如祸水，尤其是好看的女人，你当心惹火烧身。” “看你这话说的，女人如水没错，但你加个祸字，就有点……呃，这位……兄台？你有何贵干啊？” 叶英俊始终没走，陈阳便是不经意地望向他，带上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俨如一个天性纯良的男孩子。 方才两人的完全无视，已然让叶英俊的脸上挂不住。 看着陈阳的那张笑脸，顿时便冷下脸来：“你刚才说看马戏表演，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指我们刚才的切磋对吗？” 陈阳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才认认真真说道：“原来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对吧？我就说嘛，肯定不只我一个人觉得那只是一出让人感觉滑稽的表演。” 这边的谈话声并不高，但还是被许多人听了去。 一时间，各种争论在旁边响起。 之所以是争论，那是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叶轻舟有多厉害。 而将叶轻舟重伤的陈阳，自然也是很厉害了。 而且实话实说，外行才会看热闹，内行看得是门道，刚才那种带着表演性质的切磋，和看一场马戏确实没区别。 但很显然，在场的外行人很多。 看过叶英俊威猛不凡的实力展示后，不禁觉得陈阳简直是大言不惭。 至少从外形上看，叶英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陈阳瞬间碾压在地上。 至于陈阳自己，显而易见，他就是故意的。 这厮很多时候心眼特别小，如今无论是看叶家的谁，都会有种非常讨厌的感觉。 更讨厌的是叶英俊从一开始，就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对他进行审视。 你他妈几斤几两啊喂。 不会以为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当自己天下无敌，谁都可以挑战了吧。 听着陈阳明显带着讥嘲的言辞，叶英俊却也没那么容易被激怒，只是神色变得更冷了些。 “既然你觉得刚才那只是一场滑稽的表演，那么敢不敢上场和我比试一番？” 陈阳嚣张地说道：“你什么档次，也有资格向我发起挑战。” 此话引起一阵哗然。 不管怎么说，陈阳只是个外地人，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论身份的高低贵贱，无疑远不如叶家的叶英俊。 那些话听起来就会显得很可笑，也格外刺耳。 叶英俊却是皱了皱眉。 作为当事人，他轻易便听出陈阳的言外之意。 说起来，陈阳是唐忘机的客人，而自己只是随行而来的一个晚辈。 只此一点，陈阳的确有说这句话的底气。 然而，陈阳几次三番的当众轻蔑，终究还是惹恼了他。 看似随意地往对面看了一眼，实则是在征询父亲的意见。 见那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叶英俊暴喝一声，陡然便朝陈阳发起了进攻。 事出突然，周围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便瞧见叶英俊凶猛地扑向陈阳。 一人在冲锋，另一人却还在安稳坐在位置上，如此巨大的形势落差，不禁让人已经想象到下一幕场景。 那肯定是坐着的那个人被狠狠踩在地上。 然而，离得比较近的几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脸上刮过。 只在下一刻，一道倩影陡然在这些人的视线中划过，那一瞬间，犹如狂风席卷落叶般，叶英俊竟是高高地飞了起来。 四周静成一片。 各式各样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脸上。 恐怕没有多少人能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飞在半空的叶英俊从未体验过败得如此之快的感觉，一时间觉得很荒谬，然而身影划过了灯光，又不得不确信这非常的真实。 纵然有点惊慌，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在半空中旋了一圈，随后双脚落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这个时候，人们才惊诧地望着那个身穿小西装的女子，只见她脱掉了一只高跟鞋，两条大长腿，稍有落差地站在陈阳的面前。 接着她看了陈阳一眼，随后，蹬掉了另一只高跟鞋，只穿着一双白色船袜，优雅地走上前去。 来到场地中央，注意力却并不在叶英俊身上。 目光放到叶家长辈的那边，干净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叶家的瓜皮，不用费尽心思试试探探的了，有什么高手只管喊过来，姑奶奶一口气给你们全灭了。” 事实上，叶英俊对于陈阳的那句话理解得还不够透彻。 他的另一层意思是，你们这帮废物哪有挑战我的资格，有本事先打赢了我女人再说。 当然，这厮绝不会承认，论武力值，他自己也是彼岸花的手下败将。 无所谓，让那女人kuku削这帮废物就完了。 气氛有点微妙。 显而易见的是，柳家和刘家即便不会帮衬，也不会拖陈阳后退，自然更不会给他制造更多麻烦。 嗯，看着倒像是一帮吃瓜群众，有点隔岸观火的味道在里面。 而在唐忘机的旁边，叶家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爷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其他叶家人虽不至于当众愤怒地大吼大叫，然而愈发冷冽下来的眼神，已然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场地中，叶英俊有点不服气，冷然道：“原本我是不打女人的，但你很没有礼貌，那么我也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原则……” 话音未落，下一瞬间，眼中一张纤巧的玉足骤然放大。 砰的一声，叶英俊面门便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顿时又倒飞了出去。 顾倾城单脚站立，举着一只修长的美腿，脸上满满的不屑：“唧唧歪歪，你以为你很绅士吗？傻逼。” 嗯，这女人和陈阳简直如出一辙，打架的时候也是喜欢满嘴脏话。 所以色色简有时候会感觉两人很般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英俊被一脚踢飞了满嘴门牙，口中冒着鲜血，血乎乎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英俊。 “啪”的一声，叶家的一名中年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霍然起身道：“欺人太甚，今天你两个别想走着离开这扇大门。” 闻言，陈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立马反唇相讥，不少人还怀有期待。 谁知他只是悠悠然绕出座位，然后走出大门，又悠悠然地走了回来。 一句话也没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去。 顾倾城嘴角抽了抽，吐槽道：“这逗逼……” 第145章 间谍 在顾倾城小声的吐槽中，他这一番无厘头的举动，在场也是有不少人反应了过来。 无可抑制的笑声接连响起，大多来自于刘家那边的小辈，多半觉得这厮真是个蛮有趣的人儿。 另一边，柳建设那些人和陈阳也算有过交集，此时倒是觉得，他的这一行为不免有些幼稚。 毕竟都见识过他厉害的身手，若真想要回应叶家那位长辈的威胁，直接动手就好了，何必用这种无声的挑衅。 然而也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个平素最宠溺柳蒹葭的兄长，隐约也知道了小妹为何对陈阳情有独钟。 陈阳这样贱兮兮的性格，确实能让她一板一眼的生活，增添几分光彩。 心中也是情不自禁为两人的分手生出几分遗憾。 以小妹的性子，一旦陷入某段感情，便很难再走出来，何况还是刻骨铭心的初恋。 然而考虑到陈阳的家世，以及脚踏两条船的事实，两人就注定不会有个很好的结局。 人生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遗憾和无奈…… 不绝于耳的笑声中，叶家的那些小辈已然怒不可遏。 不少人已经站了起来，大声地表示要给陈阳一点颜色看看。 从小到大，这些人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骑脸输出的憋屈感，如今真正体验了一回，有多生气可想而知。 只是这个时候，唐忘机却朝陈阳招了招手，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着让他去到身边。 看到这位老人说话间竟是和陈阳很相熟的样子，人们不禁感到有些惊奇。 虽说陈阳本来就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但在场即便比他身份尊贵许多的几位中年人，也没有得到亲近唐忘机的机会。 他凭什么？ “难道他真正的后台是唐先生？” “这个还真不好说……仔细想想，这家伙一来京都就很嚣张，说不定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稍安勿躁，暂时先看下去吧……” 在这样的一些议论声中，陈阳大大方方来到唐忘机这边。 此时已经有人在旁边多加了一把椅子，他礼貌地问候过唐忘机，就势坐了下去。 一个年轻人插入几个老人中间，画风怎么看都有些突兀，让人感到诡异。 只见他坐下去后，随意一挥手，场上的那女子便步伐轻快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模样、气质，都无可挑剔，偏生这位美女还没穿鞋，一双完美的玉足，很轻易便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随后，唐忘机的一番介绍，陈阳先是认识了三位重量级的老人，接着也就知道唐忘机今天打的什么主意。 说起来，唐忘机虽然已经可以确信陈阳便是幽灵的这一事实，但也远不至于对他有多忌惮。 站在黑冰台的角度，老人自然是希望能和幽灵和平共处。 他的存在，有时候其实会成为黑冰台的一道壁垒，像个编外人员，还不用给他开工资，这种免费的劳力上哪儿找去。 退一步说，一个自然进化者，若是将其逼出华国，无疑是个很愚蠢的决策。 至于像之前那样对他时刻防备，甚至动用手段想要把他俘获或是击杀，显然也不是什么上策。 彼此相安无事，遇到外敌入侵时互相帮衬，一致对外，这才是将双方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因为一个叶轻舟，把一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搞成现在这样复杂的局面，属实很划不来。 既然如此，唐忘机不介意自降身份，在叶家和陈阳之间充当一个和事佬。 他说的话叶家自然会听，想必陈阳也不会抵触他的介入，这便是一个江湖大佬的能量。 因此有了今日这场不太正式的聚会。 在整件事情上，会参与角力的几方全都请到这里，一劳永逸地解决争端，对各方来说都是很好的结果，总比闹得满城风雨要好得多。 换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唐忘机自我价值的体现。 至于如何解决，一方面要顾及到叶家，毕竟叶轻舟终究是个受害者。 另一方面，自然也得考虑陈阳的反应，一个活跃于黑暗世界的杀手，可不会和你一帮普通人讲什么大道理。 真逼急了，动用一点雷霆手段，叶家吃不消，而叶家一旦全力反扑，陈阳同样也会很难受。 可以预见的两败俱伤，何必再让它继续下去。 “你们双方也还没到结下生死之仇的地步。”唐忘机平和地说道，“事情既然是因一场比斗而起，那就以一场比斗终结，双方各凭本事，我想这个提议你们双方应该都是能够接受的。” 把话说完，老人先是看了一眼陈阳，陈阳耸耸肩，表示没什么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今天来这里的主旨可不是为了什么叶家，能早点结束求之不得。 唐忘机又看向叶家的老太爷叶千秋。 这是个大约七十岁左右的老人，白发苍苍，脸上堆满皱纹，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如同鹰眼般锐利。 只听他饱含沧桑的嗓音说道：“按理说，你们年轻人因为一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无论胜负我们这些老人都不该插手，但你个年轻人做得实在太过火，年轻气盛是好的，但要懂得把握分寸，既然你不懂，今天不妨就教教你。” 此刻看着陈阳和老太爷平起平坐，叶家的那些子孙是很不服气的。 今日在场的这几家，在京都肯定算不上金字塔塔尖的那一小撮，但称为豪门完全没问题。 而陈阳是什么身份？ 母亲亡故，父亲坐牢，纵然也不知道走的什么泼天好运，居然能和刘国强结下一份缘分。 但先不说刘家认不认他的身份，就算认他为刘国强的干儿子，也仅是个能排到第三代的小辈。 论起真正的身份，这里每一个家族中的直系子弟，都能将他吊打。 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亲自聆听叶千秋的训诫。 然而看起来唐忘机将他捧得很高，有点座上宾的意思，心里再如何郁闷或不满，也只能努力地抑制着。 “也别说我们叶家欺负你，既然你以拳脚功夫见长，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人外有人，年轻人心比天高可不是什么好事，呵。” 随着叶千秋再次开口，场间的气氛又再度为之一变。 随后，挨着叶明博的一名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从容地走到场地的中央。 此人肤色有些黝黑，中等身高，一身得体的西装，面容尤为坚毅，留着寸头，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站定之后，他慢条斯理解开上衣的纽扣，脱下，随手一丢。 那件蓝色的西服就像雄鹰张开翅膀，刷的一下飞到场地边缘，稳稳地挂在栏杆上。 他一边在手臂上挽着白色衬衣的衣袖，一边望向陈阳，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莫测的笑容。 “请指教。”他说，随后却是又看向顾倾城那边，“这位小姐似乎很厉害，或者你们可以一起上。” 男子沙哑的嗓音在武馆中响起，听上去，带着一种十足的自信与骄傲。 并不是很熟练的华国语言，不可避免地带着些樱花语的腔调，让人很容易判断出他的来历。 不少人也立即联想到他大概就是叶英俊的那位老师。 柳家那些人的表情瞬间为之一变，不由自主看向叶家那边，倒是不会因此立即表示什么意见。 而叶家的那些小辈此刻显得兴高采烈，在旁人的询问中，带着炫耀的口吻作出一番介绍。 “藤田先生是一位空手道大师，在江户那边有好几家武馆，这次来华国，一方面是受到我大伯的邀请，另外听说他也有意要在这边开馆授徒。” “教空手道的在国内还是蛮多的吧？……不过有你们叶家帮衬着，想必也能做得很大。” “是蛮多的，不过多数是些花架子而已，这位藤田先生可不一样，他是有真功夫的，你也看到了，我那位堂兄才跟着他练了几年，现在已经……呃，总之你好好看着吧，那个陈阳肯定会输的很惨。” 这样一些交谈声中，陈阳已经离开座位，开始下场。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杀意在场馆中弥漫开来。 能感受到这份杀意的人并不多，但终归是有那么一些人被牵动了神经。 唐忘机便是很诧异地望向顾倾城那边，一时间也不太清楚那女子为何会对藤田秋野流露杀心。 他不知道，但陈阳却是清楚得很。 上一世见到藤田秋野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那时这位中年人已经老去，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因此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如今听到那些人的议论声后，不由得也就在记忆中翻出此人的信息。 藤田秋野的确是个很厉害的空手道大师，真正的身份倒不是什么杀手，而是一名间谍。 嗯，神明遗迹的间谍。 此人并不会执行与杀戮相关的任务。 借助武馆师父的身份，收集一些对组织有价值的信息，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像他这样的间谍世界各地简直不要太多，自然也包括在华国境内。 就如那个出卖陈阳幸存者信息的人，多半也是一名隐藏起来的间谍。 这些人平时不会太过引人注目，表面上也都会有一个比较正式的身份。 想要把他们确定为一名间谍，属实不容易——再过几年，随着网络信息的发展，倒是简单许多。 淡淡的杀意在场馆中很快消弭，陈阳也在示意顾倾城稍安勿躁——她恐怕很想亲自弄死藤田秋野。 其实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 就是在一次池樱千幻和神明遗迹的联合行动中，藤田秋野出卖过彼岸花。 不过对于睚眦必报的女人来说，这一次出卖足以让她动起杀心。 走上场，陈阳也懒得去想藤田秋野和叶家之间是什么关系，他冲对方勾了勾手指。 “过来。” 不管如何，面对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前辈，至少也该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然而陈阳平静的话音，像是在呼唤一条自己养的宠物犬那般，毫无礼貌，只有不加掩饰的轻视。 一群叶家子弟脸色铁青，并不知道陈阳和藤田秋野应该算得上老相识，只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家客人，自然也是在侮辱他们。 藤田秋野倒是还算淡定，方才突然袭来的杀意让他感到诧异，此时回过神来，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陈阳身上。 “叶先生的意见是以牙还牙，既然你重伤了他的公子，那么我也将你重伤到那种程度。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喜欢一个没有礼貌的年轻人，所以……” 话说到这里，藤田秋野那张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笑，下一刻，猛地朝陈阳冲了过去。 明亮的灯光下，随着藤田秋野的突然出击，多数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激动或是紧张之色。 叶家那边自然是希望能亲眼看到陈阳被狠狠碾压，另外几方倒是不希望他输得太惨。 至于他能获胜……场上没有几人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毕竟都对藤田秋野有着足够的了解。 即便是柳建设几人，此刻也不禁感到有些担忧…… 追究起历史，空手道的技术受华国南拳和少林拳术的影响比较大。 总体风格上表现为刚猛激烈、硬朗明快，同时也柔和了摔、绞、转、变的柔化技术在内。 没有泰拳那么刚猛，却也不像太极那么轻柔，刚柔并济中，总能给与对手强大的攻击力。 身影快速闪动，在两人即将触碰在一起的那一刹那，顾倾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藤田秋野的正脸，也正是这一看之下，让她想到星爷电影里的断水流大师兄。 除了藤田秋野的个子矮一点，两人的形象几乎可以重合起来。 偏偏陈阳此时看起来也是像极了电影里最后比拼时，出现在擂台上的何金银。 两者的形象一叠加，便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想象中那种“噼噼啪啪”的激烈打斗并未发生。 事实上连打斗都算不上。 只见就在藤田秋野的攻势即将落到陈阳身上之际，他却突然愣了一下。 就这一愣之间，陈阳的拳头猛地递了出去，拳头上凸起的中指骨节，重重击上藤田秋野的咽喉。 隐约响起“喀嚓”一声，藤田秋野的咽喉顿时破碎，与此同时，陈阳的第二拳已经击中对方的太阳穴。 这个地方布满了神经丛，陈阳的奋力一击，连老虎都承受不住，遑论是个人。 原本稍稍有些凸起的太阳穴，被这一拳轰塌了进去，藤田秋野只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便朝一边飞了出去。 随后，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 死亡在向他招手。 收起一身气势，陈阳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望向顾倾城，两人目光交汇，一齐笑了起来。 在陈阳来说，我一个异能者，何必费尽力气和你丫的打生打死，平白让这么多人看马戏一样。 我不要面子的？ 另外，既然是顾倾城想杀的人，那就由我来代劳好了。 顾倾城显然也是懂了他的意思，然而却是在一笑之后，翻了个白眼儿。 心里不禁在想，这厮也太果断了些，好歹你先虐一虐再杀啊，一点看头都没有。 嗯，和所有人一样，她也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拳脚比拼。 诚然，藤田秋野不会立马死去，但如果还能活下来，除非这世上有大罗金仙。 这点自信陈阳还是有的。 他转过身，看向叶家人，目光着重落在叶千秋身上，朗声道：“叶家的，可以洗地了。” 第146章 陈渣男 随着陈阳嚣张的话音响彻整个场馆，一时间，人们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每个人都想象着会有一场激烈的交锋。 然而当亲眼看到陈阳只用了两拳，便结束战斗，也就都为此感到难以置信。 叶家的那些人看着藤田秋野倒在地上吐血，顿时瞪大了双眼，震惊的同时，心中也涌起莫名的恐惧。 柳建设等人突然发出一阵欢呼，既是为陈阳喝彩，恐怕也还带有一点“狭隘”的民族主义。 也是在兴奋的欢呼声中，叶家一群中年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喊着赶紧将藤田秋野送医。 一些人也就从大门走了进来，然而看起来却不像是普通的保镖，每个人身上都携着肃杀的气势。 走了过来，抓着藤田秋野的两只脚，众目睽睽下，像是拖一条死狗般，就这么把他拖了出去。 陈阳从容不迫地走向唐忘机那边时，只见老人正在和叶千秋窃窃私语。 几句话之后，叶千秋原本很阴沉的表情，陡然变得极度讶异起来，眼神中似有一丝恐慌。 回到位置上坐下，陈阳看了一眼唐忘机，轻声叹了口气，有点郁闷，被这老狐狸当枪使了。 两位老人的谈话声虽压得很低，但以陈阳的听力，很轻易便听到“间谍”“麻烦”这些词语。 显然唐忘机已然掌握了藤田秋野的身份，此前并不点破，估计也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毕竟他知道陈阳的身份，岂会连一个间谍都收拾不了。 此时看来，兴许还有另一层含义。 叶家怎么也算是京都豪门，突然牵涉到一名间谍，是受到蒙骗，还是其中有什么交易……无论是何种情况，黑冰台都有必要敲打敲打。 同时，也是为叶家和陈阳的恩怨画个句号。 只从这一点来看，陈阳觉得唐忘机老人还算厚道。 其实，他对于这位老人也并无敌意，只是出于自己安危的考量，有些事情该做还得做。 只听唐忘机说道：“胜负已分，你们双方权当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握手言和吧。” 叶千秋毕竟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纵然心中有所怨愤，此刻哈哈一笑，将诸多心情暂时压下。 “既然唐老这样说了，那么这件事就让它翻篇吧，本来也是年轻人之间的一场意气之争，好在轻舟也没有性命之忧，就不要再让旁人看笑话了。” 叶家那些人其实颇有抱怨，但既然老太爷都这样说了，也不会有人敢当众表示反对。 随着陈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事情看起来也就这样告一段落。 唐忘机心情大为舒畅，站起来朗声说道：“那就抓紧出发吧……哦对了，陈阳，我是不是还没给你说，大家难得相聚，趁着假期，打算去郊外游玩的，你也一起。” 陈阳微感诧异，不知道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也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随即问了郊游的目的地，听说是在长城那边，正好答应了要陪刘小雅去一趟，顺便也带着色色简领略一番长城风光。 于是在接到陈阳电话后，还在家里的两个美人便兴高采烈，表示会立马赶过来。 陈阳并不太相信这次郊游真就只是一场简单的聚会。 不过唐忘机和其余三位老人已然结伴离开，他也不好多问，索性按捺住性子，静观其变。 离开场馆，和顾倾城走在人群中。 两人原本有话要说，但此时身边聚集着很多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大多也是在对陈阳表示仰慕。 其中自然当属柳家一帮子弟和他走的最近，反正也算是熟人了，说起话来就轻松许多。 还在长廊上时，柳建设便抓来一些刘家人，热情地向陈阳做着介绍。 因为刘国强的关系，他也只得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地喊着。 刘家人显然比柳建设一帮武夫要圆滑得多，见陈阳如此客气，也是亲切地一一和他寒暄起来。 等到了大门外，不少人都已经和陈阳交换了电话、qq和微信，热情表示要邀请他去家中做客。 倒是如此热烈的景象，让叶家那边的看起来有点心酸。 这样一场聚会，显然带着广结善缘的目的，或许不少年轻人会在这期间发展成为男女朋友。 这大概也是几个家族的长辈内心的期望。 如今，对于叶家人来说，丢了很大的颜面，可因为是老太爷的命令，这场聚会也不得不参加。 此时全都和陈阳保持着距离，内心深处，有点害怕他会突然做出羞辱的行为。 但显然是这些人想多了，陈阳不会那么无聊，也没那个必要。 只是令陈阳没想到的是，这次一起外出郊游的人竟是非常之多。 除了先前出现在场馆里的近百人外，来到外面后，也还有一百多人在等着。 道路边上停靠着许多辆旅游大巴，人们排着队候在旁边，浩浩荡荡的队伍，倒像是去打仗似的。 一群中年人簇拥在几位老人周遭，年轻人则是泾渭分明的呈现出几支队伍。 另外还有安保、后勤等诸多人员，使得建筑外的这条街道变得格外热闹。 陈阳在其中还发现了柳蒹葭和张兮兮，两人站在一辆大巴旁边，这时也是看到了她，柳蒹葭清清冷冷地点头致意。 张兮兮就很干脆，直接傲慢地冲他比了一根中指。 两人旁边，张康大总裁看起来很无奈，带着歉意地冲陈阳耸耸肩，随后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哈哈一笑，张康说道：“我那闺女不太懂事，老板可别生气，至少别迁怒到我身上。” 陈阳讶异道：“张兮兮是你女儿？” “让老板见笑了。”张康回望自家闺女那边，叹息道，“从小被惯坏了，性格有点幼稚。” “呵呵，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陈阳随口回应着，心想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自然也不会因为张兮兮比了一根中指，就真的暴跳如雷，倒是对于柳蒹葭的出现感到意外。 随后和张康闲聊起来，也从他口中知道等在外面的这些人，都是京都的一些富商，也有一些官员在内。 其中还有许多他的仇家，也就是被打成重伤的那帮人的父母或长辈。 同时也知道这样的聚会其实每年都会有，算得上是一种联谊活动。 今年唐忘机把陈阳带上，大抵也是有为他扩充人脉的想法，这样一来，陈阳不免有些苦恼。 一方面实在不想自己的身份被一个黑冰台的元老知悉。 但真要为此做出什么不友善的举动…… 虽然肯定不会因此打消念头，可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心理压力。 张康压低了声音忽然说道：“先前里面的事已经传出来了，不过叶家可不能轻信，另外，星艺也是实打实的遭了重创，真金白银损失了好几亿……当然，一切还是以你意志为准。” 中年人是个很合格的总裁，不会因为看着陈阳年纪小，就觉得不用给他太多的尊重。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作为他亲自任命的总裁，该说的就不该有所保留。 陈阳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无论如何，容我先搞定了唐老再说。” 张康沉默少许，字斟句酌道：“如果你下定决心，几个亿的损失，其实可以通过另一种办法赚回来，但这需要很大一笔本钱，而且也有一定风险。” 在他看来，双方既然已经宣告和解，陈阳的“容后再说”，大概只是一种安慰。 星艺如今濒临倒闭，损失不可估量，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这次和叶家的交锋，只能算旗鼓相当。 不甘于眼睁睁看着星艺没落，他在其中毕竟也有股份。 但要拿出一笔巨资挽回损失，他也没这个实力，只能看陈阳是否有这个想法和胆量。 陈阳挑了挑眉，“股市？” 张康笑着点点头：“叶家有多个上市公司，有些事情一旦做起来，纯粹是资本的比拼，由不得他家的意志。但除了需要丰厚的资本外，也还需要足够的胆魄，毕竟不是毫无风险。” 陈阳认真思量一番，随后说道：“待会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你们合计合计，再拿个可行性方案给我。” 张康痛快应下，随即凑近陈阳，神秘兮兮道：“你觉不觉得叶明涛死得很蹊跷？” “呃……叶明涛死了？”陈阳一脸诧异的样子。 张康愣了愣，失笑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呵，我怎么会知道。”顿了顿，陈阳又说道，“倒是听说秦克被人剁了一只手……” 张康也是装傻充愣道：“啊？那可真是苍天有眼，多行不义必自毙。” 两只狐狸对望一眼，一齐笑了起来。 郊游的队伍已经开始出发，张康转身上了一辆大巴，和柳蒹葭、张兮兮同行而去。 这边因为要等两个美人，陈阳问明地点后，决定自己驾车过去。 如此一来，便算是脱离了大部队，也总算是有时间和顾倾城说起话来。 上了库利南，顾倾城蹬掉高跟鞋，两条美腿搭在挡风玻璃下，慢悠悠道：“总觉得这次郊游唐忘机有其他打算。” “或许吧。”陈阳说，“说不定还是和藤田秋野有关……神明遗迹看来已经开始行动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没必要跟过去，找个借口推辞掉好了，可能又是一趟浑水。” “浑水才好摸鱼，唐忘机知道我身份，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既然这么小心翼翼，那你干嘛主动在我面前暴露出来。” “主动你大爷，不是你那天发疯，我会在你面前暴露？” “哈。” “不过实话实说，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谁让咱俩上辈子是夫妻呢。 顾倾城眯起眼睛看他：“渣男。” “诶？？？” “难道不是？”顾倾城哼了一声鼻音，“你和刘小雅已经睡过了吧？仔细数一下，你惹了多少桃花债？柳蒹葭，简艾，刘小雅，还有一个李青瓷，现在还想招惹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陈阳瞪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指天发誓，对你绝没有半点男女方面的想法……好吧我承认，是挺馋你身子的，但这是因为你生的太好看了，难免会浮想联翩。” “哎哟，姐姐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你不用夸得这么直白，反正姐也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呵呵。” “诶，陈渣男，难道你就没想过专情一点？这样到处留情，以后看你怎么收拾。” 陈阳悠然道：“唯美人与年华不可辜负。” “你他妈果然是个渣男，我以后得离你远点，像你这种男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在你的温柔乡，就连我恐怕也不例外，所以最好是离你远远的。” “安心啦，我对你真没想法，好看归好看，但你可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我才不想家宅不宁。” 顾倾城冷笑：“我他妈信你个鬼，从上车你就一直盯着我大腿，这叫没想法？” “咳咳——”陈阳干咳两声，理直气壮道，“站在男人的角度，你现在这个坐姿，很难不引人注目好嘛。” “你丫的，明明在说唐忘机，怎么扯得这么远……” 稍显暧昧的氛围中，两人像一对冤家似的聊天模式，总体来说，也还算是比较愉快。 直到简和刘小雅赶了过来，顾倾城看看两个女人，一声悠长的叹息，使得她俩莫名其妙。 随后，库利南驶出停车场，司机自然是陈阳，三个女人坐在后面，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片刻，简凑了上来，嬉皮笑脸道：“你是要带我打野吗？” 陈阳浑身一激灵，顿时便感觉有锐利的目光落到后脖颈，便也明白色色简肯定是故意的。 “你们穿得这么好看，待会儿到了地点，肯定又是万众瞩目，都别给我沾花惹草啊。” 从倒视镜看了一眼三个女人，陈渣男顿感亚历山大。 三个国色天香的女人，一旦放出去，不知道多少男人闻着味儿就上来了。 简笑嘻嘻道：“那可说不好哟，除非……” “你闭嘴。” “哼！我又没说什么。” “一条破马路你都能把车开得飞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啊。” “哎哟，说得人家好害羞……” 陈阳：“(ˉ▽ˉ；)...”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陈阳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147章 度假山庄 黄昏的时候，陈阳他们来到长城下的一个度假山庄。 说起来是在长城下没错，但走路的话，实际也还离着半个小时的路程。 此时从停车场看过去，跨越了2000多年岁月的长城，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在丛山峻岭之间。 即便只是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在时间的长河中，一个人的生命，实在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 简兴奋地大呼小叫，华国有太多令她着迷的地方，熊猫，长城，兵马俑，罗布泊…… 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便飞到长城上，亲手触摸一番那些古老的墙砖。 想象着在上面一边和陈阳漫步，一边听他将华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娓娓道来，一定有趣极了。 不过既然是集体出游，无论如何，私自脱离队伍，终究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也只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一切行动听从陈阳指挥，可不敢任性妄为地给他添乱。 度假山庄的规模很大，各式各样的仿古建筑，星罗棋布般排列开来。 倒是没有过于高大的酒店大楼，一座座小屋子，便是可以留宿的房间了。 当然也有提供帐篷一类的户外设施，也有鱼塘、野炊营地之类的可供游玩的去处。 出于习惯，进到山庄后，陈阳和顾倾城都在留意这个地方的情况。 明里暗里，数量众多的安保人员，已然是将整个山庄严密地保卫起来。 在一些树林中，狙击手有条不紊地架设好狙击阵地，佩戴着对讲机的安保人员，显然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看起来就是一次很常规的安保任务。 然而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都知道如此严密的安保，足以说明此次郊游非比寻常。 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静观其变，说起来，即便出现什么意外事件，想必也用不着他们插手。 而人数众多的情况下，就别指望组织者能做到面面俱到了。 作为这个团体中唯一的男性，和山庄工作人员的对接，确定几人晚上下榻的地方之类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到陈阳身上。 由于比其他人来得晚的缘故，那些地理位置较好的屋子已经被瓜分干净。 留给他们的四间小屋，在很靠后的位置，挨着山脚，处在整个山庄最僻静的地方。 倒是有一条小溪从几间小屋的后方流过，夕阳下，水面上波光粼粼，山林中鸟鸣声声。 简贼兮兮地说道：“其实只需要三间小屋就够了，反正晚上我肯定会跑来和你一起睡的。” 此时四人都在一间小屋中，外面看着古色古香，里面其实也和酒店的房间差不多。 宽敞的卧室，有一张大床，外面的客厅有沙发、电视，冰箱里放着饮料，酒柜上摆着一些中端价位的洋酒。 简理所应当地说出这句话来，顾倾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刘小雅，她微微蹙眉，但似乎没有要计较的想法。 顾倾城不由得“啧啧”两声，狠狠鄙视了陈阳一眼，同时也为刘小雅感到惋惜。 你说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放着一大片森林不要，干嘛非吊死在陈阳这棵歪脖子树上。 也是更加巩固了陈渣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陈阳这个时候在和蓝浣溪打电话。 远在千里之外的两个姑娘刚从玉龙雪山上下来。 蓝浣溪在那边哼哼唧唧，说是脚都磨出水泡了，求安慰。 陈阳便也是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又聊了一些家常话，电话转到李青瓷手上。 两人也是简单的聊了一会儿。 李青瓷有点不太确定地询问那些成天跟在后面的人，是不是他这边安排的。 他倒也很干脆的承认下来，于是那边便是一阵沉默。 随后传来蓝浣溪的咆哮声：“你个龟孙儿，我就说怎么一场艳遇都没有，敢情是被你扑灭在萌芽状态了呀。” 这边干咳两声，理直气壮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安危考虑嘛，害怕你们被噶腰子。” “呵呵，姐要是嫁不出去，你就等着赖你一辈子吧，青瓷噢。” “我才不理你。” “你个假闺蜜……反正也没男人，今晚就把你睡了……” 电话被扔到了一边，两个姑娘打闹去了。 陈阳索性直接挂掉，一转身，屋中三个姑娘正齐刷刷看着他。 “渣男。”三人异口同声，随后一齐朝门外走去，留下陈阳一人在风中凌乱。 远离城市的喧嚣，生活节奏也跟着变慢了下来。 夕阳正美的时候，四人问工作人员要了鱼竿和饵料，来到一面很大的鱼塘边。 这里的人已经很多了，大概也是怀着放松心情的想法，即便不太懂怎样钓鱼，也有模有样地操作起来。 倒是在很远的地方，玩高尔夫的人更多。 中年人大多集中在那边，身边跟着一些家中重点培养的小辈。 偶尔能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慢慢脱离队伍，在后方漫步闲聊，也是一片岁月静好。 收回目光，陈阳表情有点郁闷，因为被三个女人排挤在外——她们说要亲自钓一条大鱼上来。 他只好捡了一张小马扎坐在一旁，看着三人连饵料都不会挂，心里就呵呵了。 然而在外人看来，他这边简直是风景独好，好到羡煞旁人的地步。 原本身边只有一个顾倾城已经很吸引人，如今又多了两个国色天香。 偏偏这厮还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 的郁闷神态，看着就想把他暴打一顿。 正对面，张兮兮便是很生气地说道：“呐，你看到了吧，我就说你们两个没结果，那狗贼也真是太膨胀了，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柳蒹葭。 两人原本安安静静坐在鱼塘边上，欣赏着黄昏落日的美景。 却是因为对面几人的到来，使得画风开始变得有了异样。 柳蒹葭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冷，仿佛四周的气温都在降低。 当然也不是这个时候才出现的这种情况，自从那天从餐厅离开后，便一直都是这样了。 但事实上，这才是柳蒹葭，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此时一边无聊地听着张兮兮的聒噪，一边静静望着对岸，双眼忽然变得湿润起来……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自己喜欢错了人，就是感觉很难过。 事到如今，一切终成定局，明明那天还很大度的说可以做朋友，可是真正见面之后，才知道连做朋友都有点困难。 只听张兮兮说道：“好啦好啦，我们不理他，走走走，我给你介绍一个新男朋友，保证比那个狗贼好一万倍。” 恰好耳机里传来一道指令，柳蒹葭听完后，站起来，默默地走开。 对岸，顾倾城不知何时坐到陈阳身边，用手捅了捅他，幸灾乐祸道：“诶，陈渣男，有本事你再把那个柳蒹葭收入囊中，我就承认你厉害。” 陈阳横了她一眼，“赶紧滚去做事，话真多。” “喂，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还想让我浴血奋战？” “没办法啊，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我能做什么，只能靠你了，毕竟你这么好看，打架又厉害，要做点事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真是个周扒皮，剥削的套路是被你玩得明明白白。” 懊恼地嘟囔着，顾倾城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这边，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陈阳的旁边，两个钓鱼佬目不转睛盯着水面上的浮漂。 明明是一件很放松的事，她俩看起来却是格外的紧张，那浮漂才稍微下沉少许，简立马眼疾手快地提了鱼竿。 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哦不对，还真钓了一条大鱼。 由于速度太快，那鱼钩飞过来钩住了陈阳的小腿…… 另一边……准确地说，是在长城上，一支旅游团正在准备下山。 几十人的队伍，多数是从外地过来的大爷大妈，倒是只有四五个年轻男女。 一边跟着导游准备离开长城，一边端着数码相机咔咔一顿猛拍，夕阳的美景便在一张张照片中定格下来。 “小伙子，麻烦你帮阿姨拍张照可以吗？” 一个大妈将手中相机递给一个年轻男子，他一身休闲的装扮，一路上给人的感觉很温和。 “好啊。”此刻也是微笑着接过相机，随后帮着那位大妈摆出各式各样的造型，再用相机将画面定格下来。 及至拍照结束，大妈一叠声地说着感谢的话，双眼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颇有点相女婿的意思。 “小伙子哪里人？” “湘西那边的。” “老乡啊……不过听你口音好像……” “在国外留学几年，刚回来不久，呵呵。” “哟，还是个海归啊，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在家里的公司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哦哟，家里还开公司啊……谈女朋友了没有？” “以前谈过，现在分手了，目前还是单身。” “年轻人嘛，说不定是缘分没到……考虑在国内定居吗？” “呃……眼下还没有移民出去的打算。” 炒豆子般的快问快答，看起来，大妈对这位年轻人的印象很好，待到聊得熟络了些，便又问起他的名字。 “苏云风”他回答道，同时拿起挂着脖子上的望远镜，看向远处，一片度假山庄呈现在眼底。 视野之中，高尔夫球场上正在挥杆的中年人，旁边的男男女女，俱是一群富商的打扮。 视线横移，不久之后，看到一片鱼塘，一群显然不太懂得钓鱼的年轻人，嘻嘻哈哈，追逐打闹。 镜头忽然锁定在两个女人身上，她们一边大笑着，一边在帮旁边的那个男孩子解开腿上的鱼钩。 看起来很普通的画面，然而当镜头落到那名男孩子的脸上的时候，苏云风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心中发出疑问。 随后立马又想到早些时候收到的情报，于是将两个“陈阳”重合起来，心说还真是有点巧。 看起来这个陈阳也不像是有多厉害，然而联想到很多事情都和他有所联系，不由得重视起来。 心里默默计较着，在那边的三人起身离开鱼塘之后，他又将镜头移到其他地方。 居高临下地望过去，整个山庄的安保情况大多都能尽收眼底。 将这些画面一帧一帧存储在脑海中，正要继续确定一些关键人物的去向时，前方突然传来导游的声音。 他收起了望远镜，跟着其余几个年轻人追向队伍。 一共六个人的小团队，打扮都很休闲，每个人都背着背包，脖子上同样也挂着相机。 “藤田秋野失联，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暴露了呗，呵，平时总爱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到头来还不是落入了黑冰台手里。” “那他会不会供出我们？任务要不要继续？” “当然继续……啧啧啧，黑冰台看来有所防备，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说明组织的决策是对的。” “林城那边扑空了。” “哈哈，我已经知道了，因为陈阳也在那个山庄里面，根本就没在林城……那些家伙是怎么收集情报的，真是一帮猪队友。” “呃，说来很搞笑，他们在去林城的时候，被堵在高速路上了。” “这可真是……算了，把他们都叫过来吧，坐飞机的话很快就到了。”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另外，我还是觉得风险太大，应该暂缓任务，再找合适的时机。” “短期内不会再有其他时机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记住，如果带不走，那就毁掉她。” 在这一命令下，所有人变得肃然起来，目光出奇的坚定，随后，开始跟队下山。 夕阳的余晖下，陈阳像个二世祖似的，左边挽着简，右边挽着刘小雅，三人漫步在一条绿树林荫的小路上。 看起来，三人行竟是十分的和谐。 沿路和一些公子小姐们擦肩而过，也引起了一些叽叽咕咕的议论。 一边往吃饭的地方走去，三人一边商议着晚上该找点什么娱乐活动。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如果只是随便逛逛，也就太没意思。 两位姑娘倒是想拉着他晚上登长城来着，幻想着背起帐篷跑到上面去露营，第二天早上还能看日出。 陈阳却是否决了两人的提议。 显而易见，这次的郊游，黑冰台那边是带有任务的，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刚委婉地否决提议，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小路上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那名官家身份的中年人。 来到三人面前，中年人微笑着说道：“陈先生，唐老那边有请……二位小姐，恐怕你们要先自己玩一段时间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里的工作人员。” 第148章 沉眠 考虑到或许会有情况发生，陈阳单独和两个女人说了会儿话。 叮嘱她们别乱跑，最好是去找顾倾城，顺便也将自己去见唐老的消息带过去。 纵然有什么特殊状况，以彼岸花的实力，带着两人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在这之后，跟着中年人坐上一辆摆渡车，片刻，来到山庄的主建筑这边。 一座方方正正的五层大楼，像是上个世纪的建筑，看起来有些陈旧。 此刻亮着灯火，不断有人员进进出出，倒像是某个机关单位的办公楼。 从正门进去，穿过前厅，跟着中年人进了一部电梯，看到他按下负7层的按键，陈阳不由得有些惊奇。 “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陈阳试探性地问道。 中年人比较严肃，正对着电梯门，一板一眼地回答：“研究所。” 陈阳追问道：“哪个方面的研究所？” 其实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答案，黑冰台的研究所，大概率是和非自然力量有关。 人类对于超凡力量、生命是否能够永生，等等诸多问题，向来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 看似很玄学，然而仔细想想，即便是神话故事，也未必真的全部都是人类凭空的幻想。 兴许在岁月的长河中，人们将超凡者留下来的诸多异能画面记录了下来，不断演化之后，也就成了神话传说。 但不可否认，移山填海之类的故事，显然是很夸张的话本虚构了。 上一世也的确见到过拥有比较奇幻的空间方面的异能者。 但想要利用这一天赋进行空间瞬移，像修仙者一样瞬息万里，显然从未发生过。 即便是自然进化者，每个人的异能也都会有一定限制。 譬如自己，就没法做到长时间保持一个强大的异能场。 巅峰时期，也只能让异能场存续五分钟左右。 试想一下，如果有办法能让异能场存续的时间成倍增加，那将是多恐怖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人类有不断增强自身力量的欲求，自然而然催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研究机构。 黑冰台有，池樱千幻也有，世界上排名前列的黑暗组织，其实都有这样的部门。 而那些人为制造的异能者，多数也是出自这些研究所。 当然，也有因为机缘巧合，偶然获得一定超凡力量的异能者。 这些人有个专属的名词：继承者。 继承者介于自然进化者和人为制造的异能者之间，在享有异能力量的同时，身体也不会遭受过于严重的伤害。 但他们终究和自然进化者有着一定的差距。 嗯，结合两世的经验判断，叶轻舟大概就是个继承者。 因为上一世所知的梦魇，综合各项信息，和叶轻舟并不相符。 当然，也可能使用梦魇作为代号的，并非只有一个人。 总的来说，自然进化者拥有更纯粹的天赋和力量。 因此至少在理论上，他们处于异能者群体的金字塔塔尖。 默默整理着这些信息，电梯来到地下7层。 身边的中年人并未回答上一个问题，而是很礼貌地请着陈阳走出电梯。 入目是一条弧顶的通道，地面上铺的是像方砖一样的青石，并不是很平整。 橘黄色的灯光中，通道一直向前延伸，看方向似乎是通往山体内部。 通道中守卫森严，荷枪实弹的人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能看出枪支保持上膛的状态。 在中年人亮出一张工作证后，有人又用对讲机请示一番，两人这才得以通行。 “陈先生的手上功夫很厉害。”沿着通道前行，中年人忽然主动找陈阳说起话来。 陈阳笑了笑，“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一身的本领，其实都是唐老的，只不过是他老人家先传给柳蒹葭，柳蒹葭又教给了我。” 中年人微感诧异，随即恍然道：“难怪你这么厉害，唐老是一位真正的国术大师，所谓名师出高徒……然而他的本事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所以还是你自己厉害。” 这人看着严肃，说起来话倒是很中听。 两人轻松的闲聊着，陈阳默默估算着距离，大约五百米后，前方赫然出现一片更为明亮的灯光。 从一扇敞开的大门进入，守卫人员也是更多，里面的风格有点像谍战剧中的地下堡垒，两边的房屋充满了几十年前的味道。 随后不久，陈阳被领入其中一间房屋。 甫一进门，便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唐忘机，戴着一副复古的圆框眼镜，似乎正看着什么资料。 见陈阳进门，笑着示意他在沙发上落座，随即走离椅子，来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唐忘机开门见山道，“在说是什么事情之前，我想亲眼看看你的异能。” 大抵也知道这样直白地询问他人异能并不合适。 老人又立马补充道：“我的异能是直觉感知，所以早些时候，我知道其实你对我或许抱有其他想法，而跟着你一起过来的那个姑娘，对我的敌意更大。” 陈阳不由得感到讶然，呐呐道：“难怪您能活这么久了。” 不是只有攻击性异能才能称之为强大。 唐忘机的直觉感知，简直就像是游戏玩家开了全图视野。 有多精准暂时不得而知，但以这位老人近百岁的高龄而言，异能，加上阅历，足以让他规避诸多风险。 加上自身有着不俗的身手，实话实说，将他视为妖孽一点也不过分。 看着陈阳吃惊的样子，唐忘机笑着说道：“我理解你心中顾虑，也是怪我，有些话其实可以说得更明确一些……比如我就应该直接给你承诺，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陈阳定了定神，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理由。” “你相信预言吗？”唐忘机却是反问了一个很玄学的问题。 陈阳认真地思考一番，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法用科学解释，但我得承认，再玄学的问题，也自有其运转的逻辑，所以预言大概率也是存在的。” 唐忘机深以为然，“我们这个世界，有些文明失去了传承，最为人熟知的大概是玛雅文明……我的意思是，自然进化者本身就没法用科学进行解释，但又是真实存在，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找到这个问题的源头。” 陈阳挑起一边的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努力？” 唐忘机哈哈一笑，“道理很简单，因为别的人也在做，就像核武器，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近百年的苦难史，无一不在向世人阐明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落后就要挨打。” 陈阳感觉这话题扯得越来越远，而且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得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 “抱歉，我的异能没法向您展示，但是从大方向来说，不在肉体类范畴，并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 唐忘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起身说道：“跟我去个地方。” 两人离开办公室，沿着外面的走道，又是一直在向山体内部深入。 沿途能看到许多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五花八门的仪器，看来令人眼花缭乱。 陈阳从容地走在老人身边，不禁好奇道：“这家研究所也会做活体实验吗？” “当然。”唐忘机一点也不避讳，“比方说那个藤田秋野，就是一个很好的实验体。” 陈阳忽然有点毛骨悚然，半开玩笑道：“您老人家不会是想将我进行切片研究吧？” “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唐忘机笑道，“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哪天万一你重伤不治，我会做这样考虑的。” “您别咒我，瘆得慌。” “死亡也是生命的过程，没必要感到恐慌。” “您老人家活了这么久，该看的看过了，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当然能做到这样洒脱。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死亡对我来说，是个很沉重的话题。” 唐忘机叹息道：“你这样想完全正确，毕竟我们都是俗人，确保自己活下去，是人类的第一驱动力。” 陈阳忽然想到一个一直以来很费解的问题：“一个人的记忆……怎么说呢，算了，我实在不知道怎样向您明确的形容出来。” 他的记忆有个很大的bug。 按理说这辈子并未经历被洗脑的过程，以前的记忆应该是存在的才对。 然而他对于父母，童年的生活经历，这些事情毫无印象，对此一直很费解。 倒是设想过在重生回来的时候，拥有这副身体的“陈阳”其实已经死亡。 然而如此一来，按照时间线来说，也不会有他被卖往境外，接受杀手训练等等事情的发生。 所以这一设想显然是错误的。 诚然，有没有以前的记忆，也并不影响现在的生活，只是感到困惑罢了。 唐忘机望了他一眼，“如果是记忆相关的问题，我建议你去找心理医生，通过催眠的手段，或许可以解决……有时候你要相信科学。” 陈阳微微一怔，心想还真的很有道理，做不做是另一回事，至少唐忘机提供了一个可行性思路。 片刻之后，唐忘机带着陈阳来到一个房间。 从陈设上看，这里似乎是个病房，柔和的光线中，床的两边摆满了各种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 床上躺着一个……从相貌上看，应该是一个姑娘，只不过头发被剪得很短，身上也盖着被褥，只能看到她那张清秀的脸蛋。 她应该是个病人，然而看起来面色红润，呼吸平缓，倒更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房间里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百合花的味道，而且这香味正是来自于那个姑娘。 两人进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但随后也就退了出去，不过房间里有好几个监控。 唐忘机的语气变得平缓而有力：“睡美人的故事听过吧？但你肯定没亲眼见过。” 陈阳狐疑道：“你是在说她？” 认真端详起床上的姑娘，安然地闭着双眼，像是沉眠不醒，那张清秀的脸蛋，隐然带上一丝奇怪的感觉。 陈阳记得看过一部电视剧，很老的一部武侠剧，女主角是天外的一颗星星，意外坠落到了人间。 此时，这个姑娘就给他相同的感觉，仿佛她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当然，这确实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但无论如何，自从来到这个地下研究所后，无论是从唐忘机的话中，还是此时所见，都让他产生无比虚幻的想法。 脱离实际的虚幻，陈阳不喜欢身处在这样的氛围内，转身说道：“您到底是要让我做什么？” 唐忘机没有直接回答，叫上他走到旁边的一间实验室。 这里面有许多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各种瓶瓶罐罐，电子仪器，每个人各司其职。 就算两人进来，这些人也是随意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忙碌着手上的工作。 来到一台电脑前方，在唐忘机的授意下，工作人员播放了一段录像。 黑白画面，很模糊，显然是几十年前的录像机留存下来的影像。 只见许多人影晃动，环境似乎是在某处地下墓穴，而那些人围着一个棺椁，正试图将它打开。 唐忘机忽然说道：“接下来你注意看。” 陈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画面突然变成一片雪花，几秒钟后，模糊的影像再度出现。 而这一次，棺椁已经被打开，陈阳想象着里面会出现那个姑娘的身影。 然而仔细地看下去，却发现人们从里面抱出来的，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陈阳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到了某个异能者的幻象领域。 黑白而模糊的画面，异常兴奋的一群人——从轮廓上看，他们并不是华国人。 以及一个出现在棺椁中，被抱出来后还活着的婴儿…… 一切都太过于匪夷所思，即便自身的存在已经超脱实际，陈阳还是感觉过于奇幻。 陡然间，他脑中猛地闪出一段记忆。 那是上一世在池樱千幻看到的一份机密文件，上面记述着一桩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奇闻。 原本以为那只是天方夜谭，放在机密文件中，或许只是为了混淆视听。 此刻想想，说不定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目前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陈阳一边盯着画面，一边问道：“里面那个孩子，和外面那位是什么关系？” 唐忘机一本正经地说道：“她们是同一个人，你现在看到的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第149章 你是想死 陈阳惊讶地望着唐忘机。 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使得问题瞬间变得深奥起来。 当然，陈阳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除了感到惊异，也给不出太多意见。 但不得不承认，外面的那个姑娘，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人类对于未知事物有着强烈的探索欲望，陈阳亦是如此，不过更疑惑的是，唐忘机到底意欲何为。 老人笑着说道：“第一次接触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感到惊讶，事后想想，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再超自然的事情，也应该坦然地接受下来。” 陈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从某种角度而言，自己不就是个bug么，所以再离奇的事，似乎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这份影像应该来自于六十年代，如果正常的生长，里面那个孩子已经是个老人了。但是我看她还只是个少女的容貌，也就是说她的生长速度很缓慢。” 其实以陈阳眼光来看，外面那姑娘顶多是个大萝莉。 这便意味着她的生命周期，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陈阳甚至觉得她可能不是人。 唐忘机却是摇了摇头，“实际上，她是在长到十五六岁模样的时候，就开始停止了生长。” 陈阳诧异道：“啊？” “她和普通人一样，前面的十几年都是自然生长，后来就一直保持现在的样貌，很奇特对吧？更惊奇的是，她对异能有很强的感知力……难道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吗？她的脑电波在你出现的时候，发生了一定的波动。” 方才没细看那些电子仪器，听到老人这样一说，陈阳狐疑道：“您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唤醒她。”唐忘机望向陈阳，一字一句道，“我看过你那天在酒吧释放异能场的录像，或许你能做到把她唤醒过来。” 陈阳“呵呵”一笑，“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黑冰台能人辈出，自然进化者想必也是有那么几个，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我又怎能做得到。”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病房这边。 唐忘机望着那个女孩，叹息道：“实不相瞒，黑冰台曾经受到过一次重创，那是一次致命打击，致使精锐损失殆尽，现在的这些人……实话实说，至少在异能的掌控上，没有一个比得过你。” “是六十年代和神明遗迹持续数年之久的那次交锋对吧？” “呵呵，没想到那你也知道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多少知道一点。”陈阳谦虚地说道，其实整个事件池樱千幻都有详细记录。 黑冰台和神明遗迹持续数年的争斗，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 黑冰台自此一蹶不振，如今看来，神明遗迹却有了卷土重来的迹象。 而那份文件之所以被列为最高机密，是因为牵涉到一场很特殊的异能现象。 此时再看，所谓的现象大概只是一种混淆视听的说法，真正牵涉到的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陈阳原本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倒是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唐忘机有些神伤地说道：“黑冰台的传承出现了断层，现在有我们这些老人家撑着，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风云变幻，黑冰台的发展已经严重滞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秋生那种喜欢专营的人也能被吸纳进来。……人的生命终究有限，我们这些老人一旦离开，黑冰台的存续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陈阳不以为然道：“以我浅薄的见识来看，您完全是在杞人忧天……退一步说，就算黑冰台消亡，那也只能说明它不适应这个时代的发展。” 陈旧的教条终将会被岁月所淘汰，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 黑冰台亡不亡，固然有外界因素的影响，但其实更取决于自身内部的机制问题。 真亡了，也不过就像封建时代注定会被湮灭在历史中一样，并不值得惋惜。 用不了太久，也会有新的力量代替这个组织。 所以别想让陈阳会和唐忘机一样，对于黑冰台的未来抱有强烈的危机感。 那和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唐忘机神色严峻道：“难道你就不想亲自参与一下黑冰台的革新？” “一点也不想。”陈阳斩钉截铁道，“我和你们黑冰台没有半点关系，您也别想着我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更别用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来试图说服我，我和你们黑冰台不存在融为一体的可能。” 在老人沉默中，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另外，你们想没想过，或许她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释放出来的会是一个毁天灭地的恶魔。” 唐忘机沉声道：“想过。毕竟这没法预测。但好坏参半，趁着我们这些老人还在，不介意赌上一赌。” 有些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即便活得再久，在面对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也难免会选择一种颇为冒险的方式。 陈阳沉思了一下，随后断然道：“风险太大，我不能陪你玩。” 好奇归好奇，但这件事情本身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那姑娘即便醒来，往好了说，也只是黑冰台的一台机器。 往坏了说，一旦真释放出一个恶魔，影响太过深远，后果实难预料。 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决策。 只听唐忘机说道：“老实说，也只是一次尝试，并不确定你真就可以把她唤醒，但你这样的拒绝，让我感到很失望。” 陈阳笑了笑，“您就别指望我会像您的那些下属一样，会对您言听计从了，就算论交情，我们之间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没法把控风险的事，我不做。” 黑冰台那么多人，要说真的没有一个强者，简直扯淡，反正陈阳是不信。 偏偏唐忘机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天晓得这是不是一个坑，一旦陷进去，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唐忘机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着转身离开。 陈阳不解其意，倒是也不急着离开，提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认真端详起沉眠的姑娘。 脖子上的肌肤宛如婴儿的一般，白白嫩嫩的，身上似乎是天然的有一股百合花香。 从被子下的形状来看，大约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不胖也不瘦。 看起来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植物人。 不过确实如同唐忘机所言，当靠近她的时候，一些电子仪器上显示的生命体征，会出现轻微的波动。 看着她安然沉眠的样子，陈阳不禁生出一点恶趣味。 也不知道如果亲吻她一下，会不会像童话故事的主人公一样，把她唤醒过来。 当然，这种对于女孩子的亵渎行为，也只是在脑中随便想想，绝不会付诸实践。 目光不由得被她长长的眼睫所吸引，顿时也格外好奇她的身份来历——难道真的是个外星人？ 其实吧，无论前世今生，陈阳一直都很笃定有外星人的存在。 毕竟宇宙这么大，出现生命体的星球必然会有，倘若没有，那才真叫一个恐怖。 试想一下，当一条鱼在水中游啊游，始终没有发现其他生命体，那是不是意味着，它其实是被养在了鱼缸里…… 这样的奇思妙想中，不一会儿，唐忘机重新回到病房。 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陈阳，笑着说道：“我们不谈感情，我们谈一笔交易。” 望着老狐狸一脸诡笑，陈阳狐疑地拆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里面是有关于陈阳母亲和继父那起车祸事故的资料。 一张一张看下去，比他自己查到的要详实许多，但……没有结论。 看完了资料，陈阳抬头望向唐忘机。 他既然把资料拿过来，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逼近真相的结论。 唐忘机往椅子上一坐，老神在在道：“没有黑冰台，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呵呵，原本我是想晚点直接给你的，但你这孩子太过固执，也只能拿它和你做交易了。” 陈阳郁闷得不行，“你早就把事情查清楚了吧？就在这等着我呢。” “也不是。”唐忘机坦诚道，“是在上次离开林城的时候，委派人手进行调查的，毕竟这不是黑暗世界的事情，不在黑冰台的职责范围，以前怎么可能会关注。” 到了这个时候，陈阳已没有太多可以拒绝的余地，只好应承了下来。 “撤掉所有的监控，我只想单独完成这件事情。”他这样说道。 唐忘机几乎没做犹豫便答应下来，毕竟他要的是那姑娘醒来，不是窥探陈阳的异能。 不久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陈阳和那名姑娘，既然决定了要做，他便不会有任何犹豫。 全神贯注地开始调动自身异能的力量，凝聚于指尖，当这份力量足够强大后，指尖轻触在她光洁的印堂上，将力量果断地渡入她的体内。 其实陈阳有点紧张。 带有攻击性的异能，纵然已经在竭力克制，但释放出来后，多多少少还是会具有破坏力。 一不小心，她可能会被干死。 好在和唐忘机言明在先，如果出现意外，概不负责。 唐忘机对此显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对于她的情况也有着足够了解，似乎没有这样的担心。 此时，陈阳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停不下来了。 她在疯狂汲取他的力量！ 像一个永远也蓄不满的水池，无论调用多少力量，她全盘接收，跟他妈一个饕餮似的。 陈阳向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性格，一时间也是固执起来，凭着深厚的底蕴，偏不信喂不饱你。 时间在输送与汲取中滴滴答答地过去。 许久之后，陈阳恍然醒悟过来，黑冰台的那些人肯定早就这样做过了，难怪唐忘机一点也不担心。 现在的问题是，这只饕餮到底能不能喂饱？要实在不行，把顾倾城喊过来加把劲儿？ 当然，这只是无聊时候的想一想罢了，如果力量的流失到达一个临界点，陈阳自己就会收手。 更别说把顾倾城牵扯进来。 大约又五分钟后，陈阳让手指离开了她的额头，叹了口气，宣告唤醒失败。 这他妈根本喂不饱，总不能拼着精尽……呸，力竭而亡的风险……要不，改日再战？ 老实讲，这厮很不服气，方才那五分钟，杀七八十个人都绰绰有余，你丫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陈阳嘟囔道：“我尽力了啊……诶？？？” 声调陡然拔高，一瞬间瞪大了双眼，直勾勾望着那姑娘的眼皮眨动了几下。 然后，她醒了…… 轰的一下，陈阳瞬间让异能场填满整个房间，杜绝了外人进来的可能……嗯，还有五分钟的私人时间。 随后，他继续望着那个姑娘，而她睁开双眼后，一双澄澈的眼眸，也正目不转睛地在盯着他看。 眼神中还有大梦方醒的茫然，待得视线慢慢聚焦，大约真正看清陈阳后，她居然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陈阳很想说你笑个屁啊，不过，看着这样一张无比纯净的笑脸，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唔……”轻轻哼了一声，她试着想要挪动一下身体，似乎也想说话，但长时间处于封闭状态，显然已经丢失了语言功能。 然而这已经足够给陈阳很惊奇的发现了，至少表明她有说话的欲望。 也就是说，虽然她是从一个婴儿成长到现在的少女形象，中途也处于沉眠状态，但她是能够说话的。 陈阳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同类。 哈哈一笑，陈阳坐回椅子上，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到头来，却只是先说道：“叫爸爸。” 这狗贼确实是有种自己养活了一颗大白菜的得意洋洋。 无论之前是不是有人喂过她，至少是自己把她唤醒过来，前面那些就不作数。 这种感觉真的挺奇妙……嗯，就像在产房外，看到自家千金睁开双眼，既激动，又喜悦。 虽然这个千金稍微的大了那么一点，但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看着他那张无耻的嘴脸，她皱了皱眉，好半晌，才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声道：“你、是、想、死。” 第150章 魔女 陈阳感觉自己得缓缓。 第一次从一个女孩的眼神中感受到极强的压迫力。 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平平静静地盯着他，然而其间却隐然蕴藏着无穷的威慑。 如此迫人心神的感觉，陈阳已经很久很久没体验过了，久到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几秒钟后，他猛地惊醒过来。 毕竟也是见惯了杀戮与生死之人，短暂的失神之后，也就明白那只是她的一种精神压制。 自我腹诽一番，随后，以同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对方：“抱歉，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淡淡的话音，使她微微有些诧异，大抵是在意外他能这么迅速地回过神来。 随即她的脸上荡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以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经验之谈，别太轻易相信女人的笑脸。 看起来纯洁的笑容下，兴许隐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刃。 “你、叫什么、名字？” 伴随清鸣的嗓音，她动作有些生疏地摘下放置在身上的各种仪器。 然后自己掀开被子，穿着蓝色的病号服下了床来，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幅度地活动着身体。 大约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白白净净的肌肤，没有一丝病态的感觉。 按理说长时间卧床，即便醒来之后，也做不到如此行动自如，但考虑到她本非常人，一切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 这个时候，自然已经得到陈阳的答案。 她脸上再次绽开一个微笑，慢慢地说道：“那么、我们走吧。” 陈阳起身，离开座位，同时也收起了异能场，却是奇怪道：“走哪儿去？” 黑冰台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她看起来比陈阳更加奇怪地说道：“难道你唤醒我，不是想要拥有我吗？” “呃……”陈阳知道她大概是误会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另外，你是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她低头想了想，皱着眉说道，“很多事情、暂时想不起来，就记得有人称呼我为、星空女王，我的名字，叫灵，灵魂的灵。” 陈阳在脑中思索一番，并未找出有关星空女王的信息。 看来她曾经确实存在于遥远的过去，也或者，来自于未来？ “你叫陈阳，那么、以后我就叫陈灵，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人了，当然，按照规矩，我只帮你做三件事。” 自然而言地把话说出来，即便在说“我就是你的人了”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情愿。 陈阳觉得，这应该是她以前的习惯使然。 还没想好怎样回应，她已经朝门那边走了过去，便也顺其自然地跟在身后。 拉开房门的一瞬间，却是被唐忘机和一帮研究人员拦住了去路。 看到她俏生生站在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情不自禁流露出狂喜之色。 即便是唐忘机，此时此刻也表现出了不太沉稳的激动，双目炯炯地望着她：“你……”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陈灵却是已然开口道：“我、知道你，他们都称呼你为、唐老……但我不太喜欢你，从目的性而言，我也没必要、对你有所感激。所以、你还要拦着我吗？” 并不太连贯的话语中，却是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纵然始终处于沉眠状态，但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有着清晰的感知。 沉眠的几十年，被不断地进行各种研究，放血、割肉，注射数不清的药剂——仿佛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可以让别人取得科研成果的小白鼠。 这种景况下，恐怕不会有人还能生出温和的心思。 而听着她这样直白地把话说出来，唐忘机不由得有点难堪。 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随后说道：“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我现在说话、还不太利索，所以、我只说一次，让开。” 平静的话音，却使得唐忘机的表情风云突变！ 逆天的直觉感知，让他明确觉察到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她此刻正腾腾燃烧起强烈的敌意！ 但既然已经做好了她或许会是一个“潘多拉魔盒”的心理准备，纵使面对危险，也绝无不战而退的可能。 身体迅速往旁边一挡，周身的力量一瞬间被调动。 毕竟是黑冰台元老，自然有着不同凡响的实力，气势大涨之下，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话刚说完，陈灵的身影陡然划过了灯光，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唐忘机甚至来不及心生预警。 见那身影袭来，他正要下意识地想要出手防御，陈灵竟然已经抵近了他的跟前。 只听轰的一声，他顿时感觉胸膛似乎塌陷了一般，传来一阵剧痛，同时，身体快速飞退，砰的一下撞击在过道的墙壁上。 厚实的墙壁在这一撞之下发生了剧烈的震动，犹如蛛网般的一道道裂痕，沿着墙面四下飞速蔓延出去。 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武夫，然而在唐忘机至少最近三十年的生命中，却从未体验过如这一刻般失魂落魄的感觉。 被秒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还手之力。 更令人惊骇的是，她并未动用一丝异能，只凭着身体强横的力量，一招就将他给秒了。 很显然，她已经留有余地，如若真动了杀心，方才一瞬间，已经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杀死。 “现在、我应该可以离开了。” 听着她淡然陈述的嗓音，唐忘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下意识地望向陈阳。 显然寄希望于幽灵能够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 陈阳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心中惊讶吗？ 多少是有点惊讶的。 至少这位陈灵姑娘方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力，足以媲美他同样的迅速一击。 然而她大约只用了三成力量，而自己要做到这个程度，需要用五成的力量才行。 挑了挑眉，暗自思量着也不知道这姑娘和彼岸花打起来的话，谁会更胜一筹。 唐忘机的落败，首先带来的，自然是一阵讶异与惊愕的情绪。 四周那些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有些目瞪口呆地站在那，片刻之后，才终于醒神过来，纷纷作鸟兽散。 与此同时，过道两边涌上来一大批荷枪实弹的守卫。 时刻保持上膛的枪械，齐刷刷对准了站在门口的样貌清秀的少女。 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骤然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望着那离他不过一米多距离的少女，唐忘机佝偻着身体，捂着持续传来疼痛的胸膛，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我们不应该是敌对关系，应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回应他的，是陈灵再一次悍然的出手。 灯光之中，一道疾风在过道中乍起，被修短的发丝在炫白的光芒中飘扬了起来。 蓝色的身影飞速闪过，下一刻，她已经降临在左边的人群之中。 只见她纤巧的双手随意一挥，身边的几名男子便如同沙包一样，被丢了出去。 哀嚎声响起的同时，一个漂亮的鞭腿，干脆利落扫飞两个大汉。 犹如灵蛇般的手臂挥舞如电，刷地挥击在另一名男子的手腕上，隐约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陈阳来到了门外，隔岸观火地望着过道上的打斗。 看起来极度混乱的局面下，枪声始终未能响起，倒是赶来增援的人越来越多。 看着脸色煞白的老人，这厮竟然幸灾乐祸地说道：“您老人家好像也不是特别厉害嘛。” 唐忘机气愤地瞪了他一眼，一时间却无话可说。 听着不断传来的噼噼啪啪的打斗声，陈阳气定神闲地走上去，大声说道：“别打了，都是自家人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 明明是在劝架，然而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到一点无耻的味道。 原本以为只是对付一个刚从沉眠中苏醒过来的少女，谁会知道她居然这么厉害。 此时地上已经躺下二十几条身躯，不绝于耳的哀嚎声中，在听到陈阳的话音后，少女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退回到他身边。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听着她略带讽刺的话语，陈阳哑然失笑，心说人家也不知道你是个魔女啊，不然肯定就派高手过来了。 然后他转身朝唐忘机说道：“让我先带她出去放放风，毕竟憋了几十年，谁会喜欢这么个沉闷的破地方。” 至于带出去还会不会带回来，那就两说了。 反正幽灵对于放别人鸽子这种事，向来没有心理压力。 望着地上那些惨遭蹂躏的身影，几秒钟后，唐忘机言不由衷地说道：“这恐怕不行……” 其实他有点两难，一方面当然不希望少女离开这个基地，但又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把她留下来。 诚然，要硬留也还是能做到的，但没有人想要看到搞成血流成河的局面。 陈阳笑嘻嘻地说道：“那您看这样行不行，她不离开这个度假山庄……好歹您老人家也该先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不能把人家当作金丝雀一样的圈养起来嘛。” 目前来看，这无疑是个很中肯的提议。 唐忘机沉思良久，最终很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如此，陈阳便带着魔女溜了…… 第151章 毒蛇 房间中，陈阳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面前，三个女人一字排开，以审问者的姿态在凝视着她。 “我和陈灵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啊。” 陈阳就很无语，另外，简和刘小雅摆出这种姿态能理解，你顾倾城瞎凑什么热闹。 造成三人如此同仇敌忾的原因，是方才陈灵姑娘明确又直白地告诉三人，她是陈阳的人。 陈阳怀疑她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 她说的这句话当然有好几种解释，比方说忠心耿耿的下属。 但当一个姑娘赤裸裸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无异于是在表示她和陈阳有很亲密的关系。 再联想到陈阳离开了这么久的时间，中间发生了什么……嗯，女人很喜欢进行脑补的。 刘小雅委屈的就要哭出来，在三人的关系中，简占了先机，她自认无话可说。 现在又突然冒出个陈灵，心中终究是难以接受，三人行已经是她能接受的上限了。 色色简此刻在考虑该怎样展现自己作为正牌女友的威慑力。 思想上，她还是蛮介意陈阳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不过也心知大概是没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毕竟越优秀的男孩子，总是越容易受到女孩子的青睐，她也不指望陈阳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作为正牌女友，简其实有做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理准备。 只要自己还是王后，管你有几个王妃哦。 但是你别明目张胆带回家里来啊。 比起刘小雅只能委屈巴巴望着陈阳，色色简可要厉害多了，冷然地呵呵一笑：“我好像有点多余了，明天我就打包回家。” 她承认自己有点基于恃宠而骄的赌的成分，但内心深处也确实是有这样的冲动。 你丫的，不是不让你在外面厮混啊，但你避着点人嘛，正牌女友不要面子啊。 顾倾城么……呵，有她什么事…… 陈阳揉了揉眉心，头疼地说道：“我和她真没关系，喂，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这厮终于是为自己的充满恶趣味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把陈灵带出基地本来就是多此一举，心里固然对这个姑娘充满了疑问，可那些问题实际上并不影响现实的生活。 只是抱有一点看黑冰台吃瘪的想法，从而自告奋勇地把她带了出来。 此时不禁有点作茧自缚之后的懊悔。 顾倾城有比他更浓厚的恶趣味，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你很厉害嘛，是不是还考虑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哦哟，真是帝王般的享受啊。” 听着她的阴阳怪气，其余两个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陈阳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恰好此时陈灵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袭长裙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赶忙说道：“你赶紧给她们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陈灵茫然地望着几人，“哦，我的确是你的人啊。” “我他妈……”陈阳更加觉得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陈灵淡然一笑，“按照规矩来说，在帮他做完三件事之前，我的确是他的人，但我和他不存在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男女关系……不对啊，他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你们为他争风吃醋？” 这姑娘话是能说利索了，但怎么还埋汰人呢。 但无论如何，陈阳终于是松了口气，略微一想，索性永绝后患：“好了，你可以走了，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做。” “规矩就是规矩，用佛家的观念来说，这叫因果。”陈灵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是三件对你而言特别重要的事，端茶倒水这些小事不在这个范畴，我当然也不会像个奴婢一样伺候你。” “还有……”她明媚的大眼睛望向陈阳，“我现在好饿，你带我去吃饭吧。” 陈阳默默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待陈灵走过来，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砰的一下关了房门。 “你自己玩泥巴去吧。”他在门后大声说道，随后，转身，冲屋中的三个女人摊摊手。 如此旗帜鲜明地把态度展现出来，三人心中虽仍有狐疑，倒也无话可说。 过得片刻，顾倾城装模作样道：“哎呀，你怎么把人家赶出去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万一遇到色狼，那岂不是很危险。” 陈阳心想真遇上了，危险的应该是色狼才对，何况这里处在黑冰台的保护范围，饿不死她的。 “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不是在等你么。” “吃饭去，饿死我了，这一天天的，正经事没干成，破事倒没少干。” 于是四人结伴往餐厅那边走去。 路上，陈阳和顾倾城走在后头，叽叽咕咕地说起话来。 待到把陈灵的身份大致一说，顾倾城顿时也是十分惊讶：“你确定不是在给我讲故事？” “我吃饱了撑的拿这种事来逗你。”陈阳一本正经道，“其实先开始我也有把她留在身边的想法，主要是想探寻一下她身上的隐秘，不过还是算了，这是个定时炸弹。” 顾倾城默不作声思考一阵，快要走到餐厅时，才忽然说道：“总有点不好的预感，赶紧做完你要做的事，我们就走吧。” 陈阳颇为无奈道：“很难做啊，杀死唐忘机显然是下下策，但除开把他杀死，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我帮你做。”顾倾城说，“你只要带我去见他就行。” 陈阳微微挑眉：“你？” “不需要杀人……其实有时候杀人是最愚蠢的选项，有其他手段可以解决，干嘛要搞得血淋淋的。” “ok，我信你。”陈阳说，“你之前在外面有什么收获吗？” “就是一次京都富商的惯例聚会，没太多信息，这些富商中，多数是黑冰台的金主，所以会每年组织一次这样的活动，在很多人眼里，多半是把黑冰台当作国安，甚至连这个名字他们都不知道。”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到餐厅。 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的服务员比客人还要多，便显得有些冷清。 简和刘小雅说着待会儿会有篝火晚会，看起来两人很感兴趣，自然也是将陈灵抛诸脑后。 只是在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后，顾倾城四下扫了一圈，皱眉说道：“没看见陈灵，她不会走丢了吧。” 度假山庄只有这边有吃的，几人也只是晚了陈灵一两分钟之后出的门。 此时没看见她，说明她并未过来。 因着心里萦绕着不好的预感，顾倾城皱了皱眉，然而已经知道陈灵的身份，便也不会想着提供什么帮助。 反倒是一旁的两个女人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后，开始表现出一些担忧。 “陈灵好像没有亲人或朋友在这边吧，不然肯定也不会找你帮忙了。” “现在想想她好像挺单纯的，不然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呃，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只是怕她遇到坏人。” 陈阳微笑望着两人，这个时候才将先前在研究所中携带出来的虚幻感完全丢失，找回了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普通人啊，不管心里喜不喜欢，终究会对一个看起来孤零零的女孩子抱有同情。 不过他肯定是不会再自找麻烦了，反正以陈灵的本事，生存下来理应是没问题。 这边的饭菜做得挺不错的，色香味俱全，就在几人大快朵颐的时候，一对男女却是又走了进来。 餐厅的面积很宽，但由于客人不多的缘故，两人的谈话声也飘入了陈阳耳中。 “云风，你想吃什么？这家餐厅有许多特色菜，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我都行，也没什么忌口，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那我就点了，要是不好吃你别生气哦。” “呵呵，怎么会。” 看起来两人像是情侣，但在说话时的互动中，又会让人感觉到有点生疏。 陈阳原本没太在意，但余光不经意间瞥到那名男子，随后，他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过去。 恰好那男子也朝他望来，目光相触，彼此礼貌地露出一个微笑。 却是在陈阳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眼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凌厉之色。 其余三人忙着干饭，并未注意他神色的变化，只是听他漫不经心道：“你们认识那边的两人吗？” 三人一齐看过去，顾倾城道：“那名女孩子我见过，好像是刘家其中一个小辈邀请过来的同学，记得应该是个大学生吧，趁着假期来京都游玩。” 陈阳低声问道：“那男的呢？” “呃……没见过，来这里玩的人那么多，你不能指望我每个人都记得住吧。” 如此，陈阳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在脑中翻出那个人的记忆。 代号：毒蛇 隶属神明遗迹 等级：a 目前是a，三年之后，他会晋升为s，也就是神明遗迹最低一级的特杀。 见到这人之后，陈阳就明白黑冰台在防备什么，也知道了顾倾城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唐忘机那么逆天的直觉感知，但纵横江湖多年，也是养出了对于危险信号的灵敏嗅觉。 而此时，她似乎觉察到陈阳的神色变化，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一对情侣来了？” “你知道毒蛇这个人吗？”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那个人就是毒蛇，今晚看来并不安宁。” 第152章 懒得分章 “我接个电话。” 苏云风看了一眼手机，对正在点菜的女伴说了一声，随后起身离开座位。 走出十几米远，站在餐厅的窗户边，他神色如常地随意扫了一下四周。 “嗯，我在听。……她已经醒了？那真是太好了……还有特殊情况？哦，打人了是吗……那她现在人呢？……嗯，好，我知道了，有事再联系。” 挂掉电话，苏云风冲正在朝他挥手的女伴笑了笑。 她叫钟娜娜，一名财经学院大二的学生，原本并不认识，奈何那位旅游团里的大妈实在热情。 嗯，母女俩都挺热情的，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参加这次聚会，倒是让苏云风很轻易地混了进来。 倒也不难理解。 原本就是一场私人聚会，她和刘家的一位小姐关系很好，再邀请个把朋友并不困难。 苏云风感觉自己今晚的运气蛮不错，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做，应该能尽情释放一番旺盛的精力。 钟娜娜的颜值只能算中规中矩，身材却是很好，大波浪，很符合苏云风的野性要求。 反正又不是找老婆，权当是在美妙的夜晚排解一下寂寞，总之是不吃亏的。 心里这样想着，苏云风却是摇了摇头，正事要紧，还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地方了。 回到位置坐下，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看过之后，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陈阳那边。 “娜娜，那边的几位你认识吗？” 闻言，钟娜娜望过去，灯光下，几个女人的颜值都让她小小的嫉妒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身材足够诱人，然而脸蛋儿却不够漂亮，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放暑假的时候去一趟南高丽。 随后便粗略地说了自己对几人知道的信息。 并不多，仅限于陈阳打人，那个穿小西装的女人身手也是很厉害，其余两个也是陈阳带过来的。 “就这些了。”她嫣然一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是看中了其中哪一个了吗？” “当然不是。”苏云风很果断地表明心迹，“阿姨那么有趣，我只想给她当女婿。” “去，说什么呢，我妈可只有我一个女儿。” 钟娜娜娇嗔的在桌子上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羞羞怯怯的样子，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 然而苏云风却无暇欣赏她稍显刻意的展露，有些疑惑地又往陈阳那边看了一眼。 如果那边的三个女子都是普通人，那被陈阳带出来的那一个，去哪儿了？ 难不成还玩了一手金屋藏娇？ 暂时没法获得答案，苏云风也只好将心思放在其他地方。 当年……那是上世纪50年代末的事情了。 神明遗迹在一本从华国流失出去的古籍中，发现了一个足以震惊世界的信息。 在华国的天山脚下，埋葬着一名长生者，这一发现，让整个组织大为震动。 永生，向来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之一，多少帝王将相为之迷醉，难以自拔。 苏云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玄学问题。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只要一个人的身体细胞能持续不断进行更新，理论上，这个人就能够一直活着。 西方的吸血鬼……这个他没亲眼见过，但据说确实存在，也是一种变相的长生。 至于那个人是不是长生者，其实没有人知道答案，兴许只是一个拥有特殊异能的自然进化者。 但她竟然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长，从这个角度来说，和长生者好像也没区别。 以一个异能者的眼光来看，这确实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任何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都自有其运转的逻辑。 60年代初期，神明遗迹在天山成功找到书中记载的古墓，进入其中之后，也确实发现了她。 可惜在带着她即将离开华国的时候，却被黑冰台拦截了下来。 也因此开启了两个黑暗组织数年之久的血腥厮杀。 最终以两败俱伤收场，黑冰台遭受重创，无数精锐损失殆尽。 神明遗迹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因此沉寂多年，一度濒临解体的危机。 好在背后的财团足够强大，随着时间流逝，时至今日，虽远不及鼎盛时期，却也能够重回黑暗世界的前列。 数十年来，神明遗迹从未放弃过对那名长生者的追索。 通过对黑冰台的不断渗透，终于在不久前，确定了这个研究所的位置。 方才也在电话中获知她已经从沉眠状态中醒来，还和黑冰台打了一架，然后离开了研究所。 这让苏云风感到激动，一个睡了几十年的人，才醒来就可以和人打架，多振奋人心的消息。 倒是也因此，让他此时不得不考虑更改一下计划。 作为神明遗迹的a级成员，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探路者，真正厉害的高手还在隐匿未动。 毕竟黑冰台将这里保卫得犹如铁板一块，发起强攻无疑是很不明智的决策。 即便真成功了，己方也必定损失惨重。 何况这里是华国的都城，付诸武力的行为，必然会引来惊涛骇浪般的回应。 当然，如果没有获得那个人已经醒来的信息，今晚确实会有一场激烈的行动。 但现在既然已经醒来，并离开了研究所，那么说不定就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段解决问题。 和人打交道嘛，这个苏云风很擅长。 一边将情报编成邮件发送出去，一边敷衍着钟娜娜的热情以待。 听着她询问的各种问题，也都一一的作出回应，在一个个答案中，她似乎已经开始沦陷。 有一说一，金钱和长相，的确能够俘获许多女孩子的芳心。 尤其是像钟娜娜这种女大学生，没有太多社会经验，又不安于现状。 面对一个有钱、有学历、有长相的男人，容易沦陷实属正常。 这边的两人热络地聊着天，另一边，陈阳几人正在起身离开。 像先知一样确定了毒蛇的身份，陈阳此时在和顾倾城小声争论起应对之策。 以他的一贯作风，无需纠结毒蛇潜入进来的目的，直接杀掉了事。 最不济，将消息透露给唐忘机，由黑冰台直接出面，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顾倾城却觉得这样的做法委实过于粗糙。 杀死一个毒蛇固然简单，可如果不明确神明遗迹此次行动的目标，必然还会有其他人接替毒蛇的位置。 从这点就能看出两人在把控大局上的差别。 陈阳习惯于干脆利落的冲锋陷阵，就像面对无数的敌军涌来，来多少就杀多少。 死的多了，敌人总会胆怯——一向都是如此。 除了一些突发事件，顾倾城则是更喜欢掌控全局后，再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所以她会把事情做得更加精致，不敢保证滴水不漏，但一定力求完美。 两人思维方式的不同，也是他们在上一世能够长期同生共死的原因。 彼岸花负责制定详细的战略，幽灵负责具体的战术执行，两相互补之下，几乎无往不利。 有了这样的习惯，此时两人的争论，最终自然是顾倾城的意志更胜一筹。 结束争论，陈阳笑望着她，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暧昧的风景。 上一世，每次行动都是她在把握全局，而他只需要坚定的执行就好。 大抵也是为了照顾到他的面子，每次两人幽会，她便会主动迎合。 想要猫耳娘？ 没问题。 想玩捆绑y？ 整。 校园风，御姐风，夜店风，各种诱惑制服…… 一个百变的女人，只要陈阳想，她就能把各种人设扮演得淋漓尽致，堪比影后级别。 其实在男女之事上，顾倾城没有色色简那么热衷，多半是作为紧张生活中的一种调剂。 也是有这样的原因，她到现在都没一个真正的男伴，毕竟我自己就能拧瓶盖，还要男人做什么。 倒是热衷于扮演一个百合的角色。 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拿钱砸，然后在人家对她小鸟依人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这样的恶趣味，使她仿佛是一个酷爱收割女人芳心的渣女，嗯，事实上，在那些被她伤碎了心的女人心中，她就是个渣女。 想必也是因为这个称号，她才坚定不移地将陈阳列入渣男行列——恶名不能让我一个人背。 两人简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所形容的最形象的典范。 此时几人朝着篝火晚会的那边走去。 夜色中，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活力四射的脸庞。 这种场合鲜少有人会穿正装，各种时尚衣着的年轻男女，围着篝火叽叽喳喳，打扑克，吃烤肉，或是进行一场表演性质的拳脚比拼。 一场具有联谊性质的郊游活动，明天当然才是正式出游的日子。 今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然也有着给年轻人自由组队的意图在内。 兴许晚一点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能做到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程度，不见硝烟的炮火，会在一座座小屋中连绵而起。 而这次郊游结束之后，也必然会传出一些颇为引人羡慕的婚讯。 此时看来，空气中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漂亮的女人脸蛋红扑扑地望着某个心仪的男子，自然也有男子将目光落到某位爱慕的女人身上。 这个时候，陈阳领着三个国色天香的女人到来，立刻便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三个女人美得各有千秋，在她们的光芒映射下，其他姑娘便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也是因此使得许多男子生起蠢蠢欲动的心思。 然而在看到他们朝柳建设那帮武夫走过去后，却是又没多少人敢付诸行动了。 柳家那帮小辈习惯了以武服人，那是真的会狠揍，绝非色厉内荏的恫吓。 在这帮同龄人的圈子里，的确是没有多少人敢招惹他们。 领着三个女人走进一帮武夫中间，和柳建设等人寒暄一番之后，陈阳却是独自转身离开。 在顾倾城的提议，并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下，简和刘小雅便觉得丢下陈灵一个人在外面，属实很不安全。 于是三人出奇一致地差使陈阳去把陈灵找回来。 女人的心思永远这么难猜，一切全凭心情，有时候母爱光辉一旦泛滥，还会做出一些看起来很无语的事情。 对此陈阳早就习以为常。 夜空中，点缀稀疏的星辰，淡淡的月光犹如水银般铺下来，夜风吹来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 山庄面积宽广，俨如一个用于度假游玩的村落。 陈阳无聊地走在路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陈灵。 沿途问了无数的人，许久之后，终于得知她可能是往小溪那边去了，不由得奇怪，她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心中倒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只不过……多少还是会有点自己不太负责任的歉疚感。 这厮当然是有点道德感在身上的，但不多，骨子里终究是个冷漠的人。 虽然心有歉疚，但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把陈灵丢出去，因为她在他心中没多少分量。 路灯下，孤独的脚步声在道路上响起，绕过自己的小屋，陈阳果真在屋后的溪流边看到了陈灵。 她独自坐在溪边的草地上，抱着双膝，看起来略显娇小的背影，给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她忽然回头，看到陈阳后，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委屈，眼中隐然氤氲起一层水雾。 比起那个凶猛的魔女，她此时倒像个被遗弃了的邻家女孩，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你怎么不去吃饭，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 听着陈阳温和的话音，陈灵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迷路了。” 陈阳一怔，随即哭笑不得：“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你也会迷路？再说那么多人，你随便找个人就可以问路啊。” “我信不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陈灵摇了摇头，“超过一里路我就会找不到方向。” 闻言，陈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个路痴？不过这也太严重了吧，超过五百米你就会迷路，那你以后怎么生活。” “慢慢会好一点，再过几天的话，自己走四五里路完全没问题，后面的话，七八里内我也能自己回家。” 看她说的认真，陈阳笑道：“你好像还挺自豪哈。不过你这路痴属性倒是挺独特的……好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陈灵霍然站了起来，清秀的脸蛋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陈阳把她丢掉感到生气。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怕你被色狼吃了。”陈阳笑道，“你知道，这肯定不会是我的想法。” 两人朝正路上走去。 陈灵看着他说道：“你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怎么还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 陈阳故作深思熟虑一番，叹息道：“估计是我长得帅吧……嗯，肯定是的。” 陈灵的表情僵了一下，“呵呵。” 听到她颇有灵性的嘲笑，陈阳也不在意，闲聊般地说：“要是我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陈灵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按理来说，你不会真的把我丢下。” “什么原因给你这么大的自信。” 说着，陈阳环顾左右，树林中，以及一些比较隐秘的角落，藏着许多安保人员。 微风中隐然带着一丝郁金香的味道。 这味道太熟悉，陈阳便猜道柳蒹葭也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因为我是你的人。” 平淡的话音中，陈灵此刻看来有些呆萌，微风拂乱了发丝，便显得她身上有种凌乱的美感。 太多记忆已经丢失，或许过几天就复苏，也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 但以留存于脑中的记忆，足够她应付简单的问题，譬如将陈阳视为新的号令者。 这其实听起来很古怪，从某种程度而言，用“主人”或许才能更好的诠释她对于陈阳的态度。 然而她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像奴仆一样，任由陈阳予取予求，只会执行合情合理的指令。 所以她一直都将第一个唤醒自己的人，视为一个号令者。 有点小鸭子睁开双眼，看到第一个鸭妈妈的意思在里面。 正是从这个角度，她才会借用陈阳的姓氏，并坚定不移地说自己是他的人。 至于其他方面……他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她一点也不在乎。 再次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陈阳不禁疑惑道：“以前……在我之前，你也跟过很多人吗？” “对。有的人对我很好，有的人对我很坏，不过都没关系，反正他们都没有我活得长久，是好是坏，不过都是过眼烟云。” 随着微风而凌乱的发丝，她清秀的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在进行客观的陈述。 陈阳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你是长生者？外星人？还是别的什么身份？” 陈灵低头沉思一阵，摇了摇头道：“忘了。……我会死亡，但也会重新复活，这算不算长生？我觉得应该不算，至少不那么纯粹，比如在上一次死去，再到今天醒来，中间的这段岁月，我没有参与，也就没有我的存在……所以这应该不算长生，用轮回好像更恰当。” 纵然两世为人，陈阳也没法解释这么深奥的问题。 上一世倒是见过一些拥有吸血鬼属性的异能者，不过那些人只是身体出现变异，自愈能力极强。 那些人大多嗜血而残忍，但也是会被物理消灭。 陈灵显然和他们不在一个范畴，大概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往生命方向上进化的异能者。 而她的身体具有很强悍的力量，保证了她可以免遭一些物理性攻击，属实很逆天了。 望着她，陈阳问道：“你会衰老吗？” “不会。你现在看到我是什么样子，在以后漫长的余生中，我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陈阳不由得惊叹道：“多少帝王的梦啊，居然真实的出现在了你的身上。” “其实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会经历死亡，然后轮回，在全新的人生中，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些记忆，别人是不知道我的，走在街上，我也只是一个不太出众的女人而已。” 她这样一说，陈阳倒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始皇帝如果活到现在，兴许在别人的眼中，也只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长生、异能，当然是客观存在，但在人们主观的世界里，因为不知道，所以也并不会在意。 就像“幽灵”这个人…… 两人走进餐厅时，正好撞见正在出门的苏云风和钟娜娜，自然也是各走各的。 走出几步，苏云风才看似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心中已然波涛汹涌。 见到她了！ 果真是和陈阳在一起。 两人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迅速做出判断，苏云风笑着说道：“听你说起来，这个陈阳很厉害的样子，连叶家的公子都被他打成重伤，而且最后还息事宁人，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听说好像是刘家一个重要人物的干儿子吧，另外和一位唐姓老人的关系还不错，那位老人的地位很高，大概是这个原因。” 听了钟娜娜的解释，苏云风便大致判断出了陈阳的真实身份：一名暗夜行者。 只有这个身份，才能合理解释围绕在他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 认真一想，越发坚定了这个判断。 如果不是一名暗夜行者，去年十月份的那次事件，他又怎么能作为一个幸存者活下来。 普通的大学生……这大概是黑冰台刻意释放出来的假信息。 倒是因此使得许多黑暗组织都吃了大亏——黑冰台也确实擅长玩这种鱼目混珠的手段。 而现在陈阳应该是作为一名保卫者的身份，出现在那个女孩的身边。 做出这些判断之后，苏云风心中也大致的有了一个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另一边。 两人在餐厅坐下后，陈阳随意点了两菜一汤，就陈灵一个人吃，想必是够了。 却是听她弱弱地说道：“那个……能不能再多要一点，好像……不太够吃。” “你确定？” “嗯嗯。” “那你自己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真的？我真的可以随便点吗？”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阳望着满桌子一干二净的菜盘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姑娘也太能吃了，一个人的饭量，居然比三个女人加起来还要大，关键是……你装在哪儿啊。 得，敢情是捡了个路痴+吃货……还他丫的挺呆萌的，不过，他倒是更喜欢她变身魔女的样子。 依旧是闲聊一般，他笑着说道：“问你个问题，你说按照规矩，你只帮我做三件事，以前的那些人也是这个待遇？” 陈灵呆了呆，眼神有些闪躲：“那个……唔……那什么……好吧，我承认自己对你说谎了……” 第153章 皮蛋瘦肉粥 陈阳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两人本来也不熟，她会有所欺瞒实属正常。 陈灵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帮你做三件事，是保你三次性命……其他时候……为了生存，我会听你号令，毕竟没有谁会白养一个陌生的女人。” 陈阳哈哈一笑，“你真觉得自己比我厉害？” “不是这个意思。”陈灵摇了摇头，“……反正你以后会知道的。” “最烦听到这种话。” “不是，我是怕说了你就不要我了。” 看起来陈灵当然是个有着成年人思维的姑娘。 但对于现在的外界环境，她完全是一无所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如何生存是个难题。 因此她也习惯了依附在“鸭妈妈”身边，加上严重的路痴属性，真被丢掉的话，很难独自生活。 陈阳大概能理解她心里的担忧，同时，她的存在也必然会对黑暗世界带来一定影响。 认真想想，或许她留在黑冰台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她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却也因此，使得拥有她的个人会面临很大风险。 而黑冰台作为一个组织，抗风险能力无疑要比个人强大得多。 他认认真真地说道：“不是我要不要你的问题，而是我不愿意承担留下你的风险，黑冰台……就是之前的那些人，他们可以给你提供比我更好的庇护。” 闻言，陈灵深深地皱着眉，默然不语地望着他，眼中又逐渐氤氲起一层水雾。 “好吧。”仿佛只是一瞬间，她所有的仿佛是不安的情绪迅速消散，一脸冷漠地说，“如果这是你的意见，我接受。” 她清楚自己就是无根的浮萍，在人世间飘零，本来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然而每次醒来，也都会对号令者抱有很大的期望。 或许在一段新的生命中，会遇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号令者。 但此时看来，陈阳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无可厚非，没有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甘愿承担必然会出现的风险。 幽幽叹了口气，她冷漠的表情中浮现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微笑：“多谢你请我吃饭。” “不客气。”望着她眼中无可掩盖的惆怅，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你不一定就要依附我或是黑冰台，现在不是什么乱世，想要生存下来的办法有很多，你也可以过自己的人生嘛。” “自己的人生……” 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憧憬，然而陈灵却是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以前当然也有过这样的追求，可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生存能力。 但既然陈阳已经给出这种建议，她也只能被动接受，总不能做个死皮赖脸的女人。 陈阳起身离开座位，笑着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多认识几个朋友，其他问题可以先放一放，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其实我的提议还不错。” “嗯。”轻声应着，随后，便也跟着他离开餐厅，往远处充满热闹的篝火营地走去。 陈阳挺忙。 在把陈灵领入人群后，没过多久，又和顾倾城一起离开。 顾倾城扭头望去，“你以前有听说过往生命方向进化的异能者吗？” 陈阳想了想：“我见过几个像血族一样的异能者，但那些人只是自愈能力很强，像陈灵这样的，听都没听过。” “真是个离谱的世界。”顾倾城笑了笑，“突然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巧了，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那么对他俩来说，什么才是真实的世界？ 大概是玩一点阴谋诡计，甚或进行一场血腥杀戮…… 再次回到餐厅，陈阳要了一份皮蛋瘦肉粥，随后，两人一起去找了唐忘机。 老人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也受了不小的内伤，两人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研究所的一张病床上。 灯光下，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沮丧，多少还带着点愤懑的意味。 走上前去，陈阳笑着调侃道：“您老人家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亏了吧？” “她人呢？”唐忘机说，“你不会给我放跑了吧？” “在篝火那边玩呢。”陈阳扭头一看，那边顾倾城手上的皮蛋瘦肉粥正在接受严格的检查。 在和顾倾城的商讨中，大致弄清唐忘机的异能属性。 或许是他的大脑可以感觉到其他人的思维辐射，如果有人图谋不轨，要么他提前发起进攻，要么就会有所防备。 这真是一项很逆天的异能，尤其以唐忘机的本事，一旦料敌于先机，真的很难冲他下手。 陈阳不能有一丝敌意，也不能表现出譬如紧张这样的情绪，要做到平平常常与唐忘机接触，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从陈灵能把他击伤这一点来看，他的这项异能也不是没有漏洞。 突如其来的事态转变，他纵然能事先洞察，然而是否能进行合理的应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顾倾城说的没错，解决问题不是一定要用杀人的手段。 毕竟是黑冰台元老，而且此处安保森严，真动用暴力手段，即便以两人的实力，能成功弄死唐忘机。 但事情也会闹得更大，无疑与初衷背道而驰，并不值当。 陈阳不知道顾倾城会采用什么手段，也没事先问她，如此倒是能尽量确保自己不会被唐忘机提前洞察。 因为自己本来就没有想要对他做什么，将某些情绪很好隐藏起来。 而想必他的异能也并不是读心术……总之，是否能达成目标，还得看顾倾城接下来的动作。 唐忘机叹了口气：“其实她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她对我们却有着很深的敌意，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陈阳嗤之以鼻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几十年的时间，你们没少研究人家，换做是你，像只小白鼠一样被人研究，还会有什么好感。”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唉，算了，慢慢来吧，反正她对你好像很信任……” “打住，您可别指望我会帮你们给她做什么思想工作，这种事情，我可不想掺和进来。” “你这小子有时候真是太不近人情。” “呵，我看您是身居高位久了，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按照您的意志行事，这完全不可能嘛。” “好了好了，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难得你还知道过来看我，说吧，什么目的。” “看您这话说的，难道就不能是单纯的担心您的身体？……不过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就勉为其难问您一个问题。我的身份，您确定没有暴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你果然还是担心这个。”唐忘机郑重地说道，“没有。黑冰台不是铁板一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我没必要做这种自讨没趣的事。” 闻言，陈阳长长地松了口气。 现在没有办法证明唐忘机的话是真是假，但至少他给出的理由足以令人信服。 退一步说，就算话里有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进行应对，所以只能希望他真的恪守承诺。 以聊天分散唐忘机的注意力，直到顾倾城提着皮蛋瘦肉粥走了过来，唐忘机有些狐疑地打量她。 能感觉到这个姑娘身上携着某种特别的气势，但一时间也是没法确定她的真实身份。 百变的顾倾城，只有陈阳才有机会见到她的真容，除此之外，在外面她都是另一副面孔。 自然也包括在刘小雅她们的眼里的形象。 虽然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但那并不是她本来的模样。 “您这防备心也是够重的。”接过顾倾城手上的粥碗，陈阳笑着说道，“又想吃粥，又怕被人暗害，您活得累不累啊。” 唐忘机收回目光，笑了笑，“别说是你带来的食物，就算是身边人送进来的，也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测。” “呵，像个皇帝似的。不过我也能理解，这么大岁数了，活一天少一天，黑冰台还靠你们撑着呢，对吧？” “就是这个道理。”唐忘机撑起身体，半躺在床上。 陈阳打开粥碗，像个晚辈一样伺候起这位老人吃粥，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当日喂柳蒹葭吃粥的画面。 那天晚上的场景，应该算得上甜蜜，然而如今却已是形同陌路，心里不由得有些忧伤。 爱情确实是自私的，不容与别人分享，正如自己也绝不会和别的男人分享某个姑娘的爱情。 所以在和柳蒹葭的关系上，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心中固然有所不舍，倒也只能坦然的接受下来。 “听说你和我蒹葭分手了。”唐忘机忽然说道。 淡然一笑，陈阳点头道：“怪我太花心。” “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感情，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越来越看不懂。” 说着，唐忘机再次将注意力落到顾倾城身上。 她娴静淡雅地站在陈阳身边，此时看去，两人竟是很有夫妻相。 当然，唐忘机不会关心这个，他只是在脑中回想白天在场馆的时候，她令人吃惊的身手。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唐忘机毕竟阅历丰富，能看出她无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心底的自信，都要略胜陈阳一筹。 这是个很意外的发现。 一个比幽灵更厉害的角色，却似乎对他很顺从的样子，不由得让唐忘机生起诸多困惑。 仔细回想，从幽灵突然出现，及至如今，出现在华国境内，称得上强者的人也就寥寥几个。 而出现在林城那边的，只有两人，一个橘冥夜，一个彼岸花。 心中猛地一惊，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诸多迹象归纳起来，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人老成精，唐忘机不动声色地吃着皮蛋瘦肉粥，随即仿佛调侃般地问道：“这也是你的女朋友？” “呃……”陈阳被问得有点猝不及防，望了一眼顾倾城，坦诚道，“不是，她是我师父。”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以事实而论，他并未说假，因此无论是表情还是情绪上都无懈可击。 然而顾倾城却是觉得这货吹牛逼连草稿都不打一下，说的煞有介事，倒像真是如他所说的一样。 唐忘机却是有些意外。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名女子就是池樱千幻的特杀，但已有七成把握她就是那个彼岸花。 再联想到幽灵上一次对于池樱千幻的讹诈……唐忘机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笑了笑，唐忘机道：“真是让人意外，这么年轻，居然就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徒弟，那么，是来自哪里呢？” 这便是过于直白的询问了。 顾倾城微笑着说道：“您在担忧什么？” “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你们两个的情绪波动很大，所以这次过来，是想对我做点什么吗？用点特殊的手段，让我彻底闭嘴，好免去你们所有的后顾之忧？” 说话时，唐忘机的表情已然阴沉下来。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敌视的感觉，扪心自问，他自认从来没有对幽灵造成过威胁…… 不对，在幽灵心中，身份的暴露，就是最严重的威胁！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唐忘机相信两人不至于愚蠢到在这里冲他下手。 问题是，两人既然别有居心的来到这里，那么他们会做什么？ 没有办法确定的事，让他一下子变得沉郁起来，无论如何，这两人已是不安好心！ 陈阳皱了皱眉，到了这个时候，事情已经逐渐开始失控，不由得也是起了杀心。 固然是没有什么恩怨，但别指望他只会因为恩怨才会想要杀人。 一旦出现威胁，他会果断地选择先下手为强。 然而，在他立马就要暴起之际，顾倾城却是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只见她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一声响，围绕着三人之间，一层很淡薄，几乎没法察觉到的异能场，迅速地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唐忘机有种神智受控于人的惊骇的感觉。 下一刻，他陡然离开床铺，瞬间与两人拉开距离，同时大喊道：“来人！抓住他们！” 第154章 记忆修改 气氛陡然紧张！ 门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陈阳飞速冲向门边，与此同时，顾倾城已经扑向唐忘机。 这一世两人真正合作的机会并不多，但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临危不乱只是基本功，迅速判断、并掌控局势，也是杀手必备的素养。 房门陡然打开，出现在门外的却是柳蒹葭。 而在她的身后、以及走廊的两侧，闻讯赶来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两人四目相对，俱都愣怔了一下，柳蒹葭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随后传来唐忘机的声音：“他是……” 话音随着砰的一声响戛然而止，柳蒹葭随即便看到房中打斗的一幕。 脸色突变的同时，唐忘机刚挡下顾倾城凶猛的一击，下一刻，再被顾倾城逼至角落。 拳怕少壮，唐忘机当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在古武上说句泰山北斗绝不为过。 然而终究年迈，气息上天然便弱了几分。 何况又是先被陈灵重伤，且顾倾城的武力值，并不亚于陈灵。 一眼之间，柳蒹葭的脸色已是变得极度震惊，心中颇为疑惑，但此时显然顾不上考虑这些。 而她尚未出手，身后的几名男子已然暴起，伴随着一阵大喝，迅猛地朝陈阳冲了过来。 轰的一声响。 这边尚未交手，过道上又倏然闪出一道身影，几乎一瞬间，那身影便如入无人之境般闯了过来。 随后是几声零星的枪声点射。 啪、啪、啪—— 子弹擦着墙壁飞过，被打破的墙皮四处横飞。 陈阳定睛一看，不是陈灵还能是谁……她怎么来了？ 柳蒹葭也发现了来人是688号实验体——嗯，黑冰台并不知道陈灵的名字，向来是以编号代称。 实验体能进入这里她并不奇怪，因为唐忘机早已下令，为实验体大开绿灯，在这座山庄内可以来去自如，自然也包括这座专门为她设置的研究所。 但此时她凶猛的攻势，使得局势上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柳蒹葭脸色急剧变幻，立马转身迎战而上，然而她那点可怜的身手，根本不是陈灵的一合之将。 实验体的身影才出现在眼中，身上顿时传来一股势大力沉的攻击。 噼噼啪啪几声，浑身的骨头仿佛是被拆散了般，疼痛难忍，整个人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地。 整个过道上极度混乱，枪声不时响起，然而并未形成气候便又熄灭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陈灵仿如魔女般的凶猛进攻。 她与号令者之间的羁绊，并不像她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无数次的死而复活，让她学会了对号令者保留一定的秘密，但忠诚一项，从来未变。 她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台只听号令者发号施令的机器，不分正邪，只以号令者的意志行事。 而她只有借助号令者的力量方能苏醒，因此，她和号令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心灵感应。 陈阳没有把她看得有多重要，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但她却能觉察到陈阳正面临的处境，尤其是一旦出现危险的信号，护主的指令便会立刻激活。 灯光下，鲜血如大雨般倾洒。 倒在地上，即将意识丧失的柳蒹葭，只见着实验体强大的、无差别的进攻——她在杀人！ 不过，看起来极度残忍的手段，似乎也像起初她要离开时那样，还在留有余地。 柳蒹葭自然是不知道，陈灵的最后一分手下留情，只是因为还没有收到真正的击杀指令。 随后，她将目光落到陈阳身上。 比起陈灵在等待一道指令——目前来看，这道指令可能不会下达，因为陈阳并不知道号令者的这一身份——他正在被枪支逼迫着朝顾倾城靠过去。 能调来保护唐忘机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六七名身穿黑西装，留着寸头的男子，在这种紧迫的局势下，根本不会想着比拼拳脚。 制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会扣动的扳机，以及他们一声声“别动。”“双手抱头。”之类的恫吓，凛然的神色，凌厉的杀机充斥着整个房间。 陈阳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毕竟身后还有个唐忘机为人质。 就是有点郁闷。 内心深处，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完全与初衷背道而驰。 话虽如此，既然事情已经无可避免地发生，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下来。 一边慢慢后退，一边等着顾倾城发来信号，同时往门外看去，陈灵带着一身鲜血闯了进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讯号的安保人员潮水般涌入研究所。 正在玩乐的那些人，看着荷枪实弹的人员冲进山庄的大楼，无不惊讶地站起身来，远远观望。 “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们身边还藏着这么多国安吗？” “都用上枪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么严重。” 诸多议论声中，位于人群边缘的苏云风也是颇为惊讶，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 随后，当看到无数暗夜行者奔赴远处的那栋大楼，他立马料定了有机可乘。 迅速转身离开，走出很远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先将山庄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即只听对面说道：“你确定这不是一个陷阱？” “不像是陷阱。”苏云风说，“做戏和真有情况发生，是很容易分辨的，隐藏在暗处的安保全被惊动，而且很突然，这不像是有预谋的设计。” “那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 想了想，苏云风做出猜测道：“大概率和我们的目标人物有关。”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道：“临时更改计划是大忌，但确实也是个天赐良机，这样，你这边再确定一下，我立即着手安排行动。” 事关生死的斗争，没有人会掉以轻心。 苏云风结束上一个通话后，又拨通下一个电话。 没有等他这边开口，对面已然说道：“全乱套了，你们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 “我们？”苏云风有点蒙圈，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不是我们……发生了什么？” “不是你们的行动？……全乱套了，研究所正打得不可开交，我现在被堵在外面，具体的还不清楚。” “我需要你尽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尽量。”正要挂电话时，对面又忽然说道，“连总部都被惊动了，我建议你们别考虑趁虚而入，至少也该先等局势明朗一些再说。” 挂掉电话，苏云风觉得对方的提议很中肯，然而，他不想等。 局势明朗之后，此处也必然已经被黑冰台完全接管，届时，这样的天赐良机不就白白错过了。 沉思一阵，他决定先将自己的小队召集过来，同时请求上面的快速支援。 而在这个时候，研究所里的局势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随着大批的安保涌入，原本还算宽敞的过道上，很快变得逼仄起来。 房门打开的病房两边，从电梯和楼道下来的人员，已将通道完全封死。 可是房门却突然被关上，考虑到唐忘机还在里面，纵然外面有人在指挥，也不敢过于冒进。 处于地下的建筑，当然不会有什么窗户可供探查，而唐忘机的病房，也不可能安装监控。 房门一关，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但这样完全封闭的战场，也不会有人能够从他们眼皮底下离开。 这也是陈灵最开始没有大开杀戒，而陈阳也不想搞出太多人命的原因。 谁还不是血肉之躯了，他也是会死的。 房间中，灯光照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持枪威慑陈阳的那几人，此刻已经全数躺在地上。 陈灵神色漠然道：“你是真的蠢，难道不知道在这里动手，会让自己深陷绝境？” “我……”陈阳扭头看一眼顾倾城，也是无力辩驳，因为事情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压根就没想过动武。 而顾倾城此刻已经钳制住了唐忘机，也是处在极度郁闷的状态中。 第一次遇到直觉这么精准的对手，原本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就能大功告成，却是因为他的一句大喊，使得局面变得如此紧张。 顾倾城也是无处说理去。 望着陈阳比她还郁闷的表情，她无奈地一摊手：“我只能说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你他丫的要是敢骂我，我就揍你。” 陈阳：“……” 事情发展到现在，唐忘机其实也很懵逼。 先开始是很自信地认为陈阳没理由与他为敌。 后来在他察觉到他的敌意后，便也猜到他还是很忌讳身份暴露这件事。 可是无论怎么看，跑到这里来冲自己下手，简直是愚蠢至极的想法。 偏偏事情真就发生了……他也是没处说理去。 归根究底，还是顾倾城对自己的手段过于自信，也有点低估了唐忘机的实力。 对此陈阳又能说什么呢，是个人总会犯错……好吧，他是真想骂顾倾城，但那无济于事。 只听顾倾城说道：“真的是个意外啦，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包括毒蛇那边，哎呀你别生气了，看我的。” 陈阳揉了揉太阳穴，“我没生气，抓紧解决问题吧。” 这算是他重生以来，最无语的一次事故，倒也不算陌生，以前也有过身陷绝境的经历。 有时候是顾倾城坑他，有时候是他坑顾倾城，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好受多了。 门外当然不会是安静一片，其实挺吵闹的，有人在喊话，有人在跑动。 之所以不敢破门而入，是因为陈阳说了，门打开，唐忘机就死。 而此时，唐忘机说不出话来，意识正在被一种奇异的力量逐步蚕食。 直到十几秒钟之后，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 陈阳看去时，忽然就有种唐忘机快要老年痴呆的感觉，然后身上气势全无，像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陈灵“咦？”了一声，随后目光完全落到顾倾城身上，对她的异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种异能，我曾经见过。” 近乎喃喃的话音在房间中逸散，陈阳好奇地看向她：“你还能看穿别人的异能？” “不是看穿，是见过。”陈灵低头想了想，又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顾倾城，“我知道你是谁！” 顾倾城回头，蹙了蹙眉，随即却是摆了摆手，再次将注意力落到唐忘机身上。 这个时候，陈阳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流溢着一层淡淡的异能场，同时也发现她的脸色正在变得苍白起来。 随后，只听她说道：“真是麻烦啊，原本应该很简单的。” 伴随着无比郁闷的话音，只见唐忘机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如同大梦初醒之后，从茫然到彻底清醒的过程，及至身体颤抖了几下，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此同时，顾倾城朝陈阳伸出一只手，尚未等他过来，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踉跄几下，差点一头栽倒。 好在陈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关切道：“怎么了？” “虚。” “呃……回去我给你泡杯枸杞。” “滚。” 声音已然变得微不可闻，那双迷人的眼睛，倒是半开半阖地狠狠剜了他一眼。 唐忘机走上前来，恢复了和蔼之色，似乎一切都没发生，像个慈祥的老人，拍了拍陈阳肩膀。 “做的不错。”他说，“真没想到我黑冰台弱成这样，一次简单的考验，竟是没有一个人能通过。” 陈阳一脸懵逼。 倒是陈灵很淡然，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忽然看到唐忘机朝门走去，陈阳正要阻拦，顾倾城却是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正在他困惑不解之际，唐忘机已经拉开房门，一大片人影映入眼帘，他很气闷地看着这些人。 “撤退，也不嫌丢人现眼，如此简单的考核都完不成，还能指望你们做点什么。” 嗯，此时在他的记忆中，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是一场由他发起，陈阳几人进行协助的演习计划。 从结果来看，让他很没面子，恐怕就算真被弄死几个，他也不会心疼。 随后不久，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开来，围堵在过道两边的人手也相继撤离。 而陈阳怀着诸多疑惑，抱着顾倾城离开研究所。 刚来到外面，怀里的女人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都蔫了下去。 陈阳皱眉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老娘累了，送我去睡觉。”顾倾城取出隐形耳机，又从衣领上拿下一个微型对讲机，交给陈阳，“用这个和柳建设他们联系，解决毒蛇和其他杀手，别再打扰老娘了，累得很。事情结束，赶紧带我回林城，不喜欢待在这个破地方。” 第155章 简是一颗鸡蛋 夜已深，围着篝火玩乐的人们热情逐渐退却，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留下一地狼藉的草地上，倒是也还有不少的人坐在火堆旁边，聊天、调笑。 偶尔将注意力落到某个女子身上，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试图吸引女子的注意。 时间来到现在，这场含有相亲性质的活动也算是接近尾声，剩下来的，要么是条件不够，要么是对恋爱啦，婚姻啦，暂时还没有太大的欲望。 倒是从一些人惆怅的神色中，能看出这同样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游戏。 陈阳找到刘小雅的时候，她身边多了许多小礼物，巧克力、鲜花、精美的小饰品之类的东西。 一群富家子弟，远离城市之后，能买到的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也是如此朴实无华，看起来倒也蛮有趣。 即将熄灭的火光映照着她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表情却是很郁闷的样子。 陈阳来到身边后，只听她小声抱怨道：“你的通房丫头差点就被拐跑了，这么多礼物，我也不想收啊，可人家就是要硬给。” “漂亮的女人总是会有男人喜欢的嘛。” 陈阳笑着，伸出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手挽手朝小屋的那边走去。 能感觉到身后射过来的几道目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吹着清凉的晚风，刘小雅偎在陈阳身边，俨然一个娴静淡雅的小媳妇。 “哦对了，简艾和柳建设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神神秘秘的，也不带着我。” “嗯，我知道，今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如果听到什么动静，你别害怕，我会处理。” “猜到了。”刘小雅撩了一下耳边被晚风吹乱的发丝，“你离开那么久，又有好多拿枪的人出现，肯定是出事了呗。” “我家小雅姐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嗷。” “怕，怎么不怕。不过怕也没用啊，我又不能帮你做什么，而且也相信你会处理好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 被人信任会很愉快。 陈阳一只手滑向刘小雅纤细的腰肢，调笑道：“真乖，你是我见过最乖的女人了。” “哼~”刘小雅皱了皱鼻子，娇嗔道，“只有像我这种没本事的女人才乖呢，什么都要靠着你，想不乖也不行啊。” “瞎说，能把我俘获，已经说明你也很厉害了，每个人的优势不一样嘛，就像明明是踢足球的，怎么能想着和打篮球的人比呢。” “你倒是会哄人哦。”刘小雅媚眼如丝地看他一眼，柔媚的嗓音充满十足的诱惑，“今晚忙完了，要不要姐姐也哄哄你？” “可能会忙到很晚，另外你需要住进另一间小屋，那边会有人负责你的安全。” “好吧。”刘小雅说，“等这边事情结束，你就该回去了是吧？” “嗯……以后每个月至少来看你三次，你也可以自己去林城找我幽会嘛。” “才不要哦，千里送……咳咳，这话是简艾说的，千里送太阳，好丢脸的。” “妈蛋，你以后少跟她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你们怎么还聊这个啊。” “彼此分享一下经验嘛，看不出来诶，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蛮圣洁的，没想到是颗鸡蛋。” “鸡蛋？” “对啊，外面白白嫩嫩的，里面却很黄。” 陈阳：“……” 色色简应该是芒果才对…… 聊着天，两人进到顾倾城的小屋。 面积不大的客厅中，陈灵在看电视剧，那是《夏家三千金》。 一脸痴迷的样子，手上抱着一包薯片，面前摆满了零食，两人进来后她也没有太多反应。 刘小雅同样是个电视迷，因此随后不久，盘腿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的便多了一人。 陈阳到卧室探望顾倾城，她睡着了，于是轻轻退出房间，在客厅中叮嘱几句后，离开了小屋。 才来到外面，耳机里传来简的声音。 “亲爱哒，好多人哦，很快就要干架了，你要不要抓紧过来？” 在几个女人中，简是最崇拜武力的那一个。 鲜血啦，杀戮啦，在她而言就像春天的药，总是能让她充满激情。 自身是没多少武力，但在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现在，逆天的电脑技术，无疑能在很多时候，让陈阳如虎添翼。 看了一下手表，陈阳说道：“我暂时不过去，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哒……放心吧，我现在安全得很，除非对方拿炮轰我，不然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我才不想被别人用炮轰哦，除非是你的大炮……呃，几位，你们别这样看我啊，这只是我和他的一点日常。” 陈阳脑门前竖下几条黑线，能想象到此时就在她身边的柳建设等人，会是个什么表情。 “让柳建设和我说话。” “好嘞。” 对面换成了柳建设，陈阳直接询问了他那边的情况。 “从监控上看，来的人还蛮多，现在已经潜入山庄的就有十几个，外面应该也还有不少。另外，着重关注的那个苏云风，现在混在刘家的那边，暂时不见有什么动作。不过监控并不是全面覆盖，这些信息多半会有遗漏。” 静静听完，陈阳郑重说道：“对方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不知道顾倾城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但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别直接参与。” 柳建设“哈”的一声，“我不接受你的建议，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其实大抵是怀有一点要和陈阳一教高下的想法，拳脚比不过他，只能从其他方面把他超越。 陈阳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定位，确定那边暂时不会有太大风险：“对方大概率会携带枪支，你们自己当心。” 柳建设道：“我心中有数。……话说回来，你们国安是怎么做到让外敌携带枪支潜入进来的，很失职。” 嗯，在他心中，陈阳是一名国安。 而他觉得幸好事情是发生在远郊，要是让这些人进到城市，后果不堪设想。 陈阳自然懒得解释，说了句“保持联系”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 不久之后，出现在刘家人聚集的那一片区域，正走在路上，迎面却撞见一个女人。 彼此定睛一看，陈阳顿时就有点流年不利的感觉。 第156章 我很讨厌你 张兮兮朝陈阳走了过来。 这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两侧都是树林，旁边的草地上装有橘黄的地灯。 看到她面色不善的样子，大抵也能猜到接下来会说什么，对于其他不喜欢的人，陈阳自然是选择直接无视。 但此时既然已经碰上，调头就走的话，不免会显得落荒而逃，索性由着她发挥好了。 来到陈阳面前，张兮兮神情冷淡地说道：“聊聊？” “我不想和你在这种幽静的地方聊天。” “这种氛围下遇到你，确实有点大煞风景。”张兮兮双手插兜，淡声道，“不过只说几句话。” “行，你说吧。”陈阳耸耸肩，不让你把话说完，估计你也不会罢休。 “我很讨厌你。”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情绪，气势上，张兮兮也有种完全压倒性的自信，毕竟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对于陈阳这样的渣男，有着很充足的轻蔑，“本来你已经和蒹葭分手，我没必要再和你说这些，但你这个人是真的很讨厌……你怎么能那样伤害蒹葭？” “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爸的老板，但无论是从前你一穷二白，还是目前晋升为很多人心中的新贵，你都只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就像那些暴发户一样，有了几个臭钱，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以随便玩弄任何女人的感情。” “但你只是傍上了刘家而已，那些钱，有几个子儿是你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但你却毫无自知的把那些别人赐予的东西，视为自己肆意妄为的资本，肆无忌惮的打人，不知廉耻的和几个女人谈情说爱，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摆脱卑微的过去吗？” “下午你和那些女人嘻嘻哈哈的时候，我对你真的反感到了极点……以前也不喜欢你，但至少还觉得你对蒹葭不错，没想到你也只是个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臭男人。” “这些话肯定会让你感到生气，甚至你可以通过解除我爸职务这样的一些手段，对我进行报复。但真的，你在我眼里啥也不是，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蒹葭面前，更不要痴心妄想她能接受你无耻的背叛，对于我最好的朋友被你这样的渣男恶心到，我只能说是她自己瞎了眼。” “你别得意，你这样的小人，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卑劣行径反噬……那时候的你，呵，等着悔恨去吧。” 以正义凛然的姿态，一口气说出一大通心中早就想说的话。 虽然是在微微仰望陈阳，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此时的张兮兮，充分表现出身为京都富人子弟的优越感。 并且她自认自己说的这些话完全绝对的正确。 打心眼里认为，陈阳就是个一朝得势后，像无数恶俗男人一样，喜欢朝三暮四的臭渣男。 如果陈阳果真是靠着刘家上位的小人，面对她这样气势如虹的攻势，定然会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甚或会因为感到羞愤而大发雷霆，当场便要怒不可遏地予以还击。 也可能由于还有一点羞耻心，从而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 这些反应都在张兮兮的预料之中，哪怕他立马愤恨地甩出一巴掌，她觉得都很合情合理。 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在她一口气发泄完后，陈阳只是忍不住在嘴角勾勒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那一丝笑容里，隐然带有几分讥嘲的意味。 以友谊之名，在一个并不太熟悉的男人面前，对他不加掩饰地说出“我很讨厌你。”“暴发户。”“臭男人。”这样的一些词汇，看起来像个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侠客。 然而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过是觉得陈阳这种小人物，配不上柳蒹葭。 自然也注意不到，作为他俩这段感情中的局外人，她其实没有太多资格指手画脚。 充其量，是要当着陈阳的面，进行一番义愤填膺的发泄。 大抵就像是自己偶像被“伤害”到之后，粉丝会忍不住的气急败坏。 终究是个不怎么成熟的富家女子，或许骨子里就带着一点对于小人物的轻蔑。 对于张兮兮说的那些话，陈阳本打算完全无视，没必要、她也没资格得到自己的解释。 一笑之后，便继续往前走，孰料又忽然被她拦住，近乎于粗暴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随后只听她说道：“你最好有一点自知之明，以后别再骚扰蒹葭，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停住身体，陈阳微微侧身，看向她：“你打算怎样让我好看？” 大抵是未过脑子突然说出来的一句话，突然被陈阳反问，张兮兮一时间有些语塞。 但紧接着，她气势汹汹地望着陈阳：“总之，你以后离蒹葭远点，你理解成警告也好，忠告也罢，作为她最亲密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你再伤害到她。” “允许？”陈阳冷然地注视着她，“你自己什么档次，心里没点b数吗？我要做什么，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你说很讨厌我，其实你不觉得，像你这种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女人，才更加令人讨厌吗？” “你对我的那些指责，问过柳蒹葭的意见吗？还是只是你的自以为是？退一步说，你对我了解多少？对我和柳蒹葭的关系，又了解多少？” “事实上，你连我和柳蒹葭怎样开始谈恋爱，怎样相处，怎样分开，这些过程，你恐怕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然后就坚定不移地认为我完全就是过错方。” “那你知不知道我和她之间，一开始本来就只是一场交易。在后面真正的成为男女朋友之后，我们也都有在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而你却只是抓住现在分开的这个结果，对我无端斥责。” “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撺掇她和我分手，这些事情是一个朋友应该有的行为吗？更何况，你撺掇她和我分手，只是因为你自己瞧不起我而已。” “还有另外一个，如果不是你把她的消息透露给叶轻舟，叶轻舟会主动申请调去林城吗？没有这档子事，我会在这个假期来京都吗？” “你一个引发所有争端的罪魁祸首，也有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脸简直可以放得下千山万水了。” “你说我背叛了柳蒹葭，难道你就的行为就不是背叛？口口声声最好的朋友，然而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烂女人而已。” 陈阳耸耸肩，冷笑道：“以你的逻辑而论，咱俩半斤八两，你赶紧洗洗睡吧，别出来丢人现眼。” 第157章 喂喂喂，听得到嘛 张兮兮如果足够成熟且精明，就不会对她爸的老板摆出一张臭脸并恶语相向。 这样幼稚的一个富家女，高高在上的外衣被陈阳撕扯得支离破碎，羞愤得脸色涨红。 眼睛里慢慢蓄积起泪水。 却在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身体却是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微微颤抖。 而陈阳已经洒然离去。 原本也无需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再同她多说一句话，他都会感觉是在浪费口水。 及至走远之后，陈阳通过简那边的提前监控，确定了苏云风此时所在的小屋。 潜伏过去时，正听见里面的一对男女在对话。 “呃，玩牌局吗？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估计都要睡了吧。” “随便叫几个呗，反正也睡不着，其实你大概也能猜到，玩牌当然只是一种托辞，主要还是想多认识几个有能量的人，这样对于我们以后的事业发展会有很大帮助。” “……可是我也就认识刘薇啊，其他人虽然也能说上几句话，但一点也不熟。” “那就叫刘薇好了，反正她好像也是一个人住，另外要是能叫上陈阳那边的人就好了。” “陈阳？” “对啊，你想啊，刘家人对他的态度还不错吧，他的身份大概也和我旗鼓相当，相处起来会很容易，却又能通过他结识到更多的刘家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是、可是……我们之间……” “娜娜，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不会吧，难道你只是随便和我玩玩？我可是很喜欢你的啊。” “当然不是玩玩，我也很认真的……” 潜藏在小屋后面不远的灌木丛中，陈阳偷听着屋中两人的对话，嘴角不经意地泛起一丝笑容。 很多大学生没有经历过社会的辛酸苦辣，有时候看着挺有心机，其实就像钟娜娜这样，很单纯好骗。 毒蛇人帅多金，心思灵活，要哄骗钟娜娜，简直易如反掌。 陈阳并不知道钟娜娜的确切身份，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判断，她也只是和刘薇有同学关系。 两人是怎样勾搭上的便不得而知。 不过，毒蛇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自己或许也是他的目标，但更大的目标，应该是为了陈灵。 这样一想，陈阳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处是刘家人留宿的区域，这座小屋位于边缘地带，再往前去是一些依附刘家的富商。 往后面走，离顾倾城那边倒是很近，几分钟就走到了。 前方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不久，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屋内，又走出来一个姑娘。 陈阳认得那人就是刘薇，刘国强的侄女，个子高挑，性格很活泼。 只见钟娜娜和刘薇站在门边说了会儿话，两人的感情应该很好，刘薇像是有些无奈，随后却也跟着钟娜娜往顾倾城的那边走了过去。 陈阳立马掏出手机，给刘小雅发了一条信息，在得到那边回复之后，继续静静地潜伏。 区区毒蛇，可不是他的目标，不然直接交给黑冰台处理就好了。 无聊地潜伏在寂静树林内，手机上不断收到简发来的信息，汇报着各路监控的情报汇总。 如果神明遗迹的真正目标果真是陈灵，那么只要苏云风这边行动顺利，恐怕不会有太过激烈的情况发生。 当然，真是这样的话，陈阳会设法让事情变得激烈起来。 脚步声在远处的小路上响起，凝目望去，钟娜娜、刘薇、陈灵三人，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进到小屋，互相寒暄一阵后，当真开始玩起牌来。 只听苏云风说道：“这位陈灵小姐之前好像没见过。” “我是陈阳妹妹……我不太会玩这个。” “没关系，就是随便玩玩。陈阳怎么没一起来，还挺想好好认识他一下的。” “他没在房间里，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这样的谈话中，时间慢慢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几人似乎都对于玩牌有些兴致缺缺。 这时又听苏云风说道：“不如我请你们去城里玩吧，这里确实挺无聊的。” “不了吧。”刘薇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出去玩呢，你两个今晚……哈哈，节省体力，免得明天起不来哦。” “去去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灵突然说：“我想去城里玩……” “那……” “算了，还是不去了吧。”钟娜娜说，“下次再让云风请你，毕竟是集体活动，私自离开确实不太好。” 苏云风这个时候大概很想给钟娜娜几巴掌。 陡然，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就在离小屋大约800米的地方，一阵急骤的枪声劈里啪啦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整个山庄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那场面看着就像是十几年前，有贼人溜进村庄偷鸡摸狗，然后被赶来的村民合围一样精彩。 四下而起的枪声，惹起了不少富家子弟的惊呼。 一些人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又立马缩回屋中躲藏起来。 陈阳却是听着耳机里简的欢呼声：“打起来了喂，亲爱哒，你觉得够不够热闹？” “嗯……还差点意思，让他们再混乱一点就更好了。” “ok。” 十几秒钟之后，黑冰台那边的联络频道突然插进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喂喂喂，听得到嘛，我是幽灵，我是幽灵，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over。” 原本混乱的各种联络声中，因为这道声音的横空出世，陡然变得静默起来。 随后，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收到。幽灵，你想做什么？” 很冷静的声音，隐然含有一股莫可名状的气势。 简以幽灵之名说道：“现在我来汇报敌人的行踪、数量，你们只管冲上去杀他个人仰马翻好了，哦对了，他们携带有热火，各位，注意安全，祝你们好运。” 山庄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监控十分密集，也使得简同学如虎添翼。 就像装了天眼似的，在她的不断指点下……嗯，场面变得愈发混乱了。 整个山庄枪声大作，仿佛是叙利亚战场。 然而这一切和陈阳似乎没有太大关系。 直到一支神明遗迹的小分队，“很凑巧”地避开了黑冰台的围堵，往这边赶过来后，前方的小屋突然传来一声满是惊诧的叫声。 “云风，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58章 黄雀 屋中，陡然出现的变故，使得钟娜娜和刘薇满脸惊愕地望着前方。 苏云风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刀锋抵在陈灵白嫩的颈子上，表情平淡地扭头望一眼窗外。 “重新认识一下。”收回目光，他笑着说道，“神明遗迹，毒蛇，很高兴认识几位。” 大抵有点想要炫耀的成分，然而面前的两个姑娘，又怎会知道什么是神明遗迹。 她们只是在惊惧的状态中，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一派温文尔雅的形象，陡然转变为了一个持刀匪徒，变化之快，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大力踹开，随后，门外出现了一群持枪的男子。 为首那人看了一眼屋中局势，随后抬枪便要射杀看起来挺多余的两个女人。 苏云风却是说道：“算了吧，没必要。就当是……回报阿姨的善意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钟娜娜，笑了笑，而两个女人已然脸色煞白，惊慌失措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门外那人放低了枪口，一扭头，转身朝夜幕中而去。 苏云风一手抓住陈灵衣领，推着她朝门外走去，笑着说道：“听说你挺能打的，所以提醒你一下，我这把刀很锋利，这么漂亮的脖子，要是被划开可就不好看了。” 陈灵深深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一直来到外面后，苏云风接过前面的人丢来的手铐，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铐住。 一整支队伍，大约十二三人的样子，飞速朝山脚那边撤离。 山庄里的枪声并未因此停歇。 在简这根搅屎棍的掺和下，黑冰台斩获颇丰，一连射杀了十几个来犯之敌。 但依旧没能彻底将潜入进来的杀手清理干净。 神明遗迹为了此次行动，也是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在得知苏云风得手后，更多的人开始掩护他们能够成功撤离出去。 加上简的胡乱调度，苏云风这边很快便从山庄的围墙处逃入树林之中。 而黑冰台为何如此相信幽灵的调度……嗯，这是顾倾城的功劳。 此时的顾倾城被枪声吵醒，躺在床上皱眉抱怨道：“搞什么啊……” 意识逐渐回归，猛地清醒过来，才想起这原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 就是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脑袋有些胀痛，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拨通陈阳电话。 “你在哪儿？” “在当黄雀。” “毒蛇想做什么？” “为了陈灵，但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意图。” “需要帮忙吗？” “要。……帮我生个娃。” “你他妈给老娘滚，你个渣男。” “哈哈哈——” “坐标。老娘要来揍你。” “别了吧，你好生歇着，回去再让你揍好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也要当黄雀。” 主要是怕陈阳一个没忍住，把所有人都干死，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好吧，其实是她自己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第一时间了解到全部信息。 陈阳心知这女人多少有点强迫症在身上，只好用短信，把坐标发给了她。 此时，他远远缀在苏云风那些人的身后，丛林中，沙沙簌簌的声音响彻不休。 没过一会儿，耳机里又传来了简的声音。 “亲爱哒，黑冰台那些人好像生气了，哈哈，原来用幽灵的大名，这么好使啊。” “你还笑，谁让你用我名号了。” “别瞎说，我用的是我老公的名号，和你才没有关系哦。” “柳建设他们呢？你不会当着他们的面……” “哪有，我又不傻。他们抓贼去了，这帮家伙的武德很充沛，武器都没有，嗷嗷地就冲上去了，画面极度残忍。” “好，我知道了，有情况你再告诉我。” “是有个情况，地图上显示，你前方大约三公里的地方，是一条国道，那些人应该在那里预备了车辆，要是让他们上了车，你靠双脚怎么撵上他们。” “不早说。” 陈阳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结束和简的通话，联系上顾倾城。 “等不了你了，对方很快就会搭乘交通工具离开，我得提前赶过去。” “三分钟我就追上你了。” “你不是还有伤吗？不用这么拼命的。” “那不是伤……算了，后面再给你说，你先去，给我坐标就行。” 切断通话，陈阳透过密林，远眺着前方闪动的灯光，随即绕向一旁，以极致的速度赶往简说的那条国道。 树林中沙沙沙的一阵响。 宛如魅影般，陈阳飞速奔跑的同时，也在留意远处那些人的动向。 及至离开丛林，一条国道果真映入眼帘。 也幸亏是条国道，来往车辆并不算少，望着一辆轿车打着明亮的灯光驰来，他立马便拦了上去。 伴随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车子停下后，只见那司机摇下车窗，探头出来吼道：“你他妈找死啊……诶，兄弟兄弟，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国安。”陈阳随手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皮甲，在那司机的眼前亮了一下，“现在你的车被征用了。” 这句话其实挺中二，而且在华国的地界，很没有说服力。 不过不要紧，话有没有说服力不重要，望着他手上黑洞洞的枪口，那司机哪敢不从。 举着双手下了车，随后在陈阳上车之后，又一名女子从山中跑了出来。 一身的小西装，飞一般闯入副驾驶，看得那司机一愣一愣的。 然后便听她说道：“你哪来的手枪？” “打火机啊这是。”陈阳狡黠一笑，一脚油门绝尘而去，留下那司机在风中凌乱。 前进大约两公里，果真在路边看到几辆越野车，这边并未停下，以正常速度驶向前方。 陈阳望一眼后视镜：“目标会不会就在这里面？” “大概率不会。”顾倾城说，“在前面调头，他们可能会往另一个方向去。” “嗯？” “看车头啊你个傻缺。” “呃，刚才没太注意……你说他们会怎样离开国境？” “飞机。这是最快速的方式，一架有特殊通道的私人飞机，要带走一个没有身份信息的姑娘，很容易。” 彼岸花表示，这个我熟——也不知道朴英泰尸骨寒了没有。 车子在前方调头，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陈灵被塞进其中一辆车内。 顾倾城望着那可怜的姑娘，忽然乜了一眼陈阳：“你他丫的可真是个渣男啊，多好的姑娘，你说卖就卖了。” 陈阳：“(ˉ▽ˉ；)...” 他嘟囔道：“这不是在救她么。” “呵，不是她太听你的话，需要你救？那些人哪里够她杀的。” “这该死的罪恶感……” 第159章 感冒了 挂着本地牌照的六七辆车，先是沿着国道跑出一段距离，随后转入一条相对偏僻的道路。 从简的口中得知，山庄那边的枪战已然接近尾声。 那些人作为弃卒，唯一的价值，大抵只是成功拖延了黑冰台的支援。 驾驶车辆远远跟在车队后头，陈阳不禁在想，信仰真是很可怕的力量，它能让人舍生忘死。 而前面的这些人，敢跑到这个地方执行一场艰巨的任务，想必也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至于这次任务的目标，那个浑身都是谜团的姑娘，究竟有多大的价值呢？ 他自己其实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或许她就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吧。 银灰色的轿车开着近光灯，追随前方的车队在两侧山林的道路上穿行。 车中弥漫着顾倾城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而她在和简那边进行联络，用笔在一张纸上，绘制出大致的行动方向。 陈阳只管专心驾驶车辆。 接下来应该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神明遗迹卷土重来后，第一次潜入华国的行动，必然会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强大决心。 不过，陈阳并不觉得那些人有可以逃离国境的可能。 即便自己不插手，这里可是华国的国都，而且再也不是60年代。 纵然在一些国际事务的处理上看起来还显得过于软弱，但归根结底，在这个地方，不会存在让一群黑暗世界的人逃脱的可能。 这么多人跑到国都，肆无忌惮开枪、掳人，已经触及某些底线了。 “我可能猜错了。”顾倾城忽然说，“从地图上看，这个方向并不通往任何一座机场，越往前面走，反倒是越偏僻……他们在进山。” “看来这次进来的人不少。”陈阳沉声道，“他们汇合之后，会分作很多支小队秘密出境，其中大多数都是弃子，这种伎俩太落后了，不过确实是神明遗迹爱用的手段。” “哇噢，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睿智，像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先知一样迷人。” 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顾倾城好奇地在陈阳身上看来看去，道路有些颠簸，也使得两人的身体发生晃动。 虽然说作为一名杀手，顾倾城素来高傲且冷漠，更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爱慕之心。 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于幽灵，多少是有点信服的，有种与他颇为契合的感觉。 不要相信彼岸花的笑容，这是幽灵老早以前就深谙的道理。 目视前方，他平平静静道：“说吧，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无聊么，就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问吧，不保证会回答。” “简艾就是那位南吉拉失踪的国王对吧？” “是。” “诶？？？”顾倾城一脸诧异，“你居然回答得这么干脆。” 陈阳笑了笑，坦诚道：“对你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哎哟，还真是让姐感动啊。”顾倾城便也是笑了起来，“不过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 “说来话长……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我不会问你的过去一样。” “我也没什么过去。”顾倾城耸耸肩，“自小就是孤儿，然后做了杀手，就是这样。” 陈阳扭头看了她一眼，“那你的异能呢？唐忘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记忆上的变化，池樱千幻那种用来给新人洗脑的药剂，和你有没有关系？另外，现在我在唐忘机心中是个什么角色？” 说到后面，陈阳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起来，甚至隐然含有几分生气的意味在里头。 对于自己的记忆缺失，他当然可以不用太在意。 然而当这件事情有了端倪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上一世是彼岸花将他从训练基地带走，虽然在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那些不美好、十分痛苦的记忆，仍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总会时不时飘上心头。 一个人年少时候的创伤，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治愈。 在陈阳而言，治愈不治愈或许已经不重要了，但那份创伤，却会一直铭记于心。 顾倾城有些疑惑他的情绪上的变化，不知道怎么突然扯上自己的异能，而且他似乎很在意这个。 默然无语半晌，她还是认真解释道：“池樱千幻的洗脑药剂和我没有关系，当然，和我的异能确实很相近。唐忘机的记忆被我修改了，你现在在他心里，是一个会让他绝对保密的自己人。” 陈阳好奇道：“所以你的异能是记忆修改？”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顾倾城冷笑，“修改记忆只是我最微不足道的本事而已。” “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吹牛逼的样子。”陈阳说，“不过池樱千幻的洗脑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药剂和异能是两回事。” 果然还是没法在她这里获得答案，陈阳也只得作罢。 至少和她之间没有会心生隔阂的误会了，也算有所收获。 道路变得越发崎岖，十几分钟后，轿车低矮的地盘已经再难前行。 两人只得下了车，跟着车队的灯影一路追索向前，好在对方也没有再开多久，便在一片山林中停了下来。 “速战速决。”顾倾城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 陈阳点点头，“毒蛇是a级，在他的上面大概率至少会有一个特杀带队，我们也没有枪，所以……” “so？” “所以我们要注意安全啊。” “胆小鬼。” “没办法，在乎的人多了，就会更加珍视生命。” “有道理。……别怕，姐保护你。” “我谢谢您嘞。”遇到危险跑得最快的就是你，我还不知道？ 如两人所料，车队停下来后，树林中出现了更多的人，影影绰绰间，对方似乎在进行某种安排。 车灯下，陈灵也是被带了出来，随后被转交给其中一名光头男子。 在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躲藏在树后的两人脸色同时为之一变，表情颇为凝重。 “霍德尔！”两人异口同声道，又都诧异于对方居然也认识对面那个阴险狡诈的“黑暗之神”。 · 第160章 远行 霍德尔，代号黑暗之神，不喜欢留头发，据说是曾经被人抓着头发暴打，然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神明遗迹现存特级杀手的数量，相对其他组织而言会更多，他就是其中之一，行事谨慎，但心狠手辣。 陈阳的表情在诧异之后，又有了微微变化，一些记忆，与随之而来的一些猜想，一并浮上心头。 随后，他继续望向对面，那边似乎在进行某种行动安排，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略一思索之后，陈阳示意后撤，这一举动令顾倾城大为不解，但未作迟疑地跟着他悄然撤离。 及至退出数十步之后，她才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黑暗之神是很厉害，但也不至于让堂堂幽灵打起退堂鼓吧？再说陈灵还在对方手上。” 此话多少有点揶揄的成分，毕竟在她印象中，幽灵可不是个知难而退的性格。 何况她并不觉得，以两人联手，还干不过一个霍德尔。 陈阳回望一眼，道：“在这里杀掉霍德尔并不困难，但神明遗迹在谋划一件更重大的事情，当然，那似乎和我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怎么说呢？一些从前感到困惑，又没有机会解开的秘密，或许现在已经露出了端倪。”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倾城自然不知道他口中的从前，指的是他的上一世，只是看他神神叨叨的，心里就越发疑惑。 陈阳停住脚步，严肃认真地说道：“我需要远行，去樱花国，你既然已经脱离池樱千幻，有了新的生活，就不必再跟着我去冒险……嗯，的确是一场很大的冒险。” 实际上，他内心深处，大抵还是希望彼岸花能跟在身边，那样他会更有自信。 不过正如他所说，彼岸花有了新的生活，自由而安逸，这是作为一名杀手，最梦寐以求的了。 所以他更愿意独自去冒险，而不是再将这女人带入无尽的深渊。 然而，顾倾城却说道：“冒险诶，跟着幽灵一起冒险诶，这是多刺激的事啊！喂喂喂，你不能这么不地道啊，有这种好事，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怎么能是撇开我呢？” 陈阳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终究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嘁——”顾倾城横了他一眼，紧跟着却很激动地说道，“你是要团灭了神明遗迹吗？是的吧是的吧？哇塞，越想越激动了呀。” 望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陈阳倍感无奈，只得说道：“以你我现在的实力，远不足以团灭一个s级组织，不过你猜对了一半，我虽然灭不掉整个神明遗迹，但确实是想灭了他们在樱花国的分部。” “理由呢？”见他并非开玩笑，顾倾城不由得也是认真起来。 陈阳默然了一下，道：“私仇。一场其实现在还没有发生，但如果不阻止，未来一定会发生的私仇。” 神明遗迹和他的私仇太多了。 随便单拎一条出来，都让他有足够理由，对这个组织里的任何人痛下杀手。 不过，这次事情，只与一个人有关——简。 顾倾城沉默了半晌，回头望去，那边的人已经开始离开，如同陈阳先前所说，他们分作很多支小队，从不同的方向开始了行动。 “陈灵怎么办呢？” “她不会有事。”陈阳很自信地说道，“神明遗迹不会立马杀了她，实际上，她并不会死。” “但如果她久久等不到你的救援，忍不住出手了怎么办？” “不会，虽然我没法解释这个事情，但她一定会去往神明遗迹。” “那么……” “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现在找一架飞机，以最短的时间，赶到樱花国。” 对于一个身价远超百亿的富豪来说，要做成这件事并不困难。 陈阳直接包了一架飞机，可谓是挥金如土，加上身边跟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当他们出现在机场，在其他人看来，俨然一个富豪带着自己女人包机出行。 简直羡慕死人了。 一路上，陈阳电话不停。 “简，我要出趟远门。” “去哪儿？不带着我吗？” “樱花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等你回来，另外，注意安全。” · “姐，我要出趟远门，嗯……可能时间有点久，你玩够了就早点回家。” “知道啦，多注意身体哦，等一下，黑心狼要和你说话。” “喂，我是李青瓷，你要去哪里啊？” “出门一趟，有点事情要做，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哎呀你别抢电话……你姐说让你每天都打电话回来……我也是这样想的，记得打电话报平安。” “嗯，我知道了。” · 最后通话的是刘小雅。 依旧如同唠家常一样，彼此叮嘱一番，她那边大概有些担忧，但她那性格，也不会提出太多的要求。 最后说的，也只是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什么的。 原本还想给便宜老爸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最后做的事，倒是在临近飞机起飞前，又给简打了一次电话，把所有家产都交付到她手中。 以她的精明，即便自己这次出行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她也有足够能力，保证身边几人未来的生活。 也因为有了这样的安排，简多少还是猜到了一点什么，按照以往做派，肯定是要一路追随才肯罢休的。 然而最终又是明白过来，既然他已经做出这样的安排，此时的追随，多半要被拒绝，而且于他而言也无益处，也就在心怀不安中，沉默着挂掉了电话。 两人上了飞机。 随后起飞。 透过舷窗，顾倾城望着满城灯火，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真是见鬼了，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你不可呢？” “命中注定。”陈阳特不要脸地说道，“都说了咱俩是夫妻，夫唱妇随不很正常么？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飞机还可以再起飞一次。” 顾倾城的回应干净利落：“五千万，少一个子儿老娘咬死你。” 飞机跃上云端。 与此同时，一道倩影出现在机场大厅。 清冷的眼神望着售票窗口上面滚动的屏幕，随即说道：“请给我一张五点去往樱花国的机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