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和闺蜜交换物资成富婆》 第1章 什么坑爹玩意儿 十月里的青山村,中午阳光正好。 ‘哒哒哒哒哒’的切菜声,从位于村尾的宋家小院里传了出来。 正手握大刀剁菜的,是才穿越过来三天的陈冬月,陈老师。 这悲惨的人儿,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体育老师,穿越成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古代的悍妇。 至于说这个古代到底是哪朝哪代,初来乍到仅三天的陈冬月,现在还不得而知。 她现在只知道,自己穿越过来得到的金手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所谓‘空’间的意思就是,这玩意儿真的很空。 关键这空间它不仅空,而且还只存在于陈冬月的意识中。 她自己进不去空间不说,连带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东西,好像都没法放进去。 欸~~~这坑爹玩意儿,就是那么的气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空间虽然废,但也不算是百无一用。 因为每当天蒙蒙亮的时候,这空间里就都会莫名其妙出现点儿吃食。 而且只要陈冬月心念一动,那些个吃食便会准确无误的出现在陈冬月的手上。 穿来的第一天,空间里出现的是三个烧鸡,第二天是个巧克力蛋糕,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早上,这玩意儿里头出现的是八个大肉包,外加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女人,你是不是穿越了? 那一手狗爬字,陈冬月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那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尤思佳的笔迹。 陈冬月十岁没了妈,十六岁没了爸,家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在三年内因为一场……而去世了。 父母包括自己都是独生子女的陈冬月,原以为自己在冲浪的时候死在了海里,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她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家的老姐妹,却还真的记得她。 根据每天会出现在空间里的吃食,和老姐妹的字条,陈冬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现在这个看似百无一用的空间,极有可能就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的......供桌。 还真是.......吉利啊。 “.......这菜不能再剁了,再剁.....就成泥了。” 一声略显苍老的女声,把正在发愣的陈冬月的魂,给喊了回来。 说话的,是陈冬月此时的婆母,村里人都喊她宋好婆。 握着大刀的陈冬月,看了眼砧板上稀烂的白菜叶,尴尬的答了一句,“不好意思,走神了。” 这院子里头,此刻除了陈冬月和宋好婆之外,还有陈冬月十三岁的小叔宋杨,十一岁的小姑子宋芸,和.......她男人宋柯在外头造的一个孽...... 这‘孽’今年不过五岁半,是个肤色黑黄,五官却很好看的女娃娃,宋家人给她取了个乳名叫小米。 听陈冬月居然说了声不好意思,院子里几人便都像是见了鬼一般,看向了她。 这女的......居然还会道歉?! 莫不是真摔傻了吧? 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反常?居然还会跟人说不好意思来了? 以前,也就是三天前,这......长得像熊一样的女人,别说跟人道歉了,她连叫人都不会好好叫。 这坏女人,管宋好婆叫老不死的,管宋杨叫饿死鬼,宋芸就叫赔钱货,至于小米......那叫起来就更难听了,这么小的孩子,她喊人家小娼妇...... 要不是打不过她......宋杨早想揍这婆娘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所谓天道有轮回,且看苍天饶过谁! 三天前这婆娘踩着了白菜叶子摔了一跤,那脑瓜子呼呼的直冒血,昏死了大半天,等这人再醒转过来之后,就变得有点儿呆呆傻傻的了。 这,一定是陈冬月这婆娘的报应! 其实,要不是因为这陈冬月的老爹,当初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命换了宋柯一条命,宋柯也不会娶了这陈冬月做老婆的。 ....... “那个......”陈冬月很是惆怅的看着满院子的白菜萝卜,问了声显得有些不安的宋好婆,“今日晌午,我们吃什么?” 别告诉她又是一锅煮白菜啊。 她从穿越来到现在,一共在宋家吃了四顿饭,这四顿饭的配菜分别是:水煮萝卜,水煮白菜,水煮白菜加萝卜,水煮萝卜加白菜。 陈冬月一想到这里,胃里头就直犯酸水。要不是有她老姐妹‘传送’给她的那些个‘贡品’撑着,陈冬月这会儿估摸着都饿得都能啃人了。 听自家好大一只儿媳问吃食,宋好婆便小声答了一句,“白菜糊糊。” 说完,她就见陈冬月举着菜刀踉跄了一下,小老太太吓得往后退了三步。 宋杨看到了他娘脸上的惧怕,便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道:“你,你想干嘛,是不是想打人?我告诉你,我娘怕你,我可不怕你。” 之前陈冬月摔的那一跤,就是因为她嫌家里头天天吃白菜萝卜,于是想抢了小米的玉牌子去换钱,宋家几人跟她推推搡搡之间,陈冬月踩了白菜梆子才摔跤的。 这会儿宋杨见陈冬月眉头紧锁,面上还带着几分不耐烦,所以他心下就以为陈冬月还记着之前摔跤的仇。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打人了?”陈冬月朝喊着不怕,但是腿却在打摆子的宋杨看了一眼,随后便朝宋好婆的方向走了两步,准备绕过她去房间里头拿东西。 不料才走了三步,就见她那......丈夫的‘孽’,举着小拇指粗细的木棍,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她的腿边。 就听那孩子大喝一声:“坏女楞,不准欺负我奶奶,我不怕你!哈!!!” ‘啪嗒’。 小拇指木棍,应声断成了两节。 英勇的小米,因为没有站稳,也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院里的宋芸虽然很害怕,但却还是咬着牙,扑到了小米身边,带着哭腔就是一阵求饶,“嫂子,嫂子小米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怪.......” 可宋芸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嫂子陈冬月,绕开了她们俩,直接回了房间。 院子里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陈冬月到底想要做什么。 俗话说的好,人的恐惧,源于未知。 以前陈冬月发疯前,一般会大骂几句才动手,所以宋家的这几个能跑的则跑,跑不动的也会随手拿起样什么东西来做好防备,以免真被这疯女人打死。 可这会儿陈冬月却一声不吭的直接走了,有违常理啊~~!这让宋杨和宋芸更觉害怕。 两人互看一眼,没有说话,只紧紧的抱住了身边的一老一小。 那膘肥体壮的泼妇,想要打,就先打死他们俩吧! 宋好婆吓得直让宋杨宋芸别跟陈冬月吵,不过被宋芸护在怀里的小米,却撩起了袖子,嗯嗯啊啊的直想从宋芸的怀里挣脱开去,估摸着是想跟陈冬月......的小腿干仗吧。 转身进了屋子的陈冬月,心里头哀叹不已。 她这到底是什么命啊! 想她十六岁就成了孤儿,原本想着逝去的亲人能保佑她长命百岁吧?结果到了二十六,自己也噶了。 命运之悲惨,简直有违天理人伦。 而且她在穿越前,性格也挺好,朋友说不上太多,但是能交心的也有几个。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到了这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之后,居然成了家里头的母夜叉....... 陈冬月看了看自己略显突出的肚腩,还有粗壮的手臂,再加上那些虽然不太全,但是还能还原事情真相的记忆...... 确实,她也能理解院子里那几个老老小小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憎恶又忌惮。 这个陈冬月,也真真是不像话。 仗着老爹救了宋柯,而宋柯又在外打仗,所以她在宋家就各种的耀武扬威,谁都敢下手揍。 宋柯前年回来的时候,除了带回来了个孩子之外,还送了百两的银子回来。 是,宋柯在外头养外室,确实不是个东西。 可陈冬月也真算得是个好人。 百两的银子.......除了宋柯让族长正经置办了十亩地,花去了五十两之外,另外的五十两,早就被这陈冬月给吃了个精光了。 要知道,这庄户人家,自家还有田地的,一年开销估摸着五两银也是够了。 再加上宋柯两年前因为打仗立功,已经成了百户,所以他们宋家连田税都不用交。 如果好好经营,十亩地的收入不仅能支持宋家全家的开销,要是善于经营的话,估摸着还能剩下不少呢。 可陈冬月却在两年间,把五十两银子外加十亩地的收成,都给花了个精光。 这人是手上但凡有点钱,就全炫进了嘴里。 老实说,在现在的陈冬月看来,其实宋柯和这具身体的旧主人,还是挺合适的。 一个管不住自己的‘头’,一个管不住自己的嘴。 绝配。 今年夏日里,宋家所在的南州府,闹了场洪灾,虽然宋家房子没被冲走,可十亩地的收成却全没了。 如今已是十月底,种下去的冬麦离收成还早着呢,宋柯又已经快有两年没消息了,所以这宋家眼看着马上就要断粮了...... 哎,这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穿到了这么个人身上。 心乱如麻的陈冬月,呆愣片刻,深深叹出一口气,然后揣上了桌子上吃剩下的几个包子,出了房门。 第2章 大哥命硬的很 拿着包子的陈冬月,才一踏出房门,就感受到了几道灼灼的目光。 她全当自己没看到那射线般锐利的眼神,径直走到院子里的小方桌前,然后用袖子蹭了蹭桌子上的灰,随便把包子往桌子上一放,“包子,算是给你们加餐。” 这包子能有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面皮雪雪白,底下还透着油亮亮的酱色,一看就是肉馅儿的啊! 宋杨想问话,可他一张嘴,那不争气的口水,就呼啦啦直往嘴角流,搞得他只得闭嘴赶紧用袖子擦嘴。 一旁的宋芸和小米也没比宋杨好到哪儿去,两人看到个透着肉汤的白面包子,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吃它!!! 嘴馋这事儿,还真的不能怪他们,实在是这年头大伙儿日子都不好过,这青山村能吃饱饭的人家,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 而且陈冬月以前买吃的也只想得到自己,宋家这几位估摸着能有个两三年没吃上荤腥了。 再加上乡下农人不吃早食,这会儿到了中午,院子里的几个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这大肉包子真的会精神崩溃啊!! 救命!! 好在宋好婆这会儿还保留了三分理智,她嘴巴微张,小声问陈冬月,“你这包子,哪儿来的啊?” 不料陈冬月却答:“哪儿来的你们不用管,吃你们的得了。” 她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选择不回答。 宋好婆一脸愁容,不敢伸手去拿肉包。她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宋杨捂着嘴,梗着脖子,“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不.......小米你在干嘛!!!” “呜呜呜呜,好吃,真的是大肉包,好好吃!”看到了肉包子就立刻忘记自己之前还想跟陈冬月决一死战的小米,嘴里叼着个包子,吃得嘴角留油,“叔,你也吃!你多吃点儿,以后就能打得过.......” 怕小米言多招打,站在桌边的宋芸直接把小米叼着的半个包子,给她怼进了嘴...... 陈冬月知道小米每天都想打死自己,只好笑的朝着小米歪了歪嘴,并不想跟着小孩儿多计较什么。 老实说,如果记忆没出错,这古代陈冬月确实还挺招恨的。 宋家另三人正踌躇着到底要不要伸手拿陈冬月给的吃食呢,却听门口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宋好婆,你家可是出了大事儿咯~~~~~” .......... 本就长得瘦削,胆子又有点小的宋好婆,一听来人喊家中出事,那腿就有点儿发抖。 她只得搀着宋芸的手,颤巍巍的迎上门口的一群人,焦急询问:“怎,怎么了?!” 走在头里的,是宋家的一个族老,名叫宋不凡。 虽说是族老,但宋不凡却只三十岁上下,这人岁数虽然不大,可是辈分却是极大的,要真论起来,宋家兄妹三人,还得叫他一声族爷爷..... “侄媳妇,”三十来岁的宋不凡,一脸愁容的看着四十多岁的宋好婆,“有个消息,你听了别急啊......” “诶诶,叔,您说。”宋好婆身体开始颤抖,“我,我不急,你说。” “前头我去县城办事,县衙里头的师爷说,宋柯......宋柯他.......” “宋柯如何了?!”宋好婆抖得简直要站不住,却还是强装镇定的问话。 “啊呀,师爷说宋柯他们的骑兵营,全军覆没,宋柯没了,尸骨都没找回来.......” 有好事者,直接替宋不凡把话给说全了。 颤抖不已的宋好婆,突然身体僵直,人直勾勾的就要往前拍去,还好陈冬月出手及时,一把拎住了小老太太的领子,把人给揪了回来。 宋杨和宋芸这会儿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喊着不会的不会的,然后揪着自己的头发直往外跑,说是要去县城找师爷问个清楚,另一个则跌坐在地上,抱着叼着半个肉馒头一脸茫然的小米,泣不成声。 宋家的小院,顿时乱作一团。 拎着婆母的陈冬月一时撇不开手,于是她从桌上抓了两包子,塞给了宋不凡,“族爷爷,麻烦您跟者宋杨跑一趟,别让他出事。” 宋不凡一看白面的包子,眼都直了,连道了几声好,拔腿就追了出去。 这年头谁家都缺粮,俩白面包子可真算得上是很拿得出手的谢礼了。 族中的几个婆娘,进院就看到了宋家桌上放着的白面包子,这会儿见陈冬月出手大方,便纷纷想要上前去扶了宋好婆。 可陈冬月却婉拒了,她把宋好婆往宋芸身边一放,然后开口道:“不好意思各位,家里头突然得了宋柯的消息,有点儿乱,您几位先回吧,一切等宋杨回来再说。” “冬月,你一个小媳妇照应不过来老的小的,婶子们帮.......诶诶诶,别推人啊,诶诶诶,我们好心帮.......” ‘嘭!!!’ 宋家小院的门,被陈冬月给关上了。 村里头的人在宋家院子门口议论了一番,都道这陈冬月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暴躁,外加不识好人心。 可不管大伙儿在外头怎么议论,却也不见宋家再开门说话,于是一群不甘心就此散了的人,呜呜喳喳的直接往宋家的祠堂,继续说道去了。 以陈冬月脑海中的记忆和认知来看,这村子里头吧.......好人有是有,但是并不多。 这会儿她还真不好判断这些人到底是来看好戏的,还是真心来劝慰宋好婆他们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干脆直接都把人拒之门外得了。 而此时,躺在女儿怀里的宋好婆,也幽幽醒转了过来。 她眼神黯淡,嘴上呜呜咽咽,“这可怎么办啊~~~宋柯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 被她这么一哭,宋芸也开始呜咽不止。 “行了,别哭了,”陈冬月是个钢铁直女,向来不会安慰人,她挠着头,语气生硬的说道:“不是说连尸首都没找着吗?往好处想,说不定人没死,只是......只是被抓了呢?” 泪眼婆娑的宋芸,听她大嫂说这话,心里头是说不清的奇怪。 不过被抓了,总比死了强吧? 于是宋芸只得停了呜咽,安慰依靠着自己的母亲,“大嫂说的也是,大哥命硬的很,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娘,您且别哭了。” 这回轮到陈冬月觉得宋芸说话奇怪了。 什么叫大哥命很硬,人还不容易死?! 叼着半个肉包子的小米,这会儿也醒过了神,“那我爹没死,奶,咱们能继续吃饭吗?” 说完,便一屁股坐到了刚才吃饭的小方桌前,就着白水,开始啃肉馒头。 该说不说,小米跟宋柯是一点儿不熟,她只知道自己有个爹在打仗,但是至于爹叫啥,长啥样,她是一点儿都不晓得的。 五岁半的孩子,还没长什么心眼儿,所以这会儿听说爹没死,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得继续干饭,也实属正常。 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老母亲,宋好婆依旧非常担心,她没有心思管小米,只小声呢喃了一句,“可全军覆没啊........铁蛋的命,也没这么硬吧?” 宋好婆说完这话,就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了陈冬月。 铁蛋是宋柯的小名。 对宋柯完全不了解的陈冬月,为了不让那母女俩继续哭哭啼啼,只得回道:“放心,他命肯定硬,不然也娶不了我这样的女人。” 母女俩对视一眼,顿了一顿,才同时默默点了点头。 这话,在理。 陈冬月心中暗叹,这母女俩.......多少有点儿缺心眼吧?! ...... 第3章 坏女人 因为对宋柯的命硬,达成了一定的共识,所以宋家的几个女人之后还是安安静静的把饭给吃了。 桌上原本五个肉包,陈冬月给了宋不凡俩,小米吃了一个,还剩下的两个,陈冬月自己吃了一个,另外剩下的那个,宋家母女俩都说要留给跑出去的宋杨,她们喝点儿白菜糊糊就行。 陈冬月反正自己吃饱就行了,至于人家怎么安排吃食,跟她没关系。 她们爱留给谁留给谁。 陈冬月的亲闺蜜,统共就给她贡了八个包子,她能拿出五个,都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她怎么样? 老实说,就她现在这样的行为,以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来判断,已经犯了圣母罪了,再不让自己吃饱喝足,那估摸着得直接判死刑。 陈冬月愿意拿吃食出来给宋家这几个人分分,主要也是因为她从小家庭不怎么美满,所以特别喜欢热闹。 她可不想老宋家这几个人真的饿死,万一这些人真饿死了,那她在这异世界岂不是又变成了一个人? 不行不行,她接受不了这天煞孤星般的宿命。 所以这几个包子,陈冬月全当是给自己买个热闹了。 ........... 吃完饭,宋家母女便心不在焉的开始干起家务,完全已经记不起自己爹可能无了,又百无聊赖的小米则拿着个小木棍子,在地上写着字。 充当门卫的陈冬月,看着小米,写了十遍一二三之后,便问她:“你是不是只会写这三个字?” 小米扩大了鼻孔,冲陈冬月哼哼一声:“谁说的,我还会写四呢!” “哦?那你写一个我看。”陈冬月一脸坏笑道。 “写就写。”小米说完,拿着手里的小木棍,在你地上划了四道,然后冲陈冬月道:“瞧,这不就是个四?” 陈冬月憋着笑,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写的不错,接着写五。” 没错,陈冬月就是恶毒的正房大老婆,一点儿不想教小孩儿写字。 正当陈冬月一脸坏笑的看小米在地上划线的时候,就听外头有人敲门,“宋好婆~~~你在家吗?” “欸~~~”宋好婆答了一句,才想去开门,却见陈冬月拦在了门口,然后扯着嗓子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娘不在家。” ..........宋好婆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陈冬月。 外头喊门的妇人翻了个白眼,继续喊:“哟~~冬月啊~~咱们也是好心,想来安慰安慰你娘,你这不让我们进门,是怎么个事儿啊?” “没怎么个事儿,我男人又没死,我可不想听你们的安慰。”陈冬月隔着门回了一句。 据陈冬月回忆,她在这个村子里,向来是村霸一般的存在,所以说话太客气反而奇怪,就这么打直球,倒也坦荡自在。 “你男人那队人马都全军覆没了,他还能有个好?!还真是.......啊!” 正在门外大声嚷嚷的,是宋家隔壁的于家婆娘,人家都叫她大嘴婆。 自从这陈冬月嫁到宋家之后,俩悍妇就没少干仗。 这会儿听说宋柯出了事,她说是来安慰宋好婆,实则是来瞧陈冬月好戏的。 可她这话才说到一半,突然就见陈冬月拎着把劈柴用的斧头出来了,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门外的一群人,就听陈冬月甩着斧头道:“我就说我男人命硬死不了,怎么的?!你非得诅咒我男人死了啊? 以后你要非得这么说,我可告诉你.......我男人要是真死了,那就是你咒的,到时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陈冬月这话说的是,七分胡闹,八分无理,多少让门外那群来看热闹的人发懵。 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陈冬月便拎着个斧头,又是一顿输出,“你们可都给我听好了,我今天说的这话,可不仅仅是跟大嘴婆说的。 我男人宋柯,天生命硬,不是那么好死的! 官府没发告书和银钱下来,就代表他肯定没死。 往后这村子里,再有人咒我男人死了,我陈冬月就不会放过他!都听明白了吗?” 说完,她也不等人家回答,再一次‘嘭’的一下,把院门给关上了。 力气之大,门框子都给她给拍歪了。 等在外头看热闹的人,嘟嘟囔囔,直说着陈冬月还真是天下第一悍妇,论不讲道理,南州府她都能排的上号。 院子里。 “冬月......”宋好婆颤颤巍巍,“外头都是村里的邻居亲戚啥的,你这么说话,太得罪人了......” “得罪人怕什么,”陈冬月冷笑一声:“倒是咱们认了宋柯真没了,有些人怕是得惦记咱们家房子田产了呢。” 反正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陈冬月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不会吧?”宋好婆嘟囔了一声。 宋芸也道:“我二哥,不也是个男子?族里人应该不会......” “你二哥?”陈冬月歪着嘴轻哼一声:“连我都能随便拿捏他,族里头那么多劳什子的族叔族伯的,弄他不是随随便便的吗? 行了,不管族里的人到底是好是坏吧,你们全当是我小心眼就得了。 反正咱们现在就认准一件事儿,只要官府没发文,那宋柯就是没死,谁敢把算盘打到我们头上来,咱们就去告官。 好歹宋柯也有个百户的官身,比平头百姓告官总归要容易一些。 要是官府发了文,证实宋柯真的死了,那宋柯那百户的军籍,就让宋杨去继承了。 有官不嫌小,到时候宋杨有了官身,也没人敢欺负到咱们三个女人身上来。” “四个,是四个!”一直蹲在门口看戏的小米,突然插了一嘴。 要说小米吧,之前还真的挺讨厌她的这位‘母亲’的。 这婆娘又懒又馋,还喜欢打人骂人。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小米居然觉得这位母亲大人.......居然还有点儿勇猛呢? 她以后.......当然也不想成为母亲这样的悍妇,但是那股子勇猛的劲儿,小米还是很想学学的。 ................... 在陈冬月的‘好声劝慰’之下,原本心中悲痛又慌乱的宋家母女二人,多少是有些镇定了下来。 待到天色将黑,顶着鼻涕泡跑出门的宋杨便也回来了。 他推门开院门,却见家里头母亲已经做好了看不清是啥的糊糊,小米在地上划杠杠,而宋芸则在收着茄子干....... 一切,都异常的平静。 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如何安慰母亲和妹妹,这会儿......好像排不上用场了是怎么回事? 连跟着一起回来的宋不凡,也觉得这家里头,平静的似乎有点儿过了头。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想多留,怀里揣的那俩肉包子,再揣下去可得馊了。于是宋不凡只在门口跟宋好婆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的跑了。 夏日里发了大水,宋不凡家里头的五个娃娃,这会儿就剩了俩,这些日子跟着他们夫妻俩也是吃糠咽菜,过的很是凄苦。 今日俩孩子总算能吃上白面包子了,宋不凡觉得自己这一天两趟的县城,跑的也不算冤枉了。 在外头跑了一整天的宋杨,抖着腿儿进了院子,一口气还没喘匀,便被宋好婆给拖到了小方桌前头坐了下来。 “怎么样?县衙里头怎么说的?”宋好婆焦急的问了一声。 宋杨无力的摇了摇头,“没见着师爷,但是县衙里头的皂吏说,的确听说咱们南州府出去的官兵,死了大半,我哥之前在的那个骑兵营好像去追击穷寇,就没一个人活着归队的。我哥怕是.......” “没事没事,”宋好婆拍着自己的胸脯,冲小儿子说道:“没有确切的消息,就是你大哥没死。你大嫂说了,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以后咱们对外头人,就这么说,知道了不?” “嗯?!”宋杨很是疑惑,“可是,可是,可是这......” “二哥,别可是了!”宋芸把锅子上热着的那个肉包子递给了宋杨,“大嫂以前虽然老爱欺负我们,但是这件事儿,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再说......再说我心里头,也是觉得,大哥肯定不会死的。” 宋芸这话一说出口,自己便先哭了起来。 紧接着,坐在边上的宋好婆也开始悄悄抹泪。 虽然宋柯能活着的希望渺茫,但是只要一天没得到官府的确切消息,那宋柯就有活着的希望,不是吗? 宋家母女之所以能接受陈冬月的说辞,也是因为在她们心底里,是希望宋柯能好好活着的啊。 捏着肉包子的宋杨,含泪咬了一口包子,然后狠狠点了点头,“对,大哥一定没死。” “那陈冬月,也算是......第一次说了人话,办了人事了。”宋芸朝陈冬月的房间看了一眼。 “办了啥人事啊!”一直蹲在地上划道儿的小米小声抱怨道,“我怎么觉得我被骗了呢?她说划一个道就代表一个数......那我想记个一百,岂不是要划一百个道儿?!一张纸也写不下啊~她肯定是胡说的,坏女人,连小孩儿都骗!” .... 第4章 其中奥妙 宋家几人在院子外头说话的声音,其实在屋子里的陈冬月是每个字都听到了。 不过在陈冬月心里头,自己和这身体的原主人,本来就是割裂的,所以她完全不在乎宋家的那老几位在她背后说陈冬月坏话。反正此冬非彼冬,他们说的又不是她。 无所谓啦。 原本吃过那清汤寡水的晚饭,她就上了床想早点儿睡,可这会儿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因为宋柯而睡不着。 今天宋柯是死是活,其实对陈冬月的心情来说,影响不是很大。 毕竟她跟宋柯是真的不太熟。 当初他们俩成亲那天,因为陈冬月嫌弃喜酒办的太寒碜,所以当晚就跟宋柯吵了一架,没洞房成。 结果成亲第二天,宋柯就因为战事紧急,被喊走了。 等陈冬月再见他,就已经是三年后,他带着小米回来的时候了。 那次两人见面,又因为小米的事儿,陈冬月把宋柯给挠成了大花脸,当天晚上自然也没办成什么该办的事儿。 第二天宋柯托了族老买完了田产,留下了钱,也就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这会儿陈冬月甚至都回想不起来宋柯到底长啥样了。 所以这人死了活了,实际上她真的没啥太大的心情起伏,最多最多,就是听到有人去世了,然后对人生的无常,些微有一点感慨吧。 此时的陈冬月,其实更关心的是,明天一觉醒来,她那亲姐妹会给她贡点儿啥好东西。 所以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主要还是因为想吃食想的。 最好来三个蹄髈,或者五六个肘子,实在不行烤乳鸽也可以啊...... 吸溜溜...... 这人吧,肚子里油少了,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这些个油大的吃食。 可越这么想,她就越睡不着,陈冬月躺在床上一直翻到了后半夜,还是眼睛瞪得像铜铃。 于是她只得起身到了院子里,嘿嘿哈哈的打了一套八极拳。 她没穿来之前,可是八极拳的专业教练,曾经还代表学校去打过拳赛,拿过全国前五呢。 别说,这陈冬月的身体虽然因为胖了些,打起来拳来有些气短,但是这差不多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百五六十斤的体重,力量感还是很不错的。 如果能减减脂,然后好好进行力量训练,假以时日,这个身体一定会变得非常健硕的。 这也是陈冬月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对这个身体的主人,唯一满意的地方。 打了一套八极拳之后,陈冬月回到房间,倒是安然入梦了。 可半夜起床尿尿的宋杨,在偷偷看到嫂子那虎虎生风,肆意又流畅的拳法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女人,到底是军户出生,打起拳来居然还呼呼带着风。这么看来,陈冬月以前打他.......好像真的没用全力啊。 就按照刚才那拳头的速度和力度来看.......真要让陈冬月用上全力打一拳,估摸着真能打死人啊的。 瑟瑟发抖的宋杨,想起了自己生死未卜的大哥,和黯淡无光的未来,默默在被窝里啜泣到了天明。 ...... 次日,天光微亮。 陈冬月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了透进窗户的微光。 她‘噌’一下睁开眼睛,然后‘歘’一下就进了空间。 我的天呢! 果然是亲姐妹,居然能感应到她的祈求! 空间里,真的悬浮着三个硕大的红焖蹄髈。 看那卖相,绝对已经软烂脱骨了。 不过蹄髈上放着一张纸,上头依旧是那句话:女人,你是不是穿越了????????? 这回的问号,比前一次多了好几个。 这就充分表达了那头尤思佳的疑惑之情。 陈冬月的这具身体,本来饭量就大的很,昨晚吃的又只有些糊弄人的糊糊和萝卜白菜,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心中起念,三个蹄髈立刻出现在了她手上端着的空钵头里。 没错,笃定老姐妹会给她‘捎’吃食的陈冬月,已经养成了在房间里头放几个空钵头的习惯了。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姐妹的问号到底有多少个了,反正先甩开膀子吃几口肉再说把。 这具身体体脂已经明显过高,所以陈冬月的脑子哪怕馋肥肉馋的厉害,但是她却还是克制着自己,只吃了蹄髈上的精肉。 剩下的皮和肥肉,她都用小刀给切好了,放进了另一个空钵头里。 宋家那几位,在原主的压迫下,各个瘦得皮包骨,特别是宋好婆,瘦得就像是没有脂肪层,皮肤下头直接包裹的就是骨骼一般。 不想把人全给饿死,然后一个人过活的陈冬月,决定慷慨的送出她现在不太能多吃的肉皮和肥肉。 等吃完了一半的瘦肉,肚子不再空空如也的陈冬月,脑子倒是开始能运转起来了。 这空间里头又放不进去东西,她到底要怎么回姐妹的信儿呢?! 哎,真是愁死人了。 她下意识的咬了下唇角,舌头却舔到了留在嘴角的一些肉汤。 陈冬月砸吧了下肉汤的味道,这蹄髈的味道,应该是她以前很喜欢的一家家常菜馆做的。 不过就是这味道里头,怎么夹在了一丝丝......烟熏味儿? 可这烟熏味,却也不是熏肉熏鸡之类的果木香味。 她好似在哪里闻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想到此处,陈冬月赶紧凑近另外两个还没吃过的蹄髈前闻了闻。 随后,她又把闺蜜写的字条拿起来,重又看了一遍。 第一次看的时候,陈冬月饿得心里头直发慌,所以那字条没看仔细,但是这会儿再仔细一瞧...... 字条最底下,依稀可以看到有个好像被火星子蹦到的焦糊印记....... 陈冬月凑上去闻了闻。 香! 是祭祀用的线香的味道。 那蹄髈上若有似无的烟味,肯定也是焚香时候被染上的香火味。 陈冬月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就是说,她那老姐妹尤思佳,在祭祀她的时候,点了香,然后这些祭祀的东西就出现在了她的空间里。 那她下次想要把东西送进空间,传递给尤思佳,是不是也应该点上三根香? 陈冬月不太确定自己理解的对不对,但是她现在就想试一试! ...... 事不宜迟,觉得想通了其中奥妙的陈冬月,准备立刻试试。 于是她着急忙慌的出了房门,满院子的嚷嚷要找线香和纸笔。 第5章 假客气vs真老实 不过...... “咱们家也不是什么读书人,线香倒是还有几根,可纸笔却从来没有过。” 听得儿媳要找纸笔,宋好婆便小声叨咕了一句,然后偷偷摸摸的瞥了陈冬月好几眼。 这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她这五大三粗的儿媳吃了啥,满脸的油光是怎么回事? 正拎着锄头准备出门的宋杨也小声叨叨:“又不识字,要了纸笔要干啥?” 可叨叨完了,他又想起了陈冬月昨天半夜那虎虎生风的拳头,于是慌忙往门口退了好几步,然后左脚绊到了右脚,非常顺利的跌坐在了院门口。 陈冬月看傻子一样看着宋杨,然后挑眉歪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识字?!我......” 她虽然是体院毕业,对文化钻研不怎么深刻,但好歹也是全日制本科,参加过高考的好吧?! 怎么可能不识字?! 可她转念一想,这年头确实......别说女的了,他们老宋家,除了宋柯认得百多个字,能看得懂军报之外,其余人认识的字,加起来估摸着都不足十个字。 要不然小米也不会划道道划得怀疑人生了。 现在把自己如此之高的文化水平展现出来,陈冬月也解释不清楚。 行吧行吧,这会儿也不是跟小孩儿置气的时候。 于是陈冬月点头认了,“啊对,我是不识字,我这就找族爷爷写信去......兵部,打听打听宋柯的消息!” 她说的族爷爷家,其实就是宋不凡家。 这宋不凡,以前念过几个月的书,老宋一族里头,他也能算得上是个文化人,平时人家要写点儿简单的契约啊,书信啊,都会去找宋不凡。 别家陈冬月不知道,但是这宋不凡家里头,肯定是有纸笔的。 一会儿让宋不凡给写个信,这信她也不打算往外寄。 兵部啥的,都是陈冬月胡诌的,其实她压根不知道宋柯所属的部队,是哪里管辖的。 分文没有的她去找宋不凡,唯一的目的就是在他那儿顺点儿纸笔。陈冬月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于是她话音刚落,抬腿就想往外走。 可才走了三步路,她却又想起了人情世故来。 于是这人转了屁股,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头,端起了桌上钵头,再次出了房门。 农户人家,一般只吃两餐,并没有吃早食的习惯,更别说早上吃啥大荤了。 所以当陈冬月把一碗用小刀分隔开来的蹄膀肉,甩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的时候,宋家院子里的几人都为之一静。 怎么个事儿?这是.......全家要充军了还是怎么说?一大早上的居然还有大肉吃,这是要一起上路的意思吗。 “冬月,这.......”心中惊诧不已的宋好婆,声音颤抖,可她话还没问出口,陈冬月就已经在淘米箩里头装好了另一个蹄髈,抬腿出门了。 她才懒得解释呢。 与其费尽心思的胡说八道,不如跳过沟通环节,陈冬月曾经霸道的人设,在这点儿上倒是帮她省了不少事儿。 院子里的四人,面面相觑。 刚睡醒的小米,揉吧了几下眼睛,然后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我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这是肉吗?!这怎么会是肉呢?这哪儿来的肉啊?为什么会有肉啊.......” 小米一叠声的问题,院子里没一个人能答得上来。 对这几天的陈冬月愈发不解的宋杨提议,“这肉咱们先别吃,万一这毒妇.......小米别!!!” 背对着小米,正在听宋杨讲话的宋家母女一个转头,就见小米叼着块肥嘟嘟,油亮亮的肉皮,眼神迷离...... 五岁半的娃娃,脑子里根本不会想太多,孩子看到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吃它。 所以哪怕宋杨在旁边一直揣测着这碗肉会不会有毒,亦或是这会不会是陈冬月的什么阴谋,小米依旧咬着肥肉不撒嘴。 她还招呼宋好婆和宋芸,“奶奶,小姑,你们吃肉啊,这肉可太香了。 我叔傻着呢,昨天吃包子的时候不想着有毒,这会儿却说这肉有毒了,都不知道咋想的。” 此话一出,宋杨顿时哑火。 也是。 昨天吃人家给的包子吃吃的那么欢,这会儿却又说人家的肉有毒了.......确实有点儿......着急都没赶上趟儿。 宋好婆也道:“我看冬月自从摔了一跤之后,这人倒是比之前和善了些。要不.......” 还没等宋好婆说完话,乖巧的小米就已经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夹了一块肉。 动作之快,令人咋舌,院子里的几个大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厨房拿的空碗和筷子。 宋杨嘴上说着陈冬月肯定不安好心,可那稀里哗啦往外流的口水,却实在骗得人。 啊,好阴险的女人,居然会使出如此下作的,又如此让人无法抵御的招数...... 宋杨一边吃着肥润软烂的肉皮,一边想着下回自己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这么不争气了。 ...... 当陈冬月拎着个淘米箩走到宋不凡家的时候,宋不凡正好也要出门干农活。 见是陈冬月拎着淘米箩来了,宋不凡客气非常的嘎嘎笑着就把人往院子里带。 昨天那俩包子,宋不凡原只以为是野菜馅儿的,可昨天晚上一掰开来,居然是肉馅儿的。 关键那肉还大的很,香的嘞~~~ 他一个没控制住,直接把小儿子的一个包子全给啃了,孩子为此嚎到了半夜,还是被他揍了一顿才抽抽搭搭的睡着的。 这会儿看到陈冬月手里的淘米箩,宋不凡的热情,简直要从他的七窍里喷涌而出。 “冬月,你坐你坐,水花,去倒杯水来,土根,你赶紧的,把这地上的菜叶子给扫扫,水花娘,赶紧的别忙活了,冬月妹子来了~~~” 宋不凡全家,围着陈冬月,忙忙叨叨,院子里更是因为土根扫地扫的太用力,而尘土飞扬...... 陈冬月咳咳个不停,赶紧阻止了慌乱的几个人,“别扫了,咳咳咳,族爷爷,我咳咳咳咳,就想找你写个信!” 一听陈冬月要写信,激动的宋不凡‘啪’就给儿子土根头上来了一巴掌,“扫个地都不会,弄得到处都是灰,赶紧的滚去把我的笔墨纸砚准备好。” 挨了一下的土根也习惯了老父亲对自己的关爱,孩子摸了摸后脑勺,回了一声‘欸’,便踢踢踏踏的往堂屋跑。 水花给陈冬月端来了水,便默不作声的走开了,宋不凡家的破落院子里,此刻只剩下了宋不凡两口子和陈冬月二人。 此时,陈冬月才拿开了淘米箩上的一块布,然后淘米箩递给了水花娘,“族奶,这蹄髈给俩孩子补补吧。” 水花娘瞪大眼睛不敢接,嘴里头叨叨着,“这可不敢啊,这可不敢,你这礼也太重了啊,这年头哪家都不容易,冬月你还是带回去给你家孩子吃吧。” “是......是啊。”宋不凡咬着后槽牙,忍着即将滴落的口水,跟了一句。 陈冬月爽气的答了一声:“那行。”便把递出去的淘米箩给收了回来。 一旁的宋不凡,‘咣当’一下,从小马扎上摔了下来...... 第6章 有事相求 见陈冬月收了蹄髈,起身想要走,水花娘也管不得摔得龇牙咧嘴的男人了,她只伸手去拉陈冬月,“不是冬月,你今天来有啥事儿你先说嘛~!” 她原先也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这陈冬月还把她的客气话当成了真话,眼见着送上门来的大肉要飞走,水花娘也是真着急了。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的宋不凡也挡在了陈冬月跟前,舔着笑脸,“对对对,你有啥事儿你说话,这蹄髈不蹄髈的,咱们先.......呃......” 这人的客气话,直接被他家婆娘的一脚给踩了回去。 陈冬月心中暗笑,嘴上也不再多矫情,开口就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让族爷爷给我写个信件,我想递到上头去,问问宋柯的信儿。” “写信简单啊!”宋不凡激动道:“这事儿我拿手。不过冬月啊,这个当兵的事儿,也不是县衙管的,这信你可知道往哪儿递送啊?” “你管冬月往哪儿递送?”水花娘赶紧阻止自家男人的,“这种事儿,宋柯肯定跟冬月交代过,你只管写你的就得了!” 这傻男人,一天天的哪儿来那么多话。 人家冬月叫他写信,又没叫他送信,他管那么多干嘛?! 别到时候这陈冬月一琢磨,觉得确实没地方送信,他们这蹄髈又飞了。 没看到蹲房门口的俩孩子脚边,都湿了一圈了嘛! 陈冬月挑了下嘴角,冲水花娘笑了下,然后点头道:“是~我自然知道往哪儿送信。” 才怪。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是不知道族爷爷家里头有没有多余的纸笔,我虽不会写字,但是也想给我相公......画个画,想借用下纸笔。” ......水花娘‘咳咳’呛咳了两声,心想着你跟那宋柯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还送啥画呀吗,万一那宋柯真没死,也看不上你的画啊! 不过心里头虽这么想的,可水花娘嘴上却回说:“有有有,就是你族爷爷的笔都秃噜毛了......” 听到这话,陈冬月和水花娘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毛发稀疏,头皮隐约可见的宋不凡。 宋不凡尴尬的站在那里,尴尬的搔首弄姿......不是,是抓耳挠腮。 “呵呵呵呵,”陈冬月尬笑几声,“不介意不介意,能用就行。” 几人说话间,宋不凡已经领了陈冬月走到了他们家正房门口。 见自家儿子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冬月的淘米箩,嘴边是擦不完的口水,宋不凡多少有些恼怒的踹了儿子一脚,让他别丢人现眼,赶紧的滚蛋。 陈冬月也是有眼力的人,见宋不凡如此,赶忙劝了两句,随后把淘米箩里的蹄髈递给了边上的水花娘,让她赶紧给孩子安排口吃的。 再不给他们把嘴封堵上,她都怕俩孩子脱水咯!~ 就等着这一刻的水花娘,二话不说直接接了蹄髈,随后才说了句,“你这孩子真是太客气了,下回可......再来啊~” 要不是这年景太差,家里头实在是不好过,水花娘也不好意思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来。 说完这句,她也不好意思再多看陈冬月,嘴里骂着儿子是饿死鬼投胎,一个手抱着蹄髈,一个手推着俩孩子直接进了看着就不怎么结实的厨房。 宋不凡见一个蹄髈落袋为安,心中更是窃喜,乐呵呵的催着陈冬月赶紧进屋。 两人进了堂屋,很快便在桌边坐定,陈冬月说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这询问的信件该怎么写。 她只让宋不凡自由发挥便可,宋不凡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了没一会儿,便一张信纸交给了陈冬月。 接过信纸的陈冬月,只觉那纸粗糙的犹如擦屁股纸,上头就写了没头没脑的几句话: 诸位上官大人,现有妇人宋氏,求问宋柯下落,若有消息,请告知。万谢。 至于说这宋柯是哪儿的人,在哪儿当的兵,去哪儿打的仗,隶属哪位麾下,家住何方,籍贯何处,宋不凡是一点儿没写。 这样能找得到人,才有鬼了。 不过陈冬月对此也并不在意。 她又不是真的想找宋柯。其实按照陈冬月的真实想法,这人实际上没消息是最好的。 没有消息,她可以捏造消息,但是有了消息,那捏造起消息来就会有限制。 这多不方便啊。 怎么说呢,宋柯最好做一个薛定谔的宋柯,躲在盒子里最是对她有利。 见陈冬月捏着信纸出神,宋不凡便清了清喉咙,说道: “咳咳,冬月啊,我这个信件写的比较繁复,你看不懂不要紧,到时候你递上去,官家看得明白,到时候你就只要在家等信儿就行。” “哦~~~”陈冬月敷衍的很真诚,“族爷爷的信写的可真好,那就谢谢族爷爷了。 对了,我这儿还有个事儿,想要麻烦族爷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麻烦到您.......” “不麻烦!”宋不凡拍案而起,“给我自家孙辈办事儿,哪儿有麻烦一说?!你这闺女,咋还跟我客气?!什么事儿你说吧!” “就是我们家宋柯,现在下落不明~~”说到这里,陈冬月原本想要红一下眼眶的,但是这种事儿真是强求不来。 于是她只能瘪着一张嘴,从语调上增加了点儿委屈之感,“我们家您也知道,就只有几个弱女子和宋杨一个男丁~~” 话说到这里,宋不凡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下坐在他身侧的这个‘弱女子’。 南山村方圆十里之内,宋不凡敢打包票,绝不会再有一个女子,长得比陈冬月还雄壮了。 这会儿她叫自己弱女子,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她这都能叫弱?!那整个大荣朝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弱的了。 不过宋不凡也不敢反驳,只得听陈冬月继续胡扯,“我就怕到时候族里头是叔伯兄弟们,再以宋柯失踪为由头,觊觎咱们家的田产房屋~~ 万一到时候有这样的事儿~~~族爷爷您在宋家辈分高,千万得给咱们家多说些好话。 您对咱们家的照顾,我肯定不会忘了您老两口跟我小叔小姨~” 宋不凡略略愣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土根跟水花,论辈分的话,确实应该算得上是冬月的小叔和小姨~ 不过陈冬月把话说的太过直接,惹得宋不凡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他们宋家一族在这青山村住了也有大几十年,确实~~也有过族中哪家家主没了,只剩下妇孺,家产田产重新分配的事儿。 但是这事儿怎么能拿到明面上这么直勾勾的往外说呢?!这事儿说起来,不都是为了宋家的家产田地不往外头去吗? 再说了,他宋不凡是为了点儿好处,就能违背祖训的人吗?! 他能是这样的人吗?! .......呃........论理,他不应该是这种人。 但是怎么说呢?!宋柯虽然现在的确说起来是失踪了,但是不是宋杨还在呢吗? 宋杨还在,那确实跟陈冬月说的那般,宋柯家的家产,还轮不到族中刮分~ 好处不好处的,是其次,宋不凡觉得他这个做人的准则吧,还是得是以理服人。 在劝说完了自己之后,宋不凡最终朝陈冬月点了点头,“这事儿族爷爷知道,你放心,有我在,你们家的东西,没人敢随便乱动。” “欸~”陈冬月顺势站了起来,“有族爷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个笔墨~~~” “挑吧,你随便挑,用完了记得还回来就成。”宋不凡很客气的把自己一套家伙什都推到了陈冬月面前。 陈冬月踌躇了能有两三分钟,最后矮子里拔长子,选了一支还剩下了五六根癞毛的笔,要了小半碗的墨汁,便抬腿走了。 不过她才出院门,就听那院子里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不长家的玩意儿,吃了就拉,拉了还吃,叫你吃慢点儿吃慢点儿,你就不会学学你姐啊?你还有脸哭!!滚,边上呆着去!!” 哎,土根真是好惨一小孩儿啊~ 第7章 沟通渠道好像打通啦 待陈冬月回到家中,宋家几人都已经出门干活去了。 因为夏日里遭了洪灾,所以今年的冬麦,尤为要紧,这可关系到明年大半年的口粮啊。 所以整个青山村如今种地,那都是精耕细作,农人们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农田里。 宋家有十亩的中等田地,娘仨根本就种不完,所以也佃出去了一半,家里头留了五亩地,四亩种粮,另有一亩就种了点儿豆子油菜,瓜果菜蔬啥的。 陈冬月以前向来是只吃不干,所以五亩的田地,都由宋家三人打理。 别看五亩地听着不算多,但是真要种起来,那可是一点儿都不轻松的。 所以这三人平日里,要不就是在地里,要不就是在去地里的路上。 不过陈冬月,这会儿也没急着去地里帮忙,她得先验证下,自己想的跟在‘那头’的尤思佳沟通的法子,到底对不对路。 于是她拿上了宋好婆刚才翻出来的一把线香,回到房间掏出纸笔,然后在黄草纸一般的粗糙纸张上写道: 是的女人,我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什么地方的......地方,总之现在很穷,但是你放心我现在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五,没人敢欺负我。 我那个宇宙银行的借记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头有钱,你把钱换了银子给我烧过来。 顺便再给我搞点儿吃的,什么油大搞什么,爱你。 其实要写的还有很多,可是无奈那纸张就那么点点大。 下次吧,等有了钱,她要去城里买点儿正经的纸笔,再给尤思佳写上三大张纸! 写完了字条,陈冬月焚起了三根线香,闭上眼睛,心念一动,又从意识里感知到了那个空间。 陈冬月手里捏着那张纸条,默念一声:给老娘进去!!! 忽然,她就在那空间里看到了纸条。 眼睛再一睁,果然,左手捏着的纸条已经没了,右手捏着的三根线香居然也已经烧到了头。 这香烧的也太快了点吧?!陈冬月对此觉得有些不解。 但是......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又想想如今面临的人生。 嘿,都tnnd穿越了,还有啥情况是不能理解的?这香,爱咋烧咋烧得了。 把心里头觉得最要紧的事儿办完了,陈冬月又大赞了几声自己机智,这才又出了房门。 该说不说,现在这具身体的消化功能真的是一级棒。 早上才吃了那么多肉,屁股一挪,就又饿了。 怪不得这家能被她吃垮,这人可是真的太能吃了! 不过吃大了的胃口,想要减小,也得慢慢来,陈冬月不想过分的苛待这具身体,毕竟运气好的话,也许还得用上个几十年。 所以她决定,一日三餐,该吃还是得吃。 她准备一会儿也上宋家的十亩地瞧瞧去,到时候再给宋家三人组和小米都带点儿吃食去。 于是她进了厨房,好一阵的腾挪翻找.......统共就找到了一小口袋的粗面和半碗的咸菜。 才想叨叨一声这家也穷的太彻底了,可转念一想......这老宋家穷成这样,还不是被她这个原身害的?! 得了,闭嘴做饭吧。 因为陈冬月在十六岁失去双亲后,就开始独自居住,所以做饭这事儿倒也难不倒她。 她先去厨房门口的水缸里取了一瓢水和好了面,趁着醒面的功夫,又把刚才几人吃剩下的大半碗蹄膀肉,挑了点儿面上板结的猪油出来,生了火,就着猪油把半碗咸菜给炒了炒。 等咸菜炒好,活好的面团也醒好了,陈冬月又上宋好婆房间里翻出了一小袋子芝麻,这家里头别的事儿陈冬月没啥记忆,就是吃食放在哪里,她是门儿清。 再接着就是,下剂子,擀皮子,包上点儿炒好的咸菜馅儿。包好的饼子,沾上了芝麻之后,再给擀成一张薄薄的大饼子。 待锅微热,陈冬月便用裹了棉布的油棒子,往锅里头刷上一层薄油,再把饼子往锅里头一扔~~三四次一翻,锅里头的饼子就散发出了阵阵的香味。 不错不错,陈冬月对自己的手艺那是相当的满意。 她今天做的这饼子,灵感就来源于以前她温州同学带她去吃的麦饼。 虽然她以前吃的麦饼里头包的是梅干菜和肉沫,但是这会儿条件有限,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不过这饼子是既有咸菜的咸酸味儿,又有原始的卖香和芝麻香,味道也属实不赖。 贫穷版的麦饼,陈冬月一共烙了十二张,已经馋疯了的她吃了两张饼,灌了三碗水,好歹也算是勉强混了个半饱。 就是粗面粉和油罐子,被她用了个精光。 不过对于家里头马上就要断粮这件事儿,陈冬月也没有太过担忧。 根据她这两天的盘点来看,虽然目前她确实是身无分文,但是手里头倒也还有两根银簪,一个玉镯。 要放原主身上,她是肯定不愿意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贴补家用的,但是如今的陈冬月却对这些看着就不怎么精致的首饰不太感冒。 她都想好了,如果自家老姐妹没能收到她的消息,那这两根银簪外加一个玉镯,估摸着也能拿出去换个十两左右的银钱,做个小本买卖可能也够了。 但是具体做啥买卖,像她这种没啥特殊技能的,无外乎是卖卖吃食之类的,毕竟这生意几乎不需要什么入门的门槛。 欸对了,卖这麦饼好像也行?就是不知道这生意有没有得赚。 陈冬月提溜着淘米箩,脑子里头全是胡思乱想,走路全靠腿来带路,糊里糊涂的,就到了宋柯当初买的一片田地前。 要说这片田地,买的确实很不错。 虽说这土地不算最肥沃的上等地,但离河道不算太远,而且是成片成片连在一起的,这样播种收割的时候,可要比东一块西一块的要方便多了。 陈冬月站在田埂上来回张望了几次,总算在远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喂~~~小米~!!!喊你奶,还有叔叔小姨来吃饭啦~~~~” 她朝那小小的身影喊了一声。 原本正蹲在田里帮奶奶种白菜的小米,略显茫然的站起了身,她看到远处那魁梧的身型之后,还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小声嘟囔道:“......我这眼花的也太厉害了吧?” “小米!!我做了好吃的芝麻麦饼,快来吃饭!!” 又是一声深情的呼唤,打消了小米的疑虑。 喔~~母亲,我那身壮如牛,脑子突然坏了的母亲~~我来啦~~ 孩子把手上的小菜刀一甩,冲自己前头几个模糊的身影喊了一句:“奶,叔,姨,赶紧的,有饭吃啦!!!” 说完,她便再不管地里的白菜,着急忙慌的就朝陈冬月的方向跑去。 而此时的陈冬月,却在心里头默念着: 天灵灵,地灵灵,千万保佑我那老姐妹收到我的纸条,十两二十两她不嫌少,百两千两她不嫌多,千万千万让她记得把银子给她捎来啊。 要不然,这么多张嘴,养起来难度还真的不小啊! 第8章 姐妹等我,这就给你‘捎\’好东西 与此同时,另一时空。 尤思佳刚下班回家,就放下了背包,换了身衣服,着急忙慌的拿上了钥匙,又再次出了门。 很快,她就到了小区的另一栋楼下面,然后坐上了电梯,心情忐忑的捅开了陈冬月家门上的门锁。 当她跨进门的那一刻,就看到原本放在祭台上的三个蹄髈,果然又不见了。 就跟前几天一样。 其实第一次她发现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不见了的时候,尤思佳的第一反应其实就是怀疑陈冬月家里可能进了贼。 但是在仔细检查了一遍陈冬月的家之后,她却发现这家里头除了丢了祭台上的贡品之外,就啥都没丢。 她当下又觉得应该不是小偷干的好事儿了。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只对烧鸡感兴趣的小偷吧?! 可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尤思佳确实也猜不透。 于是她就多了个心眼,当天就在陈冬月家里装了个摄像头。 可第二天当她起来查看摄像头的时候,却发现她放在祭台上的蛋糕,居然是凭空突然消失的....... 看了太多网络小说的尤思佳,第一反应就是姐妹穿越了。 于是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写了那张纸条,放在了蹄髈上给陈冬月供上了。 此时看到空着的祭台,已经头皮发麻的尤思佳,三步两步跑到了祭台边,赫然发现祭台上居然多出来了一张纸条。 那狗爬一般的毛笔字,一看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陈冬月写的。 当尤思佳看到第一句,是的女人,我穿越了的时候,她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满是狗爬字的纸条,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些天的不舍和心痛,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穿越时空这种事儿。而且,穿越的亲历者,居然是她的亲姐妹!! 不过只要陈冬月没死就好,管她穿越到哪里,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要还活着就好。 当泪眼婆娑的尤思佳,看到姐妹字条上写着,生活困难,食不果腹的时候,她就开始着急了起来。 这会儿才下午三点。 这几天因为情绪太差,尤思佳动不动就泪撒教室,教学主任怕她再把本来就要死要活的初三学生的情绪给带坏了,所以特批她可以提前一点下班,出门散散心,缓缓劲儿。 正好,这时间赶去银行还来得及。 老姐妹那里缺银子,尤思佳觉得想买银条,肯定还是去银行买投资金条最划算。 她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多犹豫,跑去陈冬月的床头柜里翻出了她的宇宙银行借记卡,下楼骑上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就赶到了银行。 到得银行,她也不多耽搁,找了大堂经理就说要买投资贵金属。 大堂经理姓闵,是个拥有超高发际线,却还梳着大背头的四十来岁的男性。 他一听有人要买投资金条,态度倒也算是热情,“今天咱们投资金条价格是435一克,咱们网点目前卖的最好的,是二三十克的,当然,买一百克两百克一条的也不少,就是不知道您的需求是......” “咳咳,”尤思佳轻咳了两声,略显尴尬的开口道:“其实我想买投资银条。” “银条?!”闵经理抬了抬额头,略显不解,“银子肯定没金子保值啊......” “个人癖好。”尤思佳又不能说我老姐妹穿越的那年头,花销大概都是用银子的,所有只得梗着脖子随便找个理由。 好在人家银行大堂经理的职业素养还是不错的,看尤思佳不想多沟通,倒也没再多劝,“那行,银价的话今天是5.03元一克,您看您这里需要多少?” “嗯.......给我来十斤吧。”尤思佳回了一句。 “啊?!”闵经理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买金银按斤论的,他蹙眉算了算,才跟尤思佳确认道:“您意思是要5000克吧?” “等等,我再想想。”尤思佳摆了下手,心里头又算了算,“对,就是5000克,另外再给我来......50克金子吧。” 陈冬月之前跟尤思佳说过,她宇宙银行的卡里头,有四五万的散钱,这么算的话,买上十斤的银子和50克的金子,差不多四五万。 虽然尤思佳不知道这些金银放到陈冬月穿越的那个朝代,价值几何,但是估摸着撑个一两年应该问题不大吧? 再往后,尤思佳想着自己干脆就辞了公办中学的职务,去私立学校当老师去,到时候工资肯定能翻番,她就能有余钱包养老姐妹了。 反正老姐妹都不在她那个中学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也没啥意思。 公立初中工资还贼低,她上班到现在,都没存下半毛钱来,想要补贴老姐妹,肯定得更专心的搞钱才行。 “尤小姐?”闵经理的一声呼唤,叫回了神游天外的尤思佳的魂,“您确定是要5000克银条和50克金条吗?” “嗯!”尤思佳重重点头,“银条您就给我......大大小小各种规格的都来点儿,金条的话就要20克和30克的就行。就是金条上不能有投资金条,宇宙银行这样的字样。” 怎么个事儿?!咱们大宇宙银行还给你丢人了?! 闵经理心里头哼唧了一声,但是面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这个可以,我们有生肖系列的,上面只有图样没有文字。” “行,就这么定了,刷卡!”尤思佳说着话,掏出了陈冬月的银行卡。 闵经理依旧笑呵呵的带着尤思佳去刷卡,可那银行卡一往刷卡机上一拉,闵经理端着笑容的脸却立刻僵住了。 “尤小姐,这张卡的持卡人,陈冬月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不是,她没有去世,她只是穿越了!!尤思佳在内心大喊。 可现实中,她却说不出这种话来,只能点头道:“是。” “哦~~~那这个卡您可能用不了。这个需要法定继承人拿着遗产公证证明过来取款才行的。”闵经理解释道。 “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尤思佳明显有点儿不知所措,“但是冬月是孤儿,她父母和长辈都已经不在了,这要怎么弄?!” “啊这........这个问题我也解决不了,您得去咨询下相关的律师,或者找找她有没有什么遗书之类的。就是那个.......东西您还买吗?” 作为一个职业经理,像遗产纠纷这样的戏码,闵经理看的多了。 他完全不想管客人的这些破事儿,他只想知道,今天这些个破银条到底还能不能卖了。 尤思佳略一沉吟,看着已经摆在柜台上的金条银条,心想着老姐妹那头还嗷嗷待哺呢,于是心一横,“买,都要!不过分开刷哈,一部分刷微信,一部分刷支付宝,一部分刷京东.......” “.........尤小姐,您要不少买一点儿也没关系......” “不行!!”说好了包养老姐妹的,尤思佳就算是穷死,也得说到做到。 行吧,爱咋咋滴吧。 闵经理觉得这些小年轻的脑壳,跟他们这些中年人的脑壳,已经长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也不想跟这些个小年轻掰扯太多的人生道理,以免被年轻人喊‘爹’。 于是,在刷了三个支付软件之后,尤思佳如愿以偿的从银行里抱出来了十多斤的银条。 但是这还不算完。 回家的路上,她还去炸鸡店团购了十只炸鸡,这玩意儿,油应该够大了吧? .............. 抱着一大包的金银财宝和一大包炸鸡吭哧瘪肚跑回家的尤思佳,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老姐妹写了长达三页的信。 这信里头除了表达了她对姐妹的思念之情之外,还跟陈冬月交代了下她那些个破遗产没法用的事儿。 其实陈冬月父亲当初去世的时候,除了留给了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之外,还留给了她差不多三四十万的存款。 虽说读高中和大学花了一部分钱,但是在陈冬月参加工作之后,她是白天上班晚上兼职,所以手上的钱出了四五万的散钱,另外还有四五十万的定存。 按照如今这个情况,陈冬月又没有什么遗产继承人,外加她也没留下遗嘱,这些钱和房子如果不处理,等于最后都得烂了。 这怎么行?! 尤思佳是最见不得浪费的人,这些钱她肯定得帮老姐妹取出来,然后......‘烧’给她异时空的姐妹。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参与了一场穿越的尤思佳,兴奋的直搓手。 第9章 活干的不错,下次别干了 给宋家三人组送吃食的陈冬月,在送完了吃食之后,却没有立刻回去。 她这人吧,就是心地太善良了,看老的小的在田地忙活,自己做甩手掌柜总觉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一下午的时候,陈冬月她...... 踩坏了一畦白菜,扯坏了一个豆角架,还把麦苗当杂草,拔掉了三分地,另外把他们村里唯一的一头牛的牛角给掰断了一截...... 别问陈冬月种地怎么会搞成这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啊呀,你们别这么看我了,我是真的想帮忙!真的不是故意捣乱的!!” 回到家的陈冬月,看着另外四个耷拉着脑袋的人时不时瞄她一眼,便再一次的强调了自己的无辜。 “你~~你这个人!!!”忍无可忍的宋杨,终于鼓足勇气站了出来,“中午把家里头的粮食全部用完,咱们已经不说什么了!” 陈冬月立刻打断他,“说个屁?!麦饼就你吃最多,你还有脸说?!” “.......不是,我是想说种地的事儿,”宋杨气焰立刻矮了三分,“你都二十岁的人了,出嫁之后在咱们家没干过活就算了,难道在娘家的时候也没学点儿农活吗?” “我在娘家何止不会农活~”陈冬月皱眉,“我连做饭都不会,这会儿能给你们烙饼吃,你们就该偷着乐了。” “你!!!” 好吃懒做还有理了! 宋杨气得鼻孔都大了一圈,可却实在是不敢把心里所想给说出来。 毕竟,刚才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陈冬月为了把牛赶走,活生生把那牛角给掰了一截下来的。 这么硬的牛角,在这个女人手里就像芦苇棒子那么酥脆。‘咔嚓’一下,牛和牛的主人都没反应过来,那牛角就断了。 那惊人的场面,吓得牛主人宋八弟都不敢正面跟陈冬月硬杠。 他只拉着牛往家走,说是一会儿就让宋家的族长来评理。 见陈冬月面色也透露着几分不耐烦,为了避免儿子挨揍,宋好婆便扭扭歪歪的走了过来,嘴里头说着:“好了好了~~冬月活还是挺能干的,就是以后别下地了,在家好好待着就行了。 那个......小米你和小姨把今天挖的野菜洗一洗,一会儿奶给你煮野菜汤喝。 明天狗蛋你去镇上跑一趟,把我冬日里的袄子给当了,再换点儿粗米粗面回来。” 宋柯小名叫铁蛋,宋杨小名就叫狗蛋,其实在这两兄弟之间,还有过屎蛋和粪蛋,不过就是没养活,所以宋柯宋杨两兄弟间差了能有十二三岁。 想起这小名,陈冬月就觉得中间那俩,可能是被自己的小名给气死的。 “娘,怎么能当你的袄子!”宋杨这话是跟宋好婆说的,但眼睛却直朝陈冬月瞧看。 可陈冬月压根没发现宋杨的眼神,却突然像想起来一般什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进了自己所住的东厢房。 这地种的,差点儿让她忘了正经事儿!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看着那漫天的夕阳,陈冬月估摸着自家老姐妹这会儿大概已经下班了。 天灵灵,地灵灵,千万保佑老姐妹已经把吃的给她续上了啊! 要不然光吃一碗野菜汤,这一晚可让她咋过啊...... 屋外的宋杨看陈冬月压根没搭理自己,便重重的叹出一口气,然后才朝老娘道:“娘,您那袄子冬天还得穿呢,可卖不得。 我那儿还有件长衫,一回都没穿过,明天我就去当了去。” “那可不行!”宋芸赶忙扯住她二哥道:“那是大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的衣裳,他说让你穿着那衣裳上学堂去读几年书的,可不能卖,要当就当我的!” “你统共就那么一件袄,今年怕是袖子都遮不住小手臂了,可别折腾了。我都十三岁了,还读啥书啊。”宋杨一脸的不在乎,“倒是小米,等明年年景好些了,咱们得把她给送去学堂去。要不然写字光会划道道可不行。” “我可不去什么学堂,”蹲在地上理野菜的小米小声嘟囔,“万一我走了,那女的又变成了坏的,再欺负我奶怎么办?我得在家护着我奶呢~~~” “没事儿,冬月这个脑筋,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种个白菜都能白瞎我一畦菜秧子。 真是没地儿说理去~~~小米,该认字还是得认字,要不然跟你叔似的脑筋不灵光也不行......” “娘?!说小米就说小米,又何苦扯到我身上?再说我什么时候脑筋不灵光了?娘......娘您是不是在假装听不到?娘??!” ........ 且不论屋外几人背地里怎么说陈冬月,她全然没放心上。 这会儿她已经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深吸了两口气,意念一起,就进入了她的意识空间。 欸?! 这.......怎么个事儿?! 这怎么....... 东西,倒是有。 可怎么都是一半一半的呢? 这空间还没怎么用呢,这就坏了?! 十个炸鸡,怎么全是半只的?银条倒也有一堆,可这玩意儿,怎么也都是半根的呢?! 正当陈冬月疑惑不解的时候,空间里头突然飘起了一阵浓烟。 这可吓了陈冬月一跳。 怎么的这玩意儿里头还能着火呢? 这也没啥可燃物啊~ 咋办咋办,这真要着火了可咋办?这意识空间可是在她脑海里的啊,这玩意儿要是着火了,那她脑瓜子不就要烤熟了? 想到这里陈冬月心中一下子觉得焦急了起来,可还没等她想出啥能灭火的法子来,空间里的浓烟,却散开了去。 而原本全部都只是一半的东西,这回倒是都完整了。 啥意思?! 到底啥意思?! 算了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主要是在意了也没啥用。 陈冬月赶紧召唤出了空间里的所有东西,看着一桌子的炸鸡,和大大小小几十根的金条银条,她心中一下子就笃定了。 心中多少有些激动的陈冬月,一手扯下一只炸鸡的鸡腿,一手打开了放在银条上的a4纸,万分期待的看了起来...... ...... 另一个空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被烟熏得呛咳不止的尤思佳,捂着口鼻打开了陈冬月家的玻璃窗。 她活到二十六岁,也是第一次看到物体是可以一格一格消失在自己眼前的。 那场面,就仿佛......像是游戏世界中出现了bug,数据画面只传送了一半似的。 还好她脑子灵活,想到可能点的香不够,才导致传送卡壳~~果不其然,在点光了整整两把线香之后,她总算把十只炸鸡和十斤的金银给老姐妹‘烧’了过去。 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祭台,尤思佳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陈冬月,你可得给老娘活的好一点,要不然真是对不起我这肺叶子!!咳咳咳咳~~” ........ 第10章 来啊,吃大瓜啊! 很快,看完了尤思佳信件的陈冬月,眉头皱得犹如喀斯特地貌。 怎么个事儿?! 姐辛辛苦苦存的钱,还有父母给留的房子,这就烂手里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可以噶,但是钱绝不能烂。 想到钱财之事,陈冬月急的都不行了,当下就想写封新鲜的遗书。 可她抓耳挠腮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压根就没纸笔。 昨天从宋不凡那儿拿的破毛笔,写完纸条就掉完了毛。 再加上谁家遗书用毛笔写啊,那还不得用水笔圆珠笔之类的,写在a4纸上才显得正常些吗? 啧,尤思佳什么脑子啊,怎么就没想起给自己烧纸笔来呢? 陈冬月边盘算着明天是不是该去镇上买点儿纸墨笔砚,边又扯了个鸡腿子,下意识的往嘴里送。 好吃!! 虽然鸡腿子有点儿凉了,但是架不住这家古法炸鸡是先卤后炸,所以哪怕不那么脆了,但是滋味还是很足的。 不错不错,小尤脑子虽然不咋好,但是买东西还是挺会买的。 正当陈冬月吃掉了俩鸡腿,然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再吃个鸡翅的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声音。 “宋杨~~~侄媳妇~~你们赶紧的准备准备,宋八弟带着族长他们正往你家走呢! 族里的几个老人也都来了,我瞧那架势,肯定不只是为着那牛角。 你们心里有个数,我再给你们去探探口风去!!” 来人正是宋不凡。 他前头被喊去了宋家的祠堂开大会,听闻族长说要来给宋八弟讨个公道。 宋八弟说要让宋杨他们赔钱,可宋族长却说这年头谁家都困难,于是宋族长的几个亲近纷纷出主意,说没钱倒也没关系,房产田亩不都在呢吗? 这套路,从八岁开始就已经是族老的宋不凡,可太熟悉了! 于是他借着要拉屎的由头,先族里头的人一步,跑到了陈冬月他们这里,给他们报了个信儿。 说完了这事儿,宋不凡便又着急忙慌的跑了。 “这可,这可......咋办啊?!”因为宋不凡说的匆忙,所以宋好婆只知道人家要来让他们赔牛角,所以她急的也只有这事儿, “你嫂子掰断的那截牛角,你们捡回来了吗?在哪儿呢?一会儿不行娘给那牛绑上,再给宋八弟他们道个歉。” 可宋杨和宋芸着急的却是那句‘肯定不只是为那牛角’这件事儿,一下就联想到了陈冬月之前警告过他们的事儿。 所以兄妹俩这会儿也没心思搭理老母亲了。 “二哥,”宋芸焦急的扯着宋杨的袖子,“一会儿要是族长他们说要田地房产之类的事儿,你可千万得硬气些,咱可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去啊!” “知道知道,”宋杨紧张得手心冒汗,“这是咱家,谁都别想占了去。放心,一切都有二哥在。” “嗯......”宋芸紧对自家二哥口才和体力,是有所了解的,这一身‘嗯’,她也是回的犹犹豫豫。 “我叔不行,他那么瘦,嘴皮子还不利索,还不如......”小米说着话,就朝陈冬月的房间瞧去。 此时,却见陈冬月已经依靠在了她的房门外。 “都在慌什么?”陈冬月老神在在的踱步到了院子中间,然后搬了个凳子,兜自坐下,“有错咱们认,有理咱们说~~不过就是断了个牛角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儿?” 宋杨虽然之前很是看不惯自家大嫂,可这会儿有这么一个强大的队友跟自己站在一起,他心里头瞬间就笃定了三分。 不过该埋怨的,却还是要埋怨几句,“还说呢,如果不是你去掰断了人家的牛角,人家也不会找了由头来为难咱们。” “.......下次我再要看到你差点儿被牛踩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出手。 另外,麻烦你搞清楚一点,别人想要难为你,是不需要理由的。 只要他们打定主意,想要来为难你,那你今天走路先跨了左脚,都会成为人家为难你的理由。 还有.......算了,听声响人已经在门口了,小米!开门,迎客。” 小米也不知道为啥,自己脑子里明明觉得还讨厌陈冬月,但是手脚却不听使唤的直接去开了院门。 果不其然,不远处已经有一群人,牵着一头独角牛,闹闹哄哄的来了。 原本胆小的宋好婆,这会儿却歪歪扭扭的站在了最前头,把家里几个小的,都挡在了身后。 很快,一群人就走到了院门口,牵着独角牛的宋八弟家的几人,走在了头里,边上是宋家的族长,宋常年,他身后跟着的,是宋家一族的五六个族老,宋不凡也混迹其中。 再后头跟着的,都是跟宋家同村不同姓的人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足能有四五十人。 要知道,青山村本就不算是大村落,整个村子也不过才五六十户人家。 就看热闹的规模,等于就是整个青山村每户人家都派来了一个吃瓜代表,那热闹劲儿啊~~宛如过年。 “宋家的,你看看你儿媳干的好事儿!!咱们家这牛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这会儿被折断了牛角,你们是不是该赔钱?!” 站在门口叫骂的,是宋八弟的婆娘小桂芬。 歪歪扭扭的宋好婆站在门口陪笑道:“桂芬妹子,大家都是同族人,有啥话咱们进屋说~~~” “呸!”小桂芬朝着宋好婆的脸面啐了一口,“我来可不是跟你们攀亲戚的,这牛,你们今天是想赔也得赔,不想赔也得赔!!” “这牛咱们买来五十两,这牛角......你们就赔二十两吧。”宋八弟在后头立马加了一句。 “啊对!”小桂芬挺了挺胸膛,把一直歪在自己身边的宋好婆给怼开了去。 宋好婆本就瘦弱,被人这么一顶,眼瞧着就要站不住。 好在宋杨伸手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老母亲。 他瞪眼瞧着宋八弟,咬着后槽牙道:“县城里两三岁的壮牛不过卖二三十两,你们家一个牛角就要咱们赔二十两,这牛角莫不是金子做的?!” “怎么的?!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赔吗?”宋八弟斜眼看了下一旁的族长,然后迅速换了哭腔,“族长啊~~~您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啊~~~这宋柯家也太欺负人了~~~” “啊呀~~~宋八弟你也真是的,”宋常年微微砸吧了下嘴,继续道:“明知道宋柯没了,还提他作甚?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送常年朝宋八弟瞪了一眼,然后转头朝宋杨继续道: “不过宋杨啊,你嫂子掰断人家的牛角,该赔还是得赔啊~ 当然我也知道,这年头大家都过的紧巴的很,你们实在是没钱的话,族里把钱帮你们先垫了也不是不行。 就是为了让大伙儿放心,你们得把地暂且先抵给族里,到时候有了钱再把地从族里赎回去就行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 “只要有您在~咱们家这地~~怕是再也赎不回来咯~~” 已经不想再继续看戏的陈冬月,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手,溜溜达达就走到了宋八弟跟前,“这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 我说那牛怎么会突然发疯,差点儿把我们家宋杨给踩死呢? 合着宋八弟你是故意让牛发疯的吧? 宋杨万一死了,咱们家就没男人了,到时候你们想要咱们家的田地房产就更容易了吧? 嘿,这会儿你是没想到我能直接把牛给甩起来,所以才和~~~咱们这位族长,想出了这么个拙劣的法子,想要弄走咱们家的田地是吧?” 吃瓜群众,纷纷捂住了自己激动的嘴。 来啊,让瓜再来的大一点啊! 第11章 妙啊~ 兴奋的吃瓜群众,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情,脑子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 还真是...... 要不是陈冬月这婆娘理清了思路,大伙儿还真以为是宋八弟想要讹诈呢。 合着这事儿背后,原来还有这么个缘由。 细想想,这陈冬月的分析,很是靠谱啊! 众人的眼光,在宋常年和宋八弟之间,来来回回,流转不停。 好似被说中了心事一般的宋常年,此时已经涨红了脸,指着陈冬月的鼻子怒斥,“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是看你们家宋柯没了~~~” “放屁宋柯没了!!”陈冬月才不管宋常年有没有说完话呢,朝着他就是一顿输出,“怎么的!?您老是见不得我们家宋柯好,所以咒他死是吧?! 官府都没说宋柯阵亡,您倒是知道了?! 您老这消息,难道比官府还要灵通? 要这么说来的话,您莫不是什么奸细吧? 不然为什么能比官府更早知道我们家宋柯没了?!” “谁是奸细!!!你别邪~~穴~~~血~~~口,血口喷人!!!”向来没人敢挑战的宋常年,被陈冬月扣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瞬间慌了神,“什么奸细?!我怎么可能是奸细?” “奸细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奸细,”陈冬月双手抱胸,上上下下扫视着宋常年,“如果你不是奸细,那你干嘛盼着我们家宋柯死?” “我什么时候盼着宋柯死了?!”宋常年抬起了额,整个脸因为激动而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是官府说宋柯失踪了的。” “官府说的?有文书吗?”陈冬月朝着宋常年摊手。 “这能有什么文书?不都是传闻吗?”宋常年回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闪闪烁烁。 “您也知道是传闻啊?”陈冬月冷笑,“我还有听传闻道,说我们家宋柯非但没有失踪,还立了大功呢~~” 瞎说八道而已,好像谁不会似的~ “你哪儿听说的?”宋常年本就起伏不定的心,一下子又飘荡了起来。 “我爹虽然没了,但是我爹的旧交早上就让人给我捎了口信.....算了,这些都是军情,可不能说给你们听。反正~~~该知道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陈冬月说完,扭了两下脖子,傲娇的朝宋常年翻了个白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随后,她又扫视了一遍堵在门口的众人,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的开始弹手指里头的泥巴玩。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县城里的那些个富太太!可讨人厌了。 宋常年一下吃不准这女人到底说的话是真是假,而堵在门口的众人,也在切切的讨论着陈冬月的话到底能信几分。 此时站在门口第二集团的宋不凡在人群中,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跟一起跟来看热闹的自家婆娘说道:“哟~我突然想起来,宋柯那老丈人好像三代从军,确实好像是有点儿人脉在的。那冬月的消息,怕是比官府灵动呢。” 水花娘立马拍了下大腿,接腔道:“怪不得呢!我说宋好婆他们昨儿得了宋柯失踪的消息,今天怎么还有心思干活,原来是得了信儿了啊! 那宋柯这事儿,可真就说不定了!人家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事儿要办,所以才......算了算了,咱们平头百姓,可不敢多说这些。” 众人一听,都纷纷点头,觉得宋柯的事儿......说不定......还真说不定。 见形势不妙,宋常年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赶紧换了个话题,“宋柯的事儿,咱们暂且不论,但是你折了人家的牛角,总得赔吧?” “赔?!”陈冬月挺了挺胸板,把歪扭在门边上的婆母往身后一扯。 “怎么?陈冬月我可告诉你,我小桂芬从小就没怕过......” “赔~~当然是要赔的。”陈冬月打断了小桂芬的话,“但是二十两肯定不可能。 我给你们两种选择,第一,这牛三十两,我要了。第二,去告官,官府怎么判,我就怎么赔。选吧。” 宋常年听闻,朝着身后的几个族老瞧了一眼,后头便有人道:“这等小事儿,告官官府也不会搭理你的,还不如让族长主持公道呢~~” “族长就想占我们家地,我才不信他呢。”陈冬月直接了当的把话说出了口。 “你再血口喷人你试试!!!”宋常年又被气得胸口发闷。 笑死,怕你啊?试试就试试。 于是陈冬月像念经一般,开始念叨: “族长想占我家地,族长想占我家地,族长想占我家地,族长想占我家.......” 宋常年被气得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黑。 他觉得自己再跟陈冬月说一句话,自己可能就会被气死当场,于是便准备撂挑子,“没想到,我为宋家一族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居然还会被人诬陷,这族长,不做也罢。” 说完,他便扭头准备要走。 众人拉住他,才想劝慰两句,哪晓得却听陈冬月喊:“不想做就别做呗~腾出位置来给年轻人历练也是好事嘛。 既然常年叔不想做族长了,我看我们家宋杨倒是不错,我提议让宋杨做族长!” 此话一出,原本就有点儿懵的宋杨,瞬间腿脚一软。 要不是小米站在他边上,脑瓜子正好给他撑了一把,宋杨估摸着这会儿都要跌坐在地上了。 不过还没等宋杨说出半句话来,宋家那些个族老便开始谩骂了开来: “你个女的,你有什么资格推荐族长?!” “就是!再说宋杨连毛都还没长齐,怎么可能做得了族长?!” “咱们这些族老都还没死呢!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宋杨!” “宋杨他认字吗他就做族长?!衙门口往哪儿开他都不知道,办事儿能办利索吗?” “没错!从来没听说过哪家族长是毛头小子能干的!!” 原本就不怎么高大的宋杨,那身型是眼看着越来越委顿了下去。 他想开口反驳,却发现......每一条他都反驳不了啊! 帮子心切的宋好婆拦在儿子跟前,怯怯的说着,“别喷啦~宋杨也是个好孩子~起码他.....他......你们这口水都喷我脸上了啊......” 小米也叉腰在门口跟人对峙,“谁说我叔没用?!我奶说我叔,最能拉屎,拉的屎三天就能肥了一亩地呢!!” 急得宋芸赶忙捂住了小米的嘴,让她可千万别再帮她叔了。 还是陈冬月听不下去了,抬手出声阻止大家对宋杨的申讨,“行了行了,大家不要打击年轻人嘛!既然宋杨不行,那大家就推举个行的呗?!” 说完这话,陈冬月略顿了顿,然后眼睛朝人群里头扫了一眼,随后抬手指向了宋常年的方向。 宋常年顿时心里一松。 他的离开,只是想要被挽留,宋家族长这个职务,他目前还没真的想要不干啊! 就听陈冬月懒懒道:“宋杨不行的话,那就宋不凡吧。他年纪轻,腿脚快,能识字,关键辈分也足够大~~~” 宋常年猛然转身,就见身后的宋不凡一脸茫然,“我?!” “对啊,就是你。”陈冬月皮笑肉不笑,扫视了一遍人群,“你们说宋杨是毛头小子,不识字,辈分低,那宋不凡,总符合你们的要求了吧?” “啊?”宋不凡还是一脸痴呆样,“虽然.....我确实在族里辈分挺高,家里也有儿有女,下能下地耕种,上能谈笑公堂,但是......但是......这.......” 他没把话说下去,转而面色尴尬的看向了宋常年。 装傻充楞的宋不凡心中暗叹,没想到这个陈冬月看着粗头粗脑的,居然还能见招拆招,硬是把宋常年牵着鼻子走! 妙~啊~ 第12章 啊????? 此时,宋常年心里头已经万马奔腾,可不做族长的事儿,却是他自己提起的。 这会儿反悔也晚了啊! 最让他担心的是,陈冬月提议宋杨,他倒是不怕,毕竟那毛头小子还不成气候,宋常年还不把他放眼里。 可宋不凡就不一样了! 就像陈冬月说的,宋不凡正值壮年,辈分颇高,脑子活泛,最重要的是,比他识字多啊!! 现在族中的人要写点儿契约或者书信,他一般都会搭搭架子,或者以太忙为由直接拒绝,可宋不凡一般都会应承下来。 且不管书信写的好不好吧,这人在族中人缘确实是不错的。 这人,才真正的威胁啊。 有点儿慌神的宋常年,眼珠子一转,赶紧踩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自家兄弟宋常越一脚,小声说了句,“说牛的事儿。” 已经完全懵圈了的宋常越这才醒过神来,大喊了一句,“今天不是来说宋八弟家那头牛的事儿吗?!怎么又推选上族长了? 宋八弟!照我说这牛三十两卖给他们得了,你得了银钱,再去买一头长满牛角的牛也行啊。” “不是,我这牛买来五十两......”宋八弟还待争辩。 却听宋常年怒道:“什么五十两,我看你这人就不老实,这买牛的契约还是我给你写的,总共就花了三十二两。 如今你都用了三年了,还能卖三十两,再说这牛也算个残疾了,卖三十两也不算亏! 这事儿就这么办了,为了一头牛,还叨叨个没完没了!” 宋常越赶忙道:“就是~族长都发话了,就这么办吧。陈冬月掏银子,宋八弟,你把那牛的契给陈冬月,以后你们两家就两清了。” 宋八弟却还是觉得自己亏了,“现在买牛还比前几年贵了些.....” “宋八弟!”宋常年大喝一声,“今天可是你求我来给你主持公道的,你要还是不满意,就告官去吧。看县老爷是帮你,还是帮宋柯家的。” “卖,卖,卖,”宋八弟只得点头,“我卖,这些小事儿,不用惊动县太爷。” 宋常年朝他弟弟又递了个眼神,宋常越立刻就明白了,他转头去问陈冬月,“既然如此,这事儿就这么着吧?” “那行吧~~就是族长的事儿,你们还换不换了啊?”陈冬月一脸的不安好心。 而宋不凡则端着笑,搓着手,才想说话,却被宋常越给抢了话头。 “啧,妇道人家管这些做甚?”宋常越赶紧岔开话题:“我这儿有戥子,你赶紧的把银子拿出来,我帮你们称量好了,还得下地干活去呢。” 站在一旁的宋常年闻言,便开始赶人:“走走走,都别看了,这牛宋八弟就卖给宋柯家的了,事儿解决了,你们都赶紧的忙去吧!” 宋家几人心里头直打鼓,他们家哪儿来什么三十两的银子啊?! 可还没等他们心里的鼓停下来,却见陈冬月扭头进了屋子,随后很快又提溜了俩银条出来了,嘴里头还说呢,“这可是我爹留给我的嫁妆啊~哎,绞了真是可惜了了。” 那头宋常越催了一句,“行了,别矫情了,赶紧的把事儿办妥了,你们以后也省的麻烦,这牛可能干了,你让宋杨每天城里村里多跑两趟,这钱不就回来了?赶紧的赶紧的。” 他这么一说,宋八弟就有点儿不舍得了,原本说好的剧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这怎么......就变成他把牛卖了呢?! 可还没等他提出反对,手就被宋常年给按在了契上。 ............ 待得钱货两讫,陈冬月便挥手赶走了还待看热闹的众人,也不知道她跟门口的宋不凡夫妇说了什么,夫妻俩走的时候反正脸上都是乐呵呵的。 等人都走完了,陈冬月让宋杨把牛往院子里头一牵,喊了声‘小米关门’,这场闹剧,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不是......这牛就算是我们家的了?!” 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运行法则的宋杨,看着院子里的,正在啃他们家凳子的牛,只觉脑瓜子晕乎乎的。 一脸懵圈的宋芸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只扭头去看陈冬月。 而宋好婆已经放弃了思考,只则忙着和小米去找干稻草。 要是再放任这牛继续啃下去,他们家的凳子和桌子,估摸着一天都撑不住啊! 陈冬月乐呵呵的看着独角牛,冲满脸写着不聪明的宋杨道:“钱都给了,契也签了,这就可不就是咱们的了吗? 我连名儿都给起好了,从今天起,这牛就叫宋得柱了,来来来,大家鼓掌欢迎一下得柱的加入!” 说完,她便带头鼓起了掌。要不是因为现在她在宋家住着,按照她的想法,她是想把这牛起名叫陈得柱的。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解释,这牛暂且就叫宋得柱吧。 穿越人嘛,在不涉及底线的情况下,做一点小小的妥协也不是不行。陈冬月虽然是钢铁直女,但也不是二愣子。 听陈冬月说鼓掌,宋芸下意识的跟着陈冬月也开始拍手。 正在不远处的柴棚里找干草料的小米和宋好婆,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跟着陈冬月一起拍了起来。 只有宋杨,看看牛,看看陈冬月,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买牛的钱你哪儿来的?那可是三十两啊。” “不是说了吗?”陈冬月想也不想,就回答:“我爹给我的嫁妆啊。” “你不是说自己没钱了吗?!前几日还要抢小米的玉牌卖来着!”宋杨反驳道。 陈冬月挥了挥手,“嗨~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以后不提这个。 我今天就跟你们老老实实交个底,我当年出嫁的时候,我家里头也给了点儿压箱底的银子。 多是不多,也就五十两,除开今天买牛的钱,还剩了差不多二十两。 反正那二十两银子,是用来生活,还是用来做点儿小本买卖,咱们到时候再商量嘛。” 这话可是跟老实二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刚才买牛,陈冬月拿出来的是两根500克的大银条。 宋常越用戥子称量之后,这还不够呢,后来陈冬月又去房间拿了两条100克的银条子不上,才绞剩下了一点,找给她。 这么算下来的话,如今所谓的一两银,就是37,8克左右。 尤思佳前头给她‘烧’了5000克的银子,折算下来,也就一百三十两左右。 再加上那俩金条,陈冬月估计自己身边现在大约摸能有一百五十两左右的银钱。 她嘴上说自己还有五十两,也是为了给自己留点儿后路。 毕竟她跟宋家这老几位,关系也不算特别的好,正让她把老底都透出来,她可不干。 不过五十两,对于现在的宋家来说,就已经很多了。 所以听闻陈冬月还藏了一手,并且愿意把‘一手’拿出来做小买卖,宋芸眼睛一下子亮了, “嫂子~之前是咱们误会你了,以为你.......算了,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 不管以前怎么样,如今咱们牛也有了,不管是种地还是做买卖,总是要便宜些的。 嫂子你坐,我去给你倒水,一会儿再跟水花家去借点儿粗面,让娘给你做野菜馍馍吃。” “欸,好好好,”宋好婆抱着干草也从柴棚里走了出来,“我这就去把野菜汆个水,很快,很快,冬月你等等哈。” 而跟在宋好婆身后的小米,则走到了陈冬月跟前,眨巴着眼睛,张了几次嘴.......却始终叫不出一个‘娘’字来。 她还没准备好呢。 不过陈冬月对此完全不介意。 于是她朝小米打趣道:“你干嘛朝我喷口气?恩将仇报熏死我啊?” “.........果然,”小米瘪了下嘴,“你还是你。” 嘿嘿嘿~~陈冬月对着小米嘎嘎乐,气得小米跺着脚跑了。 小院里的氛围已经烘托到这儿,宋杨觉得自己现在不说什么,也不太好,于是他直愣愣的突然杵在了陈冬月跟前,“牛.......牛不错。” “什么牛不牛的?人家叫宋得柱。”陈冬月好心纠正道。 宋杨又是眉头一皱,“好好一头牛,怎么起了个人名儿?” 嗯?!陈冬月一愣,然后笑出了声儿,“哈哈哈,你也觉得牛比人靠谱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得柱得柱~~宋得柱~~你听听,这名儿听着多靠得住啊!行了,赶紧给得柱去洗刷洗刷~~明儿咱们还得上县城跑一趟。” “上县城干啥?”宋杨随口便问了一声。 陈冬月只道了一声去转转,便起身拦住了拎着淘米箩马上要出门的宋芸。 “你等等!粮食不用借。”陈冬月冲宋芸喊了一句,随后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不多久,这人便从屋子里捧出了满满两钵头的炸鸡,放在了院子里的小方桌上。 宋家几人:“啊???????” 宋得柱:“牟???????” 第13章 你们听我现编一个 陈冬月这是把九只半的炸鸡,全给捧了出来。 她这倒也不是真的大方,而是....... 这东西放在她房间里,她真的会管不住自己的嘴,疯狂的往嘴里炫的。 如今按照她这个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看的话,一百一到一百二之间的体重才算健康,她这身体想要好好练拳,最起码得减脂四十斤左右。 为了让自己重回力量巅峰,陈冬月决定以后都得好好控制饮食。 而控制饮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房间里绝对绝对不能藏吃的。 所以......虽然嘴巴馋的要命,但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把所有炸鸡都端了出来。 看着呆愣着的人和牛,陈冬月也没做出任何解释。 她扭头先拎了俩炸鸡放进了宋芸的淘米箩里,“阿芸,水花家你去还是得去,就是别去借粮,把这俩炸鸡给他们就行了,顺便跟他们道声谢。” “啊?”宋芸的脑子已经转不开了,她瞧了瞧淘米箩里的两个炸鸡,再次跟陈冬月确认,“两只鸡都给族爷爷他们吗?” 所以刚才族爷他们到底帮了他们什么啊?!需要给这么重的礼。 要知道今年少了夏收粮,这十里八村的,家家户户日子都过的不怎么样。 平日里送礼别说送鸡了,就算是送俩白面馒头,那都算很拿得出手了。 “对啊,”陈冬月却是满不在乎的点头,“咱们不还有七只半吗?够吃了,这玩意儿油大,也不好多吃,吃多了上火,行了别愣着了,赶紧去吧!” “哦......啊?!”宋芸觉得嫂子这话说的不对啊,吃肉怎么可能还有吃太多的? 可她却也不敢反驳她这阴晴不定的嫂子,见嫂子摆手让她赶紧去,只得老老实实的点头,“那,那我去了。” 可心里头迷迷瞪瞪的宋芸,才跨了两步路,却差点儿被门槛给绊倒,好在陈冬月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那些人给吓到了?”老嫂子相当关心小姑子,“实在不行就让小米去.......” 陈冬月扭头,想要叫人,却见小米把脑瓜子放在桌子上,微张着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大盆炸鸡看。 孩子冉冉流出的口水,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因为桌子遮住了这孩子小小的身体,所以从陈冬月的角度看上去,桌子上就像是多了个人头,场面异常的诡异。 当然,从宋芸的视角看,也是这样。 她忍不住‘啊呀’一声,然后嘟囔了句,“这孩子真是吓死人,嫂子,还是我去送吧。” 让小米去送,这俩炸鸡怕是全得进到小米肚子里。 说完,也不等陈冬月答应,宋芸便带着淘米箩跑了。 ................ 等宋芸气喘吁吁的送完东西再回来的时候,就见晚食已经准备好了。 新成员宋得柱,则被拴在了柴棚旁边,已经嚼起了白菜梆子。 人类成员,除了陈冬月之外,每个人都分了一只炸鸡,一碗野菜汤。 至于陈冬月,她面前放的则是半只剥了皮的鸡,和装着野菜汤的缸。 宋芸很是诧异,“嫂子,你怎么就吃半只鸡啊?而且这怎么鸡皮都给我哥了?” “我不要的,她硬给我的。”宋杨为自己争辩了一声。 陈冬月一脸慈祥的回说:“啊呀,我看狗蛋长的瘦弱,这鸡皮用大油炸过,油滋滋的最能长肉,所以给他多吃点儿嘛。 嫂子多吃点儿少吃点儿没事儿,主要你们老的小的吃好了就行。” 说完,她便端起了野菜汤,唏哩呼噜喝了一大口。 嘿嘿嘿,就问这么体贴的嫂子,谁能受得了?! 宋好婆和宋芸母女俩,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扯了自己碗里的鸡腿就要往陈冬月碗里送。 可‘懂事’的陈冬月却劝说她们多吃点儿,她只要看到他们吃的开心,她就开心了。 这么好的儿媳,简直可以评上感动青山村的十大人物,宋好婆母女俩顿时就红了眼眶。 只有啃着鸡腿的小米,想到了一个事儿,“这么好吃的炸鸡,我从来没吃到过,昂~~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这个‘昂’,小米说的很是含糊,所以听上去就有点儿像‘娘’。 她是故意这么喊人的。 反正喊陈冬月娘,她还不乐意,不喊娘,她也不知道喊啥,所以就这么含糊的喊了一声。 好在这声喊,倒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因为宋家三傻突然也想起了,这个炸鸡,来的很是蹊跷啊! 这家人的慢反应,确实是呈现出一定的群体性的。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他们,这一下午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不过既然他们想起来问了,陈冬月也不介意给他们现编一个答案,“......上午来送信儿的人,就是我爹的军中旧友嘛,老几位知道我好吃,就给我带了这些。” “哈?”宋杨更疑惑了,“所以真的有人来给你报信儿了?那我大哥的消息......是真的?!” 宋好婆瞬间抖动着双唇,目光闪烁的看向了陈冬月。 这事儿陈冬月可不敢胡说,她赶忙给自己的谎话,打了个补丁,“啊,宋柯的事儿,人家倒也没说有消息。 只是他们正好路过咱们这儿,以为我不知道宋柯失踪,所以来给我送个信儿。 至于说宋柯下落到底如何,我也让老几位给咱打听着~~要是有消息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们的。 总之咱们现在对外的说法就是,宋柯那头没消息,是上头不准议论,而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要不然...... 今天族长和宋八弟他们演的那出戏,你们也看到了,虽说都是族亲,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宋家几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也能理解。 宋好婆还大赞了那几个莫须有的人仁义,“你说你爹的朋友来了,咱们非但没招待人家,还让人家破费了那老些东西......” “不是~~”宋杨突然想到了个问题,“这些鸡是人家送的,那前几天的蹄髈肉包子,嫂子你又是从哪儿来的?” .......烦人。 陈冬月在心里对宋杨翻了个白眼,然后梗着脖子道:“我去大集上买的,怎么了?!” “前两天也没大集啊......”宋杨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去敲了人家做包子做蹄髈的人的门,让他们特意给我做的,怎么的?!有意见啊?有意见这鸡你也别吃了。” 这人说完,伸手就要去抢宋杨的碗。 心想陈冬月确实也干得出敲门让人家做吃食这种事儿的宋芸,赶忙伸手拦了一下,然后冲自家二哥道:“二哥你也真是的,刚才那么多人在咱们家吵吵,你也不知道帮忙说道说道,这会儿话倒是多的很,赶紧吃你的吧。” “我!你!.......大嫂她........”宋杨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可刚才陈冬月是推选她做族长啊!! 宋杨活到十三岁,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做族长啊!!这让他怎么说道? 心中的震惊和无语,堵住了宋杨的嘴,让他张了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已经啃完了一整个鸡腿的小米,对自家这二叔,也是各种的怒其不争,“二叔,你可别我我我你你你的了,说不来你就学我,闷头吃不就得了?! 这炸鸡真的太好吃太好吃,你们可别再说了,赶紧的吃吧!” “对对对,先吃饭,吃完再说。”宋好婆也赶忙出声打圆场。 无奈的宋杨,只得气鼓鼓的低下了头,泄愤似的‘啊呜’一口,咬在了鸡腿上。 然后....... 他眼冒金光的抬起了头。 这也太好吃了!怎么回事?!这什么炸鸡,怎么会这么香?! 此时,也同样已经咬到了炸鸡的宋芸和宋好婆,也抬起了头。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正在慢条斯理的,扯鸡肉吃的陈冬月。 “怎么样?好吃吧?古法炸鸡,二十四味香料,先卤后炸,味道一绝,都赶紧吃吧,别看我了。”陈冬月,眯眯笑。 “好吃,”宋好婆吸了吸鼻子,“我老婆子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色。” 说完,宋好婆居然滚下了两行热泪来。 宋芸张嘴也想说什么,却听陈冬月道:“别说话,赶紧吃,我耐心有限,真不想再听你们巴巴来,巴巴去了。” 原本就有些惧怕陈冬月的几人,听她这么一说,便也不敢再多说任何话,再加上这炸鸡是确实好吃,于是便干脆甩开膀子,闷头干饭。 第14章 完了,莫不是坏了吧? 约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就把晚饭给解决了。 每个人吃的都挺美,长久以来因为饥饿而感到空虚的灵魂,都一下子被填满了。 吃饱的几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是心里头却莫名升腾起了一些对生活美好的幻想。 包括陈冬月,她觉得这一餐蛋白质也有,蔬菜也有,除了少了点儿主食之外,别的还不错。 吃完了晚饭,因为不需要她帮忙洗碗刷锅,所以陈冬月还兴致勃勃的练了两套拳。 虽然宋杨心里头对大嫂还有些忌惮,但是该说不说,人家这拳呼呼呼的,打的是真不错。 练完了拳,陈冬月要了桶热水,说是回房间擦洗睡觉去了。 可院子里的几人,此时却还处于一种恍惚之中。 “不是.......我嫂子啥时候会的功夫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呢?”宋芸小小声的问了一句。 宋杨皱眉思索了一番,“我怀疑,她一直都会,就是咱们没发现而已,昨天夜里我起夜就瞧见她打拳呢。” “好厉害.......”小米一脸的崇拜,“我也想学这个。” “女孩子家家学啥打拳啊,等以后有了钱,叔送你去学堂认字,咱不学那些个打打杀杀的。”宋杨撸着小米的脑袋说道。 可小米却有些不服,“叔,你这说法好没道理,学打拳又不一定得打打杀杀,我就练了保护我奶,强身健体不行吗? 再说了,叔你要是有钱,就先自己去读几年书吧,我还小,能耽搁得起,你这老大不小了,读书的事儿可别再多耽搁了。 没听人家族老都说吗,你文不会,武不能的.......以后娶媳妇可咋办呀?你可长点儿心吧。” 说完,小米也不看自家小叔那张崩裂了的脸,转身牵起了宋得柱,宋得柱倒也愿意被她牵,一人一牛,晃晃悠悠的就往后院儿去了。 ....... 宋家后院本来有个牲口棚,以前宋好婆养过些鸡鸭,夏日里发大水,鸡鸭全死了,牲口棚也被冲垮了一半。 今日再修也来不及了,所以宋得柱今天得在半拉鸡棚了先委屈委屈了。 好在宋得柱脾气还不错,走到半拉鸡棚跟前也不嫌弃,自己晃晃荡荡的就进去了,进了鸡棚,宋得柱还舔了舔支撑着鸡棚的竹竿,小米觉得他一定很喜欢这新家。 ........ 前院里头,宋好婆听了小米说的话,也在提点宋杨,“你嫂子好不容易现在脾气改好了,你也不要事事都要她说个究竟,别到时候惹得她生气,再把你揍了。” “我又不怕她,以前哪次她揍我,我求饶过一次?”宋杨别过头,似乎有些不服气。 “所以活该你挨揍最多,”宋芸递了一盆水给自家二哥,“娘说的没错,现在嫂子好不容易转好了,二哥你就别死犟了。 还有小米说的也没错,你这都十三了,明天嫂子说去县城,你倒是也打听打听学堂.......二哥!跟你说话呢,你走啥啊!!” 端着脸盆的宋杨越走越快,一盆水都撒出去一半多,惹得栓完牛回来的小米冲着小姑和奶奶耸肩摊手,“瞧,我叔就那样~” ............. 进了屋的陈冬月,依旧可以听得到外头的动静。 不过她还是老样子,对别人背后的说辞,完全不感兴趣。 她这会儿正非常暴躁的,用毛笔杆子,沾着碗底留下的最后一点墨汁,在一块破抹布上写着‘信’。 如果那比狗爬都不如的,鼻涕虫爬似的字,组成的稀碎的语言,能称之为是一封信的话。 只见那破抹布上,写着: 要纸笔,写遗书。姐减脂,你看着供。 “啊呀,真是糟了老罪了!” 好不容易写完两行字的陈冬月,指天顿地的发誓,明天不去买点儿纸墨笔砚,她就不是人。 随后,陈冬月赶忙点上了三根香,左手持香,右手捏这写了字的破抹布,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在意识中看到了空间。 给我进去~ 陈冬月心里头默默念叨了一声,然后等着手中的破抹布,进入空间。 可她等了能有两三分钟,空间里却依旧空空如也。 嗯?! 怎么个事儿?!是不是姿势不对? 心里头有些发慌的陈冬月,赶紧把手里的香和破抹布换了换,再次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了一声:进,给老娘进!! 可惜.......空间里依旧空空如也。 那破抹布没有进去。 欸?!是语气不对吗?! 陈冬月这回又在脑海里,轻声细语道:请,进去吧? 空间里依旧啥都没有。 然后,她又站起了身,不行;蹲下,不行;趴着,不行;倒立.......依旧不行!!! 完了,完犊子了。 这空间莫不是坏了吧?! 陈冬月顿时心如死灰。 毁灭吧,就这破命,她不想要了。 谁爱活谁活吧。 正当陈冬月想掐了线香,躺床上摆烂的时候,就听远远传来一声‘轰隆’响。 随后,小院里响起了着急的询问声和开关门的声音。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才想躺平的陈冬月只得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没办法,谁叫她这人好奇心重呢! 等她着急忙慌的穿好鞋,跑到院子里的时候,除了睡死了就醒不了的小米之外,其余几人都已经到了院子里。 院子中间,则站着本应该在后院鸡棚里呆着的宋得柱。 而宋得柱那大嘴,此时还在左右蠕动,不知道这货在吃点儿啥。 拖着老布鞋的陈冬月,不可置信的走到宋得柱跟前,眨巴了几下眼睛,叨咕了一声:“这......怎么秃了呢?!另一个牛角呢,又是被谁给折了啊?” 说完,她便疑惑的看向了院子里的其他人。 “不是我,”宋芸赶紧摆手,“我没那大劲儿。” “......谁都不会有那么大劲儿的!刚才那声儿就是从后院传来的,走后头瞧瞧去。”宋杨说完,抬腿就往屋后跑。 其余几人一想到刚才的动静,心想着莫不是那鸡棚塌了?于是跟着宋杨也往后走。 可才走了没几步,陈冬月又再次折返了回来,牵上了嘴里不知道还在嚼吧什么玩意儿的宋得柱,这才跟着几人跑到了后院。 这货看着胃口牙口都好得吓人,陈冬月想着,这玩意儿别一会儿把房门给她啃了。 待得陈冬月牵着宋得柱走到后院的时候,就见后院那半拉鸡棚果然塌了。 手握宋得柱另一个牛角的宋杨,见陈冬月来了,便皱眉道:“这牛也真是的,啥都啃,它把用来固定鸡棚的稻草绳都啃完了,这鸡棚自然就塌了。 现在好了,鸡棚也没了,牛角也掉了.......这.......谁家牛没有角啊? 买牛咱也得挑个好的啊,怎么就买了这么一头。” 陈冬月反手就是一个大逼斗打在宋得柱脑瓜子上, “你们老宋家到底有没有个好人了?怎么连你都那么嘴欠? 你再不好好管管你这破嘴,下回我可就真的大嘴巴子来回抽你了。” 宋得柱:说的是我吗?!我这挨的是哪门子打? 而捏着个牛角的宋杨,则忍不住嘴角抽抽了两下,张了张嘴,看着他嫂子那蒲扇似的手,最终没敢说出什么话来反驳。 披着件罩衫,却还在瑟瑟发抖的宋好婆说,这鸡棚本就不牢固了,塌了就塌了,改天再搭一个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而宋芸则推着自家二哥,让他赶紧的睡觉去,明天早上还得出门呢。 陈冬月笑笑没再说话,她看了看后院实在没地方栓牛,于是便牵着牛又绕到了前院,然后抱来了一块宋好婆压咸菜用的大石头用来栓牛。 宋得柱,值得一个空空荡荡的大院子。 这破牛今天如果能把这三四十斤的石头啃了,那就算它是个狠角色,陈冬月明天就叫它一声大哥。 她这回也总算是知道了,那宋八弟栓牛为啥要用铁链子!!因为其它的绳索,估摸着都会被这破牛给啃了。 第15章 香火过旺 处理完了‘牛事’,再次回到房间的陈冬月,又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那张写了字的破布条。 不甘心的她,心里想着,要不然再试试吧?说不定刚才是因为时辰不对呢? 于是想到就要去做的陈冬月,立刻就着烛火,再次点燃了烧了一半的线香,捏起了桌上的布条,尝试着把布条‘引导’进空间。 可惜,在她尝试了单脚跳,双脚跳,跑到院子里发足狂奔,吓得秃牛差点儿扯着大石板离家出走,等等一些列好像‘鬼上身’一般的操作之后......那破布条,依旧没有进入空间。 很好。 非常好。 万念俱灭的陈冬月做出了决定。 明天就去把身上的百多两银子全花个精光。 这日子,她还真不过了! ....... 另一头。 因为刚才急着给陈冬月‘烧’钱,所以尤思佳觉得很多东西都没有时间考虑。 这会儿镇定了下来,她就想起了自己少‘烧’了很多东西过去。 虽然老姐妹说自己不知道到了啥朝代,但是不管是啥朝代,那总归都是古代。 所以第一个,最重要的妇女用品肯定得给老姐妹捎过去,另外,什么洗面奶,护肤品,内衣内裤急救药物,也都得准备。 也就个把小时的功夫,尤思佳就整理出来了整整两大箱的生活用品,随后还去敲了人家香火店的门,买了整整三大箱的香。 香火店的店主,开店至今,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是这么买香的。 老实说,要不是临近冬至,他们店里的一般备货都没有那么多。 店主很好奇,“小姑娘啊,你买这么多香......这是要祭拜多少人啊?” “.......嗯.......”尤思佳原本想说自家祖上人多,可转念一想,用去世的人打幌子不太好,到时候万一祖上那些老老老长辈真来找她了呢? 于是她只能实话实说,“烧给我姐妹的,我对她爱的很深沉。” “........看出来了,”店主虽然不咋相信,但也不打算再多问。 现代人嘛,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总归是要的。 不过他也不忘提醒尤思佳,“小姑娘,你这个用火可千万注意哦,虽然香火只星星点点,但也是明火,千万不能大意。” 经过店主这么一提醒,尤思佳突然想到,她要给陈冬月的东西这么多,烧的香肯定不少。 虽然陈冬月所住的公寓,室内是没有烟火警报器的,但是楼道里有啊。 别到时候烟太大,再把楼道里的警报器给触发了。 尤思佳觉得给陈冬月设的供桌,确实得换个位置。 于是在跟香火店老板道了谢之后,尤思佳便拉着从快递驿站借来的手推车,着急忙慌的回了陈冬月家,然后把要‘烧’的东西,全给搬进了厨房。 随后尤思佳直接把供桌的四个腿给拧了下来,把供桌的台面,整个给放在了灶台上。 灶台上有油烟机,这样以后哪怕大把大把的烧香,这烟就能通过烟道跑外面去了。 为自己的智慧深深折服的尤思佳,在搬完了供桌之后,就赶紧点了一大把的香,然后打开了油烟机,再把卫生棉之类的要紧东西,先放到了供桌上。 随着油烟机‘轰轰轰’的工作声,一缕缕的烟气,果然被抽的干干净净。 不错不错,尤思佳对这个油烟机的工作效率,很是满意。 可.......在一大把香燃烧完了之后,供桌上的卫生棉,却一包都没有少。 “什么玩意儿?!”尤思佳皱眉不已,“难道这烟还不能抽掉?非得熏得满屋子都是才行?” 于是她又点上一把香,这回没开油烟机,烟实在是太大了,尤思佳只得关紧了厨房门,然后自己躲在了外面的客厅里。 等厨房的烟雾渐渐消散,她再打开门一瞧.......卫生棉居然还在那里!! 不信邪的尤思佳又觉得可能供桌不能换地方,于是又把卸了腿的供桌再次给攒起来,搬回了原处,接着又烧完了一把香之后....... 卫生棉,巍然不动。 “不要崩溃!!!”尤思佳给自己打气,她这孩子,多少有点儿认死理,“没道理下午可以,现在就不行的!!” 肯定是香烧少了!! 不信邪的尤思佳,直接引燃了两把香,插进了供桌前的香炉里。 十分钟后。 伴随着一阵‘呜啊呜啊~~’消防车的声音,陈冬月的房门被拍响了。 “里面有人吗?!再问一遍,里面有人吗?!没有人我们要破门了!!!” 此刻,呛咳不止的尤思佳,才抬头看了看烟雾缭绕的屋子,心中暗道一声‘糟了’,然后着急忙慌的跑去开门。 门口,已经站了三四个消防员,和几个同一栋楼的邻居。 “女士,我们接到报警,说你这里有大量烟雾,你家是不是失火了?” 穿戴整齐的消防员,用脚抵住了门,严肃的问尤思佳。 跟在消防员身后的楼下大妈,也赶紧探头朝门里看,“咳咳咳咳咳咳.......小姑娘,你在干嘛啊?!你要寻死可不要连累我们哦! 你纵火我们整个小区都要跟着你倒霉的哦.......咳咳咳咳。” 尤思佳赶紧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纵火。我就是在祭拜我朋友,她前几天刚.......出了事故。” 消防员趁着几人说话的空档,便进了屋子检查。 尤思佳立刻也跟了上去。 趁着大门敞开着,充满了好奇,且边界感不怎么强的大爷大妈们,也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啊哟~~原来是你搞的动静啊!”隔壁的大娘看到了供桌上放着的陈冬月的照片,好一阵唏嘘,“我想呢,之前听说这个小陈老师在海岛旅游的时候,淹死掉嘞。 她么我一直知道的呀,平时都是一个人住的,爸爸妈妈好像也没了。 我想她人也没了,这几天这间屋子怎么还老是有滴哩咕噜的声音,我还以闹鬼了唻~~ 我老公儿子最近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又不敢出来看,每天晚上吓得来.......睡也睡不好。 啊哟,说起这个小陈老师也是可怜的嘞~~才二十六七岁好像哦,就这么死掉嘞,她平时人很好的,热心的嘞~~~小姑娘,你是小陈老师的亲眷啊?” “嗯,表妹。也在一个单位上班的。”尤思佳红着眼眶回了一句。 来看热闹的阿姨妈妈和叔叔大伯,听到了陈冬月的遭遇,全都在那里扼腕叹息。 这些陌生人,此刻好像都成了陈冬月的亲眷朋友一般,每人几乎都能细说出她的一两件生活细节来。 第16章 本产品没有使用说明,还请自己琢磨 此时,进屋检查的消防员,已经快速的把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带头的那位消防员,依旧严肃的跟尤思佳说:“小姑娘,你的沉痛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祭拜也得注意用火安全。” 消防员扭头看了看供桌上,那两把比他胳膊还要粗的线香,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你......烧的香也是太多了些。” 此时,大爷大妈也在发表意见,“欸?你说现在小姑娘奇怪伐,供桌上怎么好放卫生巾的啦?” “是的呀,晦气伐?”有个大爷接了一句。 隔壁怕鬼的大妈立刻不干了,“卫生巾晦气什么啦?人家去世是小姑娘呀,那人家下面去了么,卫生巾也用得到的呀! 老刘,你爸死的时候,你给他烧了那么多个纸扎的女人。 照理说你爸去的时候都九十多了,我看反倒是那种东西他用不到了,根本多余烧的。” “我给我爸烧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爸九十多了么,也是男人呀,不能用么,摸.......” “行了行了!!!”年轻的消防员,听不得这些大爷大妈的‘聊天’。 他见尤思佳吸着鼻涕默默啜泣,便主动替她驱散群众,“你们也别在这里吵了,给人家一点空间可以吗? 走走走,我们来都来了,顺便检查检查你们的消防通道。” “啊哟同志我跟你讲啊,楼下四楼有对老夫妻,天天去捡了纸板箱,饮料瓶,堆在楼道里。 物业跟他们说了不要堆不要堆,他们比物业还要凶欸,正好今天你们在,你们赶快帮忙去说说!” 一听又有吵架好看,一群大爷大妈,呼啦啦跟着消防员全跑了。 还是最后一位消防员同志走的时候,不放心尤思佳,开导了她两句,“这位女士,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自己也要好好生活,你的朋友才会开心。” “放心,”尤思佳朝那消防员点点头,“我不会想不开的。为了我姐妹,我也一定会好好活着。” 有了她这句话,消防员才放心转身离开。 而回到了房间里的尤思佳,也是个认死理的孩子。 她还就不信了,明明下午还能给陈冬月烧东西的,这会儿怎么就不行了呢? 不管,她就烧,不把东西烧给陈冬月,她就不会停! 不过该听劝还是得听劝,这回她准备就烧三根香,不然她这肺叶子好像也有点儿受不了了。 供桌上的卫生棉,她也少放了几包。 可惜.......不管她换了几次香,供桌上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变。 眼看着时间来到了凌晨零点。 已经疲惫不堪的尤思佳,点燃了最后三根香,准备烧完这三根,就回去睡觉,明天再继续。 可等她把最后三根香点上之后,那三根香就迅速的烧完了。 而刚在供桌上的七八包卫生棉,就突然消失了一半。 原本已经很困的尤思佳,赶紧又点上三根香,在已经空了的供桌上,放上了两瓶洗发水。 可惜这次......三根香,恢复了正常的燃烧速度,而且,供桌上的洗发水,却是纹丝不动。 她看着手机上的00:01,突然拍了下大腿,大喊了一声:“我去,总算明白了!!一天只能成功一次啊这是!!!” 恍然大悟的尤思佳,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这供桌应该不是坏了,而是她还没掌握其中的奥义。 她准备明天晚上再来试试,看看她得出的这个结论到底对不对。 就是不知道,那头的陈冬月,在看到几大包卫生棉的时候,会有什么感想? 想到这里,心里头郁闷了整整一晚的尤思佳,一个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 “卧槽?” 怀揣着十分不甘的陈冬月,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进自己的空间里瞧瞧。 可这空间里飘着的七八包卫生棉,让她条件反射般的喊出了那句,不咋文明的话语。 怎么个事儿啊?! 这空间是又好用了还是怎么个情况?! 可是谁家好人会给人贡姨妈巾啊? 她那老姐妹真是......脑回路很清奇啊。 不过转念一想,陈冬月觉得这东西自己确实是用得上的,于是便赶紧摊开了手掌,默念了一声:出来。 可原本应该捧着姨妈巾的手,却依旧空空如也。 什!么!玩!意!儿! 陈冬月赶紧又用意识进入了空间,就见七八包姨妈巾,依旧悬浮在空间里,一点儿没有变化。 不死心的她,这回该用大声念的,“出来,给老娘出来!!” 很好,完全没用。出不来的东西,依旧出不来。 为什么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破空间为什么没有一个使用说明书啊,这叫人家怎么用啊?! 哎,算了,姨妈巾暂且先不管了。 主要想管,她也不知道从何管起。 已经有点儿暴躁的陈冬月,深呼吸了两次,才拿起桌边没点完的香,再次捏起那写了字的破布条,心里默念一声:“进~” 好嘛,这字条这会儿总算是进了空间了。 等她再一次用意识进入空间的时候,就见那字条在空间里漂浮了能有两三分钟,然后像渲染了逐渐淡出的动画效果一般,慢慢消失在了空间里。 这回,这字条,估摸着尤思佳是应该能收到了。 而陈冬月这会儿也琢磨到了,可能这空间一天只能用一次,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至于说这个卫生巾到底为啥拿不出来.......这事儿她还没琢磨明白,得等以后跟尤思佳多交流交流才能总结原因了。 不过如此一来,陈冬月今天等于啥都没捞着,还好昨天尤思佳给她捎来了一笔钱,要不然按照她现在这个胃口,确实得饿死不可。 毕竟,这会儿开了门站在房门口的陈冬月,看着院子里的宋得柱,已经在想牛肉的八百种吃法了。 正在院子里嚼白菜梆子的宋得柱,似乎感受到了陈冬月炙热的目光,突然抬起来头,朝着陈冬月‘牟牟~~’叫了两声,然后拽着那栓他的石头,艰难的往后退。 “得柱你怎么了得柱?”正在给宋得柱刷毛的小米,疑惑的抬头,却陈冬月正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面容呆滞,却眼冒金光。 小米试探的说了一声:“奶做了早饭,你现在吃吗?” “吃吃吃吃吃吃,”陈冬月连忙点头,“不过我还没刷牙。” 正好去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的宋芸,笑眯眯的递上了一把杨柳枝,“我才挽的,已经在河里湃过了,嫂子你直接用就行。” 没错,他们这个乡下地方,刷牙全用柳树枝。 陈冬月虽然不太想用,毕竟这玩意儿刷牙不怎么干净不说,树条的纤维还容易卡牙缝。 可这会儿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只得挑了一根鲜嫩美貌些的树枝,往自己嘴里怼。 她边刷牙,边在院子里游荡,盘算着一会儿得去县城买点儿啥。 虽然空间用的很是不顺手,但是陈冬月觉得这玩意儿估摸着应该不是坏了,而是没有使用说明书闹的,生活的希望,零星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既然自己一时半会儿估摸着还死不了,更回不去,所以过日子得用的东西,该采买的,多少还是得采买点儿的。 第17章 做的不错,下回别做了 其实宋家的院子,在青山村里头,并不算是顶大的。 但是因为之前宋柯要娶媳妇,所以特地修整过一番,就显得很是敞亮。 不同于村里头家家户户的土坯房,宋家三间正屋,和东厢两间房,用的都是正经的青砖黑瓦。 陈冬月如今自己一个人住着东厢两间屋子,里头放置了几件简单的家具。 外屋一个小方桌配了四条长板凳,里屋是一张架子床,外加两个樟木箱和一个老榆木的衣柜。 这配置,在皇城或者府城来说只能算是普通,但是在青山村这样的乡下地方,就已经很够看了。 另外三间正屋,中间一间放了个大桌和几把长凳,冬日或者雨天的时候,宋家人会在此处吃饭。 东屋留给了宋杨住,西屋则是宋好婆带着宋芸和小米住着。 除开这五间正经的屋子,院子西侧是一间厨房和一个柴棚,虽然没有用青砖小瓦,但是整理的也还算干净。 至于后院,当时围地的时候,想着宋柯以后回来了,还得造了二进院,兄弟二人才够住,所以圈的也颇大,陈冬月瞧着,后院估摸着能有一亩多地。 这会儿宋柯人都找不着了,这地空着,宋好婆也种不过来,左不过是墙边屋后种了些芫荽小葱,和稀稀拉拉的几颗白菜。 这么留着也是浪费,她打算这地方以后除了造牲口棚,还得弄个校场出来才行。 毕竟她练拳和训练体能都需要空间,前院家伙什太多,她施展不开。 至于说西北角里那噩梦般的茅厕,过几天陈冬月也准备请人好好挖个化粪池,再把蹲坑给修修好。 要不然,那叽叽嘎嘎的木板踩上去,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 她总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把木板踩断,就掉下去了。 虽说陈冬月也很想要个抽水马桶,要个淋浴器,可现在不是没这条件吗?! 凑活凑活得了。 反正她目前对精致生活没啥要求,这厕所只要是目所能及的地方别让她看到啥恶心的东西就行了。 待得陈冬月嚼吧着柳树条,在院子里转悠完了一圈,宋好婆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食等着她了。 虽说他们家原本不吃早食,但是今日陈冬月要带着宋杨出门,这一路可得有二三十里路呢,可得吃饱了才能出发。 “这一锅里头.......都是啥啊?”陈冬月用筷子挎了一筷子碗里的东西,依旧无法准确辨认出碗里的所有食材。 宋好婆乐呵呵,“呵呵呵,都是好东西呢。这里头我放了前两日吃剩下的大肥肉,昨天留炸鸡也切了一只进去,又加了熬酥烂的黄豆和白菜叶子,香的嘞~~~冬月你多吃点。” 说着话,宋好婆又往陈冬月面前的大海碗里,舀了一勺.......混合物。 已经快要yue出来的陈冬月,顿时把碗往前推了推。 她扫视了一眼院子,然后指着正在给宋得柱套车的宋杨道:“一会儿宋杨还得赶牛,累的很,这一碗给他吃,我.......我,我啃个萝卜就行了。” 陈冬月可以忍受简单粗糙的食物,毕竟减脂可以空口吃绿化带,而且什么粗粮都能咽得下去。 可是!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肥肉炖炸鸡,里头还加了酥酥烂烂的黄豆和菜叶子的组合。 这玩意儿,看起来真的跟泔水没啥区别。 所以在还不到饿死的那一刻,她实在是不想吃这玩意儿。 但是宋好婆却只当是儿媳客气,“他赶牛能累个啥?这些还是你吃......” “不要,”陈冬月站起了身,佯怒道:“你们要都不吃,就倒了吧,反正我不吃。” 说完,陈冬月在菜篮子里挑了个早上新鲜摘的白萝卜,用水随便洗了洗,便‘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新鲜的萝卜虽然有些辣,但是水嫩嫩,甜丝丝的,吃口肯定比那一锅混合物要强些。 见陈冬月居然真的开始啃萝卜,宋好婆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只道是自家儿媳心肠突然变好了,为了让他们老的小的吃饱肚子,宁愿自己啃准备喂牛的萝卜。 同样感动不已的宋芸,也想劝陈冬月吃两口饭菜,可陈冬月却说啥都不要吃。 眼看着这人真要生气了,无奈的宋芸只得给陈冬月又挑了两根最嫩的萝卜,让她带着路上吃。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怎么吃饱过的宋得柱,见陈冬月吃萝卜,于是便凑了过去,上嘴就舔了陈冬月握着萝卜的手。 要说这牛啊......口水是真的多,被它这么一舔,陈冬月的手上就全是黏糊糊的口水,惹得她扔了萝卜,直骂宋得柱可恶心死了。 宋得柱被陈冬月这么一骂,居然还朝她打了两个喷嚏...... 恶心得陈冬月洗脸洗了整整五六遍。 院里头吃饭的几个,又想笑,又不敢笑,一顿早食差点儿没把他们吃得乐呵死。 除了小米。 “奶,”她对这个食物,也是有要求的,“以后做饭,能不能让我小姑来做?您这烧的糊糊,不好吃呢!” “怎么就不好吃了?”宋好婆很是疑惑,“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归好东西,但是您全搅和在了一起,这就串味儿了啊......” “不都是肉味儿吗?” “肉味儿和肉味儿,不一样啊!” 洗完了脸的陈冬月,阻止了祖孙俩的争执,“我觉得小米说的也没错,以后做饭的事儿,就让宋芸来吧。宋杨,咱们走!” 一听说要走,宋杨赶紧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然后含含糊糊道:“娘,以后您就让宋芸做饭吧,她也该学着点儿了,我先走了啊。 你们今天别下地了,在家里收拾收拾得了,地里除草啥的,等我明天再干就行,走了啊~~” 说完,宋杨就赶忙牵着牛车往外头走。 因为此时盘腿坐在板车上,看着跟尊佛似的陈冬月,看着已经不怎么耐烦了。 这婆娘脾气属实阴晴不定,所以宋杨对她还是有些忌惮的。 毕竟今天说好了,是要去县城采买粮食米面的,别一会儿再惹了这尊佛不高兴,一家人就得继续吃各种不知名的野菜糊糊了。 小山村的早上,村民们起的都很早。 没有牛角的宋得柱,走在乡村小道上,迎来了牛生中的至暗时刻。 “哈哈哈哈哈,要命啊,这不是宋八弟家昨天卖掉的牛吗?这怎么一个晚上,另一个牛角也没了啊?” “这怎么看都像头猪啊,谁家牛长这样啊?” “宋杨,这牛的另一个角,是不是又被你嫂子掰断了啊?” “哈哈哈哈.......” 好在宋得柱听不懂人话,不然听了那么多嘲笑,它保准得抑郁。 心疼宋得柱的宋杨,冲着嘲笑他们的人大声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牛干活又不用角,掉了就掉了,有什么要紧?!能干活不就得了!” 不过这话说了没用,人家该笑话宋得柱的,还得继续笑话它。 有些个闲的蛋疼的小孩儿,还一路追着宋杨他们出了村口,笑了他们一路。 直到两人一牛走得远了,那些笑的前仰后合的小孩儿才散开了去。 宋杨气得脸色通红,这会儿却也胆大包天的怪起了人来,“三十两银子买的一头什么破牛!平白遭人笑话。” 坐在后头板车上的,一直没说话的陈冬月,幽幽开口,“你前头不还说牛只要能用就行的吗?怎么的?这会儿又嫌弃咱们得柱难看了? 既然你自己口不对心,那确实也没办法说服人家咯。” “不是,”宋杨一下子哑火,“我.......我的意思是,既然花了钱了,咱们合该挑头好一点的牛才是。” “好牛的标准是什么?”陈冬月闭目养神道:“难道牛角好看,就算是好牛了? 我看宋得柱不像牛,你倒是挺像牛的,人家一牵你鼻子,你就跟着人家走。” “......我.......”宋杨一时居然无言以对。这婆娘.......居然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怎么回事?! 他那脑满肥肠,蠢钝凶残的大嫂,怎么突然长脑子了?! 第18章 你说你挨的这打......多冤啊 可惜这宋得柱吧,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因为它完全不经夸。 陈冬月前脚刚说好这牛除了没牛角,其余都不错。 后脚,这货就被路边的野草吸引,走不动道儿了。 她和宋杨两个人,是生拉硬踹,都没法让这货从路边的野草堆里抬起头来。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陈冬月只能让宋杨去拔了一捆鲜草,然后找了个树杈子,把树杈子绑在牛身上,然后草就荡在宋得柱眼前。 看到眼前的鲜草,宋得柱总算能挪着大腚往前走几步。 这法子,就跟给驴眼前绑个胡萝卜似的,刚开始倒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用处。 可走了约莫半个来点儿吧,宋得柱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就是这草料得晃起来,它才能吃得到。 至于要怎么让草料晃起来呢? 宋得柱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自己走两步,退一步的情况下,这个草料就正好能晃到自己嘴巴里。 于是乎....... 这破牛就开始了它的摇摇车表演,不管宋杨怎么牵,怎么骂,宋得柱完全都不当回事,依旧是走两步,退一步的缓慢移动。 再加上村野小路,本就崎岖,坐在板车上的陈冬月,在经历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的折磨之后,终于忍不住吐了。 吐出来的,还是几块早上没消化掉的白萝卜。 一时之间,陈冬月悲愤交加。 什么世道啊?!啊? 她早上光啃了俩萝卜,放了百八十个萝卜屁,连宋杨这货都嫌弃她嫌弃地,主动下车宁愿走路也就算了。 怎么的?!现在她就想安安静静坐个牛车去县城买点儿正经饭吃,都不行了是吗? 她穿越来容易吗她? 早知道就不冲那破浪了。 如果不冲浪,她就不会噶,如果没有噶,她就不用穿越,如果不穿越,她就不用买这么一头破牛....... 越想越气的陈冬月,‘蹭蹭蹭’几步跑到了宋得柱前头,一把扯掉了挂在这破牛眼前的草料。 随后二话不说,照着牛脸就是两个大逼斗,“能不能好好走了?!能不能!!” 又饿又气又泛酸水的陈冬月的一声怒吼,惊飞了边上树林里的一群鸟。 更是吓得宋杨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就怕一会儿陈冬月再迁怒于他。 就刚才那俩大嘴巴子,宋杨觉得自己挨上一个,都不一定能挺的过去。 宋得柱瞪着俩牛眼,眼神闪烁,一张牛脸上,居然还出现了惊诧和委屈吧啦的表情。 这令一旁的宋杨,又吓得往后多退了几步。 陈冬月这巴掌,可真厉害啊,把牛都打出人样来了。 吓死个人。 也吓死个牛。 “哞~~~~”呆愣了几息功夫的宋得柱,冲着陈冬月小小声的叫了一下。 陈冬月捏着拳,扯着嗓子又问了一句:“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啊,你再不给我好好走,那明天,你就会变成: 酱牛肉,卤牛杂,红烧牛尾,葱炒牛肉,红焖牛蹄,战斧牛排,咖喱牛腩,串烤牛肉,等等等等,听明白了吗?!” 瞬间口水喷涌的宋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自己都惊呆了。 怎么的?!自己怎么就被陈冬月这女人从心理上奴役了呢? 怎么就那么听话呢?! 于是他赶紧又疯狂摇头,想着要把听从陈冬月命令这样的念头,给摇出脑壳。 而站在陈冬月跟前的宋得柱,虽然不会点头,但是它却默默的流出了两行老泪,小小声的又‘哞~~’了一下。 真是......吓死牛了。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陈冬月,这才捂着肚子,上了牛车。 刚才那一声吼,吼得她都岔气了。 又饿,又气,肚子又岔气的陈冬月,远远看了一眼,在远处甩脑瓜的小叔子....... 她都还没出声儿呢,宋杨就非常自觉的,连滚带爬的跑到了牛车上,挥了挥早上现编的草鞭子,嘴里喊了两声:“哟哟哟~~~” 宋得柱就‘嘚吧嘚吧’的撒开了腿,动了起来。 ...... 挨了揍的宋得柱,不敢再在路上有所怠慢,颠儿颠儿的一路小跑,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到达了县城。 陈冬月抬头瞧了瞧县城城楼上挂着的‘仁义’二字......好吧,她压根不知道这地方,到底算是华夏大陆东南西北哪一路的。 她现在只能按照气候来判断,这地方可能是属于南部,却又不算太南部的地区。 现在已是农历十月,如果是北方的话应该已经很冷了,但是这一片地方虽然也冷,但是还没到寒冷刺骨的地步。 两层的罩衣,倒也还能凑活。 但是按照陈冬月原身的记忆,这天气到了十一月头里,就会变得很冷,三不五时的还会飘雪,所以过冬的棉衣是必备的。 所以这回来采买,除了粮食,这过冬用的棉衣什么的,也得准备些。 不过已经很久没来过县城的陈冬月,对这地方也有些陌生,所以进得县城,她先找了个可以看管牛车的驿站,免得牵着宋得柱到处跑,再引来太多不必要的围观。 毕竟这没有角的牛.......确实看着挺奇怪的。 有点儿像河马。 “你们这个牛车寄放得五文钱哦~”驿站小二牵着宋得柱,摸了摸它的肚子,然后开了个价。 陈冬月不懂这些,才想掏钱,却听宋杨嘀咕道:“这怎么还涨价了呢?以前不都是两文的吗?” 宋家虽然没有牛车,但是宋杨以前跟着宋不凡来县城次数也挺多,宋不凡这人话又多,所以这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规矩,宋杨倒是大多都听说过。 “哟~~”小二拿腔拿调的喊了一声,然后用手戳了戳宋得柱的肚子,“二位瞧瞧,你们这牛起码能有两三天没好好喂了,这吨口可厉害着呢~~~ 再说夏日咱们南州府糟了水灾,粮食损失不说,连牛羊的草料现在都缺着呢。 现在咱们这儿的草料,大部分都得从北边远地方送来,这代价自然不一样的。 如果二位觉得咱们驿站贵,那你们就再去找找别家吧,给你们这牛喂料,咱们还.......” “行了行了,五文就五文,”不愿多费口舌的陈冬月,掏出一角小银子,递给了小二,“找钱。” “欸~您稍等。”小二拿着碎银,笑眯眯的进了驿站里头。 而终于知道宋得柱为啥不肯好好走道的陈冬月,看着埋头苦吃的宋得柱,多少有些愧疚。 她伸手撸了一下宋得柱的秃头,吓得宋得柱一个激灵,差点儿踹翻了正好站它身后的宋杨。 陈冬月轻轻弹了宋得柱一个脑瓜崩,“你说你,肚子饿了早说呢?对不对?真是白挨了两巴掌。” 宋得柱和宋杨,同时看向了陈冬月。 陈冬月却按下了宋得柱的脑袋,“赶紧吃你的,多吃点儿,争取吃回本。” 拿着找钱出来的小二,正好听到了这句。 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撇着嘴,把找下来的一串铜钱,外加几个散钱,递给了陈冬月。 “喏,”陈冬月扔了俩铜板给那小二,“给我们家得柱多来点。” 于是小二立马停止了嘴角的抽搐,乐呵的接了铜板,点头直说一定把这牛给你们喂的饱饱的。 反正草料又不用他出钱,这牛,爱吃多少吃多少呗。 ....... 安顿好了宋得柱,宋杨便着急忙慌的带着陈冬月直往粮店去。这一路折腾了那么久,他怕不抓紧时间,一会儿回去都要天黑了。 可陈冬月却跟在他身后,东瞧瞧,西逛逛,走得那叫一个拖拖拉拉。 关键这人不仅喜欢瞧瞧看看,她居然.......还买了二十个馒头和馍馍! 如今仁义县粮价高,所以哪怕是粗面馒头黑馍馍,一个也得要三文钱,不过人家掌柜的看陈冬月买的多,六十文钱给了她二十二个。 看着陈冬月啃馒头啃得带劲儿,宋杨又开始管不住自己那张嘴了,“六十文够咱们一家吃........唔.......” 他的嘴里,立刻被塞进了一个黑面馍馍。 “吃你的,再嘚吧嘚,我去把那馒头铺的馒头包圆了。”陈冬月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说完,她还把一大包的馒头全塞在了宋杨手里,自己则大摇大摆的只管往前走。 更可恶的是,不远处的馒头店老板也听到了这句话,扯着嗓子喊陈冬月赶紧来包圆,他可以再多送几个! 宋杨气得牙齿咯咯想,可却还是没敢再开口抱怨一句话。 毕竟,钱是这个女人的,关键是把人家馒头铺包圆了这种话,别人说他不信,但是这话出自陈冬月之口,他是绝对相信的。 哎.......败吧败吧,反正大哥也失踪了,家里败光了,一起饿死得了! 第19章 先帝创业未始,直接转行囤粮 仁义县,属于南州府的中等县。 虽然县城规模不大,但是因为正好在南州府的中间位置,以前往来的行脚客商还是挺多的。 商业算不得顶繁荣,但是基本也能算是应有尽有,什么医馆,学堂,粮行,布店一样不缺,食肆和南北货铺也有不少。 可现在.......因为一场洪灾,仁义县一时半会儿没缓过劲儿来,现在比之前是萧条了些的。 街面上,也就医馆粮行之类的生意还行,但是像食肆杂货之类的商户,这种卖非必需品的商户,生意却比往年差了不少。 原本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干点啥小买卖的陈冬月,那面色是越逛越沉。 怎么个事儿? 先帝创业未始,直接给人劝退? 路过的食肆老板都在门口抠脚皮,她这还搞个屁的餐饮啊? “咱......咱还买粮吗?”看着陈冬月那生人勿近的脸色,宋杨不敢大声说话,只敢低声怯怯的询问。 正皱眉想着自己那商业破图的陈冬月,抬头硬声硬气的答了一句,“买啊,不然出来干啥?” “......那你还往前走啥,县城里最大的粮店不就是这里了吗?”宋杨站定嘀咕了一句。 但是看陈冬月没进粮铺,他也只是站定在粮铺门口,不敢跨进去。 他身上可就揣了五六个铜板,估摸着半斗粮都买不起。 今年冬天,能不能安然渡过,哎......还得靠这个女......子呢。 他宋柯虽然目前还不太待见陈冬月,但是好男儿嘛,该为五斗米让步的时候,还是得让步啊。 被宋柯这么一提醒,陈冬月抬头一瞧,就见粮铺门口挂着一块‘何氏粮行’的牌匾。 她也隐约记得,这何氏粮行,应该是他们这儿最大的一个粮商了。 于是她抬腿就进了粮行,半圈还没兜完呢,就有小厮迎了上来,“您好~咱们这儿米面粮油都是齐全的,您需要点儿啥,小的给您拿了瞧瞧?” 小厮瞧陈冬月穿的虽然只是棉布衫,素长裙,但是这衣衫看着倒也能有个七八分新。 关键这女子长的壮硕,身边跟的小厮虽然衣着破旧了些,但也还算干净整洁,人虽瘦削,但脸色却还算不错。 他猜想,这两人要不就是乡下小地主家的媳妇子带着下人来采买,要不就是城里头高门大户的主事妈妈带着小厮来进货。 总之一句话,这俩人看着虽不算顶顶富贵,但也不会缺钱。 所以待客的态度一定要好一些。 听得小厮询问,陈冬月便指着摆在铺子中央的米面问道:“如今这粗米粗面,精米精面,都是什么价钱?” 其实这会儿所谓的粗米粗面,跟陈冬月穿越之前的糙米全麦面粉类似。 而精米精面,就可以类比白米白面。 小二一听陈冬月这么问,便知她要的粮食肯定不少,脸上那笑就荡的更开了,“回客人的话,这粗米粗面是二十五一斗,精米是三十一斗,精面您若要的多,可以给您三十五一斗。” “什么?!”站在陈冬月身后的宋杨惊喊一声:“这粮涨得也太贵了,年头粗米才十五一斗呢!!” 此时,陈冬月零星的记忆也被激活,她附和了一声:“就是,你这涨价也不能涨的那么离谱啊,哪儿有三四成这么涨的啊!” 小二原不想多话,但看陈冬月那模样,确实是个费粮食的,于是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二位有所不知,今年夏天咱们南州府几乎颗粒无收,虽说知府大人给咱们底下减免了不少粮税,但是朝廷因为和外夷打仗,缺了粮草,所以并没有给咱们府免了税粮。 你们别看这会儿粮价高,那都是府衙开了常平仓,平了粮价才有的价钱! 我听说中州府今年大旱,粮食也欠收,但是他们府就没开仓平粮价,如今这粗米都卖四十一斗了呢! 而且如今还没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能买卖的粮食还算充足。要是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这粮价怕是开了常平仓都难压下来了。 更何况,咱们南州府的几个常平仓,听说如今几乎也都快耗完了,知府大人都急着找粮商地主建义仓呢...... 所以小的劝二位,趁着这粮还没涨到天价,还是多买点儿吧。今年这年景这么差,明年开春收冬麦,还不知道能收上来多少呢!” 买!! 买买买!! 经历过三年特殊情况的陈冬月,本就已经养成了囤货的习惯。 哪怕特殊情况结束后,食品药品的供给根本就不会短缺,但是她依旧会在冰箱里囤上足够三个月以上的食物,才会觉得安心。 更何况现在,这粮食说紧缺,那是真的会很紧缺! 所以陈冬月岂有不买之理?! 于是她冲宋杨道:“既然小哥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也浅浅囤点儿粮吧?” 站在陈冬月身侧,一个手撑着柜台的宋杨,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钱不在他那里,囤多少粮,只能由陈冬月做主。 他只希望陈冬月能保持最近的良心水平,好歹能让他们一家熬过这个冬天就行。 只听陈冬月继续道:“小哥你记一下,这个粗米咱们要五石,粗面来三石,另外精米要两石,精面要一石。对了,糖,盐,醋,酱,各来三斤。其余的......宋杨还要点儿啥不?” 要不是有柜台撑着自己,宋杨这会儿人都站不稳了,他颤巍巍的问了一声:“这,这是不是略微多了一些啊?” 他管这叫浅浅囤点儿粮?! 宋杨没读过书,算学也不精通,但是光听着这个五石,那个三石的,加起来怕是也得花不少钱呢! 陈冬月虽然说手上还有二十两,但也经不起这么花啊! 庄户人家,哪家是这么买粮食的啊!! 可陈冬月却冲他摆摆手,“这些粮我都觉得少呢,既然你想不出还要什么,咱们这便结......” “便......便宜点!!”宋杨赶紧打断了陈冬月,扯着小二捏着笔的手,勇敢还价,“咱们买了这么多粮食,好歹得便宜些才行。” “这位小哥~~”小二露出几分谄笑,“老实说,如今粮食进价高,咱们这粮食卖一斤是亏一斤......” “那算了!”陈冬月立时转身,冲着宋杨道:“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做亏本买卖不是?走,咱换一家不亏本倒贴的铺子去!” 说完,她便扯着宋杨就往店铺外头走。 小二还想慢悠悠挽留一下呢,却见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人都快跑到街口了!! 有病吧!? 讨价还价而已,用不用得着真的玩命的跑啊?! 着急的小二赶紧把纸笔一扔,慌忙往前头追。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女人越追越跑,好不容易蹲到个大客户的小二急得再后头大喊:“便宜,给你便宜!送你五斗粮!你快回来啊!!!” 拽着宋杨,其实也已经跑不动了的陈冬月,回过头,远远冲那小二喊:“送我五斗粮,外加一斤苏子油!” “行~你回来~~吼~~~”小二边喘边朝陈冬月招手。 满意了的陈冬月,这才放了边上比她喘得更厉害的宋杨,让他赶紧去搀小二一把,毕竟那小二......都跑吐了!! 在一番体力角逐之后,陈冬月顺利用三两三的银子,换到了够他们几口人吃小半年的粮食。 其实要不是想着宋得柱可能拉不动,陈冬月原本想再多买些的。 不过这会儿她也认识路了,她准备过几天再来采买一次,下回,就不准备再带着宋杨了。 因为这人实在是太烦了,一路上嘚吧嘚嘚吧嘚,嘴巴就没个停。 特别是在她又买了八十斤新棉花之后,宋杨那叨咕叨,叨咕叨就不带的停的。 “咱们家棉被也不是不能盖,咋就要做新的了呢?虽说钱是你自己的,但是也得省着点儿花,我娘说,今年这个天冷的有些早,明年开春还不知道冬麦什么收成.......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走走走,趁着人家送货的还没到,咱们再去买点儿纸墨笔砚。” 陈冬月说完,便捂着耳朵一头钻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铺子。 救命啊,有没有人能缝住宋杨的嘴啊!! 第20章 半路捡了个教书的 陈冬月选的铺子门口没有牌匾,只有个破破烂烂的幌子上,写了:笔墨纸砚,书籍古玩。 “怎么又要买笔墨,咱家就没一个读书人,买这些作甚啊!” 跟着陈冬月进门的宋柯,那抱怨声是连绵不绝。 不过他的抱怨,并不值钱。 陈冬月该买还是得买。 好在她个人对笔墨纸砚没啥要求,反正能写就成,所以买的都是比较便宜的货色,三支笔,一套砚台加墨条,两刀中下等的宣纸,外加一本百家姓,一共花了陈冬月七钱银。 “乖乖......”宋杨跟个小厮似的,捧着一堆东西跟在陈冬月边上继续絮叨:“我们家又没有识字的,你买这些个作甚啊。银子再多,也经不住这么花啊......” “够了宋杨!!”忍无可忍的陈冬月,捂着脑瓜子,顿住了脚步,“就因为咱们不识字,才要买了学啊!我警告你啊,我手里还剩下十几两银子,你再絮叨一句,我今天就把这些银子花个精光。” “你!!!怎么敢???”宋杨大脑不受控制的问道。 陈冬月瞪眼叉腰,扬起了下巴,“你看我敢不敢!!!!” “.........走吧走吧,家去家去......”宋杨实在不敢挑战这泼妇,毕竟.......她应该是真的敢把二十两银子一天花完的! 切~~陈冬月轻哼一声,心想着小样看你还叨叨~~~脚上却也不耽搁的迈步就往寄放宋得柱的驿站走。 她估摸着粮店的粮油和布店的棉花,应该也快送到了,一会儿检查完了装好车,他们差不多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家。 “欸~~前面的两位~~~” 突然有一声男声,从陈冬月他们身后传来。 陈冬月和宋杨都不觉得是在叫自己,所以即便二人听到了声响,也没有回头,更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 跟在他们后头喊人的那男子,只得快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喂,两位!!” 那男子气喘吁吁的挡在了陈冬月跟前,“请留步!” “干嘛?”陈冬月停下脚步,眯起了眼睛,满脸戒备的问道。 年景不好的时候,治安就会变差。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像只蚂蚱,怎么看都不像是打劫的.......但万一他是个诈骗犯呢? 不可不防! 一旁的宋杨比陈冬月还紧张,“你.....你干嘛?!我可告诉你,我嫂子可,可是一巴掌能把牛角拍下来女人,你......打劫是会被我大嫂打死的!” ???陈冬月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宋杨,她有点儿怀疑这小子是在给她招恨。 好在那蚂蚱,呃,不是,那男人摆手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两位误会了......我就是刚才路过此地,正好听说你们全家都不识字.....” “谁全家不识字?”宋杨蹙眉不认账,“你全家才不识字!” 文盲,也是有自尊的。 ........男子愣怔了下,又赶忙找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二位如果有需要请先生,我可以毛遂自荐一下。” “毛笋怎么了?”宋杨皱眉小声问了下陈冬月。 陈冬月眼前一黑,原本不想搭理这蚂蚱男的想法,一下子就改变了。 这货都十三岁了,连个成语都不懂,这还能有个好吗?! 虽说陈冬月也没有要依靠宋杨的必要,但是现在作为冒牌的家人,他们是被捆绑在一起的。 跟文盲做队友,陈冬月总觉得有点儿不安全。毕竟万一以后需要写个书信字条啥的,这货压根看不懂可咋整?! 这先生,如果靠谱又便宜的话,也不是不能请。 她让宋杨边儿待着去,随后开口问那男子,“你考过学,有过功名吗?” 那男子苦笑一声:“如果有功名,我也不会混的如此落魄了......这位女壮士......” “喊谁女壮士呐!”陈冬月骂了一声。 “哦不不不,”男子赶紧摆手,“这位女.......东家,呵呵。不瞒您说,我以前家境好的时候,确实读过好几年书,十岁考的童生,十四岁考的乡试,可惜离秀才只差了一等,如今也只能算是半个读书人。 原本想再多读几年书,再考了试试,可家里头如今实在是.......难以为继,家中只剩下了一个老母亲,我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以前还有书斋能抄书换钱,可如今这书斋也卖不出几本书去,所以我这生计都成了问题了。 刚才路过书斋,偶闻二位闲谈,所以我就想问问,二位家中缺先生吗?” “不缺。”宋杨立刻拒绝。 他们家如今肚子都快吃不饱了,还缺鸡毛的先生?! 可陈冬月却眯缝起了眼睛,问了一句,“你怎么收束修?” “看着给就行。”半个秀才含糊道。 “哦......那算了,我不要。”陈冬月说完,冲一旁的宋杨使了个眼色,两人抬步就要走。 半个秀才赶忙喊道:“只要包吃包住,晚上给个油灯,另外每月再给三斗粮,让我能养活我娘就行!” 见陈冬月停下了脚步,半个秀才赶紧跑上去继续道:“如今世道艰难,我也只是想再专心读几年书试试。 对了,女东家如若不信,可以去我家瞧瞧,我家就在前头巷子里。 另外我叫李一鸣,参加的童生试和县试,县衙里头都有记录。 他们管户籍文案的文吏还是我以前的同窗,咱们现在就能去查看的......” “.......那就先去查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便请了你给我们家小米和我小叔做西席。”陈冬月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还得教我写字。” 李秀才一愣,一时之间搞不懂,做西席和教写字之间,到底算是有啥区别。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好像真的给自己找到了个差事。 于是李秀才拼命点头,“行行行,二位跟我来,这会儿文吏都还没下衙,现在去还赶得及!” “不是......我们家哪儿请得起什么席子?!”宋杨对自己说出口的话,也多少是有点怀疑的。 为什么明明是个教书匠,偏偏要叫人家席子呢? 为什么? 陈冬月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请西席啊。” “嗯?!什么?”宋杨完全不明白陈冬月的回答。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迷茫。 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啊对,请先生也必须讨价还价,虽然这先生开价着确实不算高,但是陈冬月也不会任人开价。 总之,两人最后说定的是,李秀才可以包吃包住,但是每天就两餐,吃啥不能挑,每个月陈冬月也只给他两斗粮,外加两筐蔬菜,蔬菜品种不论。 要知道宋好婆他们那一亩地的菜蔬,别说每个月两筐了,哪怕一天两筐都能摘得满,所以用蔬菜抵粮食,对陈冬月来说更划算些。 李秀才这边觉得陈冬月开出的条件也不算苛刻,毕竟他要教的人也少,包吃包住还能养老娘,再加上自己还有时间温课,这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一份活计了。 要知道如今粮价这么高,像他这样连秀才都不是,又干不了什么体力活的人,在县城里也是很难谋生的。 于是两人在达成一致之后,立刻去县衙找了文吏查了档,果不其然,这李一鸣确实是个童生,并且考秀才也的确是差了一级没考上。 去过县衙之后,李秀才说要收拾行李跟老娘道别,所以还带着陈冬月他们回了趟家,见了见他老娘。 这李秀才的家,果真如他所说,住在巷弄最里头的一个大杂院里头。 李家母亲虽然看着瘦削,但精神头却还算足,她说平日里给大户人家洗衣为生,不过如今这洗衣服的差事,生意也不太好,所以儿子不得不出去找活干。 看着一切都没问题,陈冬月这才掏了五十个铜板给老太太,说是因为这个月还剩下不到二十天,这五十个铜板让她自己去买粮,就算是李秀才这个月的束修了。 老太太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铜板,叮嘱了儿子可得好好教书,三人这才回到了驿站。 此时,粮店和布店来送货的小二已经等在驿站外头了,宋杨和陈冬月二人赶紧点数收粮,很快就把买来的粮食悉数装车。 看着满满一大车的粮食,李秀才两眼直放光。他说他感谢自己能迈出这一步,这回是找到了好东家了。 虽然.......那女东家看着不好惹,但是看她那体格子,家里头吃食肯定不错!!李秀才,对自己没皮没脸的行为,很是满意。 第21章 人多口杂,记得掩藏 吃饱了的宋得柱,回去的路上,倒是还算靠谱,这回它没再跟之前似的,这儿啃两口,那儿啃两口。 因为车上装了太多东西,所以陈冬月请来的那位李秀才,也没捞到个牛车上的座儿。 不过对此他也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毕竟.......那没牛角的牛,居然是真的,这事儿对他来说还是挺震撼心灵的。 他原本以为宋杨说他嫂子能把牛角掰断,只是为了震慑。 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而且连掰牛角都是掰一送一....... 什么女人啊,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啊!莫不是男扮女装吧?! “那个李秀才啊~~”坐在堆成垛的粮食上的陈冬月,客气的喊了一声:“天色将黑,你也不熟悉咱们这儿的小路,要不我这位置给你坐吧?” “啊,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你坐你坐,我不累!”腿都走硬了的李秀答完,还怯生生的朝走在他边上,正在赶牛的宋杨看了一眼。 宋杨感受到了李秀才的目光,轻点了一下脑袋。 没错,想要在他们老宋家活下去,确实得忌惮着点儿这女人。这是宋柯教给李秀才的,求生之道。 陈冬月这女子,原本只是嚣张跋扈,脑子却不怎么灵光。 可现在,她不仅依旧嚣张,而且还长了脑子,关键手里还握着能让他们全家渡过难关的一堆粮食....... 怕,宋杨觉得自己是不怕陈冬月的,主要吧.......他主打一个家和万事兴嘛。 让着点儿这女的得了。 听李秀才不愿意坐车,陈冬月自然也不会多客气。 爱坐不坐,她也只是随便客气一句而已。 于是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掏出了俩黑馍,扔给了走路的两人,自己则拿着白面馒头充饥。 没错,陈冬月主打的就是一个,委屈谁,都绝对不能委屈自己。 ........... 三人一秃牛,走了不到两个时辰,终于在太阳落山之时,回到了青山村。 村里头没啥娱乐活动,人们严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法则,所以当他们踏进村子里的时候,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睡了。 乡村小道上,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 不过白天的时候,青山村也没有狗。毕竟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谁家还会养狗啊? 这倒是方便了陈冬月他们运粮食进村。 人嘛,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虽然这个粮是陈冬月自己掏钱买的,但也背不住有红眼病会嫉妒。 之前说宋柯失踪,宋家那族长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来打陈冬月他们田地的主意了。 这会儿要是被人知道,陈冬月一下买了那么多粮食,那还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红眼病呢。 虽说这青山村也有好人,但.......多留几个心眼子,也是好的嘛。所以陈冬月对自己掐准的这个进村时间,很是满意。 牛车到得家门口,宋杨压着嗓门朝里头喊了两声。 早就已经蹲在门口半天的小米,赶忙给他们开了门。 见门打开,宋杨赶忙赶着牛车,带着李秀才进了门,而负责扫尾押车的陈冬月,却在门口嚷嚷了起来。 “谁啊!这大半夜的,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个什么劲儿?!再不出来我可动手了嗷!” “哟~~~是冬月回来了啊?呵呵呵呵,我瞧着你家那牛车装的可满,这回去县城,买了不少东西吧?” 说话的,正是隔壁的大嘴婆。 陈冬月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这大嘴婆就看在了眼里。 今天白天一直都没见陈冬月他们回来,所以到了夜里,这大嘴婆就格外留心着外头的动静。 刚才宋杨喊了一声,她便知道是隔壁的牛车回来了,不过才要出来瞧看个仔细,就被陈冬月给看到了。 要问她为什么非得蹲守着看陈冬月他们到底买了啥......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主要还是闲的。 听大嘴婆这么说,陈冬月便懒洋洋的解释了下,“能买啥呀,左不过就是来年开春要种的粮种,另外就是我家县城的亲戚,说是来咱们乡下读书备考,就带了些铺盖行李啥的。” “可我看着那一袋袋的好像装满了车,你们家用得上那么多粮种吗?”大嘴婆说着话,就要往宋家门口挤。 好在陈冬月身强体壮的,直接拦在了她面前,“我家用多少粮种,还要你管?! 倒是你家,两亩地得供八口人吃喝,有这些精力管人家闲事,不如想想自家今年冬天该怎么过吧。” “陈冬月你怎么说话的?!你......” 可大嘴婆话还没说完,陈冬月就一个转身,飞奔回了自家小院,然后一秒都不耽搁的‘嘭’一下,就关上了院门。 那原本就有点儿裂了的门框,眼看着又多歪了好几度。 大嘴婆也不知道这女人最近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吵架怎么甩了话就跑。 以前她们俩,可是会大战三百回合,不到撒泼打滚,把全村人都吵起来誓不罢休的。 怎么......现在这么不讲武德了?! 她反击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跑了,这不是想活活憋死她吗? 可看着隔壁紧闭的院门,大嘴婆也无计可施,胸闷无比的她,只得在门口啐了两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回到院子里的陈冬月,一刻都不多耽误的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指挥着还一脸懵圈的宋杨等人,赶紧把粮食先堆她房里去。 院子里几人虽不知道陈冬月为什么突然如此着急,却也不敢多耽搁,铆足了劲儿便开始往屋子里搬粮食。 连带着小米,都在那里费劲巴拉的拎着小袋子的杂粮等物,哼哧哈赤的直往屋子里搬。 三四轮一搬,满满一车粮食,就被卸了个七七八八。 众人才想缓口气,问问陈冬月是不是外头来了匪人了,不然为何搬点粮食还这么着急忙慌。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陈冬月突然把院子里的小桌子搬到了墙边,随后抄起了院子里的一个钉耙,站上桌子就朝院墙上‘呼呼’挥了几下。 不明所以的院中众人忽然听到隔壁有什么东西滚了下去,又听陈冬月站在墙边大声骂道:“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大冬天还爬墙发情滋猫尿! md,可千万别被我抓到,要不然老娘非给你宰了炖汤喝! 正好好久没开荤了,肚子里正好缺肉的紧!口吐芬芳那个口吐芬芳,吃点儿猫肉也好贴贴秋膘。” 原本传出了大动静的隔壁院子,瞬间,没了声响。 摔下梯子的男人,只敢小小声的骂自家婆娘,“你个婆娘!!下回这种事儿别找我。要不是我躲的快,头都差点儿被凿出七八个洞眼子来!”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你瞧见了吗?隔壁是不是买了一大车的粮食?”大嘴婆一边扶着自家男人起身,一边小小声的问了一句。 男人压着再一次腾起的怒火,小声道:“哪儿来什么一大车的粮食,就五六袋的麦种也不知道谷种,估摸着都不够隔壁开春种的。 倒是一起跟着他们来的那男人,瞧着确实面生的很。” “哟~~”大嘴婆眼神亮了,“难道是陈冬月把野男人都带回来了?” “疯了吧你!”大嘴婆的男人黑黑瘦瘦,不起眼的五官配上这样的身型,是一副非常标准的老农模样。 他扯着婆娘进了屋门,才敢放声怒斥,“跟陈冬月搞不清,哪个男人有这胆啊?! 我可警告你,如今宋柯到底是死了还是立功了,谁都说不清。 你可给我皮子紧着点儿,万一宋柯不是失踪,而是立功,那陈冬月就成官太太了,到时候她要真想报复你,你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宋柯肯定死了。”大嘴婆切了一声:“要不然放着老婆孩子,老娘兄妹,这么多年不回家,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男人甩掉了脚上的一只草鞋,一屁股坐在了自家床上,撇了下嘴说道:“家里有陈冬月这样的婆娘,还不如不回家呢! 你看当初宋柯不是就送了小米回来吗?生小米的那女人,可没跟着回村。” “哦~~~这倒也是,”大嘴婆眨了两下眼,又想到了什么,“那这么说来,陈冬月就是不受待见啊,哪怕宋柯活着,以后得了功名利禄,享福的也不是她。” “你别管人家招不招待见,人家怎么说也都是宋家明媒正娶的大娘子! 啊呀,行了行了,别扯这些个老婆舌了,明日还得下地种瓜种菜,赶紧的给我打水洗脚!” 说完,男人便不耐烦的把另一只脚上的破草鞋给踹了下来。 哎,女人,真是烦死。 自家都快活不起了,还有这些个心思说人家闲话呢!他狠狠瞪了自家婆娘一眼。 大嘴婆见自家男人一脸的不耐烦,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嘀嘀咕咕的出门给男人打洗脚水。 第22章 救命,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规律啊! 与此同时,宋家小院里,正在讨论着李秀才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冬月啊,我们一个庄户人家,真的有必要请一个教书先生,放在家里养吗?!这多费粮食啊......” 宋好婆虽然对陈冬月是有些惧怕的,但是为了节约一个人的口粮,她这会儿也是拼上了所有勇气,提出了一丝丝的反对意见。 “是啊嫂子,”宋芸对李秀才的到来,也是颇为诧异,“就算是咱们乡里的财主,也没有请了先生上门教学的,这......” “我,我吃的很少的。而且杂活我也能干.......”李秀才弱弱的为自己争辩了一声。 累了一天的陈冬月,此时也不欲再多争论,她只摆手道:“李秀才是我请的,吃喝开销都由我负责,你们不用管,所以也别提出反对意见,我一概不接受嗷~ 另外,记住,咱们对外头人说起来,李秀才就是咱们宋家的远房表亲,来咱们这儿也是为了安静温书,教你们认字,只是顺便。 虽然我是无所谓村里头人怎么说,但却也不得不提防着有红眼病的人,给咱们暗中使绊子不是? 咱们现在虽不富裕,但这日子怕是比村里头很多人家过的能强些,所以也得时刻谨记财不外露的原则。 记住,在咱们这种乡下地方,最招人恨的,不是大嘴婆这样的人,而是日子明显好过别家的人。 以后每日,小米,宋杨,还有宋芸,你们三人早点儿起来,跟着李秀才念书识字。 我也不要求你们把书念成什么样,但是好歹得把自己的名字写全,田契文书也得看得明白。 咱们定下一个小目标,一年时间,你们三个要是能听说读写满一千字,那我就奖励你们........再多学一千字,如何?” “什么啊!”小米叫了起来,“学满一千字,再奖励多学一千字,这......这能叫奖励吗?!这不是惩罚吗?!再说比起识字,我更想学功夫!” “喊什么啊~”陈冬月蹙眉看向小米,“不好好学识字,你难道真的准备划道道划一辈子啊?! 学功夫这事儿,你也不用急,等你体格子壮实些了,跟着我练就行了。 行了,现在谁的反对意见我都不想听,阿芸,给我烧点儿水,我要洗洗睡了。” 宋芸应了一句,“有热水,在锅上温着呢。就是嫂子,我也得学识字吗,我都十一了,而且还是女的.......” “怎么?小米就不是女的了?”陈冬月抬眉,“她得学,你也得学。欸?老太太,要不然你跟着他们一起学吧?” 说完,陈冬月便一脸坏笑的看向了,歪歪扭扭依在桌边的宋好婆。 宋好婆虎躯一震,顿时身型立得板正,她攘了一下边上的闺女,“.......阿芸,你赶紧的给你嫂子去打水,我,我去给你二哥房间收拾收拾,以后李秀才就跟你二哥住东屋。” 说完,小老太太难得的跑动了起来,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陈冬月看着好笑不已,却也不揭穿她,她只跟宋芸说要半桶温水就行,便回了房间。 不过回到房间,她也没立马歇着。 外屋堆着的几十袋粮食,都被陈冬月一点点搬进了内屋,靠着墙边摆了一溜。 乡下的院子,来串门的人多,她这房门进进出出的,粮食放在外屋容易被人看到,她觉得还是安置在内屋好些。 等搬完了粮食,陈冬月便胡乱擦洗了一把,这才得空坐了下来。 只见她在桌边坐定,随后掏出了先前买来的纸墨笔砚,在昏黄的灯光下,提笔就是一阵好写。 也不知道她亲爱的老姐妹,知不知道这贡品一天只能送一次这事儿,陈冬月得提醒一下她。 另外,写遗嘱用不了毛笔,毕竟她以前一点儿毛笔字都没学过,哪怕她用毛笔写了遗嘱,尤思佳也没法证明这笔记是她的。 所以陈冬月得让尤思佳给她弄点儿a4纸和硬头的笔来。 还有就是,虽然她的房子和银行存款,现在动不了,但是之前买的相机,游戏机,成打的游戏卡,简单的首饰和限量版的球鞋之类的,还能上海鲜市场当二手货卖了。 到时候折现了的钱,还得让尤思佳换了银子给她‘烧’来。 毕竟以陈冬月现在所处的社会环境来看,目前想要在这里做生意,估摸着不亏就算赚了,所以钱的方面,她怕是还得靠老姐妹支援一把。 除此之外,陈冬月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 那就是~ 既然她可以把纸条送进空间,传递给闺蜜,那除了纸条之外,是不是别的东西,也能‘反馈’回去呢? 陈冬月顺手拿了她房间里装茶水的一把水壶,准备一会儿给尤思佳捎过去试试。 如果这个时代的东西,能弄到现代去,那不妥妥的古董吗?! 只要尤思佳小心谨慎些,搞的动静不要太大,买卖的标的不要太过贵重,那老姐妹俩暗搓搓发点儿小财的渠道不就有了?! 越想越兴奋的陈冬月,手上的毛笔甩的飞起,在歘欻欻写完三大张纸之后,她便坐立不安的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子。 直到守村人的梆子,敲了过了三更,陈冬月就着急忙慌的点了香,一手捏香,一手捏着信件和水壶,意识进入了空间。 结果...... 因为这会儿才是三更初刻,所以陈冬月依旧没能把东西给顺利‘送走’。 心里急得直骂娘的陈冬月,又跑去院子里呼呼哈哈的打了两套拳,这才又回了房中。 正巧带着李秀才去茅厕的宋杨,小声跟看得目瞪口袋的李秀才道:“看到了吗?以后有什么事儿,别跟她对着干,得靠智取。毕竟她这拳头,咱真顶不住啊......” “......没想到,这小小乡村,居然还藏着这么个高手啊”李秀才若有所思道:“女东家这拳打的,看着能有二十多年的功力在啊!” “......她哪怕从娘胎里出来开始练拳,也不可能有二十多年的功力在!你个秀才懂个甚啊!走吧走吧,这天怎么突然就冷了,起个夜可把我凉透了。” 宋杨说着话,就扯着李秀才往屋子里跑,李秀才呵呵呵的傻笑两声,只道是自己主要也是看女东家这拳打的虎虎生风,所以想恭维两句,没想到这就漏了怯了。 ...... 当回到房间里的陈冬月,再次点燃香火,进入空间的时候,就见原本只飘了七八包压根就拿不出来的卫生棉的空间,此时又多了很多的......各种物资。 什么沐浴露洗面奶,牙刷牙膏润肤露,护肤品,药品,那是应有尽有,连带着擦屁股纸和洗脸巾老姐妹都给安排上了。 另外,还什么酱牛肉,白切鸡,盐水鹅,还有速食的鸡胸肉,溏心蛋,去皮鸡腿,尤思佳也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 减脂,姐们儿是有点经验在身上的。 感动得差点儿老泪纵横的陈冬月,默念了一声进,随后她便在自己的空间里,看到了她给尤思佳写的信和那个水壶。 跟之前一样,水壶和信件,在悬停了两三分钟之后,便逐渐消失在了空间里。 而陈冬月则把目光盯上了空间里的东西。 这老些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分批拿出来。 于是她捧着空钵头,尝试着想了个,盐水鹅,我要两块。 瞬间,两块盐水鹅,就出现在了陈冬月的钵头里。 好使了好使了,这空间也不知道咋的就又好使了!! 陈冬月激动万分的又默念一声:“来包卫生棉。” .......没有,出不来。 嗯? “那来个洗面奶!” 依旧没有。 什么啊,这玩意儿到底怎么个事儿啊! “来盒头孢!” 还是没有。 ....... 陈冬月怒了。 但是她还没放弃。 “最后警告你,来包擦屁股纸!!” 瞬间,一包擦屁股纸,出现在了陈冬月的手上。 ........ 怎么个事儿?! 这里头到底是个甚规律啊!救命啊,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她啊!! 第23章 使用规则摸索中 已经快被自己的空间给折腾疯了的陈冬月,骂骂咧咧的把漂浮在空间里的东西挨个喊了个遍。 最终,她能拿出来的东西除了盐水鹅,白切鸡,酱牛肉之类的散称的吃食,还有就是几卷没有包装的擦屁股纸和几条纯棉小内内,对了,还有一颗牛皮纸包装的安宫牛黄丸。 其余一概都拿不出来。 看着桌面上被拿出来的一小部分东西,和漂浮在空间里五花八门的日用品,陈冬月陷入了沉思。 拿出来的东西,和没拿出来的东西,其中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要说只能拿吃的,那擦屁股纸和小内内是怎么个事儿? 可要说只能拿她自己用得上的......那五斤牛肉,三只盐水鹅,两只白切鸡,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陈冬月皱着眉,拼命的想着,被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之间,所存在的共性。 一定是有什么她还没参透的规律,让她只能从空间里取出这些东西。 她捏起一卷擦屁股纸,仔细看了看。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包装,但是陈冬月能认出,这就是她平时一直用的牌子。 这牌子的擦屁股纸,主打的就是一个原生木浆,不漂染。 看完这个,她又拿起卷成卷的小内内,这个也是她平时喜欢穿的牌子,估摸着是尤思佳从她内衣抽屉里翻出来的新内裤。 这牌子主打的也是纯天然新疆长绒棉,不漂染。 另外边上那个安宫牛黄丸,她也认识,这个是她老爸留给她的,据说是几十年的老货,用的都是天然牛黄,而不是人工合成的...... 看到这里,陈冬月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她面前的所有东西,几乎都不含化工品。 吃的东西,像酱牛肉盐水鹅之类的,应该都是尤思佳从她以前最喜欢的长宏兴饭馆买的。 这家饭馆在他们本地开了一百多年了,所有熟食卤味,都秉承着古法制作。 所以这些吃食,陈冬月基本也都能拿出来。 但是那些带着包装的即食食品,陈冬月此时却是一个都拿不出来。 根据以上的这些线索,原本脑子浑浑噩噩,心情暴躁的陈冬月,终于总结出了一条空间使用准则。 那就是:只有符合本时代工艺生产的东西,才可以在本时代使用。 简而言之就是,想要在这地方使用‘供奉’,那‘贡品’得在这会儿不违和才行。 陈冬月,恍然大悟。 她拿起手边的毛笔,摊开一张纸,在上头写下了自己摸索出来的空间‘规则: 一,每日只能使用一次。 二,可以分批按需拿取,但是一旦拿出来了,就放不回去了。 三,所取出物品不能有违时代特征。 四,暂时还在摸索,以后补充。 写完这字条,陈冬月便给折好,放在了自己枕头芯子里。 这字条虽然人家拿到了也看不懂是啥意思,但是孤身闯荡不一样的年代,陈冬月想着反正能小心点儿就小心点儿吧。 ...... 与此同时,尤思佳那里,也在午夜十二点刚过的时候,收到了来自陈冬月的信件,和一把......茶壶??? 这又是几个意思?尤思佳对这一把茶壶,充满了困惑。 不过在看完了信件之后,她明白了老姐妹的意思。 她这是想做古董贩卖商呢? 行吧,满足她。 明天正好是周六,尤思佳决定去一趟本地最大的花鸟市场,把这茶壶给人家掌掌眼。能卖掉最好,卖不掉的话,她也想对这个东西的价格,心里先有个底。 于是到了次日一早,尤思佳先是把陈冬月要挂海鲜市场的二手货,都翻找了出来,然后拍照,定价,上传,如此便忙叨了一上午。 她看着陈冬月的一堆‘破烂’首饰叹息不已,“早知道这些品牌合金首饰这么不值钱,当初就该死活不让她买的。” 四五千买的合金首饰,挂二手直接一折都不好卖! 想到这里,尤思佳默默删除了自己购物车里的一堆破烂,转而加了几个金条银锭啥的进她的购物车。 虽然银行投资金条银条价格实惠,但是网上有秒杀活动的时候,小金豆和仿古的银锭之类的,价格会更便宜。 双十一虽然已经过了,但是这不马上双十二就要到了吗,尤思佳想着到时候自己无论如何得蹲一波。 上传完了陈冬月的那堆‘破烂’,尤思佳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拎上了陈冬月给她‘烧’来的茶壶,便准备出发去月星花鸟市场。 那地方虽然说是说花鸟市场,但是却只有一半的地方是卖花鸟的,另一半,则是本地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场。 当然,这里所谓的古董,也都是店家自己喊的。 真要淘到好东西,还得顾客自己判断,和一定的运气。 有时候运气不好的话,淘到明朝的星巴克马克杯也是有可能的。 正当尤思佳出了屋子,正在锁门的时候,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声音,“尤思佳,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为什么我发你消息你都不回?” 吓得尤思佳差点儿把手里拎着的袋子给掉地上,她皱眉回头,一瞧是自己男朋友白瑞,便怒斥了一句,“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儿声音?!差点儿吓死我。” “我......”白瑞指着自己的鼻子气结,“小姐,我坐电梯上来的,你叫我怎么走出声儿来?还有,来找你也是关心你。 冬月出事,你心情不好我们都知道,但是我和阿姨叔叔这几天都很难联系到你,他们也很担心.......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上哪儿去啊?” 尤思佳爸妈最近跟老伙伴一起自驾旅行去了,原本老两口知道陈冬月的事儿之后,是想回来的,但是因为旅行已经策划了好几年了,又牵扯到别的老伙伴,所以尤思佳就没让他们回。 老两口也是担心女儿心情不好,所以特意关照了白瑞,让他有空就多陪陪尤思佳。 可白瑞这几天,每天想去接尤思佳下班,却每次扑空,给她发消息,她也是五六条消息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前两天晚上白瑞不放心尤思佳一个人,所以还特地下班来找尤思佳,但是却每次都找不着人。 打她电话,就说在忙。 可到底在忙些啥,尤思佳又不愿意多说。 所以今天趁着休息,白瑞是无论如何都要找上门来问问清楚。 但是看尤思佳这个情况,也不像是悲伤过度......反而好像很急切的样子,这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此时已经上了电梯的尤思佳,按着电梯开关门的按钮,冲白瑞喊了一声:“赶紧上来,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去趟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白瑞一脸疑惑的进了电梯,然后继续问道:“你要买花买草还是买宠物?” “ 卖东西。”尤思佳拎起手上的袋子,在白瑞眼前晃了晃,“冬月的古董,让我给她卖了。” 白瑞心头一个‘咯噔’,怯怯问了一声:“这是冬月......托梦给你的吗?” “什么啊~”尤思佳冲男朋友翻了个白眼,“我们以前就说好的,她无父无母,要是死在我前头的话,就让我把她家里头之前的东西都卖了,然后给她买个好点儿坟。” 这话是她临时编的,毕竟她总不能告诉白瑞,卖东西换来的钱,她得给陈冬月‘烧’过去吧? 而白瑞听女朋友这个解释也觉得挺靠谱。 他跟尤思佳恋爱谈了一年多,也确实听说过陈冬月的身世比较悲惨,所以作为陈冬月的闺蜜,尤思佳帮她操办这些身后事,白瑞觉得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白瑞便也不再多问,很快便开车带着尤思佳到了花鸟市场。 第24章 两年陈的古董 尤思佳和白瑞二人,在市场里转了一大圈,选了个门头不算大,老板看着还挺和善的小铺子,走了进去。 在告知来意,知道这小铺子也收古董之后,尤思佳便把环保袋里的茶壶给摆在了铺子的柜台上。 “老板,您给掌掌眼,这东西是我朋友托我拿出来找个有缘人的。”尤思佳说的这些话,全是她看盗墓小说学来的。 那老板笑眯眯的戴上了眼镜,道了一声:“好说好说,我先瞧瞧。” 尤思佳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说了句,“我朋友的东西,肯定不会作假的。” 老板没说话,只点了点头,随后便聚精会神的瞧看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姑娘,你朋友有没有跟你说,这个东西是什么朝代的?”老板摘下了眼镜,笑眯眯的问了一声。 这可有点儿难为尤思佳了。 她只能回说:“具体什么朝代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基本应该是宋末或者明初这段时间吧。” “呵呵呵呵,确实,这个款式一般元朝不太会有,”老板点点头,但是却又话锋一转,“但是老实说,这个壶的样式虽然确实是类似南宋后期,但是.......这是把新壶,烧制出来的时间,估摸着都不到两年。” “不可能!”尤思佳斩钉截铁,“这肯定是把古董壶,老板,您再看看清楚!” “姑娘,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老板端起柜台上的茶壶,伸手递还给了尤思佳, “这个茶壶,虽然确实应该是用古法烧制的,但是看这个釉面颜色就知道,这肯定就是近期新烧的,连作假都没有作。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让别家再去看看嘛。” 老板说完,就把茶壶塞回了尤思佳手里。 捧着茶壶的尤思佳还想再争辩两句,却被白瑞揽在怀里,带了出去。 出了铺子,白瑞好声劝慰女朋友道: “思佳,你要是真觉得冬月这壶是个古董,再找其他人家问问吧。 我看这老板拒绝的还挺干脆的,估摸着确实对这个壶兴趣不大。 不过他还戴个老花镜,说不定真看走眼了呢?走,咱们再另外找一家去问问。” 可尤思佳却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如果这个茶壶是新壶的话,那就说明......我们应该是处于平行宇宙,而不是同一宇宙不同时代......” “什么?!”白瑞把脑袋凑到了尤思佳跟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事没事,”尤思佳推开男友的脑瓜子,“我一会儿还有事儿,你送我回家了就走吧。” “你这个精神状态,我哪里敢放你一个人啊?”白瑞赶忙拉住了尤思佳的手,“我今天休息,必须得好好陪你。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脸都快瘦脱像了。” 尤思佳本来人就长的小小的,一米六的个子,不到一百的体重,看着比她学生更像学生。 这几天为了陈冬月的事儿跑前跑后,来回的折腾,所以确实清瘦了不少。 “我减肥,”尤思佳随后胡诌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忙冬月的事儿,等忙完了再找你约会。” 就在刚刚,她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好几条二手商品已卖出的消息,一会儿回去了,她还得去给陈冬月弄银子去。 所以她这会儿是真的没空恋爱约会。 可白瑞却只当自己女朋友这会儿是伤心过度,所以人有点儿奇奇怪怪,“冬月的事儿我知道你伤心的很,但是你也不能.......思佳,你怎么又走了,我话还没说话呢!尤思佳你等等我!!!” ..... 次日,青山村的陈冬月,在吵吵嚷嚷的聊天声中,醒了过来。 等她穿好衣服,简单梳好了发髻,出得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了院子里来了不少人。 “怎么的?大清早的就这么闲,都不用种地吗?”陈冬月慢吞吞的走到院子里,嘴上说的话,那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宋好婆赶紧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大伙儿是听说咱们家来了个读书人,所以都来瞧瞧热闹。” “是啊~”有婶子答说,“咱们村本来就没啥读书人,咱们就想着来瞧瞧热闹。呵呵呵呵,对了冬月,听说你昨天出去,还买了粮种,你是买了谷子还是稻子啊?” “.......怎么了?您要借啊?”陈冬月看了那婶子一眼。 那婶子一听,正中下怀,便笑呵呵的应声道:“啊呀,冬月真是客气,既然如此,那我就.......” “不好意思,不借哈,”陈冬月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院子里的众人,“我也不知道你们今天到底是听了谁的话,跑来我家瞧这莫名其妙的热闹。 不过我就奉劝大伙儿一句,我们家的粮种你们也看到了,也就那么五袋,咱们自家种还不一定够,所以不管是谁来借,我就一个答案,不借。 另外,咱们家这远房表亲到乡下来,是为了躲个清净,多温书的,所以各位既然都看完了热闹了,就请走吧~~” 陈冬月说着话,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昨日买来的粮食,陈冬月故意留了五袋,堆在了正屋的客堂间里。 她就知道隔壁那大嘴婆,一定会作妖,所以特地留了东西给人家瞧看的。 人这种东西就是非常奇怪的,你不让他们看到东西,他们就会有无限的猜想,只有让他们实实在在看到了,这样的猜想,基本也就能消散一半了。 所以这会儿在院子里的这些人,基本都觉得大嘴婆说的什么一大车的粮,也太夸张了,人家确实只是囤了点儿粮种而已。 不过见陈冬月赶人,乡下闲人没啥文化,也更不在乎脸面,所以当着陈冬月的面,他们就开始挑唆起了宋好婆他们。 众人皆说陈冬月一个媳妇子,居然还敢在家作威作福。 怎么等,当婆母小叔都是死的吗? “你们全当我是死的吧,”宋好婆抖抖索索站在桌子边,看着很是一副可怜样,“可别再跟冬月掰扯了,走吧走吧,改明儿我到你们家来串门。” 众人皆指着宋好婆,说她这婆母也是做出息了,全村上下就没她这么窝囊的。 宋杨在边上小声解释:“那全村上下也没我大嫂这么泼的女子啊~大伙儿体谅体谅咱们的难处吧,以后扯老婆舌就在村口扯得了,别上咱家来了。 到时候你们走了倒是清净了,可咱们在家的说不定就倒霉了......走吧走吧。” 女主角陈冬月倒是没说话,只在边上抱胸冷笑。 直到把人都送出了门口,陈冬月才问了一句,“谁开的门啊?有没有点儿眼力劲儿?” 院里众人,呼啦啦全看向了李秀才。 小米高举右手,“是李秀才!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他们会来那么多人啊,差点儿没吓死我~~他们还让我给孩子免费教书~~~” “你不会答应了吧?!”陈冬月瞪大了双眼。 李秀才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免费的我可不愿意。不要钱的东西,不会有人珍惜的。” “听听!”陈冬月指着李秀才,看向了宋杨他们,“听听人家读书人说的话,多有道理。 不过李秀才,以后开门谨慎点儿,乡下人多口杂是非多,咱们家情况特殊,不想招惹太多是非,你也理解下。” “行,知道了。”李秀才赶紧点了点头。 陈冬月又问:“所以今早的教学,怎么安排的啊?” “咱们从周吴郑王开始认字吧?”李秀才小声询问了一句。 “不行,”陈冬月摇头,“咱们家这个基础,得从一二三四五开始教起。这东西没有教材,就烦劳李秀才您手写一份吧? 咱们就从数字,每个人的名字,还有咱们府,县,乡,村的名称开始学起,如何?” “可以可以,”李秀才点头,“这些最为实用,从这个开始启蒙也不错的。” 陈冬月扭头又问边上眨巴着眼睛,一句话都插不上嘴的几人,“你们有意见吗?” 宋杨和宋芸皆木讷的摇了摇头,只有小米嘟囔了一声:“我不想学这个,我想学功夫。” “好,他们没问题。”陈冬月转头朝李秀才说了一声。 小米还待争辩两句,宋芸却赶忙捂住了嘴,小声在她耳边道:“小祖宗,可别跟她唱对台戏了,没见她大清早顶着俩黑眼圈,心情很不好吗?” 原本还想嘀咕几句的小米,只得闭了嘴,朝着李秀才白了好几眼。 莫名其妙的李秀才也不知道是如何得罪的这小孩,可他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哀叹自己这个命呐.......也是苦透苦透~~ 第25章 做先生也很难的 不过命苦归命苦,该干的活,李秀才却不能落下。 他很快恢复了振奋的神情,询问陈冬月,“女东家,先给我一盏茶的功夫准备下,一会儿咱们就在客堂间开课可好?” “好~”陈冬月替一言不发,甚至好像有点想骂骂咧咧的学生们回答了一声。 不过,她还有个事儿,“既然今天咱们家里多了三个学生,那咱们庆祝下吃个早食吧?” 这一大早的,陈冬月只觉肚子里空得连屎都拉不出,真是要人命。 再说她昨天手贱,把空间里的吃食全部召唤了出来,这天虽然已经冷了,可放的时间长了,没啥添加剂的吃食,也会坏的。 坏掉不如吃掉,所以陈冬月也不等宋好婆他们反对,就又回房间,拿了块酱牛肉出来, “早上煮点儿小米稀饭,昨天的馒头和黑馍也热一下,还有这个酱牛肉,切了薄片,加点儿芫荽。 昨日粮油店的小二还送了半斤香油给咱们,我都给放厨房了,宋芸,你拌牛肉的时候,再添点儿香油进去,味道定差不了。” ....... 不准备过了吗? 吃完这顿,是要死了吗? 这一大清早的,居然吃酱牛肉。 什么?! “牛肉?!”李秀才第一个反应过来,“这.....哪儿来的牛肉啊?” 要知道,这年头,牛肉可是个稀罕物。 杀牛可得有官府批复才行,要不然得吃牢饭的! 而宋杨的第一反应,则是往后狂奔而去。 昨天陈冬月这女人报了那么多的菜名......他得看看,宋得柱还在不在。 陈冬月看着宋杨的背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才慢悠悠的回答李秀才,“......昨天去县城买的啊大哥。” 呼......李秀才这才长舒一口气,太好了,这牛肉能吃。 不过他这人也不是很有眼力劲儿,见陈冬月要走,便又问了句,“这牛肉是县城哪家馆子买的啊?肯定很贵吧?” “阿芸,李秀才说他不想吃早食,你不用准备他的。”陈冬月说完,就把装着酱牛肉的碗,塞给了宋芸。 昨天说好的,以后让宋芸负责做饭的,所以陈冬月自然也得把食材给她。 反应本来就慢两拍的宋芸,呆呆的回了一声‘哦’,便转身进了厨房。 而李秀才却追在宋芸身后,大声道:“我吃我吃,宋姑娘,早食我还是要吃的。” 说完,他又着急忙慌的跑出厨房,追到陈冬月跟前道:“女东家,以后不该问的我都不会问的,你放心!!” “......我就喜欢读书人的聪明劲儿,”陈冬月朝李秀才笑了笑,“行了,准备上课的内容去吧,饭好了叫你。” 李秀才这才撩着打了七八个补丁的长袍跑了,小米则主动要求去后院摘芫荽。 而从后院回来,发现宋得柱还在后院溜达,没有被做成卤牛肉的宋杨,此时却又有观点要发表。 不过直接冲着陈冬月说教他也不敢,他只得对着柴棚边上放着的一个爬犁道:“咱们家也不是说大富大贵,有钱你也省着点儿花吧。” 宋好婆虽然很胆怯,却也觉得儿子说的没错,“是啊,冬月,咱庄户人家其实不用天天吃肉的。” “嗯,知道了。”陈冬月朝两人回了一句,便兜自进了厨房,要暖水洗漱去了。 反正她想怎么样,宋家母子压根管不了她,陈冬月秉承着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原则,就随便那么敷衍了一下。 口水话来回滚,她可没那么多耐心。 母子俩没想到陈冬月会这么爽气的回答他们,也愣怔了一下。 宋好婆问儿子,“她这是听进去了?” “......应该是不想搭理咱们,随便敷衍下吧?”宋杨说道。 “吓我一跳,”宋好婆拍拍胸脯,“还以为她这性情又不一样了。” “所以娘希望嫂子性情不要那么好?”宋杨不解的问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宋好婆瞪了一眼儿子,“行了,别琢磨这些了,你这会儿闲着,就赶紧的把家里柴火砍了。 今年冬天肯定是个冷冬,咱们得多囤点儿柴!” 宋杨老实点头,嘟囔了两句这鬼天气,怎么才十月底就这么冷了,这才拿起斧头,霹雳啪啦开始砍柴。 ....... 待宋芸在厨房忙叨完,端上早食,众人便在客堂间的旧桌子上,唏哩呼噜吃了个饱。 一锅子的小米粥,外加七八个馒头,和一盆芫荽拌牛肉,一下就被吃了个精光。 吃饱了的小米,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笑说:“还是我姑的手艺好,这一餐早食,简直太好吃了!” “我能有什么手艺~”宋芸不好意思的把耳边的碎发,绕到了耳后,“都是嫂子教我的。再说这牛肉,本来就有味儿,我只是切切拌拌而已,不算什么难事儿。” “要我说这牛肉味道真是好的很~~我在仁义县住了那么多年,这是我吃到过,最为上乘的酱牛肉了。” 李秀才说完话,笑眯眯的看向了陈冬月,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恭维女东家。 可陈冬月压根不领情,“说的好像你时常能上馆子吃饭似的。行了,你也别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赶紧的上课吧,一会儿咱们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要读书的几人虽然不怎么情愿,可才吃了陈冬月的粮,便也不敢拂了她的‘好意’,于是只能别别扭扭的坐了下来,跟着李秀才从一二三开始学起。 小米自从来到宋家之后,就没受过多少教导。 以前陈冬月揍她,也只是单纯的揍而已,并不会跟她讲什么规矩道理,毕竟原主陈冬月自己都没学过啥规矩道理。 所以这第一堂课,小米就有些坐不住。李秀才让她好好坐在桌边,可她坚持不了一炷香,便要蹲地上去。 李秀才问她这是什么毛病,小米说:“这凳子坐的时间长了,膈屁股。” “那你这又为啥要站起来?!”对小米无话可说的李秀才,扭头又问站着不肯坐下的宋杨。 “我早食吃太饱,这会儿困的慌~~再不站起来我可真睡着了。”宋杨回答的很是坦荡。 行吧,李秀才忍住了冲出门去的冲动,扭头却又正好看到宋芸写字,一个‘一’,写的能有胳膊粗....... “呀~”宋芸惊讶的问道:“李秀才,这字怎么会写成如此啊?” 李秀才探出脖子,瞪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议,“你写的,咋问我?!” “我是按照你教的写的啊......”宋芸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不想活了。 才上了半节课的李秀才,这会儿就已经万念俱灭了。 ........ 第26章 砍树运动员 所以当陈冬月来喊人,说今天这课先上到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的四人,都松了一大大大口气。 小米第一个冲出门外,背起箩筐就往外跑,她说她一会儿跟水花土根他们去山脚下挖野菜去,一时半会儿就不回来了。 “我这还没布置功课呢......”李秀才一句话才说出口,原本还在整理笔墨的另外两人,也迅速跑了出去。 先前还在院子里的小米,更是跑了个无影无踪。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陈冬月,宋杨说自己不是不想做功课,主要田里活计太多,他得赶紧干活去。 而宋芸也表示,自己今天会跟她二哥在田里忙叨一天,所以.......她可能也没时间做功课。 “今天田里的活,你们都放一放。”陈冬月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宋得柱的牛棚,还有后头的茅厕,咱们今天都给整理整理。” 这天也到了初冬,那茅厕又臭又危险就不说了,主要它还四面漏风,上个茅厕寒风吹腚,会拉肚子的! 所以修建工程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另外宋得柱也不能天天跟头流浪牛似的,就这么光溜的待在后院,所以牛棚也得安排上。 修建茅厕和大牛棚,所需的材料并没啥太大的讲究,陈冬月刚才趁着宋杨他们认字的时候,已经去村后头的大青山脚上转悠了一圈了。 山脚下枯枝茅草满地都是,随便捡,不要钱。 搭牛棚要用的粗壮些的树木什么的,山上也多的是,想要几根自己砍了就是。 反正他们青山村,靠山吃山,柴火啥的也都是大青山上砍的,所以这些活计对于宋杨他们来说,应该也不算太困难。 听说要整修后院,宋杨答应的也很痛快,“那行,一会儿我找了满仓初九他们一起,上山找木料去。” “我跟你们一起去,”陈冬月道:“人多好办事儿,这两天咱们最好把牛棚什么都搭好,后头我还得整理整理后院派用场呢。” 一听要整理家中杂乱的后院,宋芸和宋好婆也来劲儿了,两人说塌掉的鸡棚就交给她们俩,准保一会儿就给整理整齐。 “那,那我要不也帮帮忙吧?”李秀才试探的问了一句。 陈冬月立刻点头应允,“好啊,你就赶牛车,一会儿咱们上山弄木材,你就在山脚下放牛,让宋得柱吃饱点儿。 对了,带上镰刀,趁着山上草木还没枯,多割点儿草料,到时候晾晒干了,给宋得柱留着冬天吃。” 原本只是客气一下的李秀才,心里头是懊恼万分,恨不能伸手抽自己两下,可嘴上却也只能怯懦的回了声:“好的女东家。” ........ 几人分完了任务,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陈冬月负责带着宋得柱和李秀才,先去大青山。 而宋杨则去田间喊来了满仓和初九,这两人是他在村里玩的最好些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两人实际却也不过才十二三岁,跟宋杨长得也差不多,都是瘦瘦的麻杆样。 两人跟着宋杨很快到了山脚下,却见陈冬月也在,满仓便小声问了句宋杨,“你嫂子怎么也在?她在.......我有点儿不敢,要不你让初九陪你干活吧,我先走了。” “.......你咋不留,叫我留?我也怕这婆娘,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宋杨你自己慢慢干吧,我也先走了。” 初九说完,便抢在了满仓头里往前跑,满仓一看初九跑了,便也一个劲儿的闷头直跑。 两人你追我赶,一溜烟就跑出了三里地。 急的宋杨大喊:“我大嫂好了!!她正常了,她不疯了!!!” 此时,山脚下蹲着不少挖野菜的人。 其中还有小米,和土根水花几个孩子。 看着自家那撅着腚大喊的叔叔,小米冲边上的孩子耸了耸肩,“一个换一个,一个不疯一个疯了。” 小孩儿和几个年轻的媳妇,被小米逗得嘎嘎直笑。 而此时听到宋杨大声嚷嚷的陈冬月,也走到了宋杨边上,然后面露嫌弃的跟宋杨说道:“啧.......你的哥们儿,好像有点儿嫌弃你啊,你这人缘不太好啊。” 无语的宋杨,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陈冬月。 这,tnd还是他的错了?! “算了算了,”陈冬月还安慰他,“他们不愿帮忙也没事,大不了我多干些,走吧,抓紧时间。” 说完,她便率先往山上走。 无力辩解的宋杨,只能咬着后槽牙,跟着陈冬月上山。 很快,两人便找到了一片还算合适的小林子,陈冬月甩了甩胳膊,做了做准备活动,随后抡起斧头,便朝目标树木砍了下去。 两斧头下去,树就已经有歪倒的趋势,陈冬月再补上一脚,一颗大腿粗细的树,就应声倒下。 一棵树,半盏茶的功夫就搞定了,看得还在磨斧头的宋杨,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怎么做到的啊?” “就这么做到的啊,”陈冬月对这具身体的力量感还是很满意的,“很轻松啊。宋杨,你要不行的话,就负责整理这个树上的树杈子,我来砍就行了。” 砍树这个事情,得花不少力气,陈冬月觉得这属于力量训练和有氧运动的结合。 她这会儿就是要减脂塑型,所以完全不在意多做点儿运动。 不过宋杨一听陈冬月说自己不行,那他肯定不干啊,于是梗着脖子说自己就想砍树,而且可以砍很多。 陈冬月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 爱砍砍呗,想砍多少砍多少,这会儿又没有农林局管这些事儿。 于是,两人抡起斧头‘咣咣’就是一阵砍。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就砍完了所需的十三根木材。 其中,十二根是陈冬月砍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宋杨只砍了一根木材就不干了。 事实是,宋杨砍一根木材的时间,陈冬月能砍三四根,所以他就被无情的剥夺了砍树的权利。 他在陈冬月的斧头威胁下,不得不选择了整理木材的任务。 砍完了木材之后,两人又合力把十三根木材给拉下了山,陈冬月一个人一次能拖三四根,而宋杨拖两根都累得差点儿噶在半路。 真的,不是宋杨想认怂,他是真砍不过这怪力女子啊! 第27章 关键一步,没人会啊 待得三人弄了木材回去,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宋芸和宋好婆,已经把后院都给整理干净了。 出门挖野菜的小米,此时也回家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宋不凡家的土根和水花。 李秀才因为忙着割用来铺房顶的柴草,所以他把给宋得柱割草料的任务,甩给了小米。 结果小米得了差事,就拖着她的小伙伴一起下了水。 不过还真别说,村里的孩子干活还是很麻利的,半日的功夫,三个孩子倒也割了满满三大筐的草料。 特别是水花,这孩子比小米大了三四岁,为人很是实诚,背篓里的草料都是压了又压的,一篓草料倒出来,比小米和水根两个人割的还要多些。 “小米,你们忙吧,我们先走了。” 卸掉了草料的水花,牵着流着黄脓大鼻涕的土根,跟小米道了声别,然后背上背篓就准备回家。 没想却被正坐在院子里喝水的陈冬月拦住了,“别走别走,吃了午食再走。” 干了一上午的活,此时陈冬月只觉饿得都眼冒金星了,这水是越喝越饿,这午食肯定得吃点儿才行。 水花小声答了句,“不,不用了婶子。” “叫什么婶子,叫姐姐!!”陈冬月想也不想的反驳。 吓得鼻涕大王土根小朋友,直往姐姐身边缩了缩。 这孩子在家被他爹打的太多了,所以在外头胆子有些小。 “冬月姐.....”水花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我,我们不吃午食....” “不行,”陈冬月摇头,“今天你们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小米,领你小伙伴洗洗手,我去瞧瞧让你姑做点儿啥吃的。” 小米欢快的回了声好,便拉着水花去拿了葫芦瓢洗手。 她说让水花不要客气,反正这午食水花不吃,也不过是便宜了李秀才。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长的瘦瘦弱弱的,吃的却比......她‘昂’还多。 关键是,吃就吃了,他还恩将仇报,让她念书就算了,居然还妄想给她布置功课。 简直,不像个样子。 无奈的李秀才提醒小米,“我人还在呢,你说人坏话,能不能避着点儿本主?” “瞧!他还喜欢偷听!!”小米更生气了,扯着水花和土根就往边上跑。 蹲在边上观战的宋杨呵呵呵笑个不停,李秀才反击道:“别笑了,我看小米人缘还比你好些。” “不是,你听我解释,满仓和初九真的都是我的好朋友,只是......李秀才你别走,你听我说,李秀才!!!!” ....... 厨房里。 陈冬月正在挥斥方遒,“煮饭蒸馍怕是来不及了,老太太你去后院摘点儿葱花芫荽,阿芸你粗面掺点儿白面,调成糊糊再加点儿盐,咱们摊面饼吃。” “不是,冬月啊,咱们早上才吃了那么多......”宋好婆压着宋芸的手,还想小小挣扎一下。 可陈冬月却说:“下午还得搭牛棚,改茅厕,活多着呢。要是因为太饿,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这不更划不来吗?” “娘,要不就听我嫂子的吧。”宋芸也支持陈冬月的观点,“反正也不是天天如此,咱就造这一回。” 行吧,宋好婆也没话可以反驳,她只叮嘱女儿千万把面粉糊糊调的稀一点儿,这才转身去后院摘芫荽去。 等她摘完芫荽葱花回来,宋芸的面粉糊糊已经调好了,陈冬月说可惜没有鸡蛋,宋好婆却道这面粉糊糊调的太厚。 不过宋好婆如今已经被剥夺了掌勺权,所以对于她说的什么面粉糊糊太薄太厚之类的,陈冬月让宋芸不用放心上。 东西只要好吃,糊糊再厚也值得啊! 待得一盆面糊摊完,二十多张芫荽面饼也就出炉了。 陈冬月端着饼子,每人给发了三张饼,要不然有人皮太厚,有人皮太薄,这吃食分不匀。 老实说,这二十来张饼子,按照她目前的胃部容量,全部炫完都不在话下。 但.......减脂人要有减脂人的自觉,该闭嘴的时候,就必须得学会闭嘴。 作为一个体育生,控制体重这种事儿,对陈冬月来说也不算是太大的挑战。 水花是个老实孩子,她默默吃完了自己的一张饼,还问宋芸能不能把自己吃不完的饼带回去给爹娘吃。 正好把最后一口饼炫进嘴里的土根,听他阿姐这么一说,赶忙转过身,又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的饼全给吐了出来。 姐姐知道给爹妈留吃的,自己却一点儿没留,土根怕一会儿再挨一顿揍。 所以他准备把自己吐出来的饼,一会儿贡献给他爹。 宋芸闻言,便夸了水花两句,还问她吃饱了没,没吃饱的话......宋好婆赶忙接话,“没吃饱好婆再给你带俩大萝卜。” .......正在喝水的陈冬月,差点儿一口茶从鼻子里喷出来。 但是她却没有出声反对。 她这人手头松,所以家里确实得有个手头紧的人。 宋好婆的抠搜,虽然有点儿上不得台面,但是这会儿确实也是需要的。 白萝卜,现在已经是青山村的主食了,所以水花自然说家里也有呢,随后再次跟院里众人道了谢,便牵着弟弟回家去了。 众人吃完饭休息了能有半个多时辰,便准备开始搭牛棚。 但是此时陈冬月却面临了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这个......第一步是什么?谁知道?” 问完,她看向了宋杨。 宋杨大惊,“我不会啊,这个牲口棚,还是你跟我大哥五年前成亲的时候搭的,我那时候才八岁。” “.......我更不记得了。”宋芸赶忙说了一句。 陈冬月看向了李秀才。 “女东家,你看我这身板,像能搭牛棚的人吗?”李秀才伸出了颤抖的胳膊,“老实说,早上割茅草我都已经力竭了,这辈子我就没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 “那你还是得再多练练才行,不然以后考科举,非噶在考棚里不可。”陈冬月嘀咕了一句。 不过,现在可怎么收场?! 第28章 来的正好 正当陈冬月愁怎么搭牛棚的时候,却听前院有人敲门。 小米跑去开门一瞧,来人居然是宋不凡和他们村里的守村人六子。 “呵呵呵呵,冬月啊~~”宋不凡领着人,走到了后院,见到陈冬月便是满脸的笑,“我听水花说,你们下午要起个牛棚,就想过来帮帮忙。 我瞧六子在咱们祠堂门口闲坐着,便也喊了他一起来帮忙,你们不介意吧?” 六子姓宋,也算是宋杨他们的族亲。 这人三岁死爹,六岁死娘,自己又打小也不会说话,平日里都是靠佃的两亩的薄田,和族里的一些接济过活。 如今这人长到了三十多岁,也没娶上媳妇,所以族里头的人便默认了他做守村人。 青山村的守村人,主要职责就是谁家有个丧事什么的,便会让他帮人家操持操持葬礼,干的都是些给逝者穿衣擦洗,守灵添香的事儿。 村里很多人都觉得这六子晦气,所以平日里也不爱搭理他。 不过宋不凡想着六子佃的两亩地,还是宋柯当初做主佃给他的,所以这家应该不会太过在意六子的身份,这才带着人过来帮忙。 好在宋杨他们确实也不在意六子的身份,特别是陈冬月,听宋不凡这么说,直接表示,“你们能来帮忙我就谢天谢地了,这还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我还要请你们别介意,咱这儿出废人,连个牛棚都不会搭呢。” 她这话,原本说来只是为了自嘲。 可在宋杨听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怎么说话呢?! 谁是废人了?!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年轻人,不会搭牛棚怎么就废物了? 虽然他不会搭牛棚,但是地里的活计,他是样样精通,倒是那老嫂子,连杂草和麦苗都分不清,她才......废人虽然称不上,但也不是什么能干人! 心里头全是小九九的宋杨,觉得自己嫂子说话实在是过分,于是便狠狠瞪了边上的李秀才一眼。 他虽然不是废人,但是他嫂子可以让他变成废人,所以瞪嫂子不如瞪李秀才。 ?????李秀才更是莫名其妙,他本来也不是来干杂活的,他只是个教书先生啊,怎么的? 不会搭牛棚的教书先生就不是个好秀才了吗?! 于是他......斥责了一声边上的小米,“小米啊,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儿,咱能不能别老岔着腿蹲着?这实在是不雅啊~” 他这不是怂,他这是.......醉心于教育。 小米没答话,只朝李秀才看了一眼,然后幽幽看向了一边,同样也蹲着的奶奶,一言不发的扭头再次看向了李秀才。 “.........”李秀才无言以对,只得闭嘴。 不过家里人的小九九,陈冬月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因为她这会儿正扯着嗓子,跟宋不凡和六子在解释自己要搭的牛棚样式。 “我是这么想的~~这牛棚咱们也不用搭很大,用这后院的墙做后墙,高度也就跟着后墙来,进深跟着木料长短来,长度的话......有两个人的臂展那么长就行了。 到时候咱们再在后墙上开个洞,洞口外头以后可以弄个沤肥池,到时候堆肥也方便,另外~~~” “冬月,”宋不凡忍不住打断她,“六子只是哑,并不聋,你说小声点儿他也能听得到。” “啊~哦~~呵呵呵,”陈冬月恍然,尴尬的笑了几声之后,冲六子道:“对不住嗷,我这人脑筋容易一下子转不过来,见谅见谅。” 六子冲她笑了笑,又摆了摆手,意思自己并不在意。 而宋不凡也说:“冬月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儿不难,咱们这些人也够了,要不就先干起来?有个半天时间,估摸着也能弄好了。” 来帮忙的都说赶紧干活了,那东家自然也得赶紧动起来。 于是陈冬月带着宋杨李秀才开始搬抬整理木料,宋不凡则带着六子定下要打桩子的位置,宋芸和宋好婆则负责整理茅草,一会儿得铺在牛棚顶上。 连最小的小米,都得了个出门放牛的任务。 毕竟,宋得柱要是没喂饱,陈冬月还真怕他一会儿又把新搭建的牛棚给啃了。 牵牛出门的小米,还不忘背上背篓,她说一会儿得再多打点儿牧草回来给宋得柱当零嘴。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才带着宋得柱出门,就在家门口遇到了水花和土根。 两人身上同样也背着小背篓。 水花说:“我娘让咱们来帮你们打牧草。” “娘说你们管饭,让咱们勤快点儿。”土根也接了一句。 结果孩子才说完,就被她姐‘啪’一下打了后脑勺,“娘说这话不能说的。” “.......小米,你全当没听到吧。”土根反正已经挨揍习惯了,所以对于老姐的巴掌,一点儿不觉得疼。 小米被他逗得嘎嘎乐,应了句知道了,随后又像想起什么来一般问土根,“你中午留的饼子,给你爹吃了吗?” “吃了,爹还夸我孝顺。”土根一笑,便露出了缺了俩门牙的牙齿。 这回小米就更乐了,因为她虽然没说,但却亲眼看到了土根把塞进嘴的饼子全给吐了出来。 这小子,还真是孝顺死他爹了。 三娃一牛,一边不知道嘎嘎嘎笑点什么东西,一边往山脚下走去。 ....... 宋家后院的牛棚建设,因为有了宋不凡和六子的加入,所以进行的颇为顺利。 半日之后,一群人不但搭完了牛棚,顺带手还用原先那鸡棚拆下来的材料,又搭了个新的鸡棚。 虽然宋好婆说今年肯定不养鸡了,这鸡棚搭了怕是没用,可陈冬月却说早上在林子里看到了不少野鸡毛,等过几天她得了空,再去山上抓野鸡去。 一直负责砍柴的宋杨想说别说活野鸡了,这山林子里但凡能抓得到一只死鸡,他宋杨这宋字就倒过来写。 可这句话他在嘴边转了几圈,都没敢说出口。 毕竟.......他自己也压根不知道宋字到底怎么写,这话说出来,不过也只是被陈冬月多笑话几句而已。宋杨可不想自讨没趣。 搭完了牛棚鸡棚,陈冬月便张罗着让宋芸赶紧去做饭。 她说家里头还有昨天从县城买来的牛肉和咸鹅,一会儿再让宋芸炒个萝卜,闷点粗粮饭,就算是待客了。 “餐食简单,族爷和六子叔不会介意吧?”陈冬月接了宋芸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笑盈盈的问了一声。 宋不凡和六子相视一看,然后拼命摇头。 然后.......众人原本已经忽略了的茅厕改造项目,在餐前又被提了上来。 俩肉菜呢! 茅厕的活不干完,宋不凡觉得这饭吃的不安心呐。 原本在宋不凡的想法里,茅厕的整改,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情。 只消换了里头原先的木板,铺上新砍来的木材,多铺几根,中间只要留条缝用来方便就行。 可陈冬月却嫌木材是圆的,容易打滑,所以又让宋杨他们糊了点黄泥,在木材的连接处都抹上黄泥,等干了,这地面也就平整了。 另外,漏风的问题也得一并解决。 这就得在茅房的缝隙中间,塞上茅草和枯叶,然后用黄泥给抹平固定。 为了用厕方便,陈冬月说还得做个男女分开的茅厕。 她让宋好婆找了个晒帘,然后用四根绳子上下左右给绑好,固定在茅厕中间。 随后,还得在晒帘上抹了黄泥封住那些洞眼,这隔断才能算做好了。 可做了隔断还不行,因为这茅厕的坑位是南北向的,厕门也只在南边开了一扇。 所以想要分厕,就还得改门。 活干到这里,宋不凡其实已经后悔了。 他tnd哪里知道,陈冬月对个茅厕还能有这么多的要求!! 可一听陈冬月说让宋芸再去她房间拿个昨天买的白斩鸡出来,加了葱油蒸来吃之后,原本已经对这破茅厕怨声载道的几个男人,瞬间就又来劲儿了。 于是,在陈冬月的指挥之下,原先在南边的一扇厕门,改成了东边两扇厕门,这样一来,前男厕,后女厕的公共茅厕,也就这么搞好了。 众人以为这就好了,可陈冬月却说还有最后一个步骤。 那就是......在男厕的西边墙外,还得挖个掏粪洞。 她说这样一来,以后要用人中黄,就可以直接在外头掏,不用再进茅厕捣鼓了,这也能保持茅厕的干净整洁。 虽然除了陈冬月之外的一众人等,都对陈冬月如此执着于茅厕的整洁,很是不解。 可.......她管饭啊!! 反正掏个洞而已,也不算费事,那就掏呗!! 现在的状况是,即便不理解,但是众人都很尊重陈冬月的想法。 强调一下,他们真的是对陈冬月表示尊重,而不是......对一桌的肉菜表示尊重。 第29章 菜色好得简直不正常 随着宋芸的一声‘开饭啦’,忙碌了一整天的众人,都赶紧洗了手,凑到了宋家的堂屋里。 跟着小米跑去喂牛割草回来的土根和水花,果不其然,都被留了饭。 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一群人,很快落座,可在看到酱牛肉,盐水鹅,葱油鸡,和一盆炒萝卜,外加一大缸的粗粮饭的时候,却有点儿不敢下手了。 陈冬月喊那菜名的时候,宋不凡虽然心里头高兴,但是脑海里对菜色没啥直观的想象。 毕竟......他这辈子就吃过一次牛肉,还是很小的时候,他爹带他去富贵亲戚家蹭的,所以几乎已经没了什么印象了。 可现在,这桌面上放了满满一大盆拌牛肉不说,还有一大盆的咸鹅和葱油鸡。 那黄澄澄的动物油脂,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眩晕的光泽。 怎么的? 吃了这顿,是要集体被杀了吗? 要不然.......为啥这饭看着比断头饭还丰盛? 别说如今这日子难过了,哪怕是前几年,地里收成好的时候,也没看有给哪家帮工吃那么好的啊! 宋不凡看着面前的饭菜,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连带着小米,都被眼前的饭菜给震惊了。 鉴于陈冬月以前的行事作风,在座众人想的跟宋不凡也是差不离.......只有李秀才把馋,和焦急,放在了脸上。 “吃吗?吃吧?吸溜溜,咋还不吃?!”李秀才也很疑惑,“吃饭前还要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吗?咱们能吃了吗?!” 他捏着筷子,不停的戳着桌子,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等着东家动筷。 “吃啊大家,”最后一个洗完手进屋的陈冬月,见一桌人都没动筷,便疑惑的问道:“怎么都不动筷?饭菜不合口味吗?” “天爷啊~~”忍了一天的宋好婆终于崩溃了,“这饭菜要是还不合口味,还能抓条龙来炖了还是咋的啊?” 李秀才赶紧出声制止,“老婶子可千万不能说这种话,咱们皇帝陛下可是天龙下凡......” 吓得宋好婆赶紧捂住了嘴,呜咽着说自己乡下村妇,可真是不懂这些。 “别吓老太太了。”陈冬月说着话,便一屁股坐在了留给她的主位上。 她扫了一眼桌上众人,就见土根原本滋溜溜的鼻涕,现在已经跟口水连成了一片。 那画面太美,吓得陈冬月赶忙低头,说了一声:“吃饭!” 说完,她便率先在碗里夹了点儿牛肉和葱油鸡,外加几块萝卜,之后她就不准备再夹菜了。 她这么干,倒也不是嫌弃别个,她主要是怕吃到土根的鼻涕。 想到这孩子连成一片的鼻涕口水,陈冬月吃着饭还打了个激灵。 这孩子......也真不能怪他家里人老是揍他。 不过其他人却没陈冬月观察的那么仔细,毕竟他们的眼光都被桌面上的肉菜给深深吸引了。 见陈冬月动了筷子,一桌人于是也不再多客气,动筷就把吃食往嘴里送。 原本宋不凡吃了两筷子牛肉,还想跟陈冬月寒暄来着,可他余光却瞥见李秀才和宋杨,那下筷的速度,快得犹如暴雨落于餐盘之上。 六子虽然动筷少,但是他一筷子下去却能夹起三四块的鸡肉。 急得小米直嚷着让她姑姑赶紧把鸡肉扒拉一点儿在自己碗里,不然按照六子这么夹法,一盆葱油鸡才够他夹几筷子啊?! ......当然,水花和土根也没客气,特别是土根,吃着吃着,整个人都挂桌子上了...... 此举顺利的的得到了老父亲的爱抚一记。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目睹了众人吃相的宋不凡,于是也拿出了自己十成十的功力,一筷子一筷子的吃食直往嘴里撩。 见大伙儿吃得实在是太勇猛,陈冬月还提醒他们,“你们慢些吃,实在不够再炒俩素菜,饭都是管够的......” “......呜噜呜噜呜噜......”宋好婆的反对声,被自己嘴巴里的食物,给淹没了。 边上的宋芸可忙坏了,一边得顾着自己吃,一边还得虎口抢食,帮老母亲夹菜。 一餐饭吃完,别说菜和饭了,连盆子里的菜汤,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宋好婆是个瘪嘴老太太,牙齿剩下了没几颗,等艰难的嚼完了女儿给她夹的鸡胸肉,这才空下了嘴朝众人道:“都吃饱了吧?没吃饱的话,咱们家还有萝卜......” “吃饱了吃饱了,”宋不凡赶紧摆手,“你们也太客气了点儿,咱们也没帮什么忙,倒是白瞎了那么多好菜。” 六子站在宋不凡边上,也说不来话,只拼命点头。 这话陈冬月当然知道是宋不凡的客气话,于是便再次向他道了谢,最后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陈冬月还在孩子的背篓里,悄悄放了个鸡腿。 这是她特地让宋芸留着,让水花带回去给她娘的。 回家之后,水花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背篓里的东西。 而得了东西的水花娘,对陈冬月的夸赞,简直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泼,“冬月这小媳妇,我看着是越来越像样了,人长的好不说,心眼子还好的很。 我看村里头那些个说她坏话的,都是受了大嘴婆的蛊惑了! 孩子爹,以后冬月有啥要帮忙的,你可千万走在头里,可知道?” 万一去的慢了,可拿不到这大鸡腿子了! 这道理,在夫妻俩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只见宋不凡朝自家婆娘点点头,“知道~~我也瞧着,以前村里人都说陈冬月这娘们儿虎的很。 说她把宋柯带回来的银两,全花了个精光,让家里头老的小的都忍饥挨饿啥的.......我看这话也不尽然。 若是她真是个没成算的,那怎么能买得起宋得柱?今日咱们去帮工吃饭,菜色还如此的好,说她手上没几个钱,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宋得柱?”水花娘表示疑惑,“不是说新来的是他们家的亲戚,叫什么......李秀才吗?怎么的?原来那人是冬月买来的下人,叫宋得柱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宋不凡嗔怪了一声:“宋得柱是牛,李秀才是人。” 说完,他便站起身,准备回房洗脚睡觉去了。 老实说,今天这活确实不轻,特别是折腾那茅厕的门,差点儿折腾的把茅厕都给整散架了。 好在六子干活有经验,见那茅厕墙快散了,赶忙找了木板,打了几个木钉把茅厕给上下都箍了一圈,这才避免了陈冬月一家今天用露天茅厕的尴尬。 宋不凡向来觉得自己在村里是个能干人,这能干人的名头,差点儿毁在一个小小的茅厕上,让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不过水花娘并不知道自家男人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于是还追在他屁股后头问:“冬月为啥要给牛起个人名啊?为啥呀?这是为啥呀?” “为啥为啥为啥,你倒是去问她啊,我咋知道她咋想的!” “不是,你不是跟冬月熟悉吗,你问问她呗。” “这tnd到底有啥好问的?!” “好奇问问不行啊?” “不行!!” “你刚才是不是骂tnd了?” “.........没有。” “我都听到了,你凭啥骂我娘?!宋不凡你给我说清楚......” ........... 第30章 互惠互利,天长地久 这日晚间,宋家后院。 “宋得柱~~这就是你的新家了,喜不喜.......” ‘啪啪’ “宋得柱你再啃一个试试?!看我把门牙都给你扇飞~!宋得柱,你!!” ‘啪啪啪啪’ 听这动静,宋得柱应该很喜欢自己的新家,估摸着味道不错。 .......... 宋家前院。 “阿芸,小米睡了,今天就算了,不用给她擦洗了,你留着点儿热水给你嫂子吧。 对了,你嫂子呢?”宋好婆看四下无人,便问了一句正在厨房舀热水的宋芸。 宋芸回说:“正在后院呢,说是要跟得柱交流交流感情。” “呵呵呵呵,你嫂子倒是喜欢得柱的紧。”宋好婆笑着说了一句,忽又想到了什么,扯着宋芸小声道:“阿芸,咱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晓得,像今天这么造粮食,可再使不得了,知道吧?” “可是娘,嫂子她.......” 宋芸话到嘴巴,却又被宋好婆堵了回去,“你嫂子又没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做饭。 你以后记着,让你煮粥,你就煮稀米汤,让你煮饭,你就煮粥。 让你用五分白面五分黑面,你就用一分白面,九分黑面,让你.......” “老太太,我都听到了。”陈冬月的一声回答,吓得宋好婆差点儿跳到灶台上去。 老太太还想替自己辩驳两句,却听陈冬月道:“我知道了,以后每顿饭都会把刀架在阿芸脖子上让她做的。 今天大伙儿都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阿芸,给我点儿热水。” 宋芸赶紧把已经准备好的一桶温水递给了陈冬月,然后试探着说道:“嫂子,我娘都是开玩笑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做饭的。” “哦?”陈冬月看向了缩在灶台边的宋好婆。 宋好婆没有答话,只朝着陈冬月疯狂点头。 “那就好~~呵呵,要不然我怕顿顿饭给阿芸那么大压力,她没法好好做饭呢。” 说完,陈冬月便笑眯眯的拎着她的水走了。 宋好婆见人走了,还问自家女儿,“她......她说那话是吓我的吧?” “呃.......”宋芸思量片刻,认真答说:“我嫂子这人凶的很,她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虽说宋芸现在已经是家务活的主力军,但却也才十一岁,正是长身体的年岁。 以前家里头碍于嫂子的跋扈,不管什么东西,她都不敢多吃,也没什么东西可多吃。 可这会儿嫂子都让他们放开肚子吃了,她又为什么不听嫂子的呢?! 所以,她选择了,吓唬她娘,以求每天都能吃饱。 宋好婆虽然心里头多少觉得陈冬月是唬人的,但却又不敢拿女儿的脖颈子开玩笑,于是便也只得唉声叹气的,诉说着人生的不易,希望女儿下米放面的时候,千万记得手下留情。 ....... 回到房间的陈冬月,在擦擦洗洗完了之后,便进入了每日的给闺蜜汇报工作阶段。 她先给尤思佳写了今天都干了啥,明天准备干点啥,然后又跟老姐妹探讨了一下,自己琢磨出来的空间使用规则。 写着写着,这人还因为折腾了一天实在太累,而中途睡昏过去了一次。 等她再醒来,时间就已经过了三更,她猜的。 依据主要是这会儿的月亮高度,跟前几日三更之后的月亮高度差不多,所以陈冬月赶紧进了空间先瞧了一眼,果不其然,空间里杂乱的东西,又多了一些。 因为这会儿尤思佳还并不知道,那些现代工业的产物,陈冬月现在是没法拿出来用的。 所以继姨妈巾,沐浴露,洗发水,等等之类的物品此时已经翻倍,另外,空间里还多出了一个手机。 手机还是没拆封的新款,上头还贴了个电话卡,尤思佳怕陈冬月忘了自己的电话,所以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qq号都给写在了手机外包装上。 怎么个事儿?这家伙还准备让自己打电话给她吗? 陈冬月哭笑不得。 当然,除了手机之外,信件也肯定是有的。 除此之外,今天出现的吃食,则是五大板,整整一百个的鸡蛋。 鸡蛋,陈冬月试了试,没有问题,可以拿出来。 这就让陈冬月笃定了不少。 而在看完了尤思佳的信件之后,陈冬月也总算知道了,自己传送过去的茶壶,并没有什么用。 啊这....... 发财路子还没走,就断了,让陈冬月很是懊恼。 不过懊恼不过两分钟,她却又想到了另外的路子。 既然古穿今的路子走不通,那今穿古,不也是个路子吗? 古代因为加工工艺有所限制,所以很多东西都需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才能得到。 但是现代的工业产品却不一样,哪怕配方还是古法的,但是因为有机器和科技的加持,生产出来的东西虽然跟古代没有太大区别,但是所需要的成本却可以大大降低。 到时候只要尤思佳把现代的东西‘烧’给陈冬月,陈冬月在这里卖了换钱,然后再去收购些现代比较少见,但是这个年代却很常见的东西给尤思佳......老姐妹达成双赢也不是不可以实现啊。 想到这里,陈冬月赶紧在之前写的信件上,加上了自己得出的生财之道,然后才点了香,把信传递给了尤思佳。 虽然她知道,尤思佳对自己的帮助,肯定不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但是现在颇受恩惠的她,却实在没办法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闺蜜的资助,而不付出任何东西。 毕竟小尤老师硕士刚毕业,参加工作还没多久,陈冬月知道她手边本来就没啥钱。 实际上,在陈冬月还没穿越之前,只要她和尤思佳出去吃饭看电影,基本都是由经济比较宽裕一点的陈冬月买单的。 当然,尤思佳每次只要拿到了长辈给的红包,或者学校的奖学金之类的闲钱之后,也会请陈冬月一起吃吃喝喝。 总之一句话,这俩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一直没在钱这件事儿上有过任何矛盾。 可现在的情况,跟以前,却是不一样的。 就按陈冬月目前所处的环境来看,她需要的帮助,不是三天四天就能解决的。 这帮助,可能得按年算。 虽然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但是尤思佳也没有义务一直资助她啊。 不平衡的金钱关系,会生出很多嫌隙。 互惠互利,互帮互助,才是保持一段友情长久的秘诀。 因此,陈冬月觉得,在自己得到物质帮助的时候,必须也得把老姐妹给捎带上。 要不然时间长了,她也会不好意思向尤思佳求助的。 这一夜,陈冬月是想着自己的发财大计,进入的梦想。 到了次日一早,她便早早起床,然后宣布自己还得去一趟县城。 至于去干吗...... 她说昨日想了半夜,那粮铺好似给她算错了钱,少找了她半两银。 原本还想劝她别去了,一会儿怕是要下雪的宋好婆,赶紧拿了斗笠给陈冬月,然后还嘱咐了让陈冬月把棉衣穿上,顺便又催了一声宋杨牵牛,让他们早去早回。 可把小老太太给急坏了。 不过陈冬月却拒绝了宋杨一起去,“既然要下雪了,那就让宋杨在家里忙活吧,你们不是种了不少瓜果蔬菜吗?这些玩意儿不用防寒吗? 反正得柱认路,我一个人带着它就行了。” 说完,她便转身说要去后院牵得柱。 “你一个人行吗?”宋杨跟着陈冬月往后院走,“宋得柱还挺犟的。” 已经走到牛棚边的陈冬月,并没有直接回答宋杨的话,而是默默的解开了拴着宋得柱的铁链条,然后打开了牲口棚的木栅,喊了声:“宋得柱,自己去前院。” 宋得柱‘哞~’了一声,然后晃晃悠悠的便往前院走。 “这有啥~”宋杨好似不服气一般,嘀咕了一声:“这牛放出来,你不喊它,它也会往前走的。” 可陈冬月却依旧没有搭宋得柱的话,只听她又喊了一声:“宋得柱,禁止在院子里拉屎!!” 宋杨眼睁睁的看到宋得柱那半开半闭的菊花,瞬间关上了。 连摇摇摆摆的牛尾巴,都贴着屁股缝,放的老老实实。 牛啊~~~宋杨心中大叹一声,嘴上却只小小的嘀咕了一句,连拉屎都不准,真是不讲理,随后便撒腿跑了。 一息都不敢多耽误。 ....... 第31章 血脉觉醒 因为陈冬月要出门赶路,所以宋好婆那不供应早食的美梦,再次破碎了。 不过还好,早上因为赶得急,所以陈冬月只要求宋芸做了一锅揪面片,便也作罢了。 送陈冬月出门之后,宋好婆还跟女儿嘀咕了一句,“还好今天只造了点儿白面。” 可这话一说出口,宋芸倒是没联想到太多,宋好婆自己心里头却咯噔了好几下。 放在以前,这白面做的揪面片,在宋家来说就是一顿好饭了。 一般只有陈冬月才能吃得上。 可如今,这一锅白面做的揪面片,怎么就......怎么就......成了如此不值一提的食物了?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宋好婆想不明白,不过也就两三天的功夫,怎么她就变得如此铺张!! 不行!! 她不能让一家人再这么沉沦下去。 目送着陈冬月,出了村口之后,宋好婆当即宣布,今天他们家的午食取消。 忽闻噩耗的小米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盼着陈冬月早点儿回来。 最好,赶在午食之前她‘昂’就能回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虽说宋得柱以前常跑县城,倒也认路,可陈冬月到底还是第一次赶牛车,再加上走半道上又下了雪。 她怕宋得柱蹄子打滑,再给她翻下山,所以一路都把车赶的慢悠悠的。 到得午时,陈冬月才将将赶到县城。 还是老规矩,她先把牛托付给了昨日的驿站小二,自己则背上了小米的背篓,往闹市逛了去。 原本在买完了一大坨猪肥膘之后,陈冬月是打算再去市集转悠一圈的。 可一路上,雪花越飘越大,陈冬月此时是又冷又饿,便只得先找了个面摊,要了二两汤炊饼,准备垫垫饥再走。 面摊生意并不好,此时只有陈冬月一个食客,所以老板在给她煮完汤饼之后,便跟隔壁馄饨摊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两人说的,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左不过是今年这天气反常的很,往年十一月底才偶尔会下雪的仁义县,居然在十月底就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听得这些,正在隔壁馄饨摊吃饭的食客也来搭讪,说是仁义县这天气还不算冷,南州府好多地方,这会儿河道都开始冰封了。 面摊老板又道今年南州府夏日发了大水,冬天又冷的这么早,莫不是今年又要跟二十年前似的,连着闹灾? “啊呀,说起二十年前,我那会儿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最后全家上下十一口人,就死剩下了我跟我大哥两人。 那时候也跟现在似的,夏日里发了大水,冬日里又连下了三四个月的大雪,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 之后三年,又是大旱,好不容易熬过了大旱,又来了虫灾,直到这虫灾结束之后,咱们这儿才算是太平了几年。 咱们仁义县原也是个大县,丁口也有二三十万。 但是自从那几年大灾之后,咱们县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丁口少了七八成。 一直到如今,咱们这儿的丁口也不过十万出头,这么多年也没再养回来。 要真再跟二十年前似的,闹那么一出,咱这儿可真是完了。” 隔壁摊的老板哀叹了好几声,然后才开口道:“要真跟你说的似的,这粮价怕是还得涨。 咱们这摊子,怕是过了今年就开不下去了。这老天爷,还真是不想让人活!” 馄饨食客闻言道:“你们这儿还算好的,我是打从都城一路过来的,途经聊州府的时候,差点儿被人给劫了道。 他们那儿今年夏天也造了灾,因说涝灾比咱们府轻些,所以聊州府衙就没开仓平粮价,而且那地方又是康王封地,康王又....... 总之他们那儿粮价比你们这儿高,缴的税也比你们南州府重多了。 你们这儿,我瞧着还没明着拦路打劫的,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老板,付钱!!”陈冬月听到这里,是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拍了八个铜板在桌上便走了。 一听到有天灾,陈冬月刻在dna里的囤货本能,就瞬间觉醒了。 三年的特殊情况,让她养成了一有风吹草动就必须囤货的习惯。 所以此刻,什么市集不市集的,她也不想逛了,离开面摊,陈冬月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昨日买粮的粮店门口。 她才想跟门口朝她打招呼的小二说要再多买些粮,却听小二说今日粮价又涨了两成,昨日三十一升的米面,今日得多加五文钱才行。 陈冬月在心里头问候了几句黑心资本家,可念头一转,又想起个事儿来。 这米面,她可以让尤思佳给她‘烧’来啊。 可这念头转了转,她却又觉得不对了。 这会儿她也拿捏不准两个空间里的米面,到底是哪个比较便宜,毕竟这度量衡和计价货币都不一样,很难比较啊。 陈冬月站在粮行门口,一时不知自己到底是该不该从这儿买粮。 门口的小二,见陈冬月踌躇的很,还以为陈冬月是觉得粮价涨了,这才不愿意进店选购。 于是他偷偷给陈冬月爆了个料,“这位女客官,我听咱们东家说,咱们粮行再营业十日,就得放年假啦! 这一放假,就得明年过了正月再开张营业了,咱们粮行开业数十年,还是第一次放那么长的假呢.......” 虽然小二说的很是委婉,但是陈冬月却一下就听明白了。 这粮商,是准备囤粮等开年涨价了再卖呢! 她那犹豫的腿,这瞬时就坚定的跨进了粮铺。 现在且不管两个空间里的粮价到底哪个更划算些,反正陈冬月已经无法压抑自己那颗想要囤粮的心了。 囤,今天必须要囤!! 于是乎,今日小二又得了五两银的业绩。 因听说今年会有大寒潮,所以买完粮之后,陈冬月又重走来时路,跟昨天一样,跑去布庄多买了些棉花。 不过今日买棉花的时候,她却注意到了布庄里一些其他的商品。 “老板,您这荷包香囊倒是挺好看,这都怎么卖啊?”陈冬月说着话,随便挑了个绣了吉祥纹的荷包,在手上把玩。 这东西,实不相瞒,她以前倒是经常买。 陈冬月虽然没入过三坑,但是每次动漫展却从来没落下过。 因为......尤思佳是个资深coser。 不过近几年因为汉服圈的日益壮大,尤思佳也从啥都喜欢的coser,渐渐成了汉服的专业玩家。她说她这是血脉觉醒了。 而陈冬月却觉得,她是兜里的钱,想自杀,压都压不住。 毕竟,汉服和配饰,真的都不便宜~! 特别是加上了‘古法’,‘纯手工’,‘私人订制’,这样的字眼之后,不管是服装还是配饰的价格,都会一路飙升。 就像陈冬月手里拿着的这个荷包,老板说一个不过十二三文,要是买的多,还能再便宜些。 但是这种纯手工的东西,放到尤思佳那头去卖,多了不敢说,五六十一个肯定是卖得到的。 如果需要私人订制一些图案,那一个小荷包百元以上,一个可以手拎的大荷包上两三百,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陈冬月眼中瞬间迸射出了光亮,吓得老板往后退了退,怯懦说道:“这,这荷包都是绣坊做了在这儿寄卖的,一件咱们也不过赚个几文钱,再便宜可就亏了。 要,要实在不行,您可以直接上绣坊去买嘛。巧娘绣坊就在前头巷子里,你就说是林记布庄的老板介绍的就行。” ?????? 陈冬月很是疑惑,她这不什么都没问呢吗? 怎么这老板这么快就把商业机密告诉自己了? 这人也太好了吧!! 可人家老板想的却是,这女人拳头比碗大,胳膊看着能生擒一头老虎,刚才她那眼睛一瞪,看着就像是要砸了他的店。 一个荷包他才赚两三文,这几个破铜板,他不赚也罢!! 第32章 问题不大,我可以胡诌 亏得布店老板介绍的详细,买完了棉花的陈冬月,很快便在小巷弄里找到了巧娘绣坊。 这绣坊是个小院子,里头就两间正屋,东西还各有一个小厢房。 里头的绣娘也不多,陈冬月扫了一眼,估摸着里头也就三四个人。 绣坊老板娘听了陈冬月的来意,便笑盈盈的带着她在几个绣娘跟前转悠了一番, “您看看咱们这儿的东西,虽然比不得府城的精美,但绣的宝相花,并蒂莲,荷花,葫芦之类的花样,也都是从府城拿来的。 而且咱们绣娘都是从小开始学绣艺,绣工虽不比得官办的绣坊,但下的针脚也密的很,从不会偷懒耍滑的。” 虽然陈冬月不懂绣花,但是见老板娘拿出来的荷包香囊和络子,确实都非常的精巧。 她问询了下价格,得知普通款式的荷包香囊,基本都只要十来文一个之后,便要了二十个样品,说要是卖的好的话,下回还来这儿拿。 临走,陈冬月还多问了一句,“要是这东西卖的好的话,到时候也许还会有定制的样式,不知道您这儿能不能绣?” 绣坊老板娘自称巧娘,她听陈冬月这么问,便盈盈笑答:“只要贵客您出的了花样,咱们这儿便都能绣的。 只是定制的话得费些时间,咱们一位绣娘一日不过能绣个四五个荷包,您要是要的急,东西多的话,可得跟咱们提前说。” 对于绣娘的本事,陈冬月瞬间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人一天居然能绣四五个荷包,要放她手上,四五天都不一定能绣完一个。 不过想着这东西恐怕销量也不会成千上万,所以陈冬月便也没太把巧娘的话放心上,随口道了声知道了,就回了驿站。 到得驿站,粮店的粮食皆已送到,见天色也已不早了,陈冬月让小二赶紧帮忙装了粮食,便准备抓紧时间往回赶。 可才赶着宋得柱走了没两步,陈冬月便又想起个事儿来。 “小二哥!”她转头喊了正准备回去的驿站小厮,“你们驿馆里有鸡吗?” “有啊,”小二乐呵呵的又迎了上来,“咱们这儿的酱焖小公鸡,清炖老母鸡,小炒童子鸡,做的都特别好,您看您要哪个?” 陈冬月不假思索道:“给我两只活鸡。” 小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果然不一般,她吃活物啊! 可转念一想,脑子又好使了,“哦~~您这是准备带回家自己做啊?” “对~”陈冬月点点头,也不欲多做解释。 实际上,俩活鸡陈冬月是用来给鸡蛋做幌子的。 要不然她老凭空拿出鸡蛋来,也没个说法,总归不好。 她总不能梗着脖子说这鸡蛋是她自己下的吧? 虽说这话她也不是不敢说,可说出来的话,也得有人信啊! 买俩母鸡,甭管它们下不下蛋,反正陈冬月觉得自己的鸡蛋能有个出处就行了。 小二见陈冬月不欲多说,便也没再多问,很快便从厨房抓了两只活鸡出来,并要了陈冬月一百文钱。 他这是活鸡卖了个菜的钱。 要不是因为天气不好,集市早就没人了,陈冬月今天也不会掏这个冤枉钱。 可.......算了算了,这天眼看着是越来越阴沉,还是早点儿回去才是正经事儿。 于是在掏钱买完了两只鸡,并绕到了三两豆酱之后,陈冬月便赶紧赶着宋得柱往家去。 行至半路,雪是愈发的大了。 地上积雪越来越多,宋得柱今日背的粮又多,好几段山路走得都是一脚一出溜,一脚一出溜。 把陈冬月吓得.......fxxk都骂出来了。 要不是她力气够大,好几次宋得柱都差点儿滑到山下去。 虽然往青山村走的一路,山路并不多,且也不算陡峭,摔下去也不一定会命丧当场。 但是想想到时候牛车上的粮食都会撒,陈冬月也是拼了老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让体内的肾上腺素迸发了几次,因此救了宋得柱好几次。 陈冬月在最后拉宋得柱回来的时候,都觉得腰子疼了,她跟宋得柱说自己的肾上腺好像要炸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玩意儿到底长在了哪儿,但是,不管,反正就是要炸了。 可怜宋得柱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它肯定也会哭诉自己的牛尾巴差点儿被陈冬月这婆娘给拽下来!!! 总而言之,一人一牛,一路艰辛。 当陈冬月回到青山村的时候,梆子都打过了三更。 到得村口,她见远处有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在看到了牛车之后,便撒腿跑到了陈冬月跟前。 “宋杨?”看清来人之后,陈冬月很是惊诧,“这半夜三更的,还下这么大的雪,你在这儿干嘛?” “说了我也去我也去,你偏是不听,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滚山脚下去了!!” 这话,宋杨是对着宋得柱说的。 陈冬月严肃搭话,“可不咋滴?要不是有我在,宋得柱今天怎么的也得滚下山四五次了。” 宋杨气得弹了宋得柱一个脑瓜崩,“叫你逞能!下回天气不好,就别出门了。走了,回家。” 见状,陈冬月也给宋得柱来了个脑瓜崩,“宋杨说的听到没!!” 宋得柱:?????????? ........ 回到家中,已经久侯多时的宋芸赶紧给陈冬月递上了一杯生姜水。 而宋好婆一边给陈冬月脱蓑衣,一边看着一大车的粮食直犯愁,“冬月啊......怎么又买那么多粮啊? 咱们家手头也不是那么宽裕.......怎么还买了鸡?! 这大冬天的养鸡,也不下蛋啊,这不纯纯浪费粮食吗?” “哦?!”陈冬月也第一次听说鸡冬天不下蛋这事儿,不过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自有说法,“卖这鸡的人说,这鸡是从.......宁古塔来的,不怕冷,越是冬天它们下的蛋越多。” “宁古塔又是个啥地方?”宋好婆这辈子没出过仁义县,对外头的世界,基本一无所知。 虽然觉得很扯,但却又不敢骂嫂子的宋杨向母亲解释道:“宁古塔就是发配犯人的地方,那地方苦寒的很,一年里有多半都是冬天。 但是!!!!地方虽然是有这么个地方,可我却从来没听说过那儿的鸡有什么不一样。” 陈冬月呵呵憨笑两声,“这会儿不就见识到了吗?卖鸡的老板说了,这鸡要是下不了蛋,就赔我双倍的钱呢。” 说完,她便从牛车上把鸡给抱了下来,看似喃喃自语道:“小鸡儿们,以后你们就是老宋家的成员了,你~~鸡冠子大的,就叫宋志明,你~~鸡冠子小的,就叫宋春娇。” ........“嫂子.......那鸡冠子大的鸡,或许能不能是只公鸡呢?”宋芸一脸困惑的看着陈冬月。 “不能够。卖鸡的说了,这鸡就是......女生男相,它就是只母鸡。不信明天早上看她下不下蛋就知道了。” 其实,陈冬月知道那破鸡是只公的,刚才在半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之前买鸡的时候,因为急着往回赶,所以陈冬月没注意鸡的公母。 毕竟她以前生活的城市,压根就不能买卖活禽,所看到的鸡鸭都是在冰柜里杀好的。 因此陈冬月本来对鸡的公母,也不是很敏感。 毕竟在她的潜意识里,鸡就只有死鸡这一个概念。所以跟人买鸡的时候,她就压根没想过鸡的性别问题。 然而在牛车第一次差点儿滑下山的时候,那公鸡,就是宋志明,突然‘喔喔喔’叫了几声。 陈冬月眼看着鸡要掉出牛车,一个着急,就掐住了宋志明的脖子,险险把绑在一起的两只鸡给抓了回来。 之后,陈冬月才仔细端详了下志明和春娇,然后发现他们俩居然不是一个性别的。 好在,问题不大。 她还可以胡说八道。 一路上她都想好了,刚才那一掐之后,宋志明基本上已经被她掐得‘喔’不出来了,只要它别乱叫,那陈冬月就可以梗着脖子说这鸡就是个母鸡。 至于为啥不说这俩是一公和一母呢.......因为想要多吃蛋,多一只母鸡肯定比多一只公鸡有用嘛。 啊呀,反正事已至此了,她就咬定志明是母鸡,别人还能说啥呢? 而宋家其余人等,也放弃了和她辩驳。事实胜于雄辩,要是这鸡能生得出鸡蛋来,宋杨决定以后就跟陈冬月姓了。 等陈冬月安置好了两只鸡,她便让宋杨他们一起帮忙,把一车子的东西都给卸在了自己的卧室内屋。 片刻之后。 看着满满当当半屋子的粮食,宋好婆颤抖着双唇,又一次问道:“冬月啊,咱们买了那么多粮和棉花,是不是就没余钱了啊?” 刚才出门的时候明明说好是要去讨要半两银的,这会儿看着又多了那么多粮食.......老太太估摸着那半两银没了不算,这里里外外还得贴进去五六两呢! 宋杨和宋芸虽然累得直喘粗气,说不出来话,可看向陈冬月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咳咳,”陈冬月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趁着李秀才和小米都不在,我就跟你们交个底。 这钱........并不是我出的,而是另有来路。” 三人皆是一惊,皆是想着这陈冬月别是........路上劫了人家的道吧?! 第33章 工具人 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宋家三人也不敢多嘴,只等着陈冬月继续说话。 只听陈冬月继续道:“之前我不是让族爷爷给写了封信,送去了上头问宋柯的消息吗?” 三人一愣,还是宋好婆先颤声问了句,“铁~~铁蛋有消息了?!” “你们不要急,先听我把话说完,”陈冬月眼见着小老太太手有些发抖,便搀着她在床边坐下,然后才继续道: “今日我去上头问过了,虽然没问到宋柯的消息,但是人家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说是宋柯的份例。 县城里头如今都在说,今年冷的早,冬粮怕是要不好,明年粮价估摸着还得涨。 所以我就自己做主,花了五六两银子,多囤了点儿粮食。” 陈冬月说完话,见宋好婆他们都愣怔着没说话,他们主要是没想到这钱非但不是陈冬月劫来的,居然还是宋柯的份例。 试问这么离谱的剧情,谁能想得到?! 见三人不说话,陈冬月又加了一句,“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知道这钱哪儿来的就行,上头说了,宋柯的事儿事关机密,让咱们别到处往外说。” 不然容易穿帮。 这说辞是陈冬月一路上突然生出来的点子。 毕竟她那些银子想要拿出来花,总得有个由头。 如今除了用宋柯做幌子,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别的借口。 反正这人到底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所以陈冬月便就这么胡编了个缘由。 至于说万一宋柯还活着,以后要是回来的话.......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她再胡编个故事好了。 她相信自己胡诌的本事,是可以应付大部分的突发情况的。 终于回转过神的宋家三人,互相进行了好一番的眼神交流,最后都觉得这钱的来由,倒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既然上头给了钱,那说明宋柯肯定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宋好婆和宋芸很快就接受了陈冬月的说法,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把这粮食的来路,跟任何人说。 而宋杨却还有一个疑问,“你说的上头,是哪个上头?县衙?还是.......” “你大哥走的时候特意跟我说过,他们有纪律的,上头怎么联络,不能跟别人说。”陈冬月说这种瞎话,已经都不需要过脑子了,那是张口就来。 宋杨很是狐疑。 毕竟他也知道自家大哥和大嫂,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为什么大嫂能知道的秘密,自己却不能知道呢? 可他又转念一想,自己跟大哥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以后等他也成了亲,有了媳妇和孩子,那就成了两家人了。 说到底,人家原配夫妻,不管是打架吵架,到头来总归还是最亲近的人,所以大哥把机密告诉大嫂而不告诉自己,好像也说得过去。 就这么肚肠子翻滚了几圈之后,宋杨不再质疑,他讷讷的跟陈冬月道了声早点儿休息,便开门出去了。 瞧吧?只要给予足够大的想象空间,有些人自己就能劝好自己。 陈冬月看着宋杨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又释然的笑。 ....... 等送走了宋家几人之后,陈冬月赶忙搞了下个人卫生,换了衣裳裤袜,然后定定心心的进了空间,瞧瞧老姐妹今天又给她‘烧’了啥好东西。 老实说,陈冬月现在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天半夜打开空间的时候。 那心情,就跟开盲盒似的,简直充满了期待和惊喜。 进入空间,里头依旧有些杂乱,毕竟里头还飘着那么多的日化用品啥的呢...... 不过让陈冬月眼前一亮的是,今天小尤老师给她‘烧’来的,是一大堆的水果! 陈冬月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要知道,她在穿越之前就很喜欢吃水果。但是这里条件有限,前几天也只顾着求生,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哪里还想得到什么水果啊! 贴心!!还是小尤老师贴心!! 而在一堆水果旁边,陈冬月还发现了一个棉布小包袱和一封信件。 陈冬月赶忙先把包袱和信件弄出了空间,展信,小尤老师的狗爬字就进入眼帘: 冬月大宝贝,展信发大财。 今天又是想你的一天。 看了你的信,我查了下资料琢磨了下,感觉给你弄点儿水晶手串或者琉璃制品啥的,你也许可以弄得出空间。 你放心,水晶我都是拼爹爹上买的天然水晶,这东西便宜的很,都是论斤称的,一条成本不过十来块钱。 串儿是我自己穿的,穿串儿用的也都是牛皮筋,不是橡皮筋,所以不会穿帮。 另外给你搞了五个琉璃糖罐子,这玩意儿老板也号称是古法工艺,所以有些小贵,大概一个得五六百。 不过你之前卖掉的switch,游戏卡,相机啥的加起来也有一两万,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破产。 还有那些水果,都是我网上查过,说是古代都有的,我还特地买的本地保种的水果品种,所以应该可以拿得出来。 水果你可以直接吃,我都洗过了。 对了,遗嘱的格式,我也从网上抄了一份,内容如下: 略。 还有还有,因为没法给你弄水笔钢笔啥的过去,所以我给你搜了个炭笔的制作方法,内容如下: 略。 最后最后,很想你,希望你每天都能过的开心顺利,明天不要忘了给我写信。 爱你的小尤大宝贝。 ...... 不知道为什么,陈冬月虽然已经收到了小尤老师的好多封信件,但是每次看完,她都想暴风哭泣一番。 这暴风哭泣里头,有想念,有不舍,还有她对自己倒霉命运的哀叹。 说来也真是朋友做久了,心有灵犀,她没想到小尤老师的想法,跟她很接近。 于是陈冬月也赶紧提笔,写了今天自己买荷包,想要让姐妹拿去卖了换钱的事儿。 然后她跟小尤老师说,让她以后再给她弄吃的,鸡鸭鱼肉啥的等通知再给她‘烧’,每天搞点儿鸡蛋就行,因为她买了两只鸡,拿鸡蛋来吃比较说得过去。 最后,她也希望尤思佳在帮助自己的同时,千万不要太过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陈冬月理解的姐妹情谊,一定是两个人都必须要开开心心的才可以。 写完信,神秘的烧香传递仪式结束之后,陈冬月先是尝试着从空间里拿了个苹果出来。 好家伙,果然可以!! 再来串儿葡萄。啊,也可以也可以!! 再来个桔子!啊,这个不行,这玩意儿可能是个转基因桔子。 可惜可惜。 最后一个,来个石榴!!啊,这个也可以!! 很不错很不错。 陈冬月对此已经感到满足。 而且,根据陈冬月总结的空间使用规则五:可取用之物,可随时取用来看,不管是这水果也好,鸡蛋也罢,只要是尤思佳‘烧’过来的,陈冬月就可以把他们留在空间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这空间,不就等于是她的流动仓库了吗? 虽然需要被投喂才能实现这个流动仓库的功能,可........聊胜于无嘛! 想到此处,陈冬月乐呵呵的啃着苹果,然后打开了放在手边的布包袱。 正如尤思佳信里提到的,包袱里放着五个琉璃糖果盛器。 而每个琉璃盒里,各自放着十条水晶手串。 其中粉晶,紫晶,都是小珠子串的,比较适合女士。 白水晶,黄水晶却是每条都大小不一样,珠子最大的那种,看着就很适合男士用。 最后一个琉璃盒里,放的则是碧玺手串,五颜六色的,跟琉璃倒是有几分相似。 “尤老师很细心啊~~”陈冬月忍不住夸赞了一声。 这些东西,估摸着能卖出点儿价来。 只可惜,根据陈冬月这两次去县城踩点的结果来看,这些高价值,却没太大实用性的东西,并不适合在仁义县这种小地方出手。 估价高的物品,还是得上大地方去卖,才能卖的出价钱来。 好在现在她也并不是急着用钱,所以陈冬月决定以后找机会上府城看一看再说。 她仔细的把东西重又包了回去,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房间,开始懊恼为啥要把这些玩意儿都给弄出来.......这也没出藏啊! 第34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最后,陈冬月实在是找不出啥地方能藏东西,又不被发现。 可她转念一想,这琉璃罐子在这年头可能很值钱,但实际上花了也就两三千块钱....... 这还藏个屁? 已经被混乱的价格体系搞昏头的陈冬月,干脆把小包袱往衣柜里头一塞,想着这些玩意儿还没个手机贵,心里头就安然多了,半分钟直接入梦。 ....... 次日一早,陈冬月起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去鸡棚捡鸡蛋。 到得后院鸡棚,她只听到志明在窝棚里‘欸欸欸~~欸欸欸~~~’的低声叫唤。 她很狐疑的问一旁正在喂牛的宋杨,“这鸡的叫声,怎么这么奇怪啊?” 无语的宋杨,小声应了句,“你问我,我问谁?这鸡又不是我买的。” “也是。”陈冬月抬了抬眉,突然想起了,这鸡的声带好像就是被自己搞坏的。 那就不要去在意这些细节了。 她好似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来来来,让我看看,咱们的志明和春娇,昨天有没有给咱们下蛋呀~~~” 说着话,陈冬月就躬身进了鸡棚。 听闻陈冬月要找鸡的麻烦,正在前院忙活的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 他们倒也不是说要来看陈冬月的笑话.......他们只是不信陈冬月会不闹出笑话来,所以准备来亲眼见证一下,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咱就是说,这么冷的天,哪家母鸡还会下蛋?宋好婆嘴上没说,心里却对陈冬月说的什么塔上来的母鸡,是持非常怀疑的态度的。 再说了,那鸡到底是公的母的还不一定呢........ 众人此刻就想看看,陈冬月今天到底要怎么收场。 “啊哟~~~”一声夸张的叫喊声,从鸡棚里传出,“这俩鸡不错啊,下了好几个蛋呢!!” “怎么可能!!!”宋杨忍不住叫喊了出来。 宋好婆也结结巴巴,“不,不可能吧?” “炒鸡蛋吧?!咱们吃炒鸡蛋吧?!”小米却只拉着宋芸,吵着要吃鸡蛋。 李秀才立刻附和小米,“好好好,用小葱炒,香的嘞~~~” 很快,陈冬月从鸡棚里头钻了出来,她摊开手掌心,“瞧,六个鸡蛋!!志明和春娇还是很厉害的。” 原本眼睛一直有点儿眯缝着的宋好婆,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从陈冬月手上捏起一个鸡蛋,“这,这,这是真鸡蛋吧?” “肯定是真的啊,”陈冬月笑呵呵的应着,“老太太你摸摸,这鸡蛋还是温热的呢,明显就是新鲜下的啊。” 听陈冬月这么说,宋好婆和宋芸赶忙去摸她手里的蛋。 果不其然,这蛋真的有些温温热热的。 宋芸很是惊喜,“嫂子,你买的这两只鸡,真的很......与众不同啊。 咱们这儿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就没听说过哪家的鸡,到了冬天能一下子生那多鸡蛋的。” “咱们能不能别说了,先去炒鸡蛋吧?!”小米急的都不行了。 “就是就是,”李秀才疯狂点头,“瞧瞧,我连葱都掐好了,走吧走吧,咱炒鸡蛋去。” “炒鸡蛋得配小米粥!”陈冬月把手里的鸡蛋全塞给了宋芸,“不过光喝小米粥也不行,咱再摊几个杂面的饼子,涂了豆酱,裹着芫荽也好吃的。” 说完,她便挟持.....不是,是搂着宋芸往前院走。 小米和李秀才一路呼喊着好好好,也跟着往前院去了。 只有宋好婆焦急万分的跟在他们身后,抖着唇喊:“六个鸡蛋别造完啊,万一明天这鸡不下蛋了呢......” 可前头几人实在是有些闹腾,宋好婆的声音,根本盖不过去几人的吵闹声。 等人都走完了,一直躲在宋得柱边上的宋杨,才小声问宋得柱,“那六个鸡蛋,也有可能都是春娇生的吧?那什么志明,应该不会真的是只母鸡吧? 我前头说的跟我大嫂姓的话,其实也只是随便说说的.......得柱你权当不知道这事儿哈!” 宋得柱:跟我说这些干哈!!我还能给你说出去还是咋滴!! ....... 在陈冬月的鼓动下,宋芸果然一顿饭就把六个鸡蛋全给造完了。 宋好婆看着满满一大盆的鸡蛋,一大锅的小米粥,和七八个面饼子,那手都抖了。 可手再抖,也没耽误她吃。 虽说饼子有点儿韧,小老太太牙口不太好,咬起来还挺费劲,可她却也知道把饼子泡在小米粥里,唏哩呼噜当汤饼吃,吃的也挺溜。 小米更是对跟自己同名的粥汤爱不释口,就着炒鸡蛋,一气儿喝了三碗,直到边吃都边yue了,才肯停嘴。 忍饥挨饿过的人,对食物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执着。 大人还能克制一下自己对食物的欲望,可五岁多的小米却还不会。 陈冬月对小米的行为,还是比较能理解的,毕竟她考教资的时候,也是学过儿童心理学的。 所以她没有苛责小米边吃边yue,边yue边吃的行为,反倒是跟她说:“以后咱们家,每天都会有早食,中午就简单吃点儿垫肚子的吃食,晚食也会有,所以小米,你不用再害怕挨饿这事儿了。” 听得陈冬月这话,原本吃得乐呵的小米,嘴瞬间就瘪了下去,眼泪在眼眶了打了好几个转,却死活倔强的不肯滴下来。 小孩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反正她就是很想哭。 小米吸了吸鼻子,哼唧了一声,全当是回应了陈冬月的话。 然后她转身冲李秀才说:“吃完了吗?吃完了赶紧念书了,一会儿我还得跟我叔他们去地里干活呢。” 李秀才憨笑两声,放下了手里吃得光溜溜的粥碗,嘬了一下食指上的豆酱,这才起身道:“不错不错,能主动要求读书了,就是进步!! 走,宋杨,宋芸,别装模作样想溜号,今日默写昨日教的生字,默写错了,一个字得罚抄五遍。” 原本还想张嘴找个借口的宋家兄妹俩,只得放下了碗筷,勉勉强强的起身去拿了纸墨笔砚,准备接受心灵的暴击。 他们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这脑瓜子咋就这么笨,连小米都会写自己名字了,他俩写名字却还有点儿费劲,多少有些丢人。 见人都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宋好婆,终于鼓起勇气跟陈冬月说:“冬月啊,虽说你手头有了些银两,但是花钱还得有些算计........冬月你哪儿去啊?!冬月啊~~~” “我去族爷那里借个夯石去!!一会儿就回!!” 陈冬月压根不打算跟小老太太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样的道理,她现在就想趁着没下雪,把后院的地给整一整。 毕竟经过了昨天赶牛那一遭之后,陈冬月对于力量的渴求,就愈发强烈。 后院,以后就会是她陈冬月的私人露天健身房! 第35章 夸的很好,下次别夸了 当陈冬月到宋不凡家的时候,宋不凡已经带着土根出门干活去了。 家里头留下了水花和她娘二人正在屋子里缝补冬被。 见陈冬月来了,水花娘端着一张皱纸般的笑脸,迎了上来,“啊哟,冬月来了啊?这大冷天的,赶紧进屋坐,屋里头还暖和些。” 陈冬月笑盈盈的应了声‘欸’,便跟着水花娘进了堂屋。 她瞧堂屋里头放了不少稻草和芦花,便问了句,“族奶奶,你们这是......” “嗨,这天不是冷了吗?我就抽了点儿稻梗,准备整理整理,一会儿铺床用。 这芦花也是今年才采的,一会儿拆了被子,跟老棉絮混一混,这被子也能软和些。 要不然这棉絮时间长了,总觉得像盖了个烂泥胚似的,沉甸甸湿漉漉,还不暖和。 ” 陈冬月调动了下脑仁深处的记忆,确实~~乡下穷苦人家,很多都会用芦花或者稻草取暖。 她冲水花娘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就听水花娘继续絮叨:“就是这芦花柴草,总比不得真棉花来的暖和......哎,咱家以前倒也有几床好被子,结果夏天发大水的时候,全被冲了个干干净净。 倒是这压在柜子底下的烂棉絮,沉的很,就都留下了....... 对了冬月,你来咱们家是有啥事儿吧?你瞧我这光顾着唠叨了,都忘了问你了。” 水花娘停了手上忙活的事儿,把针线都递给了一旁的水花,然后笑盈盈的朝陈冬月瞧着。 要说陈冬月这人吧,以前看她长得粗苯,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水花娘就觉得这人其实五官长的还是不错的。 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嘴,要不是因为脸盘子太大,应该也算是个标志人。 真是.......越看越顺眼。 “咳咳,”陈冬月被水花娘看得有些尴尬,便清了清喉咙道:“我来借块夯石,准备把咱家后院给整理整理。” “呀?!要造房子啊?”水花娘很是客气,“你们造房子要是缺人,你跟我说,我娘家大兄弟以前在城里就是帮人造房子的,他家就住村头上,他家俩孩子跟你们家宋杨也玩的好着呢!” 陈冬月赶忙否认,“不不不,造房子的事儿还早着呢,得等以后宋柯回来了再说。 我就是趁着没什么事儿,想把后院的地整整平。” “呀?!这么说宋柯是有消息了?”水花娘眼睛一亮,屁股都从凳子上腾空了起来。 陈冬月一愣,她对这老嫂子的发散性思维,也是深感佩服。 可她却没有直接否认老嫂子的猜想,而是不置可否的道了声,“以后您就知道了,反正这事儿您别往外说。” 至于往后能知道什么,她现在反正也不知道。 但是!水花娘觉得自己知道了,宋柯肯定是没失踪,非但没失踪,而且还跟陈冬月联系上了。 于是她朝笑得一脸神秘的陈冬月点头,“不说不说!!你放心,这事儿连你族爷爷我都不会说。 对了,要夯石你跟我来,走走走,那石头就放咱们院子角落里呢。 不过那石头重的很,要不你把牛车拉来,一会儿我去喊了你族爷爷,再找俩后生,一起帮你把那夯石弄回去吧?” 说着话,水花娘已经带着陈冬月,走到了院子角落里放着的一块圆形大石头边。 那大石头上有个孔,夯地的时候,人们就会把七八根绳子,从这孔洞中穿过去。 然后靠着多人合作,一下下把这夯石抬起砸落,几次三番之后,疏松的泥地,就会夯得紧实。 陈冬月看着那夯石上系着绳子,便随手拉了两下。 挺沉,但是可以拉得动。 于是她冲水花娘摆摆手,“族奶,不用麻烦,这个我自己就能拉回家。” “.......不是,冬月啊,这个还夯石能有一石多重,还挺.........你这就走了啊?” 水花娘看着把夯石上的麻绳系在腰间,稳步往前走的陈冬月,心里头有些惶恐。 这婆娘.......好大的力气啊!!还好她以前没怎么跟她吵过架。 要知道他们家这祖传的老夯石,连宋不凡都不太拉得动,陈冬月这拉的,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已经快走出宋不凡家的陈冬月,还转身朝水花娘打了个招呼,“族奶,夯石我先拉走了,可能得要些日子再还回来。” “诶诶诶,你用你用,这石头就放你家吧,咱们什么是要需要再去你家拿就是了。”水花娘客气的回了一声。 陈冬月道了声谢,才想走,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来,“对了族奶,我之前去县城转悠了一圈,城里人都在说,明年开春粮价怕是要大涨。 您跟我族爷要不合计合计,也囤点儿粮?” 水花娘一听,对天骂了好几句,这才谢了陈冬月,说是一会儿就跟宋不凡商量商量,到底要不要花钱囤粮。 毕竟他们乡下农人,都是靠着田间地头的产出吃饭,几乎很少会花钱买粮。 平日里花销实在是不够了,卖粮的倒是有,可花钱囤粮这种事儿,确实是非常少有的。 当然,陈冬月也不过只是略微提醒了一句,多劝她也不会劝,于是在跟水花娘又寒暄了两句之后,她便拉着夯石往家去了。 因着今日没下雪,所以村间小道上偶也有人行走。 村里人见陈冬月拖着块那么大的夯石在路上走,多数都对她指指点点,面露嘲讽之色。 对此,陈冬月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小小npc而已,女主角都不稀得搭理他们。 只有闲来无事,在村子里晃荡的六子,见陈冬月拖着块大石头,便走到陈冬月跟前,先指指自己,又指指陈冬月身后的石头,意思是他来帮陈冬月拉石头。 可陈冬月却朝他摇头,“不用,我主要也是锻炼锻炼自己的气力。六子,你要实在没事儿干,就去咱家地里帮宋杨干活去。 听宋杨说,咱家今日压麦,我怕他们几个老弱病残忙不过来,他们又不准我下地....... 你要去帮忙的话,一会儿管你一顿饭。” 六子这人虽然说不来话,但是干活却是一把好手,他今年在宋家就佃了一亩地,前几天就已经做好了越冬的准备。 所以他一听有活干,还管饭,便非常乐意的朝陈冬月点了点头,甩开了脚丫子就往宋家的田地跑了去。 而陈冬月在回家之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整理起了后院。 想要夯石泥地,其实需要多人配合,把这石头给甩起来,扔下去,上上下下多几次,这泥地才能夯实。 但是陈冬月这会儿就一个人,所以想要弄平整这块场地,她能想到的,就是把这夯石在泥地上来来回回多滚几遍。 就跟以前她体能训练的时候,翻重卡大轮胎那样。 这石头她拉着感觉差不多能有百来斤,以前的重卡大轮胎,差不多也在五十五公斤左右,两者之间重量倒是差不多。 陈冬月试了试,这原主的身体虽然有些虚胖,但是力量是足够翻动这百多斤的石头的。 于是她在把后院泥地上的烂菜叶子,枯树杈子之类的东西略微整理了一下之后,就开始翻腾那块夯石。 因为今日没下雪,所以宋家除了个李秀才,其余人等都去了地里干活。 而李秀才虽说得念书,可在听到了后院不断的‘嘿哈’声之后,也非常好奇的跑去后头瞧了眼。 在亲眼目睹了陈冬月可以接连翻转那么大一块石头之后,李秀才也是忍不住为陈冬月拍手叫好,“厉害啊女东家!!原本还以为你只是长得粗壮,没想到力气居然也这般大!跟个男人似的。” “.......李秀才很会夸人,下次不用夸了。”陈冬月最后一下,把夯石滚到了东边墙角,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随后问了句,“李秀才会做饭吗?” “只会煮饭,不会炒菜。”李秀才言简意赅。 “会煮饭就行,”陈冬月点了点头,“你把阿芸早上摘的豆角理出来一把,切成丁,一会儿焖饭的时候,便把切好的豆角跟饭同煮。 记得加点儿豆酱,饭焖好了再加点儿香油翻拌一下。” 李秀才一愣,“女东家让我做饭?” “怎么?不乐意?”陈冬月蹙了下眉,随手捡起了墙角的一把斧头。 “倒也没有......只是男人下厨,总不太像样。”李秀才怯懦的呢喃了一声。 陈冬月‘呵呵’一笑,把斧头递了上去,“行,那我来做饭,你去山上砍柴去。今日没下雪,便得多砍些柴火回来,记得把牛车装满再回家。” “行行行,我做饭我做饭。可不是说好了是做教书匠的吗.......”李秀才说着话,转身便准备去厨房。 陈冬月冲着他后背大声道:“当初你也没说你这么大胃口啊!谁啊,一早上喝了三碗粥,啃了两个饼,还说什么半饱半饱.......” “做去了做去了~~~”李秀才不敢回头,却脚步匆匆。 第36章 立个‘牛\’设 牵着宋得柱的陈冬月,很快就到了大青山脚下。 在山脚下卸下了牛车之后,她便牵着宋得柱,一路往山上走去。 其实她来这儿,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砍柴的。 最主要的,她是来挑两棵粗点儿的树,准备砍了带回家做木桩的。 以前练拳,她都有专业的陪练,这会儿没有陪练了,她也只能自己做个木桩子先打着了。 大青山说是一座山,但是地势却不怎么陡峭,所以准确来说,这地方更应该叫大青坡。 所以这山爬起来,便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趁着没下雪,天气还没冷到没法忍,陈冬月决定爬个山,做做有氧运动。 她从空间拿了两个苹果,一个自己啃,一个给了宋得柱,一人一牛就直往山顶走。 别看这大青山高度不高,但是却颇为广阔,此时山路上也没什么人,很是清净。 要不是怕自己现在体重太大,过度的爬山运动会伤害膝盖,其实陈冬月很愿意每天来爬一遍大青山,做做运动,放松下身心。 差不多个把小时,陈冬月就牵着宋得柱,到了山顶。 别说,这山顶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站在山顶俯瞰青山村,袅袅炊烟,田连阡陌,远远瞧着,这地方还颇有些诗情画意。 可又有谁能知道,看似这么美的地方,大部分人家,现在却连混个温饱都得拼尽全力? “果然,万物皆不能细究。”陈冬月无奈的笑了笑。 因为山顶鲜有人来,所以此处的草木很是繁盛,陈冬月放了得柱去吃草,自己则选了两棵粗细合适的大树,‘咔咔’几斧头下去,树便倒了。 在等得柱吃草的时候,陈冬月就顺手把砍下来的树都给整理好了。 等得柱吃得差不多了,她便把整理好的木料,绑在了得柱身后,然后骑上了大牛,往山下走去。 下山伤膝盖,得柱吃了陈冬月的苹果,驮一驮她也是应该的嘛。 到得山底下,陈冬月先把木料弄上了牛车,然后让得柱看着车,自己则又去砍了不少山脚边的细木料,准备带回去当柴火。 在装了满满一车柴火之后,她才牵了得柱往家回。 跑这么一趟,陈冬月差不多就花了能有两个时辰。 所以当她回家的时候,宋杨他们也早已经回家了。 见陈冬月拉着牛车回来,宋芸先迎了上去,“嫂子,这么大一车木柴,都是你一个人砍的?” “不是,”陈冬月一本正经道:“宋得柱也拿了斧子跟我一起砍的。” 宋芸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嫂子你就别逗我了。” “牛给我吧,你先吃饭。”宋杨也巴巴的跑了过来,接过了陈冬月手里的铁链子。 陈冬月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铁链子塞给了他,然后还不忘问一句,“六子刚才来帮忙,你们给饭他吃了吧?” “给了的,”宋好婆端着饭,从厨房出来,“原想留他在家吃,但是他直摆手,我便盛了一碗让他带回家了。 冬月,你赶紧洗手,这饭在锅上一直温着呢,你快来吃。” 陈冬月点了点头,“反正别缺了他就行,我瞧着这人干活还挺利索,以后你们农活要是忙不过来,找他帮帮忙也好。” 说完,她便朝宋芸要了点儿水,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正在檐廊下整理瓜菜的小米招了招手,“米,来!” “啊?”小米抬起头,别别扭扭,“叫我干啥。” “有好东西~~~爱要不要~~~”陈冬月故意把声儿拖的长长的。 一听有好东西,小米顿时甩了手里的不知名小青瓜,踢踢踏踏走到了陈冬月跟前,“啥~” “喏~”陈冬月在怀里掏出两个苹果,一个塞给了小米,一个塞给了正拿着瓢,给她倒水洗手的宋芸,“小朋友一人一个。” “这是啥?”宋芸这辈子没吃过苹果,很是好奇。 当然,小米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这是山上的野果吗?” 陈冬月很诧异,“苹果啊,你们没吃过吗?这果子不是野山上都有吗?” 她胡说的。陈冬月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苹果树。 “苹果?!”正在院子里拿着本书,假模假样背书的李秀才凑近了过来,“你们这地方,还有苹果呢?!” “.......有啊,”陈冬月看似讷讷的点了点头,“这不果子都摘回来了吗?” “果树在哪儿?我也想吃!”李秀才为了点儿吃的,可以非常直白。 陈冬月皱了下眉,歪了下脑袋,看着不远处宋得柱的背影....... “果树是宋得柱找到的,反正就在上山的那一道儿上,具体哪儿我倒是记不清了。” 宋得柱:还有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大青山虽不陡,但却颇大,上山的路也有好几条,所以陈冬月说自己不记得果树的具体位置,倒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牛,给你找来了四个苹果?”李秀才斜眼,脸上写满了狐疑。 可陈冬月能在乎他的狐疑吗? 根本不在乎。 她冲李秀才道:“对啊。这不果子都在这儿了吗?还有啥好质疑的,你们读书人的疑心病也太重了。” “可据我所知,咱们南州府本也不产这苹果。齐州府倒是有,可也没见过有长的这么大,这么齐整的啊......” 李秀才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还真不太好糊弄。 可越是不好糊弄,陈冬月就越想糊弄他,“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这齐州的苹果长到了咱们南州府来,也许因为气候土质更适宜,所以长得就更好了呗,这有啥想不明白的?” “.........陈冬月你不是不识字吗?”李秀才被陈冬月的口才,吓了一跳。 陈冬月却也不怕,“我不识字,不代表我聋啊! 你那晏子春秋都背了三天了,我听都听会了,你居然还在背! 我看你也不适合参加什么科举,要不你还是算了,早日找个活干得了。” “你.........”李秀才被陈冬月这么一说,脸色都白了三分,他紧紧搂着自己手上的书,“你........居然听听就能会背了?!” “不然呢?”陈冬月拧起了眉,“我天生聪慧难自弃,你叫我咋整?” .........宋家小院里,顿时一阵静默。 宋杨听李秀才和陈冬月你来我往,说的热闹,便也停下了脚步,没往后院牵牛了。 直到宋得柱‘哞~’了一声,众人才醒过神来。 “得柱好厉害啊~~”小米捧着苹果,站起身,挨到宋得柱身边,轻抚了它两下,“你是怎么找到果子的呢?” 宋得柱:靠不会说话。 ....... 得到了苹果的宋芸,最后还是客气的把自己的那个苹果切成了八瓣,请了大伙儿一起吃。 刚才还在不停质疑陈冬月的李秀才,在吃完了苹果之后,却说让陈冬月下回再上山砍柴的时候,千万记得带着宋得柱,让它尽量再多捡点儿。 毕竟这苹果,实在是太好吃了!他说他这辈子就没吃过如此多汁脆甜的苹果。 搞得宋杨都冲了他一句,说的好像他经常吃似的。 “这果子确实好吃的紧,”小米也吃得眉开眼笑,她捧着自己的苹果,凑到了陈冬月跟前,“‘昂’.......我的这个苹果想跟水花分着吃,可以吗?” “可以啊,”不过陈冬月不明白,“那土根为啥不给他吃?” “他吃东西不嚼的,给他吃了,他也吃不出啥味儿来,这不浪费了吗?”小米嘀咕了一句。 也是。 土根这娃,吃相确实有点儿一言难尽。 陈冬月表示支持小米的想法,并且跟她说,以后她自己的东西,自己决定就行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米觉得陈冬月这个‘昂’,其实人还不赖嘞~~ ........ 其实,照理说陈冬月把苹果啥的藏着自己吃,是最安全的。 她之所以编出宋得柱找到了果子这样的谎话来,主要还是想让宋家人早日对稀奇事脱敏。 人嘛,离谱的事儿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陈冬月觉得,目前宋家的家庭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是相对来说人心还算是比较简单的。 所以此时让他们开始对离谱之事脱敏,也算是个好时机。 按照她的想法,以后宋得柱不仅仅会捡到苹果,还会捡到石榴,葡萄,.......还有小尤老师弄来的大部分的水果。 得柱,以后就是一只水果牛。 这是陈冬月给宋得柱建立的‘牛’设。 她相信在自己孜孜不倦的洗脑之下,宋得柱的‘牛’设很快就能立起来。 如果没立起来,那肯定是她不够努力。 第37章 论世界观的崩塌 此后的十多日里,陈冬月就一直窝在后院,搞她的露天健身房改造项目。 每天翻那百多斤重的夯石,已经成了陈冬月的日常打卡任务。 也就这十来天的功夫,后院的一整片田地,已经被她整的平整光溜。 之前砍来的两棵大树,陈冬月也把它们做成了四个木人桩。 这玩意儿虽然不能一来一回有对抗,练习起来不太得劲儿,但总也算是聊胜于无。 不过可惜,大概是因为砍来的木头不咋结实,所以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四个木人桩,已经被陈冬月劈坏了俩。 所以陈冬月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她还是得骗个真人回来,当她陪练。不然她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除此之外,若天气还算不错,陈冬月也会牵着宋得柱往大青山上跑。 这大青山可是个好地方,可以健身,可以砍柴,还能捡到各种好吃的果子。 小半个月以来,宋得柱在山上捡过,苹果,石榴,大枣儿,梨,南瓜,芋头....... 品种之繁杂,令人瞠目结舌。 李秀才对此产生过强烈的怀疑,也因为,他还和宋杨一起,跟着陈冬月和宋得柱上过山。 而且上山之前,他们也注意过陈冬月身上是一点儿没揣东西的。 可......现实就是,宋得柱确实会在山上突然发现一堆果子。 甚至都不需要有果树,他在空地上,就能‘变’出一堆果子来。 这牛,咋会这样!!! 李秀才和宋杨,都对这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可事实胜于雄辩,他们无力解释这个世界的荒谬。 在这种情况下,李秀才他们只能接受陈冬月给出的答案:宋得柱就是一头神牛,也许是文殊菩萨的坐骑下凡。 这牛原本不显灵,可能是被两个牛角束缚了,此时没了牛角,宋得柱的灵魂没有了羁绊,它就.......它就显灵了它。 这说法,真正是,荒唐,荒谬,荒诞!!!可.......时常把子不语怪力乱神放在嘴边的李秀才也不得不承认,宋得柱,它自有它的本事。 当然,在老宋家,除了宋得柱让人对世界产生怀疑之外,志明和春娇干的事儿,也让人瞠目结舌。 就这俩,分不清到底是cp还是姐妹的鸡,每天必下六七个蛋。 这让养了小半辈子鸡的宋好婆,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一些怀疑。 怎奈.......事实就是如此,这俩鸡就是每天都能下那么多蛋。 然后下下来的鸡蛋,每天都会被,以陈冬月为首,小米和李秀才为跟班的,吃光用光组合,以各种理由造个精光。 世界观也产生了裂缝的宋好婆,曾经也怀疑过,这事儿可能是陈冬月在里头做了手脚。 可......她自己也去鸡棚捡过几回鸡蛋,确确实实,也跟陈冬月一样,捡到了五六个鸡蛋。 她和宋家众人,就不得不承认,这俩鸡真的是抱蛋小金鸡的现实。 一家老小的世界观,在短短十几天的功夫里,经历了崩塌,重塑,重塑,崩塌,再重塑的诸多历程。 他们身心疲惫,却又肚子鼓鼓。 最后还是陈冬月第一个想通,她说:“这肯定是咱们家的福报啊,老天爷看不得咱们功勋世家受苦,就赐了我们几个神奇的动物,以保咱们饿不死,这不挺好的吗?” “咱们家......什么时候成了功勋世家了?”宋杨很是疑惑。 “啧~~~”陈冬月微皱双眉,似是而非道:“你哥.......算了,这事儿不能多说。反正都是福报,咱们感恩,接受,就可以了。” “.........”宋杨无力反驳,只得点头。 只有李秀才很是好奇,“所以咱大哥现在是在军里头立了大功了吗?” “嘘~!”小米立刻阻止李秀才,“不该问的别问。机密懂不懂?你们不是说要给我起个正式的名儿吗?李秀才咱们去名儿去吧。” “啊对对对对对,”陈冬月也趁机赶紧换了话题,“小米都快六岁了,到现在都没个大名,今天无论如何得给她起一个。 到时候有了名儿,咱小米就也是一个人了。” “现在就不是人吗?!”小米生气叉腰。 陈冬月逗她,“现在就是一粒米呀~~” “哼!!”小米叉腰。 “好了,变爆米花了。”陈冬月嬉笑。 气得小米扭头就跟着李秀才往屋子里跑,她说她的大名儿,必须跟粮食一点儿都不沾边!! 最好得起个霸气的,得比她‘昂’的名字霸气很多的那种霸气。 冬月......啥玩意儿,一点都不霸气,完全配不上她‘昂’。若是由着她的心意,她觉得她‘昂’应该叫陈大虎,陈大熊啥的才好呢。 小米现在每天都看陈冬月做力量训练和打拳,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却对这个‘昂’越来越认可。 以前小姑和奶奶,总教她,女孩儿得听话,得顺从,识字固然有用,但是家务女红更有用。 可她‘昂’却说,甭管男孩儿女孩儿,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才是要紧。 特别这年头对女孩儿尤为苛刻,所以女孩儿更应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大道理小米不懂,但是她却觉得‘昂’说的肯定比小姑奶奶有道理。 毕竟.......他们全家都怕她‘昂’,所以她说的都对! ...... “小米的大名,就叫宋婉清如何?”堂屋里,李秀才在粗糙的练笔纸上,写下了‘宋婉清’三个字。 宋家母子三人,皆点头说好,这个名字不错。 特别是宋杨和宋芸二人,对这名字尤为满意。 这名字.....委婉好听,笔画又够多,比他们俩的名字难写多了,所以他们很满意。 要知道,突然提出要给小米起个大名的人,可不是陈冬月,而是宋杨。 因为每次练习写名字,小米都会比他和宋芸快很多。 李秀才就会拿他当反面教材,说小米这么小的孩子,写名儿都比你写的好,比你写的快,你这叔叔是怎么当的? 白长年纪了。 宋杨究其原因,觉得还是小米的名字太简单了,所以他就....... 他倒也不是为了替自己挽尊,主要也是孩子大了,确实该有个大名了。 第38章 起个能用的人名吧 可惜,虽然宋家母子三人都觉得宋婉清这名字不错,小米却不同意,“不行,这名儿不吉利。 婉清婉清,不就是碗里没东西吗?这不得饿肚子?我不喜欢。” ........“不是,小米,这个婉清并非那个碗清,这个婉清的意思是.....” 李秀才试图解释,却被小米直接挡了回去,“李秀才你莫再解释,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喜欢啥样的嘛?”宋好婆也提出了建议,“你爹说你生在谷雨时节,要不你就叫谷雨吧?” “谷雨不是那愣子吗?”小米皱眉,“就是村东头那家的三丫头,不就叫谷雨? 天天追在他二哥后面吃屁,我才不要学她。” ...........好的吧,确实,村里用节气起名的孩子不少,重名的更多。 单这个谷雨,村里大大小小就能有六七个。 宋芸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边切着萝卜,一边笑盈盈的问:“那小米你想起个什么名儿?” “就叫.......”小米抚摸着下巴道:“就叫宋天霸!” .........全屋为之一静。 一息之后,陈冬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宋天霸!!好名字好名字!!不过给你起了这个名儿,你得写个保证书,保证长大了可不能怪咱们。” 宋杨吓得赶忙朝李秀才摆手,“写不得写不得,这名儿都是混不吝起的,小姑娘家家,怎么能起这名儿?! 嫂子,你别笑了!!说起来你也是小米的母亲,你倒是给她出出主意。” “宋钢蛋!”陈冬月脱口而出,“她爹铁蛋,叔叔狗蛋,小米就叫钢蛋,你们齐全了。” “什么啊!!不好听!”小米扭成麻绳,“还不如宋天霸。” “噗!!哈哈哈哈哈哈!”坐在门口的宋芸终于忍无可忍,爆笑不止。 被她这么一笑,众人立刻也破了功,一屋子人笑做一团。 最后还是李秀才做了个人,第一个镇定下来,然后总结了下陈冬月的建议和小米的诉求,“你们的意思就是,得好听,上口,但不能听着太柔美,是这个意思吧?” 小米有些茫然,她看向了陈冬月。 陈冬月点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名字的寓意,最好与品性有关,不用太追求性别上的区别。” “懂了。”李秀才微微点头,然后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宋君澜。 “不错。”陈冬月拿起了写着名字的纸,递给了小米,“你看看,是不是比宋天霸要好些?” “好在哪里?”小米嘀咕了一声,然后斜了陈冬月一眼,才道:“不过也还行吧,总比什么婉清,钢蛋好些。” “就这个就这个,”宋杨急死,“不用再想别的了,君澜就挺好。” 再想别的,他怕又搞出什么杀猪匠般的名字来,这君澜虽说听着像男孩儿的名字,但也总比像土匪般的名字强。 所以,就这个吧。那个‘澜’字,看着就挺难写的。 笑得差点儿脱了力的宋芸和压根不识字的宋好婆,也赶忙说这个名字真不错。 她们也怕,按照小米自己的喜好起名字,到时候这名儿都没法往外叫! 既然如此,小米便叉腰宣布,“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宋君澜了,以后小米这名儿我不用了,你们要叫,就叫我君澜就行。” “小米不是挺好的吗?”这名儿是宋好婆给起的,她觉得叫起来很上口啊。 小米,呃,不是,君澜自有道理:“我既然得了先生赐名,自然是要用的啊,不然岂不是看不起先生吗?” “........谢小姐看得起我。”李秀才调笑道。 “别叫我小姐,叫我君澜。”姓名敏感期的小米,立刻纠正道。 “行行行,君澜君澜,”李秀才笑咪咪的冲众人道:“大伙儿都记住,咱这儿以后没有小米大米黍米了,只有君澜。” “君澜,君君,阿君,澜澜,阿澜~~~~”陈冬月冲着君澜乐呵呵的念叨。 君澜跳脚,“不行,要叫君澜,宋君澜。” “君君~~澜澜~~” “啊啊啊啊啊,要叫君澜啊~~~” “小君君~~小澜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这隔壁又咋了?吵吵嚷嚷一上午,有什么事儿那么高兴?”隔壁大嘴婆听着陈冬月他们传来的说笑声,抱怨了一句。 她家男人瞪了自家婆娘一眼:“你倒是再爬墙看去呀!叫你少管闲事少管闲事,你偏不听,你看看如今这墙,算是怎么个事儿?! 咱们这儿虽然是村尾,可平日里要上山砍柴的人都会路过咱们这儿,这墙整的.......你让人家怎么想?!” 被自家男人这么一说,大嘴婆立刻甩了手上的萝卜条反驳道:“怎么的?!这墙还能怨我了?!又不是我把墙垒成这样的!!” “怎么就不怨你了?!”大嘴婆男人突然也怒了,“要不是你成天没事儿干,搬了个梯子探瞧人家,人家能把墙一路搭到天上去?!” 说是搭到天上去,倒也是夸张了。 墙头不过也就四五米而已,怎么就叫搭到天上去了呢? 为了垒这面墙,陈冬月甚至还牺牲了自家庭院的一小部分面积,毕竟墙体太薄,垒的太高会塌的。 所以为了垒高这个墙,陈冬月还不惜把墙加厚了不少,又按照工匠的指导,另外还加了几个大三角撑,以稳固墙体。 正因如此,宋家的院子东边,可能损失了得有一畦地的空间。 但是这个四五米的高墙垒起来之后,隔壁大嘴婆就休想再搬了梯子窥探了,所以陈冬月觉得这个空间浪费的,也算是值了。 其实乡下人家起围墙,多数都只起个一米多高,能防止牲畜外逃,野兽入侵就行了。 宋家和大嘴婆家之间的这面墙,原本就有两米左右,已经算得上高了。 这会儿陈冬月把墙直接起到了四五米,在高矮差不多的乡村小院中,就显得非常突兀。 村里人就问帮忙起墙的宋不凡,和他家的连襟陈实在,这墙头到底怎么个事儿。 宋不凡虽然明面说是不知道,但是她媳妇儿,就是水花娘,却私底下跟要好的婆娘说,陈冬月之所以把墙起的那么高,全因为那大嘴婆好似得了什么病,天天拿着个梯子偷看宋家的动静。 水花娘还说,以前倒也没听说大嘴婆那么爱爬人墙头,可怎么宋家来了个李秀才,这女人...... 水花娘没把话说下去。 可群众们是有想象力,且懂得抓细节的。 这话来来回回一传,再到大嘴婆男人耳朵里的时候,就成了大嘴婆看上了隔壁的李秀才,所以每天醒了就爬人家墙头。 男人自然知道自家婆娘不会是因为要看男人才爬的墙头,可.......话被传的这么难听,他心里头多少是有点憋屈的。 越想越气的嘴公,干脆一脚踢翻了嘴婆正在翻晒的一筛子萝卜干。 本来听隔壁那么开心,自己心气儿就不怎么顺的嘴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撕吧着男人问他是不是这日子过够了。 嘴公大喝说跟你这臭婆娘确实过够了,嘴婆二话不说,嗷嗷叫着就伸手去挠男人。 男人自然不会任由嘴婆挠,于是,一场大战,再次展开....... 而隔壁宋家众人,此时则已经煮好了汤面,唏哩呼噜的吃上了。 第39章 让你吃,你还真吃! 完全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宋家众人,面条才吃到一半,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宋杨开门一瞧,原是宋不凡来了。 把人迎进了堂屋,宋杨客气了一句,“族爷吃了吗?没吃就咱家吃点儿?” “.......正好没吃。”宋不凡笑嘻嘻,“那我就,简单来点儿?!” 堂屋里的人,除了宋阳之外,有一个算一个,一下紧紧就抱住了自己的碗,唏哩呼噜的加速快了吃面的速度。 宋家人的饭,在经过了陈冬月和宋好婆的几次拉锯战之后,现在都是定量供应。 哪个一顿吃多少,都是经过了众人几番讨论才定下的量,所以宋家人现在吃饭都是一人一份,没有多余。 见儿子假客气碰到个真不客气的宋不凡,宋好婆原是想把自己的面给出去的。 可她寻思着,自己年岁大,牙口差,吃面喜欢咬断不爱吸溜,面碗里头断面多....... 她这碗面给出去,人家肯定会嫌弃她这老婆子的口水,于是心想着罢了罢了,自己这老婆子也别去遭人嫌了。 好脾气的宋芸,心里头其实也是有过挣扎的。 二哥,吃不到面,会不会饿呢? 应该......还好吧?毕竟他刚才还喝了用得柱找回来的大枣熬的糖水...... 而且这面条,可是嫂子亲手擀的啊,她不是不想让给二哥,她只是不想浪费大嫂的心血。 其余三人,就别提了,他们压根不会考虑那么多,反正又不是他们嘴闲问的,关他们屁事。 见众人都捧着碗装傻,真想狠狠抽自己两巴掌的宋杨,不得不把自己的碗推到了宋不凡面前,“族爷爷你吃这碗,我还没碰过。” “呀?”宋不凡好似很惊奇,“那你不是自己没得吃了吗?没事没事,你吃你吃,我看着就行了。” ........陈冬月吸溜着面,差点儿笑出声来。 只见宋杨咬牙道:“我不饿,呵呵呵呵呵,族爷爷你吃吧。” “那要不.......咱们分着吃吧?”宋不凡倒也勉强还算个人。 最终,宋杨在面子和肚子之间,选择了肚子。 于是他又跑去厨房拿了面碗,两人分了一碗面,几筷子下去,唏哩呼噜就吃了个精光。 吃完面,宋不凡用袖子细细擦了擦嘴角,这才压低了声音跟陈冬月说起了正经事儿,“冬月啊,我跟你族奶商量好了,咱们还是打算去县城买点儿粮,囤上点儿。所以明天想问你借一下牛车。” 陈冬月‘啊’了一声,“可这会儿估摸着粮店都放年休了.......你们去不一定能买得到。” “什么?”原本还依旧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囤粮的宋不凡,这下是真着急了,“这才十一月头里,咋这么早就休息了?过年生意才好呢,他们连生意都不做了吗?” “您细想想,这年头哪有不想赚钱的商户?”陈冬月分析道:“我听之前粮行小二跟我说的意思,大概是他们东家是得了什么消息,知道开年粮价要大涨,所以准备先不卖粮了,等开年粮价大涨了再卖。” “什么?!”宋不凡急得脑门子一下就冒了油光,“冬麦得到四五月才收,咱家粮食撑到年底都不一定够。哎,早知道我就该早下了决断,去县城买粮的!” 宋家众人皆是皱眉不说话。 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么艰难。 他们因为有陈冬月,又得了宋柯的二十两份例银,所以早早囤了粮,故而目前倒是也没有太过慌乱。 可这青山村,跟他们家一样,得了消息,有余钱提前做准备的,又有几户人家? 绝大多数的人家,都跟宋不凡家差不多,手头的粮食,最多能撑上个把月。 有紧张些的,存粮不过也就十来天。 宋好婆心里头想着,自家粮食倒也不少,实在不行......让两袋给宋不凡也行。 可她瞧陈冬月没提这事儿,宋杨更是低着头,于是哪怕心里头有了这念头,宋好婆一张嘴,开开合合,最终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见宋不凡面露焦急,陈冬月便建议道:“要不这样,我明日也准备去县城一趟,那粮行小二我倒是认识,族爷爷要是要的粮不多,我倒是可以帮你去说道说道。” “那就最好不过了!”宋不凡以手击掌,“咱们家算着,大概能买个两石的粮,这不算太多吧?” “还行还行,”陈冬月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个事儿,“不过我不建议您赶牛车去。 如今这天冷的很,哪怕不雪,路上也上了冻,去县城这一路上有几处窄路,宋得柱走着实在也不安全。 两石的粮,您要不然叫上我族奶,再加上我,咱们分分也就背回来了。” “还有我,”李秀才主动请缨,“过年前我得回趟家,给我娘送菜送粮,我跟你们一起去,路上还能有个伴儿,不然这一路......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安全。” 宋杨也道:“要不然我也去。” 可宋不凡却拒绝了,“宋杨你就算了,今年冬天天气冷,地里的麦子得盖被,你还是抓紧给麦子盖上吧,别到时候糟蹋了粮种。 对了,咱们家还剩了不老少干草,你明天跟六子去取了,赶紧的都去给粮食盖好。 我听咱们族里老人说,这天看着就憋着大雪呢,说不定哪天一下就得下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想盖都没法盖了。” 听宋不凡这话说的也有道理,陈冬月便让宋杨就留在家里把农活处理了,自己则跟宋不凡约好了时间,准备明日腿儿着去趟县城。 等宋不凡走了,宋好婆试探的问了句陈冬月,“冬月啊,你去县城这是.......准备干啥啊?” 陈冬月挑了下眉,神秘一笑,“回来告诉您。” “可,可别买啥吃的喝的了,咱们家囤的粮,过到明年收卖也够了哈。”宋好婆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她的好儿媳。 “欸,知道了。”陈冬月很爽气的应承了下来。 可宋好婆心中却又是一个‘咯噔’。 这一听,就是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但她又能拿她这,一斧头能把树桩子砍四瓣的儿媳怎么办呢? 小老太太只能在心里念佛,希望她好儿媳千万别再乱花钱,买太多吃的喝的回家了。 ......... 第40章 进展太过顺利,都没有发挥空间了 其实,陈冬月这回准备去县城走一遭,为的是去给小尤老师进货。 之前她给小尤传递过去的二十个荷包,已经卖完了,这会儿催着陈冬月再给她去找点儿货呢。 虽然陈冬月之前买的那些荷包,花色款式和绣工,在这里算不得出众。 可在现代人看来,却属实是高品质了。 再加上小尤老师又很会找热词,什么手工定制,独一无二,古法工艺之类的词条一放,外加百来块的亲民价格...... 这荷包都来不及放海鲜市场和小某书,就被小优老师汉服群里的姐妹们给秒完了。 汉服圈的很多小姐姐们,购买力不容小觑。 小尤一共三个汉服群,每个群里基本都接了二三十个的预订单。 再加上她在小某书,和海鲜市场都发了贴,还放了汉服群小姐姐们反馈的客照,所以这两个平台,零星也接到了些订单。 几处的订单一加,小优老师现在手里就有了将近两百个的客订订单,等着陈冬月给她‘烧’过去。 好在因为小尤老师接的都一个月左右才出货的预订单,所以她那头目前也还没到火烧屁股的程度。 前几天因为下过两场大雪,出行不便,所以陈冬月一直没去县城。 这会儿雪停了两日,又加上宋不凡正好要去县城,所以陈冬月便决定也跟着跑一趟。 她这回去县城,就准备把巧娘绣坊的所有荷包成品都吃下来。 那二十个荷包卖的钱,尤思佳基本都花在了陈冬月身上,现在她那空间里,米面粮油鸡蛋水果,是样样都有。 因为没法用卫生巾,所以尤思佳还特地帮陈冬月去找了老式的月经带和吸水性特别好的厚草纸。 这老姐妹,可真是事无巨细,样样都替陈冬月想到了。 另外遗嘱的事儿,陈冬月虽然已经勉强做出了类似于骨质酥松八百年的炭笔,然后写了一份给小尤老师了。 但是因为陈冬月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而且写的那遗嘱也没公证过,所以律师那边说还得去做笔迹鉴定,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去跑公证处和法院....... 总而言之,因为陈冬月穿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所以遗留下来的事情很多,但是小尤大宝贝却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每天都会给陈冬月写信,‘烧’东西。 如此贴心的小尤大宝贝,让陈冬月很是愧疚。 她也希望自己能早点儿支棱起来,让包养她的闺蜜,能早点儿尝到被包养的甜头。 ....... 次日一早,青山村又飘起了小雪。 但是宋不凡夫妇和陈冬月都已经等不得了,于是他们带上了李秀才,还是腿儿着去了县城。 半路上雪倒是没有下大,可因为带了李秀才这个拉胯人,所以四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摔摔骂骂,待到得县城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到了县城,李秀才也不急着回家,看到了面摊就走不动道儿,死活饶了陈冬月一碗清水面,这才装模作样的抖着腿回了家。 气的陈冬月让他下回再也别跟她走一道了,真是懒驴子赶路,光顾着吃。 “你这妹子,我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要真不想再跟李秀才走一道了,那你干啥还跟他约好了时间在城门口驿站碰面?” 觉得自己看穿了陈冬月的水花娘,为了显示亲昵,说完话还用肩撞了下陈冬月,结果差点儿给自己撞地上。 还是宋不凡眼疾手快搀了她一把,她这才稳住了地盘。 宋不凡现在可没心思说笑,他斥责了一句水花娘,随后很委婉的催促了一下陈冬月,“冬月啊,你看你有啥事儿,要不咱先去办你的事儿,再去买粮? 你的事儿毕竟要紧些,族爷爷不急。” “好。”陈冬月冲宋不凡点了下头,“那走吧,先去翻车弄巧娘绣庄。” “........不过!!!”宋不凡跨了一大步,挡在了陈冬月面前。 因为陈冬月过于实诚,所以宋不凡也不得不诚实起来,“我怕粮行那里一会儿晚了更叫不开门,要不咱们先去粮行吧?” “也行,”时辰也还不算晚,所以陈冬月便也不太着急,“那咱先帮您去问问,不过我丑话可说前头哈,万一人家粮行真不愿意卖您粮食,您可千万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水花娘抢在头里道:“要怪只怪你族爷爷一天能变七八次主意,我早跟他说了叫他早准备早准备,他便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 “我犹犹豫豫?”宋不凡不服气了,“要不是你一会儿说钱够,一会儿说钱不够,我能犹豫?!” “宋不凡你什么意思?”水花娘不干了,“家里头到底有几个子儿,你不知道?!这会儿倒是说我拿钱不爽气了,那你倒是拿些个银锭子来让我爽气爽气啊。” “你这女人好生不讲理.......” “你讲理,你最讲理,你从娘胎里出来就会讲理......” 这是宋不凡夫妻俩,自打商量要不要囤粮之后,吵的第五十八次架。 陈冬月完全没听在耳朵里,反正他们吵他们的,她只管往前头走便是了。 不过该说不说,宋不凡夫妻俩到底是能干人,吵架归吵架,正经事儿是一点儿都不带耽搁的。 两人吵吵嚷嚷的跟着陈冬月走了一路,要不得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粮行门口。 此时,粮行已然大门紧闭。 陈冬月轻轻敲了两下排门板,里头没人应声。 原本吵了一路已经有些累了的夫妻俩,立刻又互相呛了起来。 此时已经有些烦躁的陈冬月,终于不想忍了,她重重一巴掌,拍在了粮行的排门板上。 只见原本卡在卡槽里的排门板,突然出了轨,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陈冬月面前。 此时,屋子里站着的,正是之前接待陈冬月的那个小二。 宋不凡和水花娘,见门倒了更是吓得瞪大了眼,然后死死捂住了对方巴巴个不停的嘴。 三个屋外的人,和一个屋内的人,面面相觑。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这个排门板的卡槽,好像浅了点,我拍了一下它就倒了,对不住啊......要不我给你扶起来吧?” 始作俑者陈冬月,说着话,就要跨进门槛去扶门板。 可小二看着陈冬月海碗似的拳头,和那扇粮行开业至今五六十年,第一次‘倒下’的实木门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的来就行了。客,客观您来砸门......不是,敲门,您来敲门,所为何事啊? 要您想买粮的话,小的权限最多最多能卖您二石粮。 不过您要嫌少,小的再,再给您去到别人那儿匀点儿来?” 诶?怎么个事儿? 这小二也爱好说话了吧?都不需要她费口舌。 不开心,她想了一路的威胁人的虎狼之词都没地儿用了呢!! 陈冬月失望的朝身后宋不凡夫妻俩看了一眼,见宋不凡冲她拼命点头,她便又扭头冲小二道:“两石粗米就够了,就是我还想要买一斗糯米.......” “可以可以。”小二都不等陈冬月说完,就点头应下了。 原本还以为会颇费口舌的事儿,简单几句就解决了,陈冬月都失落了呢。 不过这粗粮的价格,却已经涨到了三十五一斗,糯米更涨到了四十五文一斗。宋不凡夫妻俩虽然还是咬牙买了粮,可少不得又大吵了一场。 去到绣坊的路上,宋不凡怪老婆把钱看太紧,要不是她死抠死抠,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晚买粮,白花了好些冤枉钱。 水花娘怪男人做事不果决,早知道就应该听陈冬月的,早早把粮囤了,就不会白花那么多冤枉钱了。 哎。 真正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已经被吵得忍无可忍的陈冬月,终于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吵架会破财的!!!” 瞬间,夫妻俩都闭上了嘴,已经走到了绣坊门口的陈冬月,抠了抠已经耳鸣了的耳朵,然后才轻轻地,拍开了绣坊的门。 第41章 互相不对付 绣坊的院门,很快就开了。 来开门的,还是绣坊的东家巧娘。 她一眼便认出了陈冬月,“呀,这不是冬月妹子吗?来来来,快请进快请进。” 这倒也不是说陈冬月之前那笔生意有多大,所以人家东家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主要还是因为陈冬月这身量,在仁义县这地方,属实算得上是高大,再加上她人又壮实,所以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 不过。 “冬月妹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啊?我怎么看你这脸都小了一圈,这腰身好像也细了些?”巧娘说着话,退后两步,又仔细端详了陈冬月几眼,然后肯定道:“别说,还真瘦了。” 陈冬月叹了口气,“哎,世道艰难,吃不饱饭,自然就瘦了。 所以巧娘姐姐,这荷包要不你给我便宜些吧?” “.......” 一句话,搞无语了三个人。 巧娘是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另外水花娘和宋不凡,心里头却在想,陈冬月都说自己吃不饱饭了,那他们这仁义县的地界上,就没几家可以说自己吃得饱饭了。 陈冬月他们,可是一日得吃三餐呢!! 三餐!! 而像宋不凡他们这样普通的人家,一天只吃一餐半!! 所谓一餐半,就是中午一餐干的,晚上一餐糊糊,吃完马上得睡觉。 但凡晚睡一刻,那尿意就会到来。 一旦忍不住尿,出门撇了一泡,那完了,整晚就会饿得抓心挠肝,一晚上别想睡踏实了。 所以陈冬月居然还说自己吃不饱,简直........表脸。 此时,几人已经进了院子,不过院子门口还有块影壁,几人还未绕进去。 一时不知怎么接话的巧娘,突然看向了不知为何面部有些扭曲的宋不凡。 她赶忙找了个由头换话题,“这位大哥,咱们这里头都是绣娘,您进去不太方便,要不您在这儿等等?” “也好,”水花娘第一个同意,她即刻放下了肩上的扁担,“孩子爹你就在这儿看着东西,我跟冬月马上出来。” “行,”宋不凡虽然已经跟水花娘吵吵了好多天了,但是在外人面前,两人说话还是有来有往,挺有个人样的,“去吧,我就在门口等着。冬月,背篓!” 被提醒了一句的陈冬月,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五六十斤的粮食呢。 该说不说,她觉得自己这些天翻夯石翻的也算是有点儿成效了,五六十斤的东西背在身上,她几乎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啧,就是那夯石翻了那多天,她总感觉好像有些轻了,改天再上山,她准备再找块略大点儿的山石下来,继续翻。 ....... 放下粮,陈冬月和水花娘跟着巧娘就进了内院。 此时因为已经到了十一月里,天气寒冷,天上三不五时的还得飘雪。 巧娘怕绣娘们手上生冻疮,于是便在最大的一间堂屋里点了炭盆,五个绣架则围着大炭盆摆放,绣娘团团围坐一圈。 进得屋内,陈冬月装模作样的看着绣娘绣了一会儿花,然后又问东问西了好一会儿,才说明了来意。 她说她今天,就是奔着荷包络子香囊来的,这些小玩意儿,有多少她要多少。 巧娘一听,原本带着三分笑的嘴角,瞬间就咧到了耳后根,“呀,还是我冬月妹子买卖做的好!如今世道艰难,布庄那头一个月都卖不了二三十个荷包,你这一要就是三四百个......” “什么玩意儿?!”水花娘忍不住惊叫出声:“三四百个荷包络子?!冬月,你冷静点!” 说完,水花娘还作势扯住了陈冬月的袖子,企图阻碍陈冬月掏腰包。 此举成功引来巧娘三个白眼。 她才想开口说什么,却听陈冬月拍着水花娘青筋暴起的手,劝慰道:“族奶放心,我这也不是自己用,都是为了赚钱。” “赚钱?!”水花娘眼神中充满质疑,手还是牢牢的抓着陈冬月的衣袖,“这荷包咱们村里都没几个人派得上用处,你进了货,可咋卖嘛!你可千万别胡来。” “这事儿你打听得着吗?!”巧娘抢在陈冬月前头开了口,“谁说荷包非得在你们村子里卖了?冬月妹子肯定有自己的路子,这还得跟你交代了?!” 这乡下妇人,真是一点儿不懂做生意的道理。 不该打听的,瞎打听什么! 可水花娘却直接选择了无视巧娘,她只扯着陈冬月道:“冬月,你听族奶说,越是年景不好的时候,咱越是得捂住钱袋子,可千万不能冲动......” “你捂你的呗!!!”巧娘都快被这婆娘气死了,“谁不让你捂自己的钱袋子了?!至于别人的,你管得着吗?” “怎么管不着!”水花娘也来气了,“我可是冬月的族奶奶,她叫我一声奶,我就管得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看咱们冬月脑瓜子大,所以把她当冤大头呢吧?” 陈冬月:吵归吵,可不兴拐弯抹角骂人啊! 见巧娘气得面色通红,不想莫名挨骂的陈冬月便赶忙开口,“都别激动!听我说!” 听陈冬月终于开口了,一口口水在嘴中蓄势待发,准备啐水花娘一口大的的巧娘,不得不咽下了准备好的口水。 水花娘原本还想乘胜追击,可陈冬月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破财破财,小心破财。” 张着个大嘴,露出了门牙的水花娘,立刻抿唇不语。 见两人总算是安静了,陈冬月才继续道:“这些手工活,我确实已经找到了下家。 族奶放心,这个都是人家已经付了货款,我才来采买的,肯定亏不了。 不过巧娘姐,其实客人预订的,大部分都是荷包,这络子我还得跟人商量,能不能换款.......所以这价格......” “你且先不要还价,”巧娘伸手阻止了陈冬月继续说下去,“我去拿了与你瞧看,你就知道我这儿的络子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一点儿都不带坑你的。” 水花娘才要吵吵巧娘不准还价这事儿,陈冬月立马在她耳边低语:“要破财了要破财了......” 原本准备开喷的水花娘,顿时没了声音。 ....... 不多时,巧娘就拿着个捧盒从后堂间出来了,她走到陈冬月跟前,把捧盒打开,然后拿起几条络子让陈冬月细瞧。 这络子打的是真不错。 别看打络子用的东西简单,不过只是一缕缕的丝线而已,但是打出来的络子却是花样百出。 什么梅花络,金鱼络,鸳鸯络,同心络,还有各种珠子串儿的络子和金线打的金镶玉,精巧程度,简直让人咋舌。 连原本对巧娘充满了敌意的水花娘,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你说哈,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怎么人家的手就这么巧呢?!” 巧娘嗤笑一声:“那是自然,绣花打络子都是细致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说完,她还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水花娘。 “你瞧我干啥?”水花娘也是个硬茬,“对,我是不会打络子,但是我会打人你信不信?” ..........“跟你这种人没什么话讲!”巧娘连送水花娘三记白眼,然后笑脸朝向了陈冬月,“冬月妹子,我也不跟你胡乱开价。 像这种简单的梅花络,我一个收你十五文,像金鱼络这种复杂些的,一个得要三十文,毕竟编起来也得要些功夫。 还有这种同心络,鸳鸯络之类成对的,我算你便宜些,一对五十五文。” 边上有个绣娘突然抬了下头看向了眼巧娘。 第42章 另有说法 见绣娘看自己,巧娘脸色微微一变,朝那绣娘问了声:“尤娘子是眼睛累了吗?” 陈冬月一惊,忙问道:“这位绣娘姓尤?” “是,”那被唤做尤娘子的女子,冲陈冬月笑了笑,然后转头跟巧娘点头说道:“确实是眼睛累了些,我出去看看天光去。” “去吧,”巧娘脸上重又布上了笑,随后才跟陈冬月解释,“绣娘最要紧的就是手和眼睛,我一般看她们累了,都会让她们出门走动走动,看看天光和花鸟鱼虫,歇息歇息。 不过冬月妹子怎么突然问起尤娘子的姓氏?你原先认识她吗?” “不不不,”陈冬月顿时摇头,“只是以前有个挚友,也姓尤。” 可惜现在成了笔友。 她朝着院外的女子看了过去......那女子只静静的坐在檐廊边的椅子上,看着天光不知道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长期伏案工作的原因,尤娘子的体态显得有些佝偻。 确实一点不像学过好几年民族舞,体态笔挺的小尤老师。 一会儿回家了,她准备把遇到个佝背尤娘子的事儿,写信告诉小尤老师。 “那倒是巧了,”巧娘挡住了陈冬月的目光,笑着说:“可惜尤娘子一般都是绣大件,荷包络子什么的都做的少,不然我就送你几件她做的。” “送别人的也行!!”水花娘不放过一点儿占便宜的机会。 眼看着生意快成了,巧娘也不想节外生枝,再跟这厚脸皮的婆娘吵架,于是便咬紧了后槽牙,朝陈冬月道:“那冬月妹妹喜欢的话,自己挑两个也行。” “那就谢谢巧娘姐姐了!”陈冬月立刻动手的挑了几个简单的络子,“就这几吧,到时候给阿芸,水花,和君澜她们几个自己挑了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陈冬月为人处世的准则之一。 不过水花娘这会儿却没有了占便宜之后的欣喜,因为她正在想...... 君澜又是哪个?! 冬月这是又从哪儿弄了张嘴回家? 水花娘虽是不解,不过当着巧娘的面,她也没多问。 她就怕问多了,巧娘就知道陈冬月确实是个冤大头了。 ...... 很快,陈冬月就跟巧娘开始算三四百件手工品的账,一共约莫要六七两银钱。 水花娘这方面倒是很识趣,见两人要算钱,便说出去等着,让陈冬月慢慢来就是。 两人钱货两讫,巧娘一路送了陈冬月到了影壁外,见水花娘还在呢,她也不欲与这婆娘多有对视和对话的机会。 于是巧娘只浅浅跟陈冬月道了声再会,便把人送出了院门,然后快速的把门给关上了。 陈冬月原本还以为水花娘又要说些巧娘的坏话,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水花娘非但没多说一句话,反而还催着陈冬月赶紧走。 然后自己挑着扁担一溜烟就跑到了巷子口。 一头雾水的陈冬月,眨巴着眼睛问宋不凡,“这又是个啥情况?” “我终其一生,都没真正了解过你族奶奶~~”宋不凡略显忧伤的叹了口气,然后挑起了自己的扁担,也往前头去了。 ????啥呀!!! 背着背篓的陈冬月赶紧跟了上去,然后在巷子口找到了蹲在路边的水花娘,“族奶,你这又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巧娘那里受的气没出完?” 可水花娘却只是歪嘴一笑,“要气也不是我气。冬月,你有事儿你先去办,不用管我,咱们一会儿在驿站那儿碰头。” “不是,我能有啥事儿啊?我都办完了啊。”陈冬月不明所以的答了一句。 “......你这些个荷包啥的,买家不是咱们县城的?这么多的货,你这不可能是卖给咱们村的人的吧?”水花娘这般问道。 .......哎!!! 陈冬月心里头一声哀叹。 就说人不能撒谎吧?! 瞧瞧,为了圆一个谎,她这又得给自己加场戏!! 于是她只能装作才想起来一般,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瞧我这记性,要不是族奶你提醒我,我真的差点儿就忘了。 那我就.......先去把东西给送了,一会儿咱们驿站见。” “去吧去吧,”水花娘冲她摆手,“不用急!” 而错过了全程的宋不凡则在一旁一个劲儿的问:“啥事儿啊?冬月干啥去啊?!咱不跟着一起去吗?你蹲这儿干啥呢?咱真的不跟冬月一起吗......” 水花娘大喝一声:“闭嘴吧你!” 夫妻之间的第五十九次吵架,又开始了...... ....... 给自己加戏的陈冬月,其实也没啥地方能去,于是她只得在县城里转悠了起来。 想着过年前应该不会再来县城了,于是陈冬月便买了些猪肥膘,线香,纸笔之类的东西,准备一会儿带回家。 在路过馒头店的时候,想着一会儿赶路可能会饿,她又顺手买了点儿粗粮馒头。 就这么一路逛一路买,她那背篓又留给宋不凡了,所以手上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路上好几次,陈冬月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买的太多了,所以老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似乎企图对她图谋不轨。 可直到她一路快走到驿站的时候,对她图谋不轨的人都没敢上前挑衅。 陈冬月心中略有些遗憾,哎,好不容易捞到个练手的机会......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怪她怪她,都怪她太过霸气外露。 ....... 当陈冬月转悠了一圈,终于转到在驿站门口的时候,宋不凡夫妻和李秀才,都已经在驿站门口等她了。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驿站门口除了这老几位,居然还有一个新人。 “尤娘子?!”陈冬月很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尤娘子看了眼身边站着的水花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我喊她来的,”水花娘说着话,就把陈冬月扯到了边上,然后小声在她耳边道:“我说我这么和善的人,看那巧娘怎么左看一个不顺眼,右看一个不顺眼! 原来她压根不是什么善茬! 我先前瞧着尤娘子在绣坊里头就欲言又止,就有些奇怪,于是在巷子口蹲了她好久,终于被我蹲到! 尤娘子刚才跟我说,她们打一个络子,才得三个铜板,巧娘还说打络子费劲才卖你贵呢!!都是诓你的! 而且这些个辛苦钱,巧娘都不会按时给绣娘,往往一压压一年,到了年底才给钱不说,还东扣西扣的,不把钱给足!” “啊?”陈冬月倒是没想,这么小的一个手工作坊,居然还是资本主义作风,“那绣娘为啥还都跟着她干?” “签了卖身契的,当初要进这绣坊学艺,就得签十五年的契!”水花娘伸出了五个手指。 只听她继续道:“不过这个尤娘子身契时间去年就已经到了,可如今世道艰难,人家买粮买菜的钱都不凑手,想要卖绣品就更难了。 再加上那巧娘坏的要命,坏了尤娘子好几次买卖,尤娘子便只能歇了自己单干的念头。 外加别的活计,她也没找到特别合适的,然后又有上一年的工钱都压在巧娘那儿呢,于是听就只得继续留在绣坊干活。” “所以.......族奶的意思是?”陈冬月擦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往后站了一步,然后才问的这句话。 水花娘拍了下大腿,有些答非所问:“那尤娘子其实也早不想在巧娘绣坊干活了。 她也是个苦命人,头两年死了男人,留下个女儿今年才八岁,现在赚的钱还不够养孩子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冬月,既然你有门路,要不你自己开个绣坊得了? 这尤娘子六岁就开始学刺绣,我瞧着手艺确实比咱们乡下妇人好太多了。 我水花是个好孩子,能干的很,你要是开了绣坊,我就让水花跟着尤娘子给你帮忙,你只要别苛待我水花就行。 对了,你们家宋芸也已经快十二了,这会儿正是学女红的好时候,还有还有,尤娘子那八岁的女儿,如今说是小绣品绣的也不错。 当然,你要是不嫌弃我人老手笨,我跟着尤娘子多学学也能绣。 虽说我这双手,干农活干得都不像样了,细致的锦缎丝绸绣不了,但是日常用的棉布头巾鞋面啥的,绣起来却没太大妨碍。 你算算,这不就有.......好几个人了吗?所以干脆你自己开个绣坊......你觉得咋样?” “啊!”陈冬月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回了一声。 这就.......被迫创业了?! 第43章 住啥客栈,怪浪费钱的 见陈冬月只‘啊’了一声,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水花娘便又催问了一声:“冬月,你觉得我这提议咋样?你别光‘啊’,行不行的咱好歹给尤娘子一个回音。” 说完,她还转过身,冲身后的尤娘子笑了笑。 尤娘子面色忐忑,只抿着唇,朝水花娘点了下头。 “开个绣坊,倒也不是不行,”陈冬月看到了水花娘和尤娘子的眼神交流,便继续问道:“就是不知道尤娘子那儿,提了啥要求吗?” “她没提要求,”水花娘回的很是爽气,“是我跟她说的,反正跟着你干,她自己肯定饿不了肚子。 至于钱的事儿,我也拿不起主意,你要真想开绣坊,还得亲自跟尤娘子谈谈。 不过我打听下来,尤娘子因为只生养了个女儿,所以已经被她婆母赶出家门了,如今母女俩就在绣坊边上的巷弄里租了一间房。 我估摸着,她要真的肯跟你走,还得带上她女儿,毕竟孩子才八岁.......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这事儿倒是好办,”陈冬月话点了下头,“不过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 “我的个天,”水花娘压低了嗓门感叹了一句,“如今这年头,多双筷子可是大事儿! 冬月你别嫌族奶啰嗦,这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可得知道哈! 你要真想开绣坊,就得好好立了规矩,哪怕是我家水花来学徒帮忙啥的,你也得亲兄弟明算账才行。” 人间清醒啊~ 因为陈冬月双亲去世的早,工作环境又相对简单,所以很多处事的道理,她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 这会儿听了水花娘的话,陈冬月认真的点了点头,“族奶说的很有道理,我放在心上了。 这样吧,咱们今天就在这驿站住一晚,等我跟尤娘子聊完了,咱们明日早上再往回赶就是。” 因为天气不好,而且这一路又不怎么好走,所以陈冬月出门的时候,就提前跟宋好婆说过了,可能会次日才回家。 所以他们今天在县城留宿一晚,家里头也并不会着急。 不过水花娘听闻陈冬月要住驿站,一下就炸毛了,“住啥驿站啊!大不了咱们俩女的往尤娘子家借住一晚,你族爷爷就去李秀才家借住一晚,花那冤枉钱干啥!!” 这人说完话,也不等陈冬月拒绝,扭头就冲李秀才走了过去,“秀才!今晚咱们不赶路了,你带你不凡叔,家去住一晚。 我跟冬月就去尤娘子家凑活凑活,尤娘子行不?” 你都决定好了,还问人家行不行干啥!陈冬月跟在水花娘身后,不好意思的冲略显惊讶的尤娘子道:“没关系,你不用勉强,要是不方便,咱们住驿站也一样的。” “.......你非得花这钱,还不如把这住宿费给尤娘子呢!”水花娘在咬着牙在陈冬月耳边说了一声。 这......倒也不是不行。于是陈冬月又冲尤娘子道:“要不我出点儿住宿费吧?” “这倒也不必,”尤娘子起身冲陈冬月勉强笑了笑,“只是我家地方小,且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二位要是不嫌弃,就随我来吧~” “不嫌弃不嫌弃,”只要不要钱,水花娘都不会嫌弃,她说着话就挑起了扁担,“咱们庄户人家过的粗糙些,我还想说你别嫌弃咱们赶路的身上脏呢。” “那不会,”尤娘子摆了摆手,“大家都是苦命人,没那么多讲究的。既然如此,陈娘子随我走吧?” 这头陈冬月才想迈步,一直揣着手看热闹的李秀才便开口,“冬月冬月,那什么,尤娘子不要住宿费,我能不能收点儿? 你看我家如今也就一间房,不凡叔要去我家住的话,我娘不是得住出去了吗?这借住邻居家,多少不得.......” 陈冬月二话不说,塞了李秀才一包馒头,“用这个抵,行吧?” “欸,行行行行行。”李秀才乐呵的才想把馒头揣怀里,却被宋不凡一把给抢了过去。 只听他气哼哼道:“怎么的?!你叔我睡你一天破床,你还敢收钱呢?” “不是,主要我娘一个女的,你又是个男的.......不方便嘛不是。” “.......你娘看着都快八十多了!咱俩谁能对谁动歪心思!?” 刚才李秀才来的时候,他老娘是一路送他到了驿站才走的,所以宋不凡倒是有幸见了李秀才的老母亲一面。 见到那老人家,宋不凡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李秀才看着肯定不到三十,顶多有个二十五六岁,这娘怎么岁数这般大了? 这看着也不像娘,倒像个祖奶。 “........叔,你说啥呢!!我娘才六十五!!” “反正都差不多!不是,现在的问题关键不是你娘几岁,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咋好意思跟我收住宿费?” “.......不是,叔您听我解释......” “好,解释,你倒是解释啊......” “解释就是.......那什么.......你听我说.......是这么个事儿.......” 听着俩男人吵吵嚷嚷,水花娘直接挑起了扁担,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尤娘子追在她身后喊了一句,“婶子!你拐错了,我家得往前头巷弄走呢......” 背上了背篓的陈冬月,被逗得嘎嘎直乐,她冲李秀才说了声明早还在此处集合,还不忘抬手跟在门口看了半日热闹的小二道了声再见。 那小二看着几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一群穷光蛋,连住个客栈都舍不得,还学人做生意呢~切。” ...... 陈冬月跟着尤娘子走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拐进了一条巷弄。 巷弄深处,有个破落的院门,正敞开着。 “那里头就是我家。”尤娘子朝那大门指了指,“是个杂院,平日里来来往往人多,有些乱,你们别介意。” 她一边说着话,脚上也没有停,带着陈冬月和水花娘直往巷弄深处走。 当离开杂院门口还有十来步路的时候,三人便听到有吵嚷声从那杂院里头传了出来。 有一个高亢的妇人的声音说道:“叫你别把被褥晾这儿,这晾衣绳是我扯的!怎么的?小小年纪还聋了不成?!” 紧接着便是小女孩儿的声音,“婶子,你好生不讲理,咱们家原就是在这儿晾衣服的,明明是你剪了我家的晾衣绳在先......” 妇人的声音又高几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剪了你家晾衣绳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空口白牙的胡咧咧什么?! 真是有娘养,没爹教的东西! 真是大娼妇生的小娼妇,没点儿规矩! 你娘天天的不着家,说是去绣坊干活去了,说不定是去爬哪家人家男人的被窝.......啊!!小蹄子你敢踹我,看我不打死你!!” 那头话音刚落,陈冬月就见尤娘子一个箭步冲进了院子里。 她和水花娘对视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第44章 世道本就如此 进得院门,陈冬月就见尤娘子正跟一个长着高颧骨,凹眼眶的女子对峙着。 有一个身量比君澜可能高半个头的小女孩儿,被她护在了身后。 那高颧骨此时伸出了自己如同鸡爪般的手指,正指着尤娘子的鼻子开喷,“好你个娼妇,教出来的也是个小娼......嗷嗷嗷嗷嗷嗷。” 陈冬月最烦别人骂人骂娼妇,毕竟这会勾起她心中,属于原主的,那些不咋光彩的回忆。 所以一听那颧骨婆骂人娼妇,陈冬月条件反射的就直接掰了人指头,“我警告你啊,别在我面前骂娼妇嗷~多没礼貌啊!! 有啥矛盾,咱就说啥矛盾,对不对?别老娼妇娼妇的~~” “你谁啊!!管你~~~嗷嗷嗷嗷嗷嗷,说说说,我好好说!”颧骨婆疼得嗷嗷叫,疯狂的想要从陈冬月手里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抽出来。 可,没用,她越挣扎,陈冬月掰的越厉害。 颧骨婆龇牙咧嘴的继续道:“你先把我手指头放了,我再说。” “不行,”陈冬月断然拒绝,“当我抓到你这手指头的时候,就知道你这人的机关就在手指头上。 一旦放开了,你这骂人的机关肯定得重启。赶紧的 说吧,什么事儿。” 那颧骨婆被陈冬月揪着命运的食指,实在是没办法挣脱,于是便只能开口解释道:“这晾衣绳,是我早上系上的,咱们这儿的规矩就是,谁系的绳谁用。 可这小.....孩儿,却把她们家的东西晾在了我的挂衣绳上,她们这不是不讲理吗?” “行,我了解了。”陈冬月点了下头,然后朝尤娘子身后的孩子道:“她说完了,你来说吧,怎么个事儿。” “是她先剪了咱们家的晾衣绳,这地方本来就是我跟我娘晾衣服的。”小孩儿小声解释了一句。 “那就是你个婆娘不对了!”水花娘抢在陈冬月前头啐了颧骨婆一口,“你咋好意思为难小孩儿的啊?可真有志气!” “可咱们院子里规矩就是.......嗷嗷嗷,还你们还你们!算我倒霉,这绳子我不要了,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陈冬月冲那颧骨婆笑了笑,但却没撒手,“但是这地上的衣服被子,是你扔的吧?你捡起来洗干净,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还没等颧骨婆答应,尤娘子却拍了拍陈冬月的肩膀,“算了,我自己来吧。” 既然如此,陈冬月便也不再‘强留’颧骨婆了,她手下一松,颧骨婆赶忙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可能因为心里头还有气,她临走还朝陈冬月脚边啐了一口老痰,随后便飞奔回了自家的房间,‘嘭’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有病吧?!恶不恶心啊!”陈冬月嫌弃的边上跳了两步,朝颧骨婆的房间方向骂了一句。 “走吧,进屋说话。”尤娘子捧着衣服,朝陈冬月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她那人就这样,欺软怕硬的很,你别往心里去。” “哎呀,这种人哪儿都有,咱们村也不少。”水花娘好似替尤娘子解围一般,说了一句。 说完,她还朝陈冬月瞧,似乎是在征求她的认同。 可这一瞧,水花娘才想起来,他们村以前最会欺软怕硬的那个,不就是陈冬月吗?! 呃.....她有点尴尬,于是赶紧又往回找补了一句,“不过人都会变的,谁都说不出个准数来。呵呵呵呵呵呵,对了,咱们不是进去聊吗?走走走,进去吧!!” 一点儿没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恶霸的陈冬月,背着个背篓,乐呵的就跟着尤娘子他们进了屋。 ...... 娘俩的屋子里,陈设非常简单。 一张架子床,两个木头箱子,外加一张矮桌,四把椅子,就是房间里全部的大件家具了。 矮桌上放着个小碗橱,碗橱顶上放了两个藤编的篓子,边上放着砧板和一把跟锯子似的小菜刀。 另外木头箱子上,放着个笸箩和几个绣花绷子。 床上的帐子,可能因为年头长了,便有些发黄。透过帐子,陈冬月看到床上也就两床薄棉被。 “两位随便坐,”尤娘子略显局促的招呼陈冬月和水花娘,“我做饭一般,但是做面点还行,一会儿两位要是不嫌弃,我给你们烙饼吃吧? 彩棠,你先去外头舀了水来,娘来活面,你打了水,就去把陶炉的火点了。” 那唤彩棠的小女孩儿,看了两眼她娘,然后才低声应了句‘哦’,正准备拎上门口的木桶出门打水呢,却被陈冬月给拦了下来。 “别那么麻烦了,还得和面啥的,喏,我这儿有肉包子。”陈冬月从背篓里翻出个小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随后她朝水花娘道:“族奶,你今天也大方一把,赏两把粗米呗?尤娘子就出个锅,锅里煮粥,架上筷子还能蒸包子,一会儿晚饭咱们就这么简单吃点儿吧?” 要知道,宋不凡他们买的那些个粮食,有一大半现在可都在水花娘和陈冬月这儿呢。所以别说两把粗粮了,哪怕二十把粗粮,她们现在也是有的。 水花娘心里虽然不咋很愿意,什么人家啊?!一顿饭还得吃两样粮食呢?! 地主老财也不敢这么造好吧? 但是碍于陈冬月的情面,她也只能咬牙应下了,“两把米,行是行,但是我来抓,你别动手。” 就陈冬月这么大的手,被她抓上两把,那还了得?! “行,”陈冬月打开了背篓里的粮袋子,嘀咕了一句,“稀饭配包子,可惜就差点儿咸菜。” 拎着水桶的小女孩儿,眼睛一亮,“我们家有咸菜,我前两个月腌的,这会儿正好吃,我去后院拿!!” 说完,也不等陈冬月说什么,彩棠便提溜着水桶跑了出去。 “你这孩子!!”尤娘子看着冲着门口喊了一声,然后满脸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陈冬月,“咱们要不就喝粥吧? 这包子.....陈娘子还是明日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吧。 现在天气冷,东西都存得住,不用怕坏的。” “三大一小吃两把米吗?”陈冬月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这半夜里,不对,都不用半夜里,吃下去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饿了,那能顶个啥用啊!” “尤娘子你别客气~~”水花娘也道:“咱们就安心跟着冬月吃喝,她反正不会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咱们。” 说完,她朝陈冬月挑眉笑了笑,陈冬月也朝水花娘挑了个眉。 两人之间的情谊,确实也是因为吃食而结下的。 “那我便不客气了,”尤娘子轻叹一声:“二位莫要见笑,我跟彩棠这日子过的也确实不富裕。 眼瞧着就要年底了,我这也是等着绣坊那里给发了工钱,才能买粮养孩子呢。” “尤娘子,”陈冬月突然正色,“若是你要跟着我干,那你去年一年的工钱,巧娘还能给你吗?” “不清楚,”尤娘子叹息声更重了,“不过我在绣坊那么多年了,也深知想要从绣坊离开,不付出点代价,基本不可能。 陈娘子,我看你和婶子都是好人,我也不跟你们拐弯抹角了。 如今这绣坊生意确实也一般,所以巧娘那里压榨的就比以往更厉害些。 若我真想离开绣坊,另谋出路,估摸着明年是肯定拿不到今年的工钱了,连带着去年的,估计也得被扣掉些。 我是想着,若是陈娘子这里能让我跟彩棠每日都吃得上饱饭,跟着陈娘子走......那些损失,我也认了。 毕竟这里你们也瞧见了,邻居,掌柜,各个都是如此,见弱就要欺。 咱们这大杂院里住了七八户人家,刚才彩棠被欺负了,邻居哪怕在家呢,也不会出门多问一句的....... 虽说世道本也如此,可我想着,换个地方,也许能换种活法也不一定吧?” 说完,尤娘子便看向了门外,神色多少带着些落寞。 “这样吧,”陈冬月也看向了门外,开口道:“你若是愿意跟咱们回青山村,带徒弟,我每日包你......” 水花娘适时的踢了一下陈冬月的脚。 “咳咳,包你一顿午饭。住的话.......”她看向了水花娘。 “住方便,”水花娘立刻接嘴,“咱们村里头的旧磨坊,本就空着。这屋子当初还是用石块垒的,比土坯房还强些。 你要住的话,让我男人跟族长说一声,带着六子给你补补漏就行了。” “哦,那个房子我知道,就在祠堂边上,左右都有人户,离我族奶族爷家也近的很,还挺安全。”陈冬月插了一句。 尤娘子眼中还是有些犹疑,“那这租金......” “要啥租金啊,都是破屋子。”水花娘好笑道:“乡下房子本也不值钱的,谁敢跟你要租金,我去撕了谁去。” 听得水花娘这么说,尤娘子不免弯了嘴角,漏出了浅笑。 “住解决了,那咱们说说酬劳吧?”陈冬月终于说到了关键部分。 此时,彩棠倒是正好拿了咸菜回来了。 水花娘即刻起身,把桌子上的米全兜进了自己的罩衣里,然后拎上了包子,跟陈冬月和尤娘子道了句,“你们俩慢慢说,我跟彩棠做饭去。” 说完,她还拦住了要进门的彩棠,“走,带婶子瞧瞧,你们家炉子和柴火都在哪儿呢?对了,还有锅,给婶子去找口锅来。” 彩棠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欸’,便领着水花娘往后院去了。 ..... 第45章 看我扇不扇你 见人走了,陈冬月才继续跟尤娘子道:“关于你的报酬的事儿,我是这么想的。 所有绣娘来咱们绣坊来干活,每天中午就包一顿午饭。 你再另加每月两斗粮,两筐菜,要求就是你得给咱们新来的绣娘,一些必要的指导和教学。 另外钱的方面,绣活还是按件算,小活我给你六文一件,但是复杂点儿的中等绣活,咱们就按十二到十五文左右一件来算。 以后咱们可能还有定制的活,这个到时候就也看客定绣品的大小和款式,给你算钱,具体多少你可以提,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就是。 还有......” “够了够了,”尤娘子赶紧摆手,“这就很好了,东家,我若是跟了你,便是想长久干下去的。 你给我的这般多......这生意能不能亏本啊?毕竟现在绣活确实不太好卖。” “嗨,”陈冬月挥手笑了下,“我自有我的路子,这个不用担心。 我想说的是,咱们家的李秀才,每日也会教孩子们一些读书识字的东西,如果彩棠想要学,可以跟着咱们家的孩子一起学。 还有,反正彩棠的活如果能用,也可以一起来绣坊先干着,到时候我也给她记件发工钱。 其他的........我反正暂时还没想到,想到了咱们到时候再探讨。” 听完陈冬月说的这些酬劳,尤娘子整个人都震惊了。 为啥啊? 她是救了这位东家的命还是怎么的?! 世上居然还有这般好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尤娘子小声问了一句,“那我和彩棠,需要签身契吗?” “不用啊,”陈冬月摇了摇头,“反正这儿又没啥劳动仲裁庭,签了契约也没用,反正你要不嫌弃,就先这么干着呗。” 啥意思?什么亭子?前半句她没听明白。 但是后半句她听明白了。 她赶忙站起身,眼含热泪的朝陈冬月说道:“这还怎么能说嫌弃?!我只怕你给我的太多,到时候你自己赚不到什么钱......” “不用操心这个,”陈冬月灿然一笑,“我赚的也不是这儿的钱,你只管干你的就行了。” 这话在尤娘子听来,意思就是陈冬月的上家,可能不是仁义县的。 而陈冬月的意思是,她的上家,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 不过没关系,殊途同归,能赚到钱就行。 待两人聊完了这待遇问题,水花娘和彩棠那头便把饭做得了。 三大一小,围着矮桌子美美吃了一顿。 哪怕外头有打打摔摔的,指桑骂槐的声响,彩棠和尤娘子这回也都不怕了。 母女两个都觉得,在这个下午,她们似乎好像找到了靠山...... ..... 冬天的天,黑的早。 四人吃完晚饭之后,这天就有些擦黑了。 趁着还有一些天光,水花娘便张罗着让尤娘子赶紧收拾收拾行李。 几人在屋子里忙活了片刻,就听外头有人来找。 “尤娘子~~~没想到你这人,还真是老实面孔花肠子啊!!” 正在打包行李的尤娘子脸色骤变,冲陈冬月说了句:“是巧娘。” “她?”原本正懒洋洋坐在小靠背椅上,咯嘣咯嘣吃着彩棠刚炒的小黄豆的陈冬月,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来的倒也正好,不然明天还得找她去,这回倒是省了麻烦了。” 此时,巧娘已经带着家里的小厮,杀到了尤娘子门前。 见陈冬月拦在门口,她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只听她冷笑一声,“呵,冬月妹子,咱们又见面.......” “废话不要说,”陈冬月伸手制止了巧娘,“我跟你说下,以后尤娘子跟着我干了,你欠她的工钱,赶紧的结一下。” 说完,她还朝巧娘身后看了一眼,然后恍然大悟般又说了句,“我说!!刚才路上遇到个脑缺,怎么光跟踪,不打劫。 哦,原来是巧娘你派出来的狗啊? 我想想啊,想想,你为什么派狗跟着我啊?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买家,到底是哪家啊? 结果买家没跟踪到,看到我来找尤娘子,怎么的,你又哪里心里不平衡了?” “谁跟踪你了?少信口雌黄!”那小厮眼神中明显有些慌乱,他开始口不择言,“就你这样,长的跟个夜叉似的东西,我会跟踪你?! 你求我跟踪我都不稀得跟踪你的,胖得跟猪似的,真尼玛恶心.......呸!!!” 巧娘伸手阻止了小厮继续发挥,“我告诉你陈冬月,我巧娘绣坊开业至今,没有一个绣娘......” “得了得了,废话不要多,赶紧的结钱,不然我大嘴巴子扇你!” 陈冬月面无表情的说着话,走到了巧娘面前。 “你敢!!!”巧娘嘴上虽然厉害,可人却在不停的往后退。 可陈冬月能跟她说那多废话吗?不可能。 她直接一巴掌.......扇在了那个跟踪他的小厮脸上。 原本气焰还算嚣张的小厮,一个不防备,直接被陈冬月扇在了地上,脸更是直接肿起来一大块。 两声呜咽之后,那小厮‘咕噜’吐出了一口血,血里头还混着俩大牙....... 杂院里顿时关门声关窗声,响成了一片。 巧娘更是惊惧大喊:“你怎么敢?!” “别废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给钱,要不挨巴掌。”陈冬月继续一步步逼近。 巧娘往后继续退,可这院子本就不大,没退几步,她就撞到了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上。 她虽害怕,可嘴还是很硬,“尤娘子想要钱,就得把今年干完。” 陈冬月二话不说,直接从地上把那小厮给拎了起来,又是一个巴掌,给人的脸打对称了。 那小厮又是一口血,再次吐出来两颗后槽牙。 一息之间,痛失四颗大牙的小厮,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呜呜咽咽的就往门外爬。 任凭巧娘怎么喊,他都不敢再靠近陈冬月一步。 可陈冬月这儿还没完事儿呢,她再次走到了巧娘跟前,“我开始倒数,数到零,你再不给钱,今天你也得跟你家那吃了粪的小厮一样,留下四颗牙。” “十.......” 巧娘紧紧握着拳头,她还在挣扎。 “一。” “.......你怎么能跳着数?!”巧娘不可置信的怒问。 “你管我怎么数,我就说是倒数,又没说要按次序数。好了,零!” 陈冬月说完,立刻抬手,一巴掌扇向了巧娘。 千钧一发之际,巧娘一个下蹲,险险躲过了陈冬月的一巴掌。 可.......挨到了陈冬月一巴掌的那个槐树,却裂了。 树,慢慢的,倒下了去了左半拉...... 趴在门槛上正哭哭啼啼的小厮,迅速擦干了眼泪,起身夺门而出,不知去向。 巧娘看着半拉倒在地上的槐树,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陈冬月。 就听陈冬月深深叹了口气,“哎,可惜打歪了,不然我这巴掌发挥了十成十的力道,人头都能打下来。” 她说着话,就揪起了蹲在地上,满脸绝望的巧娘的衣领,然后淡淡道:“放心,这回肯定不会打歪。我尽量打的好一点,这样你牙掉的时候,就不会太疼......” “给!!!我给!!!给给给给给!!!”巧娘说着话,从身上解下了一个荷包,扔到了地上。 不过陈冬月没有立刻放她走,她扭头喊了一句:“尤娘子,看看荷包里头的钱够不够数?” 已经挪不动道的尤娘子,抖着腿,去捡了荷包打开一瞧,里头是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外加几钱的散碎银两。 她现在已经灵魂出窍,完全不知道巧娘到底该给自己多少工钱了。 不过大概,也就是六七两的样子。 反正够不够的,就这样吧,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于是尤娘子赶紧朝陈冬月点头,“够了够了,可以了。谢谢陈东家。” 陈冬月这才放开了绣娘的领子,然后还很贴心的替她整理了下衣领,“巧娘姐你说这事儿闹的~~你早拿出来这工钱,不就啥事儿都没了吗?对不对?” 对尼玛!!!巧娘心里头暗暗大骂,可脑瓜子还是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妹妹你们......先聊着,我有事儿先走了。” “好好好,”陈冬月也非常客气,“有事儿您去忙,咱们下回再叙旧哈。” 巧娘不敢对答,只呵呵一笑,然后便朝着院门飞奔而去...... 第46章 走吧,回家 见巧娘跑了,一直躲在水花娘身后的彩棠,才敢走出来说话。 她走到那槐树跟前,看看树,又看看陈冬月,“这.......这.......这是怎么办到的啊?” “就,抬手,劈下去,就行了啊。”陈冬月说着话,还给彩棠做了个示范,“瞧,像这样,不能用手劲儿,你得用胸肌带动手臂,手臂带动手肘,手肘带动掌力......嘿!!!” 随着陈冬月的一声‘嘿’,另外半拉倔强站立着的槐树,也缓缓的倒了下去。 “怎么样?很简单吧?”猛女甩着手,笑问边上的彩棠。 “啊这.......”彩棠不知该如何作答。 要知道这槐树虽然算不上是古树,但是像彩棠这样的小孩儿,一人合抱也是抱不住的。 陈冬月居然这么轻松的,就能用给这树扇裂了.......然后她居然还说很简单。 这哪里简单啊?! 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的彩棠,转头干脆夸起了陈冬月,“冬月姐姐,你这个凶鸡好厉害啊,我没那大的.......呜呜......” 这孩子,分不清凶和凶鸡。 “呵呵呵呵,”尤娘子死死捂住了女儿的嘴,“小孩子不懂事儿,冬月妹子你别在意。对了,这个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进去休息吧?呵呵呵呵呵......” “啊对对对,”水花娘也赶紧去拉陈冬月,“咱今天早点儿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赶路。走吧走吧。” 什么凶不凶的,这个冬月也真是的,咋啥话都敢往外突突。 虽然,咳咳,确实.......可实话也不能当着孩子面胡说嘛! 水花娘也搞不清凶和凶鸡压根不是一样东西。 不过此时陈冬月正好因为打人打树,打的有点儿肌肉疲劳了,于是她便从善如流的跟着尤娘子他们回了屋。 ..... 这一晚,陈冬月作为尤娘子的未来东家,非常荣幸的被请到了床上,跟彩棠睡了一晚。 尤娘子则和水花娘一起打了个地铺。 因想着明日就要走了,家里原本留着过冬用的柴火也带不走,所以尤娘子便在屋子里点了个火盆。 故而哪怕半夜下了场大雪,陈冬月只盖了一床薄被,倒也没觉得冷。 睡在火盆边上的水花娘,更是被烤得一大早就出了鼻血。 气得她直嚷嚷自己就是个贱命,合该天天冻着睡,难得烤个火还损失了一大坨的血,真是吃俩母鸡都补不回来了。 为了替水花娘补血,陈冬月还贡献出了一块红糖,两把枣子,三把红豆,四个鸡蛋。 她说一会儿还得赶路,早上不吃的暖和点儿,脚下都没力气了。 尤娘子看着锅里起起伏伏的红豆和枣子,心中有些疑问,“这些东西.......不都是热性的吗?婶子能吃吗?” “能吃!”水花娘狠狠点头,“你想啊,这吃食虽然是热性的,但是咱们一会儿赶路,路上就冷的很,这不正好抵消了吗?” “啊?”尤娘子很是不解,“还有这种说道?” “有的。”水花娘郑重点头,然后开始转移话题,“不过这一大清早的,冬月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吃食啊?” “昨天买的呗,”陈冬月胡说起来根本不用过脑子,“昨天不是赚钱了吗?就买点儿好吃的带回去,给大伙儿补补。” 这个说法,水花娘瞬间接受。 反正她本来也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至于说陈冬月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反正天知地知,她知,小尤老师知。 ......... 趁着煮甜汤的功夫,陈冬月和水花娘便帮着尤娘子,收拾铺盖和被褥。 她们把看火的要紧事儿,留给了彩棠。 彩棠捧着个笑脸,拿着个凳子,看着小陶炉上炖着的,咕嘟咕嘟直冒泡的红豆汤,很是高兴。 她喜欢这个陈东家。 虽然陈东家长得有些壮硕,气势有些吓人,但彩棠知道,她是个好人。 听说陈东家家里头,有个比她小些的妹妹。 彩棠想着,以后去了东家家里,她得多照顾些妹子。 另外,她也很会做家事,以后除了刺绣,她还能帮东家家里干活。 以后她也不再跟人吵架打架了,得好好的,这样她才能和娘一起长长久久的留在东家身边。 然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们了。 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过善意的小孩儿,只要得到了一点点的帮助,就会把一颗真心全部交托出去...... ...... 待得大人们把被褥什么的都打包好了,彩棠这里的甜汤也煮的差不多了。 四个人热乎乎的喝完了一锅红枣汤之后,尤娘子便去找了房东退房。 那房东住在这院子的东厢房里,原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可今日一听尤娘子要退房,她很快便同意了,并且还退还了尤娘子半个月的房租。 尤娘子虽然觉得今天房东这脾气好的有些奇怪,可她却也没有多想,很快便带着女儿,背上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物品,跟着陈冬月走了。 在此期间,整个杂院里头,都悄无声息。 哪怕有人要出门上工,那都是悄咪咪的开门,悄咪咪的走人。 直到陈冬月带着人走远了,昨天那颧骨婆才敢出门小声的骂了两句缺德货,怎的把他们院里晾衣服用的大树桩子都给劈烂了!! 可骂完了,她又鬼鬼祟祟的探头朝院子外头瞧了一眼,看着确实没人,才朝着巷子口的方向,啐了一口口水。 ........ 当陈冬月带着水花娘和尤家母女二人到得驿站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已经在客栈门口等候多时的李秀才和宋不凡二人,见几个女的总算来了,便忍不住抱怨。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的让我们等这么久?”宋不凡说了自家婆娘一句。 李秀才却冲着陈冬月说:“就是啊,为了等你们,咱们连早食都没吃,这会儿是又冷又饿。” “你们没吃早食,难道我们就吃了?”水花娘抢在陈冬月前头,扯着嗓门道:“李秀才我觉得你这人真是不行,脑子里天天的就光知道吃,要不你早日转行学点儿厨艺,当个厨子去吧!” 彩棠一脸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娘。 尤娘子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的彩棠,低下头,抿嘴一笑。 “不可能。”李秀才应了一句。 众人都当他要否认水花娘让他放弃考学的提议,不料他却继续道:“你们肯定吃早食了,我都闻到你们身上的鸡蛋味儿了!!” .......一群人皆是无语望天。 “族奶奶说的对!”陈冬月郑重向李秀才提出建议,“要不然你还是不要念书,当个厨子算了。喏,拿好你的家伙什。” 说完,她便把自己手里提溜着的一兜子锅碗瓢盆啥的,全塞给了李秀才。 水花娘也很不客气的把扁担上挑着的,尤娘子娘俩的被褥铺盖,全塞进了李秀才的大背篓里。 “这些,这些还是我自己来吧。”尤娘子很是不好意思。 好在李秀才虽然长的瘦削,但倒也算是个男人,于是他朝尤娘子道了声别客气,便背上了背篓,拎上了锅碗瓢盆,着急忙慌的往前去追已经朝前走的陈冬月。 宋不凡此时也挑上了粮食,跟水花娘道了声:“走吧,一会儿得下大雪了。你跟尤娘子,还有孩子走前头,我押后。” 见这天气也不太好,水花娘也不敢再多耽搁,于是叫上了尤娘子和彩棠赶紧往前。 一众人等,在陈冬月的带领之下,疾步往青山村而去。 第47章 比的就是,不怕死 因为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所以回去的路并不好走。 原本来的时候,整个队伍就一个李秀才是个拉胯人儿,可这会儿回去,拉胯的又加了俩。 尤娘子母女倒也并不是想故意拖慢行进速度,但是她们俩一个是久坐的绣娘,一个又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再加上积雪路滑,两人走得是跌跌撞撞,艰难无比。 不过饶是如此,二人也没有吭一声,摔跤了那就爬起来,路不好走,那就走慢些。 也就只有个李秀才,先是把人家尤娘子家的饭碗全摔了个稀巴烂,后又一直嚷嚷着累死啦,饿死啦,摔死啦,冻死啦。 真是烦死啦。 “不行了东家,再不吃点儿,我这真支持不住了!”李秀才第十八次讨饭吃,“前头不是有个破土地庙吗?咱们在那儿休息休息,垫吧一口吧?” “你怎么就知道我肯定带了吃的呢?”陈冬月就不明白了。 “我都看见了!!你出城之前在驿站不远处的烧饼摊买了烧饼!”李秀才回了一句。 陈冬月非常惊讶,“那烧饼摊离驿站可有二里地呢!你这都看得到?!” “呵呵呵呵呵,没有没有,哪有二里地。我这主要也是眼神好。”李秀才继续道:“东家,其实我想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也不是为了自己,主要是你看彩棠还小,尤娘子刚才又摔了好几跤.......” “我没事!”尤娘子可不想拖了大伙儿后腿,“刚才摔跤也只不过是摔在泥地里,没摔伤。” 彩棠也道:“我也没事,我可以走的。” “行了,”陈冬月此时却做了决定,“咱们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呢,回村估摸着都得要天黑了,是该补充点儿体力。 咱们就依李秀才说的,在前头那破庙修整修整,吃点儿东西,也耽误不了太久的。” 众人听陈冬月这么说了,其实心下都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这下雪天赶路,实在是折腾死人了,尤娘子和彩棠全靠着毅力在硬撑,连带着挑着粮食的宋不凡夫妻俩,都是走得咬牙切齿。 李秀才就更别提了,整个人都摔成了泥冬瓜了,听他那叫苦连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不是在赶路,而是在充军。 这会儿陈冬月说可以吃点儿烧饼,歇歇脚,是个人都不会反对。 ..... 片刻之后,众人就到了破庙。 好在这庙里可能时不时会有过路人歇脚住宿,所以里头倒是有些干枯的树杈子和稻草。 宋不凡赶忙点了堆火,陈冬月甩了一包烧饼给李秀才,让他负责烤饼吃。 她自己则拿着尤娘子母女俩仅剩的一个小铁锅,出去野地里?了些积雪,用来煮水喝。 因为有外男在,所以几位女性都没法脱了鞋子烘鞋袜,她们便只得围着火堆,把已经冻僵了的脚放在火堆边烤着。 等脚终于暖和起来了,李秀才的烧饼便也烤好了。 几人围着火堆,吃着烤饼,看着庙门外头越来越大的雪花,只觉前路漫漫。 “哎,这贼老天,”宋不凡骂了一声:“真是不让人活了。” 李秀才则说:“还好我娘前几日找了个帮大户人家烧灶的活,据说能从这会儿干到正月十五往后呢。 她一个小老太太饭量也不大,加上我背去的粮和菜,这冬天应该是不用愁了。 这下雪天赶路实在是要命,反正我这俩月就呆在青山村,哪儿都不准备去了。” “也不知道这雪要下到几时去......”水花娘开始发愁,“冬月,要是到时候大雪封路,会不会影响你做买卖啊?” 听水花娘这么问,尤娘子母女二人也紧张的看向了陈冬月。 “不会,”陈冬月想都不想,便回答:“到时候我一个人来回,会省事儿很多。” “那咋能让你一个人来回呢?”宋不凡也是个客气人,“不行到时候你来找族爷,族爷陪你走。” “不用~~”陈冬月一脸嫌弃,“您还不够拖慢我脚程的。放心吧,我机灵着呢。” .......这么直接的吗?宋不凡挠着冻得有点儿麻了的脑壳盖,多少有点儿尴尬。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他还真反驳不出来什么。 ........ 几人吃喝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看着外头雪花越飘越大,陈冬月便说得赶紧出发。 万一到时候天黑了他们还没赶回村,这路上会更不好走的。 吃饱喝足的众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他们赶紧用雪扑灭了火堆,理了理行囊,准备继续出发。 ............ 正当陈冬月准备带头走出庙门的时候,就见远远来了一辆马车。 众人只当这些人是跟他们一样,临时来歇脚的,便也没有多想什么,依旧挑起了行李物品,准备出发。 可他们才往外头走了没几步,却被马车拦住了去路。 随后,马车上下来了四个男子,各个腰间鼓鼓囊囊,好似带了武器。 他们也不多说话,直接就分了四个方向,把陈冬月等人给围在了中间。 领头的男子,长着个倭瓜脸,脸上还有麻子,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臂长短的刀,一脸阴笑道:“哟~~几位倒是采买了不少年货啊?” 陈冬月皱紧了眉头,赶忙伸手护住了站在她身旁已经瑟瑟发抖的水花娘,“你们想干嘛?” 此时,领头麻子才下意识的端详了两眼陈冬月。 擦.......好大一只女人。 麻子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才沉声道:“干嘛?!你看不出来我们是干嘛的吗?” “大哥!不用跟他们废话,直接抢得了,”四人中,长得最为强壮,脸上横肉四溢的一个人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 就听他继续说道:“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抢他们不过是捎带脚儿的事儿,别忘了咱们还得赶路。” “行,”麻子冲那横肉点了下头,然后扭头跟陈冬月道:“我就实话跟你说,咱们就是劫道的。不过倒也不是专门为了你们而来。 你们遇上咱们,也算是......遇上了。我也不想多为难人,你们只要乖乖把东西留下来走人,我们便饶了你们的狗命!” 陈冬月冷笑一声:“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那就把命一起留下。”麻子阴笑道。 还不等陈冬月说什么,那横肉却又插嘴,“大哥不能放他们走,万一他们透漏了咱们的消息,那咱们的大买卖就做不了了。” 麻子怒了,“尼玛我是大哥还是你是大哥?!你想到的我能没想到?! 你懂个屁你就瞎嚷嚷,我万一要是直接说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个死的话,那他们不得反抗?! 到时候搞的不好,再溅我一身血,你说恶心不恶心?!” 除了陈冬月之外的所有人,听这劫匪说话,直接都吓懵了。 宋不凡死死的抓着扁担,面色惨白,而水花娘则抖着腿,直想往陈冬月身边靠。 没啥用的李秀才已经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彩棠则呜呜咽咽的,抱着脸色同样煞白的尤娘子,哭出了声。 听了麻子的话,陈冬月并没有反驳吱声。 她只扫过了四个人的脸,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身型和所处的位置......随后....... “打个商量吧,”陈冬月掏出腰间的荷包,“东西给你,你放孩子走,她还小,记不清你们的样貌。” 那麻子哈哈大笑,走向陈冬月,嘴上还在说:“那这个就得看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陈冬月手上捏着的短刀,已经划过了他的脖子。 这短刀,还是小尤老师在某宝上买的,号称是有三百年锻造工艺,手工打造而成的利刃。 花了她整整一千二。 现在看来,这刀,确实值这个价。 噶人脖子还挺快。 因为刀快,所以麻子在被噶的那一瞬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只觉自己脖子一凉,然后......自己的血,就染红了面前的一切。 正当他‘呜噜呜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陈冬月已经一跃而起,先是一拳打翻了第一个扑过来的劫匪。 下一秒,她便利用身体的重量,整个人高高跃起,然后用胳膊肘狠狠的,砸向了被她打翻的劫匪。 原本还在哼唧的劫匪,瞬间没了声音。 与此同时,第三个劫匪也朝着陈冬月扑了过来,陈冬月右手反手握刀,在第三个劫匪扑向她的时候,再一次划开了那人的脖颈。 但是,此时离陈冬月最远,长得也最为高大壮实的横肉,已经杀到了。 眼看着他手中大刀,马上要戳中陈冬月的腹部,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李秀才却一个猛扑,狠狠扯住了那横肉的右腿,“东家小心啊!!” 横肉一个不备,差点儿被李秀才扯得摔倒在地。 可惜,这人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型,然后用左脚,狠狠踹飞了李秀才。 被踹飞的李秀才哼唧一声,倒在了远处,生死不知。 也是好在有李秀才打岔,陈冬月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功夫,她起身冲着满脸惊惧,且茫然不知所措的宋不凡等人大喊:“走!!去庙里等我!!” 宋不凡虽然害怕,却不想走,“我,我帮你啊冬月!!” 还是水花娘死拉着他往庙里跑,“你别给冬月添乱啊!” 腿抖的都走不动道的宋不凡,这才踉踉跄跄的进了庙里。 ...... 庙外,横肉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同伙,睚眦俱裂,“好你个夜叉,今日杀我三个兄弟,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是四个。”陈冬月撸了一把脸上的血,朝那横肉挑了挑眉。 横肉怒极,“那便让我瞧瞧你的本事,能不能杀了我吧!!” 说完,他便提刀朝陈冬月砍来。 可陈冬月却没有躲闪。 她直接抬手,朝着砍来的刀格挡过去。 大刀,砍到了她左臂上。 横肉一喜,大喊着,“夜叉,我杀了.......啊~~” 顿觉胸口刺痛的横肉,低头一瞧,就见一把尖刀没入了他的左胸。 ‘嘭~!’ 横肉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最后一刻,横肉倒在地上,嘴里不断渗出鲜血,“你.....不怕被我砍死......吗。” “杀人,比的就是不怕死。”陈冬月道。 横肉嘴中又呜咽了几声,头一歪,再无声息。 第48章 我真的好怕怕 庙里,目睹了一切的尤娘子,抱着女儿跌坐在地上,实在无法直立起身。 而宋不凡和水花娘,看到匪徒都被解决了,陈冬月却受了伤,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了庙门。 “冬月啊~~~”率先冲到陈冬月面前的水花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冬月啊,你有没有事儿啊,冬月啊~~” 因为飙升的肾上腺素已经全部耗尽,陈冬月这会儿才觉察出自己胳膊上的剧痛。 她瘪着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然后.......“嗷嗷嗷嗷嗷,好痛啊,嗷嗷嗷嗷嗷嗷,痛死了,嗷嗷嗷嗷嗷嗷,这么大的口子啊,嗷嗷嗷嗷嗷.........” 原本眼泪汪汪的水花娘,被陈冬月这么一嚎,眼泪顿时就憋了回去。 “这可咋整啊~~~嗷嗷嗷嗷~~~我手裂了~~~嗷嗷嗷嗷嗷~~~~” 威武雄壮的陈冬月,哭的是撕心裂肺,撼天动地。 其实,陈冬月的嚎哭,为的也不仅仅只是手上的刀伤。 那是次要的。 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是的,女壮士第一次杀人,也是会害怕的。 虽然刚才她下手的时候,确实没有给人留活路的想法。 可......那会儿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陈冬月思考太多,所以杀人的时候,她靠的全是求生的本能。 但是现在,她放完了技能,冷静下来,终于想起,自己这是杀了人了。 而且,一杀杀了四个。 这让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人民教师,心理怎么承受得了? 于是陈冬月借着伤口痛,嗷嗷的哭。 一是因为伤口真的很痛,二是因为......她此时真的非常惶恐不安。 见陈冬月嚎个不住,水花娘只能轻声劝慰,“这,这伤口看着虽重,但应该不会要命,就是这血咋还在流呢?要,要不让尤娘子给你缝几针啊?” “嗷嗷嗷嗷嗷,不行,生缝很痛啊!嗷嗷嗷嗷嗷~~~”陈冬月咧着嘴只管大哭,“嗷嗷嗷嗷嗷,消毒,我要消毒,不然伤口会烂的啊!嗷嗷嗷嗷嗷~~~” “行行行~~”水花娘赶忙安慰她,“你先忍忍,我这就给你煮水来擦洗擦洗。” “等会儿,咱先解决要紧事儿!”宋不凡扶着捂着肚角的,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的李秀才正好凑了过来,“这一地的死,死人,咱们怎么处理?是报官还是咋说?” 其实宋不凡看着四个躺得横七竖八的劫匪,腿也是发抖的。 别说死人了,哪怕是死猪他也没见过那么多啊!! 这可是四条人命啊!! 也不知道陈冬月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说杀就把人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可她这会儿到底在嚎个什么劲儿啊!! 为啥都杀了四个人了,她却还会为胳膊上的一处刀伤嗷嗷个不住啊? 杀人她倒是不怕,自己受了伤倒是吓得嗷嗷的~~~这是不是有点儿离谱啊?! 陈冬月一听宋不凡问怎么处理劫匪,便直接同意报官,“咱们反杀了劫匪,是为民除害,应该报官让官府处理后续的事儿吧?” “我不同意报官~!”捂着肚子的李秀才慌忙扯住了陈冬月的胳膊,“如今这世道,你哪里知道什么人好什么人坏。 如今外头闹匪的地方可多了,有的匪帮听说连县令都敢杀呢! 咱们仁义县的县太爷,又是个没啥背景,担不了什么事儿的。 万一这四个人后头还有帮派,人家帮派再去县衙那里查到咱们头上,那咱们就危险了。 这事儿,不能报官!趁着这会儿没人,咱们赶紧把人给埋了。 这马车.......车烧了,马宰了咱们带回去吃!不然留着都是祸害。” “........李秀才,都这会儿了,你还想着吃呢?!”水花娘很是讶异。 李秀才捧着个肚子咳咳了两声:“没有的事儿,我这不是在说毁尸灭迹的事儿呢吗?” 此时,陈冬月心里很是焦灼。 作为一个现代人,遇到这种事儿,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可现在这么个社会现状,李秀才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地方法治不健全,执法也不到位,再加上这四人先前还说有什么事儿要办,那就极有可能就是还有同伙...... 万一被他们的同伙知道了,这四个人是她杀的.......后果不堪设想。 再说,谁又能保证县令又是个好人呢? 都说县令是土皇帝,万一这土皇帝跟土匪是一窝的呢? 穿越一次也不容易,她这还没带着闺蜜发财呢,就又要噶,想想就很亏啊。 权衡了三秒,陈冬月心中就有了答案。 “那就听李秀才的,把人埋了吧?”陈冬月做了决定,她用袖子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随后看向了宋不凡。 宋不凡心里早没主意了,既然陈冬月和李秀才都说把人埋了,那就埋呗!! 正好那破庙后头有片荒地,宋不凡跑去牵了马车,把四个人的裤腰带全解了下来,然后用裤腰带把人给栓在马车上,全给拉去了荒地边上。 吓得哆哆嗦嗦的尤娘子把彩棠给留在了庙里,自己则找了点儿枯树枝,把血迹都清扫了一遍。 随后,宋不凡夫妻和李秀才,三人负责用四个劫匪的短剑挖坑。 而清扫完了血迹的尤娘子,则负责帮陈冬月处理伤口。 那伤口,确实很深,要不是陈冬月穿的袄子够厚,估摸着都要砍到骨头了。 不过好在之前小尤老师怕陈冬月练武的时候受伤,所以早就给她‘烧’了不少云南白药过来。 因为怕药瓶上有塑料,陈冬月拿不出来用,所以药粉都是用牛皮纸重新包过的。 这会儿陈冬月找个空档,从空间里把药粉弄出来,倒是正好用来止血。 不过血止住了,伤口却也不能不管。 因为刀伤比较长,所以还是得缝合,好在尤娘子丝线和绣花针粗细种类非常多。 她选了根最细的针,劈了一根丝线,又让海棠去取了雪水煮开,随后把针和线都煮了煮,才开始帮陈冬月缝针。 可这缝针,却是生缝。 尽管尤娘子已经选了最细的针,可陈冬月还是被扎的涕泗横流,嗷嗷乱叫。 不过这回的嗷嗷叫,倒是真的是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她这人就非常奇怪,被刀子砍到什么的,倒是能咬牙忍一忍,但是扎针之类的......就真的会让她觉得痛到怀疑人生。 等尤娘子终于帮陈冬月缝完了二十一针的伤口,尤娘子都觉得自己快失聪。 也是亏得这天风雪交加,路上连个鬼都没有。要不然就凭陈冬月这嗓门,五里地外的人都得被她嚎了来。 ...... 第49章 壮汉一枚 等陈冬月处理完了伤口,外头挖坑的三人组,也已经挖好了一个浅坑。 工具实在是不趁手,能挖出一个可以装四个人的钱坑,宋不凡他们就已经是尽力了。 为了彻底的毁尸灭迹,李秀才还撺掇着宋不凡把四个土匪的衣服全给扒了下来,准备一会儿直接烧了。 随后两个人还闭着眼睛,往人脸上一阵叨咕......直把人叨咕的面目全非了,才给人埋进了坑里。 目睹了一切的水花娘,对李秀才再次刮目相看,“到底是读过书的人,毁尸灭迹就是在行。” “.......全当您是夸我了。”李秀才哭笑不得,“咱这坑挖的太浅了,万一下雨大水啥的,估摸着得露馅儿。 咱不如给这地方干脆弄个坟头,浅浅立个墓碑,人家看到了也会绕着走。” “我就说!!还是秀才埋人在行!”水花娘又夸了一句。 处理好了伤口来瞧进度的陈冬月慢吞吞来了一句,“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呐~~~~”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李秀才炸毛了,“再说,这人是我.....那啥的吗?我这不是替你善后吗?” 陈冬月眯起了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咱们,替咱们善后,咱们咱们,东家你别这个表情,我有点害怕~~”李秀才端着一脸的讨好样说道。 “行了,不唠了,”陈冬月挥了挥手,“既然说要立坟头,那便赶紧立,这雪越下越大,咱们得抓紧。” 这雪要再这么继续下下去,大雪封路了,他们可真回不去了。 宋不凡听了也赶紧点头,他们家还有俩孩子等着夫妻二人回家呢! 于是众人也不再耽搁,连带着胆小的尤娘子都加入了毁尸灭迹的队伍。 而年纪最小的彩棠则被陈冬月要求留在破庙里,看管行李。孩子到底还太小,干这些事儿实在是不合适。 人多干活快,几人很快就堆好了坟堆,秀才还从马车上拆了个木板下来,在上头刻了:薛氏之墓。 至于为什么是薛氏之墓.....秀才说正好下雪,他们这些人,便就姓了薛得了。 ..... 处理好了尸体,轮到处理马车了。 “冬月,要不你进去瞧瞧吧?”宋不凡打开了马车的车门,“里头说不定有啥能用的东西呢?” “东西不能要,”李秀才开口道:“连车带东西直接烧了吧!” “万一里头有银两呢?”水花娘连忙阻止,“刚才你们给他们扒衣服,不还扒出来十几两银子呢吗?” 陈冬月眯缝起了眼睛,看向了李秀才和宋不凡。 “我发誓,咱们没想独吞啊,这不是准备回去大伙儿平分的吗?!”李秀才赶紧举手。 宋不凡更是把腰间的碎银全塞给了陈冬月,“冬月,全在这儿了,咱们可真没想自己昧下来。” “行了,别解释了,冬月能跟你们计较这些?”水花娘蹙眉不已,“你俩别废话,赶紧进去看看。有银两咱就拿,没有就全烧了!” 突然有点儿看不懂自家婆娘的宋不凡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却只见那婆娘正在用她那副吊梢眼瞪他。 宋不凡从来没见过自家婆娘眼神如此犀利过。 果然见过血的女人,确实不一样。 于是他也不敢说不,拖着着李秀才的腚就上了马车。 可两人才上马车没一息功夫,就听宋不凡大嚷道:“卧槽,里面有头......有个人!!” ????? 车子外头的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就听李秀才喊:“东家,你来帮忙扯下,这人太重了,我跟不凡叔扯不动啊!” 陈冬月走到车门口,探头往里一瞧,就见两人正费劲的从一堆烂七八糟的行李里,扒拉着一个人。 那人......长的非常之敦实。 是陈冬月见了,都觉得他很敦实的那种敦实。 此时,敦实人被捆住了手脚,一动不动,陈冬月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活的。” 只听她话音刚落,就‘啪’一下,扇在了敦实人的大脸盘子上。 那脸盘子,肉眼可见的瞬间就凸起了一个手掌印。 好在,人也幽幽醒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外公有钱,找我外公........你们谁啊?啊!!是不是我爹派人来救我的?!我不要回家啊.......” 整个一个语无伦次,七颠八倒。 说完这话,这人便开始在马车里扭动了起来,直挤得李秀才和宋不凡差点儿没地儿呆。 还是陈冬月的一声怒吼,“再扭给你头拧下来!”,才好声劝住了这扭动的大蛆。 而宋不凡和李秀才,也趁着这货没再扭动了,赶紧的给他松了绑,然后把人给推下了马车。 毕竟这人被绑的时间太久了,手脚麻了,也不好走路。 见人滚下了马车,陈冬月便问起了这人是怎么会被绑的,与此同时,水花娘则带着尤娘子上车寻摸财物去了。 那人说,自己原是准备去临县的外公家过年的,没想到行至半路,遇到了这四个劫匪。 劫匪见他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贵气逼人....... 听不下去的陈冬月‘啪’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好好说话。” “哦......”壮汉撸了撸脑瓜子,继续道:“反正劫匪看我穿着打扮不错,就顺手把我劫了。 他们原本想杀了我的,但是我说我外公有钱,他们就改了主意,说先讹我外公一笔,然后再杀我。 不过几位英雄,你们是把劫匪.........赶跑了吗?!” “对,”陈冬月立刻点头,“没错,他们跑了,你安全了,你可以回你外公家了。” “我不认识路啊,你们能不能送我啊?”那壮汉挠头问道。 “那不行,”宋不凡断然拒绝,“我家娃娃还在家等着咱们呢,送你回家咱们回去就晚了。 从这儿到仁义县也不是很远,你只要沿着这条路往西走,然后看到一个乱葬岗,再往南走到头,再往西。 往西走过一段山崖上的石子往北,再一路走,看到三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树,往西南拐个弯. 再走过一座石板桥之后,拐向西北走上半个时辰,基本就能到仁义县了。 听明白了吗?这路是不是走起来很简单?” .........壮汉继续挠头。 “要不我还是跟你们回去吧?要是你们那儿有客栈,我就在客栈住些时日。 你们什么时候去县城,带上我就行,不然我怕我会走丢的。”壮汉挠着蓬松的脑袋,这般说道。 这回轮到李秀才拒绝了,“不行,你这么大个男人跟咱们回去,万一是坏人呢?咱们这一堆的老弱病残不是危险了吗?” “就是~”陈冬月也补了一刀,“大哥,你看着也能有个三十多岁了,不认路的话,自己多问问呗。” 听陈冬月这么一说,那壮汉好似无比惊讶一般的往后退了几步路,“什么三十岁!我今年刚满十二岁啊。” .......“放屁。”陈冬月脱口而出。这货目测,身高肯定过一米九,体重起码两百斤。 我擦嘞~~谁家十二岁长这么大?!而且那满脸的胡茬子.......糊弄谁呢?! “谁家十二岁跟你似的,能长六尺高啊!!”宋不凡也是不信。 只见那壮汉左摸摸,右摸摸......突然想起来,“我包袱里有路引,路引上有年岁和身高体貌,就是那包袱.......” 此时,正在马车里收集财物的水花娘,从窗口递出个黄灿灿,闪亮亮的缎面包袱,“是这个吧?” 壮汉立马点头,“啊对对对对对,就是这个。” 他接过包袱立刻打开,然后从里头翻找出一张路引,递给了李秀才,“你瞧,我今年十二,是打府城去墨县外公家的。” 李秀才眉头紧皱的看着路引.......“我擦,果然有五尺七寸八。你叫张德昭?” “啊对,”壮汉点头,“几位叔叔婶婶,我真的只有十二岁,而且不认路,麻烦你们就收留下我吧? 我.......对了,我有钱!你们收不收银票,我.......” 陈冬月一把压住了张德昭的手,“银票就免了。” “那银两行吧?”张德昭又伸手去掏包裹,“不过我银两带的不多,就只有.......” 咕噜噜噜噜噜.......从张德昭包裹里,滚出了十七八个银锭子。 “你要实在想跟咱们回去,就跟咱们回去吧。”李秀才立刻说道。 水花娘大半个婶子探出了马车,“对对对,你先跟咱们回去,等着雪停了,我让你不凡大叔再借了牛车送你去墨县。 那墨县我知道,就在咱们县隔壁,马车来回两三天也就到了,不是很远。 孩子你别误会啊,咱们也不是为了你几个钱,咱们主要是......乐于助人哈。” “啊对对对对,”宋不凡脸上堆满了笑,“咱们家主要就是热心肠。” 张德昭看得出,这群人里头,陈冬月才是话事人,于是他可怜巴巴的看向了陈冬月,“那,那我就跟你们回去,可以吗?” 等他问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可怜巴巴的看向了陈冬月。 陈冬月能说不吗? 不合适。 于是她只能喊了一句,“行吧,不过咱话说在前头,你要在我家吃饭的话,可得付钱啊。” 要不然,按照这壮汉的体量,她还真怕养不起他。 那张德昭还有啥不愿意的,他捏着银票朝陈冬月乐呵道:“这钱应该够我吃半个月的。” 陈冬月依稀在那张银票上,看到了‘一千两’三个字。 天爷啊,你真是一个.......好天爷啊。这到底是哪家的落难公子,啊不,送财童子啊!? 第50章 你是不是二? 既然大伙儿都同意了可爱敦实的张德昭小朋友跟着一起回村,宋不凡便催促陈冬月赶紧的把马给处理了,一会儿分了肉,大伙儿也好赶紧家去。 这一折腾都快花了一个时辰了,再不走,到家可真得天黑了。 此时马车上的东西,水花娘和尤娘子都已经翻找清楚了。 这车里的东西,除了两坛子酒,和四十两的银子,其余的都被李秀才一把火给烧了。 最后剩下一匹马.......李秀才说自己杀不来,他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陈冬月。 不过陈冬月这不争气的东西,杀人那叫一个随随便便,可杀起马来,却犹犹豫豫的不敢动手。 牵着马的李秀才急得直跳脚,“你且不要把这马当马,你就把他当个劫匪不会吗?!” “不会啊!!”陈冬月手里捏着刀,横竖就是不知道往哪儿捅,“劫匪哪儿来那么清澈的眼神啊?再说,这马脖子那么长,我往哪儿捅才算是捅到它的大血管了啊? 要不算了,咱们还是给这马起个名得了吧?” 啥意思?这话说的,就没人能听得懂。 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陈冬月的原则,就是动物一旦起了名儿,那就不能杀了。 “叫啥呢?要不就叫........” “我会杀猪,也会杀牛,让我来试试可以吗?”大墩子张德昭突然举手,“我外公以前是个杀猪匠,所以我娘会杀猪,我也会杀猪!” ......... 陈冬月缓缓的把手里的短刀递给了张德昭,嘴里还念叨了一句,“您娘,也是个好样的,希望你不要辱没你娘的门楣。” “那不可能~~嘿嘿嘿,”张德昭笑得眼睛都从大脸盘子上消失了,“实不相瞒,我们家以前宴会请客,猪都是我宰的。” “有出息,”水花娘冲张德昭翘起大拇指,“怪不得看你长得壮实,原来是杀猪世家。” 水花娘的这一声夸奖,是一点儿不带嘲讽的。 她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杀猪匠这活计实在是不错。 杀猪匠家里,哪怕不是顿顿有肉吃,起码肠子肺头之类的猪下水肯定是餐餐都有的。 就在这么一个吃喝都勉强的年头,顿顿能见着荤腥,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儿。 再看看张德昭这模样......水花娘都能猜得出来,他外公家的猪,肯定不少。 起码得有二十,啊不,五十头以上。 这出生,在水花娘眼里,那可真是好得不得了啊!! 得了夸奖的张德昭,大脸盘子一红,随后很贴心的问了句,“马血你们要不要?蒸熟了,用蒜韭炒来吃很好吃的。” “不方便不方便,”陈冬月赶紧摆手,“回去还有一长段的路呢,端着一大盆的血不好走路。血不要,其他的大墩子你看着随便分分,咱们能背着上路就行。” 大墩子是陈冬月突然之间给张德昭起的‘昵称’。 她觉得特别附和这地主家,啊不,屠夫家傻儿子的形象。 会意了的张德昭冲陈冬月点了点头,然后喊了宋不凡和李秀才来帮忙。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那马就被张德昭放了血,倒在雪地里死透了。 大墩子倒也没有辱没他外公家的门楣,那马被一放倒,就被张德昭用刀给直接开膛破肚了。 他还说,这马这些日子跑的路太多,都瘦了,这内脏里头没啥膘,吃起来可能不够香。 蹲在一边不怎么敢看杀马的陈冬月很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被他们劫持了很久吗?” “啊?不是啊,”大墩子想了想,才回道:“好像也就一两日吧?” “......那你咋知道这马最近跑的路多的?”蹲在另一边,捂着鼻子的李秀才瓮声瓮气的也问了一句。 张德昭的回答,差点儿让在场的所有人暴走。 他说:“啊?这马是我爹的啊。我从府城出来的时候就骑的这马,算算时间,怕是也有七八天了吧?” “大墩子你!!!!!”陈冬月气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结果因为蹲太久,起太急,一下子眼冒金星,要不是尤娘子搀了她一把,她差点儿一头扎进马肚子里。 “你是不是二傻子,是不是二傻子!!”宋不凡也被气够呛,他‘啪啪’两巴掌打在了张德昭的圆润大膀子上,“你早说这马是你的,咱还杀它作甚!!!啊?!!!” 张德昭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众人,“不是,你们杀这马,不是为了吃肉吗? 李秀才还说一会儿回去就用前几日摘的香叶八角炖肉吃,不是吗? 而且我也三天没吃肉了,这不........杀了这马正好吃肉吗?” “扶我,扶我一把,”被气得头晕目眩的陈冬月,伸手扶住了尤娘子,“张德昭,你到底知不知道,一匹马可以换几头猪啊?!” “我知道啊,”张德昭点头,“我爹这马也不算顶好,大概现在外头能卖五十两,猪的话估摸着二两一头.......这马能换二十五只猪。” “那你还把马杀了!”水花娘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造的人,实在是忍不住要吼这货。 可张德昭却有自己的道理,“这马肉本也比猪肉贵嘛,两者可不能比,味道也不同啊。 再说如今杀都杀了......你们还要不要带走回去分了吃啊?” “分分分,”李秀才掐着人中抖着手,“赶紧的分。” “对,”宋不凡也点头,“事已至此,就别再瞎耽误功夫了,分一匹马也要好久.......” “不用很久,给我一炷香的功夫就行!”张德昭信心满满。 可现场就没一个人能相信他的。 毕竟杀一头猪都得要一两个时辰,这马可比猪大多了,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可能?! ...... 一炷香后,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张德昭真的把一匹马给割成了好几份。 “时间紧急,我就粗粗的分了分,这马脑袋就不用了,上头反正也没啥肉,一会儿扔山沟里自有动物会去捡了吃。 四个前后腿加两扇肋排,对了,还有一兜子内脏,都在这儿了,咱们分着背吧?” 张德昭说着话,还挑了最重的一个马腿,甩在了身上,“这个就我来扛吧,你们能背得动啥就选啥。” 已经对这位大哥的刀工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众人,见张德昭都这么说了,于是便也闭上了目瞪口呆的嘴,赶忙挑了块马肉,要不就装在背篓里,要不就挂在扁担上,准备继续赶路。 陈冬月的背篓里因为还有荷包啥的东西,也不太好放新鲜的马肉,于是她便跟张德昭一样,抗起了一个马腿,往前开道。 尤娘子和彩棠因为力气最小,又带了个铁锅,所以便负责端一锅子的内脏。 一辈子都没过的这么刺激尤娘子,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中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只知道原本在大杂院里连吵架都不敢的自己,在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里,是杀人也见了,埋尸也看了,顺便还劫了劫匪的钱,然后又得了一锅的马心马肺马内脏........ 茹毛饮血,无外如是。 前路......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她。 第51章 又来一个能造的 回去的后半程,雪愈发的大了,天色也阴沉的很。 张德昭说自己怕再引来歹人,所以央求大伙儿帮他隐瞒下自己是地主家傻儿子的身份。 这事儿众人倒也觉得他说的没错,便都应下了。 陈冬月提议用‘大墩子’,作为张德昭的艺名。 另外,为了更好的隐瞒身份,陈冬月还让张德昭说自己是李秀才的侄子。 这回跟着一起去青山村,就是为了跟李秀才读书认字的。 大墩子对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没有意见,但是只一点,他却不太满意,“我不念书啊,我念不来书的。” “爱念不念,你不念我还省得教呢!”李秀才从到青山村之后,就没遇到过一个想念书的,心里对这些个厌学之人,就多少带了些意见。 怎么的?! 一个个的都不爱念书,那这国家之兴旺,社稷之稳固,还有人管没人管了?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怎么到了青山村,就各个都只追求做个大字不识的白丁了? 这青山村是风水有什么问题吗? 大墩子还企图解释,“秀才叔你别生气,也不是我不想念书,我实在是记不住那么多字嘛。 我爹以前就喜欢逼着我念书,可我一念书就想睡觉,读书到现在,四书五经就没一点儿都背下来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反正在赶路,嘴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陈冬月随口问了句,“这么说来,你爹倒是个读书人咯?可考取功名了?” “以前是读书人,现在不是了。”大墩子憨憨的回了一句。 李秀才立刻道:“瞧瞧,我就说功名很难考的吧! 大墩子,你回家之后,记得跟你爹说,这功名该考还是得考~~秀才叔也还没放弃考功名呢!” “嗯......我爹现在可能心思 也不在读书上。”大墩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正待李秀才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陈冬月突然低喊了一声:“呀,有只小狗!” 已经走得灵魂出窍,全凭意志力在支撑自己的彩棠,一听有小狗,倒是来劲儿了。 她三步两步跑上前去,“啊,真的是只小狗,还怪好看的嘞~~”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狗?”李秀才也凑到了陈冬月跟前,“这别是只狼崽子吧?” 好在已经跟上来的宋不凡摇头道:“这不是狼崽子,狼崽子眼睛和爪子都还要大些呢。 估摸着是什么野狗之类的下的崽吧,不过这么小的狗崽子,大冷天的也养不活的。” 陈冬月还没开口争辩,却听李秀才道:“没事,捡着呗。养不活正好煮小狗煲吃,补的嘞~~~~” 此言一出,引来陈冬月和彩棠的叫骂一片。 从李秀才身边路过的水花娘,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不愧是你,看到啥都只想着能不能吃。” 而跟在后头的大墩子只有一个疑问,“秀才叔,小狗煲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闭嘴!!”陈冬月把那狗崽子藏进了怀里,“谁都不准吃我们家的......宋志刚。” 小动物有了名字,就谁都不准吃了! 李秀才非常好奇,“这狗为什么要叫宋志刚?” “因为我们家有宋志明了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一本正经,“志明,志刚,一听就是兄弟。” “可宋志明是只公鸡。” “不是公鸡,是母鸡。”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一行人听着陈冬月和李秀才完全不像正常人的争吵,继续上路。 不过也好在有这俩人的争来吵去,众人听着笑一笑,便也解了乏。 直到天色擦黑,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的一群人,终于回到了青山村。 地上的积雪,此时已经到了脚脖子。 才到村口,陈冬月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扯着脖子,跺着脚,在村口等他们的宋杨。 而此时的宋杨,看到村口浩浩荡荡来了好几个人,他却不敢往前迎。 这人数.......不对啊!! 关键是,自家嫂子长的高大,他模模糊糊倒是能认得出来,可为什么这群人里,有一个比自家嫂子还高大很多的人?! 难道.......是土匪来了?! 想到这里,宋杨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压着嗓子的喊叫声:“宋杨,赶紧来帮忙!!”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太害怕,有些微微发抖的宋杨,这才“咔嚓咔嚓”往前跑去。 没办法,积雪有些厚,所以跑起来确实会有‘咔嚓咔嚓’的声响。 跑到跟前,宋杨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他蠕动着被冻得发麻的嘴,“这,这......这哪儿来这么多人啊?!嫂子,你扛,扛的又是啥啊?!” 陈冬月拍了拍宋杨的肩膀,“说来话长,走,带路,咱们回家再说。” “哦.....好,好的。”宋杨闻着陈冬月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腿抖的更厉害了,他偷摸的看了大墩子一眼,再一次问道:“是,是回咱家吗?” 别到时候再引狼入室了。 那壮汉,别是什么劫匪吧?! 陈冬月却扭头看向了身后众人,“先回咱们家,再商议分东西的事儿吧?” “行,”宋不凡点头,“不过水花和土根还在家......” “在咱家,”宋杨接了一句话,“刚才看你们还没回家,我就让他们留在咱们家吃的晚饭。” “那就行,走吧。”宋不凡催促了一声。 于是几人不再多耽搁,跟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宋杨,回去了。 ...... 因为天气寒冷,又加上天色已经擦黑,所以一行人路上也没遇上什么人。 几人悄咪咪的进了宋家之后,宋杨探头探脑的把院门一关,就赶忙把人往客堂间带。 宋家的客堂间里头没有点灯,但是宋好婆点了个火盆在屋子中间。 此时宋芸带着几个孩子正在烤火取暖,而宋好婆却趴在桌子边,昏昏欲睡。 几人听得开门和进人的动静,就赶忙从火盆边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可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到了令人胆寒的一幕。 领头的陈冬月,扛着个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大腿,身上全是血迹。 而她左手的胳膊上,缠了好几圈白棉布,棉布上还有零星的血迹。 跟在她身后的,居然还有一对夫妻,带着个小女孩儿。 这些又是什么人? 宋芸此刻已经吓得惊叫了起来,可才叫了一声,她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迷迷瞪瞪的宋好婆更是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嘴里嘟囔着这到底是出了啥事儿了。 水花则牵着弟弟,赶忙跑到了爹娘跟前,问也不敢多问,只死死的扯着爹娘的衣角,脸上写满了不安 “咋了!?这是咋了?!”站在宋芸一旁的君澜一个箭步冲到了陈冬月跟前,“谁干的?!谁砍的?你咋没砍过人家?!” 陈冬月被君澜的一连串问题给问笑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李秀才冷笑两声:“呵呵....放心,谁能干得你过你娘啊~” 人早就被她噶完了。 “秀才说的对,”陈冬月摸了摸君澜毛茸茸的脑袋,“不过现在咱们是又累又饿,能不能先让咱们进屋,再慢慢说?” “那就好,”君澜点头,“只要咱们没吃亏就行。” 说完,她便侧了侧身子,让了陈冬月等人进去。 见一众人等都是满脸的疲惫,宋芸便赶紧拉着宋好婆去了厨房,说是给大伙儿煮点儿热粥喝。 “烧一锅水!”陈冬月冲着宋芸喊了一句,“我要洗澡换衣服,这........野驴溅了我一身血,不洗干净今天是睡不了了。” 宋芸应了一声知道了,抬腿才想走,却听门口的彪形大汉道:“姐,接着!!” 完全不知道那大汉为啥会叫自己姐的宋芸,条件反射般的伸出了手,然后......她居然接到了一块新鲜的.......“野驴肉?!” “.......呃......算是吧!”大墩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甭管啥肉,反正一会儿煮粥的时候剁碎了掺粥里头熬就是了!记得起锅的时候,撒一把小葱芫荽哈~!” “听着就能好吃!”李秀才朝大墩子翘起了大拇指。 水花娘不由感慨,“好嘛,又来一个只知道吃的,冬月,你这是要破财啊......” “嘿嘿嘿,”陈冬月却不以为意,“族奶放心,大墩子给饭钱的。” “嗯!”大墩子诚恳点头,“我有钱的!” .......“闭嘴。”宋不凡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憨货,抬腿就进了堂屋里取暖去了。 第52章 分赃 待得宋芸熬好了粥,那香味儿.......直接飘出了五里地。 隔壁嘴婆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她可真想知道隔壁宋家到底发了什么疯,大半夜得搞得肉香肆溢,是不是在吃杀头饭! 可惜四五米高的围墙,实在不是嘴婆嘴公能够轻易够得上的,嘴婆只能躺在被窝里骂骂咧咧,诅咒隔壁一家今天全被肉噎死。 只可惜......陈冬月他们喝的肉粥,实在是很难让人噎死。 一群人,当然,这群人里也包括宋杨他们几个,干完了整整两锅粥。 每个人都喝得肚子鼓鼓囊囊,连陈冬月捡来的宋志刚都被分到了半碗肉粥。 那小狗崽子原本看着都不行了,可一闻到肉香味,摇摇晃晃的居然自己走到了碗边,把半碗肉粥给添了个干干净净。 宋好婆眼泪都快下来了。 苍天啊,大地啊,她家这儿媳到处捡了人就算了,这一会儿买鸡,一会儿捡狗的......这些个牲口不都要粮食喂吗? 鸡便也罢了,好歹还能下鸡蛋,可这狗除了能拉屎撒尿,还能干啥呢?! 这么一来,他们家的粮食,到底还能不能撑到明年收冬麦啊......不行,她明天,不对,一会儿就要再提醒冬月一下,他们家可真不能再这么造下去了啊! “老太太想啥呢?”陈冬月喊了一声看着宋志刚流眼泪的宋好婆,“还有最后一勺粥,你要不要啊?” “啊.......要不然还是再吃一点吧。”节俭的人儿,颤巍巍的伸出了自己造饭的手。 ................ 吃完粥,陈冬月还给宋杨他们编.....不,是简单陈述了下她们这一路遇到的事儿。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路上还会有野驴子呢? 还有大墩子,真的是李秀才的侄子吗?”宋杨表示怀疑,“他俩长的也不像啊。” 关键是,这大墩子据说只有十二岁,比他还小一些,怎么这胡子长得是~~头发连着鬓角,鬓角连着胡子,胡子连着胸毛...... 没错,大墩子衣服前襟的扣子被扯坏了,所以这会儿能依稀从他的喉结下头,看得到一小撮的胸毛。 宋杨觉得,就这人的形象,也实在是不能怪他刚才以为大墩子起码有三十好几了。 “所以是侄子不是儿子嘛。”陈冬月朝宋杨诡辩道:“人家不同爹妈生的,长的不一样不是很正常?我瞧着你跟咱们君澜长的也不一样啊。” 呃,这倒也是......宋杨一下子倒是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大伙儿把肉分分,就赶紧回去休息去吧,这两天可累死我了,阿芸,水好了吗?我要洗个澡。”陈冬月起身催促了一下。 在到家之前,她就已经和宋不凡还有尤娘子把掳来的钱给分好了。 统共五十两的银子,她一人独得二十两,毕竟没有陈冬月,这会儿死的就是他们这群人了。 用宋不凡的话说就是,哪怕陈冬月独得这五十两,也是应该的。 好在陈冬月也是个实在人,说打劫劫匪这事儿,大家都有份。 所以论功分赃,宋不凡和李秀才各得十二两,尤娘子哪怕万般推辞,最后还是被强行分了六两银子。 打劫劫匪这事儿,反正人人有份,谁都别想撇开了去。 所以几人剩下要分的,也就只有那堆肉了。 听陈冬月说要分肉,已经盘算了一路的宋不凡便说自己倚老卖老一回,这肉就他来分。 已经心急着要去洗澡的陈冬月自然没有意见。 宋不凡的分肉意见是,因着这‘野驴’本就是大墩子“抓”的,再加上这玩意儿也是他杀的,所以他便得俩后腿。 李秀才和陈冬月,各得一扇排骨,尤娘子分到一个前腿,宋不凡夫妻俩则拿了一个前腿和一锅子的下水。 这分配,倒也算是合情合理,关键也没有分反对,于是大伙儿很迅速的,就把肉给分完了。 突然之间,就收获了十几两银子,和一大坨肉的水花娘,生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念头:打劫劫匪,可真是一门好生意。 不过这念头一冒出来,水花娘便赶忙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不行不行,这念头实在是太危险了,水花娘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精神有些错乱了。 大伙儿分完了东西,便跟陈冬月道了声再见,准备各自回家。 因为尤娘子他们今晚没地儿住,所以她便带着彩棠,跟着宋不凡他们回去了。 而大墩子因为成了李秀才的侄子,所以今晚就跟着李秀才,一起挤进了宋杨的屋子里。 也是好在陈冬月之前买来的棉花够多,宋好婆和宋芸看着天气不好,便也早早的备妥了棉被和褥子,要不然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客人怕是得睡稻草垛取暖了。 就是宋杨那屋里的床略小了些,睡他和李秀才两人将将够,多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八的大墩子,那就实在是没法睡了。 好在李秀才这人脑子还算可以,他倒是想了个法子。 他说女东家房间里还有个桌子,再加上客堂间的桌子,两个桌子拼个床,铺上条棉褥子,就能睡人了。 虽然简单是简单了些,但比打地铺强多了。 这会儿外头雪下的可大了,真要打地铺,半夜可能人就冻硬了。 “也行,”才擦洗完,出门倒掉脏水的陈冬月听闻大墩子要借自己的桌子,立刻就答应了,“今天先凑活凑活,改明天,宋杨你去找了人,给大墩子打个床。 顺便给尤娘子母女二人也整两个,她们估摸着三年五年的,应该都会住在咱们村了。” 宋芸先前误会了大墩子和尤娘子之间的关系,这会儿听陈冬月正好提起尤娘子,她便问了一句,“嫂子,那尤娘子母女,是族奶家的亲戚吗?” 因为刚才陈冬月还没来得及说绣坊的事儿,所以宋芸自然不知道尤娘子到底是来干嘛的。 不过陈冬月这会儿也没空详说这事儿,于是便打了个马虎眼,说是明天早上她要宣布件大事儿,到时候他们就知道尤娘子是干嘛的了,随后便把宋芸他们都打发走了。 等帮大墩子铺好了床铺,宋家兄妹俩,还跑去厨房,帮着宋好婆把陈冬月他们弄来的肉给腌了。 两扇排骨两条后腿,只要腌制到位,储存得当,照道理的话,吃到明年夏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娘仨趁着院子里的人都没了响动,便在厨房里窃窃私语。 “娘,我瞧那尤娘子......年岁不过三十不到,那孩子也就七八岁上下。 我大哥第一年出门去参军,好像也是七八年前吧?” 宋杨的问题意有所指。 “.......不会吧?!”宋芸一下就想到了君澜,“这不是已经外头有一个了吗?怎么还会.......” “.......你哥应该没那么荒........” 宋好婆话说到一半,只见裹着个大棉袄的君澜出现在厨房门口。 她端着个空碗,迷迷瞪瞪的问了句,“姑,有水吗?我渴了。” 宋芸赶忙帮她从灶上的烧水锅里舀了一碗温水,“你少喝些,一会儿再起夜可太冷了。” “唔~~”君澜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端着个碗就想回去,可才走到门口,却又扭头问了句,“你们在说啥呢?是说我爹呢吗?” “没有。” “不是。” “你听错了。” 嗯? 君澜歪头看着三人。 “赶紧睡觉去,明天给你煎鸡蛋吃,如果有的话。”宋芸为了糊弄君澜,也是拼了。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他们家志明和春娇都不下蛋了。 宋芸想着,这事儿明早得跟她大嫂说说,让大嫂瞧瞧那两只鸡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一听明早有鸡蛋吃,君澜也不纠结这大半夜的几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于是端着一碗水,踢踢踏踏的重又回了房。 而刚才还在说自家大儿子并不是荒唐人的宋好婆,这会儿却也改了口,“要是那叫彩棠的小孩儿,真是你大哥的种.......咱们该认还得认呢!” “这么说来,我嫂子还真是个好人。”宋芸小声说了句,“我大哥在这方面,确实也是太不像话了。” “就是,”宋杨那就更嫌弃了,“自己几年不回家,结果却横一个,竖一个的往家里送.....” “........这个腿,看着不像驴腿,驴腿好像也没那么大吧?” 宋好婆虽然心中对大儿子也有不满,可那好歹不也是他大儿子吗? 于是她就故意岔开了话题。 而关于肉类的话题,宋杨和宋芸压根接不上。 他俩都表示,自己没见过驴腿,所以这玩意儿,反正能吃就行,至于是什么动物身上卸下来的,俩人都不关心。 宋好婆呵呵道了一声,你们说的对,反正能吃就行。 那尴尬的话题,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不过......失踪已经的宋柯,在母子三人的心目中,形象多少是打了些折扣。 ....... 第53章 小尤老师,你不对劲啊 半夜,陈冬月房间。 好不容易捞到了清静的陈冬月,终于得空进了趟空间,随后仔细查看小尤老师这两天又给她弄了什么好东西来。 空间里,除了之前小尤老师给她‘烧’来的枣子红糖啥的,这会儿又多了两套棉袄棉裤和大棉鞋。 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东北那嘎达的土特产,所以贼厚实,贼保暖。 另外,鸡蛋也补充过了,一板二十个的鸡蛋,空间里飘着七八板。 除此之外,小尤老师还给她搞了点儿新疆大囊,核桃,葡萄干,无花果干啥的。 这一看.......就是小尤老师的爸妈,应该是从新疆自驾游回来了。 信有两封,陈冬月拆开一一看了。 第一封信上,小尤老师说,陈冬月遗嘱的事儿,律师那里正在公证处和法院来回跑,估摸着一个来月基本就能办下来。 她让陈冬月不要急,等有了遗嘱,她就准备把陈冬月的房子卖了,去郊区买个小独栋。 到时候想烧多少香,她就烧多少香,再也不怕有人投诉了。 等她真的赚了钱,她就准备给陈冬月‘烧’一套房子过去....... 吓得陈冬月直嘀咕尤老师怕是疯了。 第二封信上只有一句话:女人,你怎么没给我回信?你再不回信我真的会生气!!快点给我回信!! 自从陈冬月和尤思佳联系上之后,她们俩每天都会有信件往来。 昨天陈冬月因为住在尤娘子家里,所以写信啥的不方便,所以没给小尤老师写信。 小尤老师等了一天,直接就等急眼了。 所以这会儿陈冬月也不敢再怠慢,撅起腚,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给小尤老师写回信。 信上没说她遇到劫匪的事儿。 这种事儿反正说了也不过是让小尤老师担心而已,陈冬月觉得说了没啥意义。 不过要开绣坊,和捡到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的事儿,她却跟小尤老师都交代了。 而且既然陈冬月打算自己开绣坊了,那定制的款式,估摸着也能做了。 她让小尤可以先少量接几个定制单,她这儿可以让绣娘试着绣。 对了,那绣娘也叫尤娘子,陈冬月说这人可能是小尤老师的先祖。 她说她会好好看顾小尤老师的祖先大人的,让她一定放心。 另外,她还说,这儿的冬天冷有点儿过分,又没个空调取暖器啥的。 她怕自己到时候咳嗽感冒,便让小尤老师给她多来点清热解毒的蒲地蓝,蒲公英之类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马上要过年了,她出门还抓到了一头野驴子,吃肉估摸着是不愁了....... 这信絮絮叨叨的写了好几张纸,直到小油灯都快没有油了,陈冬月这才捶着腰,收了笔。 随后,她便点了两簇香,抱着一大包的荷包络子,再次进入了空间,给她闺蜜把货发了过去...... .......... 另一头。 尤思佳因为隔了一天没有收到陈冬月的信,所以一直睡不安稳。 一大清早,不过凌晨四五点,她便拿着钥匙跑去开了陈冬月家的门。 真的,要不是因为她爸妈都回家了,她其实是想干脆住陈冬月家得了的。 不过因为这些日子尤思佳一直行动有些神秘猥琐,又加上时不时都得往陈冬月的房子里跑。 白瑞和她父母都觉得她因为陈冬月的去世,而出了点儿精神方面的问题。 性格比较谨慎的白瑞,甚至还委婉的提出过,要带尤思佳去精神卫生中心看一看。 当然,尤思佳也是婉转拒绝了。 她说她只是在忙着创业,并没有太过沉溺于闺蜜的离世。 具体创的什么业,尤思佳说大业未成,所以还得保密一下。 ........ 好在,今天当尤思佳跑到陈冬月的祭台边查看的时候,就看到了陈冬月用比狗爬都不如的字写出来的信,和一个包裹。 尤思佳着急忙慌的先看完了信,然后便非常肯定的觉得,陈冬月是感冒生病了。 要不然,她这种生病都懒得吃药的人,才不会想到要预防感冒呢! 好,去买清热解毒,治疗感冒的中药材,小尤老师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记下了。 随后,她才拆开了姐妹‘快递’过来的货。 小尤老师打开包裹,一件件的查看。 那是越看越惊喜,越看越喜欢。 “嗷嗷嗷,这件真的好好看,自留自留。 我的天呐......这也太精致了吧?!自留自留。 嗷嗷嗷,这个可以给白瑞欸,情侣款自留自留。 哦,这个有点平平无奇,卖了卖了。 omg......这是什么神仙编织技艺啊?这个必须自留啊,我的天呢!!!” 将近四百件的货,在经过小尤老师的一番‘删选’之下,最后刨掉已经预定了出去的两百来件,能卖的只剩了百来件。 她居然自留了将近五十件。真的,要不是想着好歹得赚点钱,来供养姐妹,她其实是想把所有货都留下自己用的。 看着时间还早,她也懒得把东西搬东搬西,于是便随手拍了些照片,便出门上班去了。 之后,趁着午休的时候,小尤老师便把将近一百件的刺绣编织作品,在海鲜市场上架了。 上架之后,她便在自己的三个群里吼了一句。 到下午她下班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又尼玛欠了人家将近三百件货。 纳尼?!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小尤老师上的链接是非常粗糙的。 她只是把陈冬月归类好的,四种不同价格的货品,全部拍了个集体照,然后再用用批图软件,给四张照片上的每个作品标了个号。 价格一共分一百,一百五,两百,两百五四种。 所以她上的链接,总共也就四个。 理论上来说,客户拍下链接,告诉她要几号货品,她就发几号货品,这样其实也不会混乱的。 但是现在小尤老师面临的问题就是,客人拍了货,付了款,然后有很多人要了同样号码的货品。 如此一来,小尤老师整个人就凌乱了。 她赶紧把四个链接全部给下架了,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回房间统计自己到底欠了人家多少东西。 一会儿统计好了,她还得把统计好的货品种类和所要的数量报给陈冬月,让她赶紧的找人加班加点的干啊! 这明明昨天只欠了人家两百件的,怎么来了货了,反而越欠越多了?! 小尤老师抓耳挠腮,很是烦躁。 所以当下班的白瑞来找小尤老师玩耍的时候,小尤老师就更觉烦躁了,“你来干嘛?” “找,找你约会啊~”白瑞端着笑脸,看着头发凌乱,脸色涨红的小尤老师。 “约会?”小尤老师蹙眉,“你哪里来时间约会?你不用执勤,不用加班,不用......出去站岗的吗?” “我......我只是反诈中心的警察,又不是交警,不用站岗啊......”白警官替自己申辩了一句。 可统计了三遍欠货,三遍数字都不一样的小尤老师,此时还是很暴躁,“不是马上冬至了吗?你们节假日都不用执勤的吗?” “........有没有可能,冬至其实不是人过的节日?”白警官警惕了起来。 “........可这个世界上,也不一定只有人类啊。”小尤老师挣扎着回了一句,然后便不由分说的把白警官往卧室外面推,“行了行了,你赶紧出去,我这里马上就算完了,等我算完了再找你。” 说完,她便把人推出了门外,然后‘嘭’一下,关上了房门。 白瑞站在门口一脸凝重。 小尤妈妈拉着白瑞到了厨房,然后老两口异口同声的问:“小尤是不是不太对劲?” “嗯~~”白警官点头,“小尤要不就是心理问题,要不是就是.......遇上了电炸!” “电炸?!”小尤妈妈吓得捂住了胸口,“她也没积蓄没存款的,搞电炸的怎么能瞧得上她?” ........小尤爸爸憋了一眼自家老婆,却没有说话。 没办法,老婆说的是事实。 不过白警官突然想起了个事儿,“对了,前些日子我听小尤说,找到了冬月的遗嘱,好像冬月把自己所有的遗产都留给小尤了。 她最近应该也一直在找律师处理冬月遗产的事儿,会不会因为这个,她就被盯上了?” “呀!!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涉案金额还挺大啊!”小尤妈妈惊呼了一声。 小尤爸爸也道:“确实,咱们这个小区虽然也有十几年了,但是却是双学区,冬月那房子也有一百二十几平,估摸着也得值七八百万呢!” “不行,”白警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我得去单位一趟,查查最近小尤有没有接到什么可疑电话。” “对对对,你快去!”小尤妈妈着急万分,“顺便把qq,微信啥的都查查清楚。对了她还有个微信小号,微博小号也有,来来来,我给你写了你都去查查......” 白警官眉毛一挑,“好嘞阿姨!!” 第54章 招工 此时,正在另一时空,准备创业的陈冬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尤爸尤妈心目中的诈骗犯了。 她这会儿,正忙在宋家的小院里,跟青山村的妇女同胞们,介绍自己的招工计划呢。 “尤娘子是我请来的刺绣师傅,专门来指导咱们村里有意向,想要来绣坊干活的姑娘婶子们,如何绣花的。 嗯......咱们初期呢,准备招十来个绣娘,丝线布料都由我们绣坊提供,工钱都是计件算,初级工,小件目前是算四文一件,大件是八文一件。 若是以后绣的好,在我和尤娘子评估之后,中级工小件可以加一文,大件可以加两文。 工钱咱们是每月一结账,绝不拖欠的。 对了,另外想要来上工的,咱们是上午巳时初刻上工,午时休息一个时辰,下午酉时初刻放工。 一天基本上工就三个时辰,按照尤娘子的计算,一天三个时辰,基本能完成三到四件的小绣品,或者两件左右的中等绣品。 还有就是,但凡在咱们绣坊里干活的,每天都能包一餐午饭,每月暂定放假四天。 在坐的各位妹子和婶子,如果有兴趣,且有一点刺绣的基础的话,都可以到尤娘子这儿来查验。 如果尤娘子查验下来,觉得你们合适做绣娘的话,咱们过两天就能开工了。 地方的话,反正暂时就在咱们家堂屋里先凑活一下,等我找了新地方,咱们到时候再搬就是。” 陈冬月说完,便看向了院子里坐着的,三四十个的姑娘婶子。 这些人,都是因为水花娘跟她们说有大好事儿要告诉她们,她们才跟着来宋家的。 哦~~原来这大好事儿,就是陈冬月这婆娘要开绣坊招工啊? 这事儿.......虽比不得天上掉馅饼儿那么好,但确实也还算不错。 毕竟他们青山村的女子,就没有一个不会女红的,绣花的技艺,也算不得新奇。 男人出门去卖力气,每天不过也就十几文的收入。 如今在家门口,女人也能赚钱,关键是这上工的时间也挺合适,基本都不耽误干家务或者下地干活。 所以等陈冬月说完招工的事儿,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报名。 包括,一脸懵圈,却也不想错过好事儿的宋好婆。 “冬月啊,你看看娘能不能也报名上工啊?” 陈冬月不懂绣娘如何删选,于是便找了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尤娘子来查验。 可惜尤娘子一看宋好婆的手,便摇了摇头,“不行,老人家的手已经完全变形了,缝缝补补还可以,但是捏不了太精细的绣花针。” “听到没?!”被团团围住的水花娘高声道:“听到尤娘子说的了吗?手指关节变形的,做不了精细活的老婶子老婆子们就歇着去吧!” 一听自己没戏了,宋好婆赶紧拉了宋芸来,“那阿芸应该可以吧?她还小着呢。” 可没想到尤娘子还是微微蹙了眉,“虽然芸姑娘手指关节还很活络,但是这个皮肤有些皲裂。 想要刺绣也不是不行,但是可得好好保养个十天半个月才敢动手,不然这手会勾线的。 半个月内,这手得每日涂了手脂,用棉布包上个一个时辰,然后再用热水洗净之后,再涂上一层手脂。 另外,还需注意的是,切勿用太冷的水,或者干活的时候,过分的磋磨你手上的皮肤。 如此保养上十天半个月,等着手上的老皮都软化了,就能拿针了。 还有,平日干农活或者家务活,最好戴上细棉的手套,砍柴割草之类的活计也要少干......” 听闻尤娘子如此一说,好些个婶子都不干了,“合着要来做绣娘,又得保养,又不能干粗活? 那这听着也不太划算啊,这工钱赚的,都不知道够不够买什么手脂细棉手套的!” 底下好多人起哄,说是这活干着怕不是得倒贴? 再说,乡下人家,家里地里的活多着呢,哪个会天天戴着手套? 真是不够麻烦的。 好几个婶子闹哄哄的说要走,不过大伙儿走到门口,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跨步出去。 “手脂和手套咱们提供!”陈冬月立马表态,“每个月咱们绣坊提供一副棉手套,给你们干活的时候用。 另外涂手用的油脂,你们每天上完工,都涂完了回去。回家只要一个时辰内戴着手套,不把手脂蹭掉就行。” “这样好!”水花娘立马举手响应,“尤娘子,我跟我家闺女,还有我大哥家的俩闺女,我们都要报名!你给咱们把名字记一下。” “欸~”尤娘子点了下头,“不过婶子,你这手得好好养养,过个把月才能上工,可以吗?” “可以可以,”水花娘狠狠点头,然后有意无意的冲身边人说道:“别说叫我保养一个月,就是叫我保养两个月那也行啊! 这不出村,每天还有十几二十文的工钱,还包一顿饭,这么好的活计,上哪儿找去? 要知道,这会儿咱们仁义县里头,连男人都找不到什么活干呢! 这天又看着不像是能好的样子,明年冬麦收上来,都还不知道是个啥收成呢! 叫我说,这会儿有得赚,咱就多赚点,别到时候断了粮,没了钱,哭爹喊娘都不会有人管的。” 院子里,那些个被水花娘给喊来的姑娘婶子们,原也不是真的想走。 她们只是想让陈冬月再出高点儿价,挽留一下他们。 可这会儿听水花娘这么说,她们却也不淡定了。 毕竟水花娘这话说的是一点儿都没错,迫在眉睫的粮荒,让人惶恐不安。 这会儿就别再讨价还价了,先抓住眼前的钱和粮,才是真啊! 于是众人一窝蜂的全涌到了尤娘子身边,让她查看自己的手,是不是适合绣花。 有婶子听尤娘子说自己不合适,便又撒腿跑回自己家,把家里正在洗衣服的女儿给薅了来,让尤娘子查看。 尤娘子其实觉得,乡下姑娘的手,大部分都不太适合刺绣。 毕竟顶级绣娘的手,是必须得要从小还是保养起的。 有时候要绣一些名贵的衣服绣品,手指上是连一丝丝的死皮都不允许有的。 不过好在陈冬月要的东西,还算比较朴素,不需要使用太过名贵的丝线和布料。 而且,这位东家之前就跟她授意过,看到姑娘,特别是过的不怎么太好的姑娘,能收就收。 所以哪怕对乡下姑娘们的手,不甚满意,尤娘子最后还是矮子里拔高子,挑选了十五个姑娘,成为了绣坊的第一批绣娘。 至于说后续还会不会招人,陈冬月是这么说的,“咱们这个生意,可是......大生意,有上头的人保着的。 所以人肯定是要再招人的,不过至于什么时候招,还得看那头大买主的需求。 婶子们反正回去先让自家姑娘少干点儿家务和农活,冬天少碰冷水,避免生冻疮,时刻准备我们的通知,好吧?” 尤娘子真心诚意的补充了一句,“东家说的没错,姑娘们的手,粗糙些问题还不是很大,用心养可以养得回来。 可生了冻疮,特别是有了溃烂了,就真的养不回来了。 若是真有婶子婆婆们想要自家姑娘以后来绣坊的,可千万不敢再让她们用冷水洗衣服了啊。” 家里没人被选中的婶子们嘀嘀咕咕的出了宋家门。 他们都在吐槽,这陈冬月自己能搞事儿, 找了个绣娘也事儿多的很。 做为老实巴交的农户人家,他们才不会去让家里姑娘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搞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一套呢。 婶子们达成了共识,说是且当陈冬月和那什么尤娘子的话是放屁。 然而,当她们回家之后........ “二丫头,这碗你别洗了,你去帮你弟把裤子缝补缝补~~” “谷雨,赶紧来,娘给你手上抹点儿猪油,一会儿晚上睡觉你在手上套个麻布袋,别把这油蹭掉了。” “金花,别劈那柴火!让你哥劈!!你赶紧回屋去帮你爹把棉裤缝补缝补,记得针脚缝补的漂亮些。 真是可惜了了,刚才偏偏让你去了趟外婆家,要不然照你这针线活的手艺,今天肯定能入选的~~” 婶子们玩的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 第55章 没有一张嘴会被亏待 等人都散尽了,尤娘子说得赶紧去磨坊那边看看,今天宋不凡说是带了人去给她修房子去了,李秀才带着他的好大侄儿,还有宋杨,彩棠,君澜他们,都在那儿呢。 宋芸和宋好婆,则围着陈冬月问起了,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开绣坊了? 陈冬月的谎话,那是张口就来,“这不是正好有人给牵了线,找了个大买主吗? 原本我倒只是想去县城拿货倒个二手的,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尤娘子,咱们也算是一拍即合,于是我就准备干脆自己开个绣坊得了。” “是谁给你牵线搭桥的?”宋好婆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那买家靠得住吗?” 陈冬月,没有回答,她只一脸微笑的,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宋芸。 来,阿芸,你发散一个给我听听。 果不其然,宋芸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抬头,问了句,“这牵线的.......难道是我大哥?!” “呵呵,”陈冬月笑了笑,回答依旧模棱两可,“嗨,这事儿就不要乱猜了。” 宋好婆被这么一提醒,突然又想到个事儿,“怪不得怪不得.......” 那尤娘子,怕也是宋柯塞给陈冬月的吧? 这事儿,就说得通了! 母女俩想到了一处去,互相悄悄使了个眼色。 而陈冬月却是一脸懵,“怪不得啥?” “......没啥,”宋芸赶紧扯开了话题,“对了嫂子,你得空的话去后院瞧瞧志明和春娇去,你走了两天,他们也两天没下鸡蛋了。 不知道是冻坏了还是咋的......” “哦?!”陈冬月一副很惊讶的模样,“行,我瞧瞧去。阿芸,你今天记得多煮些饭,也不知道宋杨他们磨坊那里整理的怎么样了,咱一会儿煮了饭送过去,正好瞧瞧进度去。” “咋,咋整修磨坊还得咱们家包饭啊?”宋好婆颤颤巍巍道了一声。 陈冬月应了一句,“那肯定啊,以后尤娘子和彩棠,就都是咱们家的人了。” 坐实了坐实了,宋柯在外头没干什么好事儿的名声,是真的坐实了。 就是尤娘子这身份,陈冬月到底知道几分,宋好婆倒是拿捏不准。 毕竟当初小米,啊不,君澜被送回来的时候,陈冬月可是闹了好久的,这会儿对尤娘子母女倒是好的很...... 猜不透,宋好婆,实在是猜不透。 真是造了孽啊~~我老婆子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到处留情的儿子来了?! 宋好婆单手撑着灶角,冲着宋芸摆了摆手,“你去跟你嫂子看看鸡怎么了,我来煮饭就行了。” 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顺便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儿子太过宽容了一些。 ....... 宋芸得了母亲的示意,跟着陈冬月到了后院查看两只鸡。 “怎么会不下蛋呢?”陈冬月装模作样的弯腰进了鸡窝,“阿芸你外头等一等,我先瞧瞧哈。” “欸!”宋芸冲着陈冬月宽大的背影,应了一声。 她这不应也没用啊,那鸡棚本就不大,陈冬月一个人挤进去都够呛,宋芸不在外头等着,还能蹲鸡棚顶上还是咋的? 站在鸡棚外头的宋芸,就听陈冬月在里头含含糊糊的嘀咕,“欸?怎么会没有呢?志明,春娇,你们是不是把鸡蛋藏起来了啊? 来来来,闪开闪开,让我再掏掏.......啊哟!!果真藏起来了!!” 嗯?! 宋芸忙问:“嫂子,鸡蛋藏哪儿了?” “靠墙的草垛子下头,被他们扒拉在最底下了。”陈冬月的声音,从鸡棚里传了出来。 “不会啊,”宋芸很是疑惑,“我跟我二哥和娘,包括小米,不是,君澜都找了好几遍,草垛子里都摸过了啊......” 这话一说完,她就见陈冬月的大腚子,正在往后倒,倒,倒.......直到这人的脑袋出了鸡棚的小门......人才直立着转过身来。 宋芸只见陈冬月用罩衫,兜着一堆的鸡蛋,她凑近数了数,整整有十二个。 “事实胜于雄辩吧?”陈冬月笑呵呵的看着宋芸,“去,把这十二个鸡蛋都打散了,炒一炒,再砍一颗大点儿的白菜,跟这炒鸡蛋一起煮,记得加点儿豆酱~~” “十二个鸡蛋全部用完吗?”宋芸有点肝颤。 “嗯~”陈冬月点头,“磨坊那头,宋杨还找了人帮忙打床呢!族爷还找了六子帮忙收拾磨坊,在加上咱们家这老多张嘴...... 说好了管饭的嘛,这一个菜还不一定够吃。 走走走,我再去找俩萝卜,一会儿割点儿野驴肉,咱们炖萝卜吃。” 宋芸真是后悔自己这么一问!! 而前头厨房里,当宋好婆听闻儿媳要割野驴肉吃的时候,老太太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冬月是要割她的肉。 “这一顿都炒了都十二个鸡蛋了,冬月......这肉咱们过年再割了吃不好吗?”宋好婆说话,嘴唇发抖。 可陈冬月却摆摆手道:“老太太,记住一句话,吃到嘴里的,才能算自己的,明白吗? 而且今年冬天不是说要大寒吗?趁着还没冷得太过分,你们得赶紧贴上点儿膘,要不然靠什么扛过寒冬呢?靠意志力吗?” “不,不是都做袄子了吗?” 宋好婆小声反驳了一句。 可嘴上说归说,小老太太最终还是拿起了被陈冬月磨得锃亮的菜刀,颤颤巍巍的割下了一条肋排。 陈冬月好言威胁,“老太太你要这么着,我可自己动手了嗷~~~” “........两条可以吗?”宋好婆看了眼陈冬月,见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不耐烦,便又只得又问了一声:“那就三条?三条真的已经很多了......” “行吧,三条就三条。”陈冬月也不想再为难小老太太了,“拿来我给剁了。” 宋好婆把三条肋排递给了陈冬月,“剁小.......” ‘当当当,咚咚咚,咔咔咔。’ “老太太您要说啥?!”半分钟剁完三条肋排的陈冬月,伸着脖子问了句宋好婆。 才想说没什么的宋好婆,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宋芸惊叫道:“呀嫂子,砧板裂了.......” 啊?! 宋好婆低头一看。 头晕眼花。 这砧板,可是他们老宋家祖传的啊! 说祖传,并不是说这玩意儿有多金贵。 而是这玩意儿,它真的很耐造啊! 这砧板本是一棵老槐树上截的一段,厚度能有两尺八。 从宋好婆嫁到老宋家来开始,她就一直用的这块砧板。 平时要是砧板被用的粗糙了还是脏得过分了,只要找人刨上一次,就能继续用了。 老太太是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有被人砍裂的一天。 陈冬月此时面对自己闯的祸,也非常的不好意思,“呀,刚才砍骨头砍的太猛了,下手忘了轻重了。 老太太,不好意思啊........下午我去山上再给您砍一个砧板回来吧?您别介意哈......” 我敢介意吗?! 宋好婆看着自家这五大三粗的儿媳,默默叹气,“不介意~~这砧板用了五六十年,确实该换了。 冬月啊,你要没事儿就先去磨坊瞧瞧去吧,小米,不是,君澜和彩棠她们也都在那儿呢,你让她们别乱跑了,一会儿咱们这儿饭就做得了。” “好嘞~~” 陈冬月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乖巧,既然婆母叫她走,她自然得听婆母的。 临走她还不忘揣上正在院子里滚的宋志刚和它的饭碗。 她的原则就是,只要她在宋家,那就没有一张嘴,会被亏待。 第56章 武学奇才 当陈冬月揣着小狗,走到磨坊的时候,青山村便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好在今日来帮忙整理磨坊的人不少,所以这会儿那磨坊的老房子,该修补的都修补的差不多了。 正趴在房顶上铺茅草的六子,见陈冬月到了,便朝她招手,意思是让她进门瞧瞧。 可陈冬月又不咋了解六子,她以为六子是招手让她上屋顶,于是便冲六子道:“不行啊,我这上去了,你这房顶就白修了。” 六子赶紧摆手,意思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可陈冬月却以为,六子跟自己摆手道别。 于是她也冲六子摆手,“欸,叔你忙哈,我进去瞧瞧去。” 好的吧,六子挠头,你是东家你说我啥意思,我就是啥意思。 磨坊总共就两间屋,一间里头本来放了个大磨盘,因为要用牲口拉磨,所以面积还挺大的,能有二三十平。 另一间是临时堆放些粮食谷物的,略小一些,估摸着能有个十来个平方。 “冬月,你瞧瞧,这屋子修的咋样?”宋不凡见陈冬月来了,便把她迎进了屋子。 只见他指着屋顶道:“瞧瞧,这屋顶上铺了两层茅草,原本我留着这些茅草是想要开春了自家翻下屋顶的,这会儿尤娘子要用,就先给她用上了。” 正在屋子里清扫的尤娘子,轻声道了一句,“真是麻烦宋叔了。” “哪里的话?”宋不凡挠了挠‘不几根’的脑瓜子,“呵呵呵,以后都是一个村儿的人了,大伙儿互帮互助嘛。” 陈冬月对此也表示满意,“挺好挺好.......呀?这还给新砌了个锅灶?” “嗯,”正在小屋里砌灶的宋杨站起身来,答说:“我族奶说家里没灶不方便,所以就让咱们三个给砌个灶。” 听宋杨这么一说,正在给灶抹石灰的满仓和初九,只能板着脸站起身来,微微朝陈冬月点了下头。 他们可真不怎么待见这女子。 凶的要命不说,还又懒又馋。 以前宋杨还天天跟他们抱怨这婆娘整天在家作威作福还打人。 虽然这些日子宋杨不说这女人坏话,改说自家嫂子有些奇怪了...... 可人嘛,一旦对别人形成了偏见,就真的很难再有什么改观。 满仓和初九打心底里就不太想搭理陈冬月。 不过对于满仓和初九的疏远,陈冬月倒是没啥感觉。 毕竟.......她又不在乎人家怎么看!! 于是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陈冬月又踱到了屋子外头的一处茅草棚。 这会儿李秀才正带着大墩子在给水花娘的二哥打下手呢。 水花娘,娘家姓乔,就住青山村隔壁的东山村。 这乔家老母亲特能生养,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六个儿子,不过最后养活的,也就二女五男。 不过这乔家,虽然死了两个,但是还剩了七个啊! 关键是其中还有五个儿子,那就得娶五次老婆。 这对于普通农户人家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于是.......这乔家二哥就在他好妹妹的牵线搭桥之下,到了青山村做上门女婿。 没办法,农户人家,家里儿子太多,又没钱娶媳妇的,一般都会挑出几个不怎么受家里重视的出去给人做上门女婿。 而满仓和初九,就是这乔家二哥的俩儿子。 当然,除了满仓和初九,这位哥家里还有两个小儿子,和四个女儿....... 家中人口之多,令人咋舌。 刚才李秀才听了乔大哥这一番自我介绍,他都忍不住问他,“乔大哥,你们晚上在家,实在是没啥别的事儿可干了吗? 实在不行,你们磕点儿黄豆唠会儿磕也行啊,不用天一黑就钻被窝吧?” “.......实不相瞒,最近天气冷,咱家上床就更早了.......上了床,一时睡不着觉,我也不敢靠近我媳妇。” 说完,乔二哥还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来。 所以当陈冬月走到茅草棚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乔二哥的一声,深深,深深的叹气。 不知前因后果的陈冬月随口便问了句,“怎么?大墩子的床不好做吗?我就说着孩子太壮,这床怕是难做。” “跟我没关系啊,”一直蹲在一旁咧着嘴听笑话的大墩子立刻解释,“秀才叔和乔二哥在说晚上睡觉.......呜呜呜呜.......” 李秀才骨节分明的手,捂在大墩子的脸上,就像是.......李逵戴了个儿童口罩。 有一种莫名的反差萌。 就知道这些男人在一起,说不出什么好话来,陈冬月懒得搭理这些臭男人,却又不想十二岁的少年被臭男人带坏。 于是她轻踢了一脚大墩子,“行了,别蹲着了,跟我到后院,我试试你身手。” “冬月姐你还会功夫吗?!”大墩子惊喜的蹿了起来。 孩子一蹦三丈高,直接把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茅草棚的竹梁子给顶歪了。 关键那竹梁子已经有些年岁了,本来不算牢固,哪里还经得起两百多斤的孩子顶? 陈冬月是眼见着那草棚子一点点倾斜了过去,她大喊大叫着让李秀才他们把才打好的床板赶紧挪出来,自己则死死撑住了即将倾倒的草棚子。 结果大墩子见自己闯了祸,便抓耳挠腮的要来帮忙。 他见那草棚子正在向右倾倒,于是也不顾陈冬月的拒绝,狠狠用力,把草棚子往左推。 听得动静,都赶来帮忙的众人,只听得‘咔啦啦’一阵响...... 原本就不太结实的几根竹撑杆,在左右两个力的互相作用下,全断了...... 好好一个草棚子,在众人的惊呼之下,‘呼啦啦’全倒向了左边。 万幸的是,李秀才和乔二哥没被压在下头,新攒的两个床板,也都被他们及时从草棚子底下拉了出来。 目睹了一起的宋不凡,气得简直鼻孔喷火。 他三步跨到一脸震惊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点儿啥好事的大墩子跟前,怒气冲冲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咱们族里的......” “我可以赔钱。”知道自己闯祸了的大墩子,小声说了一句。 宋不凡立刻敛了神色,‘咳咳’两声之后,伸手拍了拍大墩子的肩膀,“小伙子以后小心点......不过这个草棚子本也不太牢固了,这会儿倒了其实也好,省得到时候再砸到了人。 一会儿咱们收拾收拾还能当柴火烧,估摸着也足够尤娘子母女俩用个十天半个月了。” “哦,知道了宋叔。”大墩子抠着手指,低头回了一声。 被倒下来的草棚子,弄了一脸灰的陈冬月,拍着头发,走到大墩子跟前,冲他翘起了大拇指,“壮士,厉害啊~~我也是自愧不如。 一会儿整理好了草棚子,咱们上后院切磋切磋?” “可,可以吗?”大墩子眼神一下子就亮了,“我这犯错了,还能切磋武学吗?” “学武跟犯不犯错有啥关系?”陈冬月不解。 才闯了祸的大墩子一脸委屈,“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只有让我爹高兴了,我娘才会奖励我去看护卫们练身手......” “你家还有护卫了?”陈冬月很是惊讶,“地主老财啊?” “那倒也不是,”大墩子摇头,“我娘说我爹赚的还没地主多,一年也不过赚个五六百两啥的.....” “要死啊!”惊魂未定的李秀才,一巴掌拍在大墩子手臂上,“五六百两还嫌少!我警告你,你可给我低调着些。 没看到在这儿看热闹的人多吗?切记不能漏财,知道吧?! 你大墩子现在就是我李秀才的侄子,家里就是杀猪的,条件是还行,但是却也不算太有钱,听明白了吗?” “哦......”大墩子点点头,“好的,听明白了秀才叔。” “去吧,”陈冬月朝大墩子笑的很是慈祥,“赶紧帮你秀才叔他们去把草棚子整理成柴垛子,我等你。” 她见到大墩子就想笑,倒也不是因为觉得大墩子是个傻憨憨。 主要吧......这孩子长得实在是太壮了。 陈冬月这会儿正巧少个陪练,这孩子要是培训好了,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肉沙包,不是,是武学奇才。 ....... 第57章 大嫂是个好人啊~ 因为磨坊里头今日来的人多,所以整理个草棚子,也不消半个时辰。 等宋芸和宋好婆拎着煮好的饭菜来送饭的时候,那草棚子已经都成柴草垛了。 屋子里头的灶台也砌好了,两个五尺的床板也打的板板正正。 水花娘还搬来了几条家里不太用的长凳,送给了尤娘子,说是让她用来架床板。 至于说大墩子的床板,则不需要长凳。 乔二哥特地给他在床板下头装了四根一虎口左右高的木腿,到时候这床板可以直接放地上用。 毕竟大墩子实在长的太过高大,他们乡下打床板用的都是松木板,这玩意儿本就不结实,床脚弄的太高,再把人摔坏了,乔二哥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他刚才都偷听到,大墩子说他爹一年赚五六百两呢! 真是天可怜见的,乔二哥心想着,别说赚五六百两了,他这辈子连见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钱!! 他现在也算是理解了,这大墩子怎么能长成这熊样,人家家里确实是有钱。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农户,是怎么都喂不出这么大只的小孩的。 既然这屋子里外都整理的差不多了,陈冬月便招呼了干活的众人一起来吃饭。 她还特地让水花娘去喊了水花土根一起来,说是一起随便对付一口得了。 水花娘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那腿却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外头迈。 她说她不是去喊孩子,她主要是去家里拿些碗筷来,毕竟尤娘子家的碗筷,早被李秀才给造没了...... 而满仓和初九这对不谙世事,完全不了解陈冬月的小兄弟,听陈冬月说随便对付一口,便说要家去吃饭。 毕竟......他们村里所谓的随便对付一口,一般就是野菜干活了粗粮粉蒸出来的野菜团子,外加一点儿小咸菜。 这玩意儿,吃多了连拉屎都是野菜味儿的,兄弟俩都不爱吃。 他们想着家里今天说是做粗面窝头吃,所以想着干脆回家吃得了。 于是两人跟宋杨道了声别,也不管陈冬月怎么招呼,抬腿就想走。 可人才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异香。 真是香到离谱。 满仓回头瞧了一眼,就看见陈冬月从篮子里端了一大盆,堆得满满当当的萝卜排骨出来。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们家阿芸手艺虽然一般,但是比老太太强些,大家就简单点儿吃吃算了。” 宋芸此时从另一个篮子里端出来了一大盆的白菜煮炒鸡蛋,“这白菜煮炒鸡蛋,我还是第一次烧,大家吃吃看,好不好吃。” “这个一缸饭,”宋好婆抖着手,也从自己拎着的篮子里端出一钵头还冒尖的杂粮米饭,“我整整放了三碗米,照理应该是够吃了。” 因为尤娘子家还没桌子,所以满满当当的两个菜,一缸子饭,就一字排开在水花娘才搬来的长条凳上。 阳光,从新糊好的窗户里,照射进来,正好照射到了长条凳上。 凳子上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 那食物的油脂,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默默咽下了口水。宋不凡小声嘀咕了一句,“孩子娘咋还没回来.....” 而陈冬月则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了探头探脑的宋志刚,然后拿着它的碗,走到了门口,找了根木棍,边敲边喊:“君澜啊~~吃饭咯~~~” 就这么喊了两声,站在门口的满仓和初九,就看到远远跑来了俩小孩。 正是跑出去玩的君澜和彩棠。 准备退回室内的陈冬月,还笑呵呵的看着满仓和初九,“你们俩也赶紧回去吃吧?现在天冷的很,再不回去家里饭可要凉了。” 啊。 一阵阵的悲伤,向满仓和初九袭来...... 为什么,他们俩这是为什么.......要拒绝吃肉吃蛋吃米饭?! 这是为什么啊? 好在,勇敢,且皮厚的乔二哥这会儿突然出手了,他‘啪啪’两下,打在了孩子脑瓜子上,“你娘今天没在家,你们回家吃个屁?!在这儿对付一口得了!” “不是啊,我刚才还看到我二.......啊是,满仓初九,就在这儿吃吧。” 咳咳,要不是二哥眼珠子瞪的大,捧着饭碗急匆匆回来的水花娘,差点儿葬送了俩侄子的一顿好吃食。 宋杨此时也招呼满仓和初九,“是啊,赶紧来吃吧,等会儿吃完了,咱们还得帮忙把那大屋子的门给堵了呢!你们就别回家了。” “那行!!”满仓立刻搭腔,他冲一脸笑容的陈冬月道:“那什么,嫂子,下午的活就交给咱们吧,我跟我弟有的是力气。” “嗯嗯嗯嗯嗯。”初九点头如捣蒜。 陈冬月自然不会跟小毛孩儿计较,“行啊,相信你们可以干的好,去,上好婆那儿拿饭去。” 兄弟俩重重点了点头,朝愁眉不展的宋好婆伸出了手...... ....... 因为听闻陈冬月居然请人吃饭,而且是请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吃饭,所以有好事的乡邻便要进屋瞧看。 可那狭小的小屋门口却被大墩子和李秀才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俩货背对着门口,也不管人家怎么说要进门瞧瞧去,就是不抬腚。 而大屋的门,压根就没开。一群人这会儿都在大屋吃饭呢! 屋外的人也不太好意思扯着嗓子问话,他们只能从窗口依稀看到长条凳上放了三个碗。 具体三个碗里装了啥......陈冬月说是白菜,水花娘说是萝卜,宋好婆说是粗米饭....... 听上去,确实是平平无奇的食物。 可咋就那么香呢?! 来瞧看的好事之人,都不相信。 可不相信又有啥办法? 他们总不能把门口李秀才和大墩子给掰过来瞧他们的饭碗吧? 看了半天,看了个寂寞的众人,只能偃旗息鼓的散了去。 一餐饭毕,众人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特别是满仓初九,他们都一年没吃上一块正经肉了,这会儿居然一顿饭每人轮到了两块排骨!! 外加好几筷子的煎鸡蛋...... 这饭菜简直比过年的时候吃的还要好! 所以下午干活的时候,满仓和初九就跟宋杨提出了他们的新看法。 “宋杨,你嫂子现在人都这么好了,你咋还说她奇怪。”满仓甚至觉得,宋杨对他嫂子有点苛刻。 以前,也许也是这货太会挑理,所以才会老觉得他嫂子不好的。 初九疯狂点头,“我哥说的是!宋杨你不对。” “......你们给我机会解释了吗?”宋杨也是很无语,“前头让你们帮忙,你们跑的比谁都快。” “这不是因为你没跟咱们说,你嫂子是好人吗?”满仓觉得这事儿还是宋杨不对。 “就是,我哥说的是。”初九只负责对他大哥做出肯定评价。 宋杨咣唧一下,放下了手上的抹泥刀,冲满仓大喊:“我嫂子是好人,我嫂子是好人,我嫂子是好人,现在你们听到了吗?!” “呃.......”正在后院准备看看大墩子实力的陈冬月,幽幽的传来一句,“行了,别嚷了,我知道我是好人。” 在前院和彩棠一起逗狗玩的君澜也跑进屋,插着要跟她小叔嚷,“叔,你喊啥呢!娘是好人咱自己知道就得了,万一被人家知道了,再把我娘拐走了咋办!?” 毕竟,她那个爹,真的不太行。 配不上她娘。 宋杨一愣,“你咋叫上娘了?” “不然叫啥!!”君澜眉头蹙的更紧,“小叔你懂点儿事吧!” 说完,君澜朝宋杨哼唧了一声,扭头又出了门。 满仓也在边上说:“就是,你懂点事儿吧!” “没错,听我哥的!”初九一脸认真的点头。 宋杨:?????合着全家就我最不懂事儿?! ....... 忙活了一整天之后,尤娘子和彩棠,终于能顺利的入驻了磨坊。 虽然里头缺的家什还很多,但是乔二哥已经应了陈冬月,一个月内会帮尤娘子全部安排齐全的。 陈冬月还让李秀才给娘俩写了个‘尤’字,挂在了篱笆墙外头。 而宁静的青山村,也因为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而有了一些......谈资。 因为尤娘子说自己是寡妇带了个女儿,所以揣测她身份的人就非常多。 有说这女人是宋不凡的外室的,但是被人家一句‘宋不凡都穷得用竹签子当毛笔了’,给怼了回去。 也有说,这尤娘子是李秀才的情妇的。 可又有人说,李秀才又没成亲,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也是。 这身份也不成立。 这些话,在当天晚上就传到了水花娘耳朵里。 她深知在这小山村里,流言蜚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带着宋不凡,踹开了传出那些闲话的所有人的家门。 然后.......水花娘就多了一个表妹。谁再在表妹背后说那些不三不四的闲话,那就别怪她......和陈冬月,掀翻他们家的屋顶。 被威胁的众人,皆摆手说那些话压根不是他们讲的,以后水花娘的表妹,就是他们的表妹无疑了。 做事追求严谨的宋不凡,还不忘去通知了一下乔二哥,说他以后就多了个娘家表妹尤娘子。 好的吧......反正他们乔家表亲本就多如牛毛,多一个少一个,又有啥要紧呢?! 第58章 有话好好说,不要撕吧 次日一早,尤娘子起了床,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乔家的表妹了。 不过因为在大杂院里头过惯了被人欺侮的日子,尤娘子也深知一个寡妇,在陌生地方生存有多难。 所以水花娘的好意,她并没有拒绝,而且为了答谢水花娘,她还把自己绣的两件肚兜,偷偷塞给了水花娘,说是以后给水花当嫁妆用。 可水花娘一瞧那肚兜,布料用的是锦缎不说,上头的鸳鸯,居然还是带着金线。 这东西,一看就值钱的很。 水花娘这人,虽然爱财,但是像尤娘子这种苦命女人的钱财,她可不敢贪。 所以哪怕尤娘子言辞恳切的让水花娘收下这肚兜,水花娘却还是死命的把肚兜给尤娘子塞回去。 两位妇女同志,就此在尤娘子的卧房里头,撕吧了起来。 奈何水花娘这人是做惯了农活的,力气大的很,作为绣娘的尤娘子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推推搡搡之间,就到了床边,尤娘子一个不慎,直接被水花娘给扑到了床上....... 此时,恰巧陈冬月背着箩筐,走到了尤娘子房门口。 她看到的,便是水花娘把尤娘子压在了身下,边上还散落着俩火红的肚兜....... 啊。 居然。 还有这种事! 站在门口的陈冬月,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两人。 被压在床上的尤娘子,此时却看到了门口的陈冬月,她伸手朝陈冬月道:“东家,你快劝劝婶子,她这力气也太大了些!” “族奶!你别这样啊,”陈冬月赶紧去拉了水花娘,“你这......你这么着,我族爷咋办啊?” “啥?”水花娘压根不知道陈冬月啥意思,“尤娘子要给水花小衣,跟你族爷有啥关系? 行了,这小衣妹子你自己收着,自己用也好,留给彩棠也罢,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敢再随便给人了啊!” 说完,水花娘也不等尤娘子追出来,便拍拍屁股跑了。 尤娘子还在后头喊呢,“表姐!那我给你做件袄子吧?” “别别别,”水花娘头也不回的大喊,“一会儿做了再给撕吧坏了就不值当了!行了,忙你的吧,有事儿上家找我。” 说完,人便跑了个没影。 陈冬月这才明白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哦~~原来是撕吧到床上去的。” “什么?”从门口折回来的尤娘子问了一声。 “没,呵呵呵,欸?不对啊,怎么你又喊我族奶表姐了?!” 是的,昨天事发突然,水花娘怕打扰陈冬月休息,所以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多了个表妹这事儿告诉陈冬月。 而且,陈冬月现在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人家在背后恶意中伤尤娘子,而去掀了人家屋顶...... 还是尤娘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陈冬月解释了一遍,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确实没水花娘这种‘本地人’来的细心。 要不是尤娘子说起来,陈冬月甚至都没察觉,昨天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说起了闲话来了。 说起来,其实要不是她死活不认宋柯这人已经无了,这会儿她自己其实也已经是个寡妇了。 虽然她的情况比尤娘子孤儿寡母要好些。 可......要不是因为她够泼辣,口碑够差,估摸着这情况也不比尤娘子要好到哪儿去。 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突然就跟小尤老师的先祖,有了那么一点共情。 “欸?冬月你这背着箩筐是准备要干嘛?”尤娘子的话音,打断了陈冬月越飘越远的思绪,“今天不是说要给学绣的婶子姑娘们说说规矩,然后登记造册,以后记工时什么的用的吗?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 “啊,不是。”陈冬月摇摇头,“计划有变。” “怎么了?”尤娘子心中一惊。 这是还没开始就要黄了吗? 没错,尤娘子其实对陈冬月要开绣坊这事儿,并没有抱有太乐观的想法。 刚开始愿意跟着陈冬月来,主要还是被她的霸气所吸引了。 毕竟没有依靠的人,一旦找到了一点点的依靠,就会想要拼命的抓住。 但是自从她到了这青山村之后,她却又有点儿......摒弃了幻想,回归了现实。 这地方,确实是穷。 虽说离城里不算特别的远,但这行路也的确不太好走。 而且从乡间农人的穿着打扮也看得出来,他们过的其实还挺艰难的。 尤娘子虽然并不会嫌弃穷人,毕竟她自己也不富裕。 但是要做买卖,特别是贩卖绣品之类的买卖.......太过贫困的地方真的很不合适。 虽然陈冬月说自己有大主顾。 可这山路走着就很艰难,那大主顾,为啥不挑个像巧娘绣坊那样,在城里的绣坊供货,而非要上陈冬月这儿来拿货呢? 是,陈冬月的大主顾,有可能是用人情攀附上的。 一次两次的,也许人家还愿意迁就。 可时间长了呢? 陈冬月这儿准备要做的绣品,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时间长了,人家肯定还是会找方便的地方拿货啊。 人情这种东西,最经不起的就是时间。 到时候大主顾流失了,这村里也没有什么有余钱的人会买绣品之类的吃不饱穿不暖的东西。 那生意,不就黄了吗? 昨天晚上,尤娘子就是想这事儿想得睡不着觉。 她自然希望陈冬月生意好,可这生意,真的能好吗? 可陈冬月哪里知道这尤娘子的惆怅之情,她只大喇喇的叹了口气道:“哎,别提了。昨天半夜突然想到,还欠了大主顾一笔订单。 咱们从县城回来,居然没多买绸缎丝线啥的。 另外还得买些绣绷绣架啥的,尤娘子你赶紧列个单子,跟我说说得买些啥,我这就得上集市上采买去。” 陈冬月昨天半夜收到了小尤老师的紧急加货通知,差点儿没被气死。 这铺子还没开张,绣娘还没培训呢,就已经欠了三百多件绣品的债了....... 小尤老师还在信上写了一两百件不嫌少,五六百件不嫌多,总之得抓紧时间给她把东西‘快递’过去。 末了,还在信的末尾加了两排的惊叹号。 搞得陈冬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第59章 废物,别耽误我赶路 可自己闺蜜欠的债,陈冬月不还,谁来还? 更何况,这欠债大部分也是因为她...... 前两日陈冬月他们从县城回来的时候,确实也多少是带了一些绣布绣线和小绷架的。 但就几块布料,几把丝线,压根就应付不来小尤老师的订单。 也是好在青山村十里外,今日有个大集,要不然还得再去一次县城的陈冬月,真的得二怒之下,再怒一下了。 宋芸说像年底的这种大集,基本啥都有卖的,特别是布料啥的,临近年底会比平日里款式多不少。 所以陈冬月准备自己去跑一趟,多买些材料回来。 宋杨和大墩子倒是表示可以跟陈冬月一起去帮忙,不过却被陈冬月直接拒绝了。 她嫌这俩货碍事。 大墩子她已经给摸过底了,除了力气大,别的几乎一无是处。 他学的那两招所谓武学,都是偷看他们家护卫练功学来的,压根不对路。 所以才会在半路上遭了劫匪绑架。 另外宋杨就更别提了,他还不如大墩子呢。 总之,都是废物。 陈冬月只想自己尽快把事儿给办妥了。 然后明天青山绣坊,就能正式开始投入生产。 再晚,她怕小尤老师给她写血书。 可尤娘子听陈冬月要大量采购,却要劝她,“冬月,咱们这才刚起步,真的不要备太多东西,以免.......” “放心,”陈冬月一脸的不在意,“定金我都收妥了,咱们只管做就行。” 看着陈冬月那从容的笑,尤娘子也不好再多劝什么。 毕竟她只是个绣娘,买卖上的事儿,她确实不好干涉太多。 于是她便从包袱里找出了一张单子,递给了陈冬月,“这是巧娘绣坊那头惯用的布料和绣线,你拿给布贩子看他们都能知道。 另外打络子的话,丝线也要根据图案配色,我给你找找,配色图......” 很好。 陈冬月对水花娘挖来的专业人才,相当满意。 所谓术业有专攻,要不是有尤娘子,陈冬月还真不知道这绣坊从何办起呢。 ............. 在拿到了尤娘子给的单子之后,陈冬月便背着借来的巨型的箩筐,独自上了路。 宋好婆站在从口送她走,心里头可真是担心毁了。 “冬月啊......家里头东西都是齐全的,你可少买点撒~~~” 老太太捏着条破帕子,对着陈冬月的背影,抖抖霍霍的喊了一句。 陈冬月没有回头,只伸手朝背后摆了摆。 村口有闲着蛋疼的老婆子便在那里议论,“背那么个箩筐出门,肯定得买不老少东西。” “就是,要真想少买,也不用跟人借那么大个筐吧?欸?这筐不是过年过节,你们宋家族里背大猪用的吗? 哟~~~那可真是能背不老少东西呢~~~起码啊~~~能背一石多的货。” 话听到这里,宋好婆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可说闲话的婆子们,嘴却不能轻易停。 就听她们还在跟宋好婆说:“宋好婆,你们家怎么突然要开绣坊,是不是发了啊? 都说你们家宋柯其实没死,反倒是在外头升了官,有没有这么回事啊?” 捂着胸口的宋好婆,缓缓的蹲下了身子,嘴里念叨着,“你们别说了,别说了,被你们一说,我这胸口怎么的愈发的闷了......” 说闲话的婆子们一下子炸了,“欸!你个婆娘可别诈人啊,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啊!你这......你这是自己有病啊!” 一听宋好婆要诈人,围着说话的另外四五个婆子,有说要去找宋杨的,有说要回去带娃的,总而言之,人一下就全散了个干净。 见人全走了,半趴在雪地上的宋好婆,这才一骨碌站了起来。 她掸了掸身上的脏污,啧了一声:“早知道早上就不换罩衣了,新衣服还弄脏了。” 说完,老太太便歪歪扭扭的往家回。 该说不说,小老太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吃的好,又吃的饱,这脚步都比以前轻快了些。 可一想到吃的好,吃的饱,小老太太又想起了他们家与日俱增的粮食损耗...... 这人原本有些挺直了的背脊,一下又弯了些下去。 ......... 说起陈冬月要去的那个,青山村十里外的市集,规模其实还是挺大的。 地方也挺好找,就沿着去往县城的路走,远远可以到个大庄子。 沿着小路,绕过庄子,可以看到个人家村。 此时左右问一句是不是这地方是不是二十里铺,如果是,那市集也就到了。 不过其实真到了每月初一十五的赶集日,不用问,光看来往的行人,和到处乱摆的小摊小贩就能知道,肯定是到地方了。 仁义县下辖三个镇八个乡,青山村所在的乡所,名为龙游乡。 乡里头也没个管事的主官,平日里要有什么日常的纠纷之类的,都是本地大族的族长,或者地主乡绅来主持公道。 驻乡的县衙衙役倒是有两个,平日里住的,也是二十里铺的一处乡公所。 这俩驻衙役的主要任务,基本就是接到报案,就去喊了各族的族长乡绅来议事。 若是出了什么关乎人命的大案子,那衙役便会往县衙去报。 不过龙游乡虽不算富裕,但是大多都是本地人,一般都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一年里头,人命案都不一定会有一件,所以衙役们基本也是以修身养性为主。 反正到了这地方,他们的日子基本也就混到头了, 每年拿上几两的俸禄,再接受接受乡绅们的投喂,日子其实也挺好过的。 总而言之,这二十里铺因为有几个本地的乡绅聚集,另外还有驻乡的衙役,和每月两次的大集,所以跟周围一圈村落比起来,也算得上是比较热闹的了。 哪怕不是赶集的日子,二十里铺那边也会有些个卖肉卖杂货的摊子,沿路摆放的。 陈冬月凭借着原主的记忆,一路火光带闪电,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市集。 因为马上要临近过年,所以哪怕仁义县全县人民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这大集上的人却还是不少的。 毕竟,不管是什么时空的华国人,心里头对过年总归有一份非常浓烈的期盼的。 进得集市,陈冬月是目不斜视,一路扒拉开了拥挤的人群,直奔布贩子而去。 第60章 步一匹 问陈冬月为啥非得目不斜视,直奔布贩子.......主要还是因为这市集上卖吃食的实在是,太!多!了! 什么油炸糖糕,蒸糖饼,炒饼,烩饼,热汤饼,热热闹闹的排了整整一溜! 简直是碳水的天堂,减脂人的噩梦。 按陈冬月原主的胃口,她可以每一样都来一份,吃一路都不带撑的。 可是现在的陈冬月,不可以啊! 她哼次哈次的天天翻那夯石,不是为了给美食制造缺口的。 减脂女孩不是不馋,而是.......比起口腹之欲,她们有更想达到的目标。 虽然陈冬月自己也明显感觉裤腰松了,大腿和手臂的肌肉也有了一点线条,但是减脂这事儿却远远还没结束。 所以......一切的糖油混合物,都不行啊。 而当内心中咆哮着‘救命,救大命,真是馋死姐了’的陈冬月,一脸铁青的站在布贩子面前的时候,布贩子第一反应就是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最贵的一匹布。 “你,你要买啥?”抱着锦缎的布贩子,有点紧张。 陈冬月屏着呼吸,从腰间掏出两张单子,“喏,按这个上的配。” 这真不是她故意说话这么简略的,而是这布贩子边上,居然有个炸鸡摊,这真的让她很难呼吸。 她真怕自己一呼一吸之间,就把那炸鸡摊给包圆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卖炸鸡的! 那炸鸡老板还在那里念念有词,“来来来,都来看看尝尝啊,真正齐州炸鸡,先卤后炸,酥香可口啊~~都来尝尝啊~~~” 啊。 好想骂人。 为什么古法炸鸡在古代就有了? 嗯? 这是什么话? 陈冬月摇了摇被食欲控制住了的脑瓜子,劝自己别再听那炸鸡老板嚷嚷了!! 好在此时那布贩子已经看完了单子,然后跟陈冬月解释道:“这位......嗯.....客人,单子上的东西,咱们家倒是齐全的,只是有些配色的丝线我没带,还得回家拿。 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因为陈冬月出门的时候,从头到脚都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半张脸。 那布贩子看看陈冬月的身型和神色,感觉像个男子。 可看那眼睛,听那声音却也不像男子,所以在称呼上,也只能搞得含糊点儿了。 至于说那些更容易分辨性别的某些特征,则被每天都要练功,嫌弃自己的‘小兔子’有点儿碍事的陈冬月,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穿上了棉服,确实就很难从这方面来判断性别了。 小贩说完话,就朝让人分不出男女来的陈冬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此时已经被隔壁摊位的炸鸡熏得灵魂出窍的陈冬月,却只想逃。 她屏住了鼻息,跟布贩子道:“你家在哪儿,我跟你去拿。” “不,不用了啊......”布贩有些胆寒。 可陈冬月却执意要跟着布贩回家取东西,“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那,那行吧!”布贩子想着这一票,少说也得赚个二两银。 如果做成了,家里头两三个月的开销,这不就有了吗? 于是尽管对陈冬月有些忌惮,布贩子却还是让自家小孩儿看着摊位,自己则带着陈冬月往家去。 ....... 就跟这布贩子说的一样,他家离这大集确实不远。 陈冬月只跟着他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布贩子就说到地方了。 一路上布贩子三番五次的朝陈冬月探瞧,但凡陈冬月伸手掏个啥,那布贩子都会紧张得往前快走几步。 而陈冬月也早就看出了这个布贩子的紧张。 毕竟......快到这人家门口的时候,他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所以等那布贩子开了自家院门之后,陈冬月便在门外道了一句,“我就不进去了,你把东西拿出来就是。” 好人啊,真是好人,还知道不要吓唬人家。陈冬月在心里给自己发了好几张好人卡。 原本提着一口气的布贩子,瞬间呼出一口大气来。 还好还好,这人先不论男女,反正应该不是坏人。 要知道,今天因为有大集,他们二十里铺的大部分人家,要不就跑出去摆摊了,要不就是跑出去赶集了。 这会儿哪怕是大白天,你喊救命喊破嗓子,都不会喊来任何一个三岁以上的健全人的。 如蒙大赦的布贩子让陈冬月在门口稍等一会儿,见陈冬月转身,他还小心翼翼,屏息凝神的,关上了自家大门。 好在这人谨慎归谨慎,动作却也不慢,不消一刻,布贩子就把陈冬月要的布料丝线,都配好了。 东西还真不少。 在布贩子打开门的一瞬间,陈冬月自己都被自己要的东西给吓了一跳。 尤娘子的单子上,布料写的都是几尺几尺,陈冬月对这计量单位概念非常的模糊。 毕竟,原主自己本身就不会啥针线,扯布做衣裳,都是让掌柜的看着扯的。 这会儿布贩子把几尺直接算成了匹,所以光做荷包用的细棉布和绸布,都要整整八匹。 外加陈冬月擅自加的几块素锦布料,和尤娘子要的大捆大捆的丝线......布贩子真是怀疑这人要不是个男的,能不能背回去。 他现在还是不能确定陈冬月到底是男是女。 “客人,你这些东西,你这背篓里估摸着勉强能放得下,就是你能不能背得动啊? 不行我可以帮你找个.......没事,当我没说过,您能背就行。” 布贩子眼看着陈冬月把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甩在了肩膀上,然后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感觉肩膀略重,却也不算特别重的陈冬月,还非常淡定的从腰间掏出了个藕粉色的小荷包,然后从里头掏了点儿银钱给那布贩子,“一共是十两六钱对吧?您用戥子称吧,我出门忘了带了。” 见陈冬月掏钱爽快,这一笔买卖又比自己预想的赚的还多些,那布贩子便笑呵呵的从腰间取下了戥子。 这人,居然是个女子。 真是好虎的娘们儿啊!这一身的气力.......真是可惜了了。若是放在男子身上,那不管干啥,哪怕是去杀猪,估摸着一天都能比别人多杀两头。 只见他一边称银子,一边跟陈冬月道:“大妹子以后要是有啥要买的布料,你尽管来找我,我这儿不说这布料比县城的齐全吧,但是价格合适.......” “没有,你这一匹细棉布比县城贵五十文,素锦贵了八十文,丝线一捆贵十文。”陈冬月面无表情道。 “呵呵,咳咳,”布贩子很是尴尬,“那什么......大妹子很懂行情哈!那什么,十两六钱,我算你十两五钱吧?这是找的银子,你收好。” 陈冬月伸手接过银子,“其实城里的价格,我们开绣坊的都清楚的很,来这儿主要是图个近。” 一听这话,布贩子又默默再陈冬月手里放上了二钱银,“呵呵,是我眼拙了,没瞧出来您是开绣坊的。” “........老板,您这眼神可真得好好练练,我买了那多的丝线,您居然没猜出来我是开绣坊的。”陈冬月认真道。 布贩子心想着,你tnd......打扮的跟个打劫的似的,谁想得到你能开绣坊啊?! 谁家绣坊的东家,能打扮成土匪?! 再说了,瞧你这样子,说你是杀猪的,都比说你是开绣坊的,更有人信好吧?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出来。 布贩子嘴上只得虚心受教,“是是是,您说的是。既然您是开绣坊的,那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的很。 您要是以后要补布料了,买丝线了,就直接上我家来。 若我不在家,我家婆娘总是在家的,到时候就按县城布庄的价格给您算钱!” 说完,布贩子又从腰间抠出一钱银,放进了陈冬月一直摊着的手里。 陈冬月这才换上了笑脸,收起了爪子,笑呵呵的冲布贩子道:“那感情好,我到您这儿来买布料,还省的去县城那么远的地儿了。” 两人后又寒暄了几句,布贩子还跟陈冬月说,自己姓步,名一匹,大妹子愿意的话,就喊自己步老头就行。 这名字倒是妙的很,陈冬月饶有兴致的问那步老头,“那你家兄弟是不是叫二匹,三匹,四匹?” “哈哈哈哈哈哈,说笑说笑,”步老头被陈冬月给逗乐了,“我原名不叫这个,只是因为卖了布,才改的名儿。 做生意嘛,你起个顺口的名儿,人家不是更能记得住你吗?” 哦~~~陈冬月恍然。 步一匹,这名字确实一听就知道是卖布的。 果不其然,这年头不管是谁,总归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的。 第61章 歹人?被我不小心噶了啊 买完东西,陈冬月背起背篓就想走。 那步老头见人要走,便好心提醒了一句,“大妹子,你背了那么多货,走在路上可得小心着些。 最近听说聊州不太平,闹匪闹的可凶了,连咱们南州这里,现在都有拦路抢劫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拨人。 前两日咱们二十里铺还有人被劫了道呢,你可千万多留着点儿心眼。” 如今这年头,做点儿小生意也不容易,步老头自然不想陈冬月这种,能发展成长线的客户出事。 闻言,陈冬月心里头突然有了个猜想,“哦?那跑来咱们这儿的劫匪,长啥样?有多少人,你可知道?” “那就不知道了,被劫道的人也没活着回来。 那户人家的父子俩,是前日去县城送货去的,本应前日下午就到家的,可人一直没回来。 家里人昨日找出去,才发现两人的尸体被扔在了离这儿十里开外的山沟里了。 咱这儿驻村的衙役去瞧了,说两人都是被乱刀砍死的,劫匪估摸着有好几人,应该还有辆马车。 反正你路上瞧见又马车啥的,就赶紧往路边草垛子之类的地方躲躲。 万一,我是说万一,真要碰到劫道的,千万记得钱财乃身外之物。” .......呃,这不就巧了吗? 如果这步老头说的都是实情的话,那这伙劫匪,应该就是被陈冬月给解决了的那一波人。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自己之前是不是出手太重。 毕竟一杀杀了四个人,每每想起来,陈冬月都会莫名觉得有点儿心慌。 第一次杀人的负罪感,让她连做了两天噩梦。 可今天一听这步老头说的,陈冬月只后悔没能早点儿遇到这些人。 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瞬间烟消云散。 她甚至遗憾自己杀那几人杀晚了,要是早点儿遇到那几个劫匪,说不定阎王殿里也会少两个冤魂。 不过如今想这些也是迟了,她现在想的是,一会儿回去,还是得把自家那破破烂烂的院墙再修补修补。 毕竟这步老头也说了,这些个劫匪都不知道是不是成群结队的往他们这儿来的。 万一,这些人只是打头阵,大部队还在后头呢? 陈冬月跟步老头道了声知道了,便匆匆往回走。 不过在路过市集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家里头多了些人,鸡蛋怕是不够吃,于是又多买了两只母鸡。 没办法,在偏远的小山村里,最容易获取的蛋白质,还得是鸡蛋。 现在让志明和春娇每天生六七个鸡蛋,已经很逆天了。 再让他俩多生几只,陈冬月倒是无所谓,她就是怕宋家的人,精神上绷不住。 除了两只鸡,陈冬月又想着得买些猪肥肉,回去让宋芸多熬点儿猪油。 上回从县城带回来的猪肉,虽然都已经熬成了油,但是按照他们家如今这个食物的消耗量来看,再多的猪油,那都不嫌多啊! 再加上之后绣坊开了张,他们还得包一顿饭,每天吃得再怎么简单,一菜一主食总得有吧? 不说天天见荤,那荤油总得来点吧? 想到这里,陈冬月干脆把肉摊上的肥肉全给包圆了,整整买了二十五斤的肥肉。 这些荤油,怎么着都能撑上个两三个月了吧? 买完了猪肉,陈冬月也不敢再在集市上多做停留,她怕自己突然失心疯,再买一堆油炸糖糕啥的回去。 走,立刻就走。 陈冬月紧咬着牙关,快速的腾挪起了自己的腿。 回去的路上,她倒是遇到了几个同村人。 见她背篓里装的满满当当,还左手提溜着鸡,右手提溜着肉,于是同村人便想揶揄她两句。 可没想到人家一声宋家媳妇才喊出口,陈冬月人就跑远了。 那速度之快,甚至还卷起了才落地不久的大片雪花....... “赶着去投胎啊!!” 无力追赶的同村人,只能暗暗咒骂这女人最好摔个狗吃屎。 可。 诅咒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的人,就会少掉九成九。 所以这种口嗨,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陈冬月回家非常顺利。 等她到家的时候,尤娘子的新手培训课还在上着呢。 见堂屋里头坐了十多个绣娘已是满满当当,陈冬月这啥都不懂的人,便也没有硬挤进去。 她先去厨房,把二十多斤的猪肉全甩给了正准备做饭的........“李秀才?!大墩子?” “欸?!东家你回来了啊!”李秀才系着个补丁打得已经看不出原先用的是啥布料的围裙,朝陈冬月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还以为你要下午才回来呢,饭我已经煮上了,咱们中午吃南瓜焖饭。” 正在灶台边烧火的大墩子道:“还有蒜叶炒马.......野驴肉。对了,还有个酱焖萝卜。” “为啥.......是你们俩在做饭?”陈冬月很狐疑的把一大坨肥肉甩在了半块砧板上。 呃......她还没来得及帮她婆母去砍树做新的砧板。 见到这么大一坨肥肉,李秀才和大墩子眼睛都直了,“我去!!东家厚道啊!!一会儿炒驴肉里头放点儿猪肥膘,肯定香!!” “啊是是是是,”大墩子疯狂点头,“我就不爱吃马,啊不是,驴肉,那玩意儿不够肥,嚼着没滋味。还是大肥肉好吃!!” “我问你们!”陈冬月对着俩吃货,再次提问,“咋是你们在做饭!!” 这回李秀才算是听到了,“宋芸在学绣,没空做嘛。另外刚才不凡叔来说,你们族里老人说这天不好,下午怕是要下暴雪,可能还得连着下几日。 所以婶子和宋杨他们去地里采收去了,说是要把地里的白菜萝卜老南瓜啥的,都弄回来,六子也去帮忙去了。” “那你们怎么没去帮忙?”陈冬月皱眉问了一句。 大墩子道:“去了啊。” “他一屁股坐坏八颗白菜,被婶子赶回来了。”李秀才举报道。 “那你呢?”陈冬月看着李秀才问。 这回轮到大墩子举报了,“李秀才走田埂,连摔了五个跟头,被宋杨撵回来了。” ......... “很好。”陈冬月咬着唇,冲他们点点头,却也说不出批评的话来。 毕竟......她也是个务农废物。 她直接扯开话题,指了指砧板上的肥肉,“这都熬了猪油,想要炒肉吃,就用猪油渣炒。” 虽然心中略有失望,猪油渣哪儿有大肥肉片好吃啊? 可没用的李秀才,和同样没用的大墩子,都抿着嘴,点了头。 算了算了,聊胜于无,有猪油渣总比啥都没有强。 更何况.......猪油多了,他们炒菜放油下手也能重一点儿,嘿嘿嘿~~~两人突然相视笑了起来。 见这两人笑得莫名其妙,陈冬月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扭头就出了厨房。 她先是回房间放掉了布料丝线,然后到后院,给新买的两只鸡安排进了鸡棚。 这两只鸡,陈冬月也给他们取好了名字,一个叫宋甲,一个叫宋乙。 没办法,动物越来越多,陈冬月已经失去了好好起名儿的耐心了。 后头再要买啥动物回来,她就准备一溜儿按照甲乙丙丁来取就得了。 ....... 待得陈冬月安放好了母鸡,那头尤娘子的第一次教学,倒是正好结束。 今日因为只能算是教习,所以陈冬月他们是不包饭的。 新绣娘们是闻着猪油的浓重香味,恋恋不舍的回了家。 大伙儿心里头都在暗暗想着,明天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天上落刀子,她们这工,是上定了! 她们也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主要是非常勤劳。 不过尤娘子和彩棠,另外还有水花和水花娘,陈冬月还是留了她们吃饭的。 就是宋杨和陈好婆他们还没回家,所以这饭还不能开。 趁着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君澜扯着彩棠去喊人的空,陈冬月正好了解了下新绣娘们的培训进行的如何。 “怎么说呢,”尤娘子显得有些为难,“嗯......绣工好的倒是也有几个,就是少。 咱们一共招了十五个绣娘,估摸着有三四个,能马上上手。” “呵呵呵呵,我这手粗糙的很,”水花娘尴尬的笑道:“毁了尤娘子的一块好布料。” “我,我连丝线都劈不好......”水花也小声的说了一句。 “这不怪你们,”尤娘子温和的冲两人笑笑,“家用的布料本也没有那么讲究,绣花也只求个形,本也不要求绣的那么精细的。 其实按照你们俩人的程度,在这乡间应该都算是女红做的不错的了。 你们母女其实针法都会,特别是水花,很能沉得下心,二位好好养着手,然后再多适应些时日就好了。” “是啊是啊,”陈冬月捏着个绣绷点头不已,“半日功夫,就绣完了一对蝴蝶,很厉害了。” 说完,她扭头又拿起了另一个绣绷,“.......这女娃谁家的?绣的这是啥?毛毛虫还是绿青虫?!这种程度的,咱们可以直接开除吧?” “咳咳,”尤娘子尴尬的咳了两声,“这是君澜绣的杨柳叶.......” “.........那什么,那个名册李秀才写好了吗?”陈冬月赶紧扯开话题。 水花娘和水花在边上拼命的忍着笑,尤娘子则一本正经的从自己的笸箩里拿出了册子,递给了陈冬月,“好了,东家瞧瞧。” “呵呵呵呵,瞧瞧,瞧瞧。” 陈冬月赶紧打开了册子,翻看了起来....... 第62章 名字起的也太随便了 那名册看了两眼,陈冬月便不满意了,“不是,这上头怎么没个正经名字啊? 小草?八妹?菜秧子?菊花?牛婶?这些个妹子婶子都没名字的吗? 尤娘子咋也只写了尤娘子,族奶,你咋就叫水花娘呢? 这名册里除了咱们家宋芸之外,有个正经姓名的姑娘怎么就两个呢?” “这姑娘婶子的名字,平日里不都这么叫的吗?”水花娘不明白陈冬月不满意的点。 也不知怎么的,尤娘子脸色也有些尴尬,“这么叫,也挺好的啊,反正能知道是谁就行了。” “那不行,”陈冬月立马不干了,“我这今后得跟你们每个人签契的,名字这么随便怎么可以?” “这有啥,”水花娘依旧满不在乎,“反正女子也不算丁口,也不上族谱,成亲前大多都是叫随口起的小名。 即便是成亲了那也得跟婆家姓,叫的也不过是哪家的媳妇哪家的婶子。 死了跟着夫家埋了,也不过是个xx氏,有名没名的,有啥要紧?” 陈冬月眉头一紧,只问道:“可是没有名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宋不凡的婆娘,水花土根的娘呀。”水花娘回答的很是自然。 “除此之外呢?”陈冬月问道。 水花娘被她问懵了都,“除此之外?除此之外.......没有除此之外啊。” “除此之外,你还得是你自己啊。”陈冬月瞪大了眼睛,站起了身。 “不是,冬月,”水花娘都快被这人吓着了,“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魔障了啊? 说的话,我咋听不明白呢?我......要不是宋不凡的婆娘,水花土根的娘,光我自己......不是啥也不是吗?” ........ 陈冬月明白了。 她现在跟水花娘她们说这些,压根没用。 因为在她们的观念里,女子幼年从父,成亲从夫,是像宇宙真理一般的存在。 所以这会儿聊什么自我,都是白扯淡。 弄的不好,还会被人当疯批。 于是她决定不说这些‘主义’和人生观点了。 不过,有些事儿,她还是得坚持一下,“别的我就不说了,但是因为咱们得签契,所以名字还是得用正经的名字。 没成亲的姑娘,如果没大名,家里头也起不来正经名字的,让李秀才给起一个也行。 婶子们的名字,就用以前做闺女的时候用的名字就行。” “那......那也行吧。”水花娘倒是勉强能理解陈冬月的坚持,“我没出嫁的时候,倒确实有个闺名,不过也简单的很,就叫乔三妹。 然后我有个大哥,叫乔墩,二哥,就是咱们村的那个,叫乔梁,三弟叫乔拱......” “行了,知道了,”陈冬月忍着笑意,打断水花娘,不,现在应该叫乔三妹,“你们家男的就跟桥结缘了。” “嗨~乡下人不识字,瞎起呗。”乔三妹自嘲的笑了下,然后扭头问身边的尤娘子,“那尤娘子,你在娘家的时候,叫啥名字啊?” 尤娘子原本就有些古怪的神色,又多出了几分尴尬。 她小声道:“叫......菜花。” “菜花?!”乔三妹歪头一琢磨,“那你岂不是叫尤菜花!?噗......” 这人忍不住笑喷了出来,“哇,尤娘子你这个名儿比我那叫乔洞的小弟还过分啊。” ......... 你们都很过分好不好!! 好好起个名儿会怎么样啊?! 陈冬月低着头,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笑,然后还得给脸色赤红的尤娘子解围,“那什么,尤娘子是大师傅,以后就让大伙尊称一声尤先生吧。” “先生不敢当,”尤娘子赶忙摆手,“你们还是叫我尤娘子吧,我这小时候的闺名确实.......也是随意了些。” “那行,”陈冬月点头,“反正跟学员们有所区别就行了。以后咱绣坊,还得靠尤娘子多多照应呢。” 说到此处,乔三妹倒是想起了个事儿来,“咱这人记工都得有名有姓的,那咱这绣坊叫啥名,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陈冬月点头道:“就叫青山绣坊,好听好记,还大气呢。” 乔三妹噗嗤笑了一声,“你倒是能偷懒。不过这名儿......确实也还行吧。” 几人说话间,就听门外来了人。 原是宋杨他们几个回来了。 宋得柱拉来了整整一大车的白菜萝卜老南瓜,另外还有些茄子和油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只见六子指了指车子上的东西,然后又朝宋杨耸了耸肩。 迎出了门的陈冬月完全没明白这人是啥意思,可宋杨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说地里还有一车得去拉,想问这些东西堆哪儿是吧?” 六子赶忙点点头。 堆哪儿.......宋杨左顾右盼,居然还真找不到家里能放菜蔬的地方来了,总不能都露天堆在院子里吧? 宋家的屋子,如今又全占满了,陈冬月那头是堆满了粮,主屋这里又塞满了人。 厨房那里,因为要喂的嘴实在是太多,也已经堆满了锅碗瓢盆和草垛柴火。 这大批量的农产品一下来,倒确实没地儿堆了。 正在此时,门口突然探头探脑进来了个人。 “哟~~~这家里发了财的是不一样哈,连拔点儿菜蔬都比人家豪气些呢!” 说话的,是隔壁的嘴婆。 她想偷溜进陈冬月家瞧探,想了可不止一两天了。 今日正巧,她从地里拔了白菜回来,就遇到了宋家用牛车拉菜。 这家的大门敞开着,嘴婆自然得凑上来阴阳几句。 要不然,她那嘴都觉得闲的慌! 正想着家里头哪里能腾挪东西的陈冬月,打量了一眼嘴婆,才想开口给她点儿亲切的问候,突然却想到了个事儿。 她扭头看了看宋好婆,又瞧了两眼宋杨........算了,这事儿便不跟他们商量了,要不肯定办不成。 心里头拿定了主意的陈冬月,三下两下就走到了门口。 背着个背篓的嘴婆,被突然杵到自己跟前的陈冬月给吓了一跳,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问:“你,你想干嘛?” “你家男人呢?”陈冬月问道。 嘴婆一听,还以为陈冬月想趁着她男人不在,揍她呢,于是便立刻回道:“我男人在地里,马上就回来了,你可别想趁着他不在.......” “知道了,”陈冬月回说:“我找他说点儿事儿。” 说完,她朝身后众人道了声:“东西先卸堂屋,你们管你们先吃饭,我马上回来。” 众人,包括嘴婆,看着匆匆跑远的陈冬月,都是一脸的不解。 只有李秀才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咱们先吃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大墩子想点头,可看到众人射向李秀才的尖锐目光之后,便赶紧道:“秀才叔你别老想着吃。” 接力李秀才熬完猪油的宋芸,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我把菜都热锅里了,不会冷的。灶台上还有点儿猪油渣,你们要是饿的话......” 话音未落,君澜就扯着海棠冲进了厨房,大墩子则紧随其后,李秀才更是借口说要看看灶台里的火是不是还有,也跟了进去,而原本傻站着的水花,也被她娘推了一把...... 第63章 这傻儿媳莫不是被坑了吧! 不过,陈冬月说是说马上回来,可是却还是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说把事儿给办妥了。 原本还想等着陈冬月回来吃饭的众人,最终还是因为饿得遭不住了,所以选择先吃了饭。 当然,一个下午的时间里,陈冬月也不是完全没回来过。 她在出门一个多时辰之后,回来把宋杨给喊走了,顺便还从家里头搬走了四袋大米。 宋好婆吓得手抖,急急忙忙的问她这是要把米送到哪儿去。 可陈冬月也不说明白,只说让他们在家先等着,千万不要跟出来,一会儿坏了事儿,她可真会发脾气。 宋好婆被陈冬月唬的不轻,不过想着反正宋杨跟着去了,便也歇了要跟出去的念头。 她倒也不是怕陈冬月,她这主要是.......尊重,尊重儿媳。 直到晚饭前,陈冬月总算是带着一脸......茫然中带着三分无奈,无奈中带着七分不解的的宋杨回来了。 此时外头已经飘起了大大的雪花,宋芸见嫂子和二哥回来了,便赶紧替他们俩拍掉了身上的雪,然后问了句,“你们俩到底干嘛去了啊?” “.......问嫂子吧。”宋杨懵懵噔噔的回了一声。 陈冬月则拍掉了额前碎发上的雪花,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去买了个屋子。” “什么?!”正在拨弄火盆的宋好婆一个激动,把一块正烧着的的木块给拨到了外头,火星子溅到了坐在火盆边取暖的大墩子的鞋子上。 大墩子吓得直跳脚,好在一旁的君澜反应快,咵咵几脚就把大墩子鞋面上的火星子给踩灭了。 “奶~~您小心些。”君澜指着大墩子被烫坏了的鞋面道:“墩子哥就这么一双鞋,这就成渔网鞋了!” “对不住对不住,”宋好婆赶紧朝大墩子道歉,“好孩子,这事儿怪宋奶奶,明天宋奶奶给你再做一双新鞋哈。” “......那行,”大墩子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宋奶奶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要双新袜子,还想要两条裤衩子.......” 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裤衩子去了呢?! 这人真是厚脸皮。宋芸红着个脸,借口说给嫂子烧水,赶紧跑了。 而听到宋芸说去烧水,陈冬月也准备走了。 她这累了一天了,确实觉得乏的很,一会儿得找些不认识的草药来泡个脚,解解乏才行。 于是她跟大伙儿说了声:“那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儿睡,明天早上咱们青山绣坊就开张了,估摸着大伙儿都得忙一些呢。” 说完,抬腿就准备走人了。 可此时,李秀才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叫住了陈冬月,“等等!刚才你们在说买房子的事儿,这就说完了?” “啊对!!”君澜拍了下脑袋,“娘,你买的哪儿的房子啊?” 而宋好婆此时也回过了神来,“冬月啊,你买房子,咋不跟咱们商量啊?” “嗨,跟你们商量,就肯定买不成房子了,”陈冬月实话实说:“要是我问您,咱把隔壁宋清明他们家的院子买了,你您老能同意吗?” “什么?!”宋好婆一下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觉得眼冒金星,于是又颤颤巍巍的撑着桌沿,坐到了桌边的长凳上,“你怎么会买隔壁的屋子啊?不对,隔壁怎么可能卖给你呢?!” “有钱自然肯卖啊。”陈冬月答了一句,“虽然咱们以前有矛盾,但也还没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所以在商言商,他们就愿意卖了。” 宋杨则叹了口气,“哎,我大嫂是用钱和米换的。” “........所以下午拿出去的四石米,是给了宋清明?!”宋好婆掐着自己的人中问道。 陈冬月纠正道:“不是四石是三石,一石给了族长,到时候族里祭祀的时候可以派用场。 不过也不能说是我买了宋清明他们的院子,而是应该说.......怎么说呢?宋杨你来说。” “我嫂子,”宋杨说了一句,便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才接着道:“嫂子出了二十两银子,找族爷爷跟族长和几个族老打了招呼,买了宗祠边上的那个闲置了的晒粮场,包括晒粮场边上的四间库房。 然后又给了隔壁宋清明他们十两银子,外加三石大米,让他们搬去那晒谷场住了。 反正以后隔壁那院子就是咱们家的了,中间买卖的契约,族爷他们已经帮咱们都写好了,族长族老也都点头同意了,我们都签字画押过了。” “........我能不能申请睡隔壁?”一直默默听着的李秀才举手,“大墩子打呼实在是太严重了,我都快崩溃了,我不想跟他睡一个屋。” 而宋好婆完全不想关心李秀才的诉求,她只是不明白,“三十两呢,冬月,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再说三十两买隔壁的那院子,多不值啊。 宋清明家也就三间堂屋用了旧青砖,还好些,两间厢房和灶间,用的都是土坯,这钱花的不值啊。 更何况还得搭进去三石米,你也知道如今这粮食不好买,你这是为了啥啊?!” 陈冬月拍了拍老太太不停起伏的背,认真解释道:“大嘴婆这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惯会恨人有笑人无,而且还老喜欢时不时的窥探咱们家的动静,实在是烦人的很。 这会儿她愿意搬去晒谷场住,不是挺好吗?咱们也落得清静,更不用时时提防着她了。 以后村尾就咱一家了,岂不是要多清静有多清静吗?要是咱愿意,以后天天炖肉都不会有人再来门口说三道四。 而且绣坊马上就要开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她瞧咱们生意好,再给咱们使绊子怎么办? 反正我觉得有这么个多事儿的邻居,总归不太好。 再一个,咱们这儿屋子确实也不够,这冰天雪地的要造房子,也不方便。 这会儿多了个院子,等明天绣坊开张了,咱们这地方大了,不是也腾挪得开嘛。 您别看隔壁房子虽然不多,但是三间正屋造的都比咱们要大些,而且前院后院也挺宽敞的。 我觉得这价钱说赚说不上,但是有多亏也不至于,我买了大嘴婆他们家的房子,主要也是图个安心。 还有钱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 之前贩绣品,我也赚了些,买院子是足够的。 粮食您就更不用操心了,咱囤的还多着呢,足够咱们这些人吃到明年收冬麦了。” 这笔账,其实陈冬月早就算清楚了。 三十两银子里,有二十两是半路劫了土匪得来的,这意外之财花出去了才好呢,她自己其实也就出了十两银子。 而大米的事儿,那头的小尤老师之前就帮她去打听过。 虽说现在好点儿的五常米啥的,都得五六块,七八块一斤,但是他们本地大米,直接去乡下问农民伯伯收,不过也就一块五到两块左右一斤。 口感可能比不上五常米那么好,但吃起来其实也挺不错的。 现在陈冬月空间里,就有小尤老师帮她去拿的二三十斤的大米样品,陈冬月看着这米也很好嘛。 四石米,差不多也就四百斤左右,哪怕按照两块钱来算,那也就才八百块。 只要陈冬月绣坊开动起来,别说八百了,八千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所以她并不觉得拿出四石米是无法承受的代价。 可宋好婆却不这么想啊,任凭她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家儿媳居然还有本事能沟通到别的世界去。 如今这世道,粮食多要紧啊,当然,银子也很要紧。 这可把小老太太心疼毁了....... 所以当嘴公嘴婆收拾包了行李,拉着板车来跟宋好婆他们道别的时候,宋好婆也是难得的冷着脸。 她总觉得自家这傻儿媳,肯定是被这两人给坑了啊!! 第64章 本姑娘天资聪颖,无可辩驳 当然,嘴公嘴婆也觉得自己是占了陈冬月的便宜的。 毕竟在宋不凡这人体播放器的宣传之下,大伙儿都已经知道,县城最大的粮铺已经关门了的事儿。 原本夫妻俩还是有些惊慌的,所以今天当陈冬月提出可以多给他们三石米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不纠结换房子的事儿了。 虽然为了御寒过冬,夫妻俩已经提前把睡觉的正屋给修缮好了,但是想着三石粮和多出来的十两银子...... 夫妻俩再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交换到晒谷场那儿住去了。 宋不凡还说,如果他们觉得晒谷场的四间库房太破旧,可以找乔二哥帮忙修缮,价钱可以算夫妻俩便宜些。 他们前后算下来,修完那四间屋子,花个二两银也是足够了。 这不就硬生生赚了八两了吗?! 简直不能更划算了。 所以陈冬月原本说今天晚了些,明天再签契也行。 可宋清明和他婆娘死拉着陈冬月,说今日是今日毕,他们今天签了契,可以立刻就搬走。 他们是怕隔了一晚上,陈冬月万一想明白了可咋整? 于是.......事情就这么着了。 老宋家的房子,顺利扩出去了一倍。 宋好婆虽然心里头在滴血,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钱还没人家多......小老太太只能默默啜泣。 不过这家里头,除了宋好婆和宋杨心里头有些......忐忑,其余人等倒是都挺高兴的。 特别是君澜。 她虽然全程没发表意见,但是陈冬月说的每句话,她都听清楚了。 等宋好婆蔫头耷脑的回了房间,她还特地朝陈冬月证实了一件事儿,“娘,你说咱们以后天天炖肉吃,也没关系了是吧?” “.......真的吗?”大墩子一脸热切。 李秀才没有说话,可耳朵却歪向了陈冬月的方向。 “呃.......每天炖肉可能有点难,但是我今天买了两只鸡,咱们明天开始,每人就能吃两个鸡蛋,这样行不行?” 君澜想了想,然后认真点头,“那也行吧。” “东家,我有件事儿,想请教一下,”李秀才扭头看向陈冬月,“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新买的母鸡,也那么会下蛋呢?” “我看看就知道了,”陈冬月笑嘻嘻,“我买的时候就觉得,这俩鸡一天怕是能生三四个鸡蛋,我才买的它们。” “胡说的吧~!”大墩子质疑道:“鸡一天能生几个蛋,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啧,”陈冬月砸吧了下嘴,然后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有没有胡说,明天不就知道了?!行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儿睡吧。 君澜,睡觉之前记得洗脸洗脚刷牙!咱不能天天炖肉吃,但是十天吃一次也是可以的。” “好嘞~~”君澜笑得一脸灿烂,“我这就去洗!!” 真不错呀真不错,每天能吃俩鸡蛋,十天就能吃一次肉,这日子也美好了吧!!君澜对如今的生活,简直太满意啦。 ..... 午夜。 陈冬月进入空间,就再次收到了闺蜜的订购单。 哪怕已经在海鲜市场的某书上把链接下架了,小尤老师的古装群里,却还不停有小姐姐在找她私信下单。 所以这回的信上,小尤老师给写上了三行的感叹号。 另外,空间里头除了催命信,还多了几个银锭子和几颗金豆子。 小尤老师说是趁着双十二的时候搞的特价银条。 用的,还多了几对羊毛护膝,和几打纱棉手套,还有蜂蜡油。 吃的这回是多了整整两筐鸡蛋,陈冬月估摸着一筐能有三百来个。 尤老师说她在郊外找到了一家养殖场,这鸡蛋是直接从他们那儿收的,价格不到一百五一箱。 以后她就每周去郊外买一次,一次两箱,也是足够陈冬月吃的了。 这比超市蹲特价鸡蛋,可省劲儿多了。 看着空间里越来越多的物资,陈冬月心里头可着急可着急了。 她现在就想着能赶紧把绣坊给搞起来,闺蜜一天不赚钱,她真的是一天寝食难安哪...... 然后,出了空间,这人就秒睡了。 ........ 次日,陈冬月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之后,她去喊了昨天晚上就被发配到隔壁院子睡的大墩子起床。 然后两个人,一人拿了一把锤子,三下五除二,就在院墙上打了个门洞出来。 “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的东院,主要功能嘛,就是男寝,仓储,和学习区吧。 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西院,以后就是女寝和绣坊了。 哦,对了,吃饭也放在东院。 所以这里的厨房也得修修,厨房旁边的杂物间,用来放菜蔬啥和平日要吃的粮食,所以门窗也要修理好。然后......” 陈冬月一边说,一边转悠,而还睡眼朦胧的大墩子,则跟在她身后,拿着个笔和本子,像模像样的在那里记着。 被这两人吵醒了的李秀才,战战兢兢的走过那还在掉渣的门洞,“这门洞得让乔二哥来打个门框啊,不然啥时候塌了得砸死人啊! 大墩子写啥呢,让我瞧瞧........你这.......咋都是圈圈叉叉啊?你爹不是读书人吗?你这字还真写不来一点吗?” “写了啊,”大墩子指着一个字,“你瞧,我这不是写了东和西吗?” “这是东啊?!”陈冬月凑上去看,“你这东好像有点.......南北不分啊,还有这个西,你不说.......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欸?”李秀才的注意,倒是被陈冬月吸引了过去,“东家你啥时候识字的啊?” “我不天天跟着你们学习呢吗?!”陈冬月反问了一句李秀才。 “不是,你每天就在咱们边上写一刻的字,你这就.......认字了?!”李秀才挑眉道。 陈冬月摊手,“对啊,我这天资聪颖,有啥办法? 你之前百家姓不都给他们几个念了一遍了吗? 我就都记住了啊,你说这事儿闹的.......” “不可能。”李秀才断然道。 陈冬月笑了一声:“怎么就不可能了?我这人就是天赋异禀,啥啥都行。 你们昨天还说我买的鸡,不可能每天都生三四个鸡蛋呢。 走,我去掏了给你们瞧瞧去,看看我这些天赋是不是真实存在。” 说完,陈冬月就大步往自家后院走。 李秀才和大墩子对视一眼,“走,瞧瞧去!” 看着女人作什么妖! 此时宋芸几人也已经起床了,听陈冬月说要去掏鸡蛋,几人便也急匆匆的赶了上去。 第65章 服不服? 到得后院,陈冬月先是伸开手臂,跟宋芸说:“阿芸来,为了替我证明下,我绝非弄虚作假,你先来搜身。” “嫂子说啥呢,”宋芸赶紧压下了陈冬月的手臂,“咱们怎么会觉得你弄虚作假呢?” ........李秀才和宋杨,对视了一眼,却不敢张嘴。 而大墩子和君澜则坚定的相信陈冬月不会作假,她就是天资过人。 宋好婆.......她不在,老太太煮粥去了。 她今天是以宋芸要好好保养着手的理由,篡夺的煮早饭的权利。 要不然......这妮子每天把粥煮得跟饭一样厚,真是让人心肝儿颤。 “行,”陈冬月听宋芸这么说,便放下了手,然后上上下下把自己拍了一遍,“既然阿芸不搜身,那我就拍两遍哈,如果我真藏了鸡蛋,这么拍肯定得把鸡蛋拍烂了。” 说完,陈冬月又在自己身上拍了两遍。 直到宋芸再一次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信任,陈冬月这才停了手,弯腰进了鸡棚。 外头的李秀才,小声问宋杨,“杨啊~~你觉得你嫂子今天能捡几个蛋?” “总不能真捡十二个吧?”宋杨又是期待,又是.....狐疑,那脸上的表情,就非常的怪异。 “我想也是,”李秀才也说:“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嫂子这么能胡说八道之人......” “谁胡说八道了。”君澜不乐意了,“既然李先生不信我娘,那早上你那鸡蛋我就替你解决了。” “不是君澜,”李秀才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呀~~这鸡蛋还真不少呢!!”陈冬月的喊声,从鸡棚里传了出来。 一直蹲在鸡棚边上的大墩子大喊:“怎么样,几个几个几个?” 众人只听陈冬月在鸡棚里头数,“一,二,三........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啊呀,居然有十六个!!” “骗鬼呢!!!”远远蹲着的李秀才‘噌’一下站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信,我信!!”君澜在鸡棚边上蹦蹦跳跳,“娘,李秀才说不可能,他今天不能吃鸡蛋!!!” 而宋芸和大墩子则默默的守候在鸡棚边上,等待着陈冬月‘倒车’出棚。宋杨则一脸生无可恋的,给宋得柱刷着毛。 不可能发生的事儿,果然又发生了,宋杨除了能给宋得柱刷毛,还能干啥呢? 他是不想相信,可......现实却由不得他不信啊! 宋志刚倒是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小狗,见大伙儿哗啦啦全跑到了鸡棚门口,便挪动着小短腿,上蹿下跳的想越过鸡棚的栅栏,往里头挤。 就.......明明可以直接从栅栏底下钻出去的,跟个拳头大小的一条狗,就非得跨过栏杆才行。 跨不过去,它还急眼了,在那儿叽叽歪歪的叫个不停。 陈冬月退出鸡棚的时候,还差点儿踩到这倔强玩意儿。 得亏君澜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宋志刚的小短腿,要不这货今天就得去见它太奶。 见陈冬月倒出来了,宋芸默默的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空篮子,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陈冬月从兜着鸡蛋的罩衫里,取出了整整十六个鸡蛋。 .........“怎么可能呢?!”崩溃了的李秀才,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发出了灵魂拷问,“所以你会给鸡看面相这事儿,是真的吗?” “真的啊,”陈冬月一本正经的点头,“我就是天赋异禀啊,你还有什么疑问呢?这不是事实胜于雄辩吗?” 李秀才,疯了,他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路狂奔出了后院儿。 别说,小样跑的还挺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大墩子和君澜则手舞足蹈,为自己能吃上俩鸡蛋而高兴不已。 宋杨兄妹二人,内心.......虽有涟漪,却无太大的波澜。 如果按照之前那俩破鸡,一天每只最多能生五个蛋来算的话,这四个鸡生十六个蛋,其实只能算是.....正常水平。 虽然,他们养过鸡,也知道正常的母鸡下蛋,是不可能达到这个数量的。 可现在的事实就是,她嫂子从鸡棚里捡出来了十六个鸡蛋。 他们除了接受这个现实,还能咋滴呢?! 算了吧。 就这么着吧。 接受家里每一只鸡都是下蛋高手,这个世界就能归于平静。 那就让他们把心中的惊涛瀚浪,都暂且压下去,然后接受这平静的世界吧。 ...... 吃早饭的时候,为了验证自己捡出来的鸡蛋,没有任何的水分,陈冬月便让李秀才把那十六个鸡蛋全给煎了。 宋芸想代劳,那都不行。 毕竟......谁不信,就谁验证嘛。 最后看着满满一大盆的煎鸡蛋,李秀才不得不说出一句,“东家,我服了。” 他是真服了,而不是为了能捞俩鸡蛋吃才说的这话。 宋好婆虽然看得直说胸口疼,可真到了吃的时候,小老太太也是丝毫不含糊...... 俩煎鸡蛋,外加一碗镜面粥和三条茄子干,一顿早饭小老太太吃得那叫一个浑身暖呼呼。 待众人吃完早饭,陈冬月便带着宋杨大墩子他们把昨日运回来的菜蔬,全搬去了东院的杂物间里。 连带着男人们的被子铺盖和木板床,也全给挪到了东院。 腾出来的房间,用来放点儿餐椅板凳啥的,以后就作为吃饭间了。 西院正中间的那个堂屋,光线最为明亮,陈冬月准备到时候就专门给绣娘们用。 至于说李秀才教学什么的,以后就在东院的客堂间进行,那地方以后就专门留着给李秀才当书房用了。 东院客堂间旁边的两间厢房,反正他们男的自行分配,想咋住她也不管了。 等开了春,天气好了,陈冬月准备在东院后头再造几间屋子,以后就给女眷们住。 这么一盘算下来,其实买了隔壁的那屋子,确实也是很有必要的。 要不然,她那好不容易给整平了的校场,就得用来造房子了,那她可不答应。 ..... 第66章 开张初日 等几人搬搬抬抬,好一阵腾挪之后,时间就到了辰时末刻。 尤娘子提前来了。 听说陈冬月豪掷三十两,买下了隔壁的院子之后,她居然还挺同意陈冬月的做法的。 “这样也好,”尤娘子在才布置好堂屋,现在应该叫绣房里头转了一圈,“青山绣坊,咱们既然要办,就得好好办。之前这屋子里堆的杂七杂八太多,大绣架放不下。 这会儿都搬走了,到时候就能放上大绣架了。 那以后咱们能接的活就多了,如果东家有需要,咱们就能接些定做的大绣品了。” 更关键的,她没说。 就是宋家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些。特别是李秀才和大墩子,一会儿进去,一会儿进来的,真的有些扰人。 绣花得专心,静心,他们这俩大老爷们儿老在屋里屋外追来跑去的,确实也不像个样子。 这会儿两人被赶到隔壁去了,连世界都清净了。 尤娘子相当满意。 而陈冬月看尤娘子满意,她就更满意了,“既然如此,咱们今天能做出.......二十件绣品来吗?” “二十件?”尤娘子瞪大了眼睛,然后又仰头算了算,“几个绣工好些的,再加上我.......大概能有个十二三件吧。” “也好也好,”陈冬月拼命点头,“反正你们能做多少是多少,我欠着客人三百多件呢,尤娘子您可千万帮我多盯着。对了,差点儿忘了!!” 陈冬月说完,人便跑了。 还没等尤娘子问出东家你忘了啥呢,这人就又‘嗖’的一下出现了。 她把两打手套和一罐蜜蜡油放在尤娘子手上,“这手套一会儿你来分发,还有这蜜蜡油,全天然茉莉花味儿的~~~你让姑娘们走的时候,每人手上敷一层再走。 这些你随便用啊,我这儿管够。主要就是你这个绣品......” “知道啦,我一定会盯紧的。”尤娘子冲着陈冬月露出了个了然的笑。 两人才说笑了几句,乔三妹就带着水花一起来了,又过不多时,绣娘们陆陆续续都来齐整了。 陈冬月简单的说了几句,尤娘子便带着众人开始了工作....... 今日,因为算得上是青山绣坊的正式开张之日。 所以午饭的时候,陈冬月特地让李秀才做了两个肉菜一个汤,饭也是满满一大锅的白米饭。 原本宋好婆是要豁出去,跟粮食和驴肉共生死的。 可陈冬月却说,开张第一天,吃食搞的太寒碜,这兆头不好。 以后怕是会赚不来钱。 她就劝了这么一句,宋好婆立刻表示,虽然粮食和肉都重要,可到底还是要以赚钱为重。 李秀才,该炒的菜,还是得炒。 绣娘们也因此,吃上了难得的一顿好饭。 要知道,在他们乡下地方,有好吃好喝的,大部分都要先紧着干重体力活的男人,其次再是孩子老人,最后,才能轮得上女子。 所以青山绣坊的这些女孩和婶子们,绝大部分人,除了过年能吃上一块肉,平日里根本连肉腥都闻不着。 她们赚回去的钱,大部分也得供养全家。 好在陈冬月规定,午休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但是饭必须得在绣坊吃完了再走。 要不然,你就别吃。 所以这些姑娘和婶子们,现在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绣坊吃上一顿不需要顾及别人的饭菜....... 也许是因为陈冬月两个肉菜的激励太过强烈,到得晚上下工,尤娘子那里居然盘点出来了二十六件质量还算上乘的绣品。 陈冬月高兴得很,当下就决定,明天中午每人再加一个鸡蛋!! 正在院子里帮老娘踩咸菜的宋杨小小声的嘀咕,“到底怎么会这样呢?也没听说过谁家的鸡,能跟疯了似的下蛋的啊.....” “你说啥呢宋杨?”陈冬月突然在宋杨身边问了一句。 猝不及防的宋杨,被吓得踉跄了一下,然后滑出了咸菜缸,结果脚还把咸菜缸给带倒了...... 一缸咸菜,外加一口大缸,就这么......卒了。 闻声而出的宋好婆,见那一地的狼藉,直接拎起了门边的大扫帚,追着宋杨满院子的跑..... 而宋芸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得劝两句老娘,“娘算了,白菜反正还有,就是可惜了这么多盐和这口大缸。” 原本感觉有些追不动了的宋好婆,一下子又来了劲儿了,直接追着儿子一路打去了隔壁东院。 期间还不小心把拳头大小的宋志刚给踢飞了两次。 坚强的宋志刚.......叽叽歪歪的打了两个挺,还是找他老大哥宋得柱去了。 看热闹的陈冬月,朝边上站着的君澜问了句,“你奶啥时候这么有劲儿的啊?!” “啊?”君澜皱眉想了想,“以前好像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奶就挺有劲儿的,你在的时候她就没劲儿了。 现在可能吃的好了些吧,有劲儿的时候还挺多的,刚才那一大缸咸菜就是我奶搬出来的啊。” 陈冬月摸着下巴来了一句,“小老太太演技还挺好啊~” “啥是演技?小老太太是我奶吗?娘,你是在夸我奶吗?娘,你去哪里?娘.......等等我娘!!” 第67章 天气渐冷 次日一早,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更是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 一大早被尿憋醒的陈冬月,用她的腚测试过了,这温度,最起码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附近。 要不然她那腚也不会被冻麻了。 太尼玛冷了,她发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让小尤老师给她去个木头的马桶,再弄些纯天然的猫砂,或者干脆买几包黄沙给她。 从今往后,她要在房间里如厕!!!再不来这四处透风的茅厕了。 她真的不想一大早上个茅厕,还把腚给冻麻了! 早上宋好婆起床烧水,那水缸子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老太太是用斧头把冰给劈开来,才舀出来了半缸子水,用来煮饭烧水。 因为怕后院的宋得柱冻死,宋杨一大早还给宋得柱用稻草编了个毯子让它盖。 可惜那稻草毯子不到一刻就被宋得柱给嚼了...... 不过宋得柱隔壁的四只鸡,却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发了狂。 今天一大早,陈冬月整整捡出来了二十个鸡蛋。 鸡疯了,看的人也疯了。 而且除了鸡蛋,陈冬月还在鸡窝里捡出来了一夜未见,差点儿以为冻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宋志刚。 该说不说,这狗还是挺聪明的,知道鸡窝里暖和,他晚上就一直跟四只母鸡混在一起。 陈冬月抱它出来的时候,它身上还热乎乎的呢。 为了不让鸡和狗冻死,宋芸还给鸡窝多垫了好几层的稻草,然后还把鸡窝一圈都用麻袋给围了起来,这样哪怕有风,鸡也不会吹得着了。 其实按照宋好婆的想法,四只金贵的鸡,就应该放到厨房养,毕竟厨房里头大部分时间都点着柴,热着水,肯定要比后院暖和。 可陈冬月却因为鸡会乱拉屎而断然拒绝了这么好的提议。 宋家的小动物,面对寒冬,倒是还算游刃有余。陈冬月他们几个呢,也早就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可两位没准备冬衣的‘外来户’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大墩子因为出门的时候没带够衣裳,所以这会儿哪怕是拥有一身膘,那也冷的够呛。 李秀才那就更惨了,他人本就瘦削,出门的时候行李包裹里头的棉裤棉袍子,更是硬得能当柴来劈。 他这会儿哪怕是把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套在了身上,那走路也都得打摆子。 怕人冻死在家里不吉利,陈冬月不得不让宋杨拿出来自己的旧棉袄给李秀才先穿上。 至于大墩子......则穿上了用陈冬月的旧被子临时缝补出来的......一件棉马甲。 没办法,这人实在是太大只了,一条被子只能管半截。 宋好婆看得很是心疼,她虽然也觉得不能让人冻死在自己家里,可......那是一条才盖了五年的半新的棉被啊......就这么....... 可当大墩子掏出了十两银子之后,泪眼婆娑的宋好婆,立马擦干了眼泪,干脆利索的拆了自己的一条旧被子,说是今天怎么的也得给大墩子把棉裤给安排上。 小老太太说自己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她只是心疼大墩子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外头没爹娘爷奶照顾....... ............ 因为天气太冷,陈冬月原本还以为绣娘们会迟到呢,没想到大伙儿非但没迟到,还都早来了半个时辰。 连带尤娘子和彩棠,也都提前了一个时辰,在辰时初刻,就早早的来了。 为员工们的工作态度所深深感动的陈冬月,还特地去鸡棚让鸡现下了四个鸡蛋。 她用鸡蛋红糖给大伙儿冲了一锅鸡蛋水,然后每人分了一小碗,确保绣娘们都精神饱满,手指灵活了,才让她们开始干活。 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绣娘们的衣着又普遍不那么暖和厚实,所以陈冬月还给绣房点了火盆子。 有几个年轻婶子笑说,就陈冬月给的这待遇,都快赶上她们坐月子时候的待遇了。 到得午饭时间,李秀才又带着大墩子给大伙儿煮了一大锅的白菜面。 面里头除了大白菜,还给放了不少猪油渣。 这饭菜虽然没有昨天那么丰盛,但在寒冷的冬季,能吃上一份热乎乎的,飘着荤油的汤面,那也算得上是令人愉悦的一餐饭了。 十几个绣娘都道还是陈东家够厚道,绣坊的这个吃食,可比她们自己家的好多了。 所以一吃完饭,众人也不多做休息,说说笑笑间,便拿起针线又开始干活了。 虽然绣娘们的水平,还是有些参差的,但是好在一个个态度都非常认真,陈冬月觉得这一顿午饭,包的也算值了。 因为天寒地冻,没地儿玩,再加上彩棠和水花也都在绣坊干活,所以百无聊赖的君澜,也只得在家边学绣花边打瞌睡。 毫无意外的,这孩子今天绣的一片枫叶,直接炸了毛......看着就像是发霉了的一张饼。 哪怕水花和彩棠已经极力的忍了,可她们眼中的笑意和忍得直发抖的身体,却深深的出卖了她们....... 沮丧不已的君澜说自己宁愿跟大墩子一样,被罚站马步,都不愿意再学什么劳什子的刺绣了。 而此时正在东院被陈冬月罚站马步的大墩子,心里想的却是,早知道他.......他就不离家出走了他!! 第68章 习武的天赋 “大墩子,背挺起来~~~腿不能抖,”陈冬月一边喝着热茶,嚼着红枣,一边拿着根竹竿去戳大墩子的腿,“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底盘要稳,知道吧? 你什么时候把身上的这身膘,练成一身的肌肉,你就成功了。 练武最忌惮的就是偷懒,所以.......你给我站直咯! 前两天教你的基础套路,一会儿我再给你演示一遍,你可千万记好了。 万一还没记住,就再给我多蹲一个时辰。” “我,我不,不学了可以吗?”大墩子浑身颤抖的问了一句。 陈冬月竖起食指摇了摇,“在我这里,没有半途而废这件事儿。” 一旁的李秀才看得可乐呵了,龇着个门牙才想说话,却又被陈冬月一竿子戳到了面前摊开着的书本上。 李秀才默默的低下头,继续一本正经的看书。 此时,陈冬月的话音,幽幽响起,“你,半个时辰,一页书都不带翻的。你要能考上秀才,我陈冬月......就能考上武状元。” “欸?这也不是不行......”李秀才才想开口,却被陈冬月的一个眼刀给堵住了嘴。 而在绣房里头备受煎熬的君澜,此时却期期艾艾的凑到了东院客堂间的门口,她抱着门,唤了一声:“娘~~~我可不可以不学刺绣啊?” “可以啊,”陈冬月回答的很干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跟大墩子一起站会儿马步?” “好啊!”君澜回答的比她娘还干脆。 “别.....你会后悔的!”大墩子阻止的也非常大声。 君澜挤到大墩子边上,认真的再次说道:“我早就想学武了,就是之前跟娘.......”不熟,所以没好意思开口。 这话,她现在可不想在娘面前说。 毕竟.......娘都成好人了,再说以前的事儿就没啥意思了。 于是君澜眼珠子一转,“之前娘挺忙的,我没好意思央求。这会儿天天的下雪,大伙儿都没事儿干,那我正好求教求教娘。” 说完,她还扭头朝陈冬月咧嘴笑。 “那行,”陈冬月朝冬月点头,“你要不先.......做个体能测试吧,我瞧瞧你这体格子怎么样。” “体格子好着呢!”君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顿能吃五个鸡蛋两碗饭!!” “那~~~我~~~还能~~~吃~~~半头猪呢~~~”大墩子咬牙切齿,声音发抖。 陈冬月有用竹竿子戳了大墩子一下,“别说话,调整呼吸~~” 随后,她扭头看向了君澜,然后想了想,“这样,咱们先做做热身运动,然后一会儿试试折返跑,俯卧撑.......” 陈冬月说着话,却皱眉看向了正在假模假样看书的李秀才。 李秀才一惊,“东家,我可没想要学武啊,你不用考虑我。” “不是,”陈冬月大手一挥,“外头雪下的太大了,不好出去。你在这堂屋里,咱们训练又有点儿碍事,要不你把东西搬隔壁屋去吧? 大墩子,来,帮你秀才叔把桌椅板凳,文房四宝啥的,都给搬他卧室去。 这堂屋冬天咱们暂时征用了,就当练功房使了,小是小了点,但是练练基本功倒是勉强还行。” “........这昨天才说好的,以后这间专门用来念书,你们怎么的?都不准备念书了吗?!” 李秀才此言一出,原本因为蹲的腿酸,动作还有些慢吞吞大墩子瞬间把李秀才写字用的桌子给背走了...... 小君澜也抱着书本纸张,跑去了隔壁。 “这个书~~还是要念的,”陈冬月朝李秀才解释道:“做人总不好不认字嘛。 不过君澜年纪还小,大墩子无心向学,宋杨和宋芸对读书兴趣不大,且天分也就如此.......咱们初步的目标,就是给他们扫盲。 以后如果他们几个对读书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李秀才......嗯,算了,那我也会送他们去县城或者府城继续学习。 这样,可以吧?” “东家,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李秀才一脸惆怅的问道。 陈冬月大摇其头,“不不不,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家的未来,还得靠李先生多多关照,你千万不要多想。 以后就这样,咱们卯时末刻吃早饭,吃完早饭,辰时初刻开始念书。 巳时开始,大家该上工上工,该念书念书,该练功练功,怎么样?” “........”搬完东西的大墩子和君澜二人,瘪着嘴,没说话。 李秀才也完全不信陈冬月说没有看不起自己,故而也没说话。 于是........“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陈冬月高兴的拍了拍小君澜的肩膀,“来吧,先跟我开始做做准备运动。大墩子,继续去站着~~~李秀才你还愣着干嘛?看书去啊!” ........三人皆对陈冬月的决定,有些不情愿。 可。 不知道为啥,他们的手脚,却是不听使唤的,跟着陈冬月跑了....... .................一个时辰后。 陈冬月对小君澜的体能测试结束了。 这孩子因为长的有些瘦小,所以体能确实算不上太好。 但是,别看她体能不太好,记性却要比大墩子好多了。 原本陈冬月给这娃展示了一套最最基础的拳法套路,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后面几天可能会学什么。 但是没想到,君澜却能在跟练了两次之后,就把套路全部记了下来。 一套拳法,有三十二招。她居然可以全部记住。 真的太厉害了。 哪怕陈冬月自己小时候,也起码要学上个七八节课,才能做到准确无误。 所以对于君澜的领悟力,让陈冬月非常的欣喜。 “乖乖,好好学,多吃饭,你以后学武肯定能有出息。”陈冬月边鼓励君澜,边给出了汗的小朋友背后垫了块帕子。 “真的吗?”君澜高兴起来,眼睛亮闪闪的,“我可以跟娘一样厉害吗?” “多吃饭,多练功,就可以。”陈冬月刮了一下小朋友的鼻子。 君澜特别高兴,她终于得到了夸奖,终于知道了自己擅长的事儿,“那今天晚上我要吃五碗饭!我让奶奶多做点儿饭去!!” “快去吧,再不去你奶晚上又该煮粥喝了。”陈冬月笑道。 君澜得到了娘亲的认可,嘎嘎嘎嘎嘎的直往西院冲,快乐的像只小鸭子。 第69章 找的就是香火不旺的 而此时,大墩子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师父......” “欸!?我不是,你别乱叫,”陈冬月赶紧阻止了他,“你站站好,我来考考你。” “好的,东家!!”大墩子学着李秀才叫了一声。 陈冬月听着可别扭了,“你要不还是叫我冬月姐吧。刚才我演示了一遍基础套路,君澜又学了两遍,我中间还给她做了几个动作解析,这回你能打了吧?” “可以!!”大墩子站的笔挺,看着像头即将上场表演绝活的海狮,“我都记住了,冬月姐。” “好的~~那开始吧。”陈冬月拿着竹竿,退到了东院堂屋的门口,把三十多平的空间,都留给了大墩子。 只听得大墩子一声‘哈’,然后他扎好了马步,双手握拳,双臂向前弯曲,夹紧手臂贴于身侧。 然后........“后面是啥来着冬月姐?” “你别动,也别跑,看我今天能不能打死你,你给我别跑!!” 陈冬月发誓,此生没见过如此愚钝之人。 简直.......干啥啥不行,吃嘛嘛不剩。 很好,很好,陈冬月劝自己,既然如此,那做个人肉沙包,就成了 你大墩子最后的使命了。 现在,就让她来看看,这大海狮到底扛不扛揍。 如此想着,陈冬月便举着根竹竿往大墩子身上这儿戳戳,那儿戳戳。 大墩子则真的跟个海狮似的,咯咯咯嘎嘎嘎哈哈哈,只觉得到处痒痒,疼是一点儿都没觉得疼的。 陈冬月觉得,这货可能更适合练金钟罩,铁布衫之类扛揍的招式吧...... 既然如此,以后她就往扛揍这方面好好培养这十二岁的壮汉吧!! ........... 这日收工,尤娘子总共收到了三十个荷包,和十二个各色的络子。 陈冬月很是欢喜,当下就让尤娘子给大伙儿又多发了一副纱线手套。 如今天气寒冷,陈冬月让各位绣娘千万保护好自己的手,这可是她们安身立命之本。 等到半夜之时,陈冬月便又把三十个绣品统统‘快递’给了小尤老师。 而她自己则收到了来自小尤老师的好多红糖姜茶和各种号称全天然的润肤露。 结果,红糖姜茶是拿到了,润肤露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没法拿出空间。 只有一个天然蜂蜡做的润唇膏,倒是能拿出空间用。 看着飘在空间里,拿不出,又退不回去的一堆润肤露,陈冬月气得冒火。 她让小尤老师千万记得给这些个商户差评,虽然是无能狂怒,但.......不管,反正得给差评。 谁让商家虚假宣传来着。 在狠狠的申讨一遍现在商家的虚假宣传之后,陈冬月想着屋外飘不停的雪,还悲春伤秋了一下。 她问小尤老师,工业文明世界的天气怎么样,有没有下雪? 农耕文明的世界,每天都飘着鹅毛大雪,就像那年冬天的圣诞节,她们一起看过的雪那么大~~~ 两个人现在的书信,如果被不知道情况的人瞧见了,还真的会误以为是情侣之间写的书信。 惆怅~~~又充满了情感。 而小尤老师在收到了陈冬月的信之后,因为收到信件的那天正好是周日,她还特地坐了两三个小时的动车,去看了一场雪。 回来之后,她又在下班之后,跑去远郊的一处铁皮厂,订购了几个老式的火炉子。 类似这种 因为火炉子颇大,运输方面的事儿,且不用说,单说要把那么大的炉子给陈冬月‘烧’过去,得烧多少香.......尤老师都不敢想。 这玩意儿到时候真要烧的话,公寓楼里头肯定不行,哪怕搬去厨房,有油烟机......估摸着也够呛。 关键公寓楼里头人又多,老式的火炉子搬过去也不方便。 于是小尤老师灵机一动,问了铁皮厂的负责人,他们这儿有没有什么烧香不太灵验的寺庙啥的。 那负责人都被小尤老师问懵了,“啥?烧香不灵验的寺庙!?” “嗯!”小尤老师认真点头,“最好就是香火相对来说不怎么旺的,穷得只剩下一个和尚看门之类的寺庙。” “........不是,为啥啊?”铁皮厂老板虽然不想探听客户隐私,但是他却抵挡不住自己求知若渴的心,“你这是想要反向许愿还是咋地?” “倒也不是,”小尤略略沉思了一下,才道:“我有个好朋友去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想给她供奉个长期的牌位,但是我又不太富裕,所以.......” “哦~~~”铁老板点头表示理解,“香火不旺的寺庙.......咱们这里倒是没有。对了,隔壁镇子上有个香火特别差的道观,那个行不行啊?” “道观?”小尤蹙眉想了想,“估计也行吧?不是都说佛道是一家吗?主要就是那地方,是不是香火特别不旺,平日里都没什么人去的?” “那家伙.......别说没人去了,要不是前几天那道观的负责人,哦,就是道长,找人给我带话,让我去帮他修个压水井,连我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咱们这儿还有这么个道观。 那道长就别提有多穷了,我给他修好了压水井,问他要了一百块钱修理费,他说他没钱给,居然用一张黄符来抵账。 他说那符能让我发比小财,欸?你还别说,我回来就接到了你一笔订单,虽然赚的不多,但好歹也是赚嘛!嘿,你还别说,倒是挺灵验的!” 眼见着铁厂长自己越说越高兴,小尤老师赶紧打断他,“您说的那道观,地址在哪里?我一会儿就瞧瞧去。” “哦,不用地址,那道观也没个门牌啥的。 你就沿着这条公路,开到石桥镇,那镇子就一条街,你沿着街一路开到底,能瞧见弄农田了,那就到地方了。 那道观叫.......七星观!!对,就叫七星观,不过他们那个牌匾好像前头刮台风的时候刮没了。 反正你瞧见个黄喇喇的外墙就下车问问去,十有八九就是那七星观。” 小尤老师赶忙谢了铁厂长,说好了过两天再通知他送货的地点,然后便开着车,赶往了那传说中的,香火很差的七星观。 第70章 七星观 小尤老师按照铁厂长所说,开了大概能有二十来分钟,就到了石桥镇。 果不其然,石桥镇上就一条主路,路边开了几家零星的卖小吃的和农用产品的商铺。 沿着主路开了能有五六分钟,就能瞧见农田了。 小尤老师放慢了车速,左右仔细瞧了瞧。 随后,便在一片灌木林边,瞧见了一个外墙是屎黄色的院子。 应该就是这儿了,小尤毫不犹豫的把车开下了主路,晃晃荡荡的在乱石路上开了能有一两分钟,就到了七星观的门口。 此时因为已经接近黄昏了,所以道观的院门已经关上了。 有些犹豫的小尤老师,最终还是决定把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开着,然后把记录影像实时同步到了云端,这才下车,去敲响了道观的门。 道观里,很快就传出了人声,问外头谁在敲门。 小尤老师回了一句,“香客,想来烧香。” “欸,来了,等等哦......”里头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 “您慢着点儿,我等着呢!”小尤老师在门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铁老板之前就跟她说,道观里的道长,年岁已经很大了,行动很是缓慢,所以她这会儿也不急着催人家。 可让小尤老师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二十分钟! 当然,期间她还确认过几次,里头那位老道长,到底有没有要来给她开门。 老道长每次的回答就是,来了,在来了,马上来了。 真的,要不是怕陈冬月没有取暖设备会冻死,按照小尤老师的耐心,她这会儿早走了! 真爱,她再次确定了自己对陈冬月这个冤种的爱,是真爱! 二十分钟之后,道观破破烂烂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长了一撮稀疏,雪白,长及胸口的胡子的老道长。 这道长比胡子更稀疏的是头发。 可即便头发稀疏得都盖不住头皮,他却还是梳着一个发髻。 发髻的大小,媲美旺仔小馒头。 老道长身型有些佝偻,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拄着根锃亮的木棍。 他见门口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面上也是略显惊讶,“福寿无量天尊~~~这位善福寿.......怎的会漏夜前来烧香?” “原本倒也还没到漏夜,”小尤老师看着完全西沉的日头,叹了口气,“等着等着,也就漏了。” “.......哈哈哈哈,都是老道动作太迟缓,”道长哈哈一笑,露出了几乎全秃了的一排牙龈,“不过今日时辰已过,已不可烧香,要不明日请赶早?” “我主要也不是为了烧香,”小尤老师赶紧跨进了院门,“我主要是想.......给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立了牌位,然后看看贵观有没有什么合适地方可以供奉。” “哦?”老道长佝偻的后背,突然挺直了一下,“那要不请里头喝杯清茶?” “这道观里头就您一个人吗?”小尤老师问了一句。 “是,就只剩下老道一个人了,我的几个徒弟都出门打工去了。”老道长眉眼弯弯。 那就好。 小尤老师满意点头,抬腿就往道观里进。 可她才往前走了两三步路,就发现道长没有跟上来。 她转身一瞧....... 道长正以踩蚂蚁的极小碎步,一点点往前挪。 见小尤老师扭头看他,道长还呵呵解释道:“不好意思,前些年中风过了,这会儿走路就只能这么走了,要不然怕摔。” 怪不得......小尤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这道观看着也不算大,按照开灯的房间来看,这老道长住的应该就是前院东侧的一间厢房。 那房间距离大门,正常人大概也就走个六七十步路吧。 而按照老道长这个步幅来看的话,估摸着得要走个......一两千步? 所以他从厢房走出来开门会很慢。 “您慢慢走,”小尤老师很有耐心的说了声:“我等您就行。” “欸,好~~”老道长点点头,“咱们道观供奉牌位的地方在后院,我这就带你瞧瞧去......” “不用了!”小尤老师闻言,断然拒绝,“我自己去看就行了,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后头那地方我就按年租下来了,您看行吗?” 她可真怕万一这道长非得亲自带着她参观的话,她得参观到后半夜去。 “倒也可以!”老道长立刻答应,“供奉用的善款都好商量,咱们道观开着主要也不是为了钱,都是为了方便信众嘛。” 看得出来您不是为了钱,小尤在心里答了一声。 随后,她便朝老道长点了下头,转身,壮着胆子,往后院跑了一圈。 不跑不行啊,后院黑黢黢的,实在是有点儿吓人。 好在这么跑了一圈之后,小尤老师倒是看到了后院确实有个香炉。 那香炉的新旧成色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大小看着倒是挺大的。 而且后院空地也不算小,她打算明天就让铁老板把她定的三个火炉子给送到这七星观来。 冬月那里听说天天的下雪,听说也没有北方的火炕火墙啥的,没有火炉可不得冻死人?! 姐妹,等着,我这就给你‘烧’过去!! 第71章 小尤老师,你有问题啊! 等小尤老师跟道长谈好了价格出得道观,都已经七点了。 天色已经全黑。 好在这七星观虽然在郊外,但是离小尤老师住的市区,开车也不过个把小时,所以小尤老师到家的时候,也不过八点多。 当她推开家门之时,却见白瑞居然也在。 她见着白瑞还问呢,“最近境外诈骗不是猖狂的很吗,你怎么都不加班的吗?” “你很希望我加班吗?”白瑞看似抱怨的说了一句,“最近我都找不到你约会了,你这又上哪儿去了?” “哦.......去外面了。”小尤老师含糊的说了一句,然后便立马扯开话题,“对了,小白你吃饭了吗?没吃陪我吃点呗?妈~~~今天做了啥饭呀?我饿啦!” “你可不饿了吗?这都八点多了,小白和我们都吃完了!今天炖了花胶鸡汤,我给你热热去,老尤走,帮我热饭去。” 说完,尤妈就扯了屁股黏在凳子上,完全不想走的尤爸进了厨房。 饭厅里,只剩下了小尤和白警官。 这让小尤老师有些.......手足无措。 她这人心理素质向来没有陈冬月好,撒谎啥的也不怎么会。 这会儿被白警官盯着瞧,小尤老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此时的白警官,心里头也是有无数个问号。 这几天,他查了小尤老师的所有社交账号,非但没有发现她有被骗的嫌疑。 而且。 他甚至有些怀疑,尤思佳同志虽然没有被骗,但.......有可能是诈骗犯本人。 因为他查到了很多尤思佳qq群里的订单信息,然后根据qq群里的信息,他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的咸鱼账号,某书账号。 尤思佳在这三个平台上,贩卖所谓手作古风饰品的事儿,白瑞基本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这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就几天的功夫,小尤老师在三个平台上的交易额,都已经有好几万了。 虽然做买卖不犯法,但是........他怎么不知道小尤会刺绣,或者认识什么刺绣大师呢? 她这莫不是以次充好?亦或是,假冒伪劣? 好在尤思佳贩卖的东西,不涉及品牌啥的,倒也没啥侵权之类的问题,当然也不会触犯法律。 可.......白瑞总觉得小尤突然卖这些东西,总有点奇奇怪怪的。 “小尤,”白警官突然开口,“你老实告诉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瞒着你的事儿多了,”小尤眼光闪烁,“你说哪件?” 多少有点儿没料到小尤会这么回答,白警官蹙眉想了想,然后又问:“就从今天说起吧? 听说你现在最后一节课三点就结束了,年级主任允许你下课就走人,所以从三点到现在八点多.......五个多小时,你是去哪儿了?” “去外面了啊,”小尤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去外面干嘛了?”白警官耐着性子追问。 小尤老实回答,“去看了个郊区的道观,准备给冬月供奉个牌位。” 她回答的都是实话,所以表情非常的坦荡。 连反诈中心出来的白瑞,都丝毫看不出小尤有说谎的嫌疑。 虽然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就是小尤现在干的每件事儿,单看都没问题,但是串联起来,却.......又让人觉得非常奇怪。 跑去郊区道观,供奉闺蜜牌位,错是没什么错,可市区灵验的寺庙也不是一个两个,她为什么偏偏要跑去郊区呢? 再说,为什么是道观呢?! 道观.......他甚至都不知道小尤和陈冬月是信道教的! 另外还有就是之前小尤突然做买卖的事儿,白警官这会儿也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怪了。 尤思佳可是个有名的糊涂蛋。 “小尤,你现在每个月工资多少钱啊?”白瑞突然问了一句。 “嗯?”尤思佳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她挠着脑袋瓜,“工资有两张卡,一张好像两三千,一张好像......也是两三千? 哦,不对,前面学校好像又发了一张什么卡,说是发奖金的。 欸?不对,那卡好像主任说下个月发。 欸?不对不对,我好像前两天看到过一张新的宇宙银行的卡,好像发过了。 欸?!到底发没发啊?我忘了啊,我去找找啊!!你等等我。 完了完了,卡丢了又要被财务老师吐槽了,真是麻烦死了,为什么要搞那么多卡啊,不会一次发完吗? 白瑞,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一下子忘了。” “没事没事,”白瑞冲着快步往自己房间走的小尤摆摆手,“赶紧找卡去吧,一会儿别发了奖金你自己都不知道。” “对对对,”小尤赶紧点头转身往房间走,“我们这些穷苦的老师,过年过节靠的不就是这一千两千的小奖金嘛!可不能丢。” 说完,这人就拖着自己库洛米的毛绒大拖鞋跑了。 瞧瞧!!!瞧瞧!!! 就尤思佳这种迷糊蛋,怎么可能突然会有经商的念头嘛。 她连自己工资卡都管不好,又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找麻烦,跑去开了三个平台的网络交易呢? 有问题,这有问题啊! 白警官摸着下巴,觉得自己这个工作,肯定是没有做到位的。 他要,再接再厉,一定要解开小尤老师身上的谜团。 第72章 寒冬 可惜,任凭白警官想破脑袋,那都想不到,他女朋友身上的秘密,就是可以跟闺蜜隔着时空传递物品。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冬月在两天后,果然收到了来自闺蜜的.......三个老式火炉子。 顺便的,小尤老师还跟她说,自己花了一万块钱,承包了一个叫七星观的道观,承包时间为两年。 那道观啥啥都不行,就是香炉嘎嘎大。 小尤老师说火炉子只是小事儿,等陈冬月那遗嘱的事儿办妥了,分分钟给她烧个三室一厅去。 说不定发展到后来,她还能再承包个香火厂啥的...... 陈冬月惊呆在了飘雪的半夜。 咱就是说,尤思佳同志但凡把她这种执行力,用在读高三的时候,她还考啥师范啊? 这不是妥妥的清北料子吗? 算了,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这寒冷的冬天,她得到了一个火炉子。 那不用岂不是枉费了小尤老师的一片好意? 毕竟,她为了陈冬月都包下了一个道观了。 所以火炉子得用,而且是马上就得用。 至于之后要找什么理由来搪塞宋家的人儿......嗨,到时候再说吧,陈冬月觉得能让自己先暖和起来才是要紧事。 因为那火炉子本来就是组装好的,所以陈冬月只需要把火炉子从空间里头弄出来,然后把烟囱往窗外一怼,添上木柴,再把火一点...... 完美。 原本冷冰冰的房间里,有了火光的加持,很快就有了暖意。 陈冬月为了不让自己干到流鼻血,还三更半夜的冒着严寒,跑去厨房拿了个锅子,盛了水,就这么放在炉子上沸着。 看炉子上的水沸着也是沸着,她还顺手扔了一把红豆和几颗红枣进了锅里。 可惜就是小尤老师网购的痰盂猫砂还没到位,她也不敢多喝水,只浅浅的喝了小半碗红豆茶,就躺回了被窝里。 原本死活睡不暖的被窝,这回是睡了没一会儿就暖和了。 可还没等她睡着,就听到外头隐约传来了敲锣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别告诉她是村里头来了什么歹人了! 想到此处,陈冬月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这么冷的天,出门打劫也不怕冻死,一边不得不披上了棉衣,开门出去瞧看。 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就宋好婆和宋芸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外头敲锣的声音,也在渐渐接近他们的院子。 陈冬月问了句宋好婆,“老太太,这是啥意思啊?” “我~~~不~~~知道啊~~~”老太太被冻得牙齿都在打架。 站在一旁的宋芸更是抖得像是抽风,“太冷了~~~~娘~~~~你先~~~进屋~~~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宋芸在打了八个喷嚏之后,被陈冬月给赶回了房间。 同时被赶回去的,还有冻得直打摆子的宋好婆。 这天也不知怎么了,雪大的简直面对面站着都看不清脸,温度也比白天低了很多。 因为此时隔壁院的宋杨大墩子和李秀才他们也都凑到了西院来,所以冻得快噶过去的宋好婆和宋芸二人也不再逞强,互相搀扶着回了屋。 很快,那锣鼓声听着已经到了宋家院子跟前。 陈冬月踹了裹着被子就出来的大墩子一脚,“去,开门去。” 大墩子倒是挺老实,憨憨的回了句欸,便滚去开了院门。 院门一开,正巧,拿着个锣的六子恰好路过门口。 陈冬月一瞧这位大神就有点儿晕菜,他的手势,她看不明白啊。 “六子来!!”陈冬月朝六子招了招手。 六子咧着个大嘴,吸溜着鼻涕,朝门口大墩子笑了笑,就朝陈冬月跑了过去。 陈冬月把人带到了屋檐下,这才问他,“你这大半夜的敲锣打鼓,为的啥啊?” “阿巴阿巴阿巴巴巴~~”六子是连说带比划。 陈冬月扭头去瞧宋杨,宋杨解释道:“六子叔说,今晚暴雪,族中老人说怕是要更冷了。 族长他们怕人冻死,亦或是被大雪压死,所以让他敲锣把人喊醒,该除雪的除雪,该加被褥的加被褥。” 哦~~~明白了。 死扒着大墩子不放手的李秀才,抬头往屋顶上一瞧,不由嚷嚷了一声:“哟,这不瞧还真不知道,屋顶上的积雪已经这么厚了。” “还好六子来报信,不然这雪要下到明天早上,咱家的屋顶保准要塌!”宋杨跟了一句。 陈冬月闻言,冲六子作了一揖,然后进屋给他盛了一碗热乎的红豆红枣汤,让他热乎乎的喝了再走。 六子龇牙咧嘴的喝了汤,朝陈冬月和宋杨作了一揖,才想走,陈冬月又塞给他找了两幅纱线手套,示意他戴上再去拎锣鼓。 这回六子的牙,咧的差点儿看得到智齿,在对陈冬月再三鞠躬之后,他才拎上了锣鼓重新出了院子。 ‘咣当咣当’的响声,再次在小山村里头想起。 冻得直冒鼻涕泡的宋杨有点儿不明白自家大嫂,“人家对六子都是躲着的,也就大嫂你,对他还不错。” “宋不凡不也对他挺好?”陈冬月说道:“其实六子这人还挺能干的,你不觉得吗? 种地也好,修屋子也罢,感觉他都挺拿手的。关键他学这些,也没个人教,全靠自学,不是挺聪明的吗?” “也是,”宋杨点点头,“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 “笑死,”陈冬月毫不客气,“你没注意的事儿多着呢!行了,我屋里有红豆汤,你们三个喝了暖暖,然后赶紧开始铲雪吧。” 李秀才这人倒是挺注意细节的,“东家,你大半夜的哪儿来的红豆汤?” “我屋子里热着的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 “你屋子里还有炉子?”宋杨睁大了眼睛,很是疑惑。 陈冬月灿然一笑,“就说你没注意的事儿多吧?!瞧瞧,这不就没注意嘛,炉子早就有了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你啥时候弄的啊?”宋杨看向了一旁的李秀才和大墩子。 不料李秀才此时已经被陈冬月手里端着的红豆汤勾了魂,压根就没想搞清楚这炉子到底啥时候弄来的。 大墩子就更不用说了,他跟在意的是,“冬月姐,你多给我点儿料,汤水你给秀才叔就行,我要料。” “大墩子你好无耻,我也要料,东家你也给我多点儿红豆,枣子我也喜欢!再来两颗。” 好的吧,宋杨默默伸出了端着空碗的手,“大嫂,我喜欢红豆,给我多点儿红豆......”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一会儿这个红豆汤喝完了,我再煮点儿小米粥,你们干完了活,正好喝了回去睡觉......” 三个人拼命点头,然后.......铲了整整半个多时辰的雪。 期间宋好婆倒是起来瞧过一回,陈冬月怕小老太太给冻病了,就没让她帮忙。 宋好婆这人吧,没啥特别大的优点,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听劝了。 特别是陈冬月说,这会儿病了,怕是得花上十多两银子来就您的时候.......小老太太瞬间就躺会了被窝里,还把被窝掖了个严严实实。 当然,三个铲雪人,小米粥倒是也喝到了。 就是半夜起夜差点儿把他们的小麻雀给冻脆了....... 三人虽痛苦,却又不敢抱怨什么。毕竟那位煮汤汤水水的人,他们也不敢多得罪啊! 第73章 雪停了,却越来越冷了 到次日起来的时候,一个无梦的宋芸和君澜甚至都不知道半夜陈冬月他们还起来铲雪了。 不过哪怕是昨天半夜铲过雪了,到了次日一早,大雪又在房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好在下了一整夜的暴雪,总算是停了。 小院里的雪,已经深到小腿以上了。 君澜这种小短腿,往院子里一站,大半个腿就埋进了雪里。 被半夜抱回屋里的宋志刚,跟着君澜一起进了院子,然后直接来了个原地消失术。 狗子嗷嗷嗷嗷嗷叫唤了半天,才被陈冬月从雪里给捞了起来。 这货抖得像是得了抽动症,陈冬月便找了个护膝歪七扭八的绑在了狗子身上。 因为怕宋得柱真的冻死,所以宋好婆还把宋杨的一条旧被褥给死死绑在了宋得柱的身上。 原本啥都吃的宋得柱,在闻了闻身上被褥的味道之后,打了两个哕,倒是没有下嘴啃。 气的宋杨直骂宋得柱矫情死了! 至于四只鸡,还是稳定发疯,陈冬月早上去捡鸡蛋的时候,居然捡到了整整二十五个鸡蛋。 风雪越大,蛋越多!!! 这是陈冬月设计的一个提高宋家人接受阈值的试验。 事实证明,这样的试验多了,人的接受阈值就真的会有所提高。 相对于前几天李秀才疯狂暴走,宋杨抱着宋得柱怀疑人生之类的举动,他们今天的表现,就平静多了。 只有宋芸,默默的给鸡棚,又垫进去了三层稻草。 要不是因为再垫稻草,鸡怕是都没地儿待了,陈冬月怀疑宋芸甚至想把家里所有的稻草都塞进鸡棚里。 毕竟,按现在这个产蛋量来算的话,宋家万一损失一只鸡,那每天就得损失......六个鸡蛋?! 那一个月就是损失180个鸡蛋,一年就是........宋芸算不清,她已经被180个鸡蛋的损失给吓到了。 老实说,要不是陈冬月拦着,其实宋芸是很想把四只鸡弄到自己房间里睡觉的....... 宋家院子里的小动物们,对于寒冬,暂且都算是适应了下来。 但是这院子里的人,却还没完全适应这样的严冬。 也不知怎么的,雪虽然停了,但体感居然比前头下雪的时候更冷了。 哪怕是穿了两件棉袄的陈冬月,都觉得有些冷。 所以吃完早饭,她便让李秀才煮了一大锅的红糖姜茶,等到尤娘子带着彩棠来了,她便给这母女二人一人冲了一碗红糖鸡蛋茶。 “你们昨晚怎么样啊?有没有冻到?”陈冬月问了一句尤娘子。 尤娘子捧着汤碗摇了摇头,“没有,还好。” “冷是冷的,”彩棠吸溜着鸡蛋汤插了一句,“不过好在之前咱家那个烧饭的陶炉还能用,我跟娘就点了陶炉取暖,还好些。” “咱家里有俩火盆子,一会儿你们拿个火盆子回去。”陈冬月说了一句,“趁着现在雪停了,我一会儿再去趟二十里铺,买点能取暖的东西回来。” “啊呀冬月,你可别再往外头跑了!”乔三妹带着水花刚踏进绣房,就赶紧阻止陈冬月,“我听你族爷说昨晚那场大雪直接封了出村的路,你可别去白走一趟了。” “没事儿,”陈冬月显得很是无所谓,“上回去二十里铺的时候,我找到了一条小道,那路肯定封不了。我一个人来回很快的,你们不用操心。” “小路?”乔三妹脸上带着几分狐疑,“我咋不知道咱们这儿往二十里铺还有小路可走?” 陈冬月搪塞道:“那路一般人走不了,也就我腿脚功夫好些的才能走,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别到时候谁走那路再磕了碰了摔了瘸了,我可担待不起这责任。” 这......倒也算是个道理。 乔三妹从来不会狠劝任何人,她见陈冬月去意已决,就随口叮嘱了她几句,“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些,穿的也得多些。你们不知道,昨晚咱们这青山村,冻死了三个呢!” “这贼老天!!”正巧替乔三妹和水花冲了鸡蛋茶来的宋好婆,朝着天上骂了一句,“眼瞧着咱们这日子能过了,偏偏又闹出这事端来! 从我嫁来青山村起,就没见着过这么大的雪。这是要绝了我们的生路啊!” 乔三妹接过宋好婆送来的鸡蛋茶,先递给了女儿,然后自己才又拿了一碗来喝,“哎......谁说不是呢!早上我跟孩子爹上地里瞧了瞧,那些个麦苗,怕是不好,冻的都脆了.......” “真的啊?”宋好婆瞬间惊慌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得跟狗蛋上地里瞧瞧去!!” “老太太您别去了。”陈冬月赶紧阻止了宋好婆,“您在家多做点儿棉鞋棉衣吧,我一会儿跟宋杨去就行了。 你个小老太太,老胳膊老腿的,别一会儿再在地里摔了,这会儿找不到大夫不说,哪怕找到了,也得花不少钱看病呢!” “那也行吧,”宋好婆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那我去喊宋杨,让他赶紧去地里瞧瞧去。” 陈冬月满意点头,“这就对了,这种天气老的小的尽量就别出门了。我得去二十里铺跑一趟。尤娘子绣坊交给你了,我一会儿中午就能回。” 说完,她也不听宋好婆说话,提溜起了背篓,换上了一双宋好婆新给她做的棉鞋,推门就走。 .............. 出了院子,陈冬月趁着四下无人,便扭头直接上了大青山。 毕竟她也没有准备真的跑去二十里铺,她只是想赶紧找个借口,把空间里另外俩火炉拿出来用。 这青山村里头,她也找不到什么藏身之地,所以只能往大青山去走一走。 先前她来砍树的时候,在山顶不到的地方,还找到了个小山洞。 虽然山洞不算深,但是避风挡雨却不在话下。 这会儿反正没啥事儿,陈冬月准备去那山洞里头拾捣拾捣。 她都想好了,以后要是再遇需要假意出门,才能给她掏出来的东西过明路的情况,她就去大青山上溜达一圈再回家。 那山洞,以后就是她的临时落脚点了。 因为昨日下了暴雪,所以大青山上积雪也颇深。 陈冬月随便拿了根树杈子当拐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走。 直走了能有半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山洞处。 此时,她已经微微有些出汗了。陈冬月赶紧拿出帕子,伸进衣服里头擦了擦。 这年头生啥都不能生病,她创业才刚开始,可不想随便噶在一个小小的感冒上。 好在山洞能挡风遮雨,虽然里头有些阴暗潮湿,但是生上一堆篝火之后,这山洞里头就热乎了。 这山洞里,还有陈冬月藏着的两把斧子。 等汗都干了,她便找出了斧子,然后跑到不远处的小林子里,甩起斧子就是‘咔咔’一阵砍。 山洞里头只有两块大石头,坐着不得劲儿,陈冬月决定砍个茶几凳子啥的出来,一会儿还能煮茶吃点心呢。 她空间里反正吃的喝的多的很,要不是因为怕减下去的肉再涨上来,陈冬月其实觉得自己可以在这山洞里从早吃到晚的。 ..... 第74章 生存艰难 不消一个时辰,伐木工陈冬月同志,就砍出来了一个茶几,俩凳子,外加宋好婆的一个新砧板。 砍累了的她,用意念在空间里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找出来了一个铁锅和一个锅铲。 这玩意儿能煮啥呢? 有了。 陈冬月从空间的米袋子里搞了点白米,然后把铁锅架在柴火堆上,再把白米往铁锅里一放。 嘁哩喀喳那么一炒。 白米成了焦黄的炒米,然后再去山洞外头捧了点儿白雪进来那么一煮...... 不多时,一锅炒米茶就煮好了。 味道那叫一个香啊~~~~ 因为没有碗和杯子,陈冬月便就着铁锅把炒米茶给喝了个精光。 喝完茶,再次充满了力量的陈冬月又去砍了五棵小树,做了个木筏子,然后灭了火,拖着木筏子就到了山脚下。 她见左右无人,便从空间里把剩下的俩火炉给弄了出来,顺便还弄了点儿小尤老师给准备的南风肉。 这玩意儿介于火腿和咸肉之间,蒸米饭的时候,把切成了薄片的南风肉放在米饭上一起蒸,那味道就别提有多香了。 亦或是做菜饭的时候,扔点儿切成丁的南风肉在饭里,味道也很不错的。 一会儿晚饭陈冬月就准备让李秀才做南风肉蒸米饭。 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不吃点儿好的,肯定不行啊。 .............. 陈冬月一边琢磨着怎么吃掉自己拿出来的一块肉,一边拉着俩火炉,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此时,青山绣坊正好刚过饭点。 绣娘们已经吃好了饭,忙着开工了。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围观,陈冬月直接把俩火炉拖到了隔壁东院。 正在君澜的指导下打拳的大墩子,第一个瞧见了陈冬月。 “冬月姐,你拖得是个啥啊?!”大墩子一边嚷,一边冲出了客堂间,准备帮陈冬月搬东西。 愁眉不展的坐在堂屋里的宋杨,也跟着大墩子一起出来了,“这是......铁炉子?就是你房间里的那个?” “猜对了!”陈冬月笑呵呵的答说:“我上次去二十里铺的时候,认识了做火炉子的匠人,今日去他家采买,正好剩下了这两个,你们说巧不巧?呵呵呵呵呵。” “你上次从二十里铺回来的时候,也没带火炉子啊。”宋杨还是很狐疑。 陈冬月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家上回是送货上门的,来的时候,你正好没在家嘛。” 闻言从西屋出来瞧看的李秀才也道:“可我天天在家,也没瞧见啊。” 今天因为没有吃食的蛊惑,他的智商回归了平均线。 “那就是你正在念书,没注意啊。”陈冬月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是吗? 宋杨和李秀才对视了一眼。 已经围着火炉子转了两圈的君澜突然开口了,“真是不懂你们大人,啥啥都要怀疑。 反正这东西只要能用好用,不就行了? 至于啥时候出现在娘屋子里的.......这是啥要紧事儿吗?” 也是。 宋杨朝李秀才再次对视,互相都觉得对方太多疑了。 而陈冬月则摸着君澜的脑瓜子,“咱们家,还是君澜这脑瓜子最能转的过弯来。这个火炉子,一会儿就放你房间了!” “好诶!!!”君澜拍手。 “那另一个就放我房间吧?”李秀才舔着脸问道。 陈冬月果断拒绝,“你们仨就凑活着用火盆吧,剩下的一个炉子我得优先安排给绣房。” ......谁让你们怀疑我来着? 虽然,我确实值得怀疑。 但是.......你们就是不能怀疑我。 用火盆去吧你们! 而李秀才和宋杨,还有大墩子想的则是,聊胜于无,能有个火盆也不错了! 就这么着吧。 于是,这日晚间,宋家一伙人,不但吃到了南风肉焖饭,还每个人都得到了取暖设备。连带着拖回来的木筏子,陈冬月都指挥着大墩子给全砍成了柴火,用来取暖。 所谓物尽其用,也不外如是。 因为怕尤娘子母女俩冻坏,陈冬月还借给了她们一条被褥。 宋好婆虽然很是不情愿,但是陈冬月却说,尤娘子万一冻出个好歹来那他们青山绣坊就可以直接关门了。 小老太太这才咬牙切齿的,勉强同意了。 ....... 又过几日,青山村虽然没再下过很大的雪,但是这天气却愈发的冷了。 宋家族里头好多老人都说,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就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 要知道,他们这仁义县,虽然不算南方,却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北方。 他们这儿从来就没有过积雪一两个月都不带化冻的情况。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这几天里,又死了好几个。 原本喜欢到处唠嗑串门子的村民们,这些天也都苟在家里头,闭门不出。 整个青山村,除了每天需要上工的青山绣坊的绣娘们,几乎就没有任何人会在外头活动。 绣娘们凑在一块儿干活的时候,也没有了往日的叽叽喳喳,大家都在说家里快要断粮的事儿。 年关将近,这日子却愈发的艰难了。 有绣娘还跟陈冬月商量,说家里头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能不能把午餐的一顿饭,让她们带回家,她们保证不饿死自己。 但是.......她们自己吃饱了,家里小的老的却饿得半死不活。 这独食,她们实在是吃不下去啊! 自从青山村被大雪封了路,村里头的人连出门买点儿粮食都已经是不能够了。 难得有人冒着危险,千辛万苦出去跑一趟,想买粮,却也是无功而返。 县城里头的粮店,早就全部关了门。 别说粮店了,这么恶劣的天气,整个县城,也就县衙还开着门.......其余商铺几乎全都关了门。 原本让绣娘们在绣坊吃饭,陈冬月也是想保证绣娘们的利益。 但是这会儿.......缺粮的现实确实存在,而且绣娘们的很多想法,陈冬月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变。 为了稳住大家的心态,于是她便点头同意了绣娘把午饭带回家。 不过有个前提,就是绣娘们的午餐减半,减去的那一半,可以在晚上回去的时候带走。 青山绣坊这儿给的一餐饭,量也不算小,哪怕只带回去一半,到时候加点儿萝卜白菜啥的再热一热,倒也能勉强喂饱家里老的小的。 更何况,现在天气冷了,这个陈东家还会三不五时的在放菜里头加点儿肉,说是给绣娘们补充营养。 这就很不错了。 绣娘们对陈冬月千恩万谢,干活愈发的仔细卖力。 第75章 放假?不同意!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五。 这日,陈冬月通知了绣娘们,明天起可以不用来上工,大伙儿在家过完年,到正月初五过后再来上工即可。 可此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 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些的姑娘,甚至当场就红了眼眶。 有婶子道,“冬月你不是说咱们绣坊的大买主,老是催着要货吗?咱这年过不过的没关系,主要是不能耽误了你交货啊!” “婶子您可别这么说,”陈冬月脸上赶紧露出一副惶恐模样,“绣坊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大家过年。买主那头我会去说,过年嘛,晚几天交货,人家肯定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陈冬月这么讲,那说话的婶子顿时脸色一僵,不知如何接下陈冬月这话茬。 宋好婆还在里屋阴阳了一句,“想赚钱就想赚钱......怎么反倒搞得好像冬月欠了你们人情似的。” 外头坐着的宋芸倒是心眼好,她听老母亲说话不怎么好听,便冲里屋道了一句,“娘~~您说话别太实诚了,把人家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人家再恼了您可怎么办!” 说完,她还扭头朝绣房里的绣娘们解释:“我娘年岁大了,不怎么会说话,大伙儿别介意。” 你娘不会说话,难道你就很会说话吗????? 可绣娘们也不敢得罪这俩‘很会说话’的主,她们有口难言,只能用呵呵呵的笑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好在,此时,有个真实诚的人倒是开口了。 只听乔三妹道:“我说阿芸,你娘说的也没错。咱们其实就是想多赚点钱,多蹭两顿饭,所以才不想让你嫂子放那么久的年假嘛!” 冲宋芸说完,乔三妹又一脸堆笑的朝陈冬月道:“冬月,族奶跟你说句真心话,咱这乡下地方,都是穷人。 穷人逢年过节,也不兴走亲戚!毕竟走来走去,左不过是把东家的跳蚤,带去西家,没啥意思。 今年就更不用说了,你瞧瞧眼下这境况,天寒地冻的,男人们连出去找个活计都找不到,所以咱们都想着能在你这儿多干一天是一天。 我也是实话实说,要不是你心眼好,愿意包咱们娘俩一顿饭,就光靠咱家那些存粮,早把土根给饿死了。” 土根:为什么饿死的是我? 不过陈冬月也知道,乔三妹说的肯定不全部是实话。 他们家里之前就存了粮和‘野驴肉’,陈冬月明里暗里还三不五时的会悄悄塞给他们一些鸡蛋,所以乔三妹的话多少是略带点夸张的。 可,如今青山村的情况确实也不怎么好,陈冬月也怕放假时间久了,绣娘们真要有个万一,那就真的损失惨重了。 于是她思虑了三秒,便点头同意,“那便再多干几日,到..........” 可还没等陈冬月说出具体干到什么时候,就听前院来了人,那声音听着很是兴奋。 陈冬月赶紧开门出去,只见院子里来的是乔二哥家的满仓和初九,他们俩这会儿正拉着在院子里劈柴的宋杨,说要瞧热闹去。 “谁家有热闹?!”一听瞧热闹,清静得想要噶了自己的陈冬月便来劲儿了。 因为在宋家蹭饭蹭多了,所以满仓和初九如今对陈冬月也很是熟稔。 听她问话,满仓便赶紧上前道:“前头宋家祠堂里不是被偷了几斗粮吗?小偷抓住啦!就是原先住你们家边上的宋清明两口子!” 嘴公和嘴婆?! 这两口子已经从喜欢窥探人家的隐私,渐渐发展成偷东西了? 瞧瞧去,必须瞧瞧去! 当然,这院子里跟陈冬月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不少人。 这会儿反正马上就要下工了,绣娘们干脆都放下了针线,跟着陈冬月,和腿脚突然利索了起来的宋好婆等人,一起往宋家祠堂那里赶了过去。 连带着隔壁东院听到了动静的君澜大墩子他们,都一起跟着陈冬月跑了。 一时间,青山绣坊居然只留下了还拿着斧头的宋杨,整理着绣娘们交上来的绣品的尤娘子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房间里老实念书的李秀才....... 尤娘子问宋杨咋不去瞧热闹,宋杨只道:“哎,算了,没啥好瞧的。宋清明他们左不过是跟咱们家一样,麦苗全冻脆了,冬粮没指望了呗。 日子过不下去了,人便容易动气那些歪脑筋,去那边能瞧的,也不过是些哭哭啼啼的事儿,没啥意思。” 少年最近因为家里冬麦全毁的事儿,已经难过了好几天了,所以干啥事儿都提不起劲儿来。 虽然目前家里头因为嫂子能干,所以不缺吃喝,但是农人向来视田地为生命,如今几个月的辛苦努力全部付诸一炬,他自己心中沉痛。 而尤娘子却在暗自庆幸。 她感谢之前自己的勇敢选择,因为跟着陈冬月,所以这个寒冬,她才能和彩棠平稳度过。 在这小小乡村里,她也算是有了依靠。 凭着手艺得到了东家的尊重,也让尤娘子对自己的生活燃起了希望。 ........ 以陈冬月为首的吃瓜小分队,很快就抵达了瓜田:宋家祠堂。 此时,宋家祠堂门口,已经挤了不少人。 吃瓜活动,也基本已经到了最后的质询阶段。 陈冬月挤进人群,就听宋族长正在大声的说话,“宋清明,我劝你还是别狡辩了!你偷咱们族里的粮食,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就知道小偷得手一次,就必定会再动手,所以早就在米里头掺了两把黄豆! 来来来,大伙儿都来瞧瞧,这是宋清明他婆娘刚才拎在手里的布袋子,你们瞧瞧是不是里头有黄豆!” 说完,宋族长便把从嘴婆手里夺下来的袋子,递到了人群中,让大伙儿瞧看。 果然,这米里头确实能看得出,放过一些豆子。 虽然不多,但是分辨还是很好分辨的。 此时,嘴婆却还在嘴硬,“黄,黄豆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吗?我掺点儿在米里,那有啥奇怪?我都说了,我只是路过......” “放屁!”有婆子大喊:“什么路过,我明明瞧见你悄咪咪的搬了梯子,爬了你们宋家祠堂的墙头。” 听到这里,陈冬月差点儿笑出来,这嘴婆还真是.......搬到哪儿,喜欢爬墙头的爱好倒是一直没变。 “你个死婆子胡说八道什么?!我瞧你就是记恨我上回说你偷了我家的白菜,所以诬赖我!”嘴婆说完话,还朝那婆子啐了口唾沫。 可那婆子却也不是好惹的,见嘴婆朝她吐口水,老婆子便朝嘴婆吐了一口浓痰。 第76章 吵闹 见老婆子朝自己吐痰,嘴婆被恶心的不轻,于是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嘿吐嘿吐’的成了个口水射手,朝着那婆子的方向,疯狂吐口水。 站在婆子身边的一群人,瞬间散了开去。 虽然乡下农人身上的衣服,都不算太干净,但是沾染上嘴婆的口水,他们也嫌恶心的紧。 老婆子当然也不是孬的,关键是老人家本来就身体不好,喉咙里常年带着一口痰,于是她也朝嘴婆疯狂反击。 两个豌豆射手对战,众人纷纷往后退散,场面一度陷入恶心的焦灼状态。 直到.......忍无可忍的宋族长一声怒吼,“够了!!!宋清明,你也不管管你婆娘?!” 已经退到外圈的宋清明,此时才伸手扒拉了两下自家媳妇,“行了,别吵吵了,也不嫌丢人!赶紧的给我滚回家去。” 说完,他率先转过身就想跑。 好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跟着陈冬月一起吃瓜的大墩子。 所以他一转身,就撞到了大墩子的身上,被大墩子的肚子一个弹射,直接坐到了地上。 嘴婆见状也不喷射了,赶紧去扶了自家男人,嘴里头还在骂骂咧咧,“冤枉啊~~~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们俩啊~~~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见宋族长就站在她跟前,她还试图把鼻涕眼泪往人家棉裤上蹭。 被恶心地不轻的宋族长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开口怒喝道:“宋清明家的,你要再这么闹,我这就请了族谱来。 反正今天族老们都在,今天就把你们一家在族谱上除了名去!!” 要知道,在律法还没普及的年代,有人但凡在族中被除名,那就等于社会性死亡了。 读书人到时候就没法考功名,农人会被没收丁田。娶妻,没人愿意嫁;嫁人,没人敢娶。 当个氓流都会被拉帮结伙的人欺负。 所以宋族长这话一出,宋清明两口子果然不敢再哭闹了,嘴婆也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确实偷拿了族里的一斗粮食...... “家里头原也没多少粮,这鬼天气也没法出去找活干。 家里头孩子饿得都脱了像了,咱们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所以我只能想办法从族里头.......”嘴婆说到此处,却突然发现了站在人群中,正欲离开的陈冬月。 她突然伸手指向了陈冬月,厉声责问:“陈冬月你别走!!!你明明家里有那么多粮食,为啥不拿出来接济接济大伙?!” 嗯? 陈冬月挑眉,很是不解,“你还知道是我的粮食?我的粮食自然是我自己做主了,这还轮得到你来问? 再说了,县城粮铺的粮食不比我多?你咋不去县城粮行,让他们把粮食拿出来接济你呢?” 站在陈冬月身边的宋好婆,此时便开始哭喊了起来,“天爷啊~~~~救命啊~~~这是要欺负死我们一家孤儿寡母啊~~~ 我们家天天要养着那多的绣娘,早就入不敷出了,居然还被说有粮不拿出来接济乡邻啊~~ 这还要咱们怎么接济啊~~~要不然,你们吃了我这老婆子的肉,喝了我这老婆子的血吧~~~天爷啊~~~~” 老太太哭了两声,人一软,居然.......正好晕倒在了陈冬月的怀里。 见奶奶如此,戴着一顶可爱老虎头帽子的君澜,便站在陈冬月身边嗷嗷的干嚎。 吓得宋芸直冲这她大嫂喊:“嫂子,绣坊咱们还是别开了吧?咱们明明是好心,如今居然惹出这些事端来!” “啊呀!!这绣坊不开可怎么行啊!!咱们一家子,若是没有冬月这个绣坊,早就饿死八百遍了啊~~~大嘴婆,你这是自己活不了,也要我们跟着你饿死啊!”乔三妹的嚎叫,随迟但到。 一起跟来瞧热闹的绣娘,和绣娘们的家属,听乔三妹这么一嚎,怒气值瞬间爆表。 指着嘴婆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嘴婆这会儿哪怕是长了八百张嘴,这会儿也是吵不过来了。 而一直站在宋族长身后的宋不凡,此时也在叨叨:“宋清明,你家这婆娘真是不像话,今天敢觊觎冬月家的粮,明天就敢动族长家粮食的脑筋!! 你说,你们家两口子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今天挑拨大家针对冬月,明天就准备挑拨大家针对族长?!” 宋清明张了张嘴,似乎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什么,但是因为围着他们夫妻俩怒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没人听得到他到底说了什么。 而此时脸色已经铁青了的宋族长,再次爆发:“都tnd给我闭嘴!!!!” ‘嗡~~~’ 喊完这一身,宋族长只觉头晕目眩。 他们家这些日子以来,每天也只能吃上一餐半,荤腥是想都不用想的,这会儿被吵得脑袋发胀的宋族长,用力这么一喊,人就晕了。 宋不凡见状赶紧扶住了族长,然后用腹腔发力,使出了男高音般的嗓音,“大家~~~请安静一下~~~” 低沉,响亮的男音,瞬间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看向了宋不凡,和他怀里的宋族长。 只听宋不凡道:“都不要吵了,宋清明两口子的事儿,咱们一定会给大伙儿个满意的决断的。天气这般冷,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他便朝众人挥了挥手。 要是这天气确实是挺冷的,眼见着天色将黑,这瓜吃的也差不多了,众人便依言渐渐散了去。 陈冬月才想带着吃瓜一家人走,就听重新支棱起来的宋族长道了一声:“宋柯家的,你留一下。” 闻言,陈冬月完全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带着君澜,扶着宋好婆,‘呱唧呱唧’踩着雪继续往前走。 宋族长气得眼前又是一黑,宋不凡提醒他,“您找冬月就喊冬月,宋柯家的,谁知道您叫宋柯家的,是指宋柯家的娘,还是妹子,还是弟弟,还是狗~~~” “宋不凡,你!!!”宋族长咬牙指着宋不凡。 宋不凡却提醒道:“您要有事儿您就赶紧叫人,人都快走远了......” “冬月~~陈冬月~~”宋族长有事相求,只得依言叫人。 陈冬月远远的回了一声:“欸?族长找我啊?” .......假装不知道是吧?! 陈冬月你!!好样的!! 可宋族长此时却也不能对陈冬月发脾气,他确实还有事求她...... 于是他只能扯着勉强的笑容,朝陈冬月招手,“欸~~对,找你商量点儿事。你来一下。” 好的吧。 因为还要继续在村里头生存,所以陈冬月也不好太过得罪族长。 于是她便让宋芸扶好了宋好婆,自己则朝着宋族长他们一群糟老头子,走了过去。 第77章 我也有个小要求 为了跟陈冬月好好说事儿,宋族长和宋家几位族老,就把陈冬月请进了祠堂东侧的小间说话。 他们这老宋家的祠堂,一共三间正房。 中间一间堂屋,供奉了祖宗牌位和族谱,一般除了节日祭祀,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东西两间厢房,一间堆放了些祭祀要用的桌椅板凳,另一间则存放了些族田产出的粮食。 当下,族里头也没有什么余粮,所以存粮的这间屋子除了一个盛放粮食的大仓桶外,别的也并无其他了。 因为要跟陈冬月议事,所以宋族长很快就跟族老们商量好了对宋清明夫妻俩的惩戒。 宋清明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用来抵罪,为这小偷小摸的一斗米再闹去县衙,族里的长辈们也觉得不值当。 所以经过族老们的商议,宋族长就宣布罚宋清明夫妻俩开春之后,去族田里头干三个月的活。 夫妻俩虽有抱怨,可因为害怕族长再提除族的事儿.......这两人便也只能就这么认了下来。 等处理完了宋清明夫妻俩的事儿,宋族长便笑盈盈的让他兄弟和宋不凡去搬了几个长凳子到储粮间里头。 他让陈冬月随便坐,自己则和几个族老,围着陈冬月坐了一圈。 陈冬月倒也不怵,直接便问:“族长这是找我说啥事儿啊?” “嗯.......冬月你看哈,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族里头过年,以前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得出点儿米面,用来年三十晚上祭祖。 可如今这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说让族人们出粮了.......他们没问我来要粮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说完,宋族长一脸堆笑的看着陈冬月。 大概已经明白宋族长所为何事的陈冬月,直接了当道:“族长要是想要我捐粮,那就免开尊口,我不同意。” 宋族长瞬间脸色尴尬的看向了宋不凡。 可宋不凡却坐在长凳上,低着头,来来回回的踢着脚边一个干掉的小橘子,全当没看到宋族长看她。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要是换做是别个妇人,族老们这会儿肯定一拥而上,对陈冬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者.......干脆威胁施压了。 可面对陈冬月,这些个糟老头子,却不敢逼得太过。 毕竟宋柯生死之事还两说,而且这几位族老家里头,也有人在青山绣坊干活。 他们也怕陈冬月一怒之下,关了绣坊,再断了家里的财路那就不好了。 更何况......这女子虽然看着比以前瘦了些,可身型却依旧非常健硕。 哪怕是跟陈冬月差不多身高的宋族族长宋常年站在她身边,那气势上肯定也是陈冬月要胜了七成的。 见宋族长一时语塞,宋不凡更是装傻充愣,族老们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往下接话。 此时,有位老得已经掉完了牙的族老,听说是他们宋家族里头年岁最大,算起来得有八十八岁的老老头张嘴说话了,“那个冬月啊~~~” “欸,老太爷,我在这儿呢!”陈冬月朝那老老头摆了摆手。 老老头才扭过头看向了陈冬月,“哦哦~~呵呵呵。冬月啊,你也不用叫我老太爷,我跟宋柯家的爷爷的老爹,是堂兄弟。 我堂弟,就是宋柯爷爷的老爹,叫大熊,我叫大虎~~~ 真要论起辈分来,你可以叫我一声阿祖~~” “欸,阿祖~~”陈冬月应了一声,“您要吃不上饭,我可以让宋杨一会儿给您送点儿粮去。 但是要我掏粮供养全族,阿祖,我能力有限,婉拒了哈。” “是说!”老虎阿祖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也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办。 但是冬月啊.......自从入冬之后,咱们族里已经死了二十来个人了。 老人咱们就不说了,反正活也活够了。 可小孩儿.......冻死饿死病死的,加起来也有七八个。 我们这帮老不死的,看着实在是痛心的很....... 阿祖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看能不能想想啥办法,再给咱们族里的人找点儿啥活计?” 说完,那大虎阿祖还用自己当拐棍的树杈子,戳了一下宋族长一下,“常年,你小子可别再想着法子欺负冬月一个弱女子了。” “阿祖......”宋常越非常无语,“您戳的是我!!我是常越!” 大虎阿祖却道:“反正你们兄弟俩都一样,别老想着欺负妇孺弱小。” 宋族长无语的看向了陈冬月,心想着,就这女人,长得比我还高大,居然也能算得上是弱女子吗?! 不过.......算了!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所以宋族长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冬月,阿祖说的是,如果你有啥赚钱的法子,还请你看在大家都是同族人的份上,带带咱们。” “活计?”陈冬月蹙着眉,“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为难我了。” 其实找个活计........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她送货还挺方便的。手工艺品让小尤挂网上卖,倒也不是不行。 可这村子里的人,除了绣花,还能干点啥呢? 绣娘那可都是有门槛的,也不是说谁想干就能干的。 于是陈冬月接着又问了句,“你们想找个活计的话,总得有一技之长吧?咱们这儿的人,有啥特殊的才能吗?” “特殊才能?”宋不凡这会儿倒是能听得见人话了,“我会编捕鱼篓算不算?” “捕鱼篓不行。”陈冬月摇头。 未来在河道里下篓子捕鱼是犯法的,根本没人要买。 如果把这玩意儿纯粹当是手工艺品或者装饰品来卖的话.......也不会有人要的吧? 哪个缺心眼儿的会提溜着个捕鱼篓满大街跑啊? 当家里的装饰那就更不行了,捕鱼篓又没啥美感,谁家装饰品会放个捕鱼篓子? “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个,“要是你们能编团扇,最好是各种花型的,像什么梅花型啊,猫头型啊,兔子形啊之类的团扇,那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找找售卖的路子。” 小团扇配汉服,陈冬月倒是跟小尤去江南古镇玩的时候,瞧见小姐姐有过这样的配搭。 该说不说,还挺好看的。 “这还不简单!”宋族长激动得站了起来。 坐在长凳另一头的宋常越,一个猝不及防,就把长凳翘了起来,然后摔了个屁股蹲。 宋族长还嫌弃人家呢,“你咋回事?冒冒失失的!” 然后他也不拉他弟一把,冲着陈冬月急道:“编团扇可比编鱼篓子简单多了!这个我也会!” “就这个,就这个......”宋不凡也激动得直搓手,“小团扇我一天能编十几个呢!冬月,你确定这事儿能干吗?能干族爷这就回去干起来了!” 青山村外有条河,夏天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喜欢往那边去捕鱼。 虽说编捕鱼篓这事儿,并不是人人都会,但是修补鱼篓子的活计,几乎每家都有人会。 编团扇可比补鱼篓子简单多了,所以这么算起来的话,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能干这活计的人。 在坐的几个族老,眼神里头也都闪着光,小声嘟囔着,家里头的几个屁用没用的好大儿,倒是都会些简单的草编或者藤编的活计。 此时陈冬月就要给他们泼一下冷水了,“诸位先不要激动。这样吧,你们先交二十把团扇到我族爷那里,每把.......多少钱呢?” 陈冬月看向了宋不凡。 “材料咱们自己准备,每把.......三文?”宋不凡试探的问了一句。 反正编织要用的竹子芦草都不用买,想要的人尽管去大青山脚下的竹林子和芦苇荡里去采就是了,要的不过只是个人工钱。 编个团扇,在他看来又没啥特别的技术含量,一把要三文钱人工,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他们绣花的,一个小绣品也才四五文,拿针拿线的事儿,可比编团扇难多了! 所以宋不凡觉得三文钱的手工费,已经开的挺高的了。 陈冬月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三文可以。但是咱们不包饭哈。 第一批二十把团扇,就在坐几位本人,或者家里人,做了样品,拿给我瞧瞧。 如果我这里能顺利找到买家的话,你们再把这事儿跟村里人说,这样行吧?” “可以可以,”大虎阿祖疯狂点头,“就这么定了吧,阿年?” “行!”宋常年也点了下头,“那就这么定了。” “不过.......”陈冬月突然再次开口,“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第78章 闷声吃了个暗亏 “什么要求你说。”宋常年因为得了陈冬月的帮助,所以这会儿对她态度也好了几分。 众人此时都看向了陈冬月,除了大虎阿祖,正一脸正经的看着宋不凡...... 宋不凡默默的把大虎阿祖的脑袋,转向了已经站起身的陈冬月的方向。 只听陈冬月幽幽说道: “以后咱们要是真要做这手工作坊,那我就得让我们家宋杨和族爷管这事儿,毕竟我也精力有限嘛。 啧......可是我们家宋杨年纪小,族爷爷呢虽然有辈分,却又没啥身份。 我怕到时候大伙儿不信任他们俩,他们也压不住众人,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就不好了。 所以,族长,您看这样行不行? 反正您现在既是村长,又是族长,身兼数职难免心力交瘁,要不让我们家宋杨或者族爷爷帮你分担分担?” “好你个陈冬月~!!”宋常年还没说话,宋常越却跳了起来,“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哥呢!这事儿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没门!” 要知道,宋常越吃他大哥给的饼,吃了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宋常年当初就答应过宋常越,等他在青山村取得了绝对话语权之后,他们兄弟俩就一个当族长,一个当村长,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眼瞧着大哥这两年在村里头说话也越来越管用了,宋常越那饼子啃的也是越来越香了。 他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吧,他大哥肯定会把村长或者族长的位置腾一个给他。 怎么的,眼看着这馅饼马上能尝到肉馅儿了,这老娘们儿就想来偷馅儿?! 没门!! 宋常越那是越想越气,连刚才摔了的大腚,这会儿都感觉不到疼了。 他站在了陈冬月的面前,仰着头,鼻孔朝天,对着陈冬月喘着粗气。 陈冬月嫌弃的都快不行了。 这糟老头子好恶心,鼻毛好长啊! 她皱着眉,抬手.......才想把人扒拉开,不料宋常越自己倒是往后退了两步。 他强调说:“陈冬月,我,我可不怕你!” 吓得陈冬月差点儿笑出声来。 她也不想搭理宋常越,扭头便朝宋常年等人道:“反正我的条件也开了,诸位自己商量吧。 要是宋族长实在觉得自己又当村长,又做族长的,能忙得过来,那就说明......咱族长能力强,精力够,这接济族人的事儿,那也就不用我一个弱女子操心了。 我这就......先走一步了,诸位告辞了。” 说完,陈冬月便走到了储粮室的门口,跨步就要往外走。 宋不凡跟着陈冬月也站起了身,“族长,这事儿可不是冬月不想帮忙哦~~~你再考虑考虑吧。 我做不做什么村长族长其实真的无所谓,可没这名头,咱们也怕族人们信不过我不是? 反正这事儿,你们再商量商量,我跟冬月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这人就跟着陈冬月就要往外头去。 大虎阿祖见势不妙,赶紧留人,“别走嘛!这事儿还没说完,冬月,听话,阿祖给你做主。” 说完,他目光越过宋常年宋常越二人,朝身后其余几位宋家族老道:“冬月的提议,你们有啥想法吗?” 有族老赶紧表态,“其实我觉得常年做村长,不凡做族长,以后遇事儿他们俩就能多个能商量的人,也挺好的!!” 又有老头儿却有不同想法,“不凡识字,跟咱们里长也熟,县衙那头又能混个脸熟,我觉得让他做村长也挺好的! 以后常年做咱们的族长,不凡做咱们的村长,一个管内,一个管外,也是不错的嘛!” 因为青山村人户不过五十多家,隔壁东山村呢,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的人户。 所以县衙里头给两个村子派了一个里长,如今那里长就住东山村,跟宋不凡以前也当过两个月的同窗,确实倒也算是熟识。 “是撒是撒,我也觉得不凡做村长,常年做族长合适些。”有小老头儿应和道。 “那还是常年做村长合适吧?毕竟他女儿嫁给了隔壁村的王家,那王家是里长家的本家。 不凡在咱们这儿人缘好,辈分也够,做个族长倒也不算有违规举。” “不是,我觉得.......” 几个族老就这么讨论了开来,陈冬月站在门口微笑聆听。 瞧瞧,人就是这么现实的。 只要触及了自身的利益,小老头儿们已经完全默认了陈冬月的提议。 他们现在装模作样讨论的,已经不是宋常年应不应该把手里的权利放出去一部分的问题了。 他们讨论的,只是宋常年手里的权利,应该放出去哪部分的问题了。 听众人讨论得这么热闹,宋常年心里头已经知道了,今日他这手里的权利,肯定是要被分出去一部分的。 要是他今天强硬的拒绝陈冬月,那明天村里人就都会知道,他宋常年为了自己又做族长又做村长,而不顾他们村里人的死活...... 他甚至都没法把不顾族人死活的锅,甩给陈冬月。 毕竟青山绣坊开在那里,陈掌柜心善的说法,早就已经立住了。 再加上青山绣坊里十多个绣娘身后,就有十多户人家,到时候这些人家肯定也是向着陈冬月说话的....... 再加上宋不凡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乔三妹那婆娘的破嘴,和宋好婆病恹恹,惨兮兮的模样...... 宋常年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已经完全搞不过陈冬月了。 储粮房里,小老头儿们争得面红耳赤,宋常年则看着门边老神在在的陈冬月,脸色凝重。宋常越跟宋不凡则在互相问候对方的母亲....... 终于,青山村活化石,大虎阿祖又开口了,“行了!!!别吵了!!常年,你去请了祖宗牌位来,我来占一卦,看看祖宗怎么说!!” 这种难事,他们说了不算,得祖宗说了才算。 “不用了。”宋常年突然开口,“我想好了。” “大哥,你别冲动.......”宋常越一把扯住了宋常年。 宋常年却扒拉开了弟弟的手,冷静道:“冬月说的没错,我今年也快五十了,精力有限,一人干两份活,也有些吃力了。 这样吧,我自请辞去宋族族长之位,引荐宋不凡做咱们宋族族长。 不凡叔,你在咱们族里头,也算是老长辈了,所以这族长之位你来做就挺合适。 希望你能带着咱们宋氏一族,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族长和村长,宋常年最终还是选择做了能管的人家多些的村长。 “大哥!!!”宋常越眼泪都快下来了。 肉馅儿,他的肉馅儿,就这么被狗吃了!! 可狗,却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啊呀,常年你这是怎么说的? 我倒也不是真想做宋氏的族长,主要也是为了大伙儿以后干活能信得着我~~~你说是吧? 冬月~~~你说这常年大侄子非要我做这族长.......这让我可......” 陈冬月笑呵呵的拍了拍宋不凡的肩膀,“族爷,为了宋氏一族,你就辛苦些吧。如果我真能找到做活计的门路,以后你肩上的担子可要重了哦~” “诶诶诶~”宋不凡赶紧的骑驴下坡,“你真要能给咱们找到活计,可得让宋杨多帮帮我。 宋杨这孩子为人老实又勤恳,就是太年轻,处事还不太行。 以后跟着我,族里头有啥事儿,也让他跟着多帮帮忙,跟几位族老多学学为人处事之道,成长起来也很快的。 等宋杨懂事儿了,冬月啊~~~你肩膀上的担子,也就能轻一些了~~~” 族老们纷纷点头,大虎阿祖也道:“咱们宋氏一族的小年轻,确实也该多历练历练,以后咱们这些老头儿死了,他们也能把咱们青山村的这一支撑起来。” 诸位族老也纷纷点头,说自家那些个没用的狗东西,别的不会,力气倒是有,陈冬月和宋不凡要是不嫌弃,倒也可以帮忙搬搬抬抬做点粗活啥的。 见族老们都这么说了,宋常年心里头冷笑不止,可却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来。 他也只能吃下了这暗亏,一脸假笑的说自己以后得放手好好让年轻人历练了。 第79章 聪明人办事,无需多言 宋氏祠堂里的气氛,一度达到了大和谐的状态。除了宋常越耷拉着个脑袋不说话之外,其余人等倒是都聊的挺高兴。 最后,陈冬月便跟众人约定好了,在坐的,包括宋常年兄弟俩和宋不凡,族里一共是八位族老。 他们八位家里头,后天一早,可以每家每户送三把团扇到宋不凡家里。 如果团扇卖得掉,那陈冬月以后就按照之前定下来的价格收购。 当然,具体的细节,宋不凡那里到时候会出一个细节章程。 不过陈冬月丑话也说在了前头,大伙儿族亲归族亲,但是交上来的东西,品质肯定得有保障的。 到时候谁想要偷工减料,或者仗着族亲的身份道德绑架她,那就对不起,这买卖她是说关就关。 做这买卖,陈冬月说自己基本就是出于善心,没想着自己赚钱,所以她也请几位宋氏的族老把话跟大伙儿都说明白些。 别真以为她陈冬月这么费劲巴拉的,是为了赚他们的钱。 宋常年和宋常越两兄弟听的那叫一个牙痒痒,但是碍于其余人等都笑呵呵的恭维着陈冬月的善心,他们兄弟俩也不好发作,只得跟着族老们一起傻乐。 此时,宋常年心里头其实是非常矛盾的。 他一方面希望陈冬月的买卖开不成,便好趁机回踩她两脚。 另一方面,他却又希望陈冬月的买卖还是能成,这样,他家里也能赚上几个买粮钱....... 这年头,连地主家里都没余粮,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村长了。 宋常年家里如今也是,天天的野菜干,萝卜干,茄子干,咸菜干.......几个娃娃脸都吃成绿色的了。 好一番天人交战之后。 宋常年还是觉得,算了,不跟这泼妇多计较了,这会儿还是赚钱要紧。 他抬头才想要跟陈冬月再说两句好话,却见储粮房里居然只剩下了他弟弟一人。 “人呢?都走了?”他冲宋常越问了一句。 脸色也不咋好看的宋常越点头应道:“是,都跟着陈冬月走了。大哥,你不是先前跟我说好的,要留个位置给我吗? 如今你那族长被宋不凡顶了,那我咋办?!” “咋办咋办,”宋常年想到此处也很是气恼,“我咋知道咋办?这事儿要我说,还是该怪你自己!” “......大哥你现在是不是不准备讲道理了?”宋常越挑眉看着宋常年。 宋常年一个大逼斗拍在宋常越后脑勺上,“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你自己想想,要不是你说让我从陈冬月那里讹点儿粮,我今天怎么会开口留她? 如果今天没开口留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提议让宋不凡做族长? 所以这事儿.......要怪怪你自己!” “不是大哥,这你就不讲理了,”宋常越为自己辩驳,“是你先说,陈冬月那青山绣坊办的好像挺红火,咱们族里祭祖正好缺粮......我才说让她弄点儿粮的啊!” “这不得了?”宋常年说着话,腿就跨出了门槛,“我又没说到她那儿弄点儿粮,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说完,他还扯了一把宋常越,“赶紧滚出来,我锁门了!” 宋常越被他大哥扯得差点儿在门槛上绊死,“不是,这事儿不是这么说的.......” “那要咋说?”宋常年狠狠的扣上了储粮房的锁,然后冲弟弟道:“先前我就跟你说过,陈冬月这女人,怕是个不好惹的,你偏不听。 如今你瞧瞧,我这族长的位置都被这女的给算计了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怪起我来了。哼!” 宋常年说完,便甩了袖子,扬长而去。 一脸懵圈的宋常越,看着宋常年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都糊涂了。 敢情他被狗叼走了肉馅儿,还是他的错了?! 啊?!这事儿居然是他的错?! “大哥,这事儿不是这么说的,你给我掰扯清楚,大哥.......” 宋常越边喊着,边高一脚,低一脚的,踩着雪,追着他大哥讲道理去了。 ...... 此时,正在往青山绣坊走的宋不凡,却也在跟陈冬月说着关于他做族长的事儿。 “冬月,今日族爷爷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相助,这族长的位置,怕是轮到谁都不会轮到我的。” “族爷爷不用客气,”陈冬月冲宋不凡笑道:“您做了族长,以后咱们在青山村不也有了依仗吗?以后还得请族爷爷多关照关照咱们老幼妇孺呢。” 这是陈冬月的真心话。 虽然今天举荐宋不凡做族长,也不是她刻意为之,只是碰巧了而已。 但是怎么说呢? 在这还没普法到位的古代,宗族的影响力,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可是非常大的。 就拿今天宋清明夫妻俩偷盗一事来说,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法治健全的时代,那可得得报警啊。 可现如今这个法治的普及程度吧.......律法这玩意儿,估摸着离开县城基本就没啥效用了。 底下的乡镇村的管理权,大部分都在各个宗族和乡绅手中。 所以宋氏族老今天说罚宋清明夫妻俩给族田干三个月活,那两口子便也就这么应了。 村里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当然,这个是在没闹出大事情的前提下。 如果村里头闹出了人命官司,自然会有村长报给里长,里长报去县衙的。 可一般人的生活中,哪儿会遇到那么多的人命官司啊? 所以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乡下村落的正常秩序,基本都是依托宗族和乡绅来维持的。 陈冬月让宋不凡做族长,倒也不是想他帮自己搞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她主要是怕自己这青山绣坊开在那儿,树大招风,再招了什么暗算。 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到哪儿都是适用的。 她同意给大伙儿找个卖编织物的门路,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如今有宋不凡做了族长,陈冬月那就更放心了。 到时候哪怕跟人起了什么纷争,有宋不凡在,她总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是,她当然不怕被人欺负,可.......有人能替她挡一挡,不是更好吗? 更何况,她又不是单身一人闯荡江湖,总有顾头不顾腚的时候,到时候有个族长打照应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对于宋不凡莫名捞到了个族长做这事儿,陈冬月是发自内心,觉得高兴的。 而宋不凡心里头也非常清楚,陈冬月把自己弄到了族长的位置上,为的就是能让她在村里的生意干的更顺利些。 “冬月你放心,”宋不凡拍着瘦削的胸脯道:“以后只要有我宋不凡在,宋氏的人就绝不会有人动你们家脑筋。” 陈冬月微笑着冲宋不凡道了声谢。 反正两个聪明人,不用多说什么,便已经明了了对方的想法。 心情大好的两人互相恭维着,便回了青山绣坊。 ...................... 第80章 富人家的孩子也嘴馋 一回到绣坊,陈冬月就宣布了自己准备收购团扇拿出去卖,和宋不凡当上了宋氏族长的消息。 原本热闹非凡的饭堂间,整个都安静了。 连一直叽叽歪歪满地打滚的宋志刚,都安静的趴在了君澜的脚下,歪着脑袋,看着陈冬月。 咋的了这是?!这族长说干上就干上了?这么草率的吗? “不是,”宋杨第一个提出疑问,“族爷这就做了族长了?之前也没听说啊......宋常年能愿意?!” 听到宋杨的质疑,李秀才第一个反应就是,“冬月,你不会把人打出好歹来了吧?” “怎么可能~~”陈冬月朝李秀才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打打杀杀。” 说完,她瞧面前的桌子,桌角的一个榫钉有点儿突出来了,于是想捎带手给拍下去。 不料这桌子本就已经有些年头了,被陈冬月的爪子一拍,榫钉倒是拍下去了,桌子却也......稀里哗啦,瞬间散架。 桌子,卒了。 “弱女子~!”李秀才忍不住指着一地的桌子问陈冬月,“你管这叫弱女子?!” “那确实也是这桌子不行了,”大墩子倒是很愿意替陈冬月说话,“我每次趴这桌子上吃饭,都怕这桌子散架。 要我说~~~这桌子早散早好,真要是摆了满满一大桌的菜,这桌子再塌了,那才叫人懊恼呢。” 此时,宋好婆哀叹了两口气,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好在咱们饭菜还没盛出来,不然就真浪费了。哎.......算了算了,先吃饭吧。阿芸,跟我一起端饭去。” 小老太太怕自己再留在这里,会忍不住说陈冬月两句。 可现在陈冬月力气这般大,又是家里的话事人,小老太太觉得自己还是躲远点吧,免得一会儿冲撞了这女力士就完犊子了。 宋不凡一听宋好婆这么说,便从长凳上起身,笑呵呵的说要回家吃饭去。 “族爷就在这儿吃吧。”宋杨客气了一声。 “那也行。”宋不凡笑嘻嘻的又坐了下来,“一会儿吃完饭,宋杨,我还得跟你好好琢磨琢磨咱们青山手工坊的办事章程呢。” “青山手工坊?”宋杨抬了抬眉,“这就连名儿都起来了?” “那可不?”宋不凡笑得很是灿烂,“反正都是冬月的产业,咱起的名儿,就得跟绣坊一样不是?” “也是~”宋杨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可我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直蹲在门口撸狗玩的君澜慢悠悠道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家缺心眼的,会在腊月里买团扇~~~娘,你确定手工坊能有生意吗?” 对哦! 宋杨恍然大悟,“是啊,这会儿应该卖点儿取暖的才合适吧?” “取暖的?”陈冬月挑起一边眉毛,“咱们是有羊毛卖呢还是有熊皮卖?反正我能想出来的买卖,也就这个了。 当然,要是卖团扇实在不合适,咱们也可以卖点儿藤编的小灯笼啊,盛果子的小笸箩啊~~~都行啊,反正随机应变嘛。” “要我说,这些都不好卖。”李秀才对陈冬月的新买卖,不太有信心,“这会儿谁家还有闲钱买这些吃不得用不得的玩意儿啊。” 可大墩子却不这么想,“这会儿不买这些玩意儿的人家,年景好的时候也不会买这些东西的。 买卖这种没啥大用处的东西吧~~~其实跟年景,也没太大的关系。” “瞧瞧~~”陈冬月指着大墩子道:“到底是地主家的儿子,还是懂富人的想法的。不错不错,大墩子这脑子可以啊。” “不错个屁,”李秀才朝天翻了个白眼,“君澜都认字比他多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同样是写一个字,人家写起来就一笔是一笔,一划是一划。 可大墩子每次写起字来就跟描花似的~~~好像这世上就没有笔画这个玩意儿。” “哦?”陈冬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墩子你把你写的字,拿来我瞧瞧。” “吃完饭再瞧吧!”宋好婆端着一大盆的菜饭进了饭堂间,她看着满地的桌子,问了一句:“要不这晚饭就端在手里吃得了?” 诸人皆举手同意。 在他们眼里,吃饭的形式不重要,吃到肚子里的饭菜,那才重要! 今日李秀才做的是萝卜干焖饭,里头还加了点儿陈冬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腊肠切的丁。 萝卜干还用猪油炒过,所以这饭看着素,吃着却是肉味十足,香的很。 要不是李秀才只做了一锅,大墩子觉得一个人就能干完一整锅。 陈冬月就不明白了,“大墩子,瞧你好歹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可我怎么瞧你吃啥都那么香啊? 这萝卜干焖饭,就这么好吃?连盆儿你都给了......” 而且比宋志刚舔的都干净! “不瞒你们说,”大墩子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里的饭盆,“我在家里头吃饭,可不敢这么没规矩。我父亲是个读书人,所以咱们家吃饭规矩可大了。 我也不能想吃啥就吃啥,每日吃喝都有管事安排着来,而且吃饭还不能自己夹菜.......总之虽然吃饭开销挺大,但是吃的肯定没这儿开心。” “有你在,咱们这吃饭开销也不小!”宋好婆赶紧提示了一下大墩子。 大墩子憨憨一笑,“我有钱的,等路好走了,我就去县城把银票破开来去!宋好婆放心,我不会赖您饭钱的。” 没想到大墩子居然如此实诚,搞得宋好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收走了众人碗筷,尬笑着说自己也不是催促大墩子交饭钱,主要.......主要......主要........反正她要洗碗去了! 小老太太到底还是老实人,说起瞎话来,连陈冬月一成的功力都不到。 ....... 一餐饭毕,宋不凡拉着宋杨说起了办手工作坊的细节。 而陈冬月则跟着李秀才去了东院。 她倒是要看看,大墩子的学习,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看出了些名堂来了。 “你瞧瞧,”李秀才把平日里宋杨他们写的字,都摊在了陈冬月面前,“虽然宋杨宋芸写字也不太好吧?但是每日学着,总有进步。 可大墩子......你瞧瞧,到现在也就能写几个简单的字,这笔画都是散装的。” 陈冬月拿起大墩子写的字,仔细看了下,然后扭头问了句大墩子,“你是怎么做到,把一个字既写错,又写得如此支离破碎的呢?” “我也不知道,”大墩子低着头,心情很是低落,“李秀才说的笔画,在我看来,就像是画符。这一个个的字,看着就像一个个的符咒~~~” “啊对对对,这些都是教你念书的先生的催命符。”李秀才接了一句。 陈冬月又问大墩子,“所以这些字在你看来,书写起来,是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的吗?” “没有~~”大墩子摇头,“完全记不住笔顺笔画.......有些字看着我能认识,可非得让我自己写,我就想不出该怎么落笔了。” “我明白了。”陈冬月冲大墩子点点头,“你这不认识的毛病,应该不能怪你。” “难道怪我?”李秀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冬月,你讲话得摸着良心撒......” “说你了吗?”陈冬月蹙眉看向了李秀才,“李秀才你这人还行,就是嘴太碎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见陈冬月面露不悦,李秀才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冬月先讲。 第81章 这孩子不是笨,是有病啊! “这孩子大概率是阅读障碍症。”陈冬月拍了拍大墩子的肩,“有这方面问题的人,读书恐怕是够呛,还是往别的方面发展发展吧。” “.......啥是阅读障碍?”李秀才和大墩子异口同声的问道。 只听陈冬月解释道:“就是别人眼里的字,是一个字,而大墩子眼里的字,就是鬼画符。 同样一个字,在大墩子眼里,可能今天长这样,明天又长那样了....... 总之他现在能认识几个字,就挺不错了,书写什么的,就别强求了,反正强求也强求不来,还不如学点儿别的。” 陈冬月是初中老师,考教编的时候,也学过青少年心理学。 而且,在初中几年的教学过程中,确实也遇见过阅读障碍的小孩儿。 虽然一个年级可能也就一两个孩子有这种情况,而且严重程度也不同。 但是,阅读障碍这种事儿,确实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儿。 这种孩子念书,确实吃力,想要培养的话,只能从别处入手。 “啊对对对对,”大墩子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冬月姐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在家念书,父亲老说我贪玩不认真。 可我明明认真了啊.......但那些字,今天长这样,明天长那样,还经常在我眼前跳来晃去的,我真的.......记不住啊!!” 说着说着,大墩子的眼泪就真的掉下来了。 他太激动了。 有人懂他了,终于有人懂他的无奈了!! 可李秀才却还是不太能接受陈冬月的说法,“可大墩子也不傻啊,怎么会.......学不会写字呢?” “这个跟傻不傻没关系,”陈冬月想了想,又道:“打个比方,有的人,天生就是柔韧度很好,劈叉随便劈,想劈八字就八字,想劈一字就一字。 但是有的人,天生筋骨就很硬,别说让他劈叉了,连上个蹲坑可能都蹲不下去。 大墩子可能就是少数的,蹲不下去坑的那类人。也不是说他先天有什么残疾,就是.......他可能天生跟普通人的天赋有些不同。” 那李秀才就又不明白了,“可我也没觉得大墩子在别的方面有特别高的天赋啊......” 文的不说了,武的......他比君澜学的还慢不少~!如今君澜已经可以跟陈冬月时不时过两招了,大墩子却每天还在站站站呢! “我特别能吃算不算天赋?”大墩子问了一句。 “不算!!!!”陈冬月和李秀才异口同声道。 “一般有阅读障碍的人,可能在绘画,曲乐上会有特别的天赋,”陈冬月补充了一句,“李秀才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培养培养大墩子。” “不是,怎么就成我培养大墩子了?”李秀才想甩锅,“你不是说教大墩子功夫吗?” “你不是大墩子的小叔吗?培养他自然你也有责任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功夫我自然也会教他,你没瞧大墩子最近都不用扎马步,改站桩了吗? 咱现在打基础,只有基础扎实了,以后功夫才能学的好啊。” “我......”又不是他正经叔叔!!李秀才在心里呐喊。 可这话,他却实在是说不出口。 毕竟.......他每次让大墩子帮忙干活的时候,都会用自己是大墩子叔叔来做借口。 此时,一直蹲在边上的大墩子,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轻声道:“其实......我倒也画过一些画。” 说完,他便从胸膛间掏出了一叠纸,递给了李秀才,“不过就是觉得好玩,随便画.......” “啊!”李秀才像踩了电门一般,炸了一下,“你这.......我这........怎么.......” “啥呀?”陈冬月凑过头去瞧了眼大墩子的画。 啊?!!!! “大墩子,你这画的.......是千里江山图?!你这.......啥时候画的啊?学过啊?” 陈冬月也被大墩子的画给惊呆了。 这画,可不是一根竹子,几只河虾之类的啊,这玩意儿.......可是连绵的群山啊! 而且,画面上的群山,高低错落,远近有度,看着就有一种浩然之气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呵呵,”大墩子挠头,“也不是什么江山图啦,就是雪山远景嘛。 我也没学过画画,就是我父亲以前跟人家讨论作画的时候,我在边上听到的。 这些日子下雪,我练完站桩实在是没事儿干,就随便画了几张。” “哦~~~原来是你爹教的......”李秀才恍然,“看来你爹也是个有才情的人啊?” “我父亲才不教我呢!”大墩子皱了下鼻子,“他说我不学无术,连字都认不全,没资格谈论别的。 以前他常常让我在他书房罚跪罚写字,自己则在书房外间会见来拜访的新客旧友。 他们这些读书人,平日里也就喜欢说点儿诗啊画啊的,时间长了,我耳濡目染,反正也会画那么几笔。 不过以前在家也不敢多画,毕竟被我爹瞧见了,又要骂我,到时候再连累了我母亲......” 陈冬月皱眉不已,心里头对大墩子的老爹,很是不屑。 什么玩意儿嘛,不懂因材施教便罢了,怎么还能把孩子的事儿,归结到母亲身上去? 他就不能找找自己的原因吗?也许是他这个当爹的智商不行,所以儿子才.......啧,算了,话好像也不是这么说的。 大墩子性格好,画画看着也挺有天赋的。如果有名师指导,说不定还真能画出点儿名堂来呢! 不过因为这事儿跟陈冬月关系也不大,所以她便也没说出自己心里头的抱怨,她只跟大墩子道:“在咱们家,没有什么不会写字就不准画画的规矩,你喜欢便画。 过两日我可能会出门一趟,到时候再给你带点儿笔墨和颜料回来,你们只管发挥自己所长便是。” 名师不名师的......这乡野之间也找不来,只能以后再说了。 “好!!”大墩子高兴不已,说话就又要进屋去去银票,“冬月姐,我那银票还是给你保管吧?买颜料估摸着得去县城,价钱也不便宜的。” “先记账吧,”陈冬月为难道:“如今都快过年了,票号开不开......” “开的。”大墩子认真回答,“票号就没有过年的说法,越是年底他们越忙。” 陈冬月看着大墩子,才要问他是不是家里头是开票号的,却见李秀才朝大墩子竖起了大拇指,“看来确实是有钱人,以后你要请先生,记得告诉我,我给你介绍我同窗。” “你倒也知道自己不行吗?”陈冬月好笑道。 李秀才才不会承认自己不行,“我只是不怎么擅长教学,自己研究学问还是可以的。” “好好好,可以可以。”陈冬月好笑的点头,不欲再跟李秀才争长短。 反正好不好的,科举考试会告诉他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后日陈冬月出门,他们需要点儿什么她可以帮他们带回来,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 回到房间的陈冬月,还是给小尤写了每日汇报。 她跟小尤说了,自己开手工坊的事儿,还顺便跟小尤要了些画国画要用的笔墨纸砚和矿物颜料。 随后,她便把尤娘子今日收上来的四十多件绣品,和信件一起,给小尤烧了过去。 而她收到的,却是小尤烧来的,一张竹躺椅,一条羊毛毯,还有一副哑铃和一副杠铃。 这些是陈冬月准备放到她的秘密基地锻炼用的。 吃的,陈冬月说自己暂时不缺,她让小尤以后只需要每周一次,给她‘快递’点儿米面粮油和鸡蛋来就行了。 可小尤却觉得,自己现在每周固定都能有四五千的收益,每周却只给闺蜜花几百块,她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而且律师那里也给了她消息,说是陈冬月的遗产证明,节后就能下来。 到时候尤思佳,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陈冬月的房产和几十万存款了。 这让她心里头,更过意不去了。 所以哪怕陈冬月说吃的暂时不缺,小尤老师每天还是会给陈冬月投喂各种老式鸡蛋糕,纯肉香肠,烤鸡烤鸭......和品种不多,数量却惊人的水果。 陈冬月苦啊........空间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她自己也不敢多吃。 这眼看着身上的肥肉正在一点点变成肌肉,这会儿她可不敢松懈。 每天除了饮食要多注意些,她还得在冰天雪地里打上一个时辰的拳,劈上半个时辰的柴........ 陈冬月坚持的很不容易,所以根本无法接受再把脂肪吃回去这件事儿。 空间里的食物,她倒是也想拿出来跟大伙儿分享。 可现在外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出趟门都不容易,她压根没法解释自己那些个吃食到底从哪儿来的。 所以后天,她决定用出门送货和找团扇买家的借口出趟门。 到时候空间里的这些吃食,就可以说成是她采买来的年货了! 第82章 办事得有章法 两天后。 陈冬月带着宋不凡他们赶制的第一批团扇,和宋氏族老们殷切的期盼.......绕了几个圈子后,上了大青山。 她得把小团扇尽快给小尤给‘快递’过去。 小尤昨天给她回了信,说是自己已经在群里头问过了,大伙儿对十九块九包邮的手工团扇,都非常的感兴趣。 虽然这会儿小尤那边也是冬天,可凹造型.......分什么季节啊? coser无所谓温度,只要造型够好看就行。 另外,小尤还给陈冬月提了几个点子。 手工编织物除了团扇,还可以做水果篮,猫窝,置物篮,野餐篮,手机支架......等等等等。 为了让自己的描述更清晰,小尤老师还从某宝某多上,临摹了一些产品的样式下来,‘快递’给了陈冬月。 这还真是为难小尤老师了。 毕竟她只是个生物老师,以前画的最多的,也就是个细胞核啥的...... 好在她虽然画的不咋样,但是陈冬月却能看明白,这些小玩意儿,以前在某宝上也挺多。 到时候,陈冬月只要把临摹的有点儿抽象的画交给宋不凡,然后再给他比划比划,估摸着应该能做得出来小尤老师要的东西。 小尤老师那头。 因为陈冬月的供货趋于稳定,受欢迎的款式基本也都确定了下来。 所以小尤整合了下销售渠道,在某宝上开一家c店。 以后微信群她就用来发上货通知,货品链接就都放到了某宝上。 这样,她就不用东寄一单,西寄一单了。 除此之外,她还花了一千块钱,租了个小小的商住办公室,然后请了个附近的大学生,帮忙上新和发货,顺便还能给她做做客服的活。 不过她这儿基本都是每周上新一次,一次也就只能卖一天,就基本没东西卖了,所以学妹们虽然看着要负责的事儿不少,但是实际上一周也就忙个周末。 关键小尤给的报酬也还行,所以学妹干的也挺乐呵的。 也正因为有了这个某宝店,所以小尤也非常支持陈冬月搞手工编织坊。 毕竟.......谁家正经网店,一周只有一天链接有效,别的时候都无货的啊?! 有了别的编织物的加入,小尤觉得哪怕编织物卖起来慢一点也没关系,好歹能让她那网店看着热闹些啊!! 网店点名她都起来了,就叫青山手作。 古代和现代,用这网店就能联动起来了。 而二十把小团扇,在第一次上架的时候,也很快就兜售一空,进展算是相当顺利了。 ............ 另一边的陈冬月。 在知道了小尤老师的商业联动计划之后,便立刻通知了宋不凡,他们那青山手作工坊,可以正式收货了。 接到了通知的宋不凡,则按照陈冬月给出的图纸,加班加点的把样品都做了出来。 捎带着,他还跟宋杨把收货的章程也都定了下来。 目前陈冬月准备要送出去试卖的货,总共定了四种。 分别是团扇,手机支架,猫窝和野餐篮。 团扇现在他们就要梅花型,猫头型,兔子头型,和圆扇四种。 手机支架,则是用竹片做的简单样式,这东西宋不凡虽然没见过,但是在陈冬月的指导下,已经做出样品来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干嘛用的,看着跟刮屁股板似的。 可真用得上刮屁股板的人家,也不会花钱买这玩意儿,真愿意花钱好好对待皮燕子的人家,又不会用竹片.......猜不透,宋不凡实在猜不透。 但是......陈冬月说是客定的,那他也不多纠结了。 反正客人能给钱就行,管他用来干嘛的?! 还有猫窝,宋不凡也做了两个大小不一样的出来,作为了样品。 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个篮子不装把手,然后搞个底托,所以做起来也不算太麻烦。 就是耗时耗材比前两个多,所以一个猫窝陈冬月说客人愿意花二十五文来收。 虽然宋不凡依旧不明白,猫~~~为啥还得花钱给它们买窝,但是鉴于宋得柱都穿上袄了,那花钱给猫买个窝,好像也不算稀奇吧? 有钱人就狠狠的造呗,穷逼只管狠狠赚他们的钱就得了,别老那么多为啥为啥为啥!宋不凡如此劝自己。 最后还有一个野餐篮,这东西可是个大件,陈冬月说了,这玩意儿客人愿意花三十文收一件。 虽然编一个可能要一天半左右,但是架不住单价高,所以宋不凡觉得愿意干这活的人应该也不少。 对于以上四种货品的收购数量,宋不凡也有规定。 不能说因为团扇好做,大伙儿就一窝蜂的去做团扇。 又因为野餐篮价格高,大伙儿就一窝蜂的全去做野餐篮。 东西既然都得卖,那就得雨露均沾,啥都做点儿。 除非陈冬月那头有具体的要求,不然宋不凡便决定还是平衡着来。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村里的手工匠人们,在开始干活之前,得先去宋不凡那儿报数,报完数才能干活。 陈冬月听这规矩,也听的糊里糊涂的,“啥叫报数才能干活啊?” “我打个比方啊,”宋不凡拿出了个本子,在上头写了几个字,“你看,就当这团扇,咱们第一批比如啊,需要一百件。 那想要编团扇的人,就得事先到我这儿来报个想要编织的数量,比如......宋杨吧,他想编织十件,那就到我这儿来报上十件。 到时候等他把十件团扇都编完了,然后来交给我,我就跟他钱货两讫。 如果说,今天.....还是宋杨,来晚了,他原本想要编团扇的,但是团扇一百件的份额,人家都已经领完了。 那他要不就选个竹架子,或者猫窝来编,要不就回去,等下回咱们重新开始计数的时候早点儿来。” 宋杨就着宋不凡的话补充道:“因为嫂子你这儿目前跟买家刚开始合作,要的数量还不太多,所以族爷还规定了,每个人每次不能领超过三十文工钱的配额,每户人家,也不能超过一百文。” 这回陈冬月算是听明白了。 规则虽然有些复杂,但是她却不得不对宋不凡刮目相看。 “族爷厉害啊,”陈冬月朝他伸出了拇指,“这样既能尽量保证公平,又能把物品的收购量在投入生产前就控制好,可以避免不少矛盾。” 说着话,她拍了下宋杨的肩膀,“你小子,跟着族爷好好学,知道吧?” “嗯,”宋杨这回倒是老实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他这两天跟着宋不凡,也多少能体会到这人干活办事确实不赖。 来人问事儿,他应对有松有驰,办事起事来也有章程。 关键是这人手还巧的很,编个篮子人家要一天半,他大半天的功夫也就编完了。 真是令宋杨好不佩服。 原本他一直觉得,宋不凡这人就是仗着辈分大,所以在村里咋咋呼呼的。 没想到,他确实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确实值得他好好跟着学一学。 第83章 宋杨的小九九 宋不凡被这两人搞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啊呀,我这也是没办法嘛。你们也知道,咱们乡下最麻烦的就是人情世故。 如果咱事先不规定好他们每人每户最多做多少东西出来,你就且等他们乌泱泱的往我这儿塞东西吧。 到时候再说够了够了,不收了......他们又会说都是你说要收,咱们才做的。 反正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我这也不是说咱们村里人有多坏,可人嘛,你们懂的,多数都是自私的。 咱们这儿好不容易盼来个赚钱的门道,大伙儿肯定会挤破头的想要多扒拉几个钱的。” 在生存面前,脸面和道德是第一个被舍弃的。 陈冬月之前考虑的只是青山绣坊成了出头鸟,难免遭人嫉恨,再给暗地里使绊子,所以才想要开个手工作坊,让大伙儿都赚点儿,共同温饱一下。 但是却没考虑到这‘共同温饱’里头,还有那么多的门道。 “还好有族爷爷帮我,”陈冬月被宋不凡这个一说,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了,“我这人做事儿就容易只顾眼前,想不到那么久远。 那以后,这青山手工作坊,我就完全交给您了,您也别编这个编那个了,我这儿给您开工钱,每个月.....五百文吧?” 宋不凡眼睛‘噌’一下就亮了,“那,那会不会太多啊?” “多吗?”陈冬月抚摸着下巴思考了下,“那要不还是三百......” “不多不多!!!”及时回家的乔三妹,站在门口大喊一声:“就五百,就五百!!” 她气喘吁吁的跑进到陈冬月跟前,“你族爷放屁你别听,冬月~~~齁~~~不瞒你说,你族爷族奶家底薄,真的很缺那两百文,你人实诚.......就别听你族爷在那儿放臭屁了。” 乔三妹现在也算是摸准了陈冬月的脾气了。 这孩子,没别的,就是实诚,从来不跟人假客气。 所以你有啥需求,就得直接了当的跟她说,千万不能假意推辞啥的。 今天要不是她听说陈冬月去家里了,提前了一点儿回家,自家男人这就要每月痛失两百文了!! 还好还好,赶上了。 陈冬月见乔三妹喘的厉害,便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答说:“好好好,别急别急,五百就五百。 但是咱可说好了,以后这青山工坊的事儿,我可一点儿都不管了哈!” 甩掉甩掉,把锅统统甩掉!! “行!”乔三妹咬牙点头,“这儿有你族爷和宋杨呢,你啥都不用操心。” 只管掏钱就是了。 被自家婆娘差点儿瞪死的宋不凡赶紧拍胸脯保证,这青山工坊他一定会给办好,宋杨他也会好好带的。 之后几人商定下来,明日青山工坊正式开始收货,宋杨这些日子反正也不用种地,所以明天开始便到宋不凡家帮忙。 跟着嫂子回家的路上,宋杨忍不住问陈冬月,“嫂子.......我........” “啥?”陈冬月扭头看了眼扭扭捏捏的宋杨,“有话就说。” “就是那个.......”宋杨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数到三啊,你再不说我可不要听了。”陈冬月停下脚步,挑眉看着宋杨。 宋杨咬着唇,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我就想问,那个......” “三!”数完,陈冬月抬腿就往前头走。 “我就想问,我能不能也做手工卖啊?”宋杨终于冲破了心理防线,问了出来。 “嗯?”陈冬月一个刹车,差点儿把身后宋杨的鼻子给怼歪,“我没说给你工钱吗?” “没有.....”宋杨摸着鼻子,嗡声道:“不过我不是想要工钱,我就想,想卖手工,价钱跟人家一样也行,低一点也可以!” 如今家里吃喝都是陈冬月在掏钱,其实宋杨也很不好意思再赚嫂子的钱。 可.......怎么说呢? 他过了年也十四岁了,身边统共也就十几个铜板。 有时候去县城,想要给娘买个头巾,给妹子和侄女儿买根头绳都没钱给。 所以他也想身边有几个钱,偶尔想给家里人买点儿啥的时候,也能掏得出钱来。 直接问嫂子要钱,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儿,可把手工卖给嫂子,他也很不好意思。 毕竟都是一家人,嫂子都没算他吃喝拉撒买衣盖被的钱,他怎么好意思算嫂子的手工钱...... 想到此处,宋杨立刻又摆手道:“嫂子,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这人就闷头咣咣往前走。 陈冬月对着宋杨的背影喊道:“站住,我就说一次!” 原本闷头走路的人,顿时站住了脚。 还站得直溜儿的。 看着可是相当的......‘有种’了。 陈冬月憋着笑,走到宋杨边上,“自己的利益自己争取,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呢,手工暂且不用学,先跟着族爷多学点儿为人处世的道理吧。 工钱我也会给你,但是不多,一个月两百文,你有意见吗?” “没有!”宋杨抬起头,眸光锃亮,“嫂子放心!!我一定跟着我族爷好好干!!” 两百文,两百文,整整两百文啊! 那足够他给娘买十块头巾,给妹子侄女儿买五十根头绳,够给嫂子扯身衣服...... 呃,两百文给嫂子扯衣服怕是够呛。 毕竟她看着还挺费布料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攒钱!! 宋杨越想越开心,看着陈冬月的眼睛越来越亮,嘴也越咧越开。 直到......“你可bie笑了!嘴唇都笑裂了,血呼哧啦的,太吓人了!” 说完,陈冬月便打了个寒颤,赶紧走了。 宋杨呵呵呵呵的跟着陈冬月,“嫂子,你小心些。嫂子,你等我。嫂子,你别跑啊嫂子........” 第84章 虽然不怎么走运,但却也没那么倒霉 青山工坊的事儿,很快就操办了起来。 做了甩手掌柜的陈冬月,反正每天只管收货给钱,别的万事儿不操心。 她倒是觉得这事儿自己整挺好,也没累着自己。 可怜宋不凡,因为大伙儿都是第一次申领什么生产配额,所以一个个都云里雾里的。 有搞不清规则,听不明白人话的老人家,一件事儿能从早问到晚。 宋不凡每天得跟乡邻们掰扯,嗓子都说冒烟了。 原本在外人面前略有些内向的宋杨,渐渐也开始话多了起来,并且逐渐走向了暴躁。 连带着宋不凡家那个老流着两坨黄脓鼻涕的土根,也成熟了不少。 最起码的,这孩子知道不能吃鼻涕了....... 自家院子里人多的时候,土根也知道挥着把大扫帚,让人家赶紧的排好队,别老在他们家院子里晃东晃西,小心他把他娘叫回来咬他们。 好在宋不凡和宋杨的努力没有白费,两天之后,他们就把陈冬月要的第一批货给收齐了。 而陈冬月则趁着夜黑风高,冒着严寒,牵着宋得柱,大半夜的上了大青山,然后点了整整五大把的线香,才把东西‘快递’给了小尤老师。 小尤老师在收到了陈冬月的货品之后,很快把东西都上架了。 团扇和竹制的手机架,定价都是十九块九,小猫窝是六十,大猫窝是八十,另外野餐篮也是六十的定价。 以上货品,都是江浙沪皖包邮。 这个价格,在某宝来说属于中不溜。 不算贵,但也算不上特别便宜。 好在小尤有八个微信群,外加新开的两个企鹅群,这会儿已经有了四五千的真人客户。 所以她让兼职的妹子把东西链接都挂上去了之后,便在群里吼了一声,说自己的某宝店有节前最后一次上货,而且为了感恩客户,今天还有新品到货。 群友们看到老板喊上架新货,便纷纷跑去抢货。 络子荷包和小拎包,还是一抢而空。 新品的编织物,难卖一些,但是却也不是完全卖不掉。 很多妹子也是非常的信任青山手作的质量,她们瞧那团扇手机支架啥的看着倒也不错,捎带手便也会买上一两样。 四个新品上架第一天,倒也卖了能有六七十件。 小尤对此非常满意。扭头就跑七星观去大烧了一顿香。 ................. 青山村的雪,还是时不时的在下着,气温还是低得有点儿让人耐不住。 新的宋氏族长宋不凡,见族中老人小孩,每日被冻得都不敢下床,于是便开了宋氏祠堂的一间杂物间,然后在杂物间里头点了两个火盆,专供老的小的取暖用。 也是好在宋氏没有外人不能踏入本族祠堂的规矩,所以村里头有外姓人家的老人孩子来取暖,宋氏族人们便也都接纳了。 他们这村子里,统共也就五十多户人家,光宋氏一族就占了三十多户,其余十几户杂姓人户,老人孩子现在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人。 虽说一间四五十平的屋子,要待百多人,确实也是有些挤,但是.......嗨,这年头大家都困难,挤挤也就挤挤了。 挤挤还暖和呢! 开了取暖室,便得找人看管,六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取暖室的专管员。 他的主要职责就是,早上开门烧火,晚上关门灭火,空闲下来就去山脚下捡点儿柴火用以取暖。 而宋不凡答应给他的报酬,就是厚着脸皮帮他去跟青山绣坊要来一餐饭。 青山绣坊的饭菜,村里人都知道,一顿当做两顿吃也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作为老光棍的六子,这就不用自己愁吃食了。 而宋不凡的善举,也得到了宋氏族人们的赞许和乡民们的认同。 也许是因为大家看到了希望,又或许是因为年关将近,青山村里头渐渐倒也恢复了些往日的人气。 ........... 时间很快来到了年三十。 在陈冬月的撒泼打滚和强烈要求下,绣娘们这日终于在午后开始放年假了。 不过年假时间,也就三天。 众人说好了,初四一大早,她们就要来上工。 要是东家不愿意........那也得愿意。 咱就说,没有东家不同意复工这个选项。 因为想着小尤老师那里最近也因为过年,所以一些代表着吉祥如意的锦鲤,吉祥纹,莲花纹,等等的络子都非常好卖,所以陈冬月便也默认了三天的假期。 临走前,她还叫来了尤娘子,盘点好了绣娘们交上来的绣品,趁着大年三十,给大家发了工钱。 因为想着现在大家家里头普遍缺粮,陈冬月便搞了个宽松政策。 绣娘们可以自由选择是拿钱,还是拿粮。 粮价以四十五文一斗白米为准,这价格,是村里人最后一次从外头带进来粮食的时候,说的当时的市价。 陈冬月没有涨价,当然也不可能降价卖。 “这个好!”乔三娘第一个支持,“如今买粮都不知道往哪儿买去,冬月这里能换粮,那就最好了。” 然后,乔三娘和水花选择了拿钱。 引得众人好一阵哄笑。 连在一旁抖着手,准备给大家称粮食的宋好婆和宋芸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才笑出声,宋好婆又想起自家的存粮被儿媳当工钱都要发完了,心里头瞬间又难过得简直像在被刮肉...... 那笑脸,便又加上了几分哭丧脸。 看上去就像是便秘了一般,很是难看。 家里还略有些存粮的绣娘,自然会选择拿钱,因为四十五文一斗白米的价格,确实是算得上很高的。 可家里头已经完全没米下锅的绣娘,则会选择拿米。 毕竟钱又不能吃,这会儿陈东家这里还能愿意拿米出来给她们换,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冬月啊,”有排队准备拿报酬的婶子,提出了另一个想法,“你看咱们能不能一半拿钱,一半拿粮啊?毕竟咱们家,是钱也缺,粮也缺.......” 此言一出,即刻有还没拿报酬的人点头说这主意好。 更有几个拿了粮,准备走的婶子又退了回来,说她们也想拿一半钱,一半粮。 陈冬月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不行,太麻烦了,我怕算错。” 而且,她也不想自己才定下的规则,就被随便打破。 她这人,确实好说话,但是好说话得没有底线原则,就会被人蹬鼻子上脸。 在用报酬换粮食这件事儿上,她已经算得上是很照顾大家了,所以更得寸进尺的提议,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提议的婶子端着笑脸,又道:“咱们可以自己算......” “婶子,”陈冬月收敛了笑脸,面无表情的朝那婶子问:“你是要钱,还是要粮?我就问这一遍,若是你不答,我就让尤娘子给你算钱了。” 那婶子被陈冬月的模样给吓住了,强撑着一张笑脸道:“那,那我就要钱吧,呵呵呵呵,谢谢啊冬月。” 陈冬月重又把笑容挂在了脸上,“不客气婶子,过年好哈!” 收了钱的婶子也扬着笑脸,拿过了尤娘子的钱,画押走人。 刚才还准备想要换一半钱,一半粮的婶子,也赶紧跟陈冬月等人道了声明年见,随后结伴走了。 这陈东家......真是有点儿吓人。 刚才明明还笑嘻嘻的脸,是说变就变。 老实说,陈东家这脸不揣着几分笑,确实有点儿让人害怕。 “梅花婶!”有人喊了一声刚才提议要一半粮的婶子,“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点儿小九九,别老想着自己怎么才能占尽便宜。 我瞧着陈东家这人虽然平日里好说话,也愿意替人着想,但你瞧瞧,一旦有人蹬鼻子上脸了,她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梅花婶这会儿也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说了,我家粮食本也还有些的!真是平白得罪她一遭,一点儿犯不上。 不过你也别说我,我刚才说那话的时候,你们不也都调头回来想要换回去一半粮,准备拿钱的吗?” “行了行了,”有略年长些的婶子劝道:“都消停着些吧!咱这差事现在做的多好啊,又包饭又给钱的。 谁要再作出什么事端来,惹得陈东家那头不高兴,停了咱们的活计,我说真的,非得撕烂了那人不可。 你们可不知道.......我娘家兄弟昨日来咱们家借粮,说是咱们这周围七八个村子里,饿死冻死的人,十之二三! 就我娘家那村子,从暴雪开始,就死了能有六七十人了! 想想咱们村子,几乎每家每户都能从陈东家那里赚点钱,弄点儿粮,至今饿死冻死的也就二三十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哎,得亏今天陈东家允许咱们拿粮食当报酬,不然我们家当家的年初一还得出门找粮去! 我兄弟家啊,八个孩子,加上我老娘,一共十几口人,那叫饿得一个嗷嗷叫.......” 另有婶子应和道:“我娘家村子就在隔壁东山村,那光景确实也不好.......” 一行人边走边说,越说越觉得自己能生活在青山村,还真是....... 虽然不怎么走运,但却也没那么倒霉。 第85章 年三十,吃锅子 待青山绣坊的绣娘们都走完了,陈冬月想着今日既然是年三十,便大手一挥,朝还在绣坊的尤娘子等人道:“晚饭尤娘子和彩棠就别回去了,族奶,你们家也跟咱们一起呗。 今晚我让李秀才别弄啥复杂的菜式了,咱就煮锅子吃!” 乔三妹不知道煮锅子是啥意思,但是也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她嘱咐了水花赶紧回家去叫宋不凡几个来吃饭,自己则拉着尤娘子往厨房帮忙去了。 而陈冬月则拍了拍屁股,说回房间去拿年货。 这些年货,还是她前几日号称自己去县城交货的时候,客人给的。 彩棠没吃过什么锅子,她便好奇的问高兴得拎着宋志刚转圈圈的君澜,“君澜君澜,锅子是个啥呀?很好吃吗?” “可~~~好吃了!!”君澜停止了旋转,放下了宋志刚。 可怜宋志刚小小一条狗,活活被转吐了....... 而君澜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两眼放光的跟彩棠说:“这锅子啊~~就是在暖炉上放上砂锅,砂锅里煮上肉汤,再用这个肉汤煮了肉,烫了菜吃。 前几日天冷,我娘就让李秀才弄了个锅子吃,咱们那日吃的是野驴排骨汤,还涮了大肥肉片和萝卜片,可好吃了!! 我娘说,这锅子里要是加羊肉片,蛋饺,肉丸子啥的,味道会更好.......” 总结来说,所谓锅子,其实就是个简单的家庭版火锅。 “君澜,停!”彩棠咽了口口水,“你可别再说下去了,我这都快被自己的口水喂饱了。” “哈哈哈哈,那我不说了,一会儿你多吃点儿。对了,我娘吃锅子爱沾花生芝麻碎,我知道我奶把东西藏哪儿了,走,咱们去拿点儿给我娘碾碎了沾肉吃!” 说完,俩小女孩便鬼鬼祟祟的进了宋好婆的卧室,翻花生芝麻去了。 与此同时,青山绣坊的厨房里,已经蒸汽弥漫。 知道陈冬月今晚要煮锅子吃,李秀才已经把最后两条‘野驴排骨’给剁了炖上了。 这汤头里,他还加了点儿陈冬月给他的火腿片和南风肉片。 所以哪怕这汤才开锅,浓郁的肉香却已经充斥了整个小厨房。 宋好婆在灶台后头烧着火,嘴里不停的跟正在片肉片的大墩子说:“少片点儿吧~~一会儿吃不完就浪费了。你留着点儿肉,大冬天的,也不会坏的~~~” “婆婆放心,”大墩子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肉片咱们一顿肯定能吃完,不会浪费的!” 宋好婆眼前一黑,“不是,大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大墩子高声哼起了南腔北调,压根没听到,亦或是不想听到宋好婆说的话。 乔三妹笑呵呵的凑到门边,问了句要帮什么忙。 “不用帮忙,”李秀才指了指宋芸,“不然你们跟阿芸一起把菌子干,笋干,菜干啥的挑拣挑拣,泡上就行。 对了,家里大白菜还有,你们把外头几层扒拉掉了,留个菜心一会儿涮着吃。” 乔三妹应了声好,然后去搬了凳子,跟尤娘子宋芸她们俩坐在门口挑拣起了蔬菜。 没一会儿,陈冬月拎着个篮子就到了厨房门口。 她把篮子递给了李秀才,“喏,里头的香肠你片了片,腊鸭可以剁成块,另外有块羊肉,也给片一下,一会儿涮着吃。 对了,咱们剩下的七八个鸡蛋给我,我来做蛋饺,一会儿也能放在锅子里煮着吃。” 宋好婆颤抖着从灶台后头站了起来,“冬月啊,咱这一顿年夜饭之后,日子还是得过的哇.......家里头再有余粮,也不能一顿造完啊!” “放心,”陈冬月笑眯眯的朝宋好婆解释,“这些都是我去交货的时候,人家送的年节礼,不是花钱买的。” “呀~”正在掰大白菜的乔三妹笑得那是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要说冬月找的这买家,也真是太好了! 货款从来不拖欠不说,还能给节礼~~~这节礼,照理说应该是咱们送给买主才对啊。” “呵呵呵呵呵,遇到了个神仙客人,我也没办法。”陈冬月笑得很是开怀。 老实说,她现在拿出来的这些东西,还不足小尤给她‘快递’过来的十分之一。 自从小尤那里网店收入稳定之后,这货已经进入了购物狂心流状态。 什么叫购物狂心流状态呢? 就是陈冬月跟她再怎么说东西目前够了,不需要再买了,她还是会完全不听劝解的往陈冬月这里‘快递’东西。 咱们就是说,光马桶,陈冬月空间里现在都飘着起码七八个。 各种形状,各种材质,各种大小的......都有。 而用来铺在马桶里的天然猫砂,也有整整十大包,目测一百斤肯定是有的。 是,这马桶固然可以不用猫砂,只要每天自己刷干净就行。 但是怎么说呢.......刷马桶这个大动作,陈冬月压根不会。 她又不好意思让宋好婆或者宋芸帮自己刷,所以只能暂且用了猫砂,自己给自己铲粑粑了。 好在她晚上也很少起夜啥的........呃,扯远了。 总而言之,陈冬月空间里的存货现在确实也非常的足够,所以偶尔奢侈一把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而且,除了肉菜,她还有..... “石榴?!”李秀才从菜篮子的底下,掏出了三个超级大石榴,“这冰天雪地的,咋还会有石榴?! 还有.......梨子?这是梨子吗?怎么这么大啊?这个头快赶上君澜的脑瓜子那么大了。” “哦~~~我也不知道啊,”陈冬月冲李秀才耸了耸肩,“这一篮子吃食都是人家一起给我的,我也没细看。 人家给啥咱们就吃啥呗,何必追究那些细节?人家有钱人,要啥买不到啊~” 陈冬月说完还冲大墩子挑了挑眉,问了句,“对不对,大墩子?” “嗯,”大墩子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也不全对。大冬天的梨子我倒是吃过,可这么大的却没吃过。而且这石榴......好像也没见过这么大的。”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啊,对不对~~”陈冬月眯缝起了眼睛。 大墩子立刻点头,“对对对,冬月姐说的对,咱反正有啥吃啥嘛,不用那么挑剔,呵呵呵呵呵。” “不是,”宋好婆还是非常不同意这个说法的,“咱们就不能省着点儿,慢慢吃?非得今天一顿饭全造完不可吗?” “有去才有回嘛,”陈冬月胡扯道:“小老太太您没听过一句话吗?年三十穷酸着过,那明年肯定也是个穷酸年!” “哦~~~怪不得咱们家穷酸到现在,”乔三妹若有所思,“原来是因为以前年三十都过的太穷酸了啊! 冬月,这话有道理~!!以后咱们家无论如何,年三十肯定得安排上两个,不对,三个肉菜!” 宋好婆嘟囔了一声‘哪有这般的道理?那吃不起肉的穷人,岂不是永远穷......’ 话说道这里,她便不再往下说了,只深深叹了口气,重又坐回了小板凳上,继续往灶肚里舔火。 口吐芬芳的,自家儿媳说的这话,好像是对的啊!小老太太她,不想承认,却也只能默认了。 ......... 第86章 吓死,差点儿成了圣母 待得吃饭的食材准备妥当,宋不凡和宋杨他们也到了青山绣坊。 之前陈冬月因为把家里的餐桌拍烂了,所以让乔二哥给她弄了块圆桌板。 这桌板中间抠了个洞,正好把火炉给露出来。 这会儿说要吃锅子,所以大伙儿便围着圆桌坐了一圈,火炉上煮着浓浓的肉汤,边上放着各种涮菜。 每人手边放着一碗白米饭,和一个小杯子,陈冬月给大伙儿一一添上了点儿米酒。 这酒据小尤说,是她老母亲自己酿的糯米酒。度数很低,但是香香甜甜的很好喝。 添完酒,陈冬月端起杯子,说了两句,“今天咱们能坐在这儿吃上一顿年夜饭,靠的全是缘分和运气。 别的我也不会说,我就祝大伙儿明年也都能有好运气,然后......吃好喝好身体好!” 说完,她便一骨碌把杯子里头的米酒一饮而尽。 见陈冬月都喝了,宋不凡便也端起了酒杯,“好,咱们就承了冬月的吉言,希望明年能运气好些,地里能丰收,手上能赚钱!我也干了!!” 其余人等也纷纷笑着端起了酒杯,跟着宋不凡朝陈冬月让了让,皆是一饮而尽。 “开饭吧!”陈冬月说完,便第一个朝锅子里夹了一个自己做的大蛋饺。 那蛋饺能有多大呢? 就是八个鸡蛋,她就做了俩蛋饺。 ........小蛋饺她没啥耐心做啊! 不过那蛋饺她也不往自己碗里放,直接就夹给了宋好婆。 宋好婆哪里舍得自己吃?她又把蛋饺给夹碎,分给了几个孩子。 孩子们嗷嗷叫唤着好烫好烫,却又忍不住把蛋饺往自己嘴里送。 “分金元宝咯~~~”李秀才把另一个蛋饺也夹了起来,然后跟宋好婆似的,把大蛋饺夹成了好几份,给在坐的大人也都分了一份。 大伙儿皆说李秀才不愧是读书人,分个蛋饺都有说头。 分金元宝,听着就吉利。 屋外寒风凛冽,屋里头却是热火朝天。 锅子里不停翻滚着各类的肉食,大伙儿嘴里那是一刻都不带停歇的感受着吃肉带来的欢愉。 孩子们没吃两口,就嚷嚷着太热了,想要脱衣服。 宋好婆却说热个屁,脱了衣服一会儿着凉了都没地儿请大夫去。 最后还是陈冬月怕太多人围在一起吃烧火的锅子,再一氧化碳中毒了,那就该集体穿越了。 于是她便起身,准备把门开条缝。 当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听外头有几声爆竹响。 她扭头问了一句,“咱们村这么早就放爆竹了啊?这不还没到子时呢吗?” “应该是六子吧,”宋不凡侧耳听了听,“他就一个人,每年都是咱们村第一个放爆竹的。放完他便要睡觉的,一会儿还得起来敲更呢。” “要不让六子一起来吃饭吧?”陈冬月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宋杨,“我觉得他这人还挺实在的。” 宋杨心想,你瞧我干啥,我还能做得了这家的主了?! 可他还没说话,就听宋不凡问了一句,“你不介意他是守村人?” 陈冬月一脸的无所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老实说,我觉得他人还挺聪明的,修修补补基本都会。” 一直低头吃饭的尤娘子轻声道:“他这人确实还挺实在的。 前些日子不是下大雪吗,我跟彩棠想要把屋顶上的雪给铲下来,六子路过了还帮我咱们一把。 家里头门缝漏风,也是他帮忙给咱们修补上的。后来我想送他一双鞋作为答谢,他也没收。” “那他肯定是怕你一个单身女人送他东西,被别人知道了不好。”乔三妹接了一句,“六子这个人你们别看他不会说话,心思细的很呢。 孩子爹让他管那取暖室,他每天都会把屋子整理的干干净净不说,连带祠堂外头的场地,他每天也都会扫扫雪啥的。 反正这人吃亏就吃亏在没爹没娘没人帮,要不然哪怕是个哑巴估摸着也能说得上媳妇的。” “那就去喊他来一起吃饭呗~反正家里头那么多菜也吃不完。”陈冬月说着话,冲宋杨抬了抬眉毛。 宋杨了然的站起身,才准备出门,就听到大墩子小声嘀咕,“吃,还是能吃的完的。” 众人异口同声冲大墩子喊:“你还是少吃点儿吧!” 这货天天的被陈冬月抓着翻那破夯石,还站桩,还承包了家里的体力活,结果一点儿不见瘦不说,居然看着还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只了....... 关键这么大只的人,最喜欢的事儿,居然是临窗作画。 每次陈冬月看到他伏案捏着根毛笔作画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弹出一个弹幕: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大墩子控制体重这事儿,也是明年的重要事件!! 欸?不对啊?这货.......不是她的人啊,这人怎么过年也不回家呢? 想到此处,陈冬月立马就问了,“大墩子,你咋过年不回家?这路虽然不好走,但也不是完全走不了啊。” “我家可远了,我怕路上再遭了人绑票......”大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冬月,“冬月姐你啥时候去府城的时候,护送我回去......算了,等你有空再说吧。” 好的吧,这是赖上他们家了。 不过,“那李秀才,你咋过年也不回家?!你娘你也不管了?!”陈冬月这会儿把矛头又对上了李秀才。 “过年我娘肯定在东家家里吃饭啊,谁家下人过年自己回家吃啊.......家里又没人家东家家里吃的好。 等过完年,天气好转些了我再回去吧。我娘这个人坚强的很,可会随机应变了,东家放心吧。” 李秀才说完,就见陈冬月的眼睛,慢慢的眯缝了起来。 就听她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冤大头了?” “东家!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李秀才一脸的正经,“你怎么可能是冤大头呢?你只是,良善~~~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乔三妹赶忙拉了陈冬月坐下,“冬月,以前是族奶错看了你,以为你跟大嘴婆似的,蛮不讲理。 族奶错了,族奶错的离谱了!我自罚三杯,跟你道歉!” “对对对,”宋不凡也赶紧举杯,“冬月~~以前都是咱们小瞧了你,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 我宋不凡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以后,冬月你就是我的亲孙女儿,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有任何事儿,记住,是任何事儿,我宋不凡都会坚定不移的跟你站一边。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祝咱们的冬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 众人齐齐呼喊。 只有宋好婆,以给锅子添汤为由,悄悄凑到了陈冬月身边,小小声的告诫她,“冬月,你清醒点,不要被他们蛊惑。” “好嘞。”陈冬月朝宋好婆笑得一脸灿烂。 宋好婆心想,完犊子,这人肯定被宋不凡的马屁给拍的找不着北了。 很快,出门去喊六子的宋杨,带着六子也加入了饭局。 六子进门先给大伙儿都做了揖,然后阿巴阿巴阿巴的说了两句,还眼泛泪光了起来。 陈冬月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宋不凡,宋不凡则拉着六子坐在了自己边上,随后才朝众人解释道:“这人就是激动的,自从他家人没了之后,他就再没吃过年夜饭了。 这么算来......估摸着是快二十来年没吃过年夜饭了。” “造孽哟.......”宋好婆给六子递上了干净碗筷,“六子赶紧吃吧,你再不吃,肉都快被小的吃完了。” 陈冬月也道:“大过年的,咱就不提那些不高兴的,六子叔多吃点儿。” 说完,她便打落了大墩子筷子上的一片五花肉,夹到了六子碗里。 六子抖着唇,把五花肉给吃进了嘴里。 然后.......扭头擦了把眼泪,冲陈冬月咧嘴笑了笑。 虽然自己也不想成为圣母,但是.......陈冬月觉得自己现在正在朝着成为圣母的路上,发足狂奔。 这样是不行的。 于是,她收敛了笑容,眨巴着眼睛,跟六子说:“不过吃了我的饭,就得给我干活。 至于干啥活呢,呃........呃........呃........宋杨你说!” 陈冬月实在是想不出来能让六子干嘛,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甩锅。 正在啃骨头的宋杨,一脸懵圈。 去叫人来的时候,嫂子也没说让人干活啊!!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了这是?! 关键他自己眼下也没啥活能让人家干啊。 于是宋杨只能硬着头皮说:“要不等开春了,六子叔帮我翻地种粮食?” 今年的冬麦肯定是全毁了,但是明年的春耕却也不能耽误。 原本嘴里嚼着肉,不敢往下咽的六子一听是帮忙种地,便咽下了肉,咧着嘴,阿巴阿巴的拼命点头。 种地而已嘛,这事儿六子最拿手了。 陈冬月,如释重负。 太好了,六子好歹得为他们家付出劳动力了,她.......终于可以不用成为圣母了。 吓死,真是吓死。 第87章 还是得请个大夫 穷人的春节很短暂。 年节里,青山村的人们要不就在家里头抓跳蚤,要不就在院子里打孩子。 连个跑出去走亲访友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完了三日假期,绣娘们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青山绣坊。 再不回来,她们这日子真的就过不了了。 在家看着闲的抠脚皮的男人,和哪儿都去不了,只会在家吵架的孩子,就问谁会不疯吧? 没想到,第一天上工,她们就收到了陈东家送的开门利是。 瞧瞧,瞧瞧!!就说还是得上工吧!! 绣娘们心里头都在呐喊,这辈子她们就算是死,也要跟陈东家埋一块儿! 现在钱在青山村是没啥用了,所以陈冬月给每个绣娘发了俩大喜饼,作为开年的福利。 尤爸的老家在胶东,这玩意儿是尤爸的大哥寄给他们的。 据说他们那儿逢年过节,结婚生日啥的,都得摆上这饼子。 你别看饼子看着就是个白面馍的样子,但是口感却要比白面馍软和不少。 微甜,喧软,关键纯手工,没添加剂,陈冬月随便拿出来吃也不违和。 小尤给陈冬月‘快递’了原味,红豆,紫米三种口味的,每种都有五六十个! 除此之外,小尤还给她亲爱的闺蜜‘快递’了,她大伯母自己做的,跟人头那么大的胶东馒头和枣花馍馍。 小尤的爱,就是那么的软乎乎,香喷喷。 陈冬月吃喝的东西,因为有了闺蜜的投喂,所以是足够足够的了。 但是她现在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君澜好些了吗?”她推开了宋好婆和君澜宋芸三人住的卧房的门,问了一声。 门内传来两声小孩儿的咳嗽声,和宋好婆的轻声回答,“昨晚咳了一夜,这会儿刚睡着。” 说着话,她起身把陈冬月拉出了房门,随后继续道:“也怪我不好,那日吃了年夜饭,就不该让她跟土根几个到院子里胡跑一气.......这孩子本也很少生病,所以恢复起来怕是得慢些。” 陈冬月这几天也偷偷给君澜喝了点儿小尤给弄过来的中药冲剂。 可是怎么说呢? 也许是因为中药冲剂的原料都是人工种植的,所以药效并不是特别的理想。 君澜这孩子虽然没有比之前病得严重太多,但是却也没有太大的好转。 “这都三四天了,还没好,”陈冬月已经忍不了了,“今天天气还算可以,一会儿我上县城去请个大夫来。” “现在去请大夫,也不知道人家医馆开没开门。”宋好婆也是愁得不行,“要不然我还是去东山村跑一趟吧,他们那儿好像有个老郎中.......” “死了,”正在绣房里头准备干活的乔三妹答了一句,“我娘家前两日来借粮,说那老郎中之前就得了风寒病死了。” ........“行了,不用纠结了,我这就走。顺道还能再去瞧瞧县城哪儿有卖粮的,一会儿再弄点儿粮回来。” 陈冬月说着话,就往院子外头走,她说要找个铁锹,一会儿她得带上宋得柱一起上路。 所以路上可能得铲个雪啥的。 正好来院子里拿柴火的李秀才,听闻陈冬月要去县城找大夫,倒也想跟着一起回去一趟,“我知道县城哪儿有好大夫,东家,我跟你一起回。一会儿我去找大夫,顺便看看我娘,你就管你去买粮就行了。” 这建议,正中陈冬月下怀。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赶上了牛车就准备往县城去。 临走前,陈冬月还问了一句大墩子,“墩子,你要不要去回.......”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大墩子摆着手,人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因为急着要走,所以陈冬月也不欲和大墩子多纠缠。 等开春吧,开了春,路上好走了,她还打算去趟府城的,到时候再把大墩子送回去也不迟。 二人一牛,很快上路。 路上因为冰冻未化,所以宋得柱走的也挺艰难的。 不过这牛因为以前是来回县城的公交牛,这会儿又有陈冬月的苹果一个个喂着,所以走得也还算稳妥。 就是李秀才........“东家!!轮到你了!我这铲得都快上不来气儿了!!” 对,这牛出行,得专门配个人帮忙铲个雪,平个路....... 坐在牛车上的陈冬月低声骂了句‘废物’,便跳下了车。 她从李秀才手里接过大铲子,斜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假装的?!我看你最近在家都吃胖了,怎么体力却还是那么糟糕?” 嘴唇有些发白的李秀才,伸出颤抖的胳膊,“我装的我就是......我就是狗!您瞧瞧我我这胳膊,都抖成啥样了。 东家你赶紧的吧,咱们今天得把大夫找回去,要不然君澜不退烧,总让人不放心呐!” 也是。 这会儿还计较个屁。 赶紧去县城找个大夫才是正经。 于是陈冬月抡起了大铲子,咔咔就是一阵铲。 其实,铲雪也还好吧?没有那么累啊~ 左手累了就换右手,右手累了,再换左手。 只要调整好呼吸,控制好节奏,这铲雪其实也是一种有氧加无氧的训练。 很能锻炼体能和肌肉啊。 陈冬月是越铲越顺手,等她再抬头找牛的时候,只见宋得柱已经远远落在她身后了。 此时坐在牛车上的李秀才,正抿着唇,看着一路开启铲雪机模式的陈冬月,幽幽说了一句,“这女子.......绝非常人啊.......” 而陈冬月则向后头晃晃悠悠而来的宋得柱,喊了一声:“宋得柱!!有果子吃!!” 原本还在晃荡的宋得柱,一听有果子吃,居然还‘噔噔蹬蹬’一路小跑了起来....... 事实证明,牛的智商,其实一点儿都不比狗低的。 也是好在过了几条小道,上了官道之后,这路就好走了不少,两人一牛,最终在下午未时到了县城。 为了不耽误时间,陈冬月和李秀才分开行动,一个去找大夫,一个则假意跑去买粮食。 大年初四,还在正月里,照理应该正是县城最热闹的时候。 可此时的仁义县里,还开着的商户,两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路上衣衫褴褛的乞子,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有几个趴在路上一动不动的,陈冬月都怀疑他们已经无了...... 不过这些事儿她管不了,她一不是县太爷,二不是救世主,能给青山村的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目不斜视的穿过了主街,弯进了一处深巷。 见那巷子是个死胡同,周围也没什么人路过,陈冬月便把牛车往巷子里一挡,然后快速的从空间里搬出了一些粮食。 她不敢搬太多,生怕一会儿再惹了别人的红眼。 所以粮食只装了牛车的一小半。 在快速的把粮食装车之后,陈冬月还从一个卖柴火的小孩儿手里,用两块喜饼换了几捆柴。 她用柴火把一小堆粮食给遮掩住了,这才赶着牛车,回到了之前跟李秀才约定好的城门口驿站处。 第88章 你这脉象有问题啊 驿站还营业着,不过里头却没什么人。 小二认得陈冬月,见她牵着牛车装着柴,便随意问了她一句,“您这是进城卖柴火啊?这年过的.......不咋样吧?” “呃.......怎么说呢,”陈冬月没法说出这柴火是自己买的这句话,她只能含糊道:“就胡乱过呗。” “哎~~”小二哀叹一声,“穷人过年确实也没啥高兴的。咱们这驿站好歹算是官办的,我还能混口吃的。 我大哥在前头的永福饭馆,东家已经说要关门歇业了。” “嗯,”陈冬月搭话道:“这年头生意确实难做。” “可不就是难做?”小二说着话,就在门口蹲了下来,“如今咱们这儿,大米都涨到六十一斗了。 你说普通老百姓下馆子吃个饭,谁会吃十文二十文一碗的白米饭啊? 所以别说一般的饭馆了,来咱们驿站里头来吃饭的人都少了很多呢。” “啊?”陈冬月也很是惊讶,“这粮食涨的那么厉害啊?” “这还买不到呢!”小二撇了下嘴,“也就咱们官办的驿站,驿丞才能凭条子去何氏粮铺买到点儿粮。 换做普通百姓去买,人家连门都不带开的!何氏粮铺的小二都说了,他们东家准备正月十五之后才开门。 到时候.......白米怕是得涨到七八十文一斗呢!” “.......他囤粮抬价,难道县衙不管吗?”陈冬月皱眉问道。 小二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才跟陈冬月道:“大姐,你不是县城人,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这何氏粮铺,是都城大人物的买卖,咱们县太爷,压根管不到人家头上去! 你要知道,做买卖自然是谁都可以,可是做粮商,却不是谁都能行的。 盐,粮这种买卖,都城里头没人罩着,根本没法干的。” 懂了。 还真是,太阳底下,没啥新鲜事儿。 陈冬月了然的点了点头,抬头却见李秀才带着个小老头儿,远远的来了。 她跟小二道了声再见,便牵着宋得柱迎了上去。 “秀才,这位就是你说的大夫?”陈冬月问的是李秀才,看的却是那位......瘦得犹如仙风道骨般的所谓大夫。 此时一阵寒风正巧刮过,那大夫眼瞧着往边上的李秀才歪了歪。 还是李秀才扶了他一把,才把人给稳住了。 可面对陈冬月的质疑,李秀才还是非常认真的点头道:“没错,这位就是咱们的姚正,姚大夫。” “大夫您今年贵庚?”陈冬月试探的问了句。 老大夫固然比年轻大夫有经验,可太老的大夫......陈冬月怕他老眼昏花,看不了病,带回去也不过是个累赘啊! 不料老大夫却道:“老夫今年一十六~~~” “十六岁?!”陈冬月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手指都快戳进李秀才眼珠子里,“你跟我说说,谁家十六岁长这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李秀才赶紧拍下了陈冬月的手,“姚大夫老糊涂了,他今年八十六。” “我怎么可能是八十六呢?!”姚大夫很是不愤,“我明明.......呜呜呜呜。” 老头儿的嘴,被李秀才给死死捂住了。 陈冬月‘啪’一下打在了李秀才胳膊上,李秀才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尼玛太疼了啊,这女人的手是铁做的吗!!!差点儿被她打折了。 可还没等到李秀才抱怨什么,陈冬月便掏出了一个饼,塞给了姚大夫,“老大夫,您还是回去吧!这饼子就当是你给的补偿了! 李秀才,赶紧的把人送回去。我去敲敲医馆的门,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大夫愿意出诊的,花点钱我也认了。” 别总整这些浪费时间的事儿了!!真是烦死人了。 可老大夫却不愿意了,他颤声道:“行医之事,不能光看大夫的外表,判断医术的高低。 你若不信我的医术,来来来,我这就给你把脉试试,你听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再决定要不要我看病吧。” 陈冬月原想直接拒绝,怎奈李秀才在边上一再保证恳求。 行吧,陈冬月也不是什么矫情人,直接伸出了胳膊,让老大夫给她把脉瞧瞧。 可.......姚大夫才搭上陈冬月的脉搏,脸上便露出了几分不解。 “换个手。”姚大夫道。 陈冬月依言换了个手腕,给姚大夫搭。 这下,老大夫脸上的不解,居然又多了几分。 “怎么肥四?”姚大夫急了,“我行医那么多年,也是难得搭到这样的脉搏.....” 李秀才脸上露出几分好奇,“怎么了?东家这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吗?” 而陈冬月心里头却在想,这老头.......莫不是真有点儿本事,难道能搭得出她是个穿越人? 就听姚大夫缓缓开口道:“真是奇怪......为什么一个男子身上,会有月事不调之症呢?” “噗!!!”李秀才笑喷了出来。 可瞥见陈冬月那铁青的脸,他赶紧捂住嘴,假装说宋得柱好像在叫他赶紧溜了。 只听姚大夫还在那儿说:“真是奇怪的很呐~~这位壮士,你除了月事不调之外,还有点儿肾阴虚。 这个得重视啊,不然以后到了老了,会不举的.....不过,欸?你别说......你......你是不是个公公啊?” 陈冬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女的!!!!!” 她也没有刻意女扮男装,就是穿的衣裳啥的......因为想着出行方便,就穿了之前让宋好婆给做的一身方便行动的粗棉的袄子和棉裤而已。 然后头上也戴着厚厚的帽子,一张脸就露出了一双眼睛,半个鼻子。 可这也不是老大夫把她认错的理由吧? 怎么的,女人就不能长都高大一点吗? “啊?!”姚大夫这才抬起头,直起背,把脸凑到了陈冬月面前,端详了一阵之后才哈哈笑道:“哈哈哈,老夫老眼昏花,你莫要放在心上~~~我说呢,这脉象怎么这么奇怪! 不过你这月事不调和肾阴虚的毛病,还是有的,得好好瞧瞧,不然以后生孩子会有些难哟~~~ 哦,不过你请了我,我会帮你好好调理的,只要三帖药下去,你放心.......” “请你不是给我看这个病的,是给我女儿看风寒的!!”陈冬月牙关咬得咯咯响。 姚大夫又迷茫了,“不对啊~~~你还是个处子之身,怎么可能会有女儿呢?!” “姚大夫!!!”陈冬月后槽牙几乎都要咬断,“你是不是因为说话太直接,所以一直没什么生意,所以才沦落到需要李秀才这货给你拉生意?!” “欸?!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作为一个大夫,肯定要对病人事无巨细都交代清楚.......不过你这脉象,确实还是个黄花......” 老大夫话没说完,就被陈冬月直接打断,“行了,吃饼吧您就!!!咱们走,回家!!” 说完,她拎起老大夫后勃颈上的衣裳,直接把人甩上了牛车,然后喊了声:“宋得柱!走了!!” 宋得柱便‘笃笃笃’的调了个头,跟着陈冬月往城外走去,李秀才则缩着脖子,跟在了最后。 他刚才可什么都听到了! 这会儿他可不敢走在东家边上,以免被她‘咔嚓’了。 驿站的小二看着离开的几人,嘴上哀叹了一声:“瞧瞧,这城里头如今是连点儿柴火都卖不掉了。 完了,完犊子了~~~哎........” 第89章 你好,打劫 冬天天色暗的早。 陈冬月他们才走出仁义县没多久,这天就黑了下来。 官道上行人倒是还能见到几个,可下了小路,那就真是人迹罕见了。 “东家啊.......”瑟瑟发抖的姚大夫,抱着自己的药箱,颤声问道:“咱这赶夜路,会不会遇到歹人........” 老头儿话音未落,前头宋得柱就突然‘哞哞哞~~~’叫了几声,牛车便停在了当路。 赶车的李秀才,带着哭腔,扭头朝身后陈冬月道:“东,东家,好像有人劫道。” 吓得老大夫赶紧闭了嘴,整个人挤进了柴火堆里头,假装自己也是一捆小木柴。 陈冬月心里头深叹一口气,从裤子的绑腿里抽出了一把小刀,反手握紧,一个翻身就下了车。 她还没走到宋得柱跟前,就听前头有人说话,“打,打劫......把,把,把......” “啪!”一声清脆的大逼斗声,在山谷间荡出了回响。 “打劫!有钱拿钱,没钱给粮!!” 这回换了个人喊话,声音倒是沉稳了不少。 陈冬月背着手,走到了宋得柱边上,只见是三个身量不高的男子,并排站在了小道上,挡了宋得柱的去路。 宋得柱有些不耐烦的哼哼唧唧,然后用头蹭了蹭陈冬月。 意思是,东家赶紧的,把这些人解决了。我急着回家吃放屁大萝卜呢! 他真的可爱吃萝卜了。 陈冬月抚摸了两下宋得柱的脑袋,然后冲对面的三个男子问了一句,“就只有你们仨?” “是的。”有人老实回答。 “啪。”山谷中再次回荡起了一个大逼斗。 勇敢劫匪回道:“我们匪帮八百人呢,咱们仨是打头阵的!你们老实点儿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们不死。” “哎,”陈冬月对此感到厌烦,“不交你们能咋滴!!杀了我吗?来吧,赶紧的吧,我早就不想活了,赶紧的杀了我吧!” 说完,她便一个箭步冲向了三个劫匪。 万万没想到,还能这么搞的三个劫匪,被陈冬月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其中有个可能胆子真的特别小,边跑还边喊:“你不要过来啊,我没钱啊,你别过来啊!!” 什么东西啊!! 陈冬月真是又气又好笑,差点儿跑岔气。 好在勇敢劫匪突然想起了自己是劫匪的身份,他突然立定了身型,举起了手上的镰刀,大喝一声:“把钱交出来!不然砍......” “啪!!!!!!!啪~~~啪~~~~~~啪~~~~~~~~~~~” 一个大耳刮子,甩出绵长的回响~~~~~~ 勇敢劫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三四颗后槽牙,从自己的嘴里飞了出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肚子好像被十头牛同时撞击一般的剧痛,整个人被踹飞了能有.......八丈远。 另两个没被踹的,吓得更是瑟瑟发抖,他们想去拉蜷缩在地上,嗷嗷叫的勇敢劫匪,却见陈冬月正在一步步逼近。 胆小劫匪,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他腿上也不知怎么的就没劲儿了,往后退了两步,就摔了个屁股蹲,然后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社恐劫匪,终于鼓足勇气,朝陈冬月喊话:“你,你想干嘛?!我们不劫你们就是了,你,你别过啊!!” 闻言,陈冬月倒真的停住了脚步,她蹲身捡起了勇敢劫匪掉落在地上的镰刀,随后伸手朝另两个劫匪道:“东西交出来吧。” 瘫坐地上的胆小劫匪立刻爬到了距离陈冬月跟前一丈远的距离,然后把身上的荷包扔给了她,“喏,我只有这个。” “手里的斧子也给我。”陈冬月依旧伸着手。 胆小劫匪依言把斧子扔在了陈冬月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陈冬月低头捡斧子的时候,社恐劫匪突然一个暴起,拿着把柴刀就往陈冬月身上砍去。 不料陈冬月一个转身,直接转到了那社恐劫匪的背后,然后一个肘击,重重的怼在了社恐劫匪的脊梁骨上。 一旁的胆小劫匪,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社恐劫匪应声倒地,嘴里发出了惊恐又痛苦的哀嚎,可身体却再也动弹不得。 陈冬月捡起社恐劫匪的砍柴刀,然后问一旁的胆小劫匪,“选吧,左脚还是右脚?” “啥,啥意思啊?”胆小劫匪不明所以。 “你别管什么意思,就问你是左脚还是右脚。”陈冬月又问一遍。 胆小劫匪看陈冬月眉头紧皱,面露不悦,于是充满疑惑的回了一声:“右,右脚?” 陈冬月点点头,“好的。” 还没等胆小劫匪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想干嘛的时候,陈冬月就一个飞腿,铲到了胆小劫匪的右小腿上。 胆小劫匪的右小腿,应声折断。 陈冬月那这记飞铲,动作之干脆利落.......胆小劫匪在断腿的时候,甚至没感觉到什么疼痛。 但是断了之后还是很痛的。 胆小劫匪捂着自己的右腿,嗷嗷的哭喊,“你早说呢!!早说我就选左腿了!!” 他甚至没想过要逃。 他真的,陈冬月哭死。 不过事儿还没完。 还有一个呢。 陈冬月走到蜷缩着身体,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勇敢劫匪跟前,还是那句话,“左腿还是右腿?” 勇敢劫匪还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好像死了一般。 陈冬月好似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声:“死了啊这是,算了,那就两条腿吧。” 说完,她先一脚便狠狠的踏在了勇敢劫匪的右腿上。 劫匪不吃痛,嗷唠一声便坐了起来。 他也来不及骂人,只双手撑着地,拖着身子疯狂的往后退,边退他还边喊,“断了嗷,这右腿断了嗷,可不能再踩左腿了嗷!!!!” 陈冬月啧了下嘴,“也行吧。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个瘫了的,就算了,这腿断不断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今日我看你们不是专业劫匪,估摸着是村里头跑出来,想干票黑心活的农人,便也饶了你们。 以后你们仨就好好种地,别再出来为非作歹了。要是再让我遇到你们出来打家劫舍,那到时候断的就不是什么腿骨,脊梁骨了。 你们帮忙往边上挪一挪,我们牛车要过一过。 这个镰刀啊什么的,我就暂且替你们保管了。” 说完,她便把右手一直紧紧攥着的小刀,收进了裤腿上绑着的刀鞘内,然后拎着捡来的镰刀斧头砍柴刀,还有一袋子铜钱,跳上了马车。 一直躲在马车上瑟瑟发抖的李秀才,赶忙拍了拍宋得柱的屁股,让它赶紧的走。 路过三人身边的时候,读书人甚至还非常有修养的,跟断了腿,却还拼命把瘫了的那个拉走的俩劫匪道了一声:“谢谢嗷~~~” 三个劫匪心里头都在骂娘,可胆小劫匪却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不,不客气。” 第90章 什么破嘴 回去的路上,陈冬月把‘捡来’的钱袋子丢给了姚大夫,“您的诊金。” “这,这好像多了~~”把自己塞进了柴火堆里的姚大夫,又从柴火堆挤了出来。 他把荷包里的铜板和碎银子都倒在了自己手掌心里,“秀才说这一趟诊金是一钱银,这里头好像有~~~四五钱呢。” “哦~~~”陈冬月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从姚大夫摊开的手心里拿掉了三块碎银,“这就行了。还有些铜板,就当是........低温补贴吧。” 姚大夫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手上的钱给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随后才小声嘟囔了一句,“差点儿就死劫匪手里了,你这东家也不多给几个钱。” “你自己说多了的,咋还能怪我?”陈冬月挑眉。 李秀才赶紧打圆场,“啊呀,行了行了,不要争论。咱能平平安安到家,比啥都强! 这世道也是乱了,怎么咱这儿都有拦路打劫的了?” “打不成麦子就打劫呗。城里不卖粮,地里不产粮,人被逼急了,就啥事儿都干得出来了。” 陈冬月说完话,便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掏出仨喜饼,三个人一人一个饼子分了。 分到了饼子的姚大夫,朝着饼子‘啊呜’就是一大口,他边嚼边说话,“这倒也是!要不是县城里头没地儿买粮,我也不会好好的县城不呆,非得跑出来赚这一钱银!” “啊呀~~东家还包三顿饭的嘛~”李秀才偷偷看了眼陈冬月,“东家我说的对不对?” “家里别的没有,饭总能吃饱的。”陈冬月又从小包袱里掏出个鸡蛋给姚大夫,“就是我,咳咳......一些慢性疾病,姚大夫到时候也帮我瞧瞧吧。” “这个好说~~”姚大夫从陈冬月手里接过鸡蛋,“就是慢病吧~~~它得慢慢治~~~你要真想治病,我这可能......啧,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去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陈冬月无语望天。 这都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喜欢赖他们家呢?! 两百斤的大赖子还没送出去,怎么就又来了个~~~~六十斤的小老头儿。 不过这老头儿能有六十斤吗?看着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 算了,算了,养一个也是养,养一群也是养。 不过话说回来,这月经不调的毛病,确实也是有点儿烦人。 陈冬月自从穿越来之后,就没来过姨妈。 虽然不用烦恼姨妈巾的问题,但是不来姨妈她也觉得难受啊。 肚子胀就算了,那小兔子更是涨得简直感觉要爆炸。 关键是,不来姨妈她减重也慢的很。 明明每天已经很不懈怠了,后院那片校场,每天被她和大墩子用夯石夯得,都已经看着像是整块的水泥地了。 大青山,她几乎是两天就要去爬一次。 但是,就这么训练着,减脂效果却是事倍功半。 也是因为这个减脂效果不怎么太好,导致陈冬月力量训练进展也有些慢。 要不然今天,她一拳下去,那劫匪也不可能只飞掉四颗牙。 而且刚才跟那砍她的劫匪过招的时候,陈冬月明显感觉自己的动作还是略显缓慢笨拙的。 手艺想要重新拾起来,身体就必须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所以这会儿她心里头,明知这小老头儿怕是要赖她家里一阵子,但是还是点头应允了,“若是姚大夫真有两把刷子,那在我们家多待些时日也行。 我每月给你两百钱,外加包你三餐饭。若是村里头有人找你看头疼脑热啥的,那钱也你自己收着,我不管。” “少是少了点儿~~~”姚大夫嘟囔了一声,“谁家坐馆大夫一个月才两百钱啊~~” 李秀才大胆出声:“城里头粮食六十一斗都买不着!!您一个月得造东家多少粮食啊,老头儿你就知足吧你!!” “行行行,”姚大夫还是嘟嘟囔囔,“也就你是我熟人,便宜些便也便宜些吧!” 李秀才却在那儿替陈冬月抱不平,“也就是东家人好,能要你这么老的大夫上门瞧病,还包你吃喝......” “行了,”陈冬月打断了李秀才的话,“我都答应姚大夫多留一阵了,你们就别再继续唱双簧了,都安静些吧。” 被戳中了痛脚的两人,瞬间闭嘴,不再言语。 因为之前去县城的时候,这路陈冬月都清理过,所以哪怕这会儿上了小路,宋得柱走得倒还算稳当。 牛车在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到了二十里铺附近。 到得二十里铺,离青山村就不远了。 陈冬月和李秀才都长舒一口气。 被颠的快要散架的姚大夫,听闻快要到地方了,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掉不下来的主要原因,也不是说老大夫不想哭,主要是这天太冷了~~~~老头儿的泪腺都冻住了。 “总算~~~快到了~~~再不到~~~怕是老头儿我~~~~要冻死在~~~~这牛车~~~~上了。 希望后头~~~~平平安安的~~~~再也遇到什么~~~~了~~~~” 老头儿颤抖的话音刚落。 好家伙,宋得柱突然来了个急刹。 坐在牛屁股后头的李秀才,整个脸怼进了宋得柱的皮燕子上。 “唔唔唔.......宋得柱,我要杀了你!!!!”李秀才费劲的把脸从宋得柱的皮燕子上挪开,一个暴起,拍在了宋得柱的屁股上。 宋得柱在宋家娇生惯养了将近两个月,这会儿他怕痛啊。 被李秀才一掌拍下去,宋得柱便‘阿哞哞哞哞’的,撩开蹄子直往前冲。 坐在后头牛车上的三人,差点儿被他给甩下车。 与此同时,蛰伏在路边的七八个人,被突然暴走的宋得柱给吓了一大跳。 他们也没想到,这黑咕隆咚的,路上怎么会突然冲出来一头牛。 那七八人见宋得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便也只能慌忙的朝边上躲避开去。 坐在牛车上的陈冬月,见那几人鬼鬼祟祟,且皆拿着刀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关键是,那身型,那装备,比之前那三个拿着镰刀斧头的业余劫匪,要专业很多。 而此地,就已经算是二十里铺的外围了。 陈冬月没有多想什么,便冲李秀才小声道:“秀才,带着姚大夫回家,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也不等李秀才回话,便直接跳下了牛车,一骨碌滚进了路边的枯草堆里。 二十里铺离青山村太近了,万一这些人是坏的,并且在二十里铺得手了的话,那下一个倒霉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们青山村。 毕竟,青山村饿不死人的远名,这些日子里,已经在方圆三十里内都传开了。 陈冬月想着自己要是劫匪的话,估摸着也是先去扫了二十里铺,然后再跑去青山村干一票。 不过现在她也不确定这些人准备干吗,但是直觉却告诉她,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如果那些人不是歹人,而是在干什么奇怪的正经事儿,那她可以立刻就走。 按照她的脚程,即刻就能追上宋得柱。 如果那些人真是劫匪,那她一个人干不完七八个人,但是好歹还能提前跑去二十里铺嗷唠一嗓子。 她虽然不是什么女侠,但确实也算的上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了。 哪怕后世之人,喜欢独善其身,可陈冬月却还是一直保留着自己的初心。 路见不平,她虽不一定会拔刀相助,但是一声吼,那肯定要吼一吼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姚大夫到底什么来头,那破嘴.......也太尼玛灵验了吧?! 陈冬月心里头骂骂咧咧,脸上却蒙上了围巾,她以路边的枯草丛作为掩护,然后猫着腰,偷偷的靠近那几个被冲散了的人........ 待她走到那些人近前,就听有人在说话,“卧槽,哪里来的疯牛!人都没事儿吧?!” 有人回道:“那好像头骡子吧?也没个牛角.......” 陈冬月蹲在草丛里,心想着你们懂个屁~~~ 就听第一个说话的人沉声呵斥了一句,“都这会儿了还管什么牛啊骡的!都给我仔细这点儿! 刚才咱们可能已经暴露了,所以计划有变,别等着半夜里扫荡二十里铺了。 咱们今天就直接抢了之前踩过点的那几家富户,然后赶紧走,免得刚才过去的牛车再找了人来。 等过个一两个月,风头过了,咱们再往那个什么青山村的地方踩踩点。 那地方离二十里铺不远,但是听说平时没有什么外人会经过,到时候咱们去扫荡那里也一样。” “是,老大!” “好的,老大!” 底下的小的们,都压低着嗓音,沉声应和。 看吧?!来对了!! 陈冬月猫身在这些人的后头,悄咪咪的跟上了他们前进的队伍...... 第91章 助你们一臂之力 陈冬月悄悄尾随着劫匪,准备进村。 一路上,她还捎带手数了下人数。 结果不数不知道,一数还吓一跳,劫匪居然有九人。 该说不说,这些人看着确实要比之前那三个专业很多,有组织,有计划,手里拿的大刀也都是开了韧的。 让她一个人单挑这九个人,还真有点悬。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逐个击破。 见九人排成了一列,偷偷摸摸的组团往二十里铺的小道上去了,陈冬月也赶紧跟上。 借着夜色,她就潜伏在劫匪小队的最后面。 这九人训练有素,前头是老大带头,每人差不多间隔有两三米左右,最后还有一个押后的,时不时的会转头向后瞧看。 陈冬月躲在暗处,找到了那押后之人的探瞧规律,趁着那人正好转过头去的时候,直接从那人身后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把他往草丛里一拖,然后一刀直接割在了他的脖颈处。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所需不过半分钟。 押后之人被割了脖子,最后发出了一声‘嗤嗤’声,便没了动静。 走在倒数第二的那人,听到了动静,赶紧回头瞧。 他见陈冬月蹲在离自己十米左右的地方,便问了一声:“二哥?怎么了?什么动静?” 陈冬月压着嗓子回了一句:“野狗,怕叫,被我杀了。” 因为间隔有些远,夜色又黑,再加上跑去打劫,倒数第二人心中自然有些慌张。 所以他也没太多心思放在辨认押后那人的模样上,只道了一句:“那二哥你赶紧跟上。” “来了!”陈冬月应了一句,便躬身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刚才陈冬月已经观察过了,她杀的那个‘二哥’,虽然不算瘦,但是身高可能比她矮了一小截,所以陈冬月往前走的时候,就有意的弓着背。 倒数第二人,在前进过程中,也回头瞧过,但是因为天色比较黑,陈冬月又刻意掩饰了身形,所以那人也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毕竟,谁能想得到,居然会有人想出假扮成劫匪杀劫匪的戏码呢? 眼瞧着马上快到二十里铺的主路了,陈冬月赶紧如法炮制,以极快的速度,噶掉了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人。 可惜,在她要杀倒数第四人的时候,劫匪们就到地方了....... 带路的老大在前头低呵了一声:“停!前头就是二十里铺的驻乡差役住的地方,咱们先把他们俩.......不对啊,怎么少了人了?!” 此时劫匪的队伍,加上陈冬月,就还剩了七个人。 这老大倒是挺警觉的,他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少了谁?!老二人呢?老二!!” “啊呀,二哥不见了!!”站在队伍里的陈冬月压着声音说了一句。 “二哥不见了?!”其余五人瞬间慌了。 好在那老大还算镇定,“还有谁不见了?自己前后的人都瞧瞧!” 啊呀,好烦呀,这就要露馅儿了! 陈冬月自知应该是躲不过了,就捏紧了小刀,凑到了略显慌乱的几人中间,然后.......随手扯住了不知道哪个的头发,小刀往那人脖子上一递......又噶一个。 劫匪们都懵了。 队伍里到底啥时候进的奸细?! 趁着这群人还乱哄哄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陈冬月抬腿就是一个飞踢,连续踹飞了两人之后,她就....... 跑了。 她撒腿跑飞快。 九个劫匪,她干掉了四个,踹飞了两个,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剩下的,交给差役,和二十里铺的人应该可以应付得过来。 要真应付不过来,让人给跑了,那这些劫匪应该也是元气大伤,想要再往别的地方祸害,估摸着也是够悬的了。 反正该做的已经做了,陈冬月这会儿可不想把自己置于险境,该跑就跑,是她的人生准则之一。 不过她在路过差役所住的村公所的时候,还非常贴心的一脚踹飞了村公所的大门,然后冲里头嗷唠了两嗓子,“有劫匪,赶紧起来!!劫匪杀人啦!!” 喊完之后,她也不做任何停留,拔腿继续往村子里狂奔。 边跑她还边大喊大叫:“有劫匪,快起来,有劫匪,快起来,劫匪放火烧家了!!赶紧起来啊!!!” 不这么喊,她怕村里人都闭门不敢出来。 此时健全的劫匪还剩三人,如果村民都闭门不出的话,光靠俩衙役,估摸着是很难制服三个劫匪的。 所以她得喊劫匪放火,毕竟村子里的很多人家,家家户户都是紧挨着的,如果邻居家着火,那肯定会连累隔壁。 着火就必须有人起来灭火,想要闭门不出,除非想被烧死,不然肯定会有人跑出来救火的。 二十里铺是个大村落,全村能有一百来户人家,所以这会儿只要每家每户出一个人,那剩下的四个劫匪肯定就能被制服。 四个劫匪的意思就是,三个整个的,两个半残的...... 加起来正好四个。 陈冬月边喊边跑,不消一刻,就从二十里铺的村尾跑了出去。 村里头现在已经完全乱了套,很多人吵吵嚷嚷的拿着木桶木棍大镰刀,往村公所的方向跑去..... 深藏功与名的陈冬月则沿着村间小道,一路跑回了青山村...... 等她到青山绣坊的时候,宋得柱他们也刚到绣坊不多久。 算是前后脚吧。 李秀才都还没来得及跟宋扬他们介绍姚大夫。 他见陈冬月回来了,便赶紧拉了陈冬月到一旁,问了句,“咋的啊东家,咱是又遇上一伙劫匪了?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啥事儿?那些人到了二十里铺就被那里的驻村衙役发现了,然后他们就嘁哩喀喳一顿打,我看着二十里铺人手多的是,便赶紧回来了。” 什么半路干掉半个劫匪团队之类的事儿,陈冬月是只字不提。 那群劫匪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谁知道他们这回是倾巢而出的,还是只是一个小分队? 所以陈冬月一点儿都不想跟这件事儿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引火烧身。 李秀才点点头,才想说什么,就见宋好婆凑了过来,“冬月啊,你咋是跑回来的啊?” “哦,突然腿痒,想动一动,就下车跑了一小段。”陈冬月说起谎话,那是张嘴就来。 宋好婆却也不疑有他,毕竟自家儿媳自己知道,本来就不算什么正常人。 再说了,三更半夜跑个步什么的......真的不正常吗? 应该还挺正常的吧? 不过这不重要。 宋好婆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点。 随后她指着已经非常自觉的跑进绣房取暖的姚大夫问:“那老汉就是你们请回来的大夫吗?我怎么看着他自己好像都快不行了啊?” 就那老头儿颤颤巍巍的模样,以及那被寒冷的空气冻得苍白的唇,和话都说不利索的嘴...... “他不会死咱们家吧?”宋好婆又问了一句。 “人是秀才找的,反正万一死咱们家,也是秀才去给人家家里人交代。”陈冬月嘀咕了一声,抬腿就进了绣房。 “李秀才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找大夫咱们好歹也得找个看着康健点儿的。 你说这大夫万一有个啥事儿,叫咱们怎么跟他家里交代........”宋好婆对李秀才有点儿意见了。 李秀才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婶子,你放心,姚大夫家里头人都死绝了,万一他没了,咱们给他埋后山上就行了。”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啊!”宋好婆心里头更觉得李秀才这人不咋样了,“什么叫死绝了,你这说话太难听了......” 这两人就站在屋檐下,瑟缩着脖子,嘀嘀咕咕的争论起了对错来。 第92章 冒昧~~~真的太冒昧~~ 进了绣房的陈冬月,先去隔壁看了眼君澜。 此时君澜依旧在睡觉,一直守着孩子的宋芸则说,今天孩子还是老样子,除了咳嗽和没啥精神,别的倒也没说有什么特别的难受之处。 吃喝比平日少了些,但是晚上的菜粥倒是喝了半碗。 陈冬月闻言,觉得情况也并没有太过紧急,于是她便退出了屋子,准备先让老大夫回下血,再给君澜看病。 毕竟,姚大夫看着确实好像冻得快要噶过去了。 为了给姚大夫回血,陈冬月还去厨房拿了几个空碗,往碗里头撒了点儿红糖,又扔了几片姜,随后用暖炉上一直热着的茶水,给老头儿和自己冲了两碗红糖水。 一直在门口听宋好婆叨叨叨的李秀才见有红糖茶喝,也冲进屋子,跟陈冬月要了一碗。 他这人,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嘴。 姚大夫这人却有些不合时宜的挑剔,他从陈冬月手里接过茶碗,还不忘说道一句,“这姜茶得煮着喝才好......” “您要不想喝,可以给李秀才留着。”陈冬月说完,呼噜了一口茶。 李秀才更是在边上点头不已,说自己不嫌弃这茶不是煮的。 虽然吧......这茶确实姜味不浓,但胜在热乎乎的,一口下去,陈冬月只觉妥帖。 别看她身强体壮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挺怕冷的。 可能是因为肾虚吧,她猜测。 听陈冬月口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姚大夫也不敢再提什么非分要求,‘嘻里呼噜’很快就把一碗红糖水给灌进了肚子里。 随后,宋好婆还把锅子里热着的菜粥给三人都端来了一碗。 三人就着茄子干,把菜粥吃了个精光之后,总算是完全从寒冷中缓了过来。 见人吃饱喝足了,一直守着君澜的宋芸,终于忍不住走出房门,催促了一句,“姚大夫,您现在能给咱们家君澜瞧病了吗?” 姚大夫此时脸上又有了血色,他背起地上的药箱,冲宋芸点点头,“这会儿行了,不过你们得替我打一盆热水来。” 宋芸赶紧应了声好,跑去厨房端了一盆热水来。 进了房间的姚大夫,先是替君澜把了脉,然后喊醒了孩子,就这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孩子的舌苔。 不过由于君澜他们屋子里点的小油灯,灯芯实在是太短了,所以那烛火只有盈盈一点。 老大夫眼神又不太好,为了看清孩子的舌苔咽喉,只能不停的往前凑。 直到...... “姚大夫,您再把脸往前凑凑,我闺女说不定就能把你头皮啃下来了。” 陈冬月也不想这么说话,可她却实在控制不住她这张嘴。 一直张着嘴的君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咳咳咳’又咳上了。 姚大夫则在一边吐槽那油灯,“但凡我能抓只猫来,那对招子都能比你家这油灯亮堂些!哎,也是我经验足,已经瞧明白了!” “瞧明白了那您就开药吧。”站在门口的宋扬瞥了一眼姚大夫的小药箱,又追问了一声:“您这......没忘记带药吧?” “开啥药?”姚大夫把自己的药箱放在了君澜床边,然后打开了盖子,在里头翻腾了一阵之后才道:“小儿偶感风寒而已,不需要用药。是药三分毒,你当药都是啥好东西啊?” “不开药,那咋治病?”宋好婆顿时又觉得这破大夫是江湖郎中,不靠谱了。 “行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们那么多人凑在这里干嘛?赶紧都退出去吧,就留一人给我搭个手就行。”姚大夫说着话,从药箱里头翻出了一块砭石和一个小瓷瓶。 他把砭石和自己的手,泡进了刚才宋芸端来的温水里,见众人也不走,便又催促了一声:“你们那么多大人站在这里,房间气息污浊,不利于孩子康健~~赶紧的出去吧。” “我留在这儿就行,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儿好了再叫你们。”陈冬月觉得老头儿说的话倒也没错,不过他要怎么治病,她倒是想要瞧瞧。 大当家的都说话了,那宋家娘仨也没啥好说的,皆都退出了房门。 待人都走了,姚大夫便让陈冬月也把手在温水里泡一下,随后他让君澜趴在床上,让陈冬月把孩子的衣服给撩起来,露出整个脊背。 陈冬月没有多问,依言照做。 待准备好了这些,姚大夫在手掌心里倒上了点儿小瓷瓶里的油,随后两手猛搓了好几下,再把手轻轻放在君澜的后背上,推拿了起来。 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姚大夫最后还从孩子的尾椎开始,两个手沿着脊椎交替往上,一路捏到颈椎处。 又是如此往复几次之后,老大夫最后又在君澜背上用砭石刮了几下,随后便让陈冬月用干帕子给孩子身上擦了擦,便说前头已经好了,让孩子翻个面。 在此期间,之前一直咳嗽不停的君澜,居然一次都没咳嗽。 待孩子翻了面,姚大夫又从他的小药箱里头找了一包银针出来,随后又让陈冬月帮忙解了孩子的衣服,然后在孩子身上手上咔咔一顿戳...... 看得陈冬月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这人吧,刀伤剑伤啥的,倒是不怕。 最怕的就是这种细细的针头往身上戳的感觉。 她就觉得这种极细的伤口简直太疼了,比被刀砍伤还要疼! 特别是上回她被砍伤,尤娘子给她缝针之后,她就更害怕这种尖刺的玩意儿了。 吓死人,超级疼!!比砍头还疼!! 她现在只庆幸感冒的不是她,这银针没往她身上戳。 要不然这银针戳着还得等好久才能拔,陈冬月觉得自己能嗷嗷嗷喊半天。 约莫过了一炷香之后,姚大夫起了针,“今天这就结束了哈,明后天再这么来两次次,孩子的病也就差不多了。” “啊?”陈冬月很是意外,“咱真的不需要搞点儿汤药啥的吗?” “要那玩意儿干嘛呀,”姚大夫略显不耐烦,“小孩子,本就不爱喝药,你还非得让她喝~~又伤身体又伤心,何必呢。” “姚大夫说的对!”君澜这会儿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娘,我不想喝药,我想吃鸡蛋饼。” 嗯?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那行,”陈冬月见君澜有了胃口自然高兴,“我这就让咱们家鸡现下几个鸡蛋去!” 说完她便乐呵呵的推门出去了。 老大夫还叨咕呢,“让鸡现下蛋?东家真会开玩笑。” “我娘没有开玩笑,”君澜一脸正经道:“她真的可以让鸡现下蛋。” “哈哈哈哈,你定是被你娘骗了~~” “您不信......算了,过几天您就会信的。” 反正,他们家以前也没人信四只鸡一天能下二十个蛋,但现在却都已经觉得稀疏平常了~~~ ....... 两日之后,君澜的风寒,正如姚大夫所说的那样,痊愈了。 期间孩子除了泡了一次药浴,做了两次针灸推拿之外,真的是没有喝过一碗药。 陈冬月直说,这老大夫肯定是因为医术太好,所以才把自己搞得那么穷的。 毕竟大夫看病,诊金是小头,主要还是买卖各种药材能赚钱。 姚大夫却说,陈冬月说的不对,他说自己曾经也风光过,就是.......自己现在这不也是遇到了难处了嘛! 不过现在幸得陈东家不弃,他小老儿要在这青山村一展拳脚了。 青山村里头,现在也算得上比较祥和,所以有钱上门求医的人,倒是确实有那么几个。 但是外头的世界,据说都乱了! 宋不凡还特地来关照了陈冬月,让她把贵重之物放放好,因为他昨天听村里人说二十里铺抓了八十个江洋大盗,于是跑去求证了下。 事实证明,八十个江洋大盗是假,但是二十里铺确实抓到了九个劫匪。 “要说还得是二十里铺,”宋不凡深情并茂的跟陈冬月说:“要不是因为他们那儿有两个衙役驻守,当场砍杀了四人,打残了两人,就光凭二十里铺的那些乌合之众,肯定干不过九个人! 哪怕最后村里人收拾三个劫匪,那都被砍伤了二三十人呢! 那俩衙役也受了伤,好在伤都不算重.......那两人也真是立了大功了,听说县衙都要表彰他们呢。” 陈冬月眼神矍铄,“真的啊?不愧是官衙的人,真是厉害。” “那可不?”宋不凡一脸严肃,“人家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肯定比咱们普通老百姓厉害。对了冬月,你前几天去县城给君澜请大夫,路过二十里铺,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没有啊,”陈冬月一脸的坦然,“咱们回来还挺顺利的。” 宋不凡点头道:“哎,我也是突然想到,你们那晚怕是遇到过劫匪,好在人家估摸着想干票大的,所以没看上宋得柱。” “估计是。”陈冬月很诚恳的点头。 “现在外头乱的很,打劫抢孩子听说到处都是,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赶夜路了,不管干啥,安全第一。毕竟咱们村现在都指着你过日子呢!” 这句话,宋不凡说的很是真诚。 现在青山村缺了谁,都不能缺了陈冬月。 要不是怕被陈冬月打死,他真恨不得能把这孩子拴自己裤腰带上。 不然宋不凡总感觉不太安全。 陈冬月闻言只拍着胸脯保证,“那下回出去,我就让李秀才和宋杨去。” “那行~~”宋不凡心想,反正这俩也没甚大用,有个万一.......自然也不行,但是总比陈冬月涉险要好些。 冒昧,宋族长真的太冒昧! 第93章 客订上链接 二十里铺的劫匪事件,很快便在青山村传了个遍。 宋常年不得不提醒村里人,以后出村,千万得小心着点儿,尽量几户人家一起走。老幼妇孺能不出村,则不出。 之后十多天里,大伙想着反正这会儿出门也找不到啥活计,地里的农作物反正死的也都差不多了,春耕又一时无望,所以干脆纷纷加固起了自家的围墙和大门。 大伙儿虽然也都穷的很,可相较于别的村落来说,却还是富裕些的。 最起码的,现在青山村的大部分人家家里头,余粮还是挣到了些的。 待大伙儿搞完了自家的围墙和大门,又闲了下来,便跑去青山绣坊,自发的帮陈冬月干起了加固的活。 宋好婆被热情的乡民吓得歪在门口直嚷嚷:“别干啦~~~都别干啦~~咱们家还得养着那么多人,也实在没余粮啦~~~你们再给咱们干,咱们也包不了饭啊~~” 带头来干活的乔二哥豪气表示,“婶子,咱们这都是自愿来帮你们干活的!不用包吃喝,更不用花你们一分钱! 咱们主要是.......额.......是没事儿干,就想来给你们帮帮忙而已。” 要不是知道乔二哥家俩女儿都被乔三妹带进了青山绣坊,他自己十天半个月就能往宋不凡那里送一百多文的货,跟他一起来的人,还真信了他的邪了! 不过跟乔二哥一起干活的人,却也不拆穿他,都嗯嗯嗯的点着头,说自己只是看宋家孤儿寡母的过日子不容易,所以才来帮帮忙。 虽然他们家都有女子在青山绣坊干活,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拍马屁的意思。 乡里乡亲的,主打的还是互帮互助。 既然不要钱,不用管饭,宋好婆倒是放下了心来。 她去厨房瞧了瞧,见早上煮的红豆汤,倒还剩了些,于是便又往锅里添了两瓢水,打算一会儿煮开了,给来帮忙垒墙的人喝了取取暖。 这天气也是见了鬼了。 明明都快要立春了,这天却比大寒时节还要冷上几分。 村里头又死了几个老人,孩子也病倒了好几个。 也是好在来了个姚大夫,感染了风寒的孩子倒是一个都没夭折,都活了下来。 其实原本老人也可以不用死的,只可惜姚大夫说,老人的元阳不如孩子强,想要活命光靠他的手艺肯定不行,该去城里赎的药,还是得去赎。 所费虽然不算太多,但算下来也得要个两三百个大钱,才能赎得起一副药。 有求生意愿本就不强的老人,直接就拒绝了吃药,没两天也就死了。 不过也有有强烈求生意愿的老人,却因为家里头孝子贤孙一时吵不清楚到底应该谁掏钱,就此被耽搁了。 当然,被救活的老人也有,就是少。 就算如此,相比于其他村子,一个冬天死了差不多半数老人的惨况,青山村的情况真的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最起码的,他们这儿还没发生过举家往外去乞食的事儿。 青山村里头,真有实在是穷得第二天就要饿死的人家,作为宋家族长的宋不凡,就会优先把糊扇面这样简单轻松的活计给人家干。 是的,陈冬月应了小优老师的要求,已经开始承接定制纸质扇面的业务。 糊扇面这事儿,其实比编团扇更简单。 只需要扎个团扇的扇架,然后把扇面纸张往上头一糊......就行了。 做扇架的材料由做扇子的人自己想办法,不过纸张和浆糊则由陈冬月提供。 一面扇子两张纸,加一大坨用糯米熬的浆糊,领配额的时候宋不凡会发放下去的。 不过因为糊扇面这事儿很简单,所以加工费一把也就两文钱。 这事儿老人孩子最爱干,要不是因为有限制,一个孩子一天估摸着都能做出百八十把来。 这扇面糊好了,还得有另外一个步骤,那就是让李秀才写客订的文字。 李秀才就很不解,“东家,这个六六六,是什么意思? 这个做全世界最咸的咸鱼,又是啥? 还有这个,可以消耗别人的事儿,就千万不要内卷,又是啥玩意儿?” “哎呀,尊贵的客户的事儿,你就别管了!”陈冬月压根不想解释,她也实在解释不了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反正两文钱一把,你收了钱干活就行了。” 陈冬月现在基本每天都得收五十把左右的定制扇子上来,所以李秀才这货一天写五十把,也能赚个一百文呢! 一天一百文,一个月就三两银子了,他发财了他。 所以见陈冬月不想多解释,李秀才也一点儿不纠结,大手一挥,半个时辰就能把一天的任务全写完。 绣坊那边,陈冬月同样也从小尤老师那里承接了不少定制的花样。 这些花样里头,也有那些个六六六,好好好之类的中二玩意儿。 但是,占大头的,还是可爱的小兔纸啊,蜡笔小新啊,海绵宝宝啊,或者是客户自己出的样图。 小尤老师为此还去报了个画画速成班,她得把客户的网图用矿物颜料给誊画下来,陈冬月这里才能收得到。 工业染料打印出来的图片,陈冬月试过,压根带不出空间来。 好在画画速成班收费高,师资力量很是雄厚,所以小尤.......虽然自己画的确实还不咋样,但是她可以让老师帮忙改。 老师改的可好了。 虽然老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为什么那大年纪了,还在画海绵宝宝,但是!!! 人家付了钱的,而且海绵宝宝对于小学生来说就太幼稚了,可对于成年人来说,也许就刚刚好呢? 收费比较贵的老师,逻辑自洽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总而言之,小尤老师的网店,因为有了私人定制服务,所以收入也节节升高。 原本百来块钱的荷包,私人定制就可以卖到两百。 而十九块九包邮的团扇,私人定制则可以卖到五十九块九。 俩姐妹的跨时空合作,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小尤的荷包越来越鼓,而陈冬月的空间,也变得越来越拥挤了。 ....... 第94章 生存环境过于严酷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初。 但是天气却依旧寒冷。 原本这会儿应该开始准备春种的人们,大多都蹲在田间地头发愁。 宋杨和宋不凡,这日忙完了手工坊的事儿,也带着六子去了地里查看。 路过村长宋常年家的田埂时,宋不凡还问了他一声:“咋样?你家冬麦还有能救的吗?” 宋常年摇头,“怎么可能还有救,你瞧瞧这都烂成啥样了。” 说着话,宋常年掀开了盖在地里的一层稻草,地下都是烂糟糟的一堆。 “哎,”宋不凡虽然跟宋常年不咋对付,但是在面对这种天灾人祸的时候,谁都不会再计较那些小争执,“里长那里有啥说道吗?今年春税免不免?” 如今这大荣朝,一年所收税赋种类繁多。 春天收了麦,就会有春税,秋天收了稻,就会有秋税。 中间哪怕啥粮都没有吧?可朝廷还会收绢税。 除此之外,万一边疆爆发大规模的战事,那还得会有别的税收,徭役,征兵等等各种各样的事项等着你。 相对应的,老百姓的权益.......那就是允许你交税。 想想就能让人气笑了。 听宋不凡问自己税收的事儿,宋常年更是哀叹,“问过了,但是里长说州府去年就免了秋粮税,今年这春税,估摸着悬呐~~~” “可咱这地里头,啥都没有,要咱们拿啥交税?!”宋不凡气得,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宋常年答说:“哎~~折铜钱呗,一亩地收三斗税,县衙现在还没说咋折钱呢。” “要按照如今的粮价折的话,那岂不是一亩地就得将近两百钱?!”宋不凡简直要炸,“咱老百姓,哪怕是根蜡烛,也经不起这两头烧啊!” “你跟我叫啥嘛,我有甚办法?!”宋常年心情比宋不凡更糟糕,“你家也才三亩地,我家整整八亩呢!我还没上火,你上什么火。” 说完他还瞥了一眼宋杨,随后嘟囔道:“还是宋杨家,有福气哦~~十亩地都不用交税子。” 宋杨闻言,也是难得的硬气了一声:“您当初要是让您大儿子去从军,如今这八亩地说不定也不用交税。” 放屁!去了说不定就跟宋柯一样,生死不知了都。 这话要放以前,宋常年肯定会直接说出来。 可现在.......他们家如今也得靠着去青山作坊领任务,换粮食,所以宋常年只得咽下了这话。 他只朝宋杨他们摆摆手,让他们赶紧的瞧瞧自己的地去吧。 一会儿看了地,宋杨肯定会心情大坏。 土地会替他报仇。 确实,他猜的没错,宋杨从地里回家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地里头冬麦全死绝了不说,那还没化冻的土地,连耕地都难,更别说搞什么春耕了。 哎,这鬼天气,真是想要他们农人的命啊! 不过没一会儿,陈冬月的房间里,就发出了嗷嗷嗷嗷的叫救命的声音,这让原本心情大坏的宋杨,一下子又乐了出来。 “娘,我嫂子这又在被扎呢?”宋杨问了一声从陈冬月房间走出来的宋好婆。 宋好婆点头道:“可不就是?我瞧姚大夫也没给她扎多少啊,这才三针下去,她就好似被人砍了一般嗷嗷的叫,吓得人家老大夫差点儿把针扎自己手上。” “这都半个多月了,我嫂子还没适应啊?她这治疗啥时候能结束啊?”宋杨又问了一声。 “姚大夫说起码得三个月,”宋好婆蹙着眉,“但是我就感觉这老大夫是存心给冬月慢慢瞧病的,他这是想赖在咱家。” “呀啊~~~有个大夫在,咱们看病啥的不是也方便些吗!”突然出现的李秀才,把母子俩吓一跳。 宋好婆见他手里拿了条猪肉,就很紧张的问:“咋了这是?这是咋了?咋又要煮肉吃?!” “不是说君澜今天生日吗?”李秀才甩了甩手里的肉,“东家说今天得给孩子庆生,得煮点儿红烧肉吃呢。她昨天特地让去县城的那群人带回来的。” 因为出了二十里铺的事儿,所以青山村的人出门都是组团的。 少于三十人,他们都是不出去的。 “.......君澜生日不是下个月吗?!”宋好婆眼神犀利的问李秀才。 “是吗?”李秀才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啊,反正东家是这么吩咐的。” 说完,他便抱着肉,急匆匆的进了厨房。 到了厨房里,他还不忘让身后跟着的大敦子赶紧的把厨房门给堵上。 以防老太太一会儿来抢肉。 堵门这种事儿,大敦子最是厉害。 他现在被陈冬月训练得地盘要多稳,有多稳。 只要他怼在厨房门口,别说一个老太太了,哪怕是十个,百个小老太太,那都奈何不了他。 于是,晚上,宋家的餐桌上,就多出来了一盆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和一大盆的鸡蛋炒萝卜丁。 米饭更是满满的盛了两大瓮,看得宋好婆头晕眼花。 众人见饭桌上今日上了红烧肉,那米饭必须添满啊。 一会儿用红烧肉的汤汁拌了米饭吃,那味道.......简直是做神仙都不换的。 于是两大瓮的米饭,在众人的疯抢之下,十分钟就没了。 红烧肉的汤,最后还被君澜抢去拌了半碗饭。 没办法,今天这一顿,好歹说的也是给君澜过生日,着碗底的酱汁也只能留给她了。 李秀才则用米饭拌掉了鸡蛋炒萝卜丁的渣渣。 因为吃得太急,差点儿没噎死的宋好婆,在喝了两大碗水后,还不忘提醒陈冬月,“冬月啊~娘得跟你说一下,如今天气还没暖和,这鸡啊......吃的草料啥的,也不太好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些鸡每天只要吃一把陈谷就饿不死,但是咱真的不能再多养鸡了哈,我怕啥时候它们恢复正常了,咱们养不赢啊。” 陈冬月昨日让人又买了两只母鸡回来养。 今天他们家六只鸡,一天产鸡蛋将近三十个.......不但足够一大家子吃,连青山绣坊的绣娘们,今天的菜色里都多了些鸡蛋沫。 如今天气寒冷,草木皆枯,陈冬月就让小尤给她搞了不少天然鸡饲料放在了空间里,每天趁着大家不备,她都会在鸡窝里撒上不少鸡饲料。 因为家里的鸡太过稀奇,宋家人轻易也不敢去动,所以陈冬月做的手脚,目前还没人发现。 不过发现了她也不怕,反正这会儿又没监控,谁知道这鸡到底是谁喂的。 她就是耍赖不承认,咋的吧! 不过宋好婆的提议,陈冬月还是认真答应了,“知道了老太太,以后我要再买鸡的话,咱们就不给起名,直接杀了吃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好婆连忙摆手。 “没事儿,下月君澜再过生日,咱们就杀只鸡庆祝庆祝。”陈冬月笑眯眯。 众人齐声道好,直接把宋好婆说不要了的声音给掩盖了过去...... ..... 第95章 农耕要事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三月里。 照理说,这时候,应该是春耕时节,是农人们最忙的时候。 但是因为这天气依旧寒冷,虽说前些日子要升温了些,可却还没到能耕种的温度。 大伙儿这日齐聚在宋氏祠堂,围着村里最为年长的大虎老祖问着农耕之事。 大虎阿祖过年的时候差点儿也冻噶了,好在姚大夫出手,救了他一命。 这会儿小老头的精气神,比往常还是要差了些的,他看着手里的黄历,和历年耕种的记录,叹气道:“今年这年景,我也是几十年没见过,所以也只能摸索着干了。 我们家现在是准备过两天看,天气若有转暖的迹象,就先育了一半的禾苗,试种下。 要是能行,就再育一半,要是实在不行......那也只能保稻子,不种冬麦了。” 青山村属于不南不北之地,一年就种两茬粮。 春种稻子,稻子收了就种麦子,麦子都是越冬麦,等收了冬麦就又该种稻子了。 若是种稻的时间耽搁了,影响的不但是稻子的收成,更会影响下一茬的冬麦种植。 所以一般情况下,为了不影响两茬粮食的交替耕种,青山村播种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 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 为了确保一定要收上一茬粮,老虎阿祖家就决定要先保稻子,再想麦子。 毕竟如果今年再跟去年似的,冬天那么冷,那他们冬麦种了也不一定能有收获。 不过对此想法,宋常越却提出了个疑问,“那要今年夏天再发大水呢?” “那就死了得了,”阿虎老祖突然摆烂,“反正天要我们亡,我们就都别活了!” 宋常年‘啪’一下,一个大逼斗甩弟弟后脑勺上,“祠堂里胡说八道点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不敢再多说话。 只有宋杨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们家也想好了,就跟老祖家想的差不多,今年就准备种一茬粮了。” 众人也道,这天气如此,也只能先保了一茬再说了。 也是好在有陈冬月的绣坊和手工作坊在,要不然这整村的人,都没地儿找活路去了。 人群一时散了去,便有好事者问宋杨,“陈东家也不知道哪里找的客人,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收那么多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 “你管陈东家哪里找的买家呢!”宋不凡拦在了宋杨跟前,“你要有本事,你也自己找去啊。” 说完,他便扯着宋杨赶紧走了。 其实宋不凡也很好奇。 他前阵子跟村里的壮汉们组团去了趟县城,这县城里头买卖真是稀疏,还开着的店铺,估摸着也就十来家。 以前那些卖竹篓之类的杂货铺,压根就没人踏足进去。 宋不凡在人家门口蹲半天,都没见着有人进去采买。 这陈东家.......找的买家,难道是南来北往,到处有分号的大商行? 要不然这事儿也说不通啊。 可......陈冬月是怎么认识的大商行呢? 难道真的是靠的宋柯?但是宋柯都这么久没消息了......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家现在三个人都有活干,每个月都能存下八钱银。 一个月八钱,一年就是将近十两银子! 要知道像青山村这样的地方,在粮食自给自足的情况下,一个农户家里头,一年也不过就二三两的开销。 一年能存下十两银,宋不凡也觉得自己发财了! 不过......还是比不上李秀才啊。 他虽知李秀才一个月就能赚三两银子,自己写字却没李秀才写的好,便也不敢开口抢了李秀才的活计。 于是这日回家,宋不凡便把水根叫到了跟前,给他找了两支新的毛笔,认认真真的开始教儿子读书写字。 老子应该是不行了,那就让儿子试试吧! 可惜。 父慈子乖觉的氛围,就维持了短短一刻而已。 水根便被他老父亲判定为了二傻子,并且挨了一顿揍...... 宋不凡家不咋愉快的一天,以更不愉快的方式,结束了。 不远处的青山绣坊,呃.......此时的氛围,也没好到哪儿去。 教书的李秀才,面对宋家的几个学生,多少也是有些崩溃的。 而在后院教习武术的陈冬月,面对着大敦子,也是喊哑了嗓子,“让你躲,你就挡,让你挡,你就躲~~~好样的啊张德昭!!!!你收拾收拾行李,我明天就送你去府城~!!!!” “错了错了,我错了,”大敦子挫着手,弯腰跟陈冬月道歉,“冬月姐我错了,你再试试,不要那么轻易放弃啊!我下回一定听你的。” “不要!我突然想到还有要事未办,我先走一步......”陈冬月说完这话,抬腿就要跑。 可已经拿着针灸包,站在校场边上的姚大夫却歪嘴一笑,“想跑?!跑去哪儿啊......时间到了~~~该扎针了~~~” 老头儿的笑容,犹如宫里干了一辈子的老嬷嬷一般,让人胆寒。 “不是,是真的有事儿,”陈冬月看着步步逼近的姚大夫,连连后退,“真的有非常非常要紧的事儿.......” “你家老太太说了,你们家最要紧的,就是你的身体,别的事儿都得往后顺顺~~大敦子~~~把人给我扛去她房间~~~”姚大夫笑得一脸奸诈。 大敦子大喊一声:“好勒!” 然后又回头跟陈冬月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冬月姐!” 随后蹲下身,把陈冬月直接扛在了自己肩头,一脸奸笑的跟着姚大夫往陈冬月的房间走去。 陈冬月又开始了每日一嚎...... 活像杀猪。 第96章 走,去府城瞧瞧去 又过两月。 陈冬月的每日一嚎,终于变成了两日一嚎。 而在姚大夫孜孜不倦的每日‘戳戳乐’之下,陈冬月煅炼起来,确实是事半功倍了不少。 特别是到了五月底,天气转暖,陈冬月大运动都给自己安排满了,再加上有了大敦子这个绝佳陪练,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似比没有穿越前,体能和力量都更上了一层楼。 在陈冬月忙着锻炼,想要冲刺巅峰的时候,青山村的农人们则都一头扎进了田地里。 家家户户都是精耕细作,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因为今年天气回暖的太晚,再加上天气回暖之后,这老天就一次都没下过雨,所以种下去的禾苗涨势也不太行。 不过虽说没下雨,但是好在之前的积雪够厚,融化下来,河水倒是还算丰沛。 所以趁着天气还未大热,大伙儿便胡乱的在地里又种上了瓜果菜蔬。 这会儿也没人讲究几月里下菜籽,几月里育瓜苗了。 用大虎老祖的话说就是,能种出来啥,就是啥吧,其余的就别瞎讲究了。 所以这些日子里,宋好婆带着六子种下了一大片的豆子和瓜菜。 老太太企图用冬瓜南瓜大倭瓜,红豆绿豆小黄豆,来稀释下家里的恩格尔系数。 当然,小老太太肯定不懂什么叫恩格尔系数,可陈冬月却知道,目前为止从小尤那里捣腾来的钱,基本都被她用在吃喝上了。 恩格尔系数,直接拉满。 好在陈冬月现在倒也不是养不起那么些人,她这些天,又从小尤那里收到了一笔现银,和二十麻袋的大米,以及三千个鸡蛋...... 不过要是严格算起来,这些东西,其实是用陈冬月自己的钱换来的。 毕竟......这是小尤用陈冬月的遗产给她换的银子。 是的,小尤那头,已经把陈冬月遗产的事儿给搞定了。 她顺利,额,也不能算太顺利吧,反正就是已经通过公证处,律师,法院等多方谐调之后,继承了陈冬月的遗产。 房子买卖需要时间,但是到期的部分存款,小尤都已经取出来换成了银子和粮食,然后给陈冬月‘快递’过来了。 陈冬月让她自己也多留一些,她这儿目前也不需要用太多的钱。 但是小尤老师却说自己光网店的收益,一个月都能赚上四五万了,陈冬月的钱,还是得花在她自己身上,小尤才觉得心安一点。 也是因为小尤老师赚了钱,所以她把兼职的大学生给退了,找了俩全职的客服,一千块钱的商住两用房,也换成了三千块钱小型办公室...... 她有时候还会穿着陈冬月给她‘快递’来的全身行头,去参加同好会,发展发展潜在客户啥的。 总之,小尤老师虽然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连白瑞有时候都会被她抓了充当壮劳力,但是她却还是觉得非常的有动力。 当然,白瑞给小尤当壮劳力这个事情,也不是说白瑞有多么的喜欢汉服文化。 他主打的就是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大动作。 可惜......打入了半天,他也没观察出什么问题来。 唯一让他觉得疑惑的是,为什么小尤会每个星期,雷打不动的跑去七星观烧香。 为此,他还特地趁着小尤不知道的时候,去了趟七星观调查。 调查下来呢......这个七星观......居然没有半点问题。 证件齐全,人员......额.....只有一个叫无患的老道长在观里守着,他的另外三个弟子都出门打工去给道长赚生活费和医药费去了。 毕竟老道长年纪大了,看他身份证能有九十三了,这人先后得过脑梗心梗腔梗,另外还因为服用不明药物,中毒将近二十次......导致老头儿还有点儿肝损伤和肾功能不全。 无患道长,主打的就是一个很脆弱,却很难杀。 除此之外,这个道观里头.......确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了。 非要说奇怪的话,那也就只有小尤存放在道观里的香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因为这些香都是小尤直接跟无患道长买的,所以道长说,烧香烧的多,说明小尤老师希望往生之人,早日投个好胎嘛~~~这个警察也要管的嘛? 额.......这个倒确实不属于阳间刑警队的管辖范围,白瑞也只能作罢,没法再问下去了。 ....... 在听说小尤老师的事业突飞猛进之后,陈冬月也决定去外头瞧瞧。 之前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水晶串串啥的都还在她橱柜里放着呢,这会儿天气暖了,路也好走了,她准备上府城去一趟,探探深浅。 顺便,得把大敦子给送回去。 毕竟人家一个公子哥儿,总不能让他一直在乡下呆着吧? 那会耽误人家的。 这日,陈冬月见天气不错,不冷不热还没大太阳,于是就赶着宋得柱,扯着撅腚不想走的大敦子,跟村子里的人道了别。 她说她这回去府城,也没准备采买多少东西,主要还是想去瞧瞧府城如今粮价几何,顺便再去采买点布料丝线啥的。 有个三天五日的,她就回来了。 宋不凡不放心她,想让宋杨和满仓初九跟着陈冬月一起走,却被陈冬月干脆的拒绝了,“得了吧,万一真要遇上什么事儿,我一个人还跑得脱,加上他们仨,可不得连累死我!” 虽然宋杨他们几个都觉得非常没面子,但是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哎,话虽不好听,但说的却是事实......咋反驳嘛! 宋不凡听了这话,也没法劝了啊,于是只能叮嘱陈冬月,自己千万当心,关键时刻把大敦子交出去也没关系,那孩子家里头有钱,人家劫匪不会杀他的。 大敦子谢了宋不凡一万次,然后跟李秀才哭哭啼啼搂搂抱抱的道了别,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陈冬月上了牛车。 第97章 穷人的世界,少爷不会懂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大敦子一路哼哼唧唧。 “行了,别哼唧了,”陈冬月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掏了个咸大饼给大敦子,“姐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哈,咱们这村里头,能写能画的,就一个李秀才。 可李秀才画画你也知道,他画的还不如你呢! 要是你是个已经学成了的大画家,那你窝在村里头搞创作,我也觉得没问题。 可你自己现在还是个半吊子,画画凭借的也只是自己一时的兴趣,这么下去只会浪费你的天赋。 所以回去后,你就让家里好好找个先生,多多学习学习。 好不容易找到的天赋,咱就得给他发挥到极限,知道吧?” “话虽然没错.......姐再来给饼子。”大敦子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陈冬月。 陈冬月苦笑一声,只得又掏了个饼子给大敦子。 就听大敦子继续道:“可是回了府城,我就得回家,回家我爹就得让我读书写字,到时候我怕是也没有时间画画的。” “所以我让你把自己画的那些作品都带着啊,让你爹看到你的天赋,他能懂的。” 陈冬月说着话,又在大敦子的行李里头翻出厚厚一沓画纸,然后一张张翻着:“你瞧瞧,这个得柱啃柱~~画的多好! 还有这个,宋志刚吃屎图,多惟妙惟肖啊! 这个这个,小儿戏耍图,水根那俩大鼻涕,完全就是点睛之笔...... 不过咱就是说,这个画还是留着你自己欣赏吧,千万放放好,别被你爹发现了。 你爹要真想看你的画作,你还是把之前画的雪景图啊,青山剪影图啊之类的给他看吧。” 要不然陈冬月怕大敦子把自家老头儿给气死。 大敦子看着自己创作的画作,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冲陈冬月点了点头,“冬月姐,你说的没错,我好像确实需要一个先生教我画画。” 两人的观点,就这么非常愉快的达成了一致。 ................................ 牛车在山间小路上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很快便上了通往府城的官道。 这条路得走上一日的功夫,经过七八个驿站,两人才能到得府城。 上了官道之后,陈冬月明显就觉得沿路乞讨的人多了起来。 几乎是三步五步,就能看到几个。 路上除了偶见的牛车马车之外,大部分都是成群结队的乡邻或者亲眷,一同赶路。 偶有落单之人行走在官道上,那都是脚步都不敢放慢一分的。 因为一旦有落单之人被乞丐缠上,那真是甩都甩不脱,恼人不说,还极有可能会被摸掉了身上的财物。 一路上这样的事儿,陈冬月和大敦子看到了不下四五次。 没想到外头的世界,居然已经如此的乱了! 所以陈冬月也不敢让宋得柱多休息,一路苹果梨子不停的给他塞着,就想让他赶紧的跑起来。 宋得柱这伙食,羡慕得大敦子直说要不然让得柱大哥上车歇会儿,他来拉车也不是不行...... 陈冬月让他长点出息,可大敦子觉得自己没直接抢得柱的果子,就已经很有出息了。 两人一牛,从早上走到傍晚,在离府城还有半日路程的地方,寻得一处驿站。 虽说天色未暗,但是这一路上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糟糕,所以陈冬月也打算带着大敦子在驿站歇息一晚,明日早晨再继续赶路。 两人进得驿站,只见驿站里头人倒是不少,七八张桌子,就剩下了一张空桌。 有驿卒见人进店,便上前招呼,“二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啊?有无官家批条啊?” “吃饭加住店,但是咱们没批条,”陈冬月出门穿的是男装,她说着话,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条腿搭在凳子上,嘬着牙花道:“房间就要个通铺,另外给咱们上两碗烩饼,再来一份芥辣瓜儿,一份猪头肉就行了。” “好嘞~~~”驿卒托着长长的尾音回了一声,随后朝陈冬月道:“好叫客观知道,咱们烩饼如今是八十文一碗,猪头肉是一百文一份,芥辣瓜儿三十文。 另外,通铺是地字二号房,一晚两百文~~~诚惠四百九十文,您这是给铜钱还是银子?要是给银子,小的这就去拿戥子去。” 这物价贵的,着实离谱。 连大敦子都忍不住问话,“你们这物价,可比府城还贵了!府城吃一碗烩饼,也不过二三十文啊!” “呵呵呵呵,”驿卒皮笑肉不笑,“客官您这是去年吃的烩饼吧?今年开春之后,粮价暴涨,咱们这儿八十文一碗烩饼,虽不算便宜,却也算不得贵的。 您大可问问这些从府城出来的客商们,府城如今的物价才吓人呢! 不过您要是有官府的条子,咱这儿倒是能便宜不少,不过您不是没有吗?” “咱们先不论价格,”陈冬月也说话了,“可吃饭住店得先给钱,这又是什么道理?” 那驿卒又道:“好叫客官知道,如今世道艰难,这一路上多的是吃饭不给钱,宁愿挨顿揍的无良之辈。 所以咱们也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先付钱,再上菜。 要不然.......门口有口老水井,您去那儿打水喝骗骗肚子也行,那个咱们就不收钱了。” “你这话啥意思?!”大敦子只觉这驿卒说话阴不阴,阳不阳的,很是可恶,站起身就想教教他什么叫礼貌。 不过陈冬月却拉住了大敦子,“行了,先给钱就先给钱,吃了饭早点儿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 说完,她便从腰带里掏出一块碎银,扔在了桌上,“戥去吧,饭菜赶紧上。” 小小npc的服务态度,陈冬月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那驿卒收了银子,道了声二位稍等,便端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退了下去。 大敦子见驿卒那模样就烦,嘀嘀咕咕的直跟陈冬月说这人要放在府城饭馆里,一日能被掌柜的辞掉三次。 可陈冬月却道:“少爷,有钱人的世界,看到的都是真诚的笑脸。 而穷鬼的世界,连阴阳怪气都是一种礼貌~~~ 您珍惜这难得的穷鬼时光吧,以后做回了有钱人,就没有这么身临其境的体验感了。” 大敦子蹙眉听半日,最后又问一句,“啥意思?!” 行吧,爱咋咋地吧,陈冬月放弃解释。 穷人的世界,少爷不会懂的。 第98章 总算是抱上了一个大腿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烩饼很水,拌菜很辣,猪头肉一点儿都不酥烂,吃得大敦子想立马打道回府找他的李秀才。 可......“少爷你就忍一忍,明日咱们道了府城,你家自有好厨子给你做吃的。”陈冬月想安慰大敦子。 不料此言一出,大敦子差点儿哭出来,“我家还不如这儿呢,连猪头肉都不准吃。” 行吧。 撤回发言。 陈冬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宋得柱的苹果,塞给了大敦子,原本还是想安慰他的。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敦子拿到苹果就哭了,“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柰子了,呜呜呜呜,哇哇哇哇,我们府里吃的都是啥啊!!!!呜呜呜呜呜.......” “行了,别嚎了!”陈冬月大喝一声:“等你回去的时候,我把宋得柱的口粮都给你!” “那行,”大敦子吸了吸鼻子,“那我让府里的人,到时候再给得柱多带点儿草料啥的。” 两人的交易,就此达成。 因为出门在外,所以陈冬月也没啥大讲究,吃完饭便和大敦子进了屋子休息。 两人一个打了地铺,一个睡了通铺,一直睡到了半夜,却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陈冬月踢了一脚睡在地上的大敦子,可这货就像睡死了过去一般,完全就喊不醒。 没办法,她只得拖着鞋,跑去开了门。 开门却见刚才那驿卒站在门口,凶巴巴的说道:“你们俩,把屋子让出来,外头官爷等着住呢。” 陈冬月二话不说,直接关门。 啥玩意儿~~~ npc放的屁,直接忽略。 门外的驿卒一愣,骂了句‘死泥腿子’,便又开始咣咣砸门。 “干嘛!”陈冬月再次不耐烦的开门,“大半夜的,发什么癫!” “跟你说了没听着吗?”驿卒用手撑着门,又喊一遍,“外头有官爷要住店,你们赶紧的腾了空房间出来。” “先来后到懂不懂,”陈冬月也拔高了嗓门,“如今这世道,官爷也这么不懂规矩的吗?!” “哈!”驿卒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你个泥腿子还跟官爷讲规矩?!咱们这是驿站不是客栈,你可给我搞搞清楚!” “我管你什么客栈驿站,”陈冬月不耐烦道:“有空房间你就接待,没空房间你就把你自己房间让出来。你把手拿开,不然我一会儿关门把你手夹断,可不负责!” 说完,她也不管驿卒有没有把手拿开,‘砰’一下,再次关上了门。 驿卒好在提前把手给抽离了,要不然这么一下,他这手必废。 气得他叉腰在门口大骂,“口吐芬芳的口吐芬芳!!你们今天.......” 房门又开了。 这回站在房门口的,是被吵醒了的大敦子。 敦子这孩子,平日里睡觉,很难被吵醒。 但是一旦被吵醒了,那起床气可就厉害了。 他原看那驿卒就不顺眼,这会儿听他叫骂的难听,便抬起了手,直接给那驿卒推了大跟斗,“你骂我就算了,骂我娘我可不能饶你。” 要知道,大敦子长得跟熊似的,被他一推,别说驿卒了,连陈冬月都不一定能站得稳 所以那驿卒也是没有防备,突然被推了那么一下,人便直接倒在了地上,头磕在了边上的门框上,直接撞出了个大包。 他不可置信的指着大敦子,“你,你,你个口吐芬芳的口吐芬芳~!你要死啊,你给我等着,今日不抓了你去吃牢饭.......我.......反正你给我等着。” 说完,那驿卒便一个咕噜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捂着脑瓜子跑了。 此时,驿站里头已经乱了套。 不少客房里头的客人,都被赶了出来。 陈冬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来的哪门子的大官,官威这么大?” 连想到自己如今啥也不是的庶民身份,陈冬月小声问了句大敦子,“要不咱们......避避?也不是说姐干不过他们哈,咱就是说.......实力该隐藏的时候,还是得隐藏一下。” 可大敦子却摆了摆手,“没事儿,姐你睡你的,我就在这门口堵着,我倒是要瞧瞧,今日到底是哪个的官威,如此之大。” “不是,大敦子,你给姐交个底,”陈冬月心中忐忑,“你们家到底是干嘛的?咱们有事儿不怕事儿,但是没事儿可千万别找事儿。 别倒是你家是真是个地主啥的,咱们可能磕不过当官的。” “嗨~~我爹就是那啥~~~一个小知府。”大敦子含糊了一声。 “啥?”陈冬月挖了挖耳朵,“小~~~~知府?!” “对啊,”大敦子点头,“我爹家,就我爹这官职最低,在咱们南州做知府。” “.......少爷,少爷喝茶吗少爷?”陈冬月瞬间化身老奴,“少爷,要不要吃个果盘少爷?我还带了不少核桃花生芝麻糖啥的,少爷要不要来点儿?” “姐,你干啥呢!”大敦子嘟嘴不悦,“你别这样,我就是怕你们跟我生疏,所以才不想说我这身份的。 不过我这身份本也没啥,不就是个四品地方官家的孩子吗?其实也没啥。” “好的少爷,老奴知道了,以后绝不跟你生疏。”陈冬月乖乖点头,“老奴这就去睡觉,一会儿咱该亮出身份的时候,千万别含糊哈!” “姐,你再叫我少爷,我可真生气了!”大敦子气哼哼的鼓起了嘴。 陈冬月立刻道:“知道了,老爷!!” “姐!!” “是,太爷!老太爷!老奴随时听候差遣。” 救命,总算抱上了大粗腿的陈冬月,压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啊~~ 第99章 大墩子,你妨我啊! 因为得知了大墩子的身份,陈冬月心下便笃定了三分。 瞧着那摔了个跟斗的驿卒,带着四个做衙役打扮的人走到了房门口,她便往大墩子身后让了三步。 老仆得把发挥空间留给少爷。 只见那几人气势汹汹的走到堵着门的大墩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大墩子好几眼,那领头的衙役便喝问了一声:“哪儿来的刁民,官家办差不知避让?这是准备造反吗?” 陈冬月站在大墩子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个衙役,依稀觉得怎么有些眼熟? 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大墩子还没来得及表明自己的身份,外头却传来了阵阵惊叫。 很快,连兵戎相搏的打斗声,也一并传了进来。 那领头的衙差脸色惊变,赶紧转身大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外头出了什么事儿了?” 有衙差跌跌撞撞冲进驿馆,声嘶力竭的大喊:“不好了!!!有人截囚!!有人截囚!!” 衙差们这会儿还哪里顾得上其他,提刀就往驿站门口冲。 那斜眼瞧人的驿卒,更是吓得连滚带爬的只往后院跑。 陈冬月服了。 真tnd服了。 怎么就这么寸啊!!一出门就遇上事儿,一出门就遇上事儿!! 这南州府的犯罪率是不是也太高了些啊?! “别楞着了!!”她推了一把呆在门口的大墩子,“快跑啊!!” 说完,陈冬月便冲回房间,把随身背的包裹,紧紧的扎在自己身上,扯着大墩子就往房间外头跑。 可才跑出房门,就见驿站门口来了一堆人,皆提着大刀,有领头之人挡在门口大喊一声:“一个活口都别留!!特别是这些个差人衙役! 咱们出去的九个兄弟,八个都折在了他们手里!只剩我大哥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命悬一线,他们......得给咱们的兄弟陪葬! 还有那些个住店之人,多数是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人,给我全部搜刮干净,也一个都别放过!!!” 陈冬月这才想起来。 刚才那衙役,就是二十里铺的驻乡衙役!她之前赶集的时候看到过一次! 他们这会儿估摸着是压了人上府城去领赏呢吧? 怪不得刚才如此神气。 好了,这回消停了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衙差们消停了,陈冬月估摸着自己也快完犊子了。 毕竟外头的歹人,看着来了能有五六十人。 而还在拼死抵抗的衙差,不过二三十个。 这.......不跑还等啥啊! 于是陈冬月踹了一脚一脸惊恐的大墩子,“跑,去后院!!” 此时前门已经挤满了人,要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虽然后院也有‘清零哐啷’的动静,但是明显声音要小很多。 更何况宋得柱还栓在后头呢! 陈冬月都听到他‘哞哞哞’的大叫声了。 所以二人乘着大堂里头正乱,猫腰就往后院跑。 可就凭大墩子这体型,猫腰和不猫腰,完全没有任何区别,这人一移动,就非常的打眼。 有俩劫匪瞧见大墩子要往后头跑,便三步两步提刀叫嚣着冲了过来。 好在陈冬月早有防备,她往大墩子手里塞了根随手捡来的桌腿,然后自己反手握住了常用的利刃....... 待得劫匪追了上来,陈冬月微微蹲身,把刀往前一送,那刀就恰到好处的插进了劫匪的心窝。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消三秒就能完成。 毕竟那些劫匪也想不到,这些庶民里头,居然还藏着如此擅长杀人的猛人...... 后头的劫匪见前头的人被一刀毙命,瞬间起了警觉。 他见陈冬月的刀,是往人胸口送的,这会儿她又微微蹲身下来,于是劫匪赶紧夹紧了双臂,想要护住前胸。 没想到,他的胸口倒是没挨到刀,脑袋上却结结实实被桌腿来了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脖子一凉.......人也就凉了。 此时,陈冬月和大墩子,已经一路退到了后门处。 后院里头没有油灯,黑咕隆咚的只能看得到有人缠斗在一起。 可具体哪方是劫匪,哪方是衙差,陈冬月实在是分不清楚。 嘿,管他们的! 陈冬月扯着大墩子贴着墙根走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又被发现了。 尼玛的。 “你妨我啊大墩子!!”陈冬月大喝一声,便一个手刀,打在了正要向她砍来的那人的小臂上。 那被手刀砍到的匪徒,顿时丢了大刀,‘嗷嗷嗷嗷’叫半天。 手断了啊手!!!什么人啊,骨头是铁做的吗? 见匪徒的刀掉在了地上,大墩子赶忙捡了起来,然后一脸讨好的递给陈冬月,“对,对不住啊冬月姐,我也不是故意那么惹眼的。” “行了,赶紧的找到宋得柱,咱们走吧!” 说完,陈冬月又是朝面前砍下一刀,放倒了第二个匪徒。 杀人杀的倒是挺干脆。 就是有些可惜,“这刀咋不经砍啊,一砍就断了你瞧瞧。”陈冬月说着话,把自己手上只剩了半截的刀给扔了。 大墩子看了眼脚边倒下的那人,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咱就是说......一刀从人的肩胛骨,砍刀大腿骨.....什么样的刀,能承受不住这种力量?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反驳他的冬月姐,毕竟.......那么多坏人,他好怕怕呀! 也是好在宋得柱没有牛角,两人很快摸黑就找到了他。 但是!! 在上了牛车之后,陈冬月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嗯......就是说,在打斗现场,你死我活的时候,想要悄咪咪的赶走一辆牛车,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而原本在院子里殊死抵抗的衙差,也全部阵亡了。 不过好消息是,包围他们的人并不多,也就.....八个? “冬月姐,咋办啊?”大墩子吓得心脏砰砰跳,有点儿想要尿尿。 陈冬月叹了口气,“哎,呆着吧,我下去给他们磕头求饶。” 说完,她便真的翻身下了牛车,随后毫不犹豫的往地上‘趴’一跪, “各位大侠手下留情吧,我们家也是苦命人,不过是给人拉货赚点儿辛苦钱,要不然你们换个人打劫吧?” 说完,陈冬月还朝边上看了眼.......瞧见不远处半坐着个穿了锦缎长衫的滚圆男子,便朝他指了指,“大侠们,那人穿着华丽,肯定比咱们家有钱啊,不然你们打劫他吧!” 滚圆男子被陈冬月一指,二话不说‘咔咔’就是一阵脱,“我不是,我没有,我家也是八代贫农哇!!!这衣服我是偷了我们家东家的。” 包围着牛车的八人,往那脱衣服的滚圆男子处去了三人。 他们把滚圆男子团团围住,有人踹了他一脚,大骂一声:“你他娘的当我们瞎啊?谁家贫农能吃成你这样?!” “冤枉啊~~我这是肿的啊~~~”滚圆男子带着哭腔喊道。 在场劫匪几乎异口同声的骂了句,放你娘的屁。 第100章 逃生,炸裂 趁着滚圆男子的娘在放屁,还跪在地上的陈冬月,朝大墩子丢了个眼神。 随后她便一把掀翻了牛车,直接压住了正好站在牛车一侧的四人。 而大墩子在牛车翻倒的一瞬间,一跃而起,待得牛车压住了四人,大墩子正好一屁股坐在了板车的围挡上。 原本还在骂娘的四人,瞬间没了声响。 而站在陈冬月跟前的那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才想出刀砍人,陈冬月却已经滚在了地上,一伸手,便挑断了那人的脚筋。 围着滚圆男子的三人,见情势突起变化,提刀就往陈冬月这边砍来。 陈冬月大喝一声,拎起手边的栓马石,就朝那三人甩了过去。 三人大惊之下,便散开了去。 见人散开了,陈冬月先冲向了自己正前方的一个劫匪,趁着他还惊魂未定,三刀便把人解决了。 另外两侧的人,一起朝她砍来,陈冬月往前助跑了十多米,一脚蹬在牛棚的柱子上,然后借力翻到了二人身后,随后一刀一个,直接捅了他们的心窝子。 此时,牛棚轰然倒下。 滚圆男子,咕噜噜赶紧滚到了一边。 后院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把四个匪徒给坐断气了的大墩子,赶紧跳下了板车,才想扶起仰面朝天,默默啜泣的宋得柱。 却听陈冬月喊道:“别扶了,你绑了宋得柱的手脚!!那边有马车,咱们赶车走!!” 谁家好人逃命,是赶着牛车跑的啊?这会儿有马车,自然得选马车啊! 大墩子应了一声好,便从散落在后院的草料堆里,扯出了几根捆绑草料用的麻绳来,‘歘欻欻’的就是一阵绑...... 很快,陈冬月扯着一辆马车到了宋得柱跟前。 为什么说扯呢.....因为那马不愿意走啊!陈冬月只能用蛮力扯了。 当然,宋得柱也不想坐马车。 可这事儿也由不得他! 他被大墩子和陈冬月,一人提溜头,一人提溜尾,硬塞进了马车。 马车门一关,谁还在乎宋得柱愿不愿意? “大墩子,赶车!!”陈冬月把马车的缰绳,塞给了大墩子。 自己则翻身上了马车。 接过缰绳的大墩子应了一声好,便赶紧上车,准备赶车逃命。 可那马,却是个犟种,‘吁吁吁’死活不肯走。 陈冬月才想赏这犟马一个大逼斗,就见那圆润男子滚到了车边,然后大声道:“我,我会赶马!!” 那还耽误啥呀!陈冬月一把把人给扯到了马车上,一旁的大墩子差点儿被挤下去! 圆润男子从大墩子手里接过缰绳,‘吁吁吁’了几下,那马便真的跑了起来。 而且,还跑挺快~~~一下就从后院冲了出去,把正在前头喊打喊杀的一群人给吓一跳。 也是好在事发突然,前院的劫匪还没反应过来,三人就架着马车扬长而去了。 当然,来追的人也不是没有。 不过劫匪那头估摸着也是有些伤亡,毕竟死陈冬月手里的都有十来个了。 所以来追的也不过才三四人。 而且这犟种马跑起来还挺快,所以三四人追了一刻都没追上人,唯一追上了的一个人还被陈冬月给噶了..... 大墩子忍不住夸了一句赶车的圆润男子,“大哥好厉害,这犟马赶的太好了!!” “因为这马车是我的啊!!!”那圆润男子回了一句,“我这可是花了五百两,从北边谢氏马场买来的千里良驹!” “这马场很厉害吗?”陈冬月扭头问了句大墩子。 她觉得大墩子是个公子哥,对这种事儿应该挺了解。 “还行吧,”大墩子表情淡然,“其实也就那样~~” 那圆滚男子朝天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要不是还得保命,他这就踹这胖子下车。 妈的,什么身份,胆敢比他还胖。 ........... 三人一马,外加一头牛,漏夜奔命,终于晨曦微露的那一刻,抵达了府城饶城。 守位城门的官兵,见......远远来了一辆疾驰的马车。 车前挤了三人。 看着一个比一个大只。 最大的那个,甚至有半个身体,好像都荡在了马车外头。 他们觉得,这幅场景,非常的诡异。 于是赶紧摆上了马挡,才想大喝飞驰而来的马车停车,却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原本飞驰的马车,四分五裂。 车上的三个人,都被甩出去了老远。 原地就留了......一匹马和一头牛?! 一头牛?! 啥呀这是!!!! 守城军官赶紧喊人关闭了城门,随后带着二十人的小队,呼啦啦往那炸裂的牛车方向跑去。 这可是爆炸啊!! 聊州那头匪患严重,据说劫匪的装备,比他们正规军还要齐整。 难道.....是那边的劫匪带着炸药来了?! 可是不对啊......这劫匪要炸,也得进了城门再炸啊!!! 怎么肥四?! 带着满脑袋的疑惑,二十人的守城小队,把被炸翻的三人给围住了。 此时,被炸得耳鸣头疼的陈冬月,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是谁.....哪个杀千刀的.....不对,这马车是你的,你怎么在马车上装炸药也不提前说!!” 说完,陈冬月踹了一脚同样被炸飞的圆滚男子。 可怜那圆滚男子本就腿上中了一刀,好不容易止住的血,这会儿又开始冉冉的流了出来。 他有气无力,“我一个开银楼的,装的哪门子的炸药啊!是怕自己的银票不被炸飞还是怎么的?!” 说完,他撑着手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撑到了边上的污秽物上。 圆滚男子抬起手,放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哕~~~~” 是牛屎。 他抬着手,冲陈冬月嚷嚷道:“你瞧瞧你的牛去吧,屎都被炸出来了!” 陈冬月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生死不知的宋得柱,和躺在宋得柱边上的大墩子。 此时围成了一圈的守城士兵,问话了,“喂,你们谁啊!是不是聊州来的匪徒?!” “我是匪徒我还能告诉你?!”陈冬月龇牙动了动摔疼了的胳膊,然后朝着大墩子指了指,“张德昭给你们送回来了,你们赶紧的去扶了人吧!” “张德昭?”守城军官皱眉想了一瞬,随后又惊叫一声:“你是说张德昭?!” “.......”陈冬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是,是李德昭,王德昭,陈德昭。” “快快快!!”那守城军官也不跟陈冬月计较,呼啦啦的带着人,全围到了大墩子跟前。 咱就是说,这么一瞧.......不用问,这人肯定就是张公子了,毕竟这货长得,也算是他们饶城头一份了。 别人向冒充,都没法冒充。 “张公子?张大公子?你还好吗?”守城军官温柔的喊了一声。 被炸晕了的大墩子迷迷糊糊的从宋得柱身边坐了起来,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哕哕’之物。 就听他懊恼道:“我就说,感觉好像哪里出了纰漏!! 此时,陈冬月已经捂着被炸得耳鸣脑鸣各种鸣的脑瓜子,走到了大墩子跟前,“这么说,你知道这爆炸从何而来了?” “咱们一路上,给宋得柱喂的,除了瓜果,还有啥?”大墩子问了一句陈冬月。 陈冬月回道:“萝卜啊,我们家老太太去年挖的萝卜,咱们这都吃了小半年了,最后两筐全给宋得柱带上了。” “所以它放屁啊!!”大墩子也捂着脑袋站了起来,“这牛屁跟人屁可不一样,在这么小的车厢里头,牛屁聚集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会炸的啊!!” “啊?!”陈冬月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宋得柱的屁,这么厉害啊?” 说完,她便跑到了宋得柱跟前,一声声的呼唤,“得柱,你撑住啊,可不能被自己的屁崩死啊,你要真被自己崩死了,我回去可怎么跟人家说啊!” 宋得柱闭着眼,“哞哞”了两声...... 他是一头有尊严的牛,绝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自己的屁崩死。 所以,他必须活着。 活着!!! 第101章 爹娘你们慢些走 有了大墩子的加持,三人一牛加一马,很快就被带进了城里,送入了张家的别苑。 因为见三人身上多少都挂了彩,所以守城军官还很贴心的去找来了本地医馆的大夫,来替三人瞧看。 那大夫年岁颇大,听闻三人是被牛屁给崩飞的,也忍不住呵呵呵呵呵呵的大笑不止。 连给那圆润男子包扎伤口的时候,都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笑场。 “不是,这位大夫,我这伤口真不是被牛屁给崩的,我这是被劫匪给捅的!!” 圆润男子忍不住替自己申辩了一句。 “哦哦哦,好好好,知道了,不是屁崩.......噗.......没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这大夫到底是怎么的了,好像被捅了笑筋一般,就是笑个没停。 好在陈冬月和大墩子二人,没啥特别大的外伤,所以此时两人已经跑到了张家别院的牲口房门口,去瞧探宋得柱的伤情。 大墩子家专门管理牲口的下人,面对宋得柱,也是充满了同情。 “这牛多少沾着点儿背运,”他朝边上帮忙递药草的人道:“他原本也不知怎么的,没了两个牛角,这回好了......自己的一个屁,还把耳朵给崩没了一个。 他这样的牛,是没有小母牛愿意跟他交配的。” 宋得柱闻言,眼泪都要下来了。 还是陈冬月一个健步,赶紧冲上去捂住了宋得柱的耳朵,“你们可别胡说,我们得柱心里很脆弱的!!” 话音刚落地,宋得柱就‘哞记哞记哞记’的乱叫一通。 “瞧瞧,伤心了!”陈冬月抱着牛头,朝那伺候牲口的下人撇了下嘴。 那下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位壮士,有没有可能,是你把牛的伤口给弄疼了呢?” “啊!”陈冬月低头瞧了眼宋得柱,果不其然,自己的咯吱窝,正好夹住了宋得柱被包住的半拉脑袋。 她赶紧放掉了宋得柱的脑瓜子,然后拍了拍他,“得柱啊.....苦了你了。” 宋得柱大大的眼睛,泪汪汪。 管牲口的下人,凑到大墩子跟前,小声问了一句,“大少爷,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儿啥问题?” “别胡说,”大墩子瞪了一眼下人,“她可是我姐!” “啊?”下人甲吓了一跳,“这人是女的?” 下人乙却脱口而出,“咱们家大人,家里五个姨娘还不够,这还有外室呢?女儿居然都这般大了,这这这这.......” “啊呀,不是这么回事儿!!”大墩子不想解释,“反正你们就记住了,以后见到我冬月姐,就全当她是我亲姐来照顾就行了! 还有,我回来的事儿......你们先别告诉我爹,我.......” “不是,大少爷,您不知道啊?”下人甲又是满脸的困惑。 大墩子就更困惑了,“我该知道啥?!” “咱们家大人和夫人,都不在了啊。”下人乙回道。 “什么?!”大墩子震惊不已,“我爹娘没了?我爹娘.......嗷嗷嗷嗷,爹娘,孩儿不孝啊......” “不是不是,”两个下人,一人扯住了大墩子的一条腿,防止他出门给爹娘奔丧,“不是没了,是走了,走了!!” “嗷嗷嗷嗷嗷,”大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爹娘,你们且慢些走,孩儿还没来得及送你们啊!!!” 大墩子拖着俩下人,飞快的朝饲养牲口的院子门口跑去。 俩下人就像俩大扫把,被大墩子拖在地上墩地。 还是陈冬月一把拦住了大墩子,“等等!!你倒是听人把话说完啊!” “说,”大墩子红着眼眶,看着脚边的两个下人,“我爹娘,是怎么走的?” 下人甲赶紧吐了几口嘴里的尘土,焦急道:“是去都城了!!去都城了!!咱们大人和夫人,另外还有姨娘少爷小姐什么的,都去都城了!!” “哈?”大墩子又是一惊,“啥时候去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下人乙赶紧道:“过完年就走了。咱们大人被调任去吏部做侍郎了。” “大人和夫人之前找了您好久呢!”下人甲也连忙道:“到现在,咱们府里的家丁,还有一队人马在外头找您呢! 就是不知道您这是去了哪儿了,咱们连北边夫人娘家都找了,都没找着您,夫人和大人实在是没法等了,才上路......不是,才赶路去了都城的。 大少爷,您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儿了啊......” 说完,那下人甲还瞥了陈冬月一眼,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是遭人骗了吧?” “我也没出南州府啊,就一直住我姐家呢。”大墩子自觉青山村也不算偏僻吧? 不过只是需要走上九九八十个拐,也就能到了啊。 连宋得柱都认得路,应该不会太难找吧? 下人们这会儿却也不想跟大墩子争论,反正大少爷能回来就行,他们得赶紧往都城送信去。 而大墩子听闻爹娘都不在府内,心下也很是高兴。 老虎不在家,他这猴子就能称大王了!哇哈哈哈哈哈,这样他在冬月姐面前,就不会威风扫地了。 他让两个下人赶紧去备饭备菜,自己则指着马厩里的马匹,问陈冬月,“冬月姐,这里的马匹都是从北边谢氏马场送来的,你想要就自己挑。” 陈冬月看着一院子的马厩和牛棚,很是疑惑,“不是啊大墩子,你们家不是当官的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牛马放在家里养?你别告诉我你们家还有马场啊!” “那倒没有。”大墩子摆手。 还好还好,陈冬月拍了拍自己胸脯,目前勉强没有那么嫉妒这公子哥儿。 却听大墩子继续道:“马场是我外祖家的,我外祖家在北边有些地,养了些牛马啥的。” “养了,多少?”陈冬月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可大墩子却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嘴快道:“也就几万头牛,几万匹马吧。” “你不是说你外公是屠夫吗?!谁家屠夫养那么多牛马?!” 这不妥妥的大农场主吗?! “以前是......现在也是啊,我外公没事儿就喜欢杀头猪,杀头羊啥的,对了,他还养了几千头羊,几百头猪.......姐,姐你去哪儿?你别走啊,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啊是是是,陈冬月确实生气了。 她这是被自己给穷得气死啦!! 第102章 想很多 陈冬月和大墩子,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张家别院的前厅。 此时圆润男子已经处理完了伤口,正等在前厅,准备跟大墩子道别呢。 他见大墩子来了,便笑呵呵得朝他鞠躬行礼,“这回多谢张公子搭救,尚某才得以逃出升天。” “啥升天不升天的,怪不吉利的,”大墩子嘟囔了一声,随后指了指身边的陈冬月,“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姐吧。” “.......张小姐.......真是.......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尚某佩服!” 硬夸这种事儿,行商多年的尚志安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力气大得能甩得起拴马石的人,居然是个女的!! 女的也就算了,这人居然还是个官家小姐? 张知府此人,尚志他是知道的啊! 此人据说是二十岁中了状元,二十六岁就做了南州知府。 关键是,张慎之张大人现在也才三十出头,据说已经调任吏部去做了侍郎,前途简直一片光明。 民间都说,此人可以算是大荣几大才子之一了。 而且张家祖居都城,家中如今据说也是满门官宦,很是显赫。 不过也许是读书人的原因,这个张大人对打打杀杀的武官多少带着几分不屑。 这事儿也不算是传闻,因为尚志安自己在某次府城达官显贵的聚会中,亲耳听到张知府说过,自己跟尚武之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为啥.......他家的小姐公子,居然会是这般模样? 不解。 尚志安很是不解。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尚志安一届商户,居然认识了张家的公子和小姐,这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料陈冬月却说:“我并不姓张。” 那尚志安楞了下,随后眼珠子打了几个圈,点头称:“哦哦哦,明白明白。那个......尚某在城东和城南,开了两家银楼,小姐要是喜欢金银首饰,到时候你去银楼找尚某,尚某一定给小姐挑些好的来。” 陈冬月并不确定尚志安到底明白了啥! 但是一听到银楼,她就来劲了,“既然尚老板开的是银楼,那我倒是正好有些东西,想要给尚老板瞧瞧。” 尚老板又是一愣,心想着张夫人不是很有钱的吗?怎么张家还沦落到要变卖金银的地步了? 哦......懂了。 外室!这个姑娘,肯定是张大人的外室所生。 所以也没跟着张大人姓,手里头估摸着也就些金银首饰。 毕竟,他从府城贵妇圈里得知,张家其实以前也不过是一介寒门,后来张大人娶了张夫人,张家才在这十几年里突然发迹的。 这跟他刚才推测的这个姑娘的身份,没有半分出入。 尚老板觉得自己的推断,毫无破绽。 此女,定是张大人在外造的孽。 张公子不学无术,在府城也算是人尽皆知,他这回从家里头跑出去,也闹得满城都在找他。 原来......他是跑到他爹外室的家中去了。 怪不得,张家找半天没找到这位宝贝疙瘩,毕竟下人哪怕知道这货藏哪儿了,也不敢往夫人跟前报吧? 也就短短的几息之间,尚老板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出豪门恩怨录。 直到大墩子在他面前甩了几下手,他才回过神来,“怎么?张公子有何吩咐?” “我说,要不咱们边吃边聊?!”大墩子奔了一路,早就饿了,眼看这两人要谈起生意来,他自然是要阻止下的。 耽误啥,都不能耽误他干饭啊! 也行。 陈冬月和尚老板点了点头,三人便移步去了餐厅用饭。 因为张家别院里,如今没了主事人,所以吃得也相对没那么讲究。 端上来的五菜一汤,都是厨娘从下人饭菜里头抠出的。 什么拌三脆,蒸三鲜,红烧鲤鱼小炒鸡,这些菜色一般都是张家管事和大丫头们吃的。 但是陈冬月这会儿吃着却觉得很不错,她就非常疑惑,为啥大墩子还会对乡下的吃食,那么着迷。 明明他们家厨娘做的饭菜,很可口啊。 虽然比李大厨,不是,李秀才差了那么一点点,可......味道还是不错的。 想不通。 不过没关系,这个事情跟陈冬月无关,她现在只想赶紧吃完饭,然后把买卖给谈妥了。 于是三个人风卷残云,很快便把一桌子饭菜给扫了个精光。 尚老板也算是开了眼了,这官家的小姐少爷,吃饭居然也这么干脆利落,还会自己拆鱼骨呢! 比他们家那几个孽障可接地气多了。 第103章 合作愉快 吃完饭,三人重又换了个地方说事儿。 这回三人是去到了二进院的小花亭里头。 陈冬月从身上把包裹给解了下来,打开包裹一瞧.......里头有一件大棉袄子。 大墩子不解的看向了陈冬月。 只见陈冬月继续把大棉袄子给打了开来。 里头是一件小棉袄子。 ....... 尚老板和大墩子都一脸无语的看向了陈冬月。 “别急,都是易碎品,我不得好好保护着?”陈冬月说着话,又把小棉袄给打开了。 结果里头还塞了好多棉花!!! 大墩子忍无可忍,发出了一声‘阿歇’。 随后后脑勺立刻挨了陈冬月一记关爱。 啊对,陈老奴奔命了一晚,早就把张大少爷这个身份给甩到三十里地以外去了。 只见她从棉花堆里,掏出了一个...... “我的个亲娘,”尚老板发出一声惊叫,“这不是五色琉璃盏吗?” “不对不对,”大墩子也瞪大了双眼,“这可比琉璃盏大多了,这是个罐子啊!” “对,”陈冬月同意大墩子的说法,“这可以装糖果。” “装什么糖果啊!!”尚老板一下子从凳子上蹿了起来,“这得多精贵的糖果,才配得上这琉璃......罐? 不太雅,应该叫琉璃盛......不对,也不对,叫琉璃皿!对对对,就叫琉璃皿。” “姐,”大墩子哪怕从小长在金窝窝里,也是难得见到这样的琉璃皿,“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陈冬月凑到大墩子耳边,小声道:“你姐夫是在北边打仗的人,你懂吧......” 哦~~~懂了。 是从北夷人那里抢来,不是.....不是抢,是额.....收缴来的。 这种事儿,反正也不算是稀罕事,而且大墩子也听说,北边的北边的北边的蛮人,确实也很擅长烧制琉璃。 这不就对上了? 大墩子朝陈冬月缓缓点头,以示自己明了了。 而尚老板看着姐弟俩交头接耳的模样,心里也有了揣度:这不明摆着,是张大人给外室的礼物,然后这外室的女儿拿来卖了吗? 别人的家事,他不管,反正这东西有了来路,他就能收。 于是尚老板便先开口问了一声:“额.....小姐这琉璃皿,不知要价几何?” “尚老板能出价多少?”陈冬月心里没底,却老神在在,“若是价格合适,我便卖予尚老板,要是实在是谈不拢,反正咱们还都是朋友。 对了,我这儿还有不少水晶手钏,不知道尚老板收不收的?” “也收也收,”尚老板接过陈冬月手里的一把手钏,啧啧称奇,“要说好东西都在贵人家里呢!这手钏成色不错,打磨的也如此精细,属实算得上是精品无疑。 这样吧,我看小姐这里的手钏儿,男女皆有,材质也不相同,我便全要了,给您给打包价,您看何如?” 陈冬月看了眼大墩子,大墩子立马会意,只听他咳咳轻咳两声,“我外祖家在北边做生意,好东西还不少,尚老板若是真能给得出价钱,以后我跟我姐且找你呢。” 这张家夫人姓谢,乃北方第一土豪。 谢家最大的买卖,就是替朝廷养牛马。 每年光战马,兵部就要买他们几万匹。 除此之外,谢家还有自己的马队,牙行,生意做的不可谓不大。 所以听大墩子这么一说,尚老板便点头道:“那往后还得请两位多多照顾了!这些手钏儿,打包价,我出二百两银可好?” 陈冬月皱眉不说话,她这是在算,二百两,自己算是卖贵了还是卖亏了? 古今这个货币换算啊,真是让她伤脑筋。 可见陈冬月这幅样子,尚老板便以为她是不满意价格,于是又问:“如果小姐觉得不满意这个价格,那尚某就给您透个底,二百五十两......您看如何?” “不行,”陈冬月立马拒绝,“二百五太难听了,二百六你拿去。” 尚老板脸上显得为难,但是心里头算了算,这一大把的手钏,分开来卖的话,估摸着卖个三百二,三百三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赚的不算多,但是好歹也算是结交上了这张家的姐弟。 张知府虽然不在城里了,但是......他也有点儿想往都城发展。 以后借由张家这姐弟俩的由头,他到时候倒也能去都城张府拜访一番。 商人嘛,在大荣朝地位还是低了点,能出入侍郎府,也算是能抬抬自己的身价。 这笔买卖,尚志安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于是他便点了头,“没问题,就按小姐说的来,二百六就二百六。另外这个琉璃皿......五百两,我收了。” “好!一言为定!”陈冬月回得很是干脆。 而尚老板心中却是一个咯噔,完了,收贵了。 他想反悔.......可想着张家的地位......算了算了,这亏,他吃了便也吃了。 到时候再找个冤大头就得了。 听闻新知府的母亲,马上就要办生辰宴,他就不信卖不掉这个琉璃皿。 说不定到时候连手来的水晶手钏都能卖不出去不少。 那便如此吧! 尚老板想到此处,也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朝陈冬月微微鞠了一躬,“小姐爽气,咱们以后还得多多合作。” “那是自然。” 我尊贵的客人。 陈冬月的笑容,真诚而狡黠。 第104章 你要不要搬家? 两人商定完了价格,尚老板便跟陈冬月说好,明日他自己亲自来送了银票再拿货。 这会儿身上衣服都被他自己扒完了,实在掏不出银钱来了。 刚赚了七百六十两的陈冬月也客气的很,她说会在张家别院小住两日,让尚老板不用太着急。 ...... 等商量完了买卖,尚老板便牵着自己那因为受惊,而一路走,一路尿的马匹走了。 陈冬月则和大墩子又往马厩去看了看宋得柱。 还好,宋得柱没有尿失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屁多消化快的关系,得柱这会儿吃起草料来,也是胃口大开。 “姐,你说宋得柱知道自己少了个耳朵吗?”大墩子问陈冬月。 陈冬月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看他那么能吃,肯定还不知道呢,咱们别告诉他,免得他心情不好。 走,咱们换身干净衣服,也出门溜达溜达,我这还是第一次到府城来呢,你带我瞧瞧新鲜去。” 一说出门溜达,大墩子瞬间来了劲,哪里还有不应陈冬月要求的道理? 两人很快便洗了澡,换了干净的锦缎长衫,然后也不带下人,就这么溜溜达达的到街上逛去了。 南州府府城,名叫饶城。 顾名思义,原本应该是个挺富饶的地方。 可惜,去年夏天,南州府遇到了洪灾,冬天又遇到了严重的寒潮,就这么折腾了两下,饶城,就成了......乞丐之都了。 没办法啊,乡下的农人没地儿讨生活,只能往府城来。 不过因为饶城有府衙,城门口也有守卫拦截,所以虽然乞丐不少,但是秩序还是在的。 关键是,这地方的商业,可比仁义县要好太多了。 穷困之人,有穷困之人的世界。 而富庶之人,也有富庶之人的宇宙。 两者之间,有壁,却可以同时存在。 陈冬月跟在大墩子的身后,左看右瞧,只见到处都是林立的招牌和飘扬的幌子,心中生出了无限感慨来。 她,还是喜欢城市,喜欢城市的繁华和便捷。 青山村虽然像她的桃花源,可人......不可能永远只住在桃花源里。 “姐,怎么样?咱们饶城不错吧?你要不要搬到这儿来? 我爹虽然去都城做官了,但是刚才下人们说了,新知府是我爹以前的手下。 冬月姐你若想搬来饶城,我倒是还能去新知府那儿替你卖个人情。 不过我过些时日就要出发去都城.......诶?要不然你也跟我去都城吧?” “停,”陈冬月赶紧打断了大墩子,“搬家这种事儿,也不是说能搬就能搬的。 更何况这府城,咱们哪儿哪儿都不认识,谁谁都不熟悉,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呢。 退一万步说,哪怕真要搬,我也得回去问问家里头的意思。” 陈冬月因为父母去的早,所以她跟新时代的小姐姐们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喜欢独来独往。 她只希望到哪儿都有人热热闹闹的和她在一起。 所以这会儿如果真要从青山村搬走,她肯定得带着宋杨宋芸他们一起走。 而且,她如果真走了,青山绣坊和青山手作坊又要怎么安排? 小尤说因为有了青山手作,她还租了新的办公室,请了全职的客服,所以如果要搬,青山绣坊和手工坊那里,她肯定也要考虑到。 再说,这城里头买房租房,都是什么价钱,粮价几何,物价几许,她也完全没个概念,所以这事儿她还得再多多琢磨琢磨。 更别说什么搬去都城了。 这都城到底在南在北她都不知道,所以这会儿怎么可能拿得出什么主意来? 见陈冬月很是犹豫,大墩子也没有太过强求,他只道:“姐,你慢慢想,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还不走呢。” “嗯,”陈冬月朝大墩子点了点头,“这事儿你让我再想想清楚,说好了逛街的,咱们就别谈别的了,走,陪姐买买买去!” “行啊,”大墩子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冬月姐你想要啥你就说,我请客!” 随后,两人一路瞧一路逛,回府的时候,就拎了.....一包糯米蒸糕。 “哇去!!”陈冬月踏进张家别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府城待不得啊大墩子,肉包子尼玛八十文一个,我差点儿没吓死!” “可不就是!!”大墩子虽然有钱,但却也被府城如今的物价给吓了个跟斗,“白米居然一百文一斗!!这谁吃得起啊。” “少爷放心,咱家吃得起。”大墩子常用的小厮书砚,开口宽慰大墩子。 “问你了吗?”大墩子横了下人一眼,“也不知道新知府咋干活的,怎么我爹走后,这物价就成这样了。” “那个......”书砚小小声道:“去年年底,咱们饶城物价就如此了,那时候大人还在......” ........ “那什么......”见大墩子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无言以对,陈冬月赶紧岔开话题,“我有些疲累了,想先休息休息,大墩子要不然你带我去客房?” “哦,好。”大墩子点头。 可他才要带陈冬月去东苑客房,却听前门小厮来报:“大少爷!陆先生来了~~~” “走走走走走走,姐赶紧走......”大墩子一听陆先生来了,就赶紧扯着陈冬月的袖子往内院疾走。 可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孽徒,你给我站住!!” 陈冬月脚步一顿,扭头想去瞧来的到底是谁,却听‘撕拉’一声......自己的一条袖子,已经被扯了下来。 而扯掉她一条袖子的大墩子,此时却已经拎着袖子,逃之夭夭了。 第105章 好不容易发现的才能,自然要好好学习提升 那被唤作陆先生的中年男子,此时已经站到了陈冬月跟前。 他叹了一声:“这这这......袖子成何体统啊!!” “?”陈冬月很是讶异,“这袖子又不是我自己扯断的,您跟我说不着啊。” “断袖......断袖这......”陆先生已经说不下去话,只重重‘哎’了一声,便抬腿就要去抓大墩子。 不料却被陈冬月拦了下来,“先生稍等!”陈冬月抬手挡住了陆先生的去路,“听闻下人叫您陆先生,您是.......大墩......张德昭的西席先生?” “.......”陆先生不太想承认,只得硬着头皮道:“算不得西席吧,我不过只是跟张大人熟稔,偶而会教张大公子一些。” 说完,他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仅此而已。” 他可不想承认,自己从张德昭五岁启蒙就开始做了他的西席先生。 更不想承认,自己教学七年多,张德昭就学到了......个屁。 为了防守反击,他蹙眉也问了一句陈冬月,“你又是谁?是不是你拐带的德昭逃家辍学的?” “张德昭辍学和上学,有区别吗?这还用拐带?”陈冬月缓缓挑起了眉。 倒也,好像没错。 陆先生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断袖’之人,好像能懂他。 可......“话虽如此,”陆先生该嘴硬还是得嘴硬的,“德昭这孩子,品性纯良,也.....不是没有优点的。” 自己的学生,自己自然可以嫌弃。 但是别人随便嫌弃他,陆先生可不答应。 对于大墩子除了读书之外的优点,陈冬月倒也很是认可,“先生说的倒是没错,张德昭虽然认字困难,画画却画的很是不错。 不知道陆先生是否擅长作画,以后德昭在念书方面实在不行的话,先生可以往作画上多多培养他。” “德昭作画不错?”这回轮到陆先生挑眉了,“我教了他七八年,怎得没有发现?” “您不是说偶尔教他读书吗?”陈冬月忍笑问道。 见陆先生只咳嗽不说话,神色颇为尴尬,陈冬月这才歇了逗弄陆先生的心思,解释道:“张德昭以前可能没太多作画的机会,所以这个天分一直没被发现。 之前在我家的时候,我们也是偶见他作画,画的十分有趣,所以才觉得他可能有这方面的才能。 尴尬的陆先生,赶紧接了陈冬月的话头子,“........果真如你所说的话,那我得瞧瞧去。” 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张德昭这人身上除了品性纯良之外,在学术方面,是一点儿造诣都找不到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人说他画画不错,那陆先生肯定得瞧瞧,这个不错,到底是怎么个不错法? 想他陆友谦,当初也是两榜进士出生,要不是逢了难,遭了坎,也不会跑来饶城教书。 教书就教书吧,偏偏教的又是这么个玩意儿...... 真的,要不是张夫人给的实在是太多,陆友谦早就不好意思再干下去了。 这话要怎么理解呢? 就是张夫人,花钱,买了陆先生的脸皮......就是这么个事儿。 所以这会儿听闻张德昭作画还不错,陆先生恍惚看见了一丝希望。 一丝继续留在张家,且不坠他名声的希望。 思及此,陆先生撩了下直裰的下摆,抬腿匆匆往书苑走去,陈冬月自然也赶忙跟了上去。 ....... 不过两人到书苑的时候,压根就没见着大墩子。 陆先生扯着嗓子大喊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大块头都没有出现。 还是陈冬月喊了声:“大墩子赶紧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走了啊!” 大墩子这才从书苑的水榭里,狗狗祟祟的探出了脑瓜来。 “赶紧滚过来!”陈冬月最见不得男人一副猥琐样。 “他这孩子,知道你要让他在书桌前头读读写写,且要劝些时候.......”陆先生冲陈冬月话说到一半,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大墩子给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怎么现在走路都没个声响?!” “呵呵呵呵,”大墩子挠头傻笑,“我姐教我的.....” “你姐?!”陆先生也是一愣。 这居然是个女断袖? 啊,不对啊,不对不对,张德昭叫这女的姐.......可是张家满门都是和尚啊,哪儿来的姐?要不然是谢家的表姐? 抑或是~~~~哦~~~~能不能是~~~~~ 陈冬月好不容易抱上了大墩子的大腿,这会儿自然不愿意解释清楚,所以就任凭陆先生的思想,一路狂飙。 也不知道飙去了哪里。 她只哼哼唧唧的说自己不过只是教了大墩子一些皮毛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是要紧事儿,现在要紧的是,大墩子得把自己这几个月里头练习的绘画本领,都展示出来。 于是陈冬月赶紧拉了大墩子在书桌前坐下,然后让不知道啥时候出现在书房里的书砚铺纸磨墨。 随后她还不忘跟陆先生解释,“咱本来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画稿的,但是路上遇到了劫匪,牛车被我掀翻了,东西都找不着了......这事儿赖我。” 陆先生惊诧不已,“什么劫匪?!什么掀翻牛车,你们这路上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没多大点儿事,”陈冬月安慰陆先生,“劫匪的事儿,守城的那个大人已经派人增援去了,至于别的......额,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咱们先把注意力放在大墩子,不是,是张德昭作画上好吧? 来吧,大......张德昭,给你陆先生露两手。” “哦。”大墩子点头,提笔,沾墨,打手一挥...... “瞧瞧,画的线多.......曲折啊。”陈冬月看着画纸上的一笔,随口夸了一句。 陆先生扶额,“夸不出不用硬夸。” “我这个是实事求是,我就画不出这么曲折的线。”陈冬月还在嘴硬。 “你但凡牵条狗来,狗都能画。”陆先生也很倔强。 “我不得不怀疑陆先生你在骂人。” “我没有,我也是实事求是。” “不,你有。” “我没有......” 两个人是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咋的就叽叽歪歪个不停。 好在大墩子画画,容易进入心流状态,这会儿外头哪怕有人杀进来了,也不会影响他作画。 边上看他作画的两人,渐渐闭了嘴。 只见大墩子一笔一晕,皆是恰到好处。 没多时,一张春日山村水墨画,就完成了。 大墩子还在边上写了个题:春日山水。 陆先生说:“画的确实不错,但是字以后就可以不用题了,先生到时候给你去弄些白玉章来,你往上盖章就可以了。” “哦,”大墩子老实点头,“那就最好不过了。” 随后,陆先生拿起了大墩子的画,细细琢磨开了,“画的确实还算不错,但是这个笔锋软了些,布局也不够大气,是该好好学学。 为师虽然在绘画上的造诣,没有写字那么高,但是指导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德昭啊,读书方面,你确实也是勉强了些,那以后便随为师好好学习绘画吧?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琴棋书画里头,能会一样了。 我想你父母知道此事,定会觉得欣慰的。” “先别告诉我父母!”大墩子赶紧阻止陆先生,“我父亲本就觉得字画只是读书的添头,若知道我只画画,不念书,到时候肯定会阻碍我。 陆先生,您教导我确实也不容易,我就想着,等我画出点儿名堂来了,再告知我父亲。 也许,这样会好一些。对了,我连自己的笔名我都想好了,就叫青山君。” 瞬间觉得大墩子这娃长大了的陆先生,眼泪都要下来了。 “也好也好,”他朝大墩子点头不已,“如此,咱们明日开始,就好好学习作画。 待咱们去了都城,那边的画社书社多的很,到时候咱们去闯荡些名堂出来,再给你母亲一个惊喜也好。” 父亲......不重要。 毕竟张德昭的学费,又不是他掏的。 陆先生主要是要让张夫人这个财主婆,知道这些年自己花的那些个冤枉钱,额,也不能说是冤枉钱,就是束修,啊,束修。 得让财主婆知道自己花的束修,是值得的!! 很好,很好很好~~~陆先生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信心。 见大墩子和陆先生相谈甚欢,陈冬月也非常高兴,“就说该把你送回来,才不枉费难得的才能吧?不过大墩子,我教你的那些基本功,你也别忘了练。 俗话说的好,画家~~~首先得有一个好身体,才能熬到自己出名,这个道理希望你懂。” 大墩子对陈冬月自然无所不应,他为了展示自己的强壮,还弓背摒肌肉,随后很顺利的把自己锦缎衣服的后背,给扯裂了。 陆先生直骂他有辱斯文。 可大墩子和陈冬月,却异口同声的说,这锦缎衣裳实在是质量太差了!! 第106章 总算是赚了票大的 入夜。 因为昨天一天不是在赶路,就是在逃命,所以陈冬月不方便进空间。 这会儿得了空,大墩子给她安排的院子,又只她一人,所以陈冬月就赶忙点了香,进了空间。 也是好在这豪门大户的,自己别院里就有佛堂,所以这香要来也很是方便。 进得空间,陈冬月先拿了小尤老师的信件查看。 信里头,小尤问陈冬月,她那房子现在估摸着能卖个八百五十万左右,这会儿是卖还是不卖? 因为从来没有经手过这么大的买卖,所以小尤老师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如果卖了,那么大笔钱,到底该拿来怎么办。 陈冬月只回她,这房子已经是你的了,你爱咋咋滴,不想卖的话,留着给自己当婚房也行啊。 她现在着急的是,趁着自己还在都城,又认识了尚老板,得多卖些琉璃制品给他啊! 收到了消息的小尤,为了陈冬月能尽快卖东西赚钱,并没有在淘宝上下单。 她是请了一天假,开了六个小时的车,跑去了从网上查到的琉璃厂家,直接跟人家批发了五万的货。 买到了货后,她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七星观,烧香! 无患道长见怪不怪,“尤道友~~~你这又是得了朋友的感召吗?” “嗯,”小尤认真点头,“我朋友说她在那边,又缺香火了。” “哦~~~~~”无患道长也是很体贴的一个人,“看来你朋友烟瘾还挺大啊,你下回再梦到她,记得跟她说说,这个香吸多了也不好,所谓急功近利,过犹不及,吸太多也妨碍修道的。” “她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不过还是要感谢道长好意,我这就要给她烧香了,您.......要不要吃点儿东山的烧鸡?我刚从那边带回来的。” 说完,小尤便递了个烧鸡给道长。 无患道长接过烧鸡,道了一声以后可千万别再破费了,这次就算了.......然后拎着烧鸡,踏着小碎步就走了。 小尤则把后殿的门一关...... 郊外的七星观,又开始冒出一阵阵的烟。 ........... 为了等小尤的‘快递’,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回青山村的陈冬月,便在张家多住了一天。 果不其然,她等到了小尤的‘快递’。 整整,五大箱。 啥都有。 什么琉璃盏,琉璃杯,琉璃摆件,琉璃碗,甚至连琉璃筷子都有!! 另外摆件也很多,像什么聚宝盆,招财树,五光十色的财神像......那是应有尽有,陈冬月都不知道,原来琉璃产品居然这么多! 这日中午,尚老板正好来给陈冬月送银票,陈冬月便拉了人家尚老板去了她住的小院儿里说话。 此举倒是给尚老板吓一跳,直说自己家里头娃都七八个了,他和月小姐实在不算良配啊。 不过月小姐如果实在要勉强自己,自己也只能...... 话说一半,陈冬月便威胁他再说话就把他宰了,尚老板这才赶紧闭了嘴。 到得小院,陈冬月也不想跟这货废话,直接掏出了那些杯盏碗碟,说可以便宜点儿卖给尚老板。 至于说聚宝盆,招财树这样的东西,陈冬月觉得吧......可以卖给更有钱,不是,更有缘之人。 尚老板得知月小姐把自己拽进房里,为的只是钱,而不是他这个人,心中是大舒一口气。 之后,他才又兴高采烈起来,直说是这府城里头,像琉璃的小杯小盏,最是得人喜欢。陈冬月拿出来的这批东西,他全要了。 小盏一套按照六件算,陈冬月卖了三套给尚老板,一套卖得四百两。 杯碗筷按照一套算,一共卖了八套。 一套陈冬月给了人家尚老板一个友情价,也就要了三百两。 比起之前那琉璃皿要价五百两,今日卖的这些,四舍五入等于白送。 不过那琉璃皿实话实说,器型要比今天卖的大不少,关键工艺也要好一些,所以尚老板倒也没觉得自己太亏。 但是亏不亏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今天收到的这些货,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要知道,他尚志安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真的很少能够一下子收到这么多的琉璃制品。 关键还是成套的。 尼玛连筷子都有。 他今天也是开了眼界了。 虽说如今世道不太平,粮食收成也很差。 但,这又关有钱人什么事儿呢? 能买这些东西的人,压根就不会关心世道如何,粮食如何。 人家该买,还是会买的,甚至会比世道好的时候,买的更多! 世道越差,穷人越好收割,资本从来不会错过任何机会,有钱人只会越来越有钱。 尚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这世间的道理,也是懂了个七七八八的。 所以他非常看好自己收来的这批琉璃品,待他回去好好包装一番,再给这些东西配上点儿传奇的故事...... 不说赚得翻倒吧,赚上个四五成,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的交易,做的那是又快速,又愉快。 尚老板还道,月小姐以后若有此等好物,尽可去城东尚宅直接找他。 既然尚老板都这么说了,陈冬月自然也点头应了,说是以后只要有好货,第一个就想到他尚老板。 俗话说的好,多条关系多条路,陈冬月自然要把尚老板这条线给好好拽在手里的。 她此次入府城,一为送大墩子回家,二为搞点钱回去。 这会儿两件事都办妥了,她便要跟大墩子告别,准备骑着少了个耳朵的宋得柱回家。 大墩子问她是否需要采买点粮食啥的,陈冬月随便找了个借口婉拒了大墩子。 她说跟仁义县的粮商之前谈妥了价格,到时候去仁义县再买就行。 现在这南州府的粮食都涨疯了,陈冬月虽然算不清古今货币到底咋兑换,但是既然空间里多的是小尤从乡下收来的大米和麦子,那就先用空间里的吧。 这些东西等她到了村口,找个没人瞧见的地方再拿出来也不迟。 至于刺绣需要的布料丝线,小尤也给陈冬月,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材料问题,还是织造工艺问题,这些玩意儿几乎都很难从空间里拿出来,所以陈冬月和小尤只能歇了心思。 所以布料和丝线,陈冬月还是准备去二十里铺找步老头拿货。 倒也不是说步老头那里的东西有多好多便宜,陈冬月主要还是考虑回去的安全问题。 牵着头破牛就已经够打眼的了,她可不想再拉个板车装了货,到时候就怕让有心之人惦记了去。 她真的累了,再也再也不想遇到什么匪徒歹徒登徒子了。 大墩子听闻陈冬月要走,还让她自己去挑匹马带回去。 可陈冬月一来不会赶马,二来不会骑马,为着自己的安全着想,最后还是忍痛婉拒了。 一路送陈冬月和宋得柱到了城门口,大墩子见陈冬月这回真要走了,哭得嗷嗷的。 虽然只相处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可只有陈冬月,才能真正理解自己,大墩子此时心里头完全已经把陈冬月当成了自家姐姐。 别看这姐姐杀人嘎嘎的,但是心地却良善的很,要不然家里头也不会有那么多老弱病残和......半残的小动物了。 他让陈冬月千万要多考虑考虑,自己让她一起去都城的提议。 大墩子算了时间,说他母亲是八月的生日,所以他最晚可以等到七月底再启程去都城,陈冬月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准备。 到时候反正路引他可以找知府,迁户可以去了都城找他爹的师爷托关系。 只要陈冬月愿意去都城,其他的事儿交给他来办就行。 最后,哪怕哭得差点儿被自己的鼻涕给呛死,大墩子也不忘塞给陈冬月一袋子‘叮呤咣啷’的银锭子,让她一路走好。 “.......不会说话咱可以不说话。” 这是陈冬月留给大墩子,最温柔的告别。 第107章 来者何人 回去的路,陈冬月骑着宋得柱,一路走的......还是比较拉风的。 毕竟这破牛长得实在是太打眼了。 路上时不时会有人上来问陈冬月,她骑的到底是头牛,还是骡子,抑或是.....什么新鲜物种。 秉持着不胡说八道会死的处事原则,陈冬月一会儿说这玩意儿是牛驴,一会儿说是牛马,一会儿又说这东西叫牛驼。 喜欢听新鲜的路人,哪里知道有人会如此喜欢胡说八道,于是纷纷对宋得柱的父母发出了赞叹。 会搞~~~小动物,还真会搞~~~~ 不过也是因为宋得柱太过拉风,陈冬月一路上也遇到了三四次不怀好意的试探。 好在陈冬月之前有本身就带着七分警惕,关键伸手也不错,有人上来问东问西,她不是耍个刀玩,就是搬个宋得柱给大伙儿瞧瞧。 所以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 这日行至晚间,陈冬月另找了个驿站借宿。 之前那个驿站,她可不敢再回去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她倒也听到了之前那驿站被血洗的传闻。 “哎,你们是没瞧见,那驿站里头的人几乎都死光了,血流成河啊!!”路人甲说着话,还不忘吸溜嗦了一口面,“我也算是走运,那日路过的时候,府衙的官兵已经到了,但凡早出家门半日,说不定也死在里头了。” 路人乙也在哀叹,“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家三表哥的婆娘的弟弟的堂兄的嫂子的大伯的儿子的表兄弟,就是在仁义县当差的。 他说那日押送的人犯,就是之前在仁义县二十里铺被抓的匪徒。 他们那伙人,据说在聊州有个土匪寨,里头有几万人呢! 这回来的那些土匪,就是为了救他们的老大的弟弟。” “放屁吧!”同桌吃饭的路人丙,呸了那人一脸,“要真有几万人,早就被朝廷派兵缴了,还能留着他们造反?” “你知道个屁,”路人乙不服气,“聊州如今穷得,连狗都跑出来了,他们自己哪儿有本事剿匪啊? 说朝廷派兵,你们不知道聊州的康王,最不得皇上喜欢吗?皇上能管他?” 听到此处,陈冬月赶忙端起了面碗,然后说了一句,“继续聊,你们继续聊,聊多了,咱说不定都不用自己死,自然会有人来给咱们砍头呢。” 说完,她便端着面碗,匆匆回了房间。 要死他们自己死,陈冬月可不想陪葬。 一直在柜台后头盘账的驿丞也赶忙制止,“这里可是官办的驿站,你们说话且小心这些,别到时候自己惹了麻烦不算,还连累了咱们驿站!” 说完,他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冲着后院喊了一句,“死过来两 个人,把前头的大门和窗户都给我关了,上木栓,木栓多上几根!! 还有后院的门也给我关死,狗链子都放开......晚上前院留三人,后院留两人,都给我机警着些!!” 住店的客人,都说这个驿丞办事妥当,还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各种扁担箩筐啥的,用来挡着门。 虽说府衙的官兵之前已经在周围清剿过一次匪徒了,但是据说大部分的匪徒,早在府衙的官兵到来之前,就跑了。 所以此时的人心惶惶,也属实是可以理解的。 ....... 到得夜间,不敢睡熟的陈冬月,忽闻前院有马蹄声传来。 她瞬间从床上弹跳了起来,随后开了窗户,骑上了窗框,嘟囔着‘尼玛真是倒了血霉了’,随时准备跳窗走人。 稍后,就闻楼下有人敲门,“开门!!北林军换马!!” 军队? 陈冬月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又侧耳在门边听了听。 外头又传来一声:“快点开门,贻误军情,斩立决!!” 夜宿在大堂里的驿卒,一会儿以为是劫匪来了,差点儿没吓死。 这会儿听是外头在喊斩立决,又是吓个半死。几乎是手脚并用着,爬到了门口给军爷们开门。 陈冬月今日因为开了个单独的上房,所以住在了二楼。 她想从门缝里瞧瞧,进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军人,可因为房间外头还有个走廊,所以从门缝里瞧出去,没法看得到大堂里的景象。 没办法,她只能悄咪咪的猫腰走到二楼回廊边的柱子旁,然后从栏杆的缝隙里头,往底下瞧。 很慢,栓在门上的八根门闩终于被三个驿卒给全部搬走了。 进来的将士们,一个个铁青着脸......毕竟他们都戴了头盔,头盔都是青铜色的。 因为已是深夜,且驿站里头只点了两盏油灯,所以陈冬月其实瞧不清他们的样貌。 只听有人质问:“为何开门这么慢?!你们这驿站里头,有什么鬼祟?!” 好大的官威!!! 那应该是军人没错了。 不过也不一定,也许是把人叫出来了,统一杀了呢? 陈冬月决定.....再看看。 就听匆匆赶来的驿丞答曰:“回军爷的话,咱们这儿之前有驿站被屠了个干净,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只得多装了几个门闩。 军爷们不是说要换马吗?那个......还烦请把文书拿来瞧一下,咱们也好立刻给几位把马匹安排上。” 此时进门的大概有五六人,走在最后前头的一人,朝最后面一直在观察驿站情况的一人瞧了一眼。 最后那人略微点了点头,最前头那人才从腰间掏出了一张文牒,递给了驿丞。 驿丞拿过文书,转身借着柜台上的油灯看了一眼,终是深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文牒是真的。 此时躲在二楼走廊上的陈冬月,已经瞧见驿丞拿了戳子在文书上盖了章,心中也是大定。 于是她就想猫着腰,赶紧回房间去。 别问她为啥非得偷偷摸摸,问就是条件反射,低调行事。 可她才走了两步路,就听楼下一声呵斥:“楼上什么人!都给我出来!” 陈冬月才想起身,就见走廊上突然‘歘欻欻’站起来了七八个人。 ......... 额....... 好的吧,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捉急,她能理解。 陈冬月见大家都这么老老实实的站起了身,自己便也不好再逃。 别一会儿被人误会成了逃犯,那就不值得了。 楼下的军爷见楼上居然有那么多看戏的,便大喝一声:“都滚下来!!” 没礼貌,什么玩意儿,军民鱼水情懂不懂? 跟新时代的军人,完全没法比嘛! 心里头嘟嘟囔囔的陈冬月,脚却很听话,跟着一起被喊的人,都下了楼。 此时,楼下的驿丞已经把入住人员的名单,都递给了最后一个军爷。 陈冬月见这人帽子上的杵子,好像跟别的几个不一样,心想着这货大概是这四五个人的领导还是啥的。 领头军爷才接过名单,准备翻看,却听后头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和狗吠声...... 前院的军爷们瞬间抽出了大刀,纷纷往后院跑去。 住店的人则吓得直往房间躲去。 陈冬月也想回房躲着,可想到宋得柱还在后院,便只得跟着军爷们也去后院瞧瞧。 万一......真有劫匪啥的,她还得扛着得柱逃命。 真的,陈冬月发誓,下回她出门再带宋得柱,她就是狗。 第108章 宋得柱,你真的!!太狗 当陈冬月到后院的时候,劫匪倒是没瞧见,见到的,只是几匹正因为受惊而乱跑的马,和站在牲口棚里一脸呆滞的宋得柱......以及三条满院子乱跑乱吠的狗。 领头军官见后院情势混乱,便蹙眉问了一声:“怎么回事?马怎么会惊成这样?” “是,是这个牛!吓到了我们的马!”躲在墙角的驿卒指着宋得柱大骂:“我们本来想牵马出来,准备给军爷们换马的,可走到这牛边上的时候,牛正好放了屁,惊到了马! 原本就受惊了的马,扭头看到了这缠着纱布的怪东西,再次受惊,咱们牵不住,就让马给跑......” 驿卒说到此处,有一匹受惊了马,突然朝着他冲了过来。 领头军官见势不妙,刚想冲出去扯马绳,却听边上有人大喝一声:“小心,都闪开!!!!” 众人只见那快要被马踢倒的驿卒边上,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怪力小姐姐,陈冬月陈掌柜是也。 只见她一个飞踢......直接踢在了马屁股上,然后那马就横着飞了出去...... 一起被踢飞的,还有正在马边上狂吠的一跳狗..... “噗通轰隆咚!!!!” 马,飞出去了五六米。 狗,直接飞到了墙外头。 “吁~~~~吁~~~~吁~~~~” 马,在悲鸣。 “嗷嗷嗷嗷嗷嗷~~~~~” 狗,在惨叫。 “嘶.....” 在场的人,都替马,疼了一下腚。 替狗.......疼了一下全身。 这人谁啊这人,这腿上的劲儿也太大了,居然能把一匹马给一脚踹翻!狗都飞出墙外去了! 军爷们都自叹弗如,这货长了条牛腿啊这是。 “都别愣着了,把马都牵回来!” 领头军官的一声高喝,把在场所有人的魂都喊了回来。 三五个军爷,呼啦啦都跑去拉马。 而领头军官则深深的看了眼陈冬月。 见有人瞧自己,陈冬月还不好意思的跑去拍了拍马屁股,给马吓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嘚吧嘚’的跑了。 略显尴尬的陈冬月,只能舔着个脸,呵呵道:“事发突然,我也不是要故意踹那马的。不过军爷放心,那马好像也没啥事儿,跑起来还挺......啊哟,又来!!!” 话说到此处,原先跑掉的那马,又冲着陈冬月来了,陈冬月赶紧做好了架势,准备再把那倔马踹翻一次。 好在......那领头军官一个飞身,直接翻上了马,然后拉了马匹上的缰绳,勒住了冲向陈冬月的马。 此时,陈冬月跟马,面面相觑,一人一马之间,仅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干嘛呀?!”陈冬月骂了一声:“你小子居然还会记仇?!” 说完她便抬手想给马来个祖传的大逼斗。 可抬眼却发现领头军官正骑在马上,冷眼瞧着她。 “呵呵呵呵呵,”陈冬月尴尬的朝那领头军官笑了笑,抬起的手,直接做成了一个请的动作,“军爷您请~~~小的就不妨碍您了。” 那领头军官没有答话,只扭头朝身后的人喊了一句:“马都换上了吗?” “换上了!!” “换好了!!” “好了!!” 身后传来了好几声应和。 领头军官朝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驿丞要回了文书,随后冷冷道了一声:“开门!” 驿丞赶紧和驿卒们七手八脚的把后院门上的五六根门闩给卸了。 临走,领头军官又跟驿丞说了一句,“最近匪患猖獗,你们盘查人员还需细致些。 如遇身份不明者,不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尽快往上通报。” 说完,他还朝正在跟驿卒争执,到底是不是宋得柱闯的祸的陈冬月,看了一眼。 那驿丞跟随着领头军官的目光,看向了陈冬月.....随后解释道:“那人您放心,路引咱们核查过好几遍,没有任何问题,是府衙那头给出的,非常确切。连牛长啥样都特地写在路引上了。” “我没有特指那人,”领头军官收回眼神,“你们自己注意提防就是。” “好,”驿丞点头,“咱们一定多注意。” 叮嘱完了这些,领头军官才吆喝了一声手下的人,“走了!!” 随后一行五人,鱼贯而出。 这些人出了驿站之后,有人便追上了骑在最前头的领头军官,试探的问了一句:“宋把头,刚才那个踹飞马匹的人,看着还算有点儿本事。 咱们此去聊州剿匪,缺的就是人手,要不咱们去把刚才那人带上?那驿丞不是说那人打府城来,身份没问题的吗?” “那是女的。”被唤宋把头的男子淡淡回了一句。 “女的?!”提议的男子很是诧异,“我看那人身量和气力,怎么都不像是个女子啊!” “你观察不够。行了,不用在这种事情上多纠结。还是赶路要紧。 这一路上,但凡经过的驿站,都在说匪患之事,咱们得赶紧去到聊州,把这事儿尽快解决。” 宋把头说完,便夹紧了马腹,喊了声‘驾’。 他身后的人还问了一声:“那您不回家了吗?您家离这儿,骑马也不消半日!” “不了!!”宋把头回到,“家中安好。” 说完,他又催了催马,一路飞驰而去...... ..... 驿站。 “我再说一遍,这事儿跟我们家宋得柱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这也不是故意把自己整成这样子的,他也很痛苦好吧?! 你们不能用外貌来评判任何动物,动物也是有自尊心的!!” 陈冬月说完,还撸了一把泪眼汪汪的宋得柱,“行了,别整这死出,别听他们的,你英俊着呢。” “你是不是有病?!”驿卒简直要疯了,“这破牛,老实说,残成这样,都够杀了吃的标准了,还英俊......” “说说牛屁的事儿,牛屁!!”驿丞重新把事儿说到了正轨上,“要不是你这牛放的牛屁,马就不会被惊到,咱们这马厩的木栅栏也就不会被踩破,所以,赔钱!!” “......不是,你们怎么能证明,那屁是宋得柱放的呢?!” 虽然不知道修木栅栏要多少钱,但是不管多少,陈冬月都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驿卒才想开口形容那屁有多么的嘹亮,就听牲口棚里又传出巨大的一声‘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现场为之一静。 两秒之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连在楼上看热闹的老哥们,都笑着大喊:“小伙子,咱们可都听到了,你家这头牛的这个屁,别说马听了害怕,咱人听了都得从床上爬起来瞧瞧到底是哪里炸了锅了!!” 老哥们儿一说完,整个驿站里都爆发出了一阵阵的笑声。 气得陈冬月给照着宋得柱脑瓜子上就是个大脑崩儿,然后扭头又问那驿卒,“你是不是给他喂萝卜了?!” “萝卜?没有......”话说一半,驿卒啊呀了一声,随后匆匆往牛棚边上放着的一个箩筐里一瞧,“我这萝卜是明天做菜要用的,这下可好了,全被你家的牛给造完了!” 驿丞立刻伸手,“赔钱,两筐萝卜三百个大钱,再加上修马厩的钱......你给我五两,这事儿就算了。要不咱们就上都司说理去!” “你们这个就是打劫,去都司就去都司,我们家我可跟你们说,好歹也有个百户的官身在呢,到时候叫咱们家的人出面,我就不怕没地儿说理去!” 虽然陈冬月也不知道他们家这个百户,现在身处何方,但是......反正驿丞本来就是忽悠她的,那她肯定也得忽悠回去。 五两呢!!真是打劫。 驿丞一听陈冬月说家里有个百户的官身,心里头倒也打起了鼓。 虽然小小一个百户,他倒也不怎么害怕,但是这事儿真要闹起来,他也不可能真闹去都司啊。 谁家都司会管驿站的马厩啊? 这不上赶着挨骂呢吗? 于是他便只能略略让了一步,陈冬月自然要得寸进尺一番,两人好一阵讨价还价之后,最终陈冬月还是掏了二两银,赔给了驿站。 真是倒霉催的。 陈冬月连夜加揍了宋得柱一顿,并且再次发誓,下回出门再带宋得柱,她真的,真的真的,就是狗!! 第109章 回村 次日。 傍晚时分,在外头晃荡了五六天的陈冬月,总算是牵着少了一只耳朵的宋得柱,拉了一大车的粮食和布料丝线,回了青山村。 正在村口撅着腚玩耍的孩子们,瞧见陈冬月回来了,便呼啦啦的全围了过来。 跑在头里的,是宋不凡家的土根。 他看回来的宋得柱居然又少了个耳朵,便吸溜着两行绿鼻涕,惊奇得大喊:“哇,得柱怎么又少了个耳朵?!得柱怎么这么厉害?” 一旁的君澜把人给扒拉开了,嘟囔了一声:“少了个耳朵有啥厉害?又不是多了个耳朵......” “.........好像也是哦。”土根吸溜了下鼻涕,感觉好像还是君澜比自己聪明些。 陈冬月也不好说太多路上遇到的事儿,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想说多了对大家造成恐慌,于是含含糊糊的说是宋得柱不小心自己摔的。 小孩儿们更奇怪了,问陈冬月这个牛,它到底是怎么能摔跤的。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陈冬月,只得默默掏出了一袋子李子,让君澜给娃们赶紧的去分分。 要不然,她都被围得没法回家了。 孩子们有了李子,自然也不会再纠结宋得柱的耳朵。 反正这牛奇奇怪怪的样子,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看牛哪有吃李子开心? 待孩子们追着君澜跑了,陈冬月这才牵着牛往家去。 不过因为他们家住村尾,所以就要路过几乎所有的人家。 原本这会儿都应该在做晚饭的人家,听到了孩子们的动静,都跑出来瞧看。 见是陈冬月拉着一大车的东西回来了,时不时的就会有人站在院门口跟陈冬月打招呼。 有婶子在自家院子门口问:“冬月回来了啊?这是出去买粮食去了啊?” “诶~~”陈冬月笑呵呵的应答:“这不要给大伙儿抵工钱嘛,多少得买点儿。” “呵呵呵呵呵呵,”问话的人,自家儿媳在陈冬月那里做绣娘,儿子做的团扇和竹篮子又能在宋不凡那里换钱,所以见到陈冬月就分外的热情,“婶子才做了菜饼子,晚饭你就在我家吃吧?” “不了婶子,”陈冬月婉拒,“得先把粮食放妥当呢。” 那婶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可得放好些,如今咱们村子里也不太平,你可得多上点心。” 婶子说完话,才想转身回院子,可想想又觉不放心,于是便跟陈冬月道:“明天我让你叔上你家去一趟,他以前给地主家修过粮仓,到时候帮你瞧瞧,需不需要把放粮食的地方好好修修。” “好嘞,那就谢谢婶子了。”陈冬月客气的应了一声,就牵着宋得柱走远了。 半道上,她还遇到了提溜着根棍儿,到处瞧的六子。 他见陈冬月回来了,也很是高兴,手舞足蹈的跟陈冬月说了很多。 陈冬月能看得出,他这一套动作,可能是要诉说一件什么比较激烈的事情,毕竟六子说到激动处,连棍子都甩出去了。 但是! 她实在是不太能明白,六子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所以只能嗯嗯嗯嗯的点头,假装自己明白了。 六子也非常自然的牵过了陈冬月手里的宋得柱,哒哒哒的就往青山绣坊一溜小跑...... 等陈冬月回到绣坊的时候,绣娘们倒是正好下工。 她们见东家又拉回来了一车的布料绣线,和不少的粮食,自然也非常高兴。 一声声的东家辛苦了,东家受累了,让陈冬月迷失......然后就顺利的损失了二十多个饼子。 “冬月啊......”宋好婆看到儿媳就肝颤,“你一路上没遇上啥事儿吧?” “没有啊,”陈冬月立刻否定,“没啥大事儿。” “那宋得柱为啥又少了个耳朵?”已经从宋不凡家回来的宋杨,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看宋得柱,又看看陈冬月。 陈冬月能怎么办? 她只能选择胡说八道啊,“诺,这牛为了找果树,从山上摔了下去,这才摔掉了一个耳朵。” 说完,她便从牛车里拎出一麻袋的苹果,然后打开了袋口,塞了一个给宋得柱。 宋得柱吃得‘哞哞’叫:对对对,我不是被自己的屁给崩的,我就是找果子滚下的山。 “瞧瞧,他就是太馋了!”陈冬月又加了一句。 站在宋得柱边上的宋杨,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自家嫂子说的鬼话! 而宋芸却选择完全相信,因为......没道理不信啊。 她凑近麻袋一瞧,忍不住赞叹:“这苹果长得未免也太好了些......” 一个个的又大又红,看着就很好吃,宋得柱果然.......与众不同,能找到那么好的果子。 “吃,”陈冬月从麻袋里头拿出好多个,塞给了宋芸,“去洗了给大伙儿分了吃。” 说完,她还给六子塞了好几个,六子倒也不客气,拿着苹果只管给陈冬月鞠躬。 吓得陈冬月左躲右闪,说是万万使不得。 此时,听到了动静的李秀才和姚大夫也匆匆从东院跑了来。 见陈冬月正在分苹果,李秀才挫着手,问陈冬月要了俩,然后还替不好意思开口的姚大夫也要了三个。 等拿完了苹果,他才得空问了一句,“大墩子咋样,给他送回府城了吧?” “嗯,”陈冬月点头,“平安到家,托给他们家里的先生了。” “哈?”李秀才一愣,“就大墩子这个水平,家里还有先生呢?那不白瞎了吗?对了,大墩子家到底是做啥买卖的?” “嗯......他们家大人也没在家,我也没多问。反正就,挺有钱的呗。”陈冬月含糊答了一句。 她不知道大墩子愿不愿意把自己家的情况告诉别人,所以就选择暂且不提。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希望大墩子能亲口跟大伙儿说,自己家到底是干嘛的。 看到底能吓死几个。 “那什么......”宋好婆见门口来瞧热闹的人颇多,便提议道:“要不然咱先把东西给卸了车,有啥话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说吧?” 众人无有不应。 陈冬月留了尤娘子母女还有六子一起吃晚饭,乔三妹那头也让水花去喊了宋不凡来。 这回陈冬月带回来的粮食,都卸在了东院整理好的西厢房里头。 西厢房的两间屋子,正好在东院和西院的中间,紧贴着陈冬月住的房间。 所以万一有人起了心思来偷盗,陈冬月和东院住着的宋杨李秀才他们都能听得到。 这地方过几天陈冬月决定就让刚才那婶子家的男人,来再修缮修缮,以后就专门用来存粮食和布料啥的。 等几人把粮食都安置好了之后,宋好婆那里饭菜就得了。 老太太见儿媳平安回来,心里头也挺高兴,于是今天出手时阔绰非常,把家里头最后剩下的一点儿南风肉给蒸了,又用才长出来的大蒜叶炒了盆香肠,最后还有一道野菜炒鸡蛋,和一大锅的米饭。 “娘,你没在家,家里的鸡五天才生了八个蛋!”君澜说着话,给陈冬月夹了一块炒鸡蛋,“你说奇怪不奇怪?” “呵呵呵呵呵,”陈冬月尬笑不止,“也许志明春娇他们都想我了。” “可不就是?!”宋不凡夹了片香肠,边吃边说:“你不在,咱们全村人都可惦记你了! 你不在家这几天,我心里头真是七上八下的。前几天东山村来闹事,我都不知道找谁商量事儿去!” “东山村来闹事?”陈冬月挑眉,“为什么来闹事啊?” 说到此处,六子放下了碗筷,阿巴巴阿巴巴的激动了起来....... 第110章 村里也不太平 见六子张牙舞爪阿巴阿巴的摆弄了半日,陈冬月似乎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扭头问宋不凡,“六子叔是啥意思?” 捧着饭碗的宋不凡,差点儿把手里的碗给掉地上。 听不懂你点什么头!! 他心中暗嗔。 可那嘴却不听使唤的解释道: “六子是说,前几日东山村那头挖野菜的人,一路挖到了咱们村田地里!。 之前他们村里的人挖野菜,就有挖过山坳,挖到咱们大青山山脚下的。 咱们好声好气跟他们都已经说了几次了。 当时咱们也没多说什么,大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年头都不容易嘛。 这会儿地里粮食瓜菜都还没起来呢,大伙儿都缺吃少穿的,能把山坳子让给他们挖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说对吧? 没想到这些人不知好歹,越挖越过分,那咱们肯定不干啊!” 陈冬月赶紧点头,“啊对对对,有的人就喜欢蹬鼻子上脸。” “谁说不是呢!”乔三妹也皱着鼻子很是不屑,“谁比谁过的容易啊!” “之前听闻村头几户人家,还有丢了咸菜萝卜的。”尤娘子也说道:“原本大伙儿以为宋清明家两口子又犯了病了,但是前夜里却抓到了个鬼鬼祟祟在村里打转的人,一问下来却是隔壁东山村的。” 六子自豪的拍了拍胸脯,意思是他抓到的。 这动作,陈冬月看明白了。 “后来咱们把那人压去了东山村,里长居然还说咱们村不容人!”宋不凡气得又大吞了好几口米饭。 就听他继续道:“也许就是因为有了里长的这句话,他们东山村的人就觉得有了靠山了,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挖野菜挖咱们地里来了。 咱们这回可不跟他们客气了,我跟宋常年,叫了一帮小年轻,跟他们干了一仗,把人全给赶跑了。” “今天敢来咱们菜地里挖野菜,明天就敢上咱们粮食地里偷粮食!!”乔三妹也很是义愤填膺。 陈冬月小声道了一句,“族奶,你娘家不是东山村的吗?” “那不管!”乔三妹眼睛一瞪头一甩,“我这叫......什么来着的?杀了爹娘!不对,啥.....杀爹杀娘?好像也不对......” “大义灭亲。”李秀才嘴里塞满了吃食,也不忘指教别人。 乔三妹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大义灭亲。不过我爹娘兄弟他们,也没跑来挖野菜,我和我二哥三不五时都会给他们送点儿东西过去,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饿死。” “东山村如今过的很艰难吗?”陈冬月随口问了一句。 “那可不?”宋好婆总是很乐于探听别人的贫穷生活,“以前这会儿冬麦都收上来了,不管怎么穷,口粮总能吃上一口的。 可去年岁末大寒,地里的冬麦都绝收了,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再加上里长天天催着交税子钱,那日子是真没法过。 好在这会儿山沟子里野菜倒是有些,不然......真是得饿死不少人。” “现在城里头也不好找活,”闷头吃饭的宋杨也含糊道:“满仓和初九之前跟着村里人去县城里找过活,但是都没找到啥活计。 哪怕不要工钱,只包两餐饭食的活,都有人抢破了头要干。 他们俩家里头如今也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便也没抢那样的活干,所以去了两天也就跟着大伙儿一起回来了。” 陈冬月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冲宋杨道:“明日让他们来一下,咱们的仓库得修整修整,让他们父子三个来干几天杂活。” “诶!”宋杨高兴的点点头,随即又略显不安的问了句,“嫂子咱们家那生意,没啥问题吧?” “没问题啊,”陈冬月回的很是自然,“咱们家大买家有马队,全大荣都有分号,咱们南州府的事儿,影响不到他们,放心吧。” 那就好。 在做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干起饭来的劲头更是足了几分。 待吃晚饭,陈冬月还留了宋不凡说了会儿事。 路上的事儿,说给别人听,陈冬月怕会吓到老的小的。 但是宋不凡不一样,他好歹也是宋氏一族的族长,所以该做的防范,还是得让他提前做一下的。 “原来外头已经这么乱了啊?”宋不凡听完陈冬月所述,也是忧心忡忡。 陈冬月略点头道:“是,确实不太平。我估摸着那伙劫匪,定有不少漏网之鱼,还在咱们南州府境内,咱们自己确实也该多上点儿心,提前有些提防才好。” “怎么提防?”宋不凡开始发愁,“咱们防隔壁村来偷个野菜,偷个萝卜干啥的倒是还行,但是要说跟劫匪死磕,那估摸着......悬。” “先找些身强力壮些的人晚上轮班巡防吧,”陈冬月说道:“晚上四个时辰,咱们就按四班轮流。每班有个五六个人也就行了。 如果遇到什么劫匪强盗的,也别让他们死磕,只要敲锣打鼓,把大伙儿喊醒,提前防范就行了。” “也行,”宋不凡点点头,“我一会儿就上宋常年那儿去商量商量。” “我先报名,”陈冬月倒是很积极,“咱们家出宋杨和我,实在是缺人的话,李秀才也行。” 宋不凡说他们家就出他和水根两人,虽说水根不过七八岁上下,但是!小孩儿本就精力旺盛,跑起来比大人还要快不少,万一有情况,让他敲锣打鼓满村子跑,估摸着速度要比大人快不少。 两人商议不到片刻,宋不凡便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说干就要干,扯着陈冬月说一起去宋常年家里头说事儿去。 宋常年听闻两人的建议,倒也不反对,只是.....“三更半夜的叫人出来值夜,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我只怕有些个喜欢躲懒的.....会不愿意啊。” 说完这话,他还朝陈冬月瞧。 陈冬月自然知道宋常年在暗示什么。 这人无非是想要她拿些好处出来。 可,凭啥啊? 大伙儿义务值守,守护的不是自己家人的性命和财物吗? 凭啥让陈冬月掏钱啊? 掏不掏的,得看她自愿,谁都甭想道德绑架她。 所以陈冬月哪怕听懂了宋常年的暗示,但还是缩着脑袋装鹌鹑。 “巡防的事儿,愿意不愿意的,都可以理解,”宋不凡见陈冬月不想搭话,便帮陈冬月把话头子拦了下来,“但是村长,你可是咱们村的表率啊,你看我把咱们家水根都报上名了......” “呵呵呵呵,”宋常年见陈冬月不搭话,只能干笑几声,“这个你放心,咱们家肯定也会出人的。只是大半夜的出来值守,也挺辛苦的......” “没错,”陈冬月很认真的点头答道:“村长你们家条件还不错,晚上记得给家里头巡防的人准备宵夜哦。” 说完,她便冲宋常年笑了下,起身走了出去。 宋不凡见陈冬月走了,便连忙跟上,嘴里还在絮叨着明天去动员大伙儿夜间巡防的事儿。 虽然宋常年心里头因为没达到目的而翻着白眼,可嘴上却也只能好好好的应着。 没办法,谁让他们家,还得靠着陈冬月过活呢?!哎!! 第111章 来了 次日一早,宋不凡就扯着宋常年家家户户去登记人选。 自然有不少人家是拒绝的。 毕竟这事儿做了好像也没啥好处,不做......不做自然有人替他们做啊。 坐享其成谁不想? 好在也有些热心肠的,愿意主动报名。 像乔二哥家这种男丁多的,一报就报了五个人。 有些个左右摇摆不定的,想报名又觉得有点儿麻烦的,在听闻陈冬月和宋杨他们也报名参加巡防之后,便也报了名。 谁让陈冬月现在是他们青山村的风向标呢?很多人觉得,跟着她混肯定没错。 一个上午下来,巡防队倒是找来了三十来个人。 按照陈冬月之前说的,排四个班,每班也能有八九个人了。 这就足够了。 当天晚上,巡防的队伍就上线了。 因为是第一次巡防值夜,所以四个班的人,乱糟糟闹哄哄的跑了一夜,村里人被吵的一夜没睡着。 所以到了第二天,宋不凡就请了陈冬月来主持大局,给这些人讲了讲巡防队的规矩。 第一条就是,禁止扰民! 第二条就是,得有组织有纪律,不能巡防到一半,就跑家里去拉屎屙尿的。 生理需求虽然不可控,但是在换班之前,还是得先把这些事儿先解决一遍。 就跟军队似的,谁家都临阵杀敌的时候会跑去拉屎屙尿啊? 第三条则是,虽然巡防队的任务只是警戒,但是简单的腿脚功夫,该学还是得学点儿。不要大半夜的出来巡查,看到个刺猬野狗的,就嗷嗷叫得满村子都是杀猪声儿。 于是乎,为了严肃纪律,提高巡防队的业务能力,陈冬月莫名其妙就担任了三十来个人的总教头。 白天,她就带着队伍练习点儿简单的拳法,偶尔搞点对抗赛。 比赛赢了,还能赢彩头。 晚上,她就跟着宋不凡他们野外拉练俩钟头,期间三不五时的还能莫名捡到点儿野鸡蛋,野鸭蛋,野鹌鹑蛋啥的....... 不过但凡是晚上巡防捡来的,她都会均分给每个巡防员。 有时候东西太少,分不均匀,陈冬月就会让李秀才起床直接给大伙儿做了甜汤啥的,当夜宵吃了。 巡防队办了一月有余,倒是有之前不想参加的人家要来报名了。 不过为了避免人多乱套,所以后头想再报名的人,都被宋常年给挡了回去...... 此时时间到了六月里。 青山绣坊和青山手工坊的生意,一如之前稳定。 巡防队也慢慢步入了正轨,在一个多月的巡防时间里,倒真的抓到过三四次隔壁东山村偷偷摸摸来偷的人。 里长这会儿也没法再替东山村的人遮掩了,把人带回去之后,便再三告诫东山村的人,可别再去隔壁青山村触霉头去了。 他说人家连巡防队都搞起来了,你们再去,被打死我也不会舔着个老脸把你们弄回来了! 此时因为地里头的瓜果,也有能吃的了,所以东山村的人,自此也就消停了下来。 而青山村巡防队,为了避免陈冬月太过操劳而对青山村产生太大的损失,所以已经不让她跟着大伙儿一起值夜的。 她现在只要挂着巡防队队长的名头,然后白天抽上一两个时辰,帮大家指导指导腿脚功夫就行了。 当然,对抗赛还是在继续进行中,陈冬月每天也会抽几个练的好的,亲自指导指导。 不过一般被她指导完了之后,都需要姚大夫略略出诊一下....... 可也不知为啥,大伙儿对此都没有任何的怨言,甚至还非常期待陈冬月的亲自指导。 倒也不是说陈冬月事后会赔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最主要还是对练功之类的事儿,有天然的向往。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头,巡防队的人,在陈冬月日复一日的操练下,渐渐都拥有了......镰刀啊,斧头啊,砍柴刀啊,大菜刀啊之类的慰问品。 因为大荣朝对铁质的器具管的相当严格,所以这些东西,几乎每户人家都非常的紧缺。 所以被慰问的人,非但没有对陈冬月怨声载道,反而开口闭口还在说陈头儿实在是太仁义了。 陈冬月在青山村的人气,也是水涨船高。 而巡防队的作用,也从给全村做保安,渐渐成了为人民服务的队伍。 因为自从二月里雪停了之后,仁义县几乎就没下过一场雨,所以到了七月暑热时节,这地方就渐渐的闹起了干旱。 贯穿了青山村的河流,渐渐成了溪流......结果这溪流还因为上游截流,直接成了泥潭子。 那青山村肯定不干啊。 在得知村里头的河被节流之后,宋不凡和宋常年就带着巡防队,找上游的村子理论去了。 可人家村子早就看青山村过的好,眼红不是一两天了,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巡防队还挺能打,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对方村子里纠集起来的百八十人全给干趴下了。 事后两日,宋好婆和乔三妹组织的哭惨小分队,还带着干粮和水啥的,把周围的几个村子都跑了一遍,哭诉着上游村子简直不是人,截断了村里的唯一水源,这是杀人啊....... 这事儿一闹还闹挺大,县衙里头还派了几个官差下来调解。 不过最后的调解结果是,上游村子和青山村,皆有人员受伤。 且不论上游村子受伤的人数众多,且伤的也比青山村的人重,反正只要是双方都动手了,那就属于互殴。 但是河流的资源,是大家共同共有的,谁再敢擅自节流,就得抓去县衙干三年免费徭役。 两个村子之间,也达成了协议,互相不举告,大家不坐牢。 此事之后,青山村一战成名,成了很多人口中的恶霸村。 在很多人眼里,他们自己干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没捞到好处,那就是被别人给霸凌了。 不过青山村的人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了,他们反正凶名已经在外,日子翻倒是安稳了不少。 可眼瞧着时间到了七月,陈冬月心里头却焦急了起来。 之前大墩子跟她说,若是她想走,便要在七月底之前去府城和他碰头。 可她现在却有些左右为难。 眼瞧着地里的粮食,快要能收割了,村子里的日子,也还算能过。 关键是,手底下干活的这帮人,对小尤那里提出的需求,也做的很是得心应手,基本上什么诉求都能满足。 宋杨在宋不凡的带领下,渐渐的也有了些男人的样子,宋芸更是被尤娘子夸赞多少有些刺绣的天赋在身上。 君澜和宋好婆,在村子里一个成了孩子头儿,一个成了老太太头儿,每天过的也很是充实。 她还真下不了决心,去打破这么宁静的生活,她不知道跨出舒适圈的决定,到底是好是坏。 所以几乎夜夜好眠的陈冬月,这些天几乎都失眠了。 这夜。 乡间的夜晚,到处都是青蛙叫。 陈冬月原本心里头就纠结的睡不着,听到屋外青蛙呱呱呱个不停,就更睡不着了。 于是她披了件外衣,随便穿了双鞋子,便出门准备乘凉。 此时,院门外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动静,和一声低喝,“尿尿也不看看地方,青山绣坊门口尿个屁!找晦气啊你!!” 原来是巡防队路过。 陈冬月放心的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却看到院子里居然还坐着两个人,正在....... “你们这是在偷吃啥?” “啊哟我的个天!!”是姚大夫的声音,“吓死吓死,吓死吓死......” 一旁坐着的李秀才也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然后呜呜道:“没,没吃啥......” “.......没吃啥你半夜三更和老姚坐院子里干嘛?”陈冬月狐疑的走到他面前,然后闻了闻......“哦~~~偷吃了麻饼啊。 这可是老太太留着给宋杨值夜回来吃的,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太去。” 李秀才吓得一把扯住了陈冬月的袖子,“别别别,是老姚,老姚说肚子饿,让我给他找点儿吃食。” “哇~~~李秀才你还要脸不要?”姚大夫一蹦三尺高,“我明明刚才都睡着了,你非得喊我起来,说要跟我唠嗑,这麻饼也是你给我的!” “......咳咳,不要这么说,我也是关心你嘛,”李秀才还在辩驳,“你这么瘦,不吃点儿宵夜,我怕您老人家熬不过这个夏天啊。” “..........你放心,我且活的比你长!”姚大夫也是一句话不让。 陈冬月就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斗嘴。 可还没等这两人吵停,就听外头‘咣咣咣咣’响起了敲锣声。 “有贼人?”李秀才站起身,看向了陈冬月。 陈冬月则几步冲到门口,打开了院门,就听远远传来喊叫声:“有马贼!!有马贼!!!马贼来了!!!” 不好。 哪怕隔着老远,陈冬月也看到了火把的团团火光,正快速的在村中的小道上移动。 家里有巡防队队员的人家,此时都已经开了院门,不停有人向火光处冲去。 外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集的敲锣声。 陈冬月朝身后的李秀才大喊一声,“护好老的小的,关好大门,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便拎起了柴棚边的砍柴刀,出得院门,朝那火光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112章 杀和反杀 因为青山绣坊在青山村的村尾,所以当陈冬月提刀冲到马贼跟前的时候,巡防队的人和马贼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陈冬月打远处扫了两眼,马贼约莫三十人,此时约有七八人已被打落下马,被巡防队的年轻人给拖住了脚步。 虽然巡防队的年轻人们都学过点腿脚功夫,但是在强盗面前,却也只能落得下风。 有些个年轻人,此时已经被砍伤了。 另有二十人来匹马,此时已经冲破了巡防队的人墙,以三四人一组的队形,朝村民家中硬闯。 好在之前因为二十里铺闹贼的事儿,青山村家家户户都已经加高了围墙,加固了院门。 所以这会儿马贼想光靠踹,就破了院门或者直接跨过院墙,一时半会儿却也做不到。 这群人的马匹,大部分看着也不算太好,但是其中有一个打头闯村的人,骑的马却在一众搓马中,显得非常的打眼。 马长得高大不说,那油光锃亮的皮毛,在火光下还能反射出光亮来。 而骑马的那人,光着半边膀子,头发连着鬓角,鬓角连着胸毛,呜呜渣渣的喊着话。 陈冬月一下就认出了此人。 这人就是当时他跟大墩子在驿站里头见到劫匪的头头。 没想到......居然还没被抓到? 那就来的正好了。 擒贼先擒王,就是你了。 选好了目标,陈冬月便提刀直冲马群。 劫匪头领见黑暗处突然冲来了个提着柴刀的女子.....啊是,时间紧急,陈冬月没来得及换男装。 他见陈冬月长得身型高挑,身材健美,提着长刀向马群突袭的样子还颇有几分飒爽英姿,便哇哈哈哈哈哈的大笑:“没想到乡下村子里头居然还有这等与众不同的女子,好的很好的很!!兄弟们,把那女子拿下,一会儿回去咱们.......啊!!” 这货在说话的时候,陈冬月已经跑到了他们跟前,一把长刀飞出,直接斩在了马腿上。 高头大马应声倒地,坐在马背上的那头目,也被马给甩到了地上。 不过那人估摸着功夫不错,所以倒地不过一瞬,他便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 而陈冬月也趁着这个功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紧紧抱住了自己,“别,别杀我,求......求求,各位英雄了。” 那头目被气得够呛,他提着大刀三步靠近陈冬月,然后把刀架在陈冬月的脖子上,大怒道:“你不是很会打吗?!啊?!一刀把我的坐骑给砍断了腿,这会儿知道告饶了?” 陈冬月吓得花容失色,跪行到了那头目腿边,大哭道:“对不起英雄,我这也是慌了神了,其实我是想.......” 话说一半,那劫匪突觉肚子一凉。 低头去瞧,却见自己的肚子被划开了好大的一条口子。 他怒喝一声:“你个骚货,看我不砍死你!” 说完,便举起了大刀,想向陈冬月砍去。 陈冬月此时已经猫身翻到了那头目背后,“其实我是想要你死啊~~~” 说完这句,她便捡起了被她飞出去的那把砍柴刀,‘歘欻欻’几下,就把包围着她的几匹马都给砍了。 马上的劫匪,纷纷落地。 而那举刀的头目,此时也没空去斩杀陈冬月了,毕竟他肚子上开了个口子,动作幅度一大,里头的‘零件’便稀里哗啦直往外流。 形容之恐怖,难以描述。 边上的几个小弟,此时吓得也直帮自家头目往肚子里塞掉出来的玩意儿。 可这东西一旦掉出来了,就很难再塞进去。 几人在七手八脚之间,就被赶过来的巡防队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陈冬月此时只管斩马。 没十分钟时间,原本靠着骑马的优势,在马背上肆意砍杀的劫匪,全部都被翻在了地上。 有反应快的,起身还能跟巡防队的人缠斗在一起。 有反应慢些的,还没等起身,就已经被赶来的巡防队的人给捅了。 待马匹全部被斩翻,陈冬月便也加入了搏斗。 此时,巡防队的人,伤亡也已过半数。青山村的乡村小道上,到处都是嚎叫声,和满地的鲜血...... 好在宋不凡已经带着新集结的一批村民赶到了。 这些人虽然不会什么腿脚功夫,但是也还算机灵。 只见他们带着家里的扁担爬犁,箩筐木桶,打一下就跑,扔一个就逃,倒也打了个劫匪莫名其妙,措手不及。 劫匪那头见自家老大的零件流了一地,眼见者是活不成了,便也慌了神。 原本战斗力明显高于巡防队的这波人,渐渐的也开始落于下风。 再加上陈冬月拿着长长的砍柴刀,一刀就能劈两个,实在是令人闻风丧胆。 所以眼见着今天这事儿是不成了的匪徒,在一声声的‘撤’中,渐渐朝村口退去。 但是,他们边退,还不忘把手里的火把,全给扔进了旁边的院子里,和堆满了草垛子的田埂,晒谷场之类的地方。 因着如今仁义县干旱,这柴草一旦碰到了火星子,那便都‘轰’的一下都燃了起来。 还躲在院子里的人想去水缸里舀水救火,怎奈因为缺水,又是晚上,所以大部分人家水缸子里的水都用的见了底。 能有的水,每家每户都超不过两桶。 这么点水,在轰然而起的大火面前,实在是没什么大用处。 眼见着大火越烧越旺,那头劫匪又有五六人要跑路,陈冬月便冲人群里的宋不凡大喊了一声:“快走!!别灭火了,这火灭不了,赶紧走,命要紧!!” 而她则转身要去追那几个逃跑了的劫匪。 今天这些人,必须都死在这儿。 要不然,明天他们还会反扑回来。 陈冬月这是急着去灭口。 “嫂子!我也去!”是宋杨的喊声。 陈冬月脚步不停,只扭头大喊:“回去!让大家带好家伙,去大青山脚下砍防火带,快去!!” 说完,她便不在多言,提刀朝着几个匪徒逃跑的方向狂奔而去。 宋杨跟了两步,却又扭头去看村里的火势。 青山村的院落,大多都紧挨在一起。 这会儿晚间起了风,火势趁着风,几乎把连城片的山村小院都点燃了。 院子里的人老人小孩,正哭嚎着往外跑,而宋不凡和宋常年他们,则大声骂着那些死扒着门框不想走的人...... 这么下去,整个村子很快就会烧完的。 这会儿往出口逃,还不知道劫匪是不是在外头有增援。 所以全村的人,只能往大青山跑。 确实,现在应该在大青山和村子之间,砍一条防火带出来,才能确保大家的安全。 宋杨又回过头,看了眼陈冬月提刀远去的背影,然后咬着牙,转身朝还在捕刀劫匪,和奋力灭火的巡防队员喊:“走!!!我嫂子让咱们去大青山!” 喊完,他便提着自己的柴刀,朝大青山滚了过去。 在跑过宋不凡身边的时候,他还不忘喊一嘴:“族爷,去大青山,让大家上大青山!!” 也不等宋不凡回他,宋杨又手脚并用的往前而去...... 第113章 便宜他们了 陈冬月追劫匪一直追到了三里外。 逃跑的匪徒有五人。 此时他们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伤。 疼痛并且流血不止的伤口,让他们无法再保持高强度的奔跑。 而陈冬月身上除了被哪个过于紧张的自己人给扯烂了一条袖子之外,别的地方连衣服都没破碎。 所以见匪徒的脚步慢了下来,陈冬月就一个猛冲,从匪徒身边跑了过去...... 五个匪徒懵了一瞬。 几个意思? 跑过了头还是怎么个事儿? 不过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是怎么个事儿,陈冬月就一个急停,转身,站在了他们面前。 她是要确保,今天不能有任何一个活口,走出青山村,所以得堵住他们的去路。 此时的女人,肩头扛着一把大刀,因为斩了太多马,砍了太多人,所以女人的脸上,都是斑斑血迹。 她的嘴,向上微翘。 张嘴说出的话,是如此的冰冷,“老实交代吧,你们从聊州一路过来,到底打劫了多少村子,杀了多少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毕竟无论如何,他们今天都必须把命留在这儿。 “哈!”有个身材最为高壮的男子,轮着手中的双锤,向前一步,强壮镇定道:“我可告诉你,你个臭娘们儿,老子屠过的村子,比你见过的男人还要~~~唔,你不讲武德。” 趁着高壮男人说话的机会,陈冬月两个跨步,蹬上了边上的老树,然后从上至下,一刀下去,给男人开了瓢。 那男子脑瓜子开瓢,自然没了活路,一声不讲武德说完,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陈冬月这才站定了身子,淡淡回应了一句,“老娘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不讲武德。” 目睹了这一幕的最后四个劫匪,嘴里头虽然还在叫嚣,但是脚步却在一步步往后退。 而陈冬月则像一个志在必得的猎人一般,扛着大刀一步步向他们逼近,“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四个人怒目圆睁,其中有一人道:“臭婆娘!!老子还能怕了你?多少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你算个屁?” 说完,那人便大喊着‘看老子不砍死你’,便提刀冲向了陈冬月。 陈冬月见那人大刀即将要落在自己左肩,一个闪身,便向右移动了一个身位,同时,她挥动了扛在肩上的柴刀。 一刀下去,刀砍到了进攻者后面那人的脖子上。 后面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割断了脖颈。他嘴里‘唔噜唔噜’发出了两声怪声,便倒了下去。 一招隔山打牛,彰显不讲武德之风范。 此时还剩下的三人,都没料到陈冬月出刀居然会这么快,还这么的不按套路出牌。 于是都骂她:“你个臭婆娘真是阴险!!” “谢谢夸奖。”陈冬月还有心思回话。 不过回话的同时,她的杀戮也没停下来,翻身又朝第一个攻击她的男子挥刀砍去。 那人见陈冬月的大刀照着自己的面门而来,便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双手紧握刀把,抬刀准备隔挡。 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陈冬月突然把紧握在手的大刀,甩向了身后正要朝她扑来的另两人。 随后一个蹲身,抽出裤脚里的匕首,一刀捅到了前头那人的肚子上。 然后又在那人的肚子里捣了两圈,才抽出了匕首。 前头的男子只觉自己瞬间肠穿肚烂,嚎叫倒地。 而后头的另外两个匪徒,虽然没被陈冬月突然甩出的大刀砍到要害,却也是一个被砍到了胳膊,一个被砍到了前胸。 陈冬月力气极大,甩刀的时候,又带了九分的劲,所以两人的刀口都深可见骨。 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冉冉流出。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转着匕首,脸上满是鲜血的女煞神,一点点朝他们逼近,心里只剩下了绝望。 “说说吧,你们的老巢又在哪儿?打劫来的钱,放哪儿了?”陈冬月的声音,其实是带着几分孩子气的。 但是语气却很冷。 这不和谐的组合,让她的话听着,有种让人毛骨悚然之感。 胸膛上被劈开了老大一个口子的劫匪,绷不住了,“我告诉你我们的银子在哪儿,你能不能就放了我们?我们也不想干土匪啊,可是你知道聊州府如今已经民不聊生,咱们也是迫于无奈,这才......” “可以啊,”陈冬月立刻答应,“只要你们把这些日子以来劫来的钱交出来,那我肯定就放了你们。” “你别听这臭娘们儿放屁!”手臂受伤的劫匪说到:“她都是哄你的!她杀人不眨......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你可别过来啊,你再过来,再过来我可.....我可......” 手臂受伤的劫匪,突然跪地求饶,“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也是家里头实在是没活路了,这才山上成了匪的啊! 咱们原本劫了你们这儿,就准备绕道回聊州了,所以之前劫来的东西,都换了银票,放在咱们大哥身上了,不信你去搜。 我只求你放过我吧,我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求你就饶我一命吧......” 听他这么一说,边上那被劈中了胸膛的劫匪就不干了,“你他娘的心机忒深,教我不要说,自己却老老实实透了个干净!!! 你还有脸说什么八十岁老母,三岁孩子。放你娘的屁吧!!你那八十岁的老娘,别当我不知道,前年就被你活活饿死了。 还有你女儿,也被你卖到了窑子子里去换钱去了!你还上有老下有小......女英雄别听他的,我才是真的苦命人,为了给爹娘孩子求条生路,才不得不做了土匪。” “我呸~!”胳膊受伤的劫匪这会儿也不干了,“你不得不做劫匪?!前头你跟大强子他们玩弄村里头小媳妇大姑娘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不情不愿的? 你也不是个东西,连大肚婆都不放过,人家揣着孩子你还要叫兄弟们.......” 还没等这人说完,陈冬月便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一脚踹飞了一个,另外一个,则被她用匕首直接捅了心窝子。 要不是因为现在时间紧迫,陈冬月才不会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 真是......便宜他们了。 第114章 还有上赶着送钱的 等解决完了所有逃跑的劫匪,陈冬月也不敢多耽搁,甩着长腿就往村子里回。 当她跑到村口的时候,大火已经连成了片,火借着风势,一路往村口往东烧。 这会儿陈冬月想往大青山去,只能往河道里跑。 河道里的水,现在也浅的很,也就只剩了浅浅的一层淤泥水。 每天大家打水浇地,都得用水瓢一点点往水桶里舀才能舀得到。 所以陈冬月这会儿往河道里跑,倒是跟往稻田里跑没啥区别。最多就是河底有淤泥,跑起来会慢一些。 可正当她要跳下河岸之际,却见不远处正有一人在缓慢的爬行过来。 这人的长相她是没瞧清楚,但是却也立刻就认出了,来者就是第一个被她划拉了肚子的马匪头目。 因为那人边上,还拖着一地的零件。 看上去恐怖又诡异。 陈冬月佩服这人的生命力。 于是走上前去。 就给他补了两刀。 那马匪看到陈冬月来,都来不及把心中的郁结骂出口,心窝子就被捅了两刀。 然后他就睁着眼,伸长了脖子,带着满腔的口吐芬芳,死在了熊熊的火光里。 此时,陈冬月又想起先前那两个互相拆台之人说的话来。 他们劫来的钱,全部换成了银票,放在了马匪头目身上。 这人从火海里爬出来,莫不是来给我送钱的吧? 送来的银票,不要白不要。 陈冬月赶紧蹲身,边yue边往那人身上掏。 这会儿她倒是觉出了自己的几分错处来了。 她错了,再不划拉人家肚子了。 这流满了一地的零件,实在是.......她看了都觉得很糟心。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再杀劫匪,她一定好好杀,绝不这么胡来了。 陈冬月一边反思,一边快速的在那光着半个膀子的马匪头目身上摸到了一个荷包。 很好,荷包藏在胸膛里,没有血污。 此时陈冬月也来不及看这荷包里到底有多少银票。 把荷包直接揣进怀里之后,她便跳进了河道,高一脚低一脚的就往前跑。 一路上,陈冬月见到了几个,还在拼命往火光冲天的院子外搬东西的人。 她冲那些人喊:“东西别要了,命要紧,快跑吧!!!” 可乡民却似乎没听到陈冬月的喊叫,依旧固执的往火海里冲......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的陈冬月,此时也不再多劝,只管自己闷头往前跑。 等跑到青山绣坊的时候,大火已经点燃了绣坊的西院。 西院的厨房,用的是茅草顶,此时整个厨房的屋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陈冬月从河道里爬了起来,只瞧了一眼绣坊,便骂骂咧咧的朝大青山的方向继续跑。 什么货不货,钱不钱的,她已经无暇顾及了,这会儿还是保命要紧。 之前她把卖琉璃赚来的银票,都给埋在了床底下新挖的坑里了。 如果运气不是那么太差的话,银票应该是不会烧掉的,等大火过后再去挖出来就行。 至于别的......算了,马匪的荷包,会做出补偿。 等陈冬月跑到大青山山脚下的时候,就见全村老小,都拿着家伙什,正在疯狂的砍树挖沟。 见着陈冬月跑了来,宋不凡第一个便冲了出去,“冬月,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嫂子!!!”宋杨散乱着头发,提着柴刀也跑了过来,“你,你......我们,我们把山脚下的树杈子都清理干净了,村长让挖的浅沟也马上要挖好了。” 陈冬月冲宋杨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眼被火光点亮的青山村,咬牙道:“这火势太大了,咱们最好把防火范围再清理的宽一点!” 说完便往前跨了五步,“从这里,到山脚,咱们最起码要清理出二十丈左右的宽度。” “行行行,”顶着一脸灰黑的宋常年立刻应声:“二十丈保险点,就二十丈!!” 随后,他朝身后大喊了两声:“想活命的,赶紧的跟着陈东家干活!!” 大伙儿听闻陈冬月回来了,心中不知为何都定了几分。 所以让他们干活,他们也非常愿意配合,都不需要给他们分派任务,便自己分好了地方,说干就干。 连带宋好婆,尤娘子,乔三娘她们几个,都拿着锄头钉耙凑到了陈冬月跟前。 宋好婆抖这唇,看着陈冬月道:“冬月啊......娘差点儿没吓死啊......东西,东西......” “没事儿老太太,”陈冬月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安慰道:“钱没了咱们可以再赚,只要人没事儿就好。” “啊不不不,”宋好婆大摇其头,“我是想跟你说,东西咱们都用牛车装出来了。 你放心,娘就算是没了性命,也不会让你好不容易赚来的家当,有损失的。” 说完,老太太还朝远处指了指,“你瞧,宋得柱在那儿吃草,宋志刚在刨坑,鸡棚里的四只鸡我也带出来了,粮食和布匹都在马车上,孩子们也在那边。” 陈冬月顺着老太太指着的方向一瞧,只能远远瞧见一些模糊的轮廓。 她便问了一声:“李秀才和姚大夫呢?” “都在那里救人,”尤娘子回了一句,“阿芸,君澜和彩棠水花她们,也在那里。” “老太太,尤娘子,你们跟我走,”陈冬月喊了一声,然后扭头跟宋杨道了一声,“宋杨,你们先整理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便大步流星的往姚大夫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时姚大夫面前,有将近三十来个的伤员,死者也有五六个。 伤者里头,五六个伤势颇重,得靠别人搬抬,其余的基本都能自己移动。 此时姚大夫已经给重伤者都止住了血,正打算帮伤员们清理伤口,然后该切的切,该缝的缝。 “等等,住手!” 突然的一声呵斥声,吓得姚大夫手上的刀,差点儿掉地上。 他才想骂人,抬头却见是陈冬月来了,便只能压下了火气,说了句,“陈东家,我现在这里着急的很,没空与你......” “别动,你的手,别动。”陈冬月三步跨到了小老头跟前,死死的压住了他的手,“你这刀子,是不是刚才也给隔壁那人用过?” “是啊,”老大夫点头,“这里三四个用的都是这把刀啊。” “.......这刀不能这么用,”陈冬月死按着老头的手,“只要在一个人身上用过,就必须扔进开水里煮了再给下一个用。” 老头儿差点儿气笑了,“这会儿别说煮刀子了,我想给他们冲洗伤口都没水!更何况,这刀子我也都擦过了,你放心,干净的很~~” 说完,就想抽手拿刀往伤员身上招呼。 可.....被陈冬月压住的手,哪里那么好抽? 陈冬月这会儿也没法跟老头儿解释细菌感染的事儿,她只能强行要求,“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办。这人你先给他止血保命,别急着清创,我马上让宋得柱给你取水去。” “宋得柱?取水?”老头儿很是疑惑的又重复了一遍陈冬月的话。 陈冬月也不回答,只来回扫了几眼。 她见宋芸此时正在和彩棠帮姚大夫剪布条,便朝她招了招手,“宋芸,你赶紧跟得柱上山去取水,对了山上还有些椅子什么的,你也都搬下来,一会儿给重伤的......算了,你们干脆把人拉上去吧! 李秀才!!赶紧招呼人帮忙把得柱身上的粮食布料都卸下来,你带着伤员和老人孩子,都跟着得柱上山去!娘和尤娘子也去帮忙烧水!!” 被她点到名的人,皆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山上为啥会有水? 椅子又是哪儿来的? 跟宋得柱上山,宋得柱又不是个人,他知道个甚?! 第115章 这酒,厉害啊 见众人被自己搞得茫然无从,陈冬月只得简单解释,“你们只管跟着宋得柱上去就行,他真能认路!宋芸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话毕,她便拉着宋芸到了一旁,然后才道:“山顶不到的地方有个山洞,里头我放了不少水和干粮,然后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会儿你上去了,先烧了水,姚大夫给人处理一次伤口,你就把所有的针和刀都扔水里煮上一刻再撩起来给他用。 那些水是我以前存的雪水,不管是洗伤口还是用来喝,一定一定要先煮开,切记切记。” 虽然宋芸不知道嫂子为什么会在山洞里放干粮和水,但是这会儿她也没心思问,只拼命的点着头,说自己知道了。 “行,那就赶紧去吧。上山最快也要半个多时辰,别让伤员多等了。”说完这句,陈冬月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事儿, “对了,在山洞最里头,有几个坛子,其中两坛上面写了‘老窖原酒’。 你们上了山,烧水啥的如果来不及,就先用坛子里的酒给伤者冲洗一下,记得刀和针在用之前也得用酒反复擦拭,再火烤一下。 用水洗干净的伤口,也可以再用这个酒给冲洗一下,可以防止溃脓。” “酒.....”宋芸重复了一遍,“好的,用酒洗伤口,擦刀和针。” “不是酒,”陈冬月重新强调了一遍,“是‘老窖原酒’。” “嫂子你山洞里藏的酒,难道还不止......” 宋芸话说一半,便被陈冬月推着往前,“藏酒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找错了!行了,记住我的话,赶紧的带人上去吧!!” “诶,好!”宋芸这会儿也知道抓重点,于是便不再纠结陈冬月到底藏了多少酒这件事儿。 很快,牛车就被卸空了。 重伤的几个人,姚大夫已经帮他们粗略处理了下伤口,此时把人搬上牛车,问题倒也不大。 他们只要躺着上山就行。 伤的没那么重的,则都坐在了牛车的边缘,一车人坐得是满满当当。 剩下的孩子老人,反正想留在山脚下的就留在山脚下,想上山的,便跟着宋得柱往上走就行。 宋好婆这会儿却说自己得留下来看着粮食和布匹,所以就不上山了。 陈冬月想着,反正有李秀才,尤娘子和宋芸外加彩棠和水花他们几个大点儿的孩子在,姚大夫的助手也足够多了,所以她便让宋好婆自己呆着就行。 至于土根君澜这帮子小孩儿和其余的老人,则由崴了脚,被孙子搀扶着的大虎族老押着往山上走。 没办法,这群孩子,不押着他们,他们可以一路走一路丢。 山脚下的十几个孩子,跑到山上,估摸着也就能剩下个两三个吧。 处理完了伤员的安置问题,陈冬月又甩腿跑去了砍防火带的最前线。 此时,火光比之前又近了几分。 远远瞧着,陈冬月他们家的东院,已经也燃了起来。 见陈冬月来了,大伙儿都出声叫了她一声陈东家。 “大伙儿都辛苦了,”陈冬月冲大伙儿喊:“今日咱们若能死里逃生,明日我定杀猪宰羊,以祝我们逃过大劫!” “听到没,”宋不凡也跟着大喊一声:“过了今晚,好饭好肉,都等着大家呢!!拼命干吧!!” “好嘞!!!!” 一声整齐划一的应和,响彻了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 半个时辰后。 在宋得柱的带领下,上山的众人,居然真的在山顶不到的地方,看到了一个..... “就是这山洞?”背着君澜的李秀才,问了一声宋得柱。 他问完,就觉得自己特别的荒唐。 不料,宋得柱却真的歪了下脑袋,‘哞’了一声。 “应该就是这儿了。”宋芸率先走到山洞口,然后拉开了洞口的两扇简易木门。 后半程一直骑在宋得柱身上的土根,这会儿已经跳下了牛背。 他跑到山洞口,朝里看了两眼,然后大声喊道:“哇.......这里面......果然是个山洞啊。” 君澜也从李秀才身上蛄蛹了下来,她走到土根旁边,然后歪了歪腚,把人直接给怼到一边,“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闪开,别挡路。” 姚大夫则大声嚷嚷着:“赶紧的抬人啊,都别愣着了!” 闻言,一起跟上山的老的小的,跟在李秀才他们几个人身后,一起把伤者都给弄进了山洞。 该说不说,陈冬月把这山洞布置的还是挺不错的。 里头除了有不少椅子板凳之外,居然还有一张超大的木头床,上头还铺了条草席。 看得出来,这床应该是陈冬月砍了这山洞周遭的木头,自己拼的。 床上横放上五六个伤员,问题不大。 除此之外,山洞里还有两个铁架子,能架了锅灶烧水。 说到烧水,这山洞里头的铜锅,大得能用来煮孩子吃。 山洞里还有两口水缸,都是半满的,里头的水烧开了,给伤员擦洗倒是正好。 宋芸喊了尤娘子和彩棠水花他们赶紧准备水,自己则猫腰走到了山洞的最里头,然后发现了.......整整二三十个坛子! 每个坛子上都写了字。 有花雕,有米酒,有桃花酿,还有什么东西?酱瓜?大头菜?腐乳?....... 找了一圈,宋芸终于在坛子的最里头,找到了两坛‘老窖原酒’。 她吃力的跨过坛坛罐罐,把两坛子老窖原酒给搬了出来,赶紧给姚大夫送了去。 正在床边来回踱步,急着等水等刀子的姚大夫一瞧宋芸居然给自己搬酒来了...... 老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阿芸啊,我这虽然确实有些劳苦功高,但是这会儿还没到能喝酒的时候呢。” “不是,”宋芸赶紧解释,“我嫂子说烧水来不及的话,就先用这酒给伤者洗伤口,然后您用的刀和针也得用这个酒来擦,用之前还等放火里再烧一烧。” “......用酒?这是打算腌咸肉啊?简直闻所未闻,开玩笑呢吧?”姚大夫忍不住说了一句。 可宋芸却坚持,“我不管您听没听过这种做法,反正我只听我嫂子的。” “......酒腌活人你都信?”姚大夫挑眉。 正在忙进忙出,满山洞转,但是又不知道在转啥的李秀才也道:“陈东家说话,自有她的道理,你就先治呗。” “我行医几十载,从来便是用师父教的办法治的,怎么今天还得听不懂医术之人的规矩?”姚大夫有点儿生气了。 正在山洞门口帮忙烧柴煮水的君澜,悠悠道了一声:“从来就如此,便是对的吗?姚大夫看病......难道就都是万无一失的吗?” “君澜你!!!!”姚大夫颤抖的手,指着君澜,“你.......你......” 吓得李秀才还以为这老头儿要被气死当场了,他才想去扶人,却听老头儿道:“算你说的对......我医术确实也没到全然不会出错的地步。 行吧,今日信了你们的邪,就用这什么老窖原酒来洗伤口,擦刀子吧。 躺着的,谁要第一个试试?来吧.....” “阿巴巴巴巴巴......”受了重伤,趴在床上的六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开口说话了。 他是第一个发现马贼的人。 因为要敲锣打鼓往村里跑,所以六子的后背被马贼给砍了很长很长的一道伤口。 宋杨等几个巡防队的人,拉着板车转移伤者的时候,还以为他死了。 好在姚大夫给他把了脉,说这人还能救一救。 所以六子也被宋杨他们拉上了板车,送到了大青山。 之前他一直昏迷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醒了。 听六子出了声,李秀才凑过去问了一句,“你想试试用酒来腌伤口?” “嗯嗯嗯。”六子用鼻腔共鸣回答了李秀才。 “行吧,”李秀才让出了位置,然后对姚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姚大夫。” 姚大夫摇着头,两三步走到了六子跟前,然后给他巴拉开了遮着伤口的布条,道了一声:“那我腌了哈。” 说完,也不等六子搭话,就‘咕嘟咕嘟’往六子身上倒了点酒。 两息之后。 “啊!!!!!!!我草!!!!!!!” 洞口边的人,纷纷向洞内瞧看。 众人只见李秀才把右手手指全塞进了嘴里,然后听他道了句,“卧槽?这酒厉害啊~~~六子都能说话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救救救,不不不不不......” “来不及了,老夫来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第116章 收点服务费,不过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被姚大夫处理完伤口的几个重伤者,很快就都陷入了沉睡。 爬山到一半,就已经后悔上山的大虎族老,在半山上的时候,就听到了阵阵哀嚎。 这会儿好不容易被俩气喘吁吁的儿子给架上了山,他倒也没忘了自己族老的身份。 大虎先指挥着俩儿子,把自己给架去了山洞里,探望了下刚才还嚎得震天响,这会儿却已经没了动静,昏沉沉睡死了过去的伤员。 “他,他们.....没事儿吧?”大虎族老问话的同时,还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伤者的鼻息。 姚大夫此时脸色微红,呼吸理都带着几分酒气。 他‘啪’的一下打开了大虎的手,“没死呢,就是疼晕了而已嘛。不过晕了也好,省得哼哼唧唧的闹人。 来来来,下一个轮到谁啊?” 说完,老头儿还顺势拿起了手边的酒坛子,往嘴里倒了一口...... 山洞里的伤者,但凡还能跑的,呼啦啦全跑了出去。 他们说:“不治了,不治了,咱们好了!!!” 姚大夫却道:“得治,得治,让我把你们都腌了!!” 在场所有男子,连带八十多的大虎族老,都默默夹紧了双腿,一点点往洞外退去。 ...... 山下。 大火已经把整个青山村吞没。 炙热的风,吹在每个人脸上。 有人忍不住,呜呜咽咽。 有人则呆立原地,看着大火,茫然出神。 宋常年站在防火带后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宋氏一族,于六十多年前,迁徙至此。 我们的父辈,祖辈,孙辈,都在这里成长,死去,或者出生。 今天........” 这个能算会道的中年小老头哽咽了一下,才继续道:“今天,一切都付诸一炬,全没了。” 原本就蹲在地上的宋常越,‘嗷唠’一嗓子,便扑到了他大哥的腿上,痛哭出声:“没了,全没了,咱们祠堂没了,祖先牌位没了,家没了,钱没了,连地里马上能收的粮都他娘的烧光了啊......” 被他这么一哭,原本就强忍着眼泪的宋杨,一个猛子,扎进了宋不凡的怀里,直嗷嗷,“呜呜呜呜呜呜,没了,粮食全没了嗷嗷嗷嗷,咱们手作坊,也全没了,嗷嗷嗷嗷嗷嗷嗷。” 一听手作坊没了,原本还能憋得住眼泪的老伙子,小伙子,中伙子们,也都擦起了眼泪。 只有乔三妹,一只手搭在自己嫂子的肩上,小声道:“还是好婆机灵,临走把咱们绣坊的家伙什都带出来了。” “可不是?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乔三妹的嫂子叫越秀,她这会儿也有点儿庆幸,“好在咱们家分家的时候,就捞到一亩地,我男人还不会种,稻子长得稀稀拉拉,哪怕全被烧了损失也不算大。” 人类的悲喜,很多时候,确实也是比较出来的。 .......乔二哥默默看向了自家婆娘和妹子,无话可说。 天色渐亮,火光渐微。 宋不凡扯出了怀里的宋杨,然后走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燃烧的村子的陈冬月,问了一声:“冬月啊,你也别想多了,反正人没事儿就好。” “不是,族爷,我有个事儿要说。”陈冬月嘟囔了一声:“之前我在马匪那里,弄到了点儿钱。” 宋不凡突然想到之前他们在土地庙前打劫了马匪的事儿,“你是说......你又打劫了马匪?” “真要论起来的话,这事儿应该说是全村人一起干的。”陈冬月小声呢喃了一句。 毕竟,真的要靠她一个人的话,那么多马匪,她应该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所以,不管是功是过,都是大家的因果。 说完话,她便把从马匪身上搜出来的荷包,递给了宋不凡,“这里头,有八千两左右的银票,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分配。” 对抗马匪这件事儿,村里头好多人都参加了,也有人因为对抗马匪而遇难,或者受了重伤。 而且现在村里头,家家户户都几乎被烧了个干净,此时大部分人家都已经一无所有。 所以这笔钱虽然是陈冬月捡到的,但是她也不可能全部自己一个人独占。 但是因为每家在抗匪的时候做出的努力不一样,家家户户的损失也不同,所以这些钱到底该怎么分,陈冬月一下子也拿不出主意来了。 她站在这里,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之所以愿意跟宋不凡说这事儿,是因为......她觉得宋不凡这人,有精明市侩的一面,但是却也有一定的道德底线。 最主要的是,他比较精通这里的人情世故,处理这样的问题,应该比她拿手一些。 听闻荷包里居然有八千两,宋不凡接荷包的手,瞬间颤抖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声:“多......多少?!” “八千两。”陈冬月小声重复,“我数了数,里头七八张银票,加起来差不多就是八千多两。 这帮马匪其实在咱们这一片,打劫的银子不止两万两,我看他们记账的单子的,大部分都已经送去聊州了。” “......咱们仁义县,还能凑得出这么多钱呢?”宋不凡只觉不可思议。 说实在的,他压根不知道两万两,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但是有一点,他心里头是非常清楚的,“马匪身上的钱,你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人心叵测,这会儿各个都念你的好,但是真要涉及到钱的事儿了,到时候全是扯不清的烂账。” 陈冬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在考虑,这钱该怎么拿出来分。 毕竟捡钱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谁都不能证明我只捡到了这些钱。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怀疑我有私藏之类的,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不就是?”宋不凡也道:“人心最不能用钱来试探。这事儿......确实得再想想。” “要不然这样,”陈冬月突然想到个主意,“等这大火过了,咱们再回村的时候,您就提议给马匪搜身。” “这都烧焦了还咋搜啊?”宋不凡小声质疑。 “不不不,”陈冬月赶紧摇头,“村口死的几个,应该都没烧到。反正到时候我就把荷包藏在村口马匪身上,您就假模假样的带了人去搜,多带些人,到时候也好有个见证。” “这倒也是个主意,”宋不凡点头,“到时候搜到了钱,我就让咱们几个族老,和宋常年出来,一起商量个主意怎么分配这个钱。” 说完,宋不凡便把荷包还给了陈冬月。 接过荷包的陈冬月,并没有把荷包立刻收进怀里,而是当着宋不凡的面,把荷包给扯了开来。 她掏出里头所有的银票,然后挑了几张,塞进了自己腰间,又挑了两张,递给了宋不凡。 宋不凡懵懵的接过银票看了眼。 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他心脏狂跳,双手颤抖,呢喃的问了声:“这,这是啥意思?” “我拿三千,您拿一千,这些就算咱们收的服务费了。剩下的留给大伙儿分,这样没问题吧?”陈冬月问了一句。 “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宋不凡说不出更多一个字。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能有今天。 一千两啊!!!什么概念?! 这是什么概念呢?! 以前地里收成好的时候,他们家全家那时候有六口人,一年开销不过二三两。 而青山村的一亩中等水田,也就五两上下。 一千两,一千两!!! 够他们家开销一辈子!!中等田能买两百亩!! 什么叫一夜暴富?!这不就是一夜暴富?! 宋不凡只觉自己要尿了。 这所谓服务费,他拿的虽然有点儿手软,但是却万万说不出那句不要来。 至于陈冬月想拿多少,他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那些钱,老实说,都是她应得的。 “族长!!!!”远远的一声叫喊,喊回了宋不凡飘在半空中的魂。 “啊?什么事儿?”宋不凡远远问了一声。 有年轻后生问:“村长说要去东山村找里长报案,咱们想一起去借点儿水去,你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去啊?......” “诶诶诶,去去去,”宋不凡应了那后生一句,然后扭头跟陈冬月说了一声:“那我去了哈?” 陈冬月憋着笑,朝宋不凡点了点头。 脑子里还全是浆糊的宋不凡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脚步,转身跟陈冬月道:“冬月,你以后就是我......我.....我亲娘!!” “.......我有这么老吗?!”陈冬月挑眉,“行了,您且把我当你......额.....亲妹子吧!” 辈分虽然乱了,但是宋不凡却也顾不得这些了,直说以后谁要打陈冬月主意,就必须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去。 陈冬月挥挥手,“可别说这些晦气话了,咱们这一天过的够不容易的了。” “富贵险中求!!”宋不凡说完这一句,就脚步飞快的朝着人群跑了过去。 腿脚之灵便,身型之矫捷,仿若瞬间年轻了十几岁。 第117章 善后 大火,在傍晚时分,总算是因为烧无可烧,而自行熄灭了。 整个青山村,都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糊味。 宋好婆从家里头带出来的三四十张芝麻饼也都被吃了个精光。 老太太虽然平日里抠门的很,但是却也做不到自己嘎嘎炫饼,边上的远亲近邻却只能看着她炫。 所以大饼被她这个分点儿,那个分点儿,全给分完了。 除了饼子,宋不凡还跟她借了一斗米,用来给大伙儿煮了粥喝。 也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所以上午从东山村借来的几桶水,煮了粥,喝了水,这会儿都已经用完了。 看着火势基本已经熄灭了,山脚下的众人便商量着,准备回去瞧瞧。 虽然远远看着,大家的家,都在冒烟,但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家啊,不管是烧成了什么样,人们都想回家瞧瞧去。 宋常年早上已经去把事儿报给了里长。 里长让他们把村里人的尸体自己先处理了,劫匪的则直接挖个坑,扔坑里,过两天县衙那里会有人来处理的。 宋不凡和宋常年就商量了下,准备带着巡防队的年轻人,先去把尸体处理完了,然后再让大家各自回家。 此时巡防队的年轻人,还剩下大概七八个没有负伤的,加上陈冬月,宋杨,宋不凡,宋常年兄弟俩,还有宋常年的俩好大儿,七七八八也有十五六人了。 人数足够了。 大伙儿便也不再多等,拿着家伙什,就往村子里走。 越往村子走,焦臭味越大,走过青山绣坊的时候,陈冬月进去瞧了瞧。 厨房虽然烧没了,厨房里的水缸也因为高温而炸裂了,但是水缸的底圈还在,里头还剩了一点水。 她招呼了巡防队的人来,“火虽都灭了,但是烟雾有毒,你们身上扯点儿布料下来,用水打湿了捂住口鼻再走。” 现在的陈冬月,在青山村里头基本是无有不应。 所以听她这么一说,大伙儿纷纷都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了点儿布料下来,用水打湿之后,捂住了口鼻,这才继续往前走。 而陈冬月则说自己要找点儿东西,一会儿马上跟上来。 大家自然知道她肯定是要在这儿找要紧东西,于是便很识趣的都先走了一步。 只有宋杨,留在了院子里,帮陈冬月清理烧塌了的东厢房。 也是好在陈冬月的东厢房,是个独立的房间,现在烧的也七七八八全没了,所以只要扒拉开了木炭和一些青砖,就能找到她埋银票的地方。 地方找到了,陈冬月拿着铁铲,一铲子下去,就探到了一个障碍物。 那应该就是放银票的盒子。 又是两铲子,很快那盒子就从地里被起了出来。 陈冬月打开盒子,宋杨赶紧转身不去看盒子里头装的到底是啥。 很好,银票都还是完好的,银子也都还在。陈冬月把银票往怀里一揣,拍了拍转过身的宋杨,“诺,我们家全部的家当,你先保管着吧。” 说完,她便把装了大概能有七八十两银子的盒子,扔给了宋杨。 这可把宋杨给吓毁了。 他抱着个盒子,不知道往哪儿放,“这,这,这不能给我啊这!!” “我拿着嫌麻烦,还是你带着吧。”陈冬月说完,抬腿就走。 这可把宋杨给为难死了。 捧着个盒子去挖坑埋人,像什么样? 他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脱了自己的上衣,把盒子包在里头,然后背在胸前。 等他回到队伍的时候,众人见他光着个膀子,胸前又挂着个长方形的东西,都问他是不是把他爹牌位给背出来了。 他说他爹都烧没了,他这背的,可是他们全家的希望。 想到这儿,宋杨突然就把自己想感动了。 别看他嫂子天天的一副瞧不上自己的模样,关键时刻,居然够胆把家里的银钱都交给自己保管......看来嫂子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正当宋杨徜徉在嫂子很看得起自己的幻想中时,村口却突然传来了惊呼声。 不明所以的众人,都朝着村口跑去。 等宋杨跑到村口的时候,只听宋不凡在那里低声呵斥,“行了,别瞎鸡巴嚷了!你们是怕别人听不到还是怎么的?!都给我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宋常年也是急得眼睛都要瞪出来,“这会儿谁知道有没有隔壁村来看热闹的?!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把事儿捅到县衙去,那咱们这钱谁都捞不着!!” 宋杨挤到了陈冬月边上,小声问道:“怎么了嫂子?什么钱不钱的?” “刚才族爷他们,在劫匪身上搜出了个荷包,里头好像有一沓子银票,估摸着能有三四千两呢。” 陈冬月声音不高不低,后头赶上来的人,恰好都能听到这消息。 巡防队的人,拼命捂住了嘴巴,免得自己惊叫出声。 三四千两!!! 千两!!! 两!! 天爷啊,这是多少钱啊? 能买多少粮来着? 他们一个村子五十来户人家,每家如果都能分到的话,那也得.....得.....得不少钱了吧? 宋常年呵斥了一声众人,“行了,别一个个的都杵这儿了,赶紧的把尸体都处理了,一会儿咱们回大青山再说。” 因为急着想要知道这钱村长和族长会怎么安排,所以这会儿也没人再偷奸耍滑。 大伙儿挖坑挖得那叫一个酷酷叉叉...... 虽然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年轻人还是会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只要一想到回去就能分钱......那寒了的胆,一下就又燃了起来。 在宋不凡和宋常年的指挥下,大家把劫匪的尸体,都扔在了村口路边的一处坑里头,为了防止虫害,陈冬月还让人往尸体上撒了点儿草木灰啥的。 至于村里人的尸体,因为不知道各家各户到底要怎么处理,所以在经过了辨认之后,巡防队的人把尸体都搬回了各家,然后去村子外头,割了些柴草回来,把尸体都勉强遮盖了下。 死在外头的五个劫匪,也由陈冬月带着巡防队的人,去给拉了回来。 还别说,这些人身上,倒也藏了些散碎银子。 虽然肯定比不上四千两那么多,但是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二三十两。 这些钱当然也得交给宋不凡和宋常年。 不过二人因为得了四千两银票,所以对这二三十两银子倒也不算太过看重。 宋不凡说大伙儿家里头现在几乎都没了粮食,所以这些银钱,就跟陈冬月买了粮,这几天大伙儿就一起吃饭得了。 众人无有不应。 反正跟陈东家买粮的钱,都是劫匪的,他们等于是白吃白喝。 想想要不是因为死了那么多人,小年轻们真恨不得喊一声好呢。 第118章 警告 等到巡防队收拾完,挑着几桶干净的井水,回到大青山落脚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又开始黑了。 宋常年掏钱,问宋好婆买了几袋子大米。 虽然宋好婆嘴上说着,这会儿大家都难的很,这钱收不得。 但是这说辞却也不妨碍她往钱袋子里装钱的手....... 老太太一手口嫌体直,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得了粮食,大伙儿便就地架锅煮饭。 宋不凡还说让人给上山的老弱病残给送点儿上去,可陈冬月却说不用了,她山上藏的干粮和杂粮,足够山上的人吃个三天的了。 宋好婆就非常的奇怪,“你说你在山上为啥还藏那么多干粮啥的?” “就是为了这一天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这不就用上了吗?” “还是冬月有远见!”乔三妹的马屁,从来不会迟到。 她刚才已经听自家男人说了那一千两的事儿了。 所以陈冬月这会儿已经又收获了一个亲姐姐。 额.......虽然这事儿陈冬月自己并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只要姐姐知道就行了。 族奶族爷只是伪装,亲哥亲姐才是内核。 大米粥,咕嘟咕嘟,在锅子里翻滚。 浓浓的米香,渐渐驱散了从村子里飘来的脚臭味。 虽然因为村子里死人不少,所以大伙儿心情都非常的低落,但是因为这会儿有吃又有喝,所以人们也不似先前那么绝望。 大米粥刚煮好,被大虎族老遣下山来的两个儿子,倒是也正好到了。 他们说是来问问山下的情况的。 山上的伤员都处置妥当了,重伤员死了一个,因为这人的家属一起跟上了山,所以已经就地掩埋了。 他们在陈冬月的洞里找到了线香和干粮,所以连死者的丧事都已经办妥了。 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因为山上空气还不错,山洞里头收拾收拾,倒也能把老的小的都安置了,所以大虎族长他们商量下来,今天就不下山了。 老头儿还让俩儿子跟陈冬月带句话,她藏山洞里的那些个干粮和粗粮,他们就都吃了。 钱他是没有了,但是!!孙子儿子他多的是,以后就送陈冬月俩孙子,让她随意差遣,全当是还了她的粮食钱了。 陈冬月也是个大方人,自然客气说山洞里的干粮随便吃,不够的话,一会儿再带点儿水和白米上去,让大伙儿明早煮粥喝。 大虎族长的俩半老儿子,听陈冬月这么说,心里头倒也对这个陈东家,多认可了几分。 两人才想扭头回山上去找他们那个全老的爹,就听宋不凡留了人,“两位先别走,咱们这儿有个事儿,要好好商量商量。” “对,”宋常年也点头,“两位叔,你们就代表大虎族老吧,另外的人家,每户的家主,都跟我来。” 陈冬月推了宋杨一把,“去,叫你呢。” “.......嫂子别开玩笑了,你才是咱们家家主。”宋杨反推了陈冬月一把。 行吧,陈冬月也是个爽气人,这会儿也懒得跟宋杨掰扯。 她跨着大步,就跟着宋常年他们走到了远离人群的防火带上。 之前因为砍防火带需要壮劳力,所以每家每户的家主,基本都在呢。 宋常年因为村长干的年头多了,所以对村里的人家都很是了解。 他点了点名,盘算出来一共有六户人家,没有人了。 这些人家,有被马匪全部砍死了的,也有舍不得家财,全家都烧死了的。 另外还有三户,家里头就只剩下个光杆司令的。 清点完了人数之后,宋不凡率先说道:“村长,这事儿,还是你来说吧。” 家里头有巡防队队员的人家,此时已经隐约知道了村长和族长要说的是什么事儿。 所以此时他们眼睛里,都闪烁着亢奋的光。 才从山上下来的小老虎兄弟俩,则一头雾水,嘴里不停在问:“啥事儿?这又是出了啥事儿了啊?!咋的了这是?!” 而陈冬月只不停的拍着蚊子,催促道:“两位赶紧的吧,别卖关子了,我都快被蚊子吸干啦!!” 听出了陈冬月话里的几分不耐烦,宋常年也不敢再多卖关子,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次马匪来犯,虽然咱们损失惨重,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刚才还呜呜渣渣的人,这会儿都闭了嘴。 有像小老虎兄弟俩,这么不明所以之人,心里头直嘀咕:这被劫匪劫了,咱们还能有收获? 收获的是啥?是断手断脚,还是家产全无? 此时,众人就见宋不凡从腰间掏了个荷包出来。 他说,“这个是咱们巡防队从马匪身上搜出来的钱袋子,里头一共有四千一百三十两银票。”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就听宋常年接茬说道:“这些钱,既然是马匪的,那咱们就别跟他们客气! 咱们村里头损失那么大,自然应该由我们来分把这笔钱给分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村长说话很是激动,坐在他下头的俩小老虎,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水。 不过他们这会儿也不在意这些小瑕疵了。 分钱呢!!管啥口水啊! 坐在底下的人,都亢奋的说着:村长说的这句话,是他这辈子说的最为正确的一句话。 “村长说的没错!”宋不凡继续道:“这钱虽然是咱们巡防队从马匪身上搜出来的,但是,咱们村里的每个人,都是这场斗争中的一员,所以这钱应该是大家一起分的。 经过我跟村长的讨论,咱们暂且定了下分配这笔钱的章程。” “如果,”宋常越继续道:“如果说,有任何人,来打听咱们村里头抗匪的事儿,大家一概都不能说起这件事儿。” “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举报到县衙去,到时候......县太爷为了钱,肯定得杀了我们。” 这句,是陈冬月胡说八道的,县太爷杀人......倒也不至于。 但是这事儿如果真的被有心之人举报到县太爷那里,那县太爷肯定跟他们没完。 那么多人,那多嘴,真的很难管。 “要不还是算了吧,”陈冬月突然变得胆小,“咱们还是把这笔钱上交吧。最多以后就是无家可归,地理颗粒无收,身上无衣可穿而已。 这些跟命比起来......我感觉还是命重要。” “别别别别别,”宋常越急得都没法站起身,他爬到了陈冬月跟前,激动道:“放心冬月,咱们在场的每个人,都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的。” “是是是是是是,”俩小老虎也拼命点头,“过了今日,谁敢再提这个事儿,就直接把那人赶出咱们村!” “对对对对,”又有人应和,“以后但凡有人提这事儿,就是跟咱们全村过不去!!” “谁跟咱们全村过不去,咱们一人一泡尿淹死他!!” “没错没错!!” ....... 见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宋不凡便假模假样的劝了两句陈冬月,“冬月,你看大伙儿这个态度,还是很明确的嘛,你放心,有我跟几个族老,还有村长监督着,我保证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有人说这个钱的事儿了。” “是啊冬月,”宋常年也在那里演好人,“你看咱们村,家家户户都被烧了个干净,还有死了人的,受了伤的......眼看着地里的粮食都能收了吧?可大火这么一烧,又给咱们烧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没有这笔钱,咱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啊!” “那行吧,”陈冬月一脸的勉强,“我也不是说不想让大家分钱,主要还是怕有人嘴不严,连累了大伙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谁嘴不严,我撕了谁!!” “我从今天开始之后,就是六子了,我再也不会说话了。” 听到有人提到了六子,俩小老虎小声应了一句,“六子.....六子好像能说话了。” “哈?”陈冬月很是诧异,“姚大夫医术这么高超的吗?倒是小瞧了他了。” “不是冬月,”宋不凡赶紧把这人飘散的魂给喊了回来,“咱们说分钱的事儿呢,六子的事儿后头再说。” “噢噢噢噢,”陈冬月赶紧点头,“这事儿族爷跟村长你们既然有了章程,就赶紧说吧。” 第119章 发飙 宋常年也是怕陈冬月再一路打岔打到南天门去,于是赶紧道: “咱们现在这个章程是这样的。 我刚才算了下,咱们村子五十二户人家,如今剩了四十七户。 每户,暂定给五十两银子的重建费。” 宋常年话才说了一句,立刻有人反对:“不是,怎么每户人家的重建费都一样吗?咱家可有五间房呢,我们隔壁人家才三间破屋子......” 不料这话一说,陈冬月立刻站起身道:“我就说嘛,这分钱的事儿,肯定有人会有意见。到时候别因为这钱伤了和气,咱们还是报了官,把钱交给县衙吧!” 她说完话,立刻抬腿就要走。 吓得其余的人都去拦她,然后纷纷指责刚才提意见的那货,不识好歹。 分脏又不是做买卖,哪儿有那么面面俱到,细致详实的?! 能分得到就不错了,少在那里逼逼赖赖,再烦直接给他在族谱上除名。 那人差点儿被大伙儿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只能缩着脖子,说自己再也不插嘴了。 陈冬月也勉强答应,看看大伙儿的表现,再决定到底要不要上报县衙。 也是勉强压抑着自己的火气的宋常年,继续道: “咱们继续,但是之后你们谁都别插嘴。 接下去是.....对了,巡防队这回劳苦功高,咱们村能活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功劳。 所以三十二个巡防队员,每人给二十两的奖励。 另外,受伤的队员,应该是二十个人,每人多给十两;死亡的,一共是八人,每人多给二十两。 剩下的钱,咱们村活着的一百五十多人,再多分二两的口粮钱;死者六十来个人,每人得一两的丧葬费。 最后,咱们村今年种的粮食,瓜果菜蔬豆子之类的都不能算哦,大致是三百亩左右,每亩可以拿一两银子的耕地补偿。 如果有人户全无的,那这些钱就全部集中到宋氏祠堂的账上,到时候这些钱,再加上剩余的几十两银子,就全部用来缴今年上半年的税。 我们现在算下来,这么安排,四千一百两,正好用完。” “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宋不凡问了一句。 “听明白了,”陈冬月第一个起身,“我觉得这么分配挺好,我没任何意见。先走一步!” 说完,她便甩着两条长腿跑了。 再不跑,她真怕自己被蚊子咬死。 关键是,这种分配方式,陈冬月是觉得还算可以。 但是百分百,肯定会有人反对。 毕竟涉及到钱,每个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想在这儿多待。 麻烦事儿别来沾她的边儿,这事儿合该交给族长和村长来处理才对。 宋不凡看底下没有人反对,于是也想抬腿走人。 不过他还没走出一步路,就有人有了意见,“我说,虽然巡防队的人确实是立了功,但是给的也太多了。咱们一人才二两银,他们得二十两呢。” “什么二十两,”有算的快的说道:“是二十二两!再加上受伤的补贴,那就得三十二两一个人了。” “对啊......还有口粮钱,大的小的都是一样的吗?这小孩儿一天才吃多少粮啊?” “还有......” “还有什么?!”宋常年已经忍无可忍,“还有什么!!!你们告诉我还有什么?!!!” 他真的受不了了。 自从自己的族长之位,被宋不凡顶掉之后,宋常年就一直觉得有点儿心气不顺。 原本他还一直铆着劲,准备多找找宋不凡的错处,好早点把他给踹走,把这个位置给他弟弟夺回来。 可找着找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宋不凡带着卷了起来...... 村里头有人要冻死了,宋不凡搞了个什么暖屋,让老的小的取暖。 有人看病没钱了,宋不凡就去找姚大夫通融,姚大夫就同意人家用挖来的草药抵诊费。 有人种粮食不赶趟了,他就带着那些巡防队的大小伙子们,去帮人家耕地...... 这桩桩件件,宋常年觉得都是冲自己来的!这不是明显想把他这个村长的位置,也抢了吗?! 所以他这么自私,啊不,嗯......是关注自我的人,被宋不凡逼得,不得不做出了好人的样子来。 什么跟隔壁村干仗,他得冲在头里。 挑水灌田,他们家的干完了,他还得带着兄弟儿子跑去给老弱病残家里头帮忙。 以前做族长的时候,他还能收到人家送来的什么野菜鸡蛋,现在反过来了,变成他得送了瓜果菜蔬去给村里那些个没啥行动能力的老人吃去。 那什么劳什子的巡防队,他原本也是不想让自家儿子去参加的。 可是宋不凡那八岁的儿子都去了......宋村长也不得不让俩儿子都报了名。 这会儿大儿子重伤,小儿子断了条胳膊,都在山上治疗呢。 都这样了,他都为村民服务到这个份上了! 这些人居然还在那里挑理,说他钱分的不公允。 试问,这种心路历程,搁谁谁不疯? 心中全是郁结的宋常年,喊完了话,直接跨过了几个人,然后拎起了质疑巡防队拿的银钱多的人,冲着人家的脸就大声嚷嚷,“你说!!!你他娘的是不是针对我?!啊?! 当初让你们参加巡防队,你们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不愿意上,这会儿分钱了,倒是有脸说巡防队拿的多了? 你怎么不说,人家拿的多,挨的刀也多啊?!啊?!” 那人被宋常年怒目圆睁的模样给吓到了,颤巍巍摆手,“没,没,没敢针对您,我,我就是觉得,这个分钱的事儿,不,不太公平。” “公平!?”宋常年咬牙瞪眼,“这会儿你跟我说公平?!!那些个死了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公平?!啊?! 你跟我说公平?!这世上哪有公平二字?!你倒是找来我瞧瞧! 我跟宋不凡对你们够意思的了! 如果我们今天就不把钱拿出来给你们分,你们能怎么的?!啊?! 公平?!你跟老子说公平?! 官老爷们三妻四妾,奴才成群,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们这些泥腿子,却只能在地里刨食,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去年被水冲,今年被火烧,吃得比大户人家家里头的狗都不如。 你跟我说公平?!这世道,根本就没公平二字!” 说到此处,宋常年直接把那人甩在了地上,然后恶狠狠的朝着所有人道:“今天这个钱的分配,就这么定了,没有暂定二字了。 谁tnd再跟我说公平二字,我就宰了谁,我说到做到!不信你们试试!!” 说完,宋常年便恶狠狠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甩着袖子走了。 宋不凡也冷冷的看着大伙儿,再次提醒他们,“今天的事儿,只要走漏了一点的风声,咱们别说钱拿不到,还得被治罪,你们最好好自为之。 从现在开始,就再也不允许有任何人提这件事。每家每户的钱,我们会在十天内,给到各位手上。 多了,你们运气好,少了,你们也闭嘴,村长说了,这事儿,就这么着了。” 说完,他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头也不回的走了。 俩小老虎,看着安静如鸡的家主们,也给出了一句忠告,“人心不足蛇吞象,想想那些死了的,大家该知足了。” 防火带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大家互相看了几眼,然后摆了摆手,便就这么默默的散了去。 第120章 她的功劳,咱们可不敢冒领 晚间。 原本急于回家的村民,都夜宿在了大青山脚下。 因为大伙儿此时都已经知道了,这回各家都有钱分,所以并不急着回去收拾破烂了。 绝大多数的人,都在默默的算着,自家到底能分多少钱。 宋杨和宋好婆,则惊讶于自家居然能得一百多两的补贴。 再加上陈冬月之前给宋杨的七八十两现银,好家伙,他们这下手里头就得有二百两银子了?! 太可怕了吧。 这么多钱.......“到时候咱们是不是能再多买十亩地?”宋杨试探的问了一句陈冬月。 陈冬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模棱两可的道了一声:“到时候再看吧。” 到时候?是啥时候? 猜不透嫂子心思的宋杨看向了自家老娘,可老娘却还在那里抠手指,“五十加二十,再加二十,再加二,再加二,再加二,再加......还得再加二吗?” 老太太一脸茫然的,反看想了自家儿子,“狗蛋,我咋算来算去,算不明白这笔账呢?” “别算了,”宋杨自己也糊里糊涂,“反正到时候族爷他们给咱们多少,咱们就拿多少吧。” 也是。 这钱算是他们捡来的。 不管多少,小老太太都非常满意。 ...... 次日。 县衙里头派来的官差,终于姗姗来迟。 这些人再不来,陈冬月都怕这么热的天,那些劫匪的尸体都要出蛆了。 因为这回事儿闹的非常大,所以县衙里头的县丞,都被派了下来。 县丞来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青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有马匪抢劫了青山村,所以他这回带着人来,原本是打算清点青山村的伤亡人数的。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青山村村民确实也有伤亡,屋子田地也有焚毁,但是!!马匪居然全死光了。 就是困扰了他们仁义县和临近几个县,长达两三个月的这帮马匪,居然.....团灭在了一个小小的青山村里。 要知道这些马匪在这两个月,依靠着速度的优势和狠厉的作风,抢了不少商铺和来往的商人。 几个县的县令,还特地一起去了趟府城,把这事儿告知了新知府。 知府那头还没派人下来剿匪呢...... 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 县丞很是诧异,“你们这村子里,是住了什么大人物还是咋的? 这群马匪劫了那么多地方,都说他们杀人如麻,神出鬼没,怎么会栽在这儿了呢?”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咱们这儿的陈冬月,陈东家了!”宋不凡抢在宋常年前头说话,“她在嫁到咱们村之前,就是武将世家,嫁的男人,也在军中有百户的头衔,所以很是擅长武道。 咱们这儿之前闹匪,所以陈东家牵头搞了个巡防队,还教了巡防队的人一些腿脚功夫,咱们这才能从这群匪徒手里头,逃过了一劫。” “那陈东家,还是个女的?”县丞的诧异又盛几分。 “对啊,这个人的能力吧,不能用男女来做区别,女的厉害起来也很厉害的。”宋不凡说完,又扭头问了声宋常年,“村长你说是不是?” 被抢了话头的宋常年,黑着个脸,却又不得不点头,“是,陈东家确实,巾帼不让须眉。” “......嗯......”县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是这么说,但是咱们报到上头去,还是不能这么报。 若说是个女子带头剿匪,一来显得你们村的男子,太过懦弱,二来嘛,一个女子凶名在外,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儿吧? 我到时候跟上头回报的时候,就说是您二位,组织了那个什么巡防队,然后剿灭了劫匪,这样行吧?” 其实县丞,也是想要卖个人情给宋不凡和宋常年。 虽说这俩泥腿子,他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但是他们干的这事儿,确实也算是件大事儿了。 到时候知府少不得得让他们上饶城回话去,所以......县丞还是觉得自己得给这俩人留下点好印象。 “不不不不,”宋不凡立刻摇头,“您最好还是如实上报比较好。咱们村不讲究那些虚名,无论男子女子,能干就行。” 说完,他还用手肘杵了下宋常年,宋常年咬牙道:“确实如此,咱们村......男女都一样。” 要不是怕宋不凡这货一会儿去陈冬月那儿说嘴,宋常年是打死都说不出这话来的。 什么男女都一样? 哪儿一样了?! 农人最重要的就是种地,男子种地,和女子种地,气力能一样吗? 可......可他不敢把陈冬月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啊! 那女人杀马匪头目的时候,他可是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 她装的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拔刀划拉人家肚子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啊!! 太可怕了。 这女人。 想到此处,宋常年又加了一句,“陈东家在这件事儿上,功劳颇大,还麻烦县丞如实上报。 我跟宋族长只是配合善后,真的不值一提,您不用把咱们的名字报上去。” 报上去了,他怕自己活不久。 县丞眼见自己的好意,喂了狗,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不少,“行行行,你们青山村的男人,承认自己不如女子,我也无话可说。如实报,你们不怕自己没面子,我更无所谓。” 说到这里,他还顿了顿。 这是想给眼前俩怂货一次反悔的机会。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俩怂货居然缩着脖子,只说谢谢县丞大人为咱们着想,但是陈东家,咱们确实也是比不过她的。 气得县丞甩袖就要走。 不过临走前,宋不凡又问了县丞一嘴,“大人,前头的大火,把咱们这儿的粮食基本都烧了个干净,县衙里头能不能给咱们免了秋税啊?” 县丞更生气了,“今天这个被火烧了要减税,明天那个被水淹了要减税,后天那个收成烧了又要减税,你当咱们县衙是开的善堂吗?!不成体统,以后这种问题别再问了!” 说完,县丞便气哼哼的走了。 宋常年还想追上去两步跟县丞解释,这问题是宋不凡自己想问的,跟他没关系啊! 可人家来的挺慢,走的挺快,宋常年压根就追不上人家远去的马车。 气得他......转身就指着宋不凡骂,“你问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再说了,这个税不税的事儿,你作为一个族长,问得着吗你?” “问问怎么了,”宋不凡一脸委屈,“问对了省钱,问错了又不花钱.....有啥关系。” “你是没关系,”宋常年恨得牙痒痒,“可我.....” “哦~~~”宋不凡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想做里长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做里长了?!”宋常年去捂宋不凡的嘴。 宋不凡哪怕被捂住了嘴,也能在那里叭叭,“不想做里长,你去巴结县丞做啥?” “你管我?!” “那你也别管我!” “我什么时候管你了?!” “你把手给我拿开,再不拿开我可舔你了!!” ....... 不愧是土根的亲爹,爷俩一样恶心。 第121章 我想要走 又过几日。 陈冬月带着双宋,跑了趟饶城,去跟知府大人回报了下剿匪的事儿。 回村的时候,她带回了一面巾帼英雄的旌旗,而双宋则带回了四千多两的现银。 一路上双宋都保持了极高的警惕,吓得都尿频尿急尿不净了。 这破钱,来路不正不说,让他们更意想不到的是,四千多两的银子,居然有整整两大箱!! 穷人,真是,对大笔的金钱没啥概念。 虽说官道上的马匪暂时没了,但是秋粮还没收上来,所以路上的乞丐可不少啊。 这么多钱,万一被人知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而且那么大俩箱子,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就这么放在平板车上拉着走吧? 当然,陈冬月的意思是,最好就换俩破箱子,放平板车上拉着,这样也能掩人耳目。 最好箱子也不要,直接放背篓里头,用点儿柴啊草啊的遮一遮就行了。 原本很是尊重陈冬月的双宋,这回是怎么都不肯了。 他们说陈冬月敢这么干,他们俩就敢当场吓死给她看。 因此。 宋得柱莫名就有了一辆带着顶棚和车门的厢式牛车。 三人一牛,两人战战兢兢,一人一牛溜溜达达,走了两日便回了青山村。 回到村里的第一件事儿,双宋就连夜把钱都发了下去。 原本等了两天功夫,还以为双宋和陈冬月拿了钱跑路了的村民们,家家户户突然都半夜点了灯。 挑灯数钱,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拿到了钱的宋杨他们,除了数钱,便开始规划怎么另造新房。 “得有书房。”李秀才说。 “最好再有个小院儿,能晒草药啥的。”姚大夫道。 “还得有校场,我娘要用的。”君澜也说。 宋好婆的诉求则是,“可得好好造个粮库,能防火的那种。” “嫂子,”宋芸喊了一声陈冬月,“你咋从回来之后,就好像有些不高兴啊? 你要不愿意房子造太大,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少造几间屋子也行。” “是啊,”宋杨也说:“我跟李秀才姚大夫一间屋,住的也挺好的。” “不不不,”陈冬月摇了摇头,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走到了席地而坐的众人面前,深呼吸了几下,才道:“我不准备再在青山村呆了,我想去......齐州。” 原本正在讨论着安置费该怎么花的众人,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连已经长得有一个手臂那么长的宋志刚,都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看着陈冬月。 “我跟着娘,”君澜突然开口,“反正娘到哪儿我到哪儿。” “不是,”宋好婆一脸茫然,“冬月,你,你走了,咱们怎么办?”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陈冬月说道。 “为啥是去齐州啊?”李秀才很是好奇,“那里离都城也就半天的路,反正要走,咱去都城呗。” “......你连想都不想,就跟着去了吗?”姚大夫觉得李秀才这人,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去啊,”李秀才道:“东家要走,我肯定得去啊,不然我找谁发工钱啊? 再说了,君澜不也去吗?我现在就她这么一个学生了,她都去了,我能不去?” “......咳咳,”宋杨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跟阿芸,主要最近也没空嘛。不过嫂子,为啥好好的,咱就不在青山村住了呢?” “好好的吗?”陈冬月难得的撅了下嘴,“我觉得这地方,其实并不好。 仁义县原本在饶城就算不得是什么好地方,青山村,更是进出都不方便。 再加上这地方不知道为啥,是水灾也轮得到,寒潮也逃不开,今年更是旱的不行,再加上......马匪把咱们村里里外外都烧了个透。 你跟我说说,这地方到底哪里好?” “........额.......嗯.......(⊙o⊙)…” 宋杨居然无话可说。 “但是咱们亲朋好友都在这里啊,”宋芸小声回了一句,“去了什么齐州,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可怎办呀。” 陈冬月朝宋芸点了点头,“我之前也是顾虑到亲朋好友都在这里的缘故,所以也没想过要走。 但是现在,房子也没了,地也得重新再种,后续如果绣坊想要再做大的话,肯定也不能一直窝在这里。 再说,经过这些日子,我觉得家里头光靠种地,肯定也不行。天灾难料,咱们得多给自己留条活路。 齐州那地方,我打听过了。 离都城近,大荣朝的二十万亲卫军,离齐州不过百里地,皇上在那里还有行宫呢。 所以绝对没有马匪之类的隐患。 再加上那地方虽属于北方,但是地下水资源非常的丰富,全城有永不断流的泉眼一共八处,所以完全不会有干旱的困扰,而且因为地势比较高,发洪水的记载也很少。 还有就是,齐州是从南往北去都城必经之路,所以商户众多,商业发达,但是规矩却没有都城那么的大。 综上所述,我觉得齐州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想搬过去,如果你们愿意一起去,我肯定欢迎,但是你们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 如果你们实在是舍不得走,那二百两银子就留给你们过日子,我就不用了。 以后要是我得了空,会常回来瞧看你们的。” “对,”君澜点头不已,“我跟娘会常回来看叔奶和小姑的。” “是,”李秀才也点头,“到时候我跟君澜一起回来。” ......“我,我,我也去!”姚大夫举手,“你们别这么看我啊,我这不也得赚钱吗?金主都走了,我也肯定得走啊。” “嫂子,我......”宋芸看看自家二哥,又看看老母亲,“娘,要不咱们跟嫂子一起走吧。” “可是你哥咋办?”宋好婆面对完全摇动的军心,很是无措,“你哥要是回来了,找不到咱们了,可咋办?” “那要不......咱搭个茅屋,给咱哥留个条子?”宋杨小声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为什么不跟族爷他们说一下,让宋柯回来了,去齐州找咱们呢?”陈冬月不解。 “哦~~~”宋杨恍然大悟,“这倒也是哈!” 一群人同时发出一声‘噢歇’的赞叹声。 赞叹,宋杨的智慧,是如此的......令人叹服。 第122章 都去都去 不过。 在听说陈冬月要去齐州之后,宋不凡立刻决定,这个族长他不当了,他也要去齐州。 当然,乔三妹要跟着陈冬月一起去的意愿,比宋不凡更强烈。 她说陈冬月如果不方便带太多人的话,宋不凡可以先不去。族长大人可以等着宋柯回来,到时候他带宋柯一起去齐州跟他们汇合就行。 反正她是要第一批马上跟着陈冬月走的。 这青山村,她也是待得够够的了。 虽说离娘家近吧? 可娘家的照应她是一点儿没得着,自己光给娘家人当米袋子了。 特别是从去年年底开始,她娘家隔三差五的就得往他们家来借粮食。 她也不是不想给,可次数多了,总觉得自己亏的慌。 以前她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回娘家借点儿粮,家里头都说是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这话是这么说吧?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是轮到娘家来借粮了,兄弟哥嫂们明里暗里就说,如果不借,她就是不孝顺。 反正到头来,她是好处轮不到,敬孝道却是谁都不敢把她落下。 乔三妹常在被窝里跟宋不凡抱怨,自己哪怕是根甘蔗,娘家也不能两头一起啃吧? 再加上宋不凡的爹娘,去年发大水的时候,就跟他们俩孩子一起没了。 他们家里头也就宋不凡这么一个独子,小姑子大姑子又嫁的远,所以这会儿在村里,他们家也只有族亲,没有嫡亲兄弟了。 乔三妹想着,反正都是族亲,跟着穷亲戚们待在青山村,那她还不如跟着陈冬月他们走呢。 出去闯荡闯荡,以后让水花嫁给城里人,也当个少奶奶,让孩子享享自己没享过的清福。 当然,宋不凡也是这么想的。 反正都得重新建房,那还不如去齐州直接买宅子呢。 他现在可是.......算了算了,不能想不能想,想多了口袋里的银子,他就想仰天长笑,脱光了发癫。 尼玛,老子有钱了还窝在这破地方作甚!!! “冬月,”宋不凡死死的扯着一脸懵圈的陈冬月的袖子,“说好了我是你亲哥,你去齐州不带我,我可真活不了了。” “不是,”陈冬月很是茫然,“族爷,咱们走就走,你别扯我袖子啊,我就这么一件......” ‘撕啦.....’ 袖子应声而断。 陈冬月真是服了,“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呀!!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喜欢扯我袖子!我统共也没几件衣裳,一会儿给我扯一件,一会儿给我扯一件,这让我还穿啥呀!!” “你要死!!”乔三妹的一记重拳,打在了宋不凡的背上,“姑娘家的衣服也是你随便能扯的?!” 说完,她便赶紧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绣花用的小布包,然后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的陈冬月道: “没事没事,姐现给你补哈,很快很快。改明儿个我再给你做条长裙,保管你穿着好看。 你看哈冬月,你要是带着我,这衣服破了啊,鞋子坏了啊,我都能给你当场补了,对吧?带我肯定比带宋不凡强。” “族奶~”陈冬月张嘴才叫了一声,立刻就被乔三妹反驳,“什么族奶,叫姐。我知道你从小没了娘,爹也因为救宋柯没了,无亲无故的,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亲姐姐了。” “......亲姐姐你好像扎到我肉了。”陈冬月面无表情。 “你要死!”宋不凡赶紧把这话还给了自家婆娘,“缝个袖子你就好好缝,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冬月怎么可能不带我们走,你说是吧?阿月~~~?” “....叫我冬月!”陈冬月实在是受不了宋不凡这半秃朝她发癫,“一起去齐州可以,但是我事先说好了,到了地方,你们得自己买地盖房找生计。” “你青山绣坊还办不?”乔三妹问了一句。 陈冬月点头,“能办肯定还是要继续办的。” “好了,我生计找到了。”乔三妹得意的朝宋不凡挑眉。 “那冬月,手工坊呢?”宋不凡也着急的问了一声。 “估摸着也得继续办的。”陈冬月回答了一声。 要知道,这些天因为大家都露天住着,山洞也被伤病员占着,所以陈冬月没啥安全的地方可以进空间收发快递。 直到前两天去了趟府城,她才有时间,有空间能跟小尤联系。 小尤几天没得到陈冬月的消息,她也吓惨了,之前就听陈冬月说过,他们那里有马贼出入,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却又非常担心的小尤老师,给陈冬月的空间里添置了一批......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 这玩意儿,她还是找人家民间打铁师父,专门定制的,款式特别豪放,毫无美感可言。 不过还好,丑陋的模样,并不影响使用,陈冬月甚至还很喜欢一把恨不能有两米长的大菜刀。 看着别说能把人劈了,陈冬月估摸着当初沉香要有这把刀,劈山救母也不用费那么多事儿了。 而在得知陈冬月他们反杀马贼,顺便还赚了一笔之后,小尤顺势就甩来了一张长长的要货清单。 陈冬月这回是府城里头收了货,帮小尤先把急要的东西先填补上了,但是这样成本也增加了不少。 所以如果想要跟姐妹继续一起赚钱,绣坊和手工坊还是得办下去的。 而宋不凡在得知陈冬月的手工坊还得继续办,便也很得意的朝乔三妹挑了下眉,“瞧瞧,我活计也找到了。” “两位就那么自信,我一定会请你们干活吗?”这回轮到陈冬月挑眉了。 “别逼我求你。”乔三妹停了手里的活,一脸认真的看着陈冬月。 陈冬月突然想到那时候因为上游村子筑坝拦水的事儿,乔三妹可是宋好婆哭嚎团队的主力队员啊...... 她立刻举手投降,“别,算我求你,别求我,你跟我族爷.....” “大哥!!叫大哥!!什么族爷不族爷的!”宋不凡立马纠正。 “行,大哥就大哥,”陈冬月只能认了,“大哥和大嫂......” “姐,亲姐,叫大嫂太生分了。”乔三妹也道。 “........亲哥,亲姐,那你们就跟着我,一起去齐州创业去吧。”陈冬月已经服了这两位硬挨过来的亲戚了。 ..... 这日下午,尤娘子在得知陈冬月要走之后,非常明确的表示,陈东家到哪儿她和彩棠就到哪儿,要不她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就没活路了。 尤娘子说自己都遇到两回马匪了,中招率实在是太高了,没有陈冬月这么孔武有力之人保护,她是真的很害怕。 由于宋不凡表达了强烈的要跟陈冬月走的意愿,所以给宋柯留口信的事儿,就只能找六子了。 但突然被砍得贯通了经脉的六子,只说了一个字,“去。” 意思他也得去。 族长都走了,那他还做个屁的守村人。 再说了.........反正不管,他得去。 去哪里,对六子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去。 第123章 我要留下,您也别想走 由于六子这个守村人,决定不守村了,所以给宋柯留口信这事儿,陈冬月他们就只能交给宋常年了。 要知道,宋常年这人,大小有点儿官迷,所以宋不凡笃定他不会要跟着一起走的。 可是,他料错了。 宋常年听陈冬月要去齐州,立刻就犹豫了。 不带一点犹豫的,他开始犹豫了。 是,宋常年虽然的确很在意自己村长的位置。 但是,他更在意钱啊!! 陈冬月走了,钱没地儿赚了,那他这村长还做个屁啊? 做村长哪有赚钱来的重要? 再说,齐州他也知道,那地方可比他们南州好的太多了..... 以前他年轻的时候,跟着他爹和大伯去过一趟都城,路过齐州的时候,他记得他爹和大伯还去码头干了三日的挑夫。 三日,他们就赚足了来回的路费。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那地方好啊,肯干就能赚钱。 他曾经也想过,跟他兄弟一起去闯闯。 可出府得要县衙的路引,找县衙开路引,也是麻烦事儿。 关键是,他也害怕啊。他跟宋常越这二傻子,也才两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也许连吵架都吵不赢人家本地的。 这会儿听说陈冬月他们要去齐州,宋常年是真的觉得人生唯一一次的翻身机会,也许就在眼前。 他,想去试试。 搏一搏,板车便牛车,牛车成马车! ........ 而得知了自家妹子要走的乔二哥,也毫不犹豫的派了满仓和初九,跑去跟宋杨结拜。 然后结拜兄弟,就得一起走。 自己则带着两个女儿和自家婆娘,跑去了宋不凡家,说是.....自己被老丈人赶出家门了,这回妹夫是带着他便也算了,不带着他......也得带着他。 陈冬月懵了。 咋的,人气咋就这么高了? 她原本做过最寂寞的打算,是自己一个人去齐州府闯荡一番啊。 怎么眨眼间......小半个村子都要跟着她走了? 不过......人家自己能出车马钱,到了地方自行安置,她倒也真是不反对大伙儿一起出去闯闯。 毕竟这个社会不像以前,关起门来自己想怎么过日子都行。 这古代的社会,到处都是人情世故。 单打独斗固然可以,但是抱团取暖,更具性价比。 她倒也不是怕去了新地方有人欺负她,主要吧......她这人活在世上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而且有宋不凡、乔三妹、尤娘子他们跟着一起去,对她以后展开绣坊工作,还是很有好处的。 如果能一起走,陈冬月肯定也愿意跟她们搭伴。 至于宋常年嘛,这人说他好,倒也未必,但是说他坏到骨子里,那倒也不至于。 就从宋常年丢了族长的位置之后,跟宋不凡就是明面上较劲儿,暗地里并没有耍太多小花招来看,这人可能是找到了做人做事的正确打开方式了? 陈冬月也无所谓npc怎么想,反正只要别再搞到她头上来就行。 再说官道又不是她开的,人家非得跟着去,她也不能规定人家不准走吧? 而听闻了这么多人想跟陈冬月一起,李秀才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质疑,“咱们没路引,咋走?到了地方,没法落户,成了盲流不也得被遣送回来吗?” “这个......原本人少倒好办些,不过这会儿人太多了,还得另辟蹊径才行啊。”陈冬月说话,摸了摸下巴。 不过这事儿怎么办,她心里倒是有了三分眉目。 ............... 次日一早。 陈冬月带着她的那个‘巾帼英雄’的旌旗,出现在了县衙门口。 原本不太想见陈冬月的县令大人,看在知府大人给陈冬月颁的旌旗的份上,也不得不接待了这位传说中的‘凶客’。 “你......找本县有何事啊?” 高坐在议事堂上的县太爷,斜眼瞧着陈冬月。 经过大半年的减脂和力量训练,陈冬月如今已经甩去了一身的肥肉,练出了完美的马甲线、修长有力的腿部肌肉和挺拔的身姿。 所以县令见到的这个‘凶客’,身材高挑,身着一件酱红色的交领长裙,腰间系了一条有四五指宽的黑色皮带,头发则束成了一条高马尾。 关键是,那张长了剑眉星目的鹅蛋脸,该说不说,还是颇有几分飒爽英姿的。 只是这穿着打扮,实在是不成体统! 听闻县令问自己话,陈冬月上前一步,朝着县令作了一揖,“回大人的话,民女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县令皱眉,“若还是说免税的事儿,那就免开.....” “不是税的事儿。”陈冬月嘴角带着三分笑:“民女是想跟县令大人求个情,放了咱们村的人,出去逃荒去。” “你们村何荒之有?”县令挑眉,“逃荒这种事儿,事关民情,你怎么.....敢开这样的口?” “回大人的话,我们村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损失惨重,比闹灾荒还要荒的彻底。” 陈冬月收起了嘴角的三分笑,继续冷声道:“我就不跟大人兜圈子了,这次抗击马匪,虽然县衙把我上报去了府城,得了这面旌旗。 但是大人,民女听说,您跟知府大人回的话是,您自己带着县衙的捕快们,及时驰援,避免了伤亡的扩大,还一举剿灭了马匪...... 您今年考绩如果得了个甲等,是不是就能去府城做通判了? 可是如果被人告发冒领功绩的话.......您这通判做不了,县令的位置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县令被陈冬月气得手抖,“一介民妇,胆敢,胆敢.....威胁本官?!谁,谁给的胆子!” 陈冬月也不是矫情人,既然县令敢问,她就敢答:“我跟张德昭,是拜把子的姐弟,你问我谁给的胆子,那就是府城张家给的胆子呀。 哦对了,张德昭的爹,就是我干爹呵呵呵呵,想必您肯定认识,他老人家,之前就是知府,现在已经去了都城,任吏部侍郎了。 你若不信,大可去张府问去,张德昭此时还在府城呢。” 这样的大腿,此时不拿出来溜溜,陈冬月觉得还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你........莫要胡乱攀附关系。”县令大人话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却低了好几分。 “我有没有乱攀关系,您去查实就是了啊。”陈冬月淡淡道:“但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在七月底之前离开南州府。 不过如果您确实为难,那也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您也别去府城了。 咱们就都留在这儿,好好建设仁义县得了。” “.......你好大的胆子,看本县敢不敢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县令大人咬牙切齿,神情好似要吃人。 但是陈冬月却也不怕他,反正她又不准备在仁义县呆了,“您莫生气,气多了伤身。 我也不想为难您,您这里给咱们开了文书,能证明咱们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没法过了就行。 至于后头的事儿,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什么想办法不想办法的,我答应让你去逃荒了吗?!”县令大人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三步跨到陈冬月跟前,指着她的肩膀怒斥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陈冬月低头,挑眉,看着比自己差不多矮了大半个头的县令,“那您的意思是,不同意我走?那行,我不走,您也别走,咱们携手建设新家园。” 县令大人抬头,用鼻孔冲着陈冬月嚷嚷,“别以为我怕你,我跟你说,我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天子门生,就算皇上本官也见得!” “那就更不能弄虚作假了啊,”陈冬月别过头,不想看县令的鼻毛,“天子门生,弄虚作假,罪加一等。” “你......”县令觉得自己过矮的身高,影响了自己嘴巴的发挥,于是他又退后几步,抖着手,指着陈冬月道:“你.......让我想想。” “好,”陈冬月差点儿没笑出来,她很贴心的又问了一句:“需要我出去等你冷静下吗?” “出,出去吧。”县令现在头很晕,“你让县丞进来一下。” “好。” 陈冬月出了议事房的门,很快让衙役叫了县丞进去,然后还很贴心的给这两人关了门。 她自己则去衙门外头买了点儿脆生的菜瓜回来,招呼了守在议事房外头的衙役们一起吃。 第124章 别惊动干爹 议事房内的县丞和县令正在就陈冬月说的事儿,展开激烈的讨论。 “你说那女的,怎么会知道咱们把功绩揽到自己头上的事儿呢?”县令问县丞。 县丞此时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县令大人,必须走。 县令不走,那他县丞还怎么做县令?! 于是县丞宁可信了陈冬月的鬼话,也绝不想冒险,“那肯定是因为她上头有人啊。您要不信,我这就派人去府城问问去。” “怎么问?”县令大人停下了踱步,“难道去张家府山问张大公子,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干姐姐?! 咱们什么身份啊,能直接去拍张家的门?!张大人可是去了吏部做侍郎啊,你这官帽到底还要不要了?” “那就别问了啊,”县丞也是急的不行,“既然他们青山村都烧的七七八八了,那让他们出去逃荒,也没啥错处吧?” “可咱们这儿要是出了逃荒的人,我这政绩不是......” “那怎么办?总不能直接灭她的口吧?”县丞的眼神中,透出了几丝......不耐烦。 这提议可把县令吓了一跳,“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女子可是在府城过过明路的,莫名其妙就死了,万一以后查起来,对咱们来说都是麻烦。 再者说了,咱们县衙这些个废物,抓马匪还死了好几个呢,这女的可是反杀了马匪的......到时候谁灭谁的口还俩说呢。” “大人,那您说怎么办吧。”县丞在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 他也不是说真的想杀陈冬月,被杀掉的那些个劫匪,他都看到了。 很多死者,不是被切了肚子,就是被割了脖子,抑或是被捅进了心窝子。 据说,死的干净利落的人,都是这女子所为。 那这女子的手段之残忍,杀人之麻利,让人就想得到三个字:母夜叉。 之所以说干脆杀了陈冬月灭口,也是因为县丞想逼县令一把,他也万万没想过去动陈冬月一个头发。 县丞也怕自己动了那女的一根头发,一会儿自己头就被她给割了。 “真的是恼人的很!!!”县令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随后恨恨的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后头,“让那女的进来,哪家哪户,哪些人等要去逃荒,都给我报来,文书我写给她!” 县城里头出了些流民的错,和剿匪的功,到底还是功大于了过的。 实在不行,等知府老娘过寿的时候,他再给送点好些的贺礼去算了! 为了免得再生事端,哪怕是心里头十分的不情愿,县令也忍着怒气,准备把公文给陈冬月开具出来。 这回要走的人,除了陈冬月一家,还有李秀才,姚大夫,宋不凡一家,六子,尤娘子母女,乔二哥一家,和宋常年父子二人,宋常越父子二人,外加大虎阿祖家的俩个孙子...... 县令一边核实翻查着丁户的档案,一边忍不住嘀咕,“这都走了半个村子的人了,怎么不干脆整村迁徙得了?!” “呵呵呵呵,”陈冬月赔笑递上一个菜瓜,“各家有各家的过法嘛,有人喜欢外出闯荡,自然也有人喜欢守着老家过日子,咱们不得尊重人家的选择吗?” “......你倒是好赖话都听不懂。”县令恼怒的瞪了陈冬月一眼。 陈冬月继续啃着菜瓜憨笑,“民女愚钝,县太爷您多担待。” 县太爷蹙眉看着眼前这三分憨,两分傻,五分带着假模样的女子,实在是无法想象,就凭这么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带着他们青山村斩杀光所有马匪的。 难道她是靠装痴卖傻,迷惑的敌人? 不想了不想了,管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人,就赶紧送走吧。 这人走了,一切就都能太平了。 于是县令继续低头誊抄丁籍信息,再不想跟陈冬月多搭话。 可一直站在边上等着的县丞,那嘴却又闲不住了。 他试探着说了句,“这群马匪在咱们附近几个县,作案十余起,老百姓损失惨重啊! 这会儿人倒是都伏法了,就是不知为何,百姓们损失的财物,一直没有找到。” 说完,他看向了啃着瓜,看着县令写文书的陈冬月。 陈冬月感受到了县丞的目光,随后抬头回看向了县丞,“没找到,你们就努努力,再多找找啊。 你看我也没用,我倒是想帮你们找,可我这不是要走了吗? 对了,说到这个财物的事儿啊,我就想问问,像咱们这种房屋财产全部被烧毁的情况,县衙能不能有啥困难补助啥的啊?” 县丞突然抿住了嘴。 而县令手里的笔,也在加速。 陈冬月见二人皆不说话,便想再问一遍。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县令就在写好了的文书上,迅速盖了章。 然后他把那张薄纸甩到了陈冬月面前,“你可以走了。” “不是,我就想问问补贴.......” “走吧,赶紧的吧,”县丞像赶鸭子一样把人往议事厅外头轰,“你也别七月底走了,择日不如撞日,拿了文书,你们明天就可以出发去府城让府衙给你们批文了,赶紧的出发吧。” 县丞说着话,就已经把陈冬月赶到了门外。 陈冬月嘴里头还在嘟囔,“不是,官府不帮忙,咱们村里头的人今年还怎么过.....” ‘砰!!!’ 议事厅的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事情既然办妥了,陈冬月也不再计较县丞的恶劣态度。 她把文书往怀里一揣,便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县衙。 随后在买了些赶路需要的杂七杂八,和几匹新布料之后,就赶着宋得柱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 之后的几日,半个村子的人,都在准备逃荒事宜。 行李是没了,但是更换的衣服,还是得准备两身。 另外干粮草鞋,麻绳布袋,这些杂七杂八的,反正都得准备着。 而陈冬月趁着众人忙活的时候,还一个人跑了趟府城,找了大墩子,把他们移户的事儿给办妥了。 十几户人家,几十口人要移户,本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好在知府那头看了仁义县开出来的文书,得知青山村确实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房屋全毁,田地绝收,所以觉得这逃荒的理由,用的倒也算恰当。 说巧也是巧,陈冬月他们要去齐州,现任知府有个同窗旧友,就在齐州任同知,落户事宜,知府只要写封书信,由张德昭交由齐州同知即可。 知府把文书交给陈冬月的时候,再三强调,“千万记得,一定要让张大公子,和你一起去找冯寿年,冯大人,才能把这事儿给办妥。” “明白了。”陈冬月点头,“是不是得再提一下,张大人任了吏部侍郎一事?” “呵呵呵,姑娘能明白就行。”新知府笑着点了下头。 反正什么年头办事儿,都逃不过走关系。 也是好在陈冬月他们这回准备落户齐州,知府这里倒是还能帮忙想想办法。 若是他们想要搬去都城,那......这事儿新知府这里也是办不妥的,那就真得请了张德昭他爹出马了。 问题是,张德昭他爹,虽然已经被陈冬月喊成了干爹,可他被人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个干女儿啊! 所以不管什么事儿,现在能不惊动他老人家,就还是别惊动比较好。 第125章 再见,青山村 办妥了逃荒的文书,陈冬月跟张德昭便也约定好了,七月二十六那日在城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出发。 从南州府,往齐州走,得途径聊州。 那地方据说现在乱的很,官府无能,康王装死,以至于匪盗横行,之前在青山村那里被全歼的那些盗匪,就是从聊州来的。 所以,一路上遇到劫匪的概率,也会非常高。 不过好在张德昭他们多的是马匹,到时候行路用马车,会安全很多。 再加上张夫人特地留在南州找儿子的壮汉家丁,也有二十来人,到时候这些人会跟着张德昭一起去往都城。 另外,还有陈冬月的加持。 这个出行的配置,应该是没啥问题了。 当然,绕开聊州走别的州府,倒也不是说不行。 只是原本二十来天的路程,就会变成三个月。 要知道,齐州地处北方,陈冬月他们这群人,这会儿也没啥棉袄棉被,那些玩意儿全被一把火给烧没了。 到时候真要走上三个月的路程,到齐州可不得冷死? 抑或是半路上边走边添置过冬用的东西? 那也太麻烦了。 所以哪怕知道聊州有点儿小小的危险,但是陈冬月和大墩子这俩神经非常大条的人,还是都选择从聊州走。 ..... 从府城回道青山村,陈冬月带回了一千个馕饼,和一千个苹果。 这是小尤老师,特地为陈冬月的迁徙计划,准备的干粮。 馕,是新疆馕,随便放个两三个月都不带坏的。 苹果,是丑苹果,也是随便放上两三个月,都只会发皱,不会烂的。 小尤说,让陈冬月,饿了吃馕,渴了啃苹果,补充蛋白质,就自己烤几个鸡蛋吃。 真是好打算...... 宋好婆看着自家儿媳拉着大半车的干粮回来,也是很疑惑,“咱们不是说走二十天的路程吗?咋准备了三年的干粮啊?咱们这到底是要走哪儿去啊?” “老太太你也太夸张了,”陈冬月好笑道:“就这一车干粮,咱们能吃够一个月,就已经算节省的了。您也不瞧瞧,咱们家里有多少饭桶。” “.......说你呢。”李秀才轻推了一把姚大夫。 姚大夫回瞪一眼李秀才,“你一顿吃五个烧饼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那还是我叔吃起来多,我瞧他今天早上一会儿拿块饼,一会儿拿块糕,吃了能有十几块。”君澜也是告状小能手。 一直在假模假样在给宋得柱刷毛的宋杨小声嘟囔道:“我也没得罪你们啊,怎么又说我头上来了? 再说,娘做的饼,你们不是不吃嘛......” “老太太饼子烙的,那叫一个......”李秀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个词,才想出来怎么形容,“坚如磐石。” 宋好婆有些不服气,“这饼子也没有很硬吧?就是......揉面的时候,水放的少了些.....” 说着话,宋好婆还把手里的半个饼子,往牛车上敲了下,“瞧,车也没敲坏啊......” 结果老太太也没拿紧手里的饼,三下两下一敲,那饼就从老太太手里掉了下去,正好砸在了一直蹲在牛车边的宋志刚的头上。 众人只听得宋志刚‘嗷嗷嗷嗷嗷’惨叫连连,直往陈冬月身后躲。 陈冬月弯下身子,捡起老太太掉下来的饼子,放在手上掂了掂,“厉害啊老太太,现在连暗器都会做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憋笑不已的一群人,瞬间笑喷了出来。 气得宋好婆直叨叨着,这饼子你们爱吃不吃,不吃她自己吃。 老太太再次强调,她这干粮,才叫真正的干粮!放上个三年五载的都不会坏。 众人都夸她手艺得了,做的饼子能成古董。 .......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二十五那日。 陈冬月带着洋洋洒洒一大堆人,准备出发前往府城和张德昭集合。 大虎阿祖,带着几个村子里的人,来给他们送行。 “冬月啊......你们此去几千里,路上可得小心着些。”大虎阿祖激动的握着宋杨的手,深情的说到。 宋杨不得不尴尬的咳了两声,然后纠正老头,“阿祖,我是宋杨啊。不过您放心吧,路上有我嫂子呢,咱们也会照应阿德和阿明的。” “诶诶,”大虎阿祖拍了下满仓的脑袋,“阿德,”然后他又拍了下初九的肩膀,“阿明,你们俩跟着陈东家好好干,出门在外,都听她的就行。等你们出息了,再来接爷爷去享福。” “好,爷爷。”离老头儿三丈远的阿德回了一声。 “知道了,爷爷。”站在阿德边上的阿明也哽咽着道了一句。 老头儿朝宋得柱挥挥手,“去吧常年,以后有事儿,你跟不凡多商量,切莫再要吵架了。 千万记住,人在他乡,你们都是互相的依仗。万事小心,一路顺风。” 说完,老头便转了身,背着手,颤颤巍巍的往回走了。 他不能再说了,再说,这老泪便要掉下来了。 来送别的人,也催着宋不凡他们赶紧出发。 宋常年一句:我有那么丑吗?梗在喉咙里,来不及说出口。 就听宋不凡则带着即将出发的众人,朝大伙儿鞠了一躬,“此去经年,后会有期!!” 村子里的人,悄悄抹泪。 “再见族长!!” “再见兄弟!!” “再见.....不凡大叔!!!” “再见......” 只听陈冬月喊了一声:“出发!!” 对故土恋恋不舍的一众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青山村。 ...... 第126章 出发 因为老人孩子,和行李物品,都被安置在了牛车上。 所以轻装上阵的众人,脚程快的很。 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就已经赶到了府城。 此时,大墩子已经带着自家的马队,等在了城门口。 孩子见到阔别快有俩月的半拉老乡,激动得冲了过去,一个熊抱,就抱住了人群里的李秀才,“秀才秀才!!!我可太想你做的红烧肉了!!!” “呜......放开我.......”李秀才被勒得都看到自家太奶的影子了。 大墩子赶紧放开了李秀才,然后乐呵呵的挠着后脑勺,随后扭头朝陆先生道:“陆先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李秀才,他就是我绘画的启蒙先生。” “哦?”陆先生撸着短得只有一寸的胡须,“久仰久仰,不知李秀才,是哪年考的功名啊?” 什么启蒙先生......有他给大墩子启蒙时间长吗? 额,李秀才被问的不知如何回答,嗯嗯啊啊的话都说不清。 要知道,李秀才现在连个秀才都不是啊,叫他秀才,完全是因为大伙儿给他面子而已啊。 什么时候考的功名,他......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上?! 还是宋杨看出了李秀才的窘迫,所以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大墩子,你家是经营马队的吗?怎么会有那么多马车?” “马车是给你们用的啊,”大墩子回答的很是理所应当,“这些马匹都是我外祖父家马场养的,我准备带去都城,以后赛马会什么都用得着呢。这样顺便也能拉你们赶路,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所以你家到底是干嘛的?”宋芸再次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陆先生很惊讶,“你们不知道张家?” 众人摇头。 “啊呀,都是小事儿,”张德昭摆摆手,“有事儿咱们路上说吧,一路上得走十来天呢,有的是时间说话。” 因为有了马车,所以赶路时间预计可以减少一半。 看着四五辆崭新的马车,众人心中皆是大喜过望,从没做过马车的土老帽们,连上个马车都只会撅着腚往上爬。 所以别管张德昭到底是什么身份,反正在众人严重,他就是个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说的话,大伙儿都会听的!! 再加上陈冬月这头也催着赶路,于是大家也不再耽搁,按照男女性别,自觉分了马车坐。 只是...... “姐,”张德昭走到陈冬月身边,问了一句,“宋得柱咋整?” 陈冬月这回学乖了,“.......把牛车的顶棚拆了,再把宋得柱赶牛车里,让你们家的马,拉着他走。 要不然这货腿脚慢,会拖慢我们的行程。对了,牛车里的干粮都放到马车里去,但是四只鸡和宋志刚,就他们陪着宋得柱吧。 没事儿他们还能唠个磕,排遣下路途的寂寞啥的。” “那行。” 大墩子屁颠颠的喊来了几个人,照着陈冬月的嘱托把宋得柱他们都安排妥当了。 这番操作,看得陆先生那叫一个,一愣一愣又一愣。 他见陈冬月上了马车,便小声问大墩子,“你认的这个干姐姐,到底.....正常吗?这牛啊狗啊的,怎么都起了人名? 再说了,你外祖家的一匹马,五百两,这头牛那么难看,五两银子都不一定有人要......五百两的马,居然拉一头五两都没人要的牛吗?” 大墩子纠正他,“据说宋得柱买来也要五十两呢,不是五两。” “这牛居然要五十两?!五两卖我我都不要!!”陆先生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被卸了顶棚的牛车...... 正好,宋得柱也探头过来瞧他。 一人一牛,就隔开了一寸的距离。 “啊!!”陆先生发出一声惨叫。 宋得柱为了安抚他,伸出了一条长得恨不能嘴里头都放不下的牛舌,舔了陆先生两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斯斯文文陆先生,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 已经上了马车的众人都伸出头来看,就见陆先生风快的用长袖挫着自己的脸皮,而宋得柱...... 宋杨指着宋得柱,问了句,“得柱是不是在笑?!” “没有,看错了,牛怎么会笑呢!”陈冬月朝宋得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宋得柱则朝她打了个鼻鼾,又溅还没来得及跑的陆先生一脸的鼻涕...... 陆先生崩溃了。 他发誓,到了都城之后,必须让张德昭请自己吃五斤酱牛肉,以此泄愤!! ........... 五辆拉人的马车,和一辆拉牛的马车,外加六匹马,在张家护卫长张诚的指挥下,整好了马队。 骑着头马的张诚,才想喊出发。 就听远远有人声传来:“等等!!等等!!张公子,月姑娘,等等!!!” 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张德昭和陈冬月,探头去瞧,就见城门口又冲出来一辆马车,马车的车窗里,探出了半截身子。 “尚老板?” 陈冬月疑惑的喊了一声。 “他来给咱们送行?”张德昭疑惑的看了眼陈冬月,“咱们啥时候跟他交情这么深了?” 不知道尚老板所为何事的陈冬月,只能朝张德昭耸了耸肩。 很快,尚老板的马车,就冲到了张德昭他们的马车边。 而探出了半截身子的尚老板,朝同样探出了半截身子的张德昭作了一揖。 随后他问道:“张公子,你们是不是往都城走?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跟你们搭个伴儿?” “哦~~~”张德昭扭头看向了坐在窗边的陈冬月,“尚老板原来是想跟咱们一起走。” “听到啦,”陈冬月扒拉开了占据了整个窗子的张德昭,然后问了一句尚老板,“尚老板这是去都城去做买卖?” “也不能说做买卖,”尚老板解释道:“就是想去都城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有的话,我打算去都城闯荡闯荡。 咱们南州府现在生意也不好做,我想着......多开个铺子多条路嘛。” 诶?!那岂不是正好? 陈冬月心想着,以后自己再要卖点啥,有了尚老板的帮忙,岂不是方便很多? 于是她立刻点头,“尚老板说的是,既然这样,咱们就同行吧?” “诶诶诶。”尚老板点头不已,身子却缩了回去。 还没等陈冬月抱怨这人怎么没啥礼貌呢,就见这货居然爬上了她和张德昭,还有宋杨,陆先生坐的马车。 “来,小伙子,给我腾个地儿。”尚老板拍了拍宋杨的腿。 可他也不等宋杨腾地方,便用腚把宋杨给挤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我让我们家车夫跟在最后了,我就来跟你们挤挤,这样路上还能热闹些。” “不是,”张德昭不愿意了,“尚老板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上来了,咱们这儿也太挤了!!” “不挤不挤,”尚老板笑呵呵的问宋杨,“小兄弟你挤不挤?” “........挤。”宋杨鼓足勇气,诚实回答。 “瞧,小兄弟说不挤。”尚老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 忍无可忍的陈冬月,大喝一声:“行了,你们谁爱挤谁挤,放老娘下去!!” “别别别,姐你别下去。” “不不不,嫂子你别扔下我一个。” “月姑娘月姑娘,我正好有事儿要跟你谈啊月姑娘。” “冬月姑娘,你踩了我脚了,我脚好像断了啊冬月姑娘.......” “救命.......放我下车!!” 领队的张诚,听着车厢里的吵吵嚷嚷,大喊了一声:“出发!!!” 第127章 低调的大墩子 马队,在南州府的官道上,一路疾驰,引得不少人侧目。 特别是那辆马车拉着牛车,牛车装着牛的车,让整个车队都看起来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 车行半日,张诚便找了个水草丰美之地,让车队停靠休息。 陈冬月骂骂咧咧从第一个车厢里头挤了出来,“热死了热死了,尚老板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香囊,我真是快被熏晕过去了!” 因为尚老板比较胖,所以跟着陈冬月跳下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duang duang duang’的。 这幅样子,让陈冬月想起了派大星。 就听派大星,不是,尚老板解释道:“我这人夏天就爱出汗,呵呵呵,所以身上挂的香囊就多了些,这不是怕熏着人嘛!” “.......你用普通的香就算了,为啥我还闻到了八角桂皮香叶的味道?” 这话是紧跟着尚老板下车的大墩子说的。 尚老板嘎嘎嘎的大笑,“我这人行路就是这个习惯,喜欢随身带着调味料,年轻的时候跑单帮,带着些调料,随时随地能做饭嘛。 对了,我那车上还带着个厨子,时间允许的话,我让他给大伙儿炖肉吃!” 大墩子才想喊‘好耶’,却听领队的张诚,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时间不允许,咱们就半个时辰的时间用来休息和吃饭,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今天要过夜的驿站。” “.......通融一下嘛,反正驿站基本三十里路就有一个,咱们到时候挑个近的住宿一晚也行啊。”大墩子一脸堆笑的看着自家这个面无表情的护卫长。 可张诚却还是不同意,“大少爷,咱们今天少走三十里路,明天就少走六十里,后天就少走九十里......如此这般,不按计划行事,您会耽误给夫人庆生的。” “我错了,”大墩子认错速度飞快,他也实在是怕了张诚这人的古板说教,于是即刻就表示,“吃干粮,咱们吃干粮。” 张诚这才满意的朝大墩子点了点头,“是,大少爷。” 说起吃干粮,陈冬月想起了自己的一千个馕,“我有馕饼,中午算我的,我请客。” 此时,后头马车里的人,也都纷纷下了车。 脚刚踩到地上的宋好婆,下车第一句话,就听陈冬月说她要请客。 老太太腿一软,差点儿把脚崴了。 她原本还想阻止下自家这个豪放的儿媳。 可....... 看着她这辈子第一次坐的马车,老太太硬是咬着牙,把这话头给咽了下去。 不过就是在给大伙儿分馕和苹果的时候,老太太那口老牙,差点儿全给她自己咬崩了。 好在,大墩子就是前知府的儿子,而且现在他爹做官都做到皇帝跟前去的这事儿,被宋不凡及时问了出来。 老太太紧咬着的牙关,也总算是张了开来。 当然,张开了嘴的,也不仅仅只有宋好婆一人。 青山村里头出来的所有人,几乎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对于连县令都没怎么见过的乡下泥腿子来说,简直难以想象,能见得到皇帝的官,到底得有多大。 他们是想过,张德昭家应该挺有钱的,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货家里头不止挺有钱,那还是相当有权啊。 关键是,当初在青山村的时候,这货说自己家是杀猪的......所以大家都以为他只是富户家的孩子,所以对他也不算太客气。 时不时的还会笑他吃的多....... 也不知道大墩子会不会记仇。 “呵呵呵呵呵,墩子公子,”李秀才舔着个脸,掰了半个馕给大墩子,“你的饼不够吃,吃我的。 以前我抢你吃的,支使你干活啥的......都是无心之失,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哈。” “诶?!”宋不凡赶忙接话,“大墩子这孩子心眼大,人宽厚,不会跟咱们计较那些的,墩子少爷是不是?” “哈哈哈哈,”大墩子被自己的新称呼给逗笑了,“你们还是叫我大墩子就行。什么墩子少爷,墩子公子,听着也太奇怪了。 我之前一直不说我家是干嘛的,主要也是怕你们跟我生疏了。 其实,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还啥都不是呢,所以跟大伙儿也都是一样的。” “.......这你也是说笑了,”宋杨捏着半个馕,抬了抬下巴,“咱们也买不起那么多马啊车啊的。” “这也不是我的,”大墩子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这些都是我娘的。” 君澜受不了的站起了身,孩子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该朝人翻白眼了。 腾出的位置,倒是正好让宋常年挤进去了半个屁股。 原本大墩子在青山村的时候,宋常年他们一家跟他来往很少,这会儿他可是后了老悔了。 这滂大一坨,居然是朝廷命官家的公子哥,你说这事儿谁能想得到?! 宋常年立志要在他面前混个脸熟,他要学习宋不凡的没皮没脸。 人,只有做到了没皮没脸,才能在人前混个熟脸! 乔二哥见宋常年往大墩子跟前挤,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了,但是却踹了俩儿子一人一脚,让他们赶紧的滚过去社交。 大虎阿祖家的阿德和阿明,年岁也不过十五六,见年轻人都围在了一起说话,便互相打着气,走到了宋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说话,然后呵呵呵呵的陪着笑。 别问他们在笑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出门的时候爷爷有叮嘱,人家干嘛他们就干嘛,别太独,那就行了。 趁着大伙儿都聚在一起吃干粮的空档,陈冬月去找了护卫长张诚说话。 “张队长,”陈冬月递了两个馕给他,“咱们是不是后日就要进入聊州府境内?”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后日未时左右,我们会进入聊城境内,冬月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张诚并没有接陈冬月递过来的馕,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问题是没有,”陈冬月脸上笑盈盈,“但是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张队长有没有兴趣听?” “没有。”张诚说道。 ........ “好的,”陈冬月只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说给张队长听听。” 第128章 合作吧 张诚长了一双丹凤眼,脸型修长,身量不算太高,大概比陈冬月高了有半个头左右。 他见陈冬月如此厚脸皮,便眯了双眼,微蹙眉头,轻抬下颚,“冬月姑娘,我再说一遍,我没兴趣听你的建议。” 可陈冬月压根不搭理他,只管自己往下说:“进入聊州之后,情势肯定会比在南州要紧张很多。 我们这回出来的年轻人,都是在村里头斩杀过马匪的,所以我想跟你的护卫队整合一下。 到时候万一路遇盗匪,咱们合力抗匪,总比各自为阵来的强吧?” 说完,陈冬月便看向了张诚,可张诚却没有搭话。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马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陈冬月甚至觉得这货灵魂大概出窍了......张诚突然说了一句,“可以。” 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问了啥的陈冬月‘啊?’了一声。 收回眼神的张诚,又回答了一遍,“我说,合作可以。但是人要由我训练。” “可以,”陈冬月很诚恳,“巡防队的男子,任你调配。但是只一点,你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刚才一路上,陈冬月已经问过了大墩子,他们家这个护卫长,以前是谢家的护卫长,专门帮谢家押马的。 这人出身虽然不是武将世家,但是家里头却是世代走镖的,很有一些功夫在身上。 陈冬月相信,他应该比自己更有训练队伍的实操能力。 “这是自然,”张诚微一点头,“如遇匪盗,我们护卫队,自然是打头阵。” “那要不......咱们趁着路上休息的时候,多练练默契度,打打配合之类的?”陈冬月如此提议。 张诚这回倒是没有多想,很快朝陈冬月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张诚说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大伙儿赶紧的都上车赶路。 至于说排兵布阵,锻炼默契度啥的,张诚说得到了驿站才能开始训练。 张队长的计划,是死的。 但是,人比计划更死板。 人家就是有一种,既然制定了计划,就必须要按照计划行事的执念。 于是,在张诚强有力的执行力下,一群人,果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今晚要借宿的驿站。 不过,在得知了驿站住一晚要三四百文之后,宋不凡和宋常年他们这些人,都准备今晚就睡马车上。 大墩子原本想要出钱请大伙儿住宿的。 但是宋不凡却婉拒了他,“这马车就挺好,又不是不能睡。再说了,咱们行李物品都在马车上,自然是睡在里头最安全。 而且这一路得要十几天呢,哪能啥都让你掏钱,你让咱们坐你家的马车,咱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乔二哥也道:“我以前跟人家出去干活,哪儿有什么马车住啊,都是走哪儿睡哪儿的。 大墩子你不用那么客气,咱们乡下人没那么娇气。” 宋常年和宋常越兄弟俩,那是恨得牙痒痒。 可却又说不出你们不住,我们住的话来。 便也只能跟着乔二哥说:“是,咱们乡下人风餐露宿是日常,住马车也不是不行。” “我是乡下人,但是我要住驿站。”站在驿站门口的陈冬月举手道。 “你该住住,”宋不凡冲陈冬月挥手,“放心,得柱他们我都给你看着呢。” “好嘞族.....不对,大哥。”陈冬月朝宋不凡会心一笑。 她就喜欢这种不会互相绑架的伙伴。 毕竟人和人的想法会有很多偏差,宋不凡他们可以选择省钱,而睡马车,那陈冬月也可以选择舒适,而睡驿站。 互相不要管束太多的,交情才能长久。 不过最后,陈冬月还是开了两间房。 她说一间自己带着君澜睡,一间则给老太太和宋芸睡。 结果就是,君澜喊来了彩棠和水花。 而宋芸则喊来了尤娘子和乔三娘,乔三娘便喊了她嫂子,嫂子又带上了俩女儿......好在每个人都非常瘦,一个通铺倒也勉强挤下了。 最终就是,男人们集体睡了马车,女人们全睡进了陈冬月开的两间通铺里。 李秀才和姚大夫二人,则没皮没脸的蹭了大墩子的房间。 不过说他们是蹭的,他们却也是不认的。 毕竟李秀才用的理由是,跟大墩子多日未见,得连夜看看他的画画技术是否精进了。 而姚大夫则说大墩子毛发太过旺盛,恐怕心火过旺,他得连夜给他把把脉。 气得陆先生吹胡子瞪眼的,直说这两厮实在是脸皮忒厚,借口忒多。 水根拖两坨鼻涕说自己也要睡驿站客房,他不想睡马车,马车里头蚊子多得都快把他抬走了。 贴心的宋不凡,默默的把跟他们睡在一起的六子的裤脚,给撩了起来...... ....... 次日一早。 陈冬月还在睡梦中呢,就听外头传来了‘呼呼哈哈’的动静。 她轻手轻脚的翻身下了大通铺,穿好了衣裳,扎好了高马尾,出门一瞧...... 张家的护卫队,和青山村的巡防队,已经列队整齐。 此时正在由张诚带领着,呼呼喝喝的练着......也不好说刀,也不好说剑,毕竟他们村出来的,武器都是斧头啊,柴刀啊,镰刀啊之类的农具。 反倒是张家的护卫队,都是统一的短刀,看着确实比他们村的要正规不少。 就听张诚道:“我们护卫队,没有跟劫匪打过正面战,而你们巡防队,则没经过正规的训练,所以各有短板,也各有所长。我们在一起训练,就是要取长补短......” 一直站在门边的驿丞,再一次问身边的驿卒,“他们真的是逃荒的?” “一半是逃荒的,一半是吏部侍郎家的护卫队。”驿卒认真答道。 驿丞倒吸一口凉气,“这逃荒的,和三品大员家的护卫队,在一起列队练兵,准备.......剿匪?!这是怎么个事儿来着?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这年头,不就是怪事儿多吗?”驿卒嘟囔了一声:“昨晚我还遇到了鬼呢,在后院里头飘飘荡荡的,差点儿没吓死我。” “......闭嘴吧你。”驿丞踹了那驿卒一脚,“有客人在呢,胡说八道什么。” 说完,他便扯着驿卒走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陈冬月,看着走远的两人,不禁皱眉。 这世界有鬼? 她是不信的。 但是说有什么搞鬼的人,她倒是信的。 难道,他们还没出南州,就被人盯上了? 这倒也真是......撞她枪口上了。 她不介意,多抢几个抢匪。 想到此处,陈冬月走到了牛车边,然后从牛车底下,抽出了她两米长的大砍刀...... 第129章 一把重刀 见陈冬月居然藏了那么长一把大刀,连正给大伙儿训练的张诚,都不由侧目。 这尼玛什么女人,居然挥得动那么长的斩马刀。 关键是.......挥刀的姿势,那叫一个不拘小节,真是想往哪儿砍往哪儿砍。 虽,方圆百米无人能近,但,完全没有招式可言。 没错,陈冬月挥刀,全靠一股子蛮劲。 毕竟她以前学的是拳,对于冷兵器的使用,靠的全是本能。 短刀捏在手里,陈冬月倒也还能摸索出点自己的套路来,但是这长刀......她也只能甩个顺手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诚,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了。 他让护卫队的人带着巡防队员先练着,自己则走到了离陈冬月十米远的地方,大声喊了一句,“冬月姑娘,刀不是这么用的!!” 陈冬月停下挥刀的手,然后把刀斜插在地上,气喘吁吁道:“我也这么觉得!” ........ “咳咳,”张诚被陈冬月的回答,搞得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只能生硬的问了一句,“需要我教你吗?” “那就太好了,”陈冬月朝张诚拱手,“还请张队长不吝赐教。” 张诚没有答话,只微一颔首,走到陈冬月那斜插进地里的长刀旁,随后抬手用劲想从地上拔出那长刀。 第一下,没拔起来。 第二下,他铆足了劲儿......还是没拔起来。 怎么回事?张诚微微歪下脑袋,仿佛有点儿不可置信。 “要不,我来拔?”陈冬月小声问了一句。 “不,”张诚不信自己还拔不起一把长刀了,“我来。” 只见他双手都紧紧握住了刀把,然后暗自用了九分的力道,终于.....把陈冬月插进地里的刀给拔了出来。 目睹了整个拔刀过程的陈冬月,选择忽略这些小小的细节。 她相信张诚敢毛遂自荐,肯定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于是她往后退了好几米,然后对张诚做了个请的手势,“张队长,请赐教。” 张诚双手握着大刀,此时心中已然懊悔不迭。 他以前是用过斩马刀的,也深知斩马刀的分量,确实不轻。 可......陈冬月的这把长刀,分量之重,即便是他,拎起来都有些吃力。 他当然不知道,这把长刀,可是小尤老师特地在网上找的一个铸剑师做的。 刀身用的可是双倍加厚的精钢材料。 这分量,可不是普通的铁铸刀能比的。 如今张诚已经提了刀,这会儿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他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挥刀吃力的。 “看好,”张诚要紧了后槽牙,单手提刀,手臂上青筋毕露,“我们张家的刀法,虽然不算精妙,但是胜在招式简单易学,出刀以快......算了,我先把招式示范一遍你瞧。” 再不做示范,张诚只怕是自己快要拎不起这把长刀了。 说完,他也不等陈冬月答话,只拎着刀往前一个突刺,就耍起了刀。 陈冬月是眼见着张诚的脸色越来越红,挥刀的手,越来越慢。 等他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把刀扔地上之后,张诚整个右手臂,都在抖。 .......什么破刀,重成这样,让人怎么用?! “张队长?”陈冬月喊了一声,咬着后槽牙,看着地上的刀的张诚。 “何事?”张诚抬头瞧了眼陈冬月,突然想起自己不是来挑战挥刀,而是说了要教陈冬月刀法的,“刚才那刀法,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陈冬月诚恳点头,“谢谢张队长为了教我,特地做了慢动作,动作很清晰,我应该记住了。” 张诚脸色微僵。 这慢动作是他想要做的吗?! 他也不想啊! 可天杀的,谁知道陈冬月那破刀看起来重,拎起来更重,挥起来更是重上加重!! 这么重的刀,试问谁能挥得快? 他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只听陈冬月问了句,“要不,我试试你瞧?” 张诚把还在颤抖的右手放在身后,然后用左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多指教。” 说完,陈冬月便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大刀,然后学着张诚的招式,往前一个突刺...... 吓得张诚往后退了三步。 随后,陈冬月又是一招神龙摆尾,一个翻身,刀就略着张诚的头顶而过。 后头的招式,她也舞的极快,而且每一刀都干脆利落,完全没有第一次学的生涩感。 张家刀法十八式,很快就舞完了。 等陈冬月放下刀,张诚不免问了她一句,“冬月姑娘,你这......确定是没学过刀法吗?” 怎么会学的这么快? “没有学过,”陈冬月摇头,“我觉得我还是有些天分的,之前舞刀没有章法,是不知道还有章法这件事儿。 不过今天看到你的演示,我好像一下子就能融汇贯通了。 张队长,你说,这个算不算是天赋异禀?” ...... 可怜张诚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只能嗯嗯啊啊了几声,随后落荒而逃。 这个陈冬月,真是奇怪的很。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即虚心,又骄傲的?! ..... 待得天光大亮,大伙儿便又收拾收拾准备启程。 陈冬月这回是死活不愿跟大墩子他们挤一辆车了,她被乔三妹热情的拉上了自己坐的马车。 结果,车行半路,她就又不干了。 老实说,不是她挑剔啊,但是......她是实在受不了,一车子的人,全在打哕啊。 她昨晚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平日里爱说话谈笑的乔三妹和她嫂子,一整天都蔫蔫的没说什么话。 感情她们这是晕车晕得没精力说话了啊。 没办法,她只能又换一辆车。 这回换到了宋好婆,宋芸和君澜,外加尤娘子彩棠她们一车。 “娘,”君澜捧着李秀才给她的书,眨巴着眼睛看着陈冬月,“咱们以后到了齐州,你也教我舞刀吧?” “好啊,”陈冬月不假思索,“到时候咱们买个带五亩地的大校场的宅子,到时候骑马舞刀都可以用。” “东家不让君澜多学点儿女红吗?”尤娘子很是惊诧,“君澜再怎么样,也是女孩儿啊。” “她喜欢女红也可以学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应当。 “我不喜欢。”君澜立刻回答。 “.......那你一点儿女红都不会,今后如何嫁人啊?”尤娘子好笑的看着君澜。 君澜指了指陈冬月,“我娘也不会女红,但是也不妨碍她嫁人嘛。” 而陈冬月则眨巴着眼睛,看向了尤娘子。 “......”尤娘子一时尴尬的回不出话来,她只能用眼睛去瞟坐在她身边的宋好婆。 可宋好婆此时却只在意她到底还剩下多少个馕饼,“要死要死,那些个男人真是胃口大啊,一顿吃了两百多个馕。 照这个吃法,咱们这些干粮没出南州府就吃完了啊..... 怎么了,你们看我干嘛?” “没事没事.....” 车里几人异口同声。 ...... 第130章 进入聊州 车行三日。 倒也算是顺利。 张诚每日都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让年轻男子们起身操练。 而陈冬月也会在这个时候起来,跟张诚讨教刀法。 其余人等,也都是严格按照张队长的计划,准时休息,准时拉屎,准时赶路。 队伍,很和谐,也很好带。 但是沿途的景象,却日渐荒凉。 官道上行人的鞋子,也慢慢从破布鞋,到草鞋,到没了鞋..... 终于。 马车在第四日的下午,进入了聊州境内。 自从进入了聊州境之后,这沿途就愈发的不像个样子。 七月底,原本应该正是草木繁盛的时候。 但是接近聊州一路的官道边,连根杂草都没有。 路边小树的树皮,也都被扒了个干净。 这路上虽不至于饿殍满地,但是沿路拄着树杈子漫无目的游荡的人,却实在是不少。 那些人穿着破抹布一般的衣裳,光着脚,目光呆滞的看着陈冬月他们的车马,颤巍巍的朝着马车伸出破碗..... 马车疾速从他们身边略过,他们也不追,也不喊,只是看着马车远去,然后继续拄着树杈子,慢慢的往前走...... 这幅场景,让陈冬月想起了行尸走肉里的僵尸。 这些人没有被什么奇怪的病毒感染,但是......却也只剩下了一副虚空的皮囊。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张诚让马队不要再在野外做任何停留。 按照他的计划,他们尽量要在三日内离开聊州,进入齐州境。 当日晚间,张诚按照舆图所示,带领着众人,入住了驿站。 这驿站,按照舆图上的标识,已经算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家驿站了。 但是,此时驿站内,却只有驿丞和驿卒两人。 其余住客,一概皆无。 驿丞见浩浩荡荡来了马队,吓得腿抖,躲在柜台后头不敢出去。 而下马打头阵的张诚,则是见驿站里头空空荡荡,也怕里头有诈,而不敢进门。 他只冲着柜台后头的驿丞喊:“我们要住店。” “要,要住店......你进来啊~”驿丞颤声说道。 张诚见那驿丞这幅模样,更是不敢轻易进门,“......我自是要进来的,但是你先从柜台后面出来。” 见张诚手握着短刀,驿丞就更不敢从柜台后头出来了,“你,你要不就进来,我....我可不出来!” “.........”张诚踌躇。 “干嘛呢?!”陈冬月突然从张诚身后出现,“怎么不进去?” 说完,陈冬月便大步跨进了驿站。 那驿丞吓得一声尖叫,“你别进来啊!” “?????”陈冬月很是不解,“你刚才不是叫我们进来吗?” 说完,她便大剌剌的坐在了大堂里的长凳上,然后一脸不解的看着柜台后头的驿丞,“你这个人,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你......你们不是马匪吧?”驿丞颤声问了一句。 紧跟着陈冬月进来的张诚,提刀站在了柜台前,“我们只是路过借宿,怎么可能是马匪?” “是马匪也不劫你们啊,”陈冬月扫视了一遍驿站,“你们这地方,除了桌椅板凳,还有啥?” “呵呵呵呵呵,”驿丞尬笑,“咱们聊州府的驿站,如今皆是这幅光景。咱们驿站是大马匪来了,小马匪来,小马匪来了,偷盗的来...... 你们这是来的巧了,但凡早来两天,咱们驿站连烧水的铜铞和烧饭的铁锅都没有,昨日才有新的送了来。” “.......床还在吧?”陈冬月一下有了危机感。 “在在在,这个在,”驿丞点了两下头,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不过就光一张床,没有床席蚊帐被褥枕头脸盆巾帕......反正除了床,别的啥都没有,你们还要住吗?” “嚯,偷得还真够细致的。”陈冬月忍不住感慨。 “住还是要住的,”张诚环视了一遍驿站,“但是我们的人手车马都要进院子。” “你们算便宜点!”陈冬月赶紧说道。 “三百文....全包,如何?”驿丞试探的问了一句。 陈冬月挑眉。 “实在不行,二百八十文全包也行......再便宜恐怕.....”驿丞略显为难。 “那行吧,”陈冬月状似为难,“虽然你们啥都没有,但是好歹有个屋顶,二百八就二百八吧。” 见陈冬月点了头,驿丞踢了一脚一直躲在柜台边的驿卒,“去,带客人上二楼客房。” 驿卒这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引了陈冬月等人往客房去。 听闻今日大伙儿都有屋子睡,睡马车睡得人都肿了的六子,最为高兴,但是他却婉拒跟宋不凡和水根睡一间屋子。 “半夜.....族长......撩我裤......”六子跟陈冬月投诉。 陈冬月大惊。 “不是,不是,不是!!!”宋不凡赶紧解释,“是土根被蚊子咬的受不了,我就把六子的裤腿给卷起来了,我这不也是.....心疼孩子吗!” 众人再次大惊。 纷纷斥责宋不凡简直不干人事。 待大家都分好了房间,这几日跟大伙儿都混熟了的尚老板,便让厨子去把他带出来的腊鸡腊鸭蒸来吃。 陈冬月提供了二十个鸡蛋。 她的四只鸡,赶路也不忘下蛋,不可谓不敬业。 大墩子则提供了一大袋子的米,一大袋子的面,说是让厨师多整点儿饭。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两百斤的大墩子,都瘦成一百九十八斤了。 其余人等,反正有菜干的出菜干,没菜干的出力气,连带着宋常年家的四人,都知道去二里地外的老井给大伙儿打水回来。 一餐饭,吃得众人皆满足的很。 他们反正也不知道为啥,明明之前赶路的时候都是以吃干粮为主的,这到了聊州,为啥还大吃了一顿? “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顿......”乔二哥的婆娘,名叫巧云,她想起刚才的那顿饭,心里头就觉得不太对劲。 “放屁!”乔二哥瞪了自家婆娘一眼,“有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什么晦气话。” “可我总觉得有点儿.......”巧云小声呢喃。 “觉得什么觉得,赶紧的睡觉。”乔二哥说完,脸朝着墙壁,就转过了身。 ......... 半夜。 陈冬月还没睡。 她趁着今天能自己一个人一间房间的机会,正在给小尤写信。 突然一声尖叫,让陈冬月的笔头一歪。 尖叫是从后院发出来的。 她立刻推开能看到后院的窗子,只听得有人大喊:“你们不要过来啊,救命啊,东家救我啊,救命啊!!!” ......口吐芬芳的,是李秀才!! 陈冬月一个飞身,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正在大堂里头值守的张诚,也带着人,提着刀,从前堂冲了出来...... 第131章 小马驾驾驾 第一个到达后院的陈冬月,看到的场景就是: 李秀才躺在地上,身下压了一个人,两个手紧紧扯着另一个人的裤腿。 被扯着裤腿的人,急得直往李秀才身上蹬,而被李秀才压在身下的那人,因为手能动,所以也在往李秀才身上抡拳头。 被正反两面夹击的李秀才,则咧着嘴嗷嗷嚎,“救命啊,东家,东家救命啊,救.......” “砰!!”蹬腿的那人,突然飞了。 “啪!!”抡拳的那人,也被打趴下了。 ‘夹心’李秀才得救了。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冬月,“东家,你来的再晚一点,我怕是再见不到你了。” 此时,张诚带着人也赶到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李秀才问道:“怎么回事?劫匪就这两个吗?” “你还想要几个?!”李秀才撑着腰,从地上缓慢的爬了起来,“就这俩,我都差点儿被他们蹬死,东家你瞧瞧,你瞧瞧我这脸都肿了!” “行了,”陈冬月看了眼李秀才,确实,这货一边脸被蹬得都肿起来了,“明天给你买个猪头 补补。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后院干嘛?” “晚饭吃多了想拉屎啊,”李秀才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些天油水吃的少,刚才用蒸了腊鸡腊鸭的汤汁拌了米饭吃,这不滑肠了吗?” “.......那你非得吃那么多干嘛!!”陈冬月瞪了李秀才一眼,然后扭头跟张诚道:“张队长,你瞧着这两人,是劫匪还是怎么个说法?” “盗贼吧,”张诚走到被陈冬月一脚踹飞的劫匪跟前,“也没带什么武器利刃,看穿着打扮,估摸着是周围村子里人吧。” “是吧?”陈冬月倒是同意张诚的看法,她也蹲身在被自己一巴掌拍晕的人身边,“我也这么觉得,估摸着是看咱们有马车队,所以想来小偷小摸一把。 没想到遇到了李秀才.......呀,这人好像腿还断了。李秀才,看不出来,你这人瘦归瘦,力气还是有些的啊。” 李秀才立刻挺起胸膛,伸手摒了下肱二头肌,“那肯定啊,瞧瞧我这一身腱子肉,东家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好的吧,希望下次再遇到小毛贼,你能以一当十。”陈冬月起身,上下打量了两眼李秀才。 “呵呵呵呵呵,”李秀才赔笑不已,“那倒也有些为难我了。” 此时,听到动静的驿丞和驿卒也到了后院里,张诚带着人把两个小偷都给绑了,随后把人交给了驿丞,说了是第二天让他把人交给官府。 其实陈冬月觉得,这两人也很有可能跟驿站里头有勾结,得了消息才来偷盗的。 但是一来她也没证据,二来嘛,反正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的,她也不是本地的地方官,所以这些事儿,她也懒得管了。 不过往后他们住宿,可真得千万小心着些了。 这聊州府的治安状况,怕是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差些。 因为有小偷来访,所以张诚把自己的人手分了三班值守。 后半夜,因此过的也很是平静。 陈冬月也得以给小尤写了信,告诉了她,自己已经在搬家的路上了。 虽然这儿的治安不是特别好,不过不用担心,她这儿人手足够,而且两米的大刀超级好用,别说披荆斩棘了,哪怕劈山救母都够用了。 小尤那头虽然替姐妹着急,恨不能给她弄辆大巴‘烧’过去,但是没辙,大巴‘烧’过去了陈冬月也用不了,所以她也只能往空间里塞吃的用的。 原本陈冬月觉得自己空得让人心寒的空间,在经过小尤老师将近十个月左右,孜孜不倦的投喂之下,看着都已经有些拥挤不堪了。 独处乱世,这满满登登的空间,是陈冬月最后的底气。 ...... 次日一早,张诚的训练不停。 陈冬月的大刀,也练的愈发熟练。 待得天光大亮,张诚再次整肃了队伍,继续赶路。 “今日我们要走的路,有两段山林。”张诚骑马走在最前头,陈冬月则骑矮马,走在他的右后侧。 陈冬月本来也不会骑马,她又实在是不想坐在车厢里,所以在出南州的时候,她在车马行,给自己买了一匹短腿马。 张诚的马价值五百两,油光水滑,陈冬月的马,还没牛贵,一身杂毛。 不过陈冬月还是很喜欢自己的马,因为这马腿短,体格小,所以万一摔下了马,她也不会有啥事儿。 最让她欢喜的是,她骑着自己的小矮马,脚正好能蹬地。 所以急刹的时候,她除了可以用缰绳勒马,还能用脚刹......双套刹车,安全驾驶有保障。 听得张诚说要走过两段山林,陈冬月心中也有一丝紧张,“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劫匪。” “概率不低,”张诚脸色还是冷冷的,“所以一会儿转小路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让巡防队的人都坐在一辆马车上,灵活些的人最好挂在马车外面。” “好,”陈冬月点头,“你开路,我押后。” 说完,她两脚一撑,双腿一夹,脚动刹住了马。 马一愣,自己被夹了还以为得往前跑,结果腿往前踏了两步,发现自己又又又又动不了了。 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马的......为什么发出来的指令,会跟人家完全相反?! 马,想不通。 看到陈冬月用脚刹住马的张诚,也想不通。 好好骑马会死吗? 非得......骑个挫马,然后用脚......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这些都是小事。 安全把张大公子带去都城,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张诚转身朝陈冬月道了声:“后面交给你了,你跟紧。” 自己则带着队伍,继续往前。 君澜所坐的马车,在跟陈冬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娃还探出头来,朝陈冬月大喊,“娘救我,李秀才非得让我背书!!” “进来吧你!!”李秀才把君澜给扯回了车厢,然后自己探出了脑袋,“东家,我赶路还给君澜上课呢,你这个月的工钱可千万别扣我的啊!” “......知道了,车马费反正到时候我也会跟你算的。”陈冬月说完,就看到李秀才昨晚那张被揍歪了的脸,抽了又抽。 马车一辆辆从陈冬月身边擦过,她把巡防队的人,都给集中在了一辆马车上。 这里头有大虎阿祖家的阿德和阿明,有满仓初九乔二哥父子三人,还有宋杨,六子和宋不凡,另外还有宋常年家的四人。 满满当当,一共十二人,一车装不下,所以外头挂了四个。 陈冬月挑了满仓初九宋杨和宋不凡四人挂在了车子的四个角上,以做防范,其余八人则在车厢里头做好准备,随时待命。 一个时辰后。 张诚让人来传话,马上要进入一段密林小道,他让陈冬月千万做好防范。 “好,”陈冬月冲传话的人点头,“咱们这里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她抖了下肩膀上背着的长刀。 长刀,‘仓朗朗~~”,蠢蠢欲动。 第132章 算我小瞧了你们的卑鄙 车队,缓缓进入密林。 因为是林中小道,所以路不太好走。 张诚原本想快速通过密林的想法,难以实施。 所以一路上,他是时刻戒备,分外留心。 而在最后压哨的陈冬月等人,也是左探右瞧,时刻保持警惕。 忽然,右后方,飞出一群惊鸟。 “有人,戒备。”陈冬月低喝一声。 挂在马车上的四人,立刻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柴刀斧头,准备干仗。 而车队,还在继续前进。 陈冬月戒备的朝惊鸟略过的方向看去...... 树林里,有人影晃动。 两米的长刀,马上时刻准备出鞘。 可让陈冬月没想到的是,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 他们追着陈冬月他们的马车,大声哭喊:“救救我们吧......请救救我们吧......” 紧接着,两个小孩子身后,又来了三四个稍大些的孩子,也追着陈冬月他们的马车,“救救我们吧......可怜可怜我们,给点吃的吧......救救我们吧.......” 宋杨看着那些孩子,也有些意外。 他问陈冬月,“嫂子,好像都是孩子,咱们怎么办?” “别管,”陈冬月眉头深皱,心中有些不安,“赶紧走!” 就聊州目前的情况来看,像这么小的一群孩子,根本没法自己单独生活在这个地方。 那突然出现的一群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贼人的诱饵。 此地不宜久留,可千万不能因为同情而停下马车。 所以她并没有吹响之前跟张诚约定好的口哨,而是任由马队继续往前。 那些孩子见马车还在继续往前,也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越喊越大声...... 突然。 山路的两边,再次冲出来更多的老人和女人。 他们也跟车队后头的那些小孩一般,边喊着‘救救我们’,边往马车边上冲。 终于,车队被他们逼停了下来。 张诚带着护卫队,陈冬月带着巡防队,把几辆马车都围了起来。 而孩子和老人女人们,则把陈冬月他们都团团围住了。 来人,恐有二三十人。 “善人们,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五六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狠了,求求你们给我们点儿吃的吧......” 有老人说了一声。 “孩子们,赶紧给善人们磕头啊!!” 又有人喊了一声。 原本那些追着马车跑的孩子,此时纷纷跑到了马车旁边,不带一丝犹豫的,‘咣咣’就往地上磕头。 “你们放开我,放我下车,我跟他们对磕!!”宋好婆试图挣扎着下车,好在被宋芸和尤娘子给死死扯住了。 宋好婆就怕陈冬月见到老人孩子太心软,一会儿手一松,真的就把剩下的几百个馕给人家。 到时候,都不知道可怜的人是谁了!! 好在陈冬月觉得这事儿透着几分蹊跷,压根就没搭理那些磕头的孩子。 可大墩子却是个实在孩子,他才想开口说把自己带着的米面给这些人分分,却被尚老板和陆先生合力给按住了嘴。 陆先生 咬牙在大墩子耳边说:“你见过饿了五六天的人,说话中气十足的吗?” “就是,”尚老板小声道:“再说,这聊州官衙都不管他们,咱们平头百姓管啥啊?” 大墩子呜呜呜呜的直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这两位再不放手,他真怕自己给闷死。 “你们别这样.....”宋不凡开口劝人,“咱们也都是出门逃荒的,你们跟咱们要吃的,这不是和尚找尼姑借头发吗? 如果你们实在是困难,就去找找官府想办法嘛,咱们真的无能为力啊。” “骗什么人!”有大些的孩子,抬起头,站起身,指着马车道:“哪儿有逃荒的人还坐马车的?” “你管我们怎么逃荒呢!”陈冬月蹙眉,“咱们怎么走,是咱们的事儿!趁我还没发脾气,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滚。” “善人们......”突然有老妇扯住了陈冬月的裙摆,大哭道:“我孙儿才三岁,这会儿都快饿死了,求求你啊.....给点儿吃的,救救他吧!” 见老人扑向了陈冬月,其余人等也纷纷往巡防队的人脚边一跪,然后死死的扯住了他们的裤腿,就是嗷嗷哭,嗷嗷喊。 有的腿长一些的,一条腿上能挂三四个。 真是要了命了。 你说要是真有劫匪来,狠狠打上一仗倒也罢了。 可偏偏遇上死缠着你,不放你走的,你该怎么是好? 说起来人家只是在乞讨,你总不能因为这个,而把人打死吧? 被扯着裙摆的陈冬月,直觉这事儿还是透着三分的不对劲。 要知道,聊州如今这世道,也是乱的很。 这些老弱妇孺,如果遇到什么狠角色的话,直接把他们打死,或者打个半死,也不会有人知道啊。 毕竟这不是在山林里呢吗?到时候打了人就跑,不是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吗?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敢,这么有恃无恐的拦路乞讨的啊? “张队长,”陈冬月疑心重重的,拖着腿上的老太太,走到了张诚边上,“你说这事儿咱们现在怎么处理?” “全部抓了还是全部杀了?”张诚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抓着陈冬月裙子的那双手,明显抖了抖。 “要不全部杀了吧。”陈冬月沉声道。 “行,”张诚举起了大刀,朝抓着陈冬月裙子的妇人砍了过去,“那就不要留活口。” 那老妇人吓得赶紧撒了手,然后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被她这么一喊,乞讨的人大乱了起来,纷纷大喊着:“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陈冬月倒是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发癫,正在她和张诚面面相觑之时,树林里突然冲出来了一群手拿短刀的人。 打头的是两个穿了衙门官府的衙差,而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二十来个的成年男子。 就听那官差大喊:“哪儿来的土匪,敢打杀百姓!!!都给我抓起来!!” 啊!!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靴子落地,陈冬月心里头松了口气。 这算不算是官方打劫? 好好好,聊州府,还真有你的!算我小看了你们的卑鄙无耻。 第133章 打就打 听闻自己被喊成了劫匪,宋常年还待解释,“官爷,不是咱们要抢劫,而是......” “闭嘴!!!”那官差恶狠狠的呵斥了一声:“你们不是劫匪,难道这些妇孺孩童是劫匪吗?” “怎么的?非得有劫匪呗?!”陈冬月冷着脸,步步逼近领头的官差,“来来来,你跟我讲讲,咱们要是劫匪的话,这些人,有什么是值得咱们抢的?!” 官差被陈冬月逼得往后退了两步,他提刀挡在了自己面前,“你,你想干嘛!!退后,听到没有?给我退后!” “你先回答我,”陈冬月非但不后退,她还又往前跨了一步,“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别人抢?” “喂,你这个女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边上的另一个官差退后了两步,拔刀对准了陈冬月,“我们才是官差,要问话也是我们问你们,哪里有你反过来问我们的道理?!” “行啊,”陈冬月停住了脚步,双手抱在胸前,“给你们机会问。” “问......问,好,问就问!!”衙差被陈冬月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一下子居然觉得自己无从问起了。 还是另一个衙差反应快些,他怒目瞧着陈冬月,然后才问了一句,“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打劫路人,可知有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挨打的衙差,摔倒在地,脸瞬间肿得老高,耳朵嗡嗡直响。 他觉得口腔里头有铁锈味,吐出一口口水来,却是混着两颗后槽牙的血...... 还没等他跳起来发作,就听陈冬月道:“问错了,重问。” “你!!好大的胆子,敢打官差!!!”另一个官差提刀就要往陈冬月身上招呼。 不料陈冬月直接一脚踹在了那官差的肚子上,那人就腾空飞出去了三四米。 “我打官差了吗?”陈冬月转身问宋不凡等人。 宋不凡等人皆疯狂摇头。 “没有。” “没看见。” “怎么可能打官差?我们都是好人啊。” 陈冬月再次转身,看向了两个重新又爬了起来的官差,“瞧,没人看到。” “我们看到了,你们打了官差!!”官差身后,做平民打扮的人,高声喊道。 而围着马车的那些妇孺孩童,听那些人喊了,也跟着大喊:“你们打了官差,你们打了官差!” 这......撒泼打滚的戏码,乔三妹她们怎么受得了?! 因为张诚让队伍里的妇人孩童,还有李秀才,姚大夫和尚老板等人都不能下车,所以这些人只能伸出脑瓜子,跟马车外头的人对骂。 骂着骂着,双方开始互相吐口水。 结果因为有高度优势,青山队完全是吊打了乞丐队。 乞丐队便开始猴急上手,青山队依旧是借助这高度的优势,疯狂的薅人家的头发。 连平日斯斯文文的尤娘子和宋芸,都探出了身子,‘咔咔’直往那些人脑瓜子上招呼。 而几个小的,则死死的抓住了大人的腿,以防她们薅人头发薅的太过起劲,而摔出马车去...... 与此同时,主战场上,此时也正在打着口水仗。 “你说你是官差你就是官差啊?” “就是啊,万一你是劫匪假扮的呢?” “就是就是,哪儿有官差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别人是劫匪的?” “只有劫匪才最了解劫匪,所以你们才是劫匪!” “放你娘的屁!” “你娘才放屁!” “啪!!啪啪!!” 陈冬月反正只管伸手扇人巴掌,扇的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骂人不骂娘,文明你我他。” “你个臭婆娘再扇我一下试.......” “啪!!” “真是奇怪,还有主动要求让我扇巴掌的。”陈冬月说完话,还耸了耸肩。 “够了!!!!!”衙差真是被吵得头都要炸了,“都给我闭嘴!!” “就不!”陈冬月现在一百二十斤左右的体重,能有二百一十斤的反骨,“偏说偏说偏说!” 另一个衙差,终于忍无可忍,“给我拿下这些人,给我统统拿下!!!” 还在跟宋常年他们对骂的人,听得衙差吩咐,便举刀准备干仗。 可。 衙差带来的这些人,之前都只是村里的农夫,因为得了衙差承诺,说抓了人就分他们粮,他们才来的。 这些人,武功招式一概不会,打架靠的全是本能,且只有二十来人,还各个营养不良。 而陈冬月他们虽然也才二十来人,但是各个身强体壮,而且队伍里头还有张诚和陈冬月坐镇。 张诚刀快,陈冬月拳快,两人配合默契,再加上巡防队和护卫队天天在一起练习,现在配合的也非常默契。 而原本,衙差帮的战术,除了直接跟人硬碰硬之外,还会有那些妇孺孩童来替他们打掩护。 若是遇到的人,是心善下不去手的,那妇孺孩童就是他们的助攻。 若是遇到的人,是心狠下得去手的,那妇孺孩童就是他们的肉盾。 可现在.......妇孺孩童正在跟别人扯头发,互相吐口水,所以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替他们做助攻,或者是做他们的肉盾。 所以两个衙差带领的乌合之众,简直是被陈冬月他们吊打,不消一炷香的功夫,衙差队伍就被打得满地讨饶。 “错了错了,我们错了!”衙差甲手举着半把刀,跌坐在地上,顶着之前被陈冬月打肿了的半张脸,朝准备抬腿的陈冬月告饶,“女侠饶命,我们真的是衙差!只是错认了你们是歹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是是是,”衙差乙也捂着胸口道:“我们确实是衙差,瞧瞧咱们还有官家的牌子。是咱们错了,咱们跟各位大侠赔礼道歉!” 说完,衙差乙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四分五裂的木牌。 这玩意儿被陈冬月一脚给踹碎了。 他只得双手捧着碎裂的木牌,给陈冬月瞧看,“女侠你看,这是咱们的令牌。” “我又瞧不明白,”陈冬月瞥了一眼,“再说,这玩意儿不就是块木牌?真假谁能分得清。” “咱们本就是这河源县的捕快,”衙差甲赶紧回话,“县令大人让咱们来剿匪,咱们这不是.....不巧,误会了诸位吗?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跟咱们去河源县县衙,问咱们县令大人啊!” 张诚和陈冬月对视了一眼。 但是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第134章 普度不了众生,却能把人踹断腿 现如今这个情况,陈冬月和张诚,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俩捕快,恐怕确实是真的。 但是他们干的,也不是正经事儿啊!! 这不是以剿匪的名义,持证打劫吗? 要搁以前,陈冬月压根就忍不了这样的事儿。 这俩衙差敢如此胆大妄为,且还说让他们去县衙对峙,那县令肯定也是默认他们的做法的。 甚至,有可能就是县令让他们这么干的。 所以哪怕把人带了去县衙对峙,这事儿也只会不了了之。 但是,若真就这么算了,那就不知道往后还会有多过路的普通人,会被污蔑成劫匪。 到时候钱财充公,人或被抓,或被杀,有冤也没出申诉。 但陈冬月他们现在只是途径此地,一路上也是走得战战兢兢。 虽然大墩子他爹是吏部官员,可他们在场的众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有官身。 关键是,这聊州府如今到底是烂到了什么程度,陈冬月也不是很确定,随便暴露了大墩子的身份,她也怕这娃再被人劫了去...... 所以,陈冬月一下子不知道,事情该如何收场了。 而张诚想的跟陈冬月差不多。 放任不管,总觉心中不安,但是真想要管这些个破事儿,又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的事儿。 两人只得找了陆先生,问问这事儿到底该如何是好。 陆先生只道:“莫要太过介入他人因果,这世上的不平之事多如牛毛,并不是咱们能管的过来的。走吧。” “等咱们回了都城,就把这事儿告诉我爹,”大墩子说道:“既然咱们管不了这些,那就让能管的人来管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陈冬月看了不远处的两个衙役,“只是这么放了他们,只觉得便宜了他们。” 但是让她直接把人给杀了,她好像目前也还没狂暴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杀衙差和杀匪徒,性质到底是不同的,陈冬月不想惹太多的麻烦。 “这个好办!”一直趴在车窗上偷听的李秀才道:“东家,你先‘不小心’打断他们一人一条腿,然后再让姚大夫给他们接上......也算是小小惩戒一下他们。” “打断便也打断了,为何还要给他们接上?”陈冬月不解。 “......接腿,可以接正,也可以接歪嘛。”李秀才说完,还朝陈冬月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 大墩子大呼,“好你个秀才......损还是你损。” “这骨头一旦接歪了,以后要不就是断骨重接,要不就是一辈子跛脚......”张诚说道:“这样也好,跛脚了,就不能再继续干捕快了。” “......行吧,”陈冬月点了下头,“那你们谁配合我一下?” “我我我!”李秀才踊跃举手。 陈冬月又一点头,“那就让我不凡哥配合我一下吧。” 李秀才:........ 随后,陈冬月就跟宋不凡配合着,因为豆浆到底应该喝咸的,还是应该喝甜的,在俩衙差面前吵了一架。 俩衙差包括其他的男子和妇孺孩童,此时都已经被张诚让人给绑了起来。 所以他们只能看着陈冬月和宋不凡吵这莫名其妙的架。 衙差这会儿心里头也急啊,最好就是这些人懂点儿事,赶紧的放了他们走。 实在不行,要是非得回衙门的话,他们倒也不是很怕。 到时候,他们最多就是被县令大人斥责两句办事不利而已。 毕竟......干这事儿,也不是完全出于他们的自愿,他们也是在县令的提点和默认下,才会干这勾当的。 看着陈冬月和宋不凡二人吵个没完,肿脸的衙差,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二位,你们能不能先放了我们,再吵这个豆浆的事儿啊?” “你什么意思?”陈冬月突然扭头看向了肿脸衙差,“你是不是也觉得豆浆必须喝甜的?!好你个甜豆浆党......” 还没等肿脸衙差解释,陈冬月就抡起右脚,一脚踹在了衙差的小腿骨上。 ‘咔嚓’,一声细微的声响,让衙差的腿,断成了两节。 肿脸衙差瞬间嗷嗷嗷直叫唤,“干嘛呀,干嘛呀,你们吵吵豆浆的事儿,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衙差乙之前已经被陈冬月踹断了俩肋骨,这会儿看到隔壁肿脸衙差被莫名踢断了腿,他就更加害怕了,“别别别,你别过来啊~~豆浆,豆浆肯定得喝,喝咸的啊!!” “好你个咸豆浆党.......” 陈冬月如法炮制,又是一脚,把那衙差乙的小腿骨,也给踢断了。 衙差乙嗷嗷大喊:“这咸也不是,甜也不是,那你到底喝哪样嘛!!” “我喝淡的啊。”陈冬月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个生无可恋的衙差,然后突然捂住了嘴,装成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啊呀,真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气头上,不小心踹了二位两下,二位没事吧?! 姚大夫......姚大夫赶紧来帮两位官差看看来~~~~张队长,赶紧的,给二位官差松绑啊~” 张诚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声好,姚大夫也从马车上爬了下来,说是一定得替两位差爷好好瞧瞧腿。 一刻后。 俩官差的腿,又给续上了。 他们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腿已经被姚大夫接歪了。 眼见着陈冬月他们准备要走,两人也是强忍着脾气和疼痛,冲着几人挥手,“一路平安啊。” 才怪。 现在他们都在搞清理匪盗的事儿。 可衙门里头都在说,衙役和皂吏们今年的年奉都发不出来。 聊州府的强盗,又不是闹着玩的,最大的一个土匪窝,据说都有上万人了,小的几个,也有一两千人。 就这些强盗,连县衙都敢抢,他们这些只会花拳绣腿的衙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所以真让他们去剿匪,他们肯定也不敢啊。 但是从前两个月开始,康王殿下就被皇帝申斥,说他的封地匪患横行,康王却放任不管,皇帝令康王在年内就把匪患给摆平了。 于是,这位王爷就把剿匪的事儿,摊到了各县,明令各县每月必须剿匪多少,若是剿不满这些匪徒,到时候就得重罚。 县衙能力有限,县令们又不敢带着人真的往强盗的山寨里冲,于是只能拿过路的之人开刀。 当然,有战斗力强的镖局,抑或是官差过路,也没人敢动手找他们麻烦。 但是像陈冬月他们这样的,看着有些钱的车队,就特别容易被盯上。 不但强盗会盯上他们,县衙对他们也很感兴趣。 毕竟......这年头,大家都缺钱嘛。 总之一句话,这车马队,只要还在他们聊州一日,就不怕没人劫他们!! 所以......等着瞧吧,两个官差看着陈冬月他们远去的车队,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哪怕他们战斗力再强,总会有个坑,能把他们给埋了的...... 第135章 废墟驿站 因为遇到了官方打劫这事儿,所以接下去的路程,张诚就格外的小心。 只要路上看到扎堆乞讨之人,他都会让马队加快速度驶离。 但是聊州府内,现在也正值农闲,再加上这里跟南州府似的,今年也是干旱少雨,所以瓜果菜蔬也涨势愁人,又因为强盗满州府的到处蹿,老百姓几乎就很难过上正常的生活。 所以,大部分的老人孩子,都会选择跑出来乞讨。 特别是村子离官道近点的人家,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人跑出来做乞子的。 能要到饭,那最好,要不到饭,那就挖点儿野菜,抠点树皮回家也行。 所以想要在官道上避开大部分的乞讨之人,马队只能飞奔起来,在被人家盯上之前,就从他们身边匆匆掠过。 也是好在大墩子家的马,足够健硕,所以拉着那么多人,跑起长途来倒也不算吃力。 可陈冬月那破马就不一样了。 这货本来就腿短,同样的路程,人家长腿马倒腾两下就能行,但是这马就得倒腾三四下,才能跟人家跑一样的距离。 再加上这东西买来的时候,就便宜的很,所以耐力也不足,哪怕只拉了陈冬月一人,也只能算是勉强跟得上马队,不至于掉队掉的太厉害。 这可把陈冬月给急坏了。 她见这破马越跑越慢,便用俩腿拼命往前蹬,心想着能跟骑自行车似的,给这马一点儿前进的助力。 可矮脚马此时早就已经跑得腿软了,压根承受不住陈冬月往前一蹬的那个力道。 结果就是一人一马,都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马够矮,摔下来也不疼,陈冬月骂骂咧咧的起身,还得服了那破马起来...... “真是不知道上辈子造了多少孽!!”陈冬月扶马的时候,骂了一声。 马:我特马的才不知道上辈子造了多少孽!! “你以后就叫陈钢蛋吧。”陈冬月拍了拍她那匹破马的背,“柔弱的马儿,配个钢铁般的名字,是不是挺好?” ......好个屁。 可马能有选择吗? 他只能打几个响鼻以示抗议。 可陈冬月却觉得,这马肯定是很喜欢她给起的名儿,所以才打的响鼻。 一人一马,就这么一点儿都不愉快的,决定了马的新名字。 “冬月姐!!” 突然有人从前头骑马赶来。 陈冬月抬头一瞧,是张家护卫队的一个小伙儿。 “怎么了?前头出什么事儿了?”陈冬月问着话,赶紧长腿一跨,骑到了陈钢蛋身上。 “前头一切正常,”小伙子勒住了马绳,道了一声:“是队长看你没跟上来,就让我折返回来瞧瞧你是不是有啥事儿。” “我没啥事儿,”陈冬月也拉起了缰绳,“走,继续赶路吧!” “诶,好勒!”小伙点了点头,“咱们离今晚住宿的驿站,大概还有五里地,马上快到了。” 说完,小伙便骑马往前。 但是看得出来,他还特地放慢了马速。 陈冬月拍了拍陈钢蛋的脑瓜子,“听到没,马上到了,你再坚持坚持!” 说完,她便喊了一声‘驾!’,然后夹了两下马腹,陈钢蛋才重新‘得得得’的跑了起来。 现在陈冬月和陈钢蛋已经形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小小的默契。 刹车,就是长时间的夹一下马腹。 启动,就是短时间的夹两下马腹。 这一人一马,都与众不同,所以骑马也骑出了点儿新花样来。 ...... 五里地,骑马很快就到了。 此时夕阳已经开始西下。 赶了一天路的人,皆已疲惫不堪。 特别是今天又是吵架,又是打架,又是晕车的乔三妹和宋芸她们几个,下车的时候,腿都软了。 可问题是...... “张队长,”宋杨看着眼前焦茫一片,眨巴着眼睛,看着张诚,“这驿站,好像被烧了啊.....” “还烧的挺彻底......”从马车上下来的大墩子,踢了一下脚边的焦炭,“要不是舆图上有标注,还真看不出来这地方以前还是个驿站。” “.......这可咋整?咱们继续赶路还是咋说?”宋不凡也凑过来,问了一句。 张诚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整不会了。 “再往前走十里地,有一段山路。舆图所示,那段山路还不短,怕是也有二十里左右,出了山路倒是离聊州的府城聊城不远了。 但问题是,咱们现在要走的话,就得夜行山路,太危险了。” 听张诚这么一说,大伙儿都哀叹了起来。 这可咋整。 此时,落在最后的陈冬月,也赶到了。 “怎么个事儿?”她翻身下马,背手走到驿站遗址前头,就道了一声:“咱今天住的这个驿站挺狂野啊。” “噗。”大墩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年轻们听陈冬月说的好笑,也忍不住嘻嘻哈哈了起来。 只有张诚眉头紧锁,他有时候真是烦死陈冬月的不正经了,“冬月姑娘,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那咋整?”陈冬月冲张诚耸了耸肩,“照我看,这聊州境内,估摸着也就康王府能安全点,别的地方,反正都差不多。 我瞧这地方空旷的很,前头也没树林,后头也没竹园,晚上就扎营此地,大伙儿轮流值班就行了。 再说了,地方大也有地方大的好处嘛,万一有什么事儿,咱们打起来也方便。” “......冬月姑娘,咱就不能盼自己点好吗?”陆先生扶额。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聊州府,如今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也就四五年前吧,他途径聊州的时候,还觉得这地方也算是个水草丰美,物产丰富的好地方呢。 可如今......别说什么物产不物产了,他们自从进入聊州之后,遇到的不是乞丐就是强盗,简直不像个样子!! “问题是,在这聊州府内,被抢被盗好像才是正常。”陈冬月嘟囔了一句。 也是。 反正聊州现在就是这样,到哪儿都可能遇到歹人。 说不定进了驿站,驿站的驿丞和匪徒还有勾连呢。 算了,既来之,则安置吧。 想到这儿,张诚冲陈冬月点了下头,“行,那就听冬月姑娘的,咱们今天就露宿在此。 护卫队和巡防队的人,都过来集合,我来安排下值守!!” “其余的人都过来我这边,”陈冬月举手,“咱们整理一下场地,然后该烧火的烧火,该做饭的做饭,我这儿还有些馕,大伙儿饿了的可以先垫垫!” 行了一路,众人都已经习惯了听张诚和陈冬月的安排,所以很自觉的分成了两组人马,开始为晚上的露宿做准备。 待得张诚这儿布置好人手,陈冬月带领的后勤小组,也已经把驿站原本的前院给整理了出来。 尚老板带着的厨子,正在用大锅煮火腿菌菇饭,君澜和土根他们几个小孩儿,则蹲在锅子旁边,啃着烤馕等开饭。 正在喂牛马鸡狗吃果子的陈冬月,撇见李秀才匆匆往不远处的野草坡跑去,他问了声正在磨刀的宋杨,“杨,李秀才去干嘛?” “能去干嘛,”宋杨抬头看了眼前头,“方便呗。” “哦......动物你喂一下,我也去方便方便。”说完,陈冬月便把手里的一兜子果子全塞给了宋杨。 一脸莫名的宋杨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小声低喊:“嫂子!!李秀才去撒尿你去干嘛!!嫂子,你回来!!嫂子!!” 可他嫂子这辈子基本就没听过他的话,所以......宋杨喊了也是白喊。 第136章 他活着不好吗? 陈冬月和李秀才,一前一后走入了野草坡。 没一会儿,李秀才找得一处野草茂盛之处,然后左右瞧了两眼,便撩起了破旧的长衫,开始方便。 一直跟在李秀才身后的陈冬月,便蹲身在野草中,也不吭声。 等了没一会儿,待李秀才整理好了衣物,转身想走的时候,陈冬月便突然从野草从里头站了起来,两个跨步就走到了李秀才跟前。 她用短匕首,抵住了李秀才的脖子,“说,你是谁。” 李秀才被陈冬月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瑟瑟发抖,他抖着声音问:“什,什么意思啊?东家,我是李秀才啊,你这是干嘛啊?!” “你知道我的,”陈冬月冷声道:“下手之前,不喜欢废话,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我......我是李秀才,李一鸣啊!!”李秀才眼神里透露出了恐惧,“东家,我这.....啥也没干啊,你怀疑我啥啊!” “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陈冬月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但是我确定你不仅仅只是个秀才。” “啥......啥意思?”李秀才一脸的茫然。 “从咱们出发到现在,每次夜宿,你都会单独出去干点什么。”陈冬月道,“而且,自从进了聊州境内,你用让君澜念书的借口,一直把她留在你的马车上。 昨天夜里你说自己吃油水滑肠,所以半夜起来拉屎,但是,在家的时候,你吃肉可一点儿都不输给大墩子,我怎么就没见到过你滑肠? 还有,昨天你们在马车里跟人打架,别人多少手上都被那些妇人给抓伤了,只有你......没有受任何的伤。 李秀才,说说吧,你到底是谁?混在咱们身边,到底想干嘛?” “东家,你这么说可就不讲理了......我单独出来,是想尿尿,这不正常吗?赶路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我让君澜读点书,这不正常吗?还有......” 李秀才话还没说完,陈冬月突然就把手伸向了他腰间,还未等他挣扎,陈冬月就从他的腰带里头,翻出了一个竹哨子。 “这是什么?”陈冬月捏着哨子,问了一声。 李秀才强壮镇定,“哨子,就是个普通的哨子。我做着玩的。” “哦?”陈冬月挑眉,“能吹吗?” “不,不能吹!这上头都是我的口水......” 李秀才话还没说完,陈冬月就把哨子往身上蹭了蹭,然后放在嘴上一吹...... 那哨子发出是声响,很是特别。‘咕噜咕噜’的动静,听着并不刺耳。 李秀才眼神中闪现出了几丝慌乱。 也就过了几息,突然有一只野鸽子,咕咕咕的停在了不远处。 他朝那野鸽子看了一眼。 下一秒。 ‘啪’! 陈冬月的刀,就飞了出去。 还来不及喊‘不要’的李秀才,看到扑腾了几下,就到底不再动弹的鸽子,颓然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啊呀呀呀呀,这一只鸽子你可知道要训多久吗?!” 说完,他才感受到了陈冬月似笑未笑的眼神。 完了,暴露了。 伤心欲绝的李秀才,往草堆里一坐,“行了,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什么秀才。” “别让我问了,你自己说吧。”陈冬月捡起那只鸽子,掂了掂,“不错,还挺肥,回去给君澜他们烤了吃。” “能不肥吗?!你不知道我训练这批信鸽,训练了整整五年。”李秀才那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一批总共才训成功了五只,前四只都死了,这是最后一只了,这......呜呜呜呜,没了,全没了。” “啊?”陈冬月看了眼手里的鸽子,“五年的老鸽子了啊,那看来只能炖汤喝了,烤了吃太老。” “陈冬月!”李秀才气得快要吐血,“你.......啊!” 李秀才一句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陈冬月一巴掌,“叫我什么?” “东,东家。”李秀才委屈巴巴。 “很好,”陈冬月满意点头,“来,继续,介绍下你自己。” 李秀才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但是看陈冬月一副老神在在,今天他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没完的样子。 他只能塌下了肩膀,解释道:“我是宋把头派来,保护君澜他们的。我真名确实叫李一鸣,但是却不是什么秀才,而是宋把头底下的斥候。” ???????? “宋把头是谁?”陈冬月一脸茫然,“你别跟我说是宋柯啊。” “对啊,”李秀才抬眼看向陈冬月,“不然还能有谁?” “不是,他不是死了吗?!”陈冬月很是震惊。 “.......”李秀才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冬月,“您不是老跟好婆他们说,宋把头没死呢吗?” “我这不是......不是骗他们的吗?”陈冬月只觉脑瓜子里乱哄哄的,“谁知道他真的活着。” “......活着不好吗?”李秀才反问道。 这.......很难评啊。 就是宋柯这个人要是真实存在的,那她之前扯的那些谎.......该怎么办? 第137章 是保护,不是监视 见陈冬月不说话,李秀才也是很震惊,“不是,东家,你不是真希望宋把头死了吧?” “现在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陈冬月用大声掩盖自己的心虚,“照你这么说的话,你就是宋柯放在咱们身边,监视我们的,是吧?” “保护,是保护。说啥监视啊,太见外了。”李秀才笑的有些尴尬。 陈冬月想了想,还是不明白,“那你的档案.....” “真也是真的,”李秀才赶忙点头,“就是后来因为一直没考取秀才,所以我从军去了,然后正好是在宋把头底下办事儿。” “那你娘.......” “哦,那是我大伯母,你们去看的那院子也是我临时租的,我双亲已经过世了......”李秀才解释道。 “好你个李秀才,”陈冬月一记霹雳掌,又拍在了李秀才身上,“骗我骗的好苦啊你!” “咳咳咳,东家,你这么说话听上去太奇怪了。”李秀才被陈冬月拍得直咳嗽,“我这也不是骗你,主要还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 “可我就奇了怪了,”陈冬月绕着李秀才转了两圈,“每次遇险,我也没见你出手相助啊。” “我主要.....还是得保障君澜宋好婆他们的.......东家你武艺高强,不需要我出手相帮,呵呵呵呵。” 这天,李秀才马上快聊不下去了。 “这是宋柯的意思?”陈冬月的眉毛,快挑到发际线了,“他让你保护君澜他们几个,我就没关系?!” “不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李秀才的脸都快要裂开了,“是我,是我能力有限,只能选择性的保护下比较弱势的几个。” “那看来确实是宋柯的意思了,”陈冬月压根没听李秀才说啥,“狗男人,别让我遇到他。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啥?” “既然宋柯能派你来护着他的家人,那等于他还是有点儿官职在身上的,怎么不见他送钱回家?” “这个我知道,”李秀才一脸骄傲,“那是因为咱们军中穷的很,军饷啥的几乎年年都拖欠,所以宋把头也没啥钱。” “穷,你这还骄傲上了?”陈冬月嫌弃的看了眼李秀才。 “咱们虽然穷,但是却从不做军匪。”李秀才声音带着几分铿锵,“不像有的军队,还不如......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厉害啊,陈冬月心想,这大荣朝是有什么土匪基因吗?! 什么官匪,军匪,土匪,到处都是匪。 这地方还能有个好吗?! “对了,最后问一句,”陈冬月又问:“那宋柯现在人在哪儿?” “就在聊州呢,”李秀才说到这里就想哭,“但是具体在哪儿......我这不还没问呢吗?鸽子就被你杀了。” “.......能怪我吗?!谁让你事先不告诉我一下!” “我这不是按照宋把头的要求,得秘密的保护你们吗?秘密......什么是秘密!”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陈冬月又又问:“那姚大夫.......” “老军医。”李秀才也不想隐瞒了。 反正陈东家都知道了,那干脆就知道个够吧。 怪不得呢! 陈冬月心想,之前缺先生,李秀才就在半路拦住了她,后来缺大夫,就又莫名找到了个老大夫。 “再问一句,”陈冬月又又又问:“那大墩子......” “这个我真不知道!”李秀才举起双手投降,“宋把头目前为止,也就只能叫得动像我这样的斥候和姚大夫这样的退役老军医。张德昭他爹这样的人物,宋把头也是指挥不动的。” “切,”陈冬月翻了个白眼,“也混的不怎么样嘛。” ....... “是是是是,”李秀才赶紧点头,“东家,我和姚大夫这个身份.......你可千万别给咱们说出去啊。” “为啥啊?”陈冬月不解,“你们俩本来就是宋柯让保护他家人的,为啥不能让人知道呢?” “.......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嘛。” 也是。 要不是因为她观察自己,心思细腻,头脑聪明,谁又能想得到,李秀才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个从武的?! 哪天万一有人杀来,李秀才倒也能靠着自己的外表,把人打个措手不及。 陈冬月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歘’!!! 话音未落,陈冬月的短刀,就朝着李秀才的面门飞了去。 李秀才一个闪身,伸手便接住了陈冬月飞出来的刀。 “东家,你干嘛!”李秀才一脸惊恐。 陈冬月倒是挺满意,“不错,比那些个马匪强。走吧,回去吃晚饭去了。” 说完,陈冬月就从李秀才手里拿过了刀,拎着鸽子,走在了前头。 李秀才看着自己养了五年的鸽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炖鸽子,得加点儿火腿咸肉,汤头才好喝。明天我跟尚老板的厨子要点儿火腿,咱们再炖吧。” “你决定。”陈冬月笑眯眯的,把可怜的鸽子,扔还给了李秀才。 第138章 打劫劫匪,我可是老手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尚老板的厨子已经做好了饭。 正捧着饭碗,准备吃饭的宋杨,见自家嫂子和李秀才一前一后回来了,手里头的饭碗差点儿砸了。 为了不引人耳目,他四顾一周,才悄咪咪的走到陈冬月跟前,问了一句,“嫂子,你......你不会......” “啥?”陈冬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为难的宋杨。 “你,你......你吃饭吧!”宋杨实在是开不了口,问他嫂子到底为啥跟着李秀才去方便。 所以他只能把手里头的碗筷,塞给了陈冬月。 陈冬月呢,总觉得宋杨这人,性格都少有点儿奇奇怪怪,所以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并不放在心上,接过饭碗就吃了起来。 该说不说,尚老板带的厨子手艺还真不赖。这菌菇火腿焖饭,米饭包裹着猪油火腿和菌菇的香气,一口闷下,香润可口,齿颊留香。 “好吃!”陈冬月远远的朝厨子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自家嫂子如此没心没肺的模样,宋杨只觉自己可能想多了。 就自己嫂子这样的,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打打杀杀,闲来无聊,最多就是逗逗狗,招招牛,怎么可能会对别的男子感兴趣? 特别是像李秀才,这么弱不禁风的读书人......看着就跟嫂子很不相配。 是,他是希望嫂子永远是自己嫂子。 大哥能真的活着。 但是.....事实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他大哥这么久了都没个消息,应该是真的没了,哪怕他们不承认,也没用。 等到了齐州,大嫂以后如果想要改嫁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反对....... 就是李秀才不行。 这人只知道吃,读书也不行,赚钱也不行,大嫂跟着他是要吃亏的呀。 想到这儿,宋杨默默坐到了陈冬月右侧,挡住了李秀才偷偷瞄过来的眼神....... 当然,陈冬月对宋杨的想法一无所知。 所以见宋杨凑到了自己身边,陈冬月便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饭碗,“你想干嘛?厨子那里饭没有了,你就啃点儿馕算了,别想抢我的!” .........宋杨为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感到汗颜。 等众人解决完了晚饭,天色已然擦黑。 张诚带着第一组巡逻的人,在露营地的四个角上燃了篝火。 马车和老弱妇孺,都被圈在了中间。 孩子们在玩闹了一阵之后,都被赶上了马车休息,女人则就着火光,嘁哩喀喳的用才打来的水,在那里洗衣服。 这夏天赶路啊......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身上容易臭。 特别是他们一群人还都挤在一个车厢里头,一天下来,那味道简直让人头晕眼花。 原本乔三妹几人就有点儿晕车,加上这凶猛的汗味,那就更加容易吐了...... 所以哪怕条件艰苦点儿,女人和孩子们每天都会在车厢里头擦个身,换个衣裳。 而男人.......反正大家又不坐同一辆车,管他们臭不臭呢! 待得女人们洗完了衣裳,然后把衣服都撑在了火堆旁边,她们便也上了马车,休息了。 男子们则分了三个小队,轮守在四个火堆边上。 没到时间轮守的,则靠着马车,席地而睡就行了。 陈冬月嫌睡在马车车厢里头太热,所以干脆睡在了车顶上。 一直到半夜,露营地这里都算太平,除了虫鸣蛙叫,也就只有轮班的人交班说几句话而已。 累了一天的陈冬月,终于也在车顶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可她只觉得自己才打了个盹而已,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谁?!”眼睛还没睁开的陈冬月,一个翻身就下了马车顶棚。 底下正好路过的宋常年不幸被陈冬月给踩在了脚底下....... “.......冬月啊,你要不要先下来说话?!”趴在地上的宋常年,敢怒不敢言。 陈冬月这才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脚底下还趴了个人,她很不好意思的把人给搀扶了起来,然后帮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对不住啊常年叔,你们这是在跑啥呀?” “张队长说前头有人来,”宋常年一边躲着陈冬月的巴掌,一边解释,“他让咱们巡防队留在这儿看守,护卫队的人跟着他往前头查探去了。 冬月,我不怕脏,你可别再帮我拍了!!!” 再拍,就要被你拍吐血了!!宋常年在心里狂喊。 陈冬月这才停了手,然后三步两步跑到牛车边,从车底抽出了自己的两米大刀,跨步就往营地外头跑。 临走前,她还特地关照了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的李秀才,“护好君澜他们。” “放心。”李秀才小声应了一句,然后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奔君澜她们几个睡的马车而去。 陈冬月则扛着大刀,跟着不远处的火把,往前头跑了去..... ...... 因为腿长,体力也丰沛,所以陈冬月很快就追上了去查看情况的队伍。 “张队长,”陈冬月轻喊一声:“前头是什么情况?” “听动静好像是两伙人在打斗,”张诚站定了脚步,然后把自己举着的火把,怼进了泥地里,“具体的我现在也不知道,先观察一下。” 说完,他便朝身边的人做个趴下的姿势,众人便都快速趴在了草丛中。 陈冬月也跟着趴在了张诚的身边,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是黑吃黑?” “也不是没有可能。”张诚也小小声的接了一句。 “那就太好了,”陈冬月转向张诚,露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咱们给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啥意思?”张诚不解。 “等他们双方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冲上去抢了他们!”陈冬月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打劫劫匪这种事儿,她可是老手了。 张诚很是不可思议,“冬月姑娘,这都啥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钱呢?” “怎么了?”陈冬月表情严肃又认真,“想钱不是无时无刻的事儿吗?” ........张诚无言以对,“你说了算。不过先别过去,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探探。” “听你的。” 第139章 乱战 一群人躲在杂草堆里,喂了能有一盏茶功夫的蚊子,张诚突然紧张了起来,“不好,那些人朝我们这儿来了。” “来的正好,”陈冬月这里挠挠,那里挠挠,“我确实也想动动手脚了,再这么趴下去,我怕我会失血过多而亡!!” 两人才说完话,就见有几人骑着马,朝他们这儿飞奔而来。 “都小心!!”张诚低呵了一声。 话音刚落,骑马之人,就已经杀到了跟前。 陈冬月眯眼去瞧,只见来人皆提着大刀,一个个的都凶神恶煞,面露凶光。 其中还不乏扎着奇怪辫子,和露着半个膀子的男子。 这些人的打扮,看着跟在青山村的马匪,如出一辙。 很好,来吧。 马匹已经近在眼前。 而骑马的人,此时也已经发现了草丛里头有人。 就听领头那人高喊了一声:“口吐芬芳的,那帮龟孙子有埋伏!!都小......” 一个‘心’字没说出口,陈冬月那两米长的大刀,就已经把领头人的坐骑,给斩断了腿。 护卫队的人见陈冬月如此,也纷纷抽刀扔向了马腿。 十来匹马,很快就都被放倒了。 而跌在地上的人,此时却没有向陈冬月他们发起进攻,反而是朝前拔足狂奔。 “不能让他们跑到前头去!!”张诚大喝一声。 前头可是他们的露营地啊。 “来了!!”陈冬月应和了一声,立刻提刀从草丛里跑了出来。 她跨着大步,拖着大刀,很快就追上了狂跑的那些人。 此时,张诚已经带人包抄到了那些人的前面,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而陈冬月则和跑的比较慢的几个人,则挡在了那些人的身后。 “口吐芬芳的,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老子的去路?!”领头人怒目瞪着张诚。 “那就试试,看我能不能拦得住你。”张诚冷声回答。 ‘仓朗朗~~~~叮咣咣~~~~~~’ 前头俩领头的正吵着,后头陈冬月已经和人打了起来。 她主打的就是一个,废话不要多,直接切入主题。 既然如此,那就开打吧!! 张诚此时也提起了刀,砍向了那领头的人。 此时此刻,双方其实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黑风寨......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肯定是个贼窝,这一仗肯定不会白打。 陈冬月的眼睛,忍不住朝那领头人的胸前看去...... 也不知道那恶心巴拉的胸口,会不会也藏了闪亮亮的银票呢? 想想就高兴的陈冬月,挥刀的速度,愈发的快了。 正在双方大概都过了能有五六招的时候,就听后方又传来了马蹄声。 陈冬月拎着大刀,才砍了一个梳了八百个辫子的大胡子男,扭头就见大概有五六匹马,都已经杀到他们跟前了。 她抽回大刀,正准备往来的马腿上招呼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这批骑马的人,身上穿着的,是统一的战袍。 已经挥舞到了一半的大刀,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头马的马腿,擦着陈冬月的大刀而过......然后稳稳的停在了她身侧五六米左右的地方。 马上下来一人,握着长刀,只瞧了陈冬月一眼,便加入了打斗的队伍。 他打的,是被陈冬月他们从马上给斩下来的那批人。 而另外四匹马,则直接冲入了人群,左突右袭,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张诚,让我们的人撤出来!”陈冬月见局势已定,便冲着前头喊了一声。 过了两息,就听张诚喊了一声:“都撤!!” 护卫队的几个小伙,就边做着格挡的动作,边从乱战中退了出来。 陈冬月拖着长刀,快速跑到了张诚身边,然后问了句,“后头来的这些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知道,”张诚点头,“北林军人的。” “北林军?”陈冬月没听说过。 “对,可能是被派来剿匪的。” 张诚说的语焉不详,但是陈冬月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了解。 她现在就想知道,“那他们剿了匪,能把赃款分咱们一半吗?咱们好歹也出了力了,你瞧瞧,你们还有小伙子受了伤呢。” “姐,”张诚无语至极,“生死攸关的时候,咱们能不能先不提钱的事儿?” “哪里就生死攸关了,”陈冬月嘟囔了一声,然后冲前方抬了抬下巴,“瞧瞧,这不是都解决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那贼人首领的首级,被后来者的领头人,给斩落了下来。 其余贼人,也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全部缴械投降了。 斩人首级的那人,收了长刀入鞘,然后朝陈冬月和张诚走了过来。 不过才走到陈冬月面前,那人突然脚步一滞,楞了下。 只听他小声问了句,“是你?” “你认识我?”陈冬月歪了下头,然后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用手指着眼前这人,“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在驿站换马的官差。” “是。”那人朝陈冬月点了下头。 “你眼睛倒是毒辣,”陈冬月朝那人咧嘴一笑,“那日我穿的男装,今日穿的却是女装,这都能认出来。” “谬赞。”那人又道了一声。 随后,他转头问了一声张诚,“不知几位是.......” “行路商人,”张诚一点儿不想说实话,“路过而已。” 那人微挑一下眉毛,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反倒是简单解释了下他们的来历,“我们是奉命剿匪的北林军,多谢几位出手相助,助我们追击逃匪。 我们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请自便。”张诚答了一声。 那人朝张诚作了一揖,随后又朝陈冬月点了下头,转身便又让跟他一起来的四人,把匪徒都给绑起来。 而陈冬月他们,见危机已经解除,便也准备转身离开。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是既然军队已经出马了,陈冬月这会儿也不敢造次,非得跟人家分赃。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路,就听远远有人在喊:“冬月?!冬月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陈冬月应了一声。 张诚也道:“宋族长,你不用过来了,我们回来了!!” 说完,一队人才想挪动脚步往前走,却身后有人喊了一句,“等等!!” 第140章 我叫宋柯 听得有人喊‘等等’,陈冬月转过身去,就见那什么北林军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瞧着她。 陈冬月心中多少有点儿莫名,她眨巴了两下眼,问了一声:“你叫我?” “你叫冬月?”那人问了一声。 原本就觉得那人有点儿莫名其妙的陈冬月,这会儿更不知道这人想问啥了。 她只点点头,“对啊,我叫陈冬月,怎么了?跟你重名了?” “噗嗤。”旁边有小伙子笑了出来,“冬月姐你别开玩笑了,谁家男人叫这个名儿啊。” “这人太奇怪了,”她跟边上的小伙儿小声吐槽,“一惊一乍的,不知道想干嘛。”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又问了一句,“你们可是从南州府,仁义县,青山村来?” “........你谁啊?”陈冬月心里头警铃大作,“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攀亲戚哦。” 那人此时已经站在了陈冬月面前。 陈冬月只见他蹙眉看着自己,好像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想干嘛?”陈冬月面对着男人的打量,情不自禁的掂了掂手里的刀,“我们打从哪里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好好剿你的土匪得了。 自打咱们进了这聊州府境内,第一天遇上了小偷,第二天,对,就是今天,白天遇上了官匪,晚上遇上了剿匪.......你还有闲情逸致管我们打从哪儿来,你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剿匪......” “我叫宋柯。”那人突然打断了陈冬月的话。 “啊?”陈冬月被突然打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叫宋柯。” “宋柯是谁?”一旁的张诚,看向了陈冬月。 而此时的陈冬月,却是一脸像见了鬼一般的神情,往后退了三步。 宋柯此时摘下了头上带着的头盔,看向了张诚,“我是陈冬月的......男人。” .......张诚脑子一下子卡住了。 嗯? 他扭头看向了一脸中邪般的陈冬月。 又回过头来,看向了没什么表情的宋柯。 ........陈冬月,还有男人呢?! 哦......对啊,宋杨叫陈冬月嫂子来着!那她肯定是有男人嘛。 但是怎么看起来.......这两人一点儿都不熟啊? 张诚甚至觉得,陈冬月好像不认识她男人。 怎么个事儿?! 而此刻陈冬月脑子里空空如也,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男人.......实在是不知道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这个人。 虽然穿越到现在也已经有十来个月了,但是因为之前一直觉得宋柯这人肯定是无了,所以陈冬月也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单身狗。 这会儿突然出现了一个男的,号称自己是她男人,这叫陈冬月怎么受得了?! 虽然她之前已经从李秀才那里得知宋柯没死了,但......宋柯那时候只是理论上的一种存在。 这和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此刻面对这样一个大活人,陈冬月差点儿就问出那句:你真的没死吗? ....... 还好,她忍住了,转而打量起了眼前的‘老公’。 陈冬月比照自己的身高,估摸着宋杨身高不超过一米八,大约在一米七六到一米七八之间。 因为穿着盔甲,所以看大不出他身材的胖瘦,但是从略显瘦削的脸上能看得出来,这人身材应该是偏瘦的。 很好,不是我的菜,陈冬月心想。 撸铁人不喜欢纸片男,她只喜欢充满线条感的躯体。 不过也正是因为脸比较瘦,所以宋柯那五官在月色的掩映下,倒还还算立体,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好在鼻子还算高挺。 总得来说,这人的模样就是个正常人,不过在青山村的一众老农中,可能算得上是中上样貌吧,但是因为神色太过冷峻,陈冬月默默给他扣了一个等级。 宋柯最终等级,中等。 此时的宋柯,其实也正在打量悄悄往后退了好几步的陈冬月。 她跟宋柯印象中的那人不一样了。 无论是身型,容貌,气韵和举止.......没有一样跟之前相同的。 所以宋柯之前一直没能认出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的妻子。 甚至知道她叫冬月之后,宋柯也不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冬月。 直到......她听闻自己叫宋柯之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宋柯才确定,眼前的这女子,应该就是他妻子,陈冬月。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让一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有那么大的改变? 宋柯也想不明白。 认亲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直到....... “冬月?!张队长?!”宋不凡见陈冬月他们站在远处,一直没有动弹,于是带着宋杨跑了过来。 跑到近处,却见众人都在看陈冬月和一个穿着军装,一手提着刀,一手拿着头盔的男子。 宋不凡朝那人看了好几眼,然后不可置信的走上前...... “族爷。”宋柯率先开口。 “啊!!”宋不凡也被吓一跳,他伸出颤巍巍的手,“你,你,你是宋柯?你是宋柯吧?” “哥?!”宋杨一个箭步跑了上来,他看着宋柯,热泪盈眶,“大哥,你果然还活着!!” “嗯。”宋柯冲宋杨点了点头,“宋杨,娘和阿芸还有小米都好吗?” “好,都好,”宋杨鼻音浓重,“嫂子把我们照顾的很好。” 说完,宋杨看向了站得离他们八丈远的陈冬月。 宋柯听弟弟这般说,心里头多少有些疑问。 按照他以前跟陈冬月为数不多的接触来看,她似乎不像是能照顾别人的性子...... 成亲那日,陈冬月跟他大吵一架。 第二次,把小米送回家的时候,陈冬月更是把他抓得满脸都是血痕...... 可怎么说呢?毕竟他跟陈冬月真的没有太深的了解,所以宋柯一时也不好判断,陈冬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见自家大哥脸上的神色有些犹疑,宋杨便提议,“大哥,你这会儿要是有空的话,跟咱们去营地瞧瞧吧?娘和阿芸,还有君澜,对了,小米改名叫君澜了,他们都在呢!” “对对对,”吃惊完了的宋不凡也点头不已,“还有村里好些个人都在呢!咱们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大伙儿都怪想你的!” 宋柯想了一瞬,朝宋杨略一点头。 然后他转身,喊来了一人,“孔杰,你先带人跟大部队集合,你们不用等我,把抓到的人都带回营地。我去去就来。” 那唤孔杰的人,朝宋柯抱拳应了声是,便转身喊了另外三人,把还活着的匪徒都给集合了起来,便骑马离开。 “走吧。”宋柯见人走了,便朝身边的宋杨说了一声。 宋杨闻言,便领着他大哥往露营地走去。 一路上,宋杨和宋不凡都很是兴奋,他们围着宋柯不停的问这问那。 而陈冬月却拖拖拉拉的跟在最后。 负责压哨的张诚问她,“你怎么不跟上去?” 陈冬月撇了下嘴,“跟他不熟。” “......宋柯看上去身手不错。”张诚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陈冬月的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聊天。 “跟我有啥关系?”陈冬月嘟囔道:“又不靠他护着。”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张诚彻底闭了嘴。 而走在前头的宋柯,则有意无意的往身后瞧了两眼,他看到陈冬月和张诚一起落在了最后,便悄悄放慢了点脚步...... 第141章 该算的钱,麻烦算一算 几人走了没多久,很快就回了露营地。 “宋杨?!” 见有人回来,宋常年赶紧喊了一嗓子。 “是我!”宋杨回了一声,然后大声道:“我带我大哥回来了!我大哥宋柯他回来了!!” “什么?!”宋常年也是大吃一惊。 他是万万没想到,宋柯居然真的还活着。 之前陈冬月他们虽然号称宋柯还活着,但是他一直认为这是陈冬月胡扯的。 这怎么.......还能是真的?! 他突然想起了,在得知宋柯失踪的第一时间,自己和他那个好弟弟,还有宋八弟,想要把宋柯他们的房子吃下来的事儿...... 宋常年才想溜,宋柯跟着宋杨却已经进入了营地。 “呵呵呵,”躲避不及的宋常年朝宋柯尬笑了几下,“宋柯,多年不见,你还认识我吗?” “族长。”宋柯叫了一声。 “不不不,”宋常年赶忙摆手,“现在族长是不凡老弟了,呵呵呵呵呵,我去帮你喊你娘他们,你们慢聊哈!” 多少带着点儿心虚的宋常年才想转身跑路,就听身后传来‘嗷唠’一嗓子,“狗蛋啊~~~~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宋好婆正在君澜和宋芸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跑了来。 宋柯赶紧迎了上去,“娘!” “狗蛋啊~~~~”宋好婆一把子扑在了宋柯怀里,‘咣当’一声......黑灯瞎火的,老太太眼神本就不好,直接撞在了宋柯穿的护甲上。 宋柯一愣,赶紧扶了宋好婆问:“娘,你没事儿吧?” 老太太嗷嗷哭,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激动的,“没事没事,娘没事。孩儿啊,冬月说的没错,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娘可算把你盼来了啊......” 这是宋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他扭头看了眼站在远处篝火边,神色不明的陈冬月,然后才拍了拍老太太的背,“娘,是孩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不苦不苦,”宋好婆的鼻涕眼泪,在她满是沟壑的脸上肆意的流淌,“娘看到你高兴,我的儿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宋芸,也啜泣不已。 她拉着君澜凑到了宋柯面前,蹲身跟君澜说:“君澜,这就是你的爹爹,你还认得吗?” 君澜摇头,“不认得。” 此时宋柯正巧低头看到了君澜。 两人对视了一眼。 宋芸在边上催促了一声:“君澜,叫爹。” 可君澜却抿着嘴不说话,转而扭头往人群外瞧。 直到看到了正站在火堆边上的陈冬月,她才撒腿跑了过去。 “君澜.....”宋芸朝着君澜喊了一声,然后扭头跟宋柯解释道:“君澜还小,性子有些慢热,大哥你别放心上。” “不会,”宋柯摇摇头,对自家妹妹露出了一丝微笑,“孩子认生很正常。阿芸,你倒是长高了好多。还有宋杨,三年未见,也长成大小伙子了。” 一旁的宋杨挠头不已,他也不说话,只看着大哥呵呵傻乐。 此时,已经跑到了陈冬月身边的君澜,小声问了一句,“娘,那人真的是我爹吗?” “是的吧,”陈冬月蹲身下来,搂住了小君澜,“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跟他也不熟。 不过既然你奶奶和叔叔小姑都说他是你爹,那应该就没错了。” “嘿嘿,”君澜笑了,“娘,我也跟你说个秘密,我对.......也没半点儿印象。” 说完,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宋柯则陪着宋好婆和他的老乡们,说了好一阵话。 大伙儿都问宋柯,北地如今如何了,是不是跟传闻中说的那般,好多人都被北夷人杀了。 “之前确实打了好几年,死了不少官兵,”宋柯回答的很是笼统,“但是目前情势还算稳定。” 宋不凡又问他,“那你死里逃生,是不是也立下了不少战功?是不是当上大官了?” “族爷高看我了,”宋柯苦笑一声:“我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把总,而且这回被派来剿匪,手下压根也没跟来几个人。” “把总是个什么官?”宋常年很好奇,“是不是比你以前那百户要厉害些?” “嗯,”宋柯点头,“略高一些吧。” “那就很好了!”宋不凡是捧场王,“咱们泥腿子出身的人,能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已经很不容易了。 真要算起来,宋柯还是咱们青山村第一个官呢!” “对对对,”乔二哥也很给面子,“宋大人能从北地完好无损的回来,就已经说明他武艺超群,胆识过人了! 冬月......诶?咱们说了半天,冬月人呢?” 众人这才惊觉,陈冬月压根就没有加入聊天的队伍。 宋好婆赶紧让众人散了,“都休息去吧~~都别围在这儿了!让宋柯跟他媳妇,也好好说说话。” 这夫妻间都三年没见面了,老太太这会儿急着想让夫妻俩抓紧时间......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啥的。 大伙儿起哄了几声,倒也很是识趣的都各自散了开去。宋柯则在老娘的疯狂示意下,走向了陈冬月。 此时陈冬月也已经让君澜回了车厢睡觉,她自己则蹲在营地的东边,背对着众人,正在跟大墩子说话。 “冬月姐,我觉得姐夫配不上你。”大墩子说。 “是吗?”陈冬月用枯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怎么说?” “虽然好男儿志在四方,”大墩子也学着陈冬月拿着树枝画圈圈,“但是姐夫抛家舍业的在外头那么多年,也没照顾到你们,赚钱也还得靠你......” 陈冬月才想说,好小子,还是你懂事儿!! 可话还没说出口,却听身后传来‘咳咳’两声。 蹲地上画圈圈的两人同时扭头往身后一瞧....... “姐,我先走了!!”大墩子把手里头的枯树枝一扔,拔腿就跑。 佛祖保佑,希望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可千万别被当事人听了去啊! “诶,大墩子.......”站起身来的陈冬月,朝大墩子伸出了尔康手。 救命啊!!不要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她会尴尬死的!! 可大墩子听陈冬月喊他,那大粗腿,挪得就更快了。 徒留陈冬月一人,站在原地,手里捏着个小木棍,不知道该往哪儿扔...... 宋柯此时已经走到了陈冬月的身边,他清了清喉咙,低声说了句,“你......变化很大。” “.......还行。”陈冬月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两个字。 “谢谢你照顾娘和君澜,还有宋芸宋杨。”此时,宋柯垂在腿边的双手,也不自觉的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摊开。 不知道为什么,上战场打仗的都不觉得紧张的他,这会儿却有点儿紧张了起来。 当然,站在他面前的陈冬月,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她倒也不是紧张,而是尴尬。 就是脚指头能抠出一个银河系的那种尴尬。 但是听到宋柯说谢谢,陈冬月还是觉得自己不必跟他太过客气,“谢谢倒也不必了。不过孩子的抚养费,老人的赡养费,还有你弟弟妹妹的生活费,你是不是应该付一下?” 原本不知道这人还活着,倒也算了。 可这会儿人都在自己面前了,不问他要点儿生活费,怎么能行? 就像大墩子说的那样,这男人对于整个老宋家来说,人没照顾到就算了,总不能连钱都一毛不拔吧? 宋柯被陈冬月的话,说的楞了下,随后才低声解释,“我还以为之前拿回来的一百两银子,买了地,剩下的钱还能支撑上四五年。 对不住,这方面是我欠考虑了。今日不过出来匆忙,我身上没有带太多银两,你们......若是不急着走的话,可以跟我回营去取钱。” 这回,就轮到陈冬月尴尬了。 一百两银子的事儿,她是知道的啊。 这钱是被她这个身体的原主给霍霍完的,其实跟她本人关系并不大。 可,占用人身子,就不得不替人背锅了.......这笔账,怎么算,也还是得算在陈冬月头上啊。 于是陈冬月决定赶紧换个话题,“我们赶路什么进程,你不是都知道吗?李一鸣是你的人,我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陈冬月已经知道李一鸣的身份,宋柯再次愣了下,过了几息他才解释道:“李一鸣身手不错,之前听闻南州被聊州匪帮波及,所以我才让李一鸣去护着家里的。” “呵,”陈冬月冷笑一声,“他除了吃,别的啥都没干,还不如你派来的姚大夫呢。麻烦到时候李一鸣的饭钱你也结一下。” ........宋柯忍不住用手搓了搓额头,应了一声:“好。”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虽然在来跟陈冬月说话之前,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可这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讨债,也是宋柯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142章 一起走吧 要完了钱,接下去,陈冬月又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还好,宋柯又开口了,“你们下一站,应该是途经聊城,然后去往齐州吧?” “好像是,”陈冬月点头,“刚才听张诚说,我们明日会在聊城落脚补给,后天应该能进入齐州境内。” “那明日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宋柯说道:“聊州目前不太平,我明日也会带着人回聊城。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安全点。 到了聊城,我还能把钱给你们。虽然钱不多,但是估计也够你们去齐州郊外买个小院子,再买几亩地的了。” 陈冬月其实并不在意宋柯给她多少钱。 俗话说的好,钱这种东西,有给就不嫌少。 按照陈冬月的计划,她估计会在齐州靠近府城的郊外,买个庄子。 庄子得方便进出府城,她到时候不管做什么生意也都方便些。 不过这些陈冬月目前还不想跟宋柯细说,毕竟,她花自己的钱.......跟他说不着。 于是陈冬月略显敷衍的朝宋柯点了下头,又随口问了句,“那你现在是驻扎在聊城吗?” 宋柯点头,“嗯。我带人奉命剿匪,康王殿下颇为支持,今日剿匪用的人,大多数也都是殿下的府兵,所以明日我得带了匪徒去聊城复命。” “你自己没带人手吗?”陈冬月这也是随便问的。 “.......带了十人。”宋柯老实回答。 “啊?”陈冬月很是不解,“那就是连你十一个人?” 宋柯没说话,只是点头。 笑死。 还没他们人多。 而且这聊州府内,看着就是上下内外都勾结了个遍了,就光靠十一个人剿匪,这不开玩笑吗? 不过陈冬月也管不着这事儿,她只能朝宋柯握了握拳头,说一声:“那你们加把劲儿吧。” “嗯。”宋柯又只朝陈冬月点了下头。 然后,两个人又无话可说了。 其实陈冬月很想问问宋柯,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办一下和离的事儿。 毕竟这男人婚内出轨,还搞出了人命,这种情况在虽然在当下的社会稀疏平常,但是在陈冬月这里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可她私心想着,宋柯好歹现在也混了个官身,虽然这官身低微,可好歹也算是个官吧? 要知道,这年头,家里有个官身做保障,可比平头百姓日子要好混多了。 再加上她马上要去齐州,而宋柯估摸着还得留在聊州,所以两人之后也很少会有交集。 故而,陈冬月觉得目前还没到要和离的时候。 等她以后在齐州混熟了,站稳了脚,或者宋柯要回归家庭了,那再把这事儿给提上日程也不晚。 “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 宋柯的突然发声,打破了陈冬月对和离的畅想。 她再次敷衍道:“以前我爹教过我一些腿脚功夫,前阵子听说闹匪,我又重新拾了起来。不过只是花架子,吓唬吓唬人而已。” 宋柯看了眼陈冬月放在脚边的长刀,眉梢轻挑,却也没有揭穿她。 他只点头道,“会些功夫傍身也好。不早了,你休息吧。我明日让人来叫你们。” “好,”陈冬月赶紧点头,她早就想结束这尴尬的见面了,“不送,再见。” “嗯。”宋柯只会点头,随后转身就走。 陈冬月见人走远了,才呼出一大口气。 太好了,这尴尬的聊天终于结束了。 “东家。” 突然出现的李秀才,吓了陈冬月一大跳。 她捂着胸口怒斥了一声:“要死啊你,走路没声儿的吗?吓死了我,你也不怕没饭吃?” “呵呵呵呵,”李秀才笑得很是谄媚,“我这不是斥候做惯了吗?走路就是没声儿的。 东家,我来是想跟你说,虽然我是宋把头的人,而且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对你来说用处也不是很大,但是.......我以后还是想跟着你。” 不知为什么,这话让陈冬月莫名听出了夫妻离婚,孩子跟爹还是跟妈的既视感来了。 她朝李秀才歪嘴一笑,“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凡是能办到的,李某一定竭尽全力。”李秀才一脸的真诚。 “好,”陈冬月对李秀才的态度还是满意的,“你那很厉害的鸽子,我也想要。去了齐州,你也得给我训练几只出来。” “......东家你手别那么快,这会儿不就有现成的了吗?!”想到这里,李秀才又要气哭了,“训练这鸽子,可得花不少功夫呢!” “你自己不好,干嘛不早点儿跟我说你的身份,要不然那鸽子也不会死嘛。” “不是,你杀鸽子前,就不会先问我一句?!” “怎么问?我那会儿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啊?” “伤心,真的伤心,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东家你居然还觉得我不是好人?” “贼眉鼠眼的,看着确实不像好人......” “不是,东家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 ....... 次日一早。 宋柯果然依言,派了昨日他那副手孔杰来了营地。 听闻有康王府的府兵一起行路,张诚当然愿意带人跟着孔杰走。 宋好婆他们更不用说了,见到了宋柯,他们就觉得自己在这吃人的聊州府找到了靠山,哪有不跟着一起走的道理? 于是一行人匆匆忙忙收拾好了行李物品,跟着孔杰就到了宋柯他们临时的营地。 此时临时营地也已经拔营准备启程。 陈冬月骑着陈钢蛋,远远就瞧见了写了‘康’字的旌旗。 穿着统一盔甲的康王府兵,大概能有三四百人,而被他们押送着的,穿着奇装异服的匪徒,陈冬月瞧着约莫能有个两三百人。 宋柯戴着头盔,骑着高头大马,正在最前头整肃队伍。 他见陈冬月他们到了,便骑马靠近了他们。 “你们跟着我们走,”他跟领头的张诚说道:“一会儿进了聊城,我要押送人贩去府衙,你们跟着孔杰先去我们的落脚点住一晚,明日再出发北上即可。” “好,”张诚冲宋柯抱了一拳,“多谢宋把头给咱们行方便。” “不必客气,”宋柯也冲张诚微一抱拳,“一路上多亏了你对我家人的照拂。走吧。” 说完,宋柯便冲前头喊了一声:“开拔!” 队伍很快就动了起来。 陈冬月习惯性的骑马跟在队伍最后,晃晃荡荡的往前走。 她没想到,宋柯居然没往前,而是一直等到队尾经过他身边,才准备骑马往前。 看到陈冬月在队伍最后,宋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的不坐马车?” “晕车。”陈冬月胡乱应付了一句。 “那你跟紧一些,莫要掉队。”宋柯看了眼陈冬月的矮脚马,微微蹙眉,又道:“前头都是山路,你要不要换匹马?” “没事儿,”陈冬月朝宋柯挥了挥手,“我能照顾好马,你忙你的去吧。” 这回答,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宋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又道了一声‘别掉队’,便骑马往前头飞驰而去。 陈冬月则从怀里掏出个苹果,塞进了陈钢蛋嘴里,“听到没,别掉队,走快点。” 别看陈钢蛋马小,但是嘴却大的很,它一口吞下了苹果,小短腿倒腾的频率倒确实加快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陈冬月就见从前头来了两个骑马之人。 一个她认识,是早上来叫他们的孔杰,另一个看穿着,应该也是跟宋柯一起的北林军。 “嫂子!”孔杰乐呵呵的朝陈冬月喊了一声,露出了两颗白花花的虎牙。 陈冬月只能哼唧一声,当做回答。 就听孔杰声音洪亮,“宋把头让我和常武来断后,嫂子你放心往前走就是。” “哦。” 陈冬月有些意外,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从身上的小包袱里掏了俩苹果扔给了孔杰和常武,“拿着吃,解解渴。” “呀!萘果!”孔杰接过果子很是高兴,“我都好些年没吃上了,谢谢嫂子,嫂子真大方!!” 不像宋把头,死抠死抠的,平日里连吃饭都得按人头分配,他们胃口大些的人,根本吃不饱。 常武听孔杰喊嫂子喊的欢,于是跟着孔杰各种嫂子长,嫂子短的叫了起来。 “行了,吃你们的吧。” 原本就不怎么想做嫂子的陈冬月,这会儿听到又多了几个人喊她嫂子,心里头便烦躁的很。 于是也不管人家怎么喊她嫂子,她都头也不回的催着陈钢蛋赶紧的往前走。 第143章 机会 迁徙的队伍,跟着押送匪徒的队伍,走了整整一日。 终于在日落时分,到达了聊州府的府城,聊城。 而陈冬月也在身后两位的介绍下,知道了他们这回剿灭的山匪,只是聊州府山匪中的冰山一角。 聊州府内最大的土匪,此时还逍遥法外,势力也有不断扩大之势。 宋柯原本手下大概有五百人左右的队伍,但是在他被调配到聊州剿匪的时候,却被上级军官告知,如今北地的兵力不够,只准宋柯带了十人前往聊州。 至于说十个人怎么剿匪这事儿,上级军官让宋柯自己想办法。 反正任务就在那里,能完成,是应该的,完成不了,那就是宋柯能力有问题。 陈冬月算是听明白了,宋柯应该不受顶头上司的待见。 剿匪之路,任重而道远,不过她也只能替宋柯掬一把同情的泪了。 众人抵达聊城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 也是好在宋柯带的队伍,皆是康王府的府兵,所以哪怕城门已关,他们也能让人开了门进城。 进到城内之后,孔杰要跟着宋柯去王府复命,而常武则负责带着陈冬月他们去往城北的一处旧卫所暂住。 看着聊城内人来人往,陈冬月不禁有了疑问:“为什么聊城会如此热闹?跟聊州府大部分的地方都不一样。” 正在前头带路的常武,放慢了马速,凑到了陈冬月身边说道:“聊城北边就接着齐州,本就过路客商多。 再加上康王府也在聊城内,所以城里安防比较严,进出城门之人,都得核查了身份,所以也没有什么匪患流民。 另外,因为外头匪患闹的太厉害了,所以聊州的世家大族,有钱的都搬进了聊城内居住,哪怕是家里头困难些的,也都搬去了聊城北郊。 以上种种缘由叠加在一起,就让聊城看着好似比之前还要繁盛了一些。” “原来如此,”陈冬月点头,“等于是把十个碗里剩下的水,全部集中在了一个碗里,所以看着就好像水多了。” “就是这里道理。”常武点头。 “可聊州也不仅只有一城,”张诚看着日暮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水都集中在了一个碗里,别处的百姓,不就没水喝了吗?” “府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常武小声道:“他们现在主要就是要保住聊城,护康王殿下无忧。” 无语,陈冬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老百姓的命,不是命,只有黄孙贵族的命,才是命是吧? 这破朝代,也真是好不了了。 正当她在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喊声:“等等,等等!!” 陈冬月转身一瞧,就见大墩子和尚老板还有陆先生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她大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尚老板尿急!”大墩子回了一句。 尚老板一脸无语的看向了大墩子。大墩子则已经跳下了车,直往巷弄尽头跑。 “马车靠边停!”常武喊了一声,然后扭头跟张诚道:“正好宋把头也让我去买点儿粮食,你们要方便的就赶紧去方便,一会儿咱们就在此处集合。” 张诚道了一声好,一行人便都下车暂做停留。 因为赶路那么多天以来,大伙儿都是第一次进城,所以女人们对街边的小摊小贩都很感兴趣,而宋不凡他们则只想跟着常武去见识见识这聊城的粮价。 孩子们见着有卖糖人的,纷纷都围了过去,陈冬月想着明天就能进入齐州境内了,故而心情大好,大手一挥,便让画糖人的老头儿,给孩子们每人都来了一个糖人。 好在宋好婆被远处的炊饼摊子给吸引了,要不然老太太又得腿软了。 没一会儿,放完水的大墩子就回来了。 他凑到陈冬月跟前,笑嘻嘻的问:“姐,想不想建功立业?” “你想干嘛?”陈冬月一副防备的模样问道。 “不是我想,”大墩子指着前头人群扎堆的地方说道:“刚才尿尿的时候,我听边上的人说聊城官衙悬赏剿匪,我就去瞧了瞧,你猜怎么着?!” “这儿尿尿还有公厕吗?”陈冬月的关注点,也是与众不同。 “什么公厕?就前头巷子里随便尿啊。不是,姐,你能不能不打岔?!”大墩子都有点儿生气了。 陈冬月还是那副敷衍人的模样,“说说说,说完了咱们得整队出发了,一会儿常武就要回来了。” “他们官衙张贴了告示,说只要能取到猛虎帮帮主的首级,无论什么出身,都能获翊麾校尉的头衔,且赏银百金!” 大墩子说完,还很激动的推了推陈冬月,“姐,我觉得你可以啊,你应该试试。” 可陈冬月却是一脸茫然,“猛虎帮是个啥?翊麾校尉又是啥封号?” “我听尿友说,猛虎帮就是聊州府最大的山匪帮派,据说现在人员有上万呢!至于翊麾校尉,就是个七品的武官官职。 但是姐,你别看这七品的武官官职低微,可好歹也是个官身啊。你若有了这官身,以后去了齐州府落户,那职级都够跟县太爷平起平坐了!” 大墩子说完,还讨好的朝陈冬月嘿嘿笑。 这倒.......挺让人心动的。 若以后她真要跟宋柯合离了,那自己有个七品的官职,岂不是能保自己平安了吗? “告示在哪儿?走,带我瞧瞧去!” “就在前头!”大墩子扯着陈冬月的袖子直往前走。 两人很快到了张贴告示的布告栏前,大墩子依靠身型优势,直接怼开了人群,把陈冬月给推到了告示面前。 果不其然,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若是有人能取了猛虎帮帮主屠力夫的首级,无论身份如何,都可获封翊麾校尉之头衔,赏银也确实是百金。 底下落款的,除了知府衙门,还有康王府。 看来,这些个匪徒,确实已经把聊州府和康王府给逼急了。 看完告示,陈冬月退出了人群,然后拉着大墩子小声问了句,“你跟我说说,咱大荣朝认不认女官?别到时候我真取了那屠什么的首级,朝廷再不认账,我不就亏大了吗?” “女子做文官肯定不行,因为科举有规矩,不得女子参加,但是武官却不讲究那些,”大墩子半仰着脑袋想了想,“我记得我娘跟我说过,咱们大荣朝开国的时候,也出过一位女将军的。” “那就好,”陈冬月满意点头,“这翊麾校尉,我做了!!” “姐,姐,姐,带我,带我,我帮你啊!”大墩子比陈冬月还激动,“你带上我,保管你所向披靡。” “......我可谢谢你了,”陈冬月双手合十,朝大墩子拜了拜,“小爷求你太平点儿,你这命贵,没了我可赔不起。” “姐,求你了,”大墩子也朝陈冬月双手合十,“求你了,你带上我吧.......” “别别别。” “姐姐姐。” ............... 第144章 旧卫所 两人在回去集合的路上,陈冬月让大墩子先别大嘴巴,她说自己还得想想,下一步的计划。 “这还想啥啊,”大墩子嘀咕,“你就跟着姐夫一起去剿匪呗,然后带上我。” “想的简单,”陈冬月横了大墩子一眼,“我留下了,那么多人怎么办?” “一起留下呗,”大墩子说的很是理所当然,“去不去齐州对大伙儿来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跟着你混啊。” “......你甭管别人走不走,反正你得走,本来你也只是跟咱们搭伴而已,你不是还得去都城给你娘过生辰吗?”陈冬月此时停住了脚步。 因为马车车队,就在眼前了。 大墩子低着头跟在陈冬月后头,被她一个急刹,一下子就撞在了陈冬月背上,差点儿把人给撞翻。 “看不看路,看不看路!!”陈冬月‘邦邦’就给了大墩子两下。 “嘿嘿嘿,对不住对不住,”大墩子对陈冬月的攻击,压根就没感觉,跟挠痒痒似的,他依旧嬉皮笑脸,“我娘过生辰虽然重要,可也没有剿匪重要啊!” “我就不明白了,”陈冬月叉腰,认真看着大墩子问:“你放着都城好好的公子哥不当,偏要剿什么匪,是为了啥啊?我还贪图个官职呢,你贪图啥呢?” “为了让我爹瞧瞧,我也不是个废物啊。”大墩子鼓起了腮帮子,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但是这形象就看起来相当搞笑了。 一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长相也是成熟的很,鬓角连着胡茬,胡茬接着胸毛的这种......可是那表情,就是个孩子的表情。 怎么说呢? 有一种张飞撒娇捶你小拳拳的既视感。 陈冬月当场就笑了出来。 气得大墩子腮帮子更鼓了,他还双手叉腰,“姐,你笑啥,你别笑!!”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冬月笑得更大声了。 “嫂子!!!” 不远处的一声呼唤,让陈冬月上扬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 她扭头一瞧,果然,是那个常武在冲她招手,“嫂子,咱们要出发了!” 陈冬月回了一声:“知道了。” 转头她又一手指戳在了大墩子气鼓鼓的脸上,“放气!!” 然后一溜烟跑了。 大墩子气得抓耳挠腮,可又不敢骂人,只能嘟嘟囔囔的跟着陈冬月往前跑。 ....... 常武买了大概能有两石的米,据说价格还挺高,反正陈冬月上马的时候,还能听到宋不凡和宋常年他们几个对此地粮价的讨论声。 大伙儿集合之后,陈冬月和张诚各自点了下人数,确保没有人掉队之后,常武才带着马车队继续往城北赶路。 车队从南到北,加起来走了大概能有半个多时辰,横贯了整个聊城,才到了宋柯所说的落脚地。 那是一处已经被废弃了多年的卫所,四周有矮墙围着,门口只一扇灰扑扑的木门挡着。 常武停下马,冲着门口的一间小门房喊了一声:“王伯,开下门。” 没人应答。 “王伯?!你在吗?!”常武又喊了一声。 等了几息,依旧没人应答。 “王伯有点儿耳背,”常武不好意思的朝张诚笑了笑,“我去门房窗口瞧瞧。” 说完,常武便翻身下了马,三步两步就跑到了门房窗口,然后冲里头喊了一声:“王伯!!在吗?!开下门!!” 门房里头没有人。 别的地方也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应答声。 马车上的人,都纷纷下了车,陈冬月也牵着马踱步到了门口。 她听常武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来开门,便直接伸手‘啪啪啪’拍了三下大门。 可那大门本就破烂,被陈冬月铆足了劲儿拍了三掌之后,门直接就裂开了。 大伙儿眼睁睁的看着,两扇门,裂成了四半,然后中间两半,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原地就剩下了左右各四分之一扇门,和一个也已经开裂的门框。 门外原本正在说话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门内,正拎着一篮子青菜准备回门卫室的王伯,也愣怔在了当路。 场面一度让人觉得非常尴尬。 陈冬月歪着脑袋,好像很疑惑一般,“这......我也没怎么使劲儿啊。” “啊,”常武赶紧开口,缓解尴尬,“没事没事,这门本就不好了,宋把头之前就说要换呢,一忙就给忙忘了,嫂子没被吓着吧?” “我倒是没什么,”陈冬月探头朝门内瞧了一眼,“就是你们那个老门房,好像有点儿被吓着了。” 众人随着陈冬月的视线瞧去,只见门内那老头儿,看着比大虎老祖还要老些,他手里原本拎着的菜篮子,此时也已经掉在了地上。 各种野菜,洒落一地。 “你,你们是何人?”王伯颤巍巍的问了一句。 常武从大门洞里走了进去,然后朝王伯介绍道:“王伯你莫要紧张,他们都是宋把头的亲戚,正好路过聊城,所以来借宿一晚!” “什么?送宋把头上路?!”王伯大惊,“这么说宋把头剿匪......被杀了?!” ............. 门外的陈冬月,抬起头,无语问苍天。 宋柯他们请的这个门房,是存心给自己添堵的吧!! 又老又聋不算,看着腿脚也不太方便的样子,这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请这么一个人当门房的啊? 门口的宋好婆听到王伯这么说自家大儿子,自然不悦。 她嘀嘀咕咕的说这老头儿真是没点儿眼力见儿,嘴上还没个把门的,要不是看他太老,也许会碰瓷,老太太说自己就得去撕了老头的嘴去了。 门内的常武,扯着嗓子,好不容易跟王伯解释完了陈冬月他们的来历,王伯这才颤巍巍的捡起了地上的菜篮子,扭头说要去给大伙儿煮饭去。 今日宋把头家里来了客人,老头儿说一会儿多加两个菜。 常武也赶忙把剩下的门给打开了,迎了马队进入破旧的卫所。 第145章 住宿问题 “这卫所已经弃用了好多年了,”常武一边带着人往前走,一边介绍道:“所以除了主楼之外,其余兵械库,议事院,还有杂务房什么的地方......都用不了了。” .......直接说只有主楼能用不就行了?陈冬月心里嘀咕了一声,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常武继续往前走。 就听他继续道:“不过虽然能住人的地方只有主楼,但是这儿地方大,后头的校场可以同时容纳五千人一起练兵,所以你们马车随便停哪儿都行。 别的......也没什么了,这儿也就咱们十一个人,外加刚才那个王伯。 大家不用拘束,随便走走看看也没关系,只要在这卫所内,总归是安全的。” “安全就行,”张诚很真诚的朝常武点了下头,“多谢了。” “不用谢我,都是宋把头安排的。”常武朝张诚笑了笑,然后指着前头的一排二层的小楼说道:“这里就是主楼了,咱们住了底楼的东边三间屋子,其他的屋子反正咱们都粗略的打扫过。 不过你们想住的话还是得自己再收拾下,怎么分配房间,你们自己决定就行。” “好,”张诚冲常武一点头,然后扭头问了声陈冬月,“陈东家,你看这房间你想怎么分配?” “男下女上吧,”陈冬月很自然的回答,“底楼还有五间房,你们男的看着自己分配,反正现在天热,打个地铺也没事。 我们老弱妇孺住楼上就行,反正谁爱跟谁住,自己分吧,只一点,我睡觉打呼,要一人一间。” “不是啊冬月,”宋好婆挤到了陈冬月边上,“你不跟老大住一间吗?” 常武立刻道:“宋把头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嫂子可以一起睡。” 众人带着三分笑,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陈冬月。 “不用麻烦了!”陈冬月立刻拒绝,“我......我不习惯跟人家一起睡。” “你个傻孩子说啥呢!”乔三妹推搡了陈冬月一把,“你们夫妻好不容易能遇上一次,不得......努努力,要个孩子啥的?” 乔三妹的话一说完,几个做娘的,都捂着嘴偷笑。 见常武还想说话,李秀才立刻扯着他走了,说让他带自己去瞧瞧厨房去。 小年轻们则都红着脸跟着张诚往校场停马去了。 大墩子伸长了脖子还想替陈冬月说话,却被陆先生捂住了嘴,死活扯着孩子也跟着去了后头校场。 宋常年和宋不凡则急吼吼的带着人去抢房间了,毕竟最西边的房间夏天最热,宋不凡和宋常年谁都不想让自己人住那间。 只有君澜不明所以的还在问,“怎么才能努力要小孩?娘,小孩儿是从哪里来的? 你要不多要几个吧,到时候我可以跟新弟弟新妹妹一起玩,我不想跟土根玩了,他刚才用鼻屎弹我。” “.......土根!”陈冬月为了避免再继续生娃的话题,就开始为难起了土根,“你过来!君澜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个孩子太恶心了,快点过来让我揍两下屁股!!” “对不住冬月姐,我不是故意的......”土根一溜烟就跑了。 陈冬月赶紧追了上去,还一副完全追不上他的模样。 见她如此,宋芸小声替陈冬月说了一句,“嫂子和大哥统共也没见过几面,害羞也是正常的,娘,族奶,你们可别为难我嫂子了。”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懂啥呀!”乔三妹嘻嘻一笑,“什么叫小别胜新婚,烈火碰干柴,你能明白吗?” 此言一出,把宋芸羞得扯了几个女孩儿跑了。 “三妹姐!”尤娘子也赶紧去捂了乔三妹的嘴,“可别胡说八道了,赶紧的跟我去收拾屋子去,这天都快黑了!” “就是,赶紧干活去了!”乔三妹的嫂子秀禾也道:“照我说,阿芸说的也没错,陈东家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咱们非得让她如何如何,一会儿再惹了她不高兴就不好了。” 反正乔二哥家两口子,只关心陈冬月高不高兴。 至于宋柯高不高兴......关他们屁事,秀禾才不管那些呢。 被秀禾这么一说,乔三妹突然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妥了起来。 于是她话锋一转,应和着自家嫂子,朝宋好婆道:“不过话说回来,夫妻俩的事儿,还得让夫妻俩自己决定,所以到底怎么住,还是得看冬月和宋柯自己怎么决定,好婆你说是不是?” “.......不,不是吧?”宋好婆开始怀疑自己固有的价值观,“这夫妻同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也得您儿子和儿媳愿意啊.......行了行了,我看您也别操这个心了,冬月和宋柯都是有主意的人,他们自己会安排好自己的事儿的,您赶紧跟咱们一起去打扫打扫房间去。”乔三妹说完,就推着宋好婆往主楼二楼去了。 而此时的陈冬月,也已经追着土根到了后头的校场。 土根都快被她追吐了......他朝陈冬月举起双手,“投降,我投降。” “行。”陈冬月冲土根咧嘴笑了下,然后扭头就去找宋志刚他们去了。 被追吐了的土根都蒙了。 追上了也不揍他,那为啥还要追他????! 追着好玩吗? 土根不解。 陈冬月也不会给他解释。 这事儿反正就算是孩子倒霉了。 因为校场上长满了杂草,所以张诚便让人把他们的马都放了,让它们自己在校场上吃草。 陈冬月见状,便也把陈钢蛋,宋得柱,春娇志明和宋甲宋乙一股脑全给放了出来。 宋志刚不吃草,但是他也很爱在草地里撒欢,这狗从小小一只狗子,已经长成了一只普通的黄色土狗。 不过别看狗子长得一般,但是性格却很好,随便撸也不生气,一路上陈冬月还发现这狗会放鸡,所以这会儿把鸡和狗放一起,她也挺放心。 瞧着左右也没啥人,陈冬月还从空间里掏出了二十个鸡蛋,一会儿让厨子炒了,给大伙儿添个菜。 正当陈冬月兜着鸡蛋,往前走的时候,打从前头就来了十来匹马,她仔细一瞧,便见是宋柯带着孔杰他们回来了。 宋柯骑马走在了最前头,就见原本冷清的大校场上,此时却多了许多......动物? 他翻身下马,边打量着校场上的动物,边朝陈冬月走了过去。 张家的马,皆长得高大无比,毛色锃亮,看着比军中用的马还要好上不少。 可陈冬月的那匹马,看着就跟开玩笑似的,腿又短,毛又杂。 除了这奇怪的马匹,宋柯还看到了那头......少了两个牛角和一个耳朵的牛,另外还有满地乱跑的四只鸡和一条草狗。 “这些,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吗?”走到陈冬月跟前的宋柯,问了她一句,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想开溜的陈冬月点点头,“对。你先忙吧,我送鸡蛋去厨房。” “鸡就这么散放着吗?”宋柯有些惊讶的看向了陈冬月,“这里地方大,墙垛边还有不少墙洞。” “没事儿,宋志刚会看好他们的。”说完,陈冬月扭头冲狗子喊了一声:“宋志刚,看好志明春娇他们,一会儿给你弄鸡蛋拌饭吃!” 狗子冲陈冬月‘汪汪’了两声,以示自己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陈冬月朝宋柯说了一句,然后便带着鸡蛋走了。 宋柯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不解的神情。 “宋把头,”他身后的孔杰凑了上来,“你们家的狗,为啥会叫个人名儿啊? 而且听嫂子这么说,好像这几个鸡,也都取了人的名字诶,为啥啊?” “.......我怎么知道,”宋柯微微皱眉,“想知道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难道是因为自己之前了解的太少吗?宋柯觉得这回见到的陈冬月,比先前更陌生了。 以前的她,似乎只是脾气不好,但是现在的她.......做的事儿,真的很难让人理解。 他也很想问问陈冬月,为啥给狗起了个人名。 可......他也能感觉得到,陈冬月对自己的冷淡。 宋柯本也不是什么性子热烈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怎么主动开口问这些,问出口自己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而孔杰见宋柯面色不悦,便只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出太多的疑问。 第146章 到底谁是逃荒的 是日晚饭。 宋柯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他们来了旧卫所之后,自己搭出来的一个草棚子。 草棚子里头,放了几张旧长桌。 此时,旧长桌边,已经坐满了人。 每张长桌上,都放了一样的菜色。 一缸子粗粮米饭,一缸子炒冬瓜,一盆凉拌野菜,一碟子炒鸡蛋,一盏蒸香肠。 “呀,今天这菜色很不错嘛!”才坐下来的孔杰,咧着嘴朝宋柯道:“老大今天豁出去了啊?咱们居然还吃得起鸡蛋和香肠了?!” “荤菜都是嫂子他们给的......”坐在对面的常武小声说了一句,不过他也知道替宋柯挽尊,“但是老大今天让我买了二石米,你今天可以多吃一碗饭。” “嘿嘿嘿,”孔杰笑得一脸谄媚,“那还是得谢谢老大,没有老大就没有嫂子,没有嫂子就没有鸡蛋和香肠,老大!!你这媳妇娶得真不错!”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宋柯拿起筷子,淡淡的朝孔杰看了一眼。 孔杰立刻做出了一个把嘴缝上的动作,然后身子往后一倾,看向了旁边一桌的陈冬月。 此时陈冬月倒也正巧看向了孔杰这里,于是孔杰便跟陈冬月道了一声:“谢谢嫂子给咱们加菜!” “吃你的吧!”陈冬月真是烦死嫂子这个称呼了。 听陈冬月跟孔杰说话,宋柯也扭头看了眼陈冬月的方向。 不过此时陈冬月的目光已经回到了自己面前的餐桌上,于是宋柯便也赶紧收起了目光,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投了两下,说了一声:“开饭。” 一听得开饭二字,桌上其余人等都拿起了硕大的饭碗,自觉地往自己饭碗里快速?饭。 盛饭的人,把一碗饭堆得恨不能有自己的脑袋那么高,这才把?饭的勺子给到下一个人。 而陈冬月他们这些外来的,此时看着面前的饭菜,多少觉得有些心酸。 “宋柯他们这饭菜,跟咱们村里头吃的,好像也差不多。”宋不凡一边给大伙儿添着饭,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还不如咱们村里的呢,”乔三妹不是嫌弃,而是不解,“咱们平日里在家不过就是干点儿手工活和农活,吃点儿冬瓜白菜倒也没啥,可宋柯他们是要打仗的人,这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上阵杀敌不得腿软?” “老大.......”宋好婆这会儿可心疼大儿子了,她在自己碗里夹了两筷子鸡蛋,想递给隔壁桌的大儿子,“老大.......这鸡蛋是你媳妇儿才捡来的,你多吃点儿!” “我有,”宋柯侧身回了一句,“娘,你自己吃,或者给孩子们分分吧。” “李秀才给咱们熬了鸽子汤,”君澜端起了一个小碗,展示给了宋柯看,“里头还放了火腿和咸肉,鸡蛋我每天吃,都吃腻了,还是你们吃吧。” 说完,君澜便把汤碗重新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唏哩呼噜的开始喝了起来。 土根和水花彩棠他们几个小的,也都分到了每人一碗鸽子汤,于是都纷纷扭头说不用吃鸡蛋了,反正这鸡蛋他们跟君澜一样,都是天天吃的,所以也并不觉得太稀奇。 宋柯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中却是有些惊讶。 而且这鸽子......他眼神给到了李秀才。 只见李秀才一脸痛苦的朝宋柯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就是他那剩下唯一的一只鸽子,刚才炖汤吃了。 最过分的是......因为鸽子小,孩子多,他作为厨子居然只在尝咸淡的时候,捞到了一口汤喝。 味道属实鲜美,不愧是他养了五年的老鸽子。 哭死。 看着李秀才那欲哭无泪的神情,宋柯只能摇摇头,叹出了一口气。 “唔噜唔噜,嫂子好厉害,”孔杰满嘴把食物塞满了嘴,也不忘吹彩虹屁,“这年头,还能天天给孩子弄鸡蛋吃!” “那可不?”端着饭碗,就着菜汤吃饭的宋杨也是满脸骄傲,“我嫂子养的四只鸡,哪怕在路上,每天也能下二十个鸡蛋。 而且咱们只要路过山林,嫂子都能掏到鹌鹑蛋,鸽子蛋,野鸡蛋,野鸭蛋。” “对对对,”坐在第三桌的大墩子也端着个碗,硬挤到了宋杨旁边,“冬月姐还会摘野果子呢!咱们吃的萘果和李子,都是冬月姐在路上发现的!” “......吃饭能不能就安静吃饭?”陈冬月心虚发言,“这都是凑巧而已,有什么好厉害的?” “运气好也是一种厉害啊!”孔杰正在盛第二碗米饭,不过盛到一半,他发现炒冬瓜的那缸子空了。 于是他干脆把米饭全给盛进了炒冬瓜的底汤里头,随后唏哩呼噜往嘴里大吃了一口之后,才继续道:“咱们自从到了聊城,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荤菜呢!” “别胡说八道,”常武依旧想替宋柯挽尊,“咱们第一次去康王府的时候,不是在康王府吃过一次肉吗?” “行了,别说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训练。”宋柯沉声呵斥了一句。 真是越说越心酸。 原本没有对比,宋柯倒也不觉得他们吃的太差,可这会儿一有对比,他就愈发觉得自己好像确实苛待了手下。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从北地出来的时候,军中给的军饷,总共不过百两。 原本他想着,若是能速战速决的话,百两银子应该是足够坚持到剿匪结束的。 可到了聊州他才发现,聊州剿匪这件事儿,远比他想的要麻烦的多。 聊城的卫所,早在康王入驻聊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军部撤走了。 所以宋柯调拨不到军人剿匪。 府衙那里说是说愿意全力配合,但是那也仅仅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们底下能用的民壮本就不多,宋柯问他们借过一次人手,结果官衙死的人,比他们杀的匪徒还要多。 后来他才知道,官府给他调拨的民壮,都是临时从城门口抓的,也就受训过三四天,压根不懂如何杀敌。 之后他也不敢再问府衙要人,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求见了康王。 好在康王此人虽然没什么才干,为人又有些胆小怕事,但是因为被皇帝申斥封地闹匪闹的太凶,所以倒也同意给宋柯两百府兵,让他调拨。 再多的人手,康王府那里也很难再给得出来了。 毕竟两百府兵照理来说,在大荣朝都已经算是违制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最大的匪患,猛虎帮有万人之众,而宋柯手里也就两百府兵,他现在也不知道到这剿匪的事儿,该怎么继续下去。 目前只能从小的帮派开始剿起,后面的事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现在这样的状况,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军饷。 宋柯虽然不是一个特别古板的人,也知道上战场杀敌剿匪,可以私下捞一点‘福利’。 可问题是,他带的人,都不是他自己的人,而是康王府的人! 这些人回去,都会跟康王汇报,从匪徒那里搜到了多少财物。 而他们每次剿匪的时候,也不可能一边杀敌,一边抢钱.......所以,哪怕自从宋柯他们来到聊州之后,剿匪已经不下五次,依旧还是非常的穷。 再加上聊城物价粮价都高得离谱,百两的军饷,到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了。 不省着点儿花,宋柯怕到时候匪还没剿完,他们就饿死在这地方了。 所以吃肉啥的,就别想了,能每天吃上两餐饭,宋柯都已经尽力了。 .......... “不是我说什么,”吃完饭,宋常年跟他弟小声嘀咕,“宋柯手底下这帮人,看着比咱们更像逃荒的。” “确实,”宋常越总归是他大哥的狗腿子,“一缸子饭,咱们还吃剩点儿呢,他们居然不够吃,最后还把咱们这儿剩下的饭菜全给吃完了。” “我瞧着宋柯虽然做了点儿小官,可这官做的.......还没冬月做买卖来得实惠。”宋常年总结道。 宋常越一拍大腿,“可不就是?要我说,大哥,咱们做的跟着冬月混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你瞧瞧,咱们逃荒一路,我还胖了些呢!”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宋不凡听不下去了,“冬月都走了,你们就别演了。” “啊?走了啊?”宋常越伸头朝陈冬月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才站起身,说了句,“那我也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安全的地方借宿,我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洗个澡。” “不行,我先洗!”宋不凡理由也很足,“热水是我烧的,就得我先洗。” “我管热水是谁烧的!!我先说的我先洗!”宋常越说完,就快步走向了主楼。 “我先!”宋不凡毫不退让的追了上去,还用胯骨轴子去撞人家的腿。 宋常越也毫不客气的给宋不凡给怼了回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怼....... “有病!”宋常年看着宋不凡和自家弟弟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声,“两个都是傻的。” 第147章 得留下剿匪啊! 吃完晚饭的陈冬月,在酝酿了好一阵之后,主动去校场找了宋柯,说有事儿跟他商量下。 宋柯底下的那群人,见嫂子主动来找老大,便一个个都起哄了起来。 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被宋柯的一声:‘再起哄去校场跑十圈’,给呵斥退了。 他让孔杰带着人继续做对抗训练,自己则带着陈冬月,走到了校场的另一端。 “有什么事儿,你说吧。”夕阳下,宋柯看着正在校场上咯咯咯咯乱跑的鸡,感觉有些恍惚。 原本冷清的校场,今日不知为何,看着居然有几分像是农家大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柯这张略显陌生,又有点儿冷峻的脸,陈冬月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她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然后才说道:“我想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剿匪。” 宋柯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随后下意识的蹙眉道:“莫要胡闹。” “我不是胡闹。”陈冬月认真的看向了宋柯的眼睛,可具体因为什么非要跟着宋柯一起剿匪,陈冬月一时却又无法解释。 她这会儿不想说自己想要那个什么翊麾校尉的头衔。 万一宋柯问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这个头衔,她总不好回答,自己想要和离,到时候有个七品头衔好混日子吧? 毕竟能不能拿到头衔陈冬月自己也不确定,万一失败了呢? 到时候去了齐州,她若没个官身,还得用宋柯的七品芝麻官的头衔混一阵。 所以在自己站稳脚跟前,和离二字还不能提。想要官职的事儿,也就不能说了。 “剿匪之事,不是儿戏。你只要照顾好娘,弟妹,还有君澜就行。 我的事儿,你不用多想,我会顾好我自己。” 宋柯说话的时候,避开了陈冬月的眼睛。 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情感外露的人,这会儿突然得到了来自不太熟悉的妻子的关心,宋柯一时倒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样的关心。 是的,他以为,陈冬月说要留下来剿匪,是关心他。 ........ 陈冬月听宋柯这么说,便知道这货肯定是误会了。 可她却又没法给出别的解释,只能咬着后槽牙,硬着头皮,别过头道:“你多年未着家,娘和弟妹都很是想你,君澜更是已不认得你,所以.......为着他们,我也想在这里多留些日子。 另外,我这一路上,也跟土匪干过几仗,倒也没受什么伤,故而想留在这里帮你一帮。” 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宋柯一下也不好拒绝,“你们想多住几天也行,聊城里还算安全,但是剿匪的事儿,不用你.......” “我很厉害。”陈冬月打断了宋柯的拒绝。 “再厉害,也不能把剿匪的事儿当成儿戏。”宋柯严肃回答。 “你为何认定我就是把剿匪当儿戏?”陈冬月的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在我看来,你们军中派十一人跑来剿匪,更像儿戏。 一路上,我们还遇到了官匪,他们想污蔑我们是土匪,然后抓了我们交给上头充数。 老实说,整个聊州对待剿匪这件事儿,都没我们过路的人来的认真。 你不敢跟知府说他们现在把老百姓的性命当成儿戏,反倒是把我这个真心想砍了土匪头子首级的人,说成是耍把戏,这是什么道理?” “咱们青山村,被土匪烧了个一干二净,此仇不报非君子,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剿匪,这匪我是剿定了。” 说完这句,陈冬月也不管宋柯什么反应,跨着大步就走了。 反正宋柯同意她加入剿匪的队伍,那就最好。 如果他不同意,那陈冬月就准备自己想办法,去取了土匪头子的首级就行了。 剿匪确实不容易,可她的目标本来也不是剿匪,而是杀掉一个人。 这难度,虽然也是有的,但是杀一个总比杀一群来得简单吧? 所以这事儿,不管宋柯答应不答应,陈冬月都已经决定要试试了。 至于说其他人到底是等她干完了大事儿,再一起出发去齐州,还是不等她,先去齐州落脚,她都可以接受。 当初出发的时候就说好的,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反正谁都别捆绑谁。 宋柯被陈冬月的几句反问,给问得哑口无言。 这会儿见她要走,他却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拦住她。 毕竟拦住了她,宋柯也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来反对陈冬月要跑去剿匪。 难道要让他说,女子莫要如此打打杀杀吗? 可没有她打打杀杀,娘和弟妹,还有君澜的性命,又如何能保下来? 所以这话,宋柯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过他才犹豫了片刻,陈冬月人就跑没影儿了。 ....... 回到主楼宿舍的陈冬月,很快也跟正在外头乘凉的众人说了自己要留在聊城一些日子的想法。 “你们是去齐州,还是留在聊城,自己做主就行。若你们要去齐州,就让大墩子带着你们去落户,到时候我办完了聊城的事儿,再来和你们碰头。” 陈冬月如此说道。 “让陆先生带你们去落户!”大墩子第一个站起身,“冬月姐要留在聊城剿匪,我必须得助她一臂之力。” “大公子!!”张诚死命的拉着大墩子坐下,“不是说好了要给夫人过生辰的吗?咱们离都城也不过只有三四天的路了,你可......” “你去回了我娘,就说我留聊城帮宋把头剿匪了,这回就不帮她过生日了,她一定能体谅我的。”大墩子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张诚咬着后槽牙道:“大公子,夫人临走前交代过,以后您到哪儿,我们就必须跟您到哪儿!” “那正好,”大墩子拍了拍张诚的肩膀,“你们留在这里,正好助我冬月姐去取了土匪头子的首级。 到时候若我冬月姐能亲手宰了土匪头子,那我就赏你们每人.......白银二百两。” “得留下,大公子您说的对,剿匪这事儿还是很要紧的,”张诚很认真的看向了陈冬月,“冬月姑娘,咱们愿助你一臂之力。” 天知道,他这个护卫队长,每月不过五两月钱。 底下那些护卫,每月大概是三两的月钱。 这在张家一众下人里,就已经算是拿的多的了。 毕竟张家总管一年也不过七八十两的银子。 只要帮陈冬月取了土匪头子的首级,一下就能拿二百两。 这得是四五年的月钱呢! 有钱不赚王八蛋,张诚这会儿觉得陈冬月真是越看越和蔼可亲,刚才心里对陈冬月的一点点不耐烦,都消失殆尽了。 听闻大墩子开出了如此的高价,青山村众人羡慕得眼睛都发直了。 “冬月啊,咱们也能行啊!”宋不凡搓手不以,“你要去剿匪,咱们必定得帮你一路披荆斩棘啊!” “啊对对对对,”宋常年疯狂点头,“冬月,什么齐州不齐州的,去不去都没关系。主要咱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啊!” “冬月可没钱啊!!”宋好婆一把子拦在了陈冬月面前,“你们,你们可别欺负她!” “没事儿老太太,”陈冬月扶了满脸涨红的宋好婆坐在了自己位置上,然后才道:“剿匪的事儿,咱们青山村有青山村的规矩,大家......都能懂吧?” 懂啥? 张诚不解的看向了宋不凡他们。 起初宋不凡也有些不解。 但是乔三妹在他耳边说了一声,他便一脸恍然大悟。 宋常年凑耳到了宋不凡跟前,宋不凡只说了两个字,宋常年便一副瞬间就懂了的表情。 随后,一传十,十传......二十,也就几息的功夫,青山村的众人都明白了陈冬月的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剿匪若是再能有赃款,那到时候就大家分呗! 之前剿匪他们全村分四千两,每户人家几乎都能分到百两左右。 可是这回,若是剿匪成功,那分钱的人就少了很多...... “什么奖金不奖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跟冬月一起干。”宋不凡表明了态度。 接着,青山村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喊着,说要跟陈冬月一起干。 “剿匪很危险,”陈冬月再次强调,“你们还是再想想吧,也许小命会丢在山上也不一定。” “咱们这条命值个啥?”乔二哥应声道:“荒年里头五两银子都不值!与其畏手畏脚一辈子,还不如跟着陈东家拼命干一场呢。” “当家的,”秀禾激动的看着自家男人,“你放心去,家里头我会照顾好的。” “......还不至于!!!”陈冬月立刻制止了众人的联想,“剿匪也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要去的,你们且好好再想想,当然,宋柯那里也不一定会同意......” “我哥为啥不同意?”宋杨不干了,“咱们多些人帮他不是好事儿吗?” “就是就是,”大墩子也对宋柯挺不满的,“而且又不用他给钱付军饷啥的,他为啥不同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冬月一脸为难,“要不你们去问问他吧。” “好!”宋不凡站起了身,“宋柯好歹也叫我一声族爷,我倒要去问问宋柯,咱们自愿剿匪,他凭啥不同意!妹子,说服宋柯这事儿你就交给大哥,大哥去去就来!!” 说完,宋不凡拍了拍裤腿,就往校场去了。 然后宋常年等人,也呼啦啦跟着他一起去了。 大墩子和宋杨自然也跟着。 反正男人们全去问宋柯讨说法去了。 只有宋好婆还在那里嘟囔,“这不凡是老大的族爷,可他又叫冬月妹子,这不是让两口子差了辈分了吗?” 那可不?我可是宋柯他奶~陈冬月心里头嘿嘿一乐,仿佛占了什么大便宜。 真是幼稚到家了。 第148章 我们想去就去,你管不着 校场上。 宋柯被大墩子和宋不凡他们挡住了去路。 “咱们又不让你管吃管喝,而且生死咱们自己都看淡了,你还矫情个屁?!” 宋不凡狂躁得往后撸着他几根硕果仅存的几根杂毛,“宋柯,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族爷!我如今在你这儿说话是不好使了还是怎么的?!” “就是......”宋常年小声附和,“要说不凡老弟还是族长呢,你再这么跟他吹胡子瞪眼的,小心他直接给你除族。 我可不是吓你宋柯,真要被除族了,你这什么把头肯定也当不了了。” 宋不凡假意瞪了宋常年一眼,“说什么除族不除族的?!这话能随便说吗? 我瞧着宋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用实际行动支持他剿匪,他难道会不领情?!” “我看够呛,”大墩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死活咱们自己都认了,他还那么轴......跟我冬月姐简直比不了。” “你们闹够了吗?”宋柯的脸色铁青,“真当剿匪是闹着玩吗? 杀到匪帮老巢去和在路上遇到游匪根本是两码事。 大些的匪帮,别说刀枪棍棒之类的兵器多了,连弩箭火药他们也都是有的! 你们连战场都没上过,怎么能明白这样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死伤会有多严重? 咱们这次出去剿匪,带的是王府的府兵,他们平日里的训练比咱们军中还要严苛些。 就这样,都死了二三十人。 你们真当剿匪是什么好玩的儿戏吗?!” “正因为不是儿戏,所以咱们才要帮你啊!”宋不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原本咱们也不知道剿匪原来这么危险,如今知道了,怎么可能就让你一个人去呢?! 宋柯啊,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你遇上了难事,咱们不帮你,谁帮你?!” “是啊大哥!!”宋杨眼眶都红了,他是真的舍不得他哥,“你手下才十个人,能成啥事啊?我是你亲弟弟,人都在这儿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啊?” “你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才三十来个人,这跟十个人有什么区别吗?”宋柯挑眉看着宋杨。 “那可差太多了,”大墩子立刻道:“宋把头,砍三十个人的头和砍十个人的头,到底还是砍十个人的头要快不少。” “......当然,能不死咱们尽量还是要活一活的,”张诚被自家大公子说得也是心里头凉飕飕的,“但是宋把头,咱们本也不是你的人,老实说,要是咱们改天自己跑去山上剿匪,其实你也真的管不着咱们。 跟你说咱们想加入你们剿匪的队伍,主要还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所以我们也希望你能尊重咱们的决定。” 要说张诚是三品侍郎家的护卫队长呢,遇到说不通的人,办不了的事儿,确实也不会一味退让。 该讲的道理,他肯定得讲清楚的。 宋柯其实并不知道大墩子到底是谁,但是看这人出门能有十几个护卫跟着,他猜想大墩子家里也是非富即贵,“张队长,你做为护卫队长,最要紧难道不是保护你家主子的安危吗? 你明知道剿匪那么危险,却还带着你家主子胡闹,难道不怕你家公子的父母责怪你吗?” “此言差矣,”张诚朝宋柯摆了摆手,“咱们夫人当初交代我的就是,不管公子到哪里,我们护卫队只管护好他就是。 至于说公子想干嘛,只要不违律法,咱们做下人的,确实也不便干涉。” 张诚话毕,大墩子便朝宋柯露出了两排大白牙,笑得很是得意。 “你们擅自行动,只会给我们增加剿匪的难度。”宋柯后槽牙咬的嘎嘎响。 “所以说嘛!”宋不凡又适时的跳了出来,“咱们从明天开始,跟着张队长好好训练,你有空也来指导指导咱们! 到时候你们有计划要剿匪了,咱们就一起行动!放心,咱们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好了,今天大伙儿都累了,赶紧回去洗洗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是老时间,咱们在校场集合,张队长你看怎么样?” “可以。”张诚朝宋不凡点头。 “行,那宋柯你帮吧,咱们就先走了。”说完,宋不凡就带头往前头主楼走了。 宋杨在临走前,还拍了拍宋柯的肩膀,“哥,你放心,有咱们在,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宋杨,你听我说,这件事......” “哥,这事儿你别说了,咱们已经想好了,你就别犟了!我先走了,明早你记得来看咱们训练啊!!” 说完,宋杨便往前跑了几步,跟满仓和初九他们勾肩搭背的往主楼走去。 宋柯看着一群人的背影,眉头蹙得死死的。 突然有人喊他,“宋把头~~~” 宋柯扭头一瞧,是那个胖墩墩,白花花的尚老板。 “宋把头,我不去剿匪。”尚老板笑呵呵的看着宋柯。 “......嗯。”宋柯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应答。 “我就想问问,您真的认识康王殿下吗?”尚老板眼睛里头,闪烁着精光。 “你究竟想问什么?”宋柯提高了警惕。 “呵呵呵呵,宋把头不必那么紧张,”尚老板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我就是想说,若你们在剿匪的资金方面有什么需要,我倒也不是不能提供。 不过尚某向来听闻康王殿下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器宇轩昂.......就很想见见康王殿下本人。 不知......宋把头能不能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呢?” “不能。”宋柯回答的很是果断。 可尚老板却也不恼,只大笑两声道:“没事没事,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 尚某原也打算跟张公子他们一起前往都城,如今他们要在此地耽搁些时日,那尚某肯定也会等着他们。 某瞧着这聊城倒也繁华的很,明日就出门去逛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能做! 宋把头,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没有。”宋柯再一次果断拒绝。 “哈哈哈哈哈,不急不急,”尚老板完全就不怕尴尬,“万一哪天您要想到有什么需要尚某的地方,您尽管提!某就不耽误您训练了!告辞告辞~~” 尚老板说完,便客气得朝宋柯作了一揖,这才慢吞吞的踱步走了。 开玩笑,认识王爷的机会,真当哪儿都能有吗? 宋柯虽然现在对他爱搭不理,但是尚老板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感动他,用金钱,不是,是用真情。 第149章 有需求 见人都走了,一直狗狗崇崇躲在校场角落里的李秀才,这才凑到了宋柯身边。 “李一鸣,”宋柯用食指按摩着太阳穴,“你们到底是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的?陈冬月为什么非得去剿匪不可?”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完。不过那张公子,宋把头可知道他什么来历吗?”李秀才一脸看好戏的看着宋柯。 “说。”宋柯显然已经失去了猜谜的耐心。 “咱们新任吏部侍郎,张慎之的嫡长子。”李秀才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宋柯。 可宋柯只淡淡点了点头,“哦,怪不得。”会有护卫队。 “宋把头,你这反应怎么这么冷淡啊?!吏部侍郎!!你想想!!多少人想搭线都搭不上呢!可是你知道陈东家,啊,不,嫂子多厉害吗?她是张大公子亲口认下的干姐姐。 而且,嫂子确确实实还救了张大公子的一条命! 对了,你可知张公子的娘是谁吗?” “不想知道,”宋柯脸色沉沉,“我只知道,这张大公子要是在我这里没了性命,那我就不用回北林军了。” “也不是什么坏事,”李秀才嘟囔了一声:“反正现在北林军也不是以前林将军......” “慎言!!”宋柯脸色微变,呵斥了一句。 李秀才立刻闭了嘴,他挠了挠屁股,“那什么,没别的事儿那我先走了。反正现在知道我身份的人,也就陈东家一个人,咱们还是暗地里说话吧?” “嗯。”宋柯的回答,向来就是如此简单又敷衍的。 不过李秀才才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背后传来一声:“你还是该叫她嫂子。” “......啊?”李秀才转头,表示自己没听清,“宋把头你说啥?” “没什么。”说完,宋柯便转身走了。 “夫妻俩还害臊啥呀~”李秀才朝着宋柯的背影,扭来扭去,小声嘀咕了一句。 而宋柯则一脸心事的回到了训练的队伍中。 此时孔杰已经把人都操练完了,累崩溃了的众人,一个个都半光着膀子,坐在草地上休息。 宋柯见状,便说道:“以后别老光着膀子,这里现在也不止咱们这些人。” “是,头儿!”常武回了一声,然后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一件件扔在了大伙儿的身上,让他们穿好衣裳。 孔杰却凑到了宋柯跟前,一脸讨好的问道:“我刚才好似听到,您家亲戚乡邻想要留在这儿跟咱们一起剿匪啊?” “你训练的时候,精神这么不集中的吗?”握着长刀,准备自己练练的宋柯,瞪了孔杰一眼。 “呵呵呵呵,刚才那一阵正好风大,你们站在上风口说话,咱们就听到了,是不是啊?”孔杰说完,转身朝正在穿衣服的众人问道。 众人立刻疯狂摇头。 .......“你们还是不是人?”孔杰服了这些墙头草了。 刚才还一个个都在议论宋头儿家亲戚要加入剿匪队伍的事儿呢,这会儿见了宋柯,却一个个都不认账了! 宋柯一把长刀,挥到了孔杰面前,“行了,赶紧去洗洗休息吧。山上蹲了三五日,都不累的吗?” “老大老大,”孔杰边逃边喊:“其实嫂子他们加入咱们也挺好的,你瞧他们的马~~~油光锃亮的,看着比咱们的还好些!” 这话才说完,陈钢蛋恰巧踏着他的小碎步,走了过来。 孔杰立刻道了一声:“嫂子的马除外!” “走不走?不走就再陪我练练。”宋柯持刀而立,直勾勾的看着孔杰。 那是一脸的认真。 “走走走.......”孔杰双手合十,“再练我人都快废了,求求头儿饶了我吧。” 说完,他便跟上了其他人的脚步,飞快的跑了。 看着终于安静了下来的校场,宋柯长舒一口气。 他扭头一瞧,见陈钢蛋正歪着头看着自己。 宋柯小声问了它一句,“你主子为什么给你起了个人名?她到底怎么想的?她是不是真的有点怪?” 正在吃草的陈钢蛋听宋柯更他说话,身子一转,用屁股对着他。 .........宋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随后往后退了十几步,离开了陈钢蛋能有七八米的距离,这才停下脚步,开始‘互斥哈赤’的开始练他的刀。 他怕自己一会儿不小心再砍到了陈冬月的马.......都没地儿再给她买去。 这么磕碜的马,也不知道陈冬月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 ......... 这日夜间。 在大家默契的沉默中,陈冬月终是逃脱一难,没有跟宋柯睡一起。 她自己得了一间非常简单的卧室。 简单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整个卧室里,除了一张他们自己带出门的席子之外,其余物品,一概全无。 不过这对于陈冬月来说,问题不大。 只要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能让她点了香火,给好闺蜜传递信息,别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陈冬月就着一盏犹如鬼火般的油灯,趴在地上,用她创造发明的,骨质疏松版的炭笔,在信纸上给小尤老师写了下她这几天的经历。 她没有把自己准备去取了土匪首领首级的事儿,告诉小尤。 反正告诉了小尤,也不过只是徒增她的焦虑而已。 但是陈冬月又想要小尤给她准备些武器和防刺服,所以她便说一路上感觉这地方治安不好,所以准备组建一个自己的安保队伍。 她想让小尤帮忙去找找金属丝的软甲和小号的弩机,另外跟张诚他们一样的短刀,她也要二十把。 第150章 有供应 当天夜里,小尤就收到了陈冬月的需求。 她见陈冬月说要组个自己的安保队伍,倒也没多想,立刻就点开了某宝,准备帮陈冬月下单。 金属丝的软甲带一副金属手套,她跟人家商家讨价还价下来,一套一千块钱,她买了二十套。 木质的小号弩机,带二十根弩箭的,也不过二十多块钱一个,不过弩箭是橡胶头的。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小尤老师大半夜的,就直接打电话给了当初定制暖炉的厂家,说要定制了两千个的铁质箭头。 老板睡得迷迷瞪瞪的,说一个箭头收她八毛钱。 不过人老板迷迷瞪瞪归迷迷瞪瞪,重要的事儿却也得交代清楚。 八毛钱的箭头质量一般般,但是胜在价格实惠。 质量一般怕啥,反正能杀人就行。 当然,这话小尤老师也不敢跟老板说,她只说本来也只是团建买来给大家练了玩的,不需要质量特别好,过得去就行。 老板再三叮嘱小尤,说是这玩意儿质量再不好也是铁做的,千万不能对着人用,否则非死即伤。 这可把小尤高兴坏了,她说用得好下回再找老板定,随后就挂了电话。 迷迷瞪瞪的老板,拿着电话,满脑子的浆糊,于是索性不想了,躺了下去继续睡觉。 他觉得,也许明天睡醒了,就能理解客户的需求了。 因为怕弓弩太便宜,废起来快,所以小尤还特地给陈冬月多搞了些。 一百把弓弩,配两千根弩箭,不过才两千块钱,还包邮。 不过短刀就有点儿麻烦了。 这玩意儿算是违禁品,所以网上买不着。 黑市之类的地方,小尤老师这辈子也没接触过,所以压根没考虑过。 好在她也算机灵,直接在网上搜了屠宰场专用砍骨刀。 一搜倒是真不少。 商品详情里头写的也很清楚,一把刀能有四五斤重,看着跟把斧头似的。 视频里演示的,那是连牛大腿骨都能咔咔砍呢! 小尤老师对这玩意儿表示满意,于是果断下单了二十把。 不过网上买的东西得等几天,定制的铁箭头,也得等两天,小尤老师让陈冬月先让人用她给买的镰刀啥的练起来,新装备都已经在路上了。 但是! 小尤老师说她这儿被催货催得都快疯了,咱就是说,到底啥时候能恢复供货来着?! 次日一早,收到小尤老师回音的陈冬月,立刻找了尤娘子说话。 “咱们既然准备在这儿帮宋柯剿匪,那一时半会儿也许还离不开这聊城,尤娘子,你有什么打算吗?” 陈冬月这话说得太含蓄,让正在帮宋好婆做菜煎饼的尤娘子楞了楞。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疑惑道:“我总归是要跟东家你一起走的啊,我......我不需要想法啊。” “啊呀,不是这个意思!”陈冬月一拍大腿,“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要在此地逗留,那要不.......咱们把绣坊就地继续办起来?” “啊?”尤娘子很是惊讶,“在这里办绣坊?那东家你货往哪儿送啊?” “客人在这里有分号,”陈冬月说的跟真的似的,“我来的时候就瞧见了。一会儿我上他们铺子里问问去,肯定能代收的。” “那感情好啊!!!”正在烧火的乔三妹激动了,“反正他们男人在这儿训练,咱们老娘们儿没啥事儿,能绣花赚钱那就最好了,这不是就啥都不耽误了吗?” “没错,”秀禾很是认同乔三妹的观点,“反正绣绷子啥的咱们都带了,丝线锦缎也还有呢,啥都不缺。” “冬月,我看行,”宋好婆也很激动,“咱们自从赶路到现在,都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如今得了空,就让她们绣呗。 做饭啥的,就包在我和李秀才身上,你们且忙你们的去吧。” 那叫王伯的老头儿,干活实在是慢的很,宋好婆看不过眼,就直接上手接替了王伯的活。 王伯闲着没事儿,这会儿正带着乔二哥修大门呢。 “我算算嗷,咱们这儿能绣花的,有尤娘子,我三妹姐,秀禾嫂子,还有嫂子家的俩闺女,外加彩棠,和咱们家宋芸,一共七个人。 人手少是少了些,但也算是聊胜于无,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今天开始继续绣吧?” “愿意!”乔三妹最为激动,“怎么能不愿意?!一会儿吃完了早饭,咱们就开干!” “行,”尤娘子也挺高兴,“我那么多天没绣花,这手都痒了。” 几个女孩儿也说,自己昨日在外头看到了几个不错的花样,想要画下来,让尤娘子参谋参谋。 说笑间,众人对留在聊城这件事儿,几乎就没有一个放在心上的。 反正陈冬月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至于这个哪儿是什么地方,他们其实并无所谓。 只有陆先生,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公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走画画这条路,你这突然说要去剿匪.......这,这不是胡闹吗?!你让我如何跟你父母交代?” “陆先生~~~”正在校场上甩铁锤的大墩子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画画固然也是要画的,但是!画的再好,也没有上阵杀敌来得痛快啊。 再说了,万一我跟着我姐剿匪成功,到时候我定会说是陆先生教导有方,我娘肯定会大赞陆先生您的。” “你莫要框我!张侍郎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陆先生抿着嘴,觉得自己这先生是真的当不下去了。 这个学生,太不受教。 “您是我娘请的先生,您官我爹作甚!!我娘欢喜就行了,我爹又没钱。” 大墩子一言道破天机。 “咳咳,”陆先生差点儿被学生的直白给呛死,“你莫,莫要这么般说。教书育人,又不是全为了钱。” 可大墩子却是个实在孩子,“我若这回在聊州府剿匪得了些声望,回去让我娘给您涨束修。一年二百两,涨到一年三百两。” “你个孩子,怎么学得跟那些商户似的,天天嘴里只有钱!!”陆先生真的有些生气了。 “五百。” “.......剿匪这件事,确实也是利国利民之举,故而为师感觉你这孩子,还是胸怀大义的。 咳咳,那为师就舍命陪君子,就在这聊城陪你剿匪了!” “谢谢陆先生~!”大墩子咧嘴一笑,一把大斧头便‘呼呼哈哈’的舞了起来。 第151章 刀,好重 按照昨日所说,张诚一大早就带着护卫队和巡防队的人,在校场上开练了。 跟尤娘子她们说完了事儿的陈冬月,也带着大墩子,一个舞刀,一个劈斧,玩得......不是,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校场另一端。 “头儿!”孔杰愣愣的看着陈冬月舞刀,简直惊为天人,“嫂子这个力气也忒大了点吧?!那刀好厉害,比咱们北林军中的斩马刀都要长!” 要知道,北林军中的斩马刀,那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挥得起来的。 一般用这种刀的人,都得是膘肥体壮的中坚力量才行。 孔杰没想到,陈冬月居然可以挥得动那么长一把刀。 当然,宋柯也没想到。 他是看到过陈冬月出手的,但是也仅就那么几下,压根不知道她的功底到底如何。 但是今日瞧她挥刀,宋柯却觉陈冬月这力量也好,刀法也罢,确实算得上是上乘。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 宋柯非常好奇。 所以在陈冬月训练结束后,宋柯主动找了陈冬月说话,“你这刀,哪里学的?” “张诚教的。”陈冬月收了刀,据实以答。 正好解散了队伍,想走人的张诚却客气道:“你本就功夫底子好,我才演示了两三回,你自己就融会贯通了,算不得是我教的。” 说完,他便朝宋柯点了下头,然后赶紧跟着大部队走了。 夫妻俩说话呢,他一个闲人就别做蜡油灯,杵在边上了。 “你有功夫底子?”宋柯更是疑惑,“以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你不是也没问过吗?”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 也是。 宋柯默然点了下头。 可却又楞了下。 也就两天的功夫,他就发现自己的思路,好像真的很容易被陈冬月带偏。 这是问没问过的事儿吗? “我是想问,你是何时学的功夫?”宋柯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陈冬月支支吾吾,“以前......未出阁的时候,跟我爹学的一些花拳绣腿。” “.......可你爹在你三岁的时候就进军营了。后来也就回去过三四次。”宋柯以前就在老丈人手下做小卒,所以听老丈人跟他念叨过,对陈冬月母女的亏欠。 啊?这样吗?! “童子功嘛,”陈冬月朝宋柯粲然一笑,决定胡诌,“我爹教不教那都是次要的,我主要在武学方面确实也是天赋异禀。” 宋柯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有点开裂了。 他嘴角微抽,还想说什么,却被放好了战斧,准备去前头吃早饭的大墩子给打断了。 “姐,宋把头!走啊,吃早饭去。”大墩子热情的招呼着宋柯,“宋把头,今天早饭可是好婆做的,你可得去多喝几碗粥啊!” “好。”宋柯点头,“那......一起走吧?” 宋柯朝陈冬月看了一眼。 “你们先去吧,我得去喂鸡,顺便看看昨天鸡有没有下蛋。一会儿还得回房间放刀。”陈冬月说完,便拖着刀,准备放回牛车里。 那被掀了脑壳盖的牛车,目前成了临时的鸡棚。 “你去喂鸡,我帮你拿刀。”宋柯答了一声。 “这刀有点重哦。”大墩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没事。”宋柯回答的很是简短。 行,你说没事的。 陈冬月也不管两人之间才间隔了两三米,直接把手里的长刀扔给了宋柯,“接着!” 刀,朝宋柯的照面飞去。 好在他反应够快,一个转身,右手抓住了刀把。 “唔。”然而,宋柯在抓住刀把的一瞬间,闷哼了一声。 好重。 大墩子得意洋洋的在边上问:“宋把头,怎么样?我姐这刀,不太好接吧?” 宋柯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牙道:“还行。” “那你把我的刀带到前头去吧,我喂了鸡马上回来。”陈冬月说完,便甩着她的大脚丫跑了。 “走吧,宋把头,”大墩子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这刀连我都拎着费劲,还是宋把头手劲儿大呀。” “走。”宋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然后快步往前走去。 大墩子跟在他后头喊着,“宋把头,你干嘛走那么快?是不是拎不动我姐的刀了啊?” 走在前头的宋柯没有搭话,而是加快了脚步....... 陈冬月跑去敞篷牛车里,弄了点儿鸡蛋出来,顺便还给几只鸡撒了点儿无添加的饲料。 还给在校场上自由自在,随便晃荡的宋得柱和陈钢蛋喂了几个苹果,然后说了声一会儿带你们出门玩儿去,便带着宋志刚去了前头吃饭的草棚子。 此时,草棚子里的几张桌子上,都放了满满一缸的杂粮粥,还有竹簸箕里头一簸箕的菜煎饼。 另外,每张桌子上都有一碗酱菜。 宋好婆从围兜里掏出一个硬馍,塞给了宋柯,“老大,你吃这个。娘从家里头带出来的,你尝尝,是不是还是那个味道。 还有这个茄子干和萝卜干,都是娘自己做的,你好多年没吃着了吧?” “嗯。”宋柯朝自己老娘倒是露出了几分笑,“以前在家的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娘做的茄子干。” “你喜欢吃多吃点。”宋好婆推了推儿子捏着硬馍的手,“咱们家干粮都分完了,就剩这点儿硬馍了,你赶紧吃,吃完了娘还有。” “诶。”宋柯点了下头,然后‘啊呜’一口......没能把馍咬下来。 恰好在隔壁桌坐下的陈冬月,笑嘻嘻的看过来,然后问了一句宋柯,“知道咱们家为什么干粮都分完了,唯有这馍剩下了吧?” “别听冬月胡说,”宋好婆不乐意了,“咱们家干粮吃完,是因为你媳妇手太松,跟娘这么馍没关系。老大,你别嫌弃娘的馍硬,这个其实是用料扎实。 人家一斤面粉三斤水,娘这馍是一斤面,半斤水,揉面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劲儿的。” “嗯。”宋柯也不想拂了老母亲的好意,“娘,你也去吃,这个馍我会吃完的。” “娘刚才已经吃过了,”宋好婆一脸的期盼,“你吃,娘看着你吃,你吃好了,娘就开心。” “噗。”一旁的陈冬月一口杂粮粥差点儿喷出来。 为了避免打破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她便赶紧端着饭碗,换了个桌子坐。 第152章 还是那个味儿 被老母亲盯得没了办法的宋柯,不得不狠命得咬下了一口硬馍,然后在嘴里嚼了半天,这才用一口薄粥给硬顺了下去。 一口馍咽得他脖子都长了几寸。 可他才缓了一口气,一直站在边上的宋好婆便又给他夹了一条茄子干,“光吃馍喝粥,淡得慌,吃根茄子干过过粥。你尝尝,是不是还是以前那个味儿?” 宋柯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老母亲的好意。 哪怕坐他对面的孔杰,已经疯狂的跟他眨眼示意,他也不得不把茄子干放进了自己嘴里。 果然。 还是那个味儿。 又咸又耐嚼。 完全吃不出一点儿茄子味儿。 感觉就像在嚼一块裹满了盐的老牛皮。 让牙齿非常无助。 “怎么样?好吃吗?”宋好婆满脸期待的看着大儿子。 大儿子能怎办? 他只能边嚼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茄子干,边回答:“还是以前的味道。” 过去的记忆,疯狂的攻击着宋柯。 没错,以前吃的他娘做的茄子干,确实也是这般,嚼又嚼不烂,咽又咽不下。 宋柯的老爹还在世的时候,就说宋好婆的这个茄子干,一根能吊死十个人。 夸张是夸张了些,但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点道理。 小时候宋柯就不明白,为什么煮得那么软塌塌的茄子,在他老娘的手里,就可以变得如此的坚韧。 一如,老太太本人。 被一根茄子干吊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疯狂想打哕,却又不得不忍住的宋柯,看老娘的眼神,都难得的噙了泪。 宋好婆见宋柯这幅模样,也是很感动。 “大儿,你要爱吃这茄子干,娘一会儿让冬月去街上再多买些去,娘给你做满够吃三年的。” “娘,哕......”宋柯喉咙抽筋,差点儿吐出来,还好他控制住了,“娘,不用麻烦了。” “做些茄子干麻烦个啥?你不用管了我,只管好你自己就行。”宋好婆说完,便转身说要给大伙儿添粥去。 宋柯趁机赶紧把荡在喉咙口的茄子干给拽了出来,差点儿真吐了。 另一桌靠边坐的宋杨笑嘻嘻的看着他大哥,“哥,这么多年没吃娘的茄子干,忘了怎么吃了吧?你得用门牙,小小的咬下一点点,然后就粥吃。 这么老长一根直接吃,能嚼的烂才怪呢。” 说完,宋杨把自己碗里的一根茄子干,扔给了一旁的满仓,“吃,我省给你的。” 满仓想都没想,直接把茄子干甩给了旁边的初九。 而初九则把茄子干扔给了土根。 土根......土根觉得茄子干挺好吃啊,他早饭已经吃完了,正好把茄子干叼在嘴里,当零食吃。 这玩意儿他能嚼一整天。 宋柯被隔壁桌的甩茄子干行动给气笑了,他问宋杨,“你嫂子一会儿要出门吗?” 就是说,他笑的,和他问的,压根不沾边。 宋杨都被他问楞了。 “啊?大哥你咋问我啊?嫂子不是你媳妇吗?”说完,宋杨便端着空了的粥碗走了。 边走,他还边回头看了两眼他大哥。 大哥他好奇怪,宋杨想,也不想跟自己媳妇儿睡觉,也不愿意跟自己媳妇儿说话,咋想的啊? 是不是...... 已经走出吃饭棚的宋杨立刻又倒退了回来,小声在宋柯耳边问了声:“大哥,你不会在这儿有别的女人吧?” 正在喝粥的宋柯,一口粥直接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看得坐在他对面的孔杰目瞪口呆,“头儿厉害啊......鼻孔还能喷饭呢!” 一顿早饭把宋柯给吃得没了脾气。 他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把鼻子,然后拎着宋杨走到了一边,“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跟你说我外面有女人?” “没有吗?”宋杨被大哥拎着衣领,却还很好心的提醒他大哥,“哥,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当初你把君澜带回来的时候,嫂子是怎么跟你闹的,你没忘记吧? 我跟你说,现在嫂子的战斗力,是当初那个嫂子战斗力的十倍!不对,百倍! 你这个手好像有点儿抖,是不是刚才给我嫂子提刀,拐了筋了?!她那刀......” “行了,”宋柯心虚的撒开了弟弟的后领,“你瞧我像那种人吗?” “我瞧着不像。”宋杨道。 宋柯满意的点了下头。 可却又听宋杨继续道:“但是也不妨碍你带君澜回来啊,对了,君澜她娘......” “去世了。”宋柯此时脸色很差。 宋杨却还在他脑壳上蹦迪,“瞧瞧,大哥,你命里就不能娶妾!你跟我嫂子好好的,可千万别干对不起她的事儿,要不然真的,我特别怕你打不过我嫂子。” 宋柯脸色铁青,咬牙说了一个字,“滚。” “哥,我是你亲弟弟我才跟你说这些真心话,”宋杨还在掏心掏肺,“不信你问别人,我平时跟别的任何人都不会说那么多。” 忍无可忍的宋柯,一脚踹在了宋杨的腚上,吼了一声:“滚不滚?” “......脾气太坏了,我嫂子跟着你得......嗷嗷嗷,滚了滚了滚了,我滚了。” ........ 待吃完一顿,大家都挺满意,唯独宋柯吃得抓心挠肝的早饭之后,大伙儿就分了组,分头行动开了。 陈冬月和尚老板,还有大墩子,准备去外头逛一圈。 因为怕他们走丢,所以宋柯让常武带着他们走走。 宋不凡则准备带着青山村的壮汉们,去不远的城郊,砍蒲草和竹子。 没错没错,既然青山绣坊准备重操旧业,那青山手工坊岂有不重新营业的道理? 训练,他们也是要训练的,但是训练之余,再赚点儿外快,有何乐而不为呢? 好在这旧卫所离城郊很近,走路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所以王伯倒是愿意带着他们去城郊走一遭。 剩下尤娘子她们,自然就要把绣绷绣架都支起来,开始营业啦。 至于两个小的,土根和君澜,自然是跟着李秀才念书了。 剩下个姚大夫,则准备和陆先生下棋下到对方磕头叫自己爹为止。 而宋柯他们,则还要去康王府和府兵碰头,商量下次剿匪的事儿。 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的大门外。 宋柯看着陈冬月骑着那破马,慢吞吞前进的背影,很是困惑。 她不是说要剿匪的吗? 怎么就......突然又要做起生意来了? 不对不对。 她做生意,肯定比她非闹着剿匪好吧? 可是......她那么好的功夫,真的只做生意的话,是不是有些浪费了呢? 对了,她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呢? 怎么能走到哪儿,做到哪儿呢? “头儿!!”孔杰大喊了一声。 骑在马背上的宋柯,被吓得差点儿摔下了马,“你干嘛?” “我都叫了你五遍了,咱们走不走啊还?”孔杰问道。 宋柯这才收回了视线,夹了下马腹,喊了一声:“走!!” 便骑马快速往陈冬月他们同方向跑去。 第153章 城东 很快,十个人的快马,就超过了陈冬月他们。 大墩子很不服气,“姐!你骑我的马吧?!咱们也骑快点儿!” “不行不行,”陈冬月赶紧摆手,“姐这个骑马的技术不行,闹市区更不敢骑了。” “不是我说什么冬月姑娘,哦,不对,呵呵呵呵呵,应该叫宋夫人。” 尚老板话说了一半,就被陈冬月制止了,“叫什么夫人,就叫我冬月妹子也行。” “哈哈哈哈,那行,”尚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冬月妹子,你好歹也算是个官眷,这......门面上的功夫,也得有一些嘛! 你这马......看着确实也是寒碜了一些,咱要不换个车啥的?” “那宋得柱不是更寒碜吗?”陈冬月的思路也是异于常人,“看着还不如陈钢蛋呢。”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牛和马,就都别要了?”尚老板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 毕竟牛是残的,马是废的,不要了重买也不算什么错吧? 可陈冬月却道:“那怎么能行?都给起了名字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不过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陈钢蛋确实看着也不咋好看。 没事儿,到时候我给它买点儿头油,给他润润毛啥的,估摸着能好点儿。” “......这马到底为啥会叫陈钢蛋?!”尚老板还是非常的不理解。 “我喜欢。”陈冬月也懒得解释。 行吧,爱咋咋地。 尚老板反正也不是喜欢寻根究底之人,陈冬月说啥就是啥呗。 三人跟着常武往闹市走,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天,张诚则跟在他们后头警戒。 因为这聊城里头安防还算好,所以出门的时候,张诚让自己的人留在旧卫所里头把几个破旧的小院儿修一下。 也不是他嫌弃自家公子的呼噜声响彻云霄,主要是公子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跟他们这些护卫老住一个屋呢?! 公子虽不介意,但他却不能让公子受委屈啊。 走了约莫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几人便到了闹市。 “这城中闹市分东西两边,”常武跟身后三人介绍道:“东城离康王府近,世家官宦的宅子,一般也都在东市那一片,所以酒楼、金店、票号会比较多一些。 而府衙和市集,基本都在西市,所以那边做买卖的,和来往的客商会比较多一些。” “懂了,”陈冬月点头,“就是东城大店多,西城小商小贩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常武点头,“不过两边也没有特地区分开来,也没有什么往来的限制,你们想要逛的话,都可以去瞧瞧。” “那咱们先去西城吧。” “那咱们先去东城吧。” 陈冬月和尚老板同时开了口。 “......先去哪儿其实都一样,”大墩子反正都无所谓,“今天逛不完,咱们明天还能逛。 常武,你们下回剿匪,不会这几天就出发吧?” “哪有那么快,”常武摇头,“每次剿匪之前,肯定得计划妥当才行,要不然他们躲在山寨里,我们很难一网打尽的。” “那就好,”大墩子点头,“咱们以后每天都能出来逛街。” .......跟在大墩子身旁的张诚,很想问问自家公子,留在聊城到底是为了啥!! “那就先去东市吧,”陈冬月其实也无所谓先去哪儿,“咱们先去看看,这地方的消费上限在哪儿,也好.......” 她看向了尚老板,笑容意味不明。 可尚老板却能懂。 也好.......看看到底应该怎么赚有钱人的钱。 咔咔咔咔。 “请吧,冬月妹子。”尚老板非常客气的让陈冬月骑马走在前头。 自己则让厨子赶车,跟在陈冬月后头。 没错,尚老板的厨子,还得会赶车。 哪朝哪代的资本家,对于剥削劳动力这事儿,都玩的很得心应手。 大墩子催了一下马,得得得的跟在陈冬月边上,几人慢吞吞的往东城而去。 该说不说。 进了东城之后,连街道都比之前宽了不少。 路上铺着青石砖,商户门口也没有幌子,只有用金线勾勒着的,高高挂起的宽大招牌。 左边一个荟萃楼,右边一个珍宝斋,前头一个水月轩,后头一个金风阁。 名儿是一个比一个高端大气,铺子是一间比一间金碧辉煌。 连带大墩子都道:“这地方居然看出了几分都城的气派来了。” “很多都是都城的分号,”常武小声道:“不过我也是听王府的府兵说的,这东城我也就跟着宋把头来过几次。” 而且每次都只是路过。 要知道,他们这些北林军被外派出来的人,那可是一个比一个穷。 别说来这儿吃饭买东西了,哪怕是路过这地方,常武都觉得有点儿害怕。 他怕呼吸得收钱。 因为这东城里头,闻着空气都是带着香味的。 “这地方好啊,”尚老板眼睛亮晶晶,“铺子越是气派,说明买卖的东西越是贵重。 冬月妹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老哥哥合作啊?” “再看看吧,”陈冬月四处张望着虽不密集,但很气派的各类铺子,“咱们也不知道这儿的贵人们喜欢什么。” “这还不简单,进去瞅瞅呗。”尚老板说完,就让厨子把马车给停在了一家金店门口,“怎么样,进去陪老哥探探这聊城的深浅?” “行啊,”陈冬月以脚触地,刹住了陈钢蛋,“那就麻烦尚大哥,带我开开眼界了。” “走。”尚老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脸颊上肉‘duangduang’的。 大墩子也潇洒的从马背上跨了下来,然后把马绳往张诚手里以塞,就不管了。 而已经刹停了马的陈冬月下马,则是往后退退退......然后就下马了。 众人看着她下马的姿势,都无助的捂住了脸。 “怎么了?这样下马不淑女吗?”陈冬月理了理自己的裙子,表情很是造作。 “......主要是我们没什么见识。”尚老板如此回答。 大墩子立刻点头,“是,是咱们没见识。” “虽然感觉你们说的是假话,”陈冬月走在前头,率先跨过了门槛,“但是我并不介意。” 其余两个跟着陈冬月也进了门。 常武却扯着马绳,站在张诚边上,“你们逛去吧,我跟张诚看着马。” 他是怕自己知道了这里的物价,再联想到自己的军饷.......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而陈冬月他们三个也不想勉强常武,于是便让他和张诚略等一会儿,他们看看就出来。 此时站在门口的小厮,已经迎了上来,听闻尚老板说看看就出来,那小厮的笑容便冷了几分,连一句客官都喊得有气无力。 可陈冬月他们压根就不会把这些小事儿放在心上。 他们只管让小厮拿出各种款式的金银珠宝来,陈冬月负责试戴,尚老板负责问价,而大墩子只负责拍陈冬月的彩虹屁。 直到尚老板几乎问遍了这铺子里所有品类的价格,三人才一人买了一样东西,转身走出了金店。 被支使得团团转的小厮,咬牙切齿,可却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毕竟,人家都花了钱了,虽然一个只买了根银簪子,一个只买了个圈戒,一个只买了一副小耳钉......可,这又怎么能不算是花钱呢? 碎银子也是钱啊! 小厮只能恭恭敬敬的送了三人出门,然后在心里头骂一声:穷鬼以后能不能别来东城! 当然,陈冬月并不知道小厮心里所想。 若是知道了,那她一定会更多的来。 一天来三次,次次只逛不买,气死他。 第154章 康王 “这地方的物价,确实比咱们饶城还贵些,”‘duang’上了马车的尚老板说道:“我这金戒指,在饶城卖二两银,这儿就得要二两三钱。” “那我这银簪呢?”陈冬月别的不介意,她只介意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哦,这个倒是实价,”尚老板据实以答,“这地方卖银簪,也不过只是卖个有而已,只能算个添头。 人家贵就贵在价高的物品上。 金饰我看比饶城贵了能有三成,宝石那就得贵一半了,成套的翡翠那就更离谱了,可能比都城还贵些。” 陈冬月突然有了个想法。 “那是不是就是说,这地方其实对高价的接受度,还是有的?” “肯定啊,”也不知道买了耳钉干嘛的大墩子插嘴道:“要不然他们把价格定那么高,又没人买,开着这铺子是为了玩吗?” “冬月妹子,”尚老板从马车前头探出半个身子,凑到了陈冬月边上,“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说出来,老大哥给你参谋参谋。” “尚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妹子给你参谋参谋。”陈冬月一脸坏笑着,把话重新扔给了尚老板。 “嘿嘿。”尚老板笑了一声,才想开口继续说话,却‘诶诶诶’的整个人往一侧倒了过来。 边上的厨子兼车夫伸手去扯他,可因为两人体重实在是有些悬殊,故而人没拉到,反而被自家东家也给一起带着往马车的一侧倒去。 陈冬月倒是想用脚把人顶住,奈何马不答应。 也不知道这马怎么搞得,看到有人朝它倒过来,居然还能侧着往边上走几步让开。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为了让自己不掉下去,此时尚老板的手死死的扒住了马车的车厢。 而那厨子见自己要被东家带得掉下车去,下意识的也用手扒住了马车。 两个人的重量,让马车缓缓朝一侧歪了过去。 尚老板吓得嗷嗷直叫。 而前头拉车的马,听到有人嗷嗷叫,便忍不住调转了身子想往后瞧。 结果,原本就有些倾斜的马车,在各种歪七扭八的力的作用下,整个就向侧边倒了过去。 ‘轰隆’一声,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马车翻倒的整个过程,其实也就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内,所以距离他比较远的大墩子和张诚,常武几人,压根就没时间去帮忙。 好在,尚老板和厨子都没啥事儿。 两人一脸懵圈的,从阵阵灰尘中站了起来....... 被陈钢蛋驮远了的陈冬月,赶紧下马,问了一声:“尚老板,厨师师傅,你们俩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尚老板也是被吓得够呛,“这,这怎么会车都翻了呢?” “尚老板你老实说,”大墩子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你是不是体重不止二百五?” “.......十年前确实是二百五十斤啊。”尚老板一脸委屈。 厨子小声道:“那您比十年前还胖了三圈呢。” “全赖你,”尚老板有些恼羞成怒,“谁让你做饭那么好吃,活活把我吃成这样!以后你做饭可得难吃点。” “........行了,”陈冬月觉得这人多少有些荒谬,“废话不要多,赶紧把马车和马扶起来吧,别影响人家出行了。” 这倒是。 于是几人准备合力把马车给推起来。 与此同时,后头正好有马队来了。 从领头那人银光闪闪的衣服,和胯下的那匹金光闪闪的马上,就能看得出来,来人非富即贵。 陈冬月赶紧朝那些人抱拳道:“对不住诸位,咱们的马车侧翻了,不过马上就整理好,还请稍等!!”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话,她便噔噔噔跑到了马车旁边,跟大墩子他们说了声:“赶紧把马车推起来,我去把马弄起来!” 随后,她便跑到了侧躺着的马匹旁边,撸了撸袖子,大喝一声:“起!!!!” 侧躺着的马,就被她这么活活得抬了起来。 马都不敢挣扎...... 它被陈冬月两个手抠得肾疼,可还是不敢动。 毕竟从侧边传来的力量,告诉马儿,敢不配合,那老娘们儿可能就敢直接把你的腰子掏出来。 总之,别动,让她摆就行。 于是,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冬月重新摆放好了。 而后面的马车这会儿也已经被推了起来。 “好!!”突然的叫好声,让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后方。 是那银光闪闪的男子喊的。 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位女壮士,不知尊姓大名?真是好大力气啊!” 可还没等陈冬月回话,那银光闪闪的男子的侧后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她叫陈冬月,是......下官的内人。” 诶? 陈冬月侧头一瞧,居然看到了宋柯。 真是太不巧了。 神秘力量,都被他瞧见了。 只见宋柯翻身下马,随后走到了那银光闪闪的男子跟前,单膝跪地,“内子无状,叨扰了王爷出行,还请王爷恕罪。” 见宋柯如此,陈冬月他们几个也不敢怠慢,赶紧跪地请饶。 特别是尚老板,跪得那叫一个真诚,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而跪在宋柯后方的陈冬月,偷偷瞧着翻身下马的王爷,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传说中的康王.......穿得真的好像一条带鱼啊。 又细,又闪,又很会翻。 她差点儿被自己的念头给逗笑了。 所以连康王走到她身边,都没注意。 康王的声音,在陈冬月的前方响起,“不必拘礼,宋柯,你这夫人倒是有两下功夫,想来她也是个喜武之人!明日我给你们开庆功宴,你把你夫人也带上吧。” “啊?”陈冬月微一抬头,只见这康王近在眼前。 走近了瞧,这人连发髻上的冠子,腰带,荷包,鞋子......尼玛都是银色的。 更像带鱼了。 陈冬月差点儿笑出来。 她慌忙低下头,使劲儿的咬着后槽牙,拼命忍住了笑声道:“民妇难登大雅之堂......” “哈哈哈,说了不必拘礼,你就不要推辞了。”说完康王终于踱步回到了他的马边,然后又朝宋柯说了一声:“宋柯,明日记得带着你夫人一起来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柯也没法再拒绝了,只能抱拳道:“是,王爷。” 康王满意的点了点头,翻身上了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故意跟在最后面的宋柯,骑马到了陈冬月身边,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见康王走了,才敢抬起头来的陈冬月,眼中噙着泪水,然后还吸了吸鼻子才回道:“没事,你忙去吧。” “王爷没有责怪你,你莫要害怕。”宋柯临走前,说了这么一句。 可陈冬月哪里是害怕啊。 她这眼泪是憋笑活活憋出来的。 这人的想象力,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刚才不敢抬头,是因为她一看到银光闪闪的王爷,就直接把他联想成了一条在海里扭来扭去的带鱼。 怎么说呢? 就是脸,是康王那张......三角脸。 身子,是银光闪闪的带鱼的身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形象,会戳中她的笑筋,可她是真的忍不住啊!! 而宋柯呢,看到陈冬月那副样子,总归是觉得她是害怕,所以才一脸的欲哭无泪。 他哪里晓得陈冬月能把康王看成一条带鱼啊? 老实说,宋柯甚至不知道带鱼到底是什么鱼。 总而言之,这两人反正又整劈叉了。 简直毫无默契可言。 第155章 康王的第一个癖好 在送走了康王之后,尚老板也赶忙整理好了自己的马车。 一行人再次溜溜达达的往西城而去。 这回陈冬月让尚老板老实点坐在马车里,再随便把头伸出来说话,就把他头给掐下来。 要不是这货出了幺蛾子,她明日也不用跟宋柯去什么庆功宴。 全赖他。 不过,陈冬月有一点不太明白,“常武,康王殿下为什么非得我去参加你们的庆功宴?是我长得太美还是怎么说?” 常武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 这人将将稳住了腚,喉咙却被空气呛得‘咳咳’个不停。 大墩子在边上咧嘴笑,陈冬月问他,“怎么,我问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大墩子立刻正色,“姐,你确实长得很是......风流倜傥。” “啥话!”陈冬月瞪了大墩子一眼,“听着不像夸我。”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常武,开口解释:“康王殿下对好看的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是......喜欢一些能人异士。” “哦?”陈冬月来了兴趣,“是怎么样的能人异士?” 常武弓着背,尽量凑到陈冬月身边说话,“我听说,康王府有一门客,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还有一人,可在水中闭气一刻,中间完全不用换气。 另外还有人能与野兽对话,黑熊老虎也能听他指挥。 除此之外,还有能下盲棋,一人对战十人的,更有.......” “.......杂技团啊?”陈冬月蹙眉不已。 这康王难道把自己也当成了杂耍的了吗? “倒也算不得什么杂技,”常武说道:“毕竟也没有什么胸口碎大石之类的人,会成为康王府的门客的。 王爷喜欢的,应该还是些有特殊才能的人吧,跟杂耍还是有些区别的。” “还挺会找乐子。”陈冬月嘟囔了一声。 “找乐子总比找茬好。”常武随口应道。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这带鱼王看着就不咋靠谱,自己管自己玩闹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这种没什么才能的人,瞎指挥,那玩意儿可比啥都不干更吓人。 如今聊州府本就乱得很,要是再有人胡乱做主,那老百姓的日子更没法过了。 封建王朝的特权阶级嘛,只要不作妖,有点儿小爱好也没什么。 陈冬月一下子就把自己给想得释然了。 几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到了西城。 说是说西城,其实主要的街道也就两横两纵四条道。 府衙就在四条道的中间位置,另外这聊州府的府学和一些办事的办公房,也基本都在这一圈里头。 所以这路上虽算不得摩肩接踵,但人却也不少。 再加上这一片本就是聊城的老城,所以街道不如东城那般宽阔,而且铺面幌子,都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故而别说马车了,在这儿骑马都费劲。 于是几人便决定把马和马车都寄放在一处客栈外,他们准备步行去西城转悠转悠。 在进入闹市之前,常武特地关照了一声众人,“此地人员复杂,大家一定要小心自己的钱袋子。” 几人都说自己没带钱,让常武千万放心。 常武也是信了他们的邪,以为他们真的没带啥钱。 结果一路上,这几个货,买了吃的买穿的,买了穿的买用的,买了用的买喝的,连带厨子都出手买了不少盐糖香料啥的。 真没带钱的,也只有他自己和张诚两人。 “该说不说,这地方物价虽然高了点,但是东西居然比饶城丰富不少。”陈冬月总结了下购物心得。 大墩子也道:“确实,这儿的卤味也比饶城的多,那猪头肉和猪蹄子,看着就好吃。” “好吃你也不能全买了啊,”尚老板是懂过日子的,“一样花钱,你不会买了猪头肉和猪蹄回去,让我家厨子卤吗?” “味道不一样~”大墩子也有自己的道理。 “厨子师傅回去也有事儿呢!”陈冬月提了提手上拎着的一条羊腿,“一会儿让师傅给咱们做红焖羊肉吃,多放些萝卜,我爱吃。” 吸溜溜。 常武跟在三人后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也不知道一会儿做了好吃的,会不会有他们的份。 红焖羊肉,他都好几年没吃上了!! 上回吃羊肉,还是两三年前,抢了北夷人的一群羊,他才捞到了几块吃...... 吸溜溜。 别想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惨。 常武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于是他催了一声:“诸位都逛得差不多了吧?要不咱们这就回去吧?” 该说不说,这一上午逛下来,大伙儿都有些累了,尚老板便让厨子又去买了肉和面粉,说是一会儿回去做猪肉馅儿饼吃。 有了馅儿饼,自然要有些喝的,陈冬月便又在路上买了块豆腐,说是回去做野菜豆腐羹喝。 可真会吃,常武在心里头默默嘀咕了一句。 面上却是很客气的帮着陈冬月他们搬搬抬抬,很是勤快。 为了口吃的,他也真是已经顾不得什么北林军南林军的面子了。 反正只要不叛国,一般的小兵对于面子啥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他们当初去当兵,又不是真的自己想去,他们也是因为征兵才被带去了北地,苦熬了那么些年。 原先跟着林将军的时候,日子还好过些,如今北林军换了将帅,他们在北地的日子,可别提有多难熬了。 粮草军械就没有一样不缺的,军饷那就更别提了,一年拖一年的,要不是跟着宋把头打过几次小胜仗,捞过一些油水,他们这些低阶的小军吏,估摸着连裤衩子都快买不起了。 总之一句话,老百姓日子不好过,他们当兵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 出去了一上午的一行人,在午饭之前,赶回了旧卫所。 君澜见人回来了,便撅着嘴,双手环抱胸前,杵在陈冬月面前,也不说话,只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不过在陈冬月掏出一个三角包包着的松仁糖的时候,君澜的嘴,立刻就被抚平了。 而且,她还拿出了自己一早上写的字给陈冬月瞧,“娘,你看,李秀才早上教我写的字,是不是比以前写的进步了?” “......额,这个,”陈冬月看着君澜的字,抿唇道:“要不然我去跟陆先生说说,以后你跟着他学吧。” 这字写的好不好,其实陈冬月不太好判断。 毕竟她自己也没学过毛笔,君澜这个初学者,写的字也看不出什么大名堂来。 但是! 自从她得知李秀才是个斥候之后,就总觉得这人教书可能会耽误了孩子,所以陈冬月还是觉得得让陆先生教孩子才行。 反正大墩子又不爱学习,陆先生闲着也不过是跟姚大夫吵架。 刚才他们没进门,就能听到俩老头扯着喉咙互相叫孙子的声音。 为了和谐,也得给俩老头找点儿事来干不是? 君澜反正无所谓,只要有松仁糖吃,跟着宋好婆学写字她都可以。 所以陈冬月一说让她以后跟着陆先生念书,君澜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这会儿,她正急着去把糖分给小伙伴们去呢。 陈冬月看着君澜蹦蹦跳跳的背影,又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的土根,喊了一声,“糖也得给土根分啊!” “好嘞!”君澜回的很是干脆。 然后就见她脚步不停,但是手却从三角包里掏出了一颗糖,扔向了蹲在地上的土根。 嘴边还挂着茄子干的土根,直接甩出了茄子干,然后用嘴接住了糖。 而被他甩出去的茄子干,则被一旁的宋志刚给接住了....... 君澜瞧土根用嘴接住了糖,还不忘转身,边后退,边朝土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吃到了糖的土根也很高兴,挠着后脑勺,直朝君澜呵呵呵呵傻笑。 狗,趴在土根旁边,用两个手拼命的去巴拉瞬间就卡在它牙缝里的茄子干。 目睹了一切的陈冬月,默默的抬头看向了天上。 天啊,这都是什么孩子什么狗啊!! 第156章 另一个小癖好 待得厨子做好了满满两大笸箩的馅儿饼和两大缸的野菜豆腐羹,出去了的男人们,像是闻到了味道一般,都扎堆回来了。 陈冬月也赶紧去喊了做绣工的乔三妹他们来一起吃饭。 看着摞得跟两座小山墩似的馅儿饼,宋好婆第一件事儿,就是小声问陈冬月,“冬月啊,这些粮,是谁买的啊?” “尚老板,”陈冬月也小声的凑到老太太耳边,小声道:“我就买了块豆腐。” 老太太这才长嘘出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不是娘小气,主要是咱们家这个家底啊,实在是经不住那么造啊。” “知道。”陈冬月抬了抬眉,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买了个羊腿,打算晚上做了吃的事儿。 “.......可以吃了吗?!”洗好了手的孔杰,在身上蹭了两下,然后以期待的眼神看着陈冬月,“嫂子,这也有咱们的份吧?” “那当然!不过今天这顿是尚老板的请的哦。”陈冬月笑着指向了正准备张嘴吃饼的尚老板。 尚老板笑眯眯道:“说什么请不请的,太见外了。来来来,趁着馅儿饼还有热乎气,大伙儿赶紧吃吧!” 说完,他‘啊呜’咬了一口外皮暄软,内馅儿喷香的馅儿饼。 见金主尚老板都开动了,那大伙儿也就都不客气了,一个个直往装了馅儿饼的笸箩里伸手。 馋了好久的常武,三口干掉一个饼,再来一碗豆腐汤,吃得那叫一个忘情忘我。 等宋柯来的时候,他的手下,基本都已经炫了三四个饼了。 大伙儿也不在桌边坐,反正拿了饼,端了汤,想蹲哪儿吃,就蹲哪儿吃,主打一个自在。 “这饼是哪儿来的?”宋柯又问一遍。 因为肚子太大,实在蹲不下,只能选择坐在桌边的尚老板笑嘻嘻的朝宋柯道:“呵呵,我们家厨子做的,宋把头别客气,赶紧吃点儿,垫垫肚子吧。” 宋柯眉头微微一皱。 糟糕。 才说了不需要尚老板资助的,这会儿怎么就吃上了呢?! ......现在叫手下把饼吐出来也来不及了。 可他现在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吃,就违背了他说的话。 不吃,就显得特别的矫情。 “怎么了?这饼子咬你了?” 坐在老位子上的陈冬月,看着宋柯吃个饼都那么踌躇,便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莫要说笑。”宋柯被陈冬月一调侃,顿时泄了气,坐在另一张桌子边,拿了个饼子,也吃了起来。 两人中间,就隔了个走道。 “诶!”陈冬月见人吃饼吃挺香,便又不做人了,“你们去康王府,人家不留饭啊?” “......不留。”宋柯转过头,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冬月,“我不过只是个无名小卒,王爷为何要留我饭?” “也是。”陈冬月略一点头。 宋柯心里头真说不出来是个啥滋味。 他不明白,陈冬月这句‘也是’是对他的肯定,还是对他的否定。 “不过你们早上骑马上哪儿去了?”陈冬月又问。 才想继续吃饼的宋柯只能放下了饼,回道:“没去干嘛,就随便走走。” “哦~~~”陈冬月点点头,“就是不能说呗。” 宋柯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头。 其实宋柯早上跟着康王去了他北郊的别院。 那地方说起来虽然是个王府别院,但其实除了康王本人之外,王府中的其余人等,都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因为那别院里头,有个康王的秘密基地。 王爷在秘密基地里养了些工匠,用来......把他的奇思妙想,变成现实。 虽然能实现的奇思妙想,还非常少,但是康王却对此却乐此不疲。 今天让宋柯去别院,是因为康王说自己前些日子,设计了一个木马车,一次可以发射一百发箭矢,而且能跑山地。 完全符合宋柯他们要山上剿匪的需求。 今天,就是康王想要让宋柯去试试他的木马车。 可惜的是,那木马车在经过模拟山地的时候,不幸翻车,然后触发了机关,一百发箭矢倒是真的发了出来,却差点儿把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有信心的康王殿下射成筛子。 还好,今天除了康王和他贴身的太监去了别院的秘密基地之外,宋柯也被允许进入了。 宋柯见情势紧急,便一脚踹飞了站在场地上发愣的康王殿下....... 好在殿下大人有大量,没有给治罪宋柯,就是骂得不怎么好听而已。 哎。 其实宋柯哪里需要什么木马车,他只要一些正常的弓弩就行了啊! 可王爷偏偏......就是那么喜欢标新立异,他说这次失败了没关系,下次他会继续改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宋柯差点儿泪洒当场。 真是......不怕二世祖不努力,就怕二世祖太爱干活啊! 但是,想要用康王府的人,宋柯就必须哄着这位王爷才行。 要不然,就凭他手底下这十个人,哪怕再加上陈冬月他们二三十人,那也是没办法剿匪的。 他真的,心很累。 想到这里,宋柯狠狠的咬了一口馅儿饼。 该说不说,这馅儿饼还是好吃的。 他才想扭头跟陈冬月说这饼味道不错,却见边上的人早不见了踪影....... 她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告诉她太多,而生气了? 可王爷那里的事儿,他是真的不能说啊。 宋柯觉得自己有点儿里外不是人。 其实陈冬月压根就没往深了想,她就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宋柯爱说不说,不说她还不想听呢。 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把绣坊和手工坊搞起来,另外,还得多多锻炼,争取把体能和刀法再往上提高一个台阶。 这样才能砍了土匪头子的脑瓜子,然后取得那个什么校尉来着的?! 吃好饭的陈冬月,先把刚才去采买回来的布料和绣线都给了尤娘子。 另外,她还买了好几个不同款式的荷包和络子,给尤娘子他们作参考。 因为觉得主楼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所以陈冬月还跟张诚要了个护卫队早上整理出来的院子,用来安置绣娘们。 护卫队的小伙儿们也知道,自家公子跟陈冬月恨不能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姐弟,所以陈冬月想要个干净院子,他们自然也愿意让出。 为了报答这些小伙子们一个上午的辛勤付出,陈冬月说晚上炖羊肉犒劳他们。 小伙子们说了几句不用了,可末尾又来一句,“红焖羊肉起锅的时候得加点儿蒜叶。” 陈冬月让他们去跟厨子说去。 整理出来的院子,原本是个军械库。 统共就两间办公房,外加一个大仓库。 陈冬月让绣娘们把东西都挪到了仓库里,自己则准备霸占一间办公房。 另外一间办公房,反正君澜和宋芸她们想住就住,不想住跟大伙儿住主楼也行。 她就一个原则,就是自己得有个独立空间,至于其他人怎么睡,陈冬月也管不了那么多。 等整理好了绣坊的事儿,那头宋不凡又来找陈冬月了。 他说得跟陈冬月商量商量,他们手工活是继续做扇子篮子竹撑子,还是有别的啥新要求。 “目前没啥新要求,”陈冬月也顾不上太多其他的,“反正还是先按老样子来吧,工钱之类的,也还是按照青山村时候的来,行吧?” “那可太行了,”宋不凡笑呵呵,“那咱们今天处理茅草竹子啥的,明天就能开工了。对了,张诚那边的几个小伙儿来说,也想学学咱们的手艺,这......咱们能教吗?” “他们也想做手工活?”陈冬月问道。 “感觉应该是的。”宋不凡点头。 “行啊,我这里没问题,多多益善。”陈冬月大方答应。 “太好了,咱们有匪一起杀,有钱一起赚,倒也算得上是一条道上的兄弟了。”宋不凡咧着嘴,笑得很是高兴。 “那手工坊还是老样子,就全权委托给你和宋杨了,我就不管了哈。”陈冬月甩起手来,也是很老道的。 宋不凡哪有不应的道理,拍着胸脯直说都包在我身上。 看着青山村的人,都忙忙叨叨,宋柯多少是有些困惑的。 他找了常武来问话,“今天你们出去,有......做到什么买卖吗?” “没有吧,”常武看着在主楼前的空地上,忙叨的一群人,也很是疑惑,“他们买东西倒是买了不少,但是没看到跟人谈买卖啊。” “那他们现在准备做的手工活,到时候往哪儿卖啊?不会是她准备自己开铺子吧?”宋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不会吧?” “头儿,你为啥不自己去问问嫂子?”孔杰不太明白。 “......”宋柯语塞。 为啥为啥,他哪儿知道为啥啊!! 第157章 老母亲的期盼 陈冬月一下午忙忙碌碌,宋柯几次想找她搭话,都无从下嘴。 还是陈冬月见这男人假模假样的在她身后转悠了半天,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他,“你是不是找我?” 结果宋柯却因为想要问的事儿太多,居然一时之间支支吾吾问不出啥话来了。 他一个嘴瓢,就说自己只是想去校场练功,路过而已。 陈冬月就不明白了,“这都来来回回七八趟了,你是在校场里头染了跳蚤还是怎么个说法? 不过你不找我,我倒是正好想起有个事儿要找你。” “什么事?”宋柯心松了口气,心想着,还好陈冬月主动找了他,真是缓解了他话不知从何说起的尴尬。 “生活费,拿来吧。”陈冬月伸出了手,“虽说咱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去齐州,但是每日吃喝拉撒却也得花钱。 以前都是我想办法赚钱,这会儿既然都遇着你了,那一家老小吃用花销的钱,还麻烦宋把头掏一掏吧。” .......这话真不如别说。 不过宋柯倒也不是不想给,而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身上这些年统共攒了大概百余两银子,我先给你一半,行吗?” “另一半给大米她娘?”陈冬月挑眉。 “嗯?”宋柯不明所以。 陈冬月调侃道:“之前你不是在外头给家里生了个小米吗?这回家用只给一半,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外头还生了个大米,只是目前还没想要塞给我?” “......没有这种事儿!”宋柯立刻涨红了脸,“你不要误会,我这钱留着,是想要以备不时之需的。 剿匪一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从北地来的时候,军中给的军资又不多,所以我想手上留点钱......” “你们这个北林军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冬月蹙眉打断了宋柯的话,“怎么剿匪还得倒贴钱的?” “你自己不也是吗?”宋柯回了一句。 “啊。”陈冬月被说得一愣,不过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但是我这是自愿的,我嫉恶如仇,自愿剿匪,自愿掏钱,不行吗?” “那我也是自愿的......”宋柯嘟囔了一声。 此时两人所处的位置,位于陈冬月霸占的小院院门口。 没啥事儿干的宋好婆,正在边上除草。 刚才她见自己儿子来了,还刻意往边上让了让,想着让这小两口,也还有个地方说说话。 万一小两口有啥互诉衷肠的‘小话’要说,她还能给他们俩望望风啥的。 毕竟昨天这两人没睡在一个屋里,最着急的还是宋好婆。 可这两人,说的这个话,简直让宋好婆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两口子不卿卿我我,拉拉扯扯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那里比傻!! 自愿掏钱剿匪!! 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忍无可忍的老太太,拎着把锄头就‘杀’到了宋柯跟前,“你自愿什么自愿!” 正心无旁骛的跟陈冬月较劲的宋柯,被突然出现的老娘给吓了一跳,“娘,您这是干嘛?” “我还能干嘛,左不过是看看我生的傻子啊!”宋好婆一脸的痛心疾首,“原你去打仗,家里也没指望你能做啥官,赚啥钱。可,可你也不能倒贴啊!!” 其实宋好婆这人,平日里脾气是很好的。 因为人长得瘦弱,所以别人看她甚至都觉得老太太有点儿弱不禁风。 但是这会儿一想到儿子剿匪没奖励就算了,居然还敢倒贴剿匪?! 茄子干似的老太太,就支棱起来了,她拿耙子对着儿子,怒道:“你赶紧的把钱都拿出来给冬月,要敢自己私藏,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柯也是第一次见原本温和的母亲,居然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所以一时也有些呆住了。 “还愣着干嘛?让你把钱交出来!”宋好婆见儿子站着不动,便用钉耙戳了一下儿子。 “娘,您听我说.......”宋柯还试图挣扎。 可宋好婆的眼睛,此时却开始蒙上了雾气,老太太瞬间连鼻音都浓重了起来, “你说我一个老婆子,拖大你们几个孩子容易吗?你爹去的早,我一个人受了多少白眼,才把你们拉扯长大.......” “我爹去的也没那么早,”宋柯嘟囔了一声,“他还瞧见我成亲了的。” “你难道盼着你爹瞧不到你成亲就去啊?!”宋好婆擤了把鼻涕,眼泪噗嗤噗嗤就下来了,“啊哟我的命啊......真是苦啊......大儿子不听话,小儿子又是个憨的啊.......” “娘,娘~!!”宋柯见老太太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瞬间举手投降,“您别这样,我现在就去取钱。现在就去!!” 说完,宋柯便一溜烟的跑了。 陈冬月笑嘻嘻的看着老太太唱完了戏,然后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啊老太太,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没有演,我哪里演了?”老太太目光有一些闪烁,“但是冬月啊,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不该说。”陈冬月很真诚的看着老太太,“毕竟您说了,我也不会改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啥?!”宋好婆很是奇怪。 陈冬月朝她嘻嘻一笑,“别的事儿,您都不爱管,但是钱的事儿,您不会不管。您左不过就是让我花钱悠着点儿,没错吧?” “对对对,”老太太拼命点头,“我也没想要你的钱,但是咱们家家底薄,可千万不能跟尚老板和大墩子比哈。” “知道,”陈冬月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心里有数着呢。” 单看陈冬月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宋好婆就知道这人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可没放心上,她又能怎么办呢?! 哎......只能自己多盯着他们两口子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生的个儿子,是穷大方,娶的个儿媳,是真大方。 老太太看着这两人,恍然就有一种,面口袋开了上下两个口的感觉。 真是愁煞她也。 宋柯没一会儿就把钱都给取了来,陈冬月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照单全收了去。 “娘,要不这钱还是放你那儿吧?”收了钱的陈冬月,还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声宋好婆。 可宋好婆却拼命摆手,“别别别,你们两口子的钱,你们自己管。你们只要别把咱们饿死就行了。” “那......行吧。”陈冬月收了钱袋子,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两块碎银子,扔给了宋柯,“拿着,零花。” “谢,谢谢。”这辈子第一次拿到零花钱的宋柯,嘴都瓢了。 他心里有点激动。 毕竟......成亲到现在三年时间了,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跟陈冬月,好像真的是一家人。 见陈冬月抬腿要走,宋柯便喊了她一句,“你等等。” “啊?”陈冬月扭头问:“怎么了?不想要零花钱?那你还给我。” “倒......倒也不是。”宋柯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腰带,然后才道:“明日你跟我去康王府,有些规矩,我要跟你说一下。” “你们慢慢说,”宋好婆一听这话,就觉得能聊很久,于是赶紧走人,“王府规矩大,宋柯,你好好跟冬月说哈!” 说完,老太太扭头就要走。 不料宋柯却道:“王府规矩不大,却只有一条规矩得记得,见到什么都别大惊小怪。” “哦~~~”陈冬月点点头,“那行,我知道了,明天你去的时候记得叫我,我先去忙了。” 宋柯朝陈冬月点了下头,也没有再说别的。 才走开了三步路的宋好婆,拎着钉耙,朝儿子招手,“来,宋柯你来,你过来......” “诶,娘,什么事?”宋柯还真的凑了过去。 “你看我能不能打死你!!你个没用的东西!!”宋好婆说完,拎起铁耙就要揍儿子。 宋柯虽然不知道他娘为何突然暴走,但这也不妨碍他逃跑,边逃他还边问:“娘,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啊!” 可宋好婆压根不想再跟儿子多说任何话,只想把他揍一顿了事....... 第158章 抓紧时间备货 可惜,宋好婆最终都没揍到儿子一下。 但因为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晚饭的时候,小老太太还多吃了一碗饭。 不过今天这餐晚饭,因为菜色实在是有些丰富,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比平时吃的多。 要不是因为王伯米饭没煮够,真要放开来吃的话,常武昨日买的两袋子米估摸着都能被干完。 “红焖羊肉,凉拌猪头肉,丝瓜蛋花汤,还有一个酱菜盘......头儿,咱们吃得那么好,是明天有什么特殊任务吗?”孔杰吃完了饭,拿着根茄子干边嚼边问。 宋柯闷头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饭,才回道:“肉不是我买的,咱们也还没到吃最后一顿的时候。” “我也没说这是吃最后一顿嘛,”孔杰嬉皮笑脸,“再说了,这一顿可比最后一顿丰富多了。我听说如今的杀头饭,也不过只是一碗饭加一碗菜,肉就只给两片。” “.......你这又是打哪儿听说的?!”坐孔杰边上的常武,看着自己碗里的两片肉,一下子居然下不去筷子了,“以后少打听这种不吉利的事儿。” “没错。”宋柯看了眼孔杰,“我看你也闲得慌,明日你便带上三五个人,去那集宁县的风雨山再去踩个点。到了地方,记得装扮认真点儿,别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行,”说到这个,孔杰脸上倒是有了几分认真,“那地方咱们先前也去过,这回去我把山脚下的小道啥的再都摸一遍。” “遇到任何情况,记得千万不要跟匪徒正面对抗,跑你总跑得过他们吧?”宋柯放下了碗筷,也非常认真的看着孔杰。 “头儿放心,我别的不行,跑还能不会?”孔杰又是笑呵呵的样子。 “我看你吃饭也挺会。”常武努了努嘴,“瞧瞧这一堆的骨头,红焖羊肉属你吃的最多。” “嘿嘿嘿,”孔杰笑得很是得意,“谁让我筷功好呢?谁都抢不过我。” 他还真当人家是夸他了。 ...... 一餐饭毕,忙碌了一天的众人,又准备休息了。 宋柯站在自己房门口,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推门自己睡自己的去了。 他现在跟陈冬月名义上虽然是夫妻,但是确实是不太熟悉。 再加上这卫所里头人多眼杂,实在是......他也不好意思要跟陈冬月睡一个屋。 就先这样吧。 以后的事儿,宋柯打算以后再说。 而陈冬月那里呢?压根就没考虑这个问题。 一到晚上,她的心思就全在空间上了。 好在现在她有了单独的院子,所以搞起事儿来,倒也方便不少。 没错,宋好婆为了让儿子和儿媳能尽快滚在一起,就坚决不放宋芸和君澜去跟陈冬月住一块儿。 连住一个院子里都不行。 虽然她知道,今天她那倒霉儿子,又没能成功跟媳妇混熟。 但是老太太坚信,只要自己每天足够努力,儿子和儿媳总有一天会成为正常夫妻的。 为了以后着想,宋好婆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除了她那好大儿之外的人,跑去跟陈冬月同住的。 这倒也正好在无形中帮了陈冬月一个大忙。 四下无人,她倒是正好能从空间里头拿点儿水果出来,过过嘴瘾。 顺便还能把小尤给她弄来的大砍刀给弄出来。 该说不说,快递和小尤老师的速度,都非常的迅速。 明天庆功宴是在中午,所以陈冬月决定早上先假模假样的去西城跑一趟,然后再假模假样的说自己买到了大砍刀。 至于这玩意儿的来历吧,陈冬月就准备说是托了买自己绣品和手工品的大客商买的。 有不长眼的非得问大客商到底是哪家的话,陈冬月就准备以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为由,直接拒绝透露人家的具体信息。 不过这中间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问题。 .......就是她跟青山村的人,说的是那客商是靠宋柯的关系搭上的。 而宋柯本人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儿....... 万一露馅儿的话,陈冬月目前还没想好怎么办。 嗨,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陈冬月啊呜咬了一大口的桃子,然后才慢悠悠的继续写给小尤的信...... ........ 小尤那头。 “小尤老师啊~~”无患道长看着小尤扛着跟腿那么粗的香,想劝解一句,“你这烧香,能不能白天烧啊?你这晚上烧香,总感觉不太妙啊。” 小尤现在给陈冬月烧的香,都是她从人家厂里定制的。 大腿这么粗的香,她一下子定了一百根,全放在了前院的库房里了。 “白天我要上班啊,”小尤也是辛苦的很,“下班都快四点了,然后还得约会吃饭,再开一个小时的车过来,不就得这个点儿了吗? 诶诶诶,无患师父赶紧给我抵着点儿门,门要夹我香啦!” 无患师父赶紧用自己的拐棍,把后院的门给撑住了,然后继续道:“那你可以选个休息天来啊,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托梦,非得连夜烧那么粗的香啊?” “那可真是......还挺急的,生死攸关。”小尤说着话,已经进了后院,然后默默的关上了后院的门。 “不是,你朋友不是去世了吗?怎么还生死攸关呢?”无患道长把脑袋凑到了还没完全关上的门缝处。 小尤的声音,从门缝里穿了出来,“我朋友虽然死了,但是没有完全死,总之她托给我的事儿,我得给她好好办了才行。” 要不然,陈冬月那套八百多万的房子,她还真是拿的一点儿都不安心。 说完,小尤便从门缝里塞了一瓶老窖酒出来。 无患道长说着这可是要破戒的啊,然后快速收走了小尤递出来的酒。 老头儿才想拄着拐杖走,却又看到门缝里塞出了一个小袋子。 “这是我晚上饭店吃的酱牛肉,觉得味道不错,给您也打包了一份。”小尤的声音,再次从后院传出。 “啊呀呀呀,这可怎么是好呀.......”无患道长说话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 不过嘴上说怎么好,手上却没闲着,直接就收了酱牛肉,然后撑着拐杖,笑眯眯,慢吞吞得往自己房间挪。 边走,老头还边嘟囔,“要说小尤老师这个朋友还是不错的,托梦的频率那么高,连老道我都跟着沾光了。一会儿再写两个符,好好超度超度小尤的那个朋友吧!” 与此同时,小尤已经开始用喷火枪,开始点香,香炉边上,还放着她刚从后门一箱箱搬进来的弓弩和配箭....... ............... 第159章 分刀 不过这批物资,陈冬月得到第二天晚上才能看到了。 好在她也不急着用。 这日,陈冬月最重要的事儿,第一就是把大砍刀过了明路,第二就是去参加康王的庆功宴。 大砍刀过明路这事儿,倒也挺顺利的。 毕竟这砍刀看着虽然确实质量上乘,但是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所以并没有不长眼的,非得刨根问底,让陈冬月说出这砍刀的来历。 宋柯虽然很想问陈冬月,这刀是谁出钱买的。 但是因为怕陈冬月误会自己心疼昨天给她的一百两银子,所以最终他还是没开口问这事儿。 毕竟陈冬月买砍刀,也是为了跟他们一起剿匪,所以这钱哪怕是从宋柯给她的一百两里拿出来的,他也觉得是应该的。 既然不管是花了,还是没花,都没问题,这事儿就多余问了,于是宋柯也选择了闭嘴。 拿到了大砍刀的巡防队员们,也很是高兴。 特别是一直用着一把铁锹的六子,尤为兴奋。 他朝被喊来看他们新武器的宋柯咿咿吖吖,“刀.....柯......刀!!!” 一直没有太过关注六子的宋柯,惊讶的看向了宋不凡,“族爷,六子叔会说话了?!” “对啊,”宋不凡点头,“姚大夫治好的。” “不,不......”六子疯狂摇头,“疼,大夫,咔咔咔咔,疼......我啊.....啊......就......说了。” “哦~~~”宋柯似乎听懂了,“姚大夫给你看病太疼了,你啊啊叫了,就会说话了?” “嗯嗯嗯嗯嗯。”六子拼命点头,然后又拼命摇头,“大夫......咔咔咔咔。” “六子,是不是又在诋毁我?!”姚大夫听闻陈冬月弄来了砍骨刀,也赶了过来。 六子赶紧捂住了嘴,朝姚大夫拼命摆手,然后一溜烟跑了。 而姚大夫则换上了一张笑脸,朝正在发放大砍刀的陈冬月道:“冬月啊......你这刀真是不错,能不能也给我一把?” “我也要!!”是厨子来了。 看着眼前这两人,陈冬月眨巴着眼睛问,“厨子大叔要砍刀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姚大夫你要砍刀干嘛啊?” 这老头准备杀人分尸还是怎么着? “砍骨头嘛,有时候战场上被打坏了腿,打坏了手的人,需要断肢,用这种刀最好了! 一刀下去,骨头直接砍断了,不像用锯子那般,吱嘎吱嘎得锯半天。” 姚大夫笑嘻嘻,看得边上的人都汗津津。 “.......好魔鬼。”陈冬月哆哆嗦嗦,“这刀不能给您,我怕您忍不住想试用.......” “啊呀,不会的,你放心。我就是有备无患,不会随便用的。”姚大夫还是笑眯眯的。 “那你用之前,千万得告知伤者啊。”陈冬月还有点犹疑,到底应不应该把刀给姚大夫。 姚大夫伸出纤细的手,一把拿过了陈冬月手上的大刀,“放心吧,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一定会告知伤者的。” 说完,老头儿就笑眯眯的把刀收入囊中。 离他们不远处的六子,一脸惊恐的喊着:“不不不,不不不,要。” “六子叔在说什么?”宋柯问了一句。 陈冬月说:“他好像说要?” “看看,还是六子懂我。”老头儿举起了刀,朝六子的方向晃了晃,吓得六子‘嗷嗷’叫着就跑了。 待陈冬月分好了刀,宋柯便说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该走了。 陈冬月还是一身枣红色的长裙,腰间系了黑色的皮质腰带,头发依旧是一个高马尾。 看着倒也算是飒爽。 她问宋柯,“这么穿没问题吧?” 宋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道:“这样也挺好。” “那就好,”陈冬月朝他点了点头,“反正我也没有别的衣裳。” 同样款式的裙装,她让尤娘子给她做了三套。 这会儿还没到讲究穿用的时候,所以陈冬月的穿着打扮都是以方便干练为主。 之前她出门喜欢穿男装,可是有时候却也觉得老穿男装不太好。 就好像.......只有男子才能自在在路上行路,只有男子,才能手刃土匪一般。 她干的事儿,为啥非得顶上个男子的名头?她不想要这样。 于是她便穿上了这身简单的裙装。 两人去校场取了马,正准备走,就见尚老板跑来,在陈冬月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冬月嗯嗯嗯嗯嗯了半天,宋柯问她什么事儿,她却只说:“没什么大事。” “那就走吧。”宋柯虽然肠子根都痒了,他实在是太想知道了,但是却又不好再多问。 明摆着,陈冬月就不想告诉自己啊。 算了,别再自讨没趣了,宋柯想。 “行,走。”陈冬月很潇洒的跨上了马,准备往门口去。 可宋柯却又有事儿了,“你真的准备骑这匹马去康王府吗?” “不然呢?”陈冬月一脸不解,“我也不会骑别的马啊,牛倒是会骑,可是我们家的牛比马还寒碜。” 宋柯本不想再多劝,可想了想,又跟陈冬月道:“今日去庆功宴的,可能还有别的官眷,她们也许会......以貌取人。” “我不在意那些,”陈冬月朝宋柯耸肩,“你一年到头赚的军饷,其实连陈钢蛋都不一定买得起。毕竟它也花了我五十两。咱们家的条件,也是高攀了陈钢蛋的。” “.......你说的没错。”宋柯一年军饷正正好好五十两。 确实,是他们高攀了这匹破马!!!!!! 他宋柯,无言以对。 第160章 康王府 当陈冬月和宋柯二人,慢吞吞的骑着马到康王府的时候,王府外头已经停了不少车马。 因为今日说了是剿匪的庆功宴,所以哪怕宋柯官职不高,王府的管事太监,也已经早早等在王府的侧门门口,候着他和陈冬月了。 管事太监名双喜,是康王打小就用的太监,很得康王信任。 昨日双喜陪着康王和宋柯去试验那什么木马车的玩意儿,要不是宋柯踹了康王一脚,差点儿就出了大事儿。 所以今日双喜见着宋柯,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宋把头!”双喜带着小太监,迎到了宋柯的马边,“您总算来了,奴才候您多时了。” “出来迟了,劳烦双喜公公等候了。”宋柯客气了一声,然后翻身下了马。 跟在宋柯右后方的陈冬月,此时也一脚蹬在地上,一脚跨下了马。 双喜斜眼瞥见了这位下马的姿势,眼珠子不免往陈冬月那边甩了下。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人如此下马,所以难免有些好奇。 再看陈冬月交给王府小厮的马匹......双喜不免伸了伸脖子。 厉害啊,这马。 腿短,脖子短,毛色暗沉,尾巴秃,也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此时,正在进府的几位官眷,也注意到了陈冬月这边。 有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声:“这人谁啊?怎得骑了骡子来,这打扮也......奇奇怪怪的。” “不认识,”另有夫人也打量了陈冬月几眼,“从未见过,看着穿着打扮,怕是才从乡下来的吧。” “走吧走吧,乡野村妇来康王府,不过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又有人说了一句。 夫人们轻笑着,看了陈冬月两眼,便提着裙子,由宫女从另一侧的门口将人带着往王府的花园走去。 “宋把头,宋夫人,请随奴才来吧。”双喜唤了一声。 宋柯朝双喜回了一句好,然后凑近陈冬月,小声说了一句:“走吧,莫要听不相干的人信口胡诌。” “啊?”陈冬月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宋柯。 “啊?”宋柯也不明白陈冬月的‘啊?’,是在‘啊?’什么。 “什么信口胡诌?”陈冬月小小声的问道。 宋柯眉眼一抽,“你......没听到?” “听到什么?!”陈冬月更加茫然了。 她从到了康王府门口之后,就一直在打量着王府的样子。 朱红的大门,金黄的铜钉,用金色颜料书写的康王府,还有门口的石狮子,一排排的拴马石和那活太监,小宫女......简直让陈冬月目不暇接。 实在是因为她穿越拿的剧本太过下里巴人,所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朱门大户,陈冬月不免有些好奇。 旁边来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压根就没往耳朵里去。 要不是宋柯说人家信口胡诌,她甚至都没注意旁边过去的到底是男是女。 见陈冬月心大到完全不关注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宋柯也不知是喜是忧。 此时他也不好再叮嘱她什么,于是只说了句‘没事,走吧。’便跟着双喜公公往王府里头走去。 陈冬月嘟囔了一声‘奇奇怪怪’,便也赶紧跟了上去。 进得王府正殿,里头虽算不得富贵堂皇,却也不失大气威严。 不过今日的宴会,并不在王府的主殿进行,所以陈冬月也不过只是跟着双喜路过了主殿,随后从主殿的游廊边走去了王府最大的花园,镜花水月。 此间时节,虽已过了白露两三日,但天气还是挺炎热的。 走进那镜花水月,陈冬月只见门口有一个扇形的大花圃,花圃中的各色花卉开得正艳。 花圃后头,是一个很大的池塘,此时池塘里的荷花,正是开到荼蘼。 池塘两边各有一个水榭,中间则是一个舞台。 “诶?”陈冬月见到两座水榭,不免发出一声感叹,“这水榭,可真是......有好多水。” “呵呵呵呵,”走在前头的双喜回头笑道:“这可是咱们王爷亲自设计的,用水车抽了水上来,循环浇在这水榭顶上,夏日里最是清凉不过。” 陈冬月朝双喜微笑点头,“康王殿下真是才智卓绝。” “确实,”双喜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园子里的设计,也出自王爷的手笔,宋夫人一会儿就能观瞻一二。” “太好了,”陈冬月笑得更开了,“来一回王府,能多长太多的见识!” 听陈冬月话说的好听,双喜便很热情的跟陈冬月一一介绍康王沿路做的巧思。 双喜说,路边的宫灯,虽然外头也有防风防雨的,但是他们王府的,造型不一样。 人家外头都是仙鹤或者是黄牛形状的,而他们王府,则是孔雀和老虎形状的。 陈冬月昧着良心,点头夸赞这样的造型,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路过一些景观花盆的时候,双喜又道,这花盆也有讲究,只要把悬挂在花盆上方的木桶的开关打开,这个木桶吧......就能自动浇水。 陈冬月瞠目结舌。 思索良久之后,才道:“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创造力。” 双喜说得高兴,陈冬月回得兴奋,只有跟在这两人身后的宋柯,心里头暗自嘀咕不已。 这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就好好弄个瓢,浇个水会怎么样?! 非得在花盆上头挂个桶,然后再把桶上挖个洞,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不过这话宋柯也没法说出口,只能沉默的跟在最后头。 待得三人到了今日宴客的水榭门口,双喜却领着陈冬月和宋柯先去了水榭边的厢房里头,见了康王殿下。 今日康王穿的是一身华丽的绿色锦缎直裰,头上是翠玉的冠子,脚上是绿色的长靴,连带手上摇的扇子,都是绿色的山水图。 好厉害啊。 陈冬月心想。 今日变成青蛇了。 她对这个康王的品味,也是五体投地。 不过不管怎么五体投地,行礼问候却也是不能少的。 好在康王虽然品味惊人,创造力更是吓人,但是人却还算比较温和的。 昨日他被宋柯踹了一脚,心里头虽多少还有些膈应,但是见陈冬月果然来了,倒也客气得免了二人的礼数。 “宋柯,本王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没意思的一个人,找的夫人倒是挺有趣。” 有趣,是康王对人很高的评价了。 宋柯硬扯出一抹笑,“是,下官确实人笨嘴拙,幸得王爷不弃。” “对了,宋夫人,”康王嫌弃,还是有点嫌弃宋柯的,便直接跳过了宋柯,扭头看向了陈冬月,“昨日见你气力惊人,今日本王便安排了一场摔跤比试,你一会儿也能品评品评。” 从来没跟活王爷打过交道的陈冬月,一时不知该如何拍这人的马屁,所以只能先低调的回了一声‘是’。 反正马屁不急在一时,陈冬月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 这人喜欢搞小发明,但是才智却又有些捉急......她倒是有了一些小小的想法,可以跟这王爷套套近乎。 见完了王爷,陈冬月便被双喜带去了对面的水榭。 毕竟这里是王府,设宴自然是要男女分开的。 宋柯原担心陈冬月怕生,还想宽慰她几句,让她只管吃饭,莫管别人的闲言碎语。 可两人才跟着双喜出了厢房门,他都来不及跟陈冬月说话,陈冬月便跟着双喜走了。 她甚至都没回头看宋柯一眼。 看着陈冬月远去的背影,宋柯心里头多少有些惆怅。 就算是他自己,第一次来王府的时候,多少也是有些紧张的。 可看陈冬月跟双喜那说说笑笑的样子......她是当真不知道紧张为何物啊! “宋把头~”是聊州知府孙瀚文在宋柯肩上拍了拍,“怎么?还舍不得自家夫人呢?” “孙大人说笑了,”宋柯朝孙瀚文抱拳作了一揖,“只是因为她第一次来王府,怕她不懂规矩。” “放心,我夫人今日也来了,”孙瀚文笑得一脸谦和,“她这人最是和善,若有什么事儿,她定会照应的。” 说完,便扯着宋柯进了水榭。 第161章 为什么要去惹她! 陈冬月跟双喜公公说说笑笑,很快便走到了荷塘对岸的水榭里。 因为今日说的是剿匪的庆功宴,所以来的女眷并不多。 左不过是知府衙门里的三四个官眷,和康王府的王妃,侧妃,和郡主。 加上陈冬月,这招待女眷的水榭里头,也不过只是正好坐满一桌人。 这水榭建造的样式,虽然跟男宾那边的有所不同,但是也用了水帘来降温,陈冬月进入水榭,只觉清凉一片。 并且,里头因为放了不少新鲜的瓜果做摆设,所以味道也很是清新怡人。 站在这里,陈冬月甚至有点怀疑起了,之前在聊州看到的那些困顿的人,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穷富之间,果然还是有壁的。 “王妃,这位是宋夫人。”双喜笑眯眯的把陈冬月介绍给了康王妃,然后冲陈冬月微一抬颚。 陈冬月立马会意,赶紧给康王妃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康王妃上下打量了陈冬月好几眼,然后才淡淡道:“嗯~坐吧。” 才一落座,便有人问了句,“诶?宋夫人没带丫鬟婆子吗?” “嗯,”陈冬月朝那人微笑点头,“我家没有丫鬟婆子。” “......宋把头大小也是个官,怎的家中连个丫鬟都没有?”说话的,就是那孙知府的夫人。 “我们家本就出身乡野,凡事都喜欢自己干,所以目前确实也没想过要请下人。”陈冬月回的很是直接。 那孙夫人倒是一愣,随后才捂着嘴,噙着笑,小声道:“呵呵呵呵,宋夫人倒是朴实的很。” “多谢夸奖。”陈冬月朝那孙夫人微微一笑。 “诶?刚才我在门口瞧见宋夫人,是自己骑毛驴来的吧?”这回说话的,却是同知家的夫人。 陈冬月纠正她,“不是毛驴,是马。不过就是买的便宜,长相便不怎么好看。” “一匹马才多少钱,”那同知夫人一脸嘲笑的左看右瞧,“这还得挑便宜的买啊?宋夫人家里头,很穷吗?” “马很贵啊 ,”陈冬月一脸诧异,“就我那匹长得像驴似的马,都得五十两,宋柯辛辛苦苦一年,不过也只能买得这小破马。 他自己那匹马,还是军中给配的呢,要不然,光凭他五十两的年俸,咱们家肯定也是买不起那么好的马的。 对了,咱们聊城里头,除了王爷之外,官职最高的,左不过是知府大人了。 四品的知府,据我所知年奉不过百两有余,一匹北地的好马,据说最便宜也得二百两呢! 这位夫人家里头的大人,肯定是从都城来的朝官,年奉一定很多。 要不然我瞧着咱们知府大人买匹北地的马都累的慌呢。” 同知夫人支支吾吾,“我家老爷是本府同知,只是.....只是我,我擅长打理家财......” “啊呀!”陈冬月一惊一乍,“那同知大人可真是好福气啊,娶了您这么擅长理财的夫人!” “呵呵呵呵。”同知夫人笑得多少有些尴尬,不欲与陈冬月再多言了。 她哪里知道,自己只不过揶揄了陈冬月一句,这女人居然敢在王妃面前,大放厥词。 差点儿把他们家大人私下受贿这样的事儿,都给捅破了。 同知夫人哪怕这会儿想回嘴,都不知道自己何从下口。 她怕自己一会儿说多了,再被陈冬月给绕进去。 现在可是在康王府,收不了场可如何是好? 所以她只能选择闭嘴。 当然,知府夫人对陈冬月的言论也很是恼火。 说话就说话,怎么的还扯到大人们的年奉上去了?! 钱的事儿,能随便说吗?! 真是没见过如此市侩的女子。 让人心生厌烦。 孙夫人斜眼看了陈冬月两眼。 “怎么了孙夫人?”陈冬月这会儿并不想受人家的白眼,所以便直截了当的问,“您瞧我是哪里不妥当吗?” “王妃向来高雅,宋夫人开口闭口都是钱,未免太过俗气。”孙夫人自然也不是好随便拿捏的。 “呵呵呵呵,”陈冬月扭头就跟坐在主位上的王妃道歉,“民妇只是一介乡民,每日想的不过就是吃喝拉撒的事儿,所以难免粗鄙,还请王妃见谅。” 康王妃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不,本王妃不能见谅。 她都说了自己粗鄙了!难道还真要跟这女子一般见识吗?! 所以康王妃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行了,没什么粗鄙不粗鄙的,吃喝日常,都是每个主母都要考虑的事儿。 本妃听王爷说,你家宋柯剿匪很是得力,你作为他的贤内助,自然也是有功的。” “谢王妃夸奖,”陈冬月对夸奖也是照单全收,“民妇以后,一定会继续努力,协助宋柯剿匪。” “呵呵呵,”孙夫人多少沾了些不依不饶,“宋夫人准备如何继续努力协助宋大人剿匪啊?总不能和他一起杀到土匪老巢去吧?” 陈冬月笑而不语,只扭头去瞧荷塘中央的舞台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些壮小伙。 她问康王妃,“王妃,王爷刚才跟民妇说今日找人表演摔跤,是不是就是这个?” “是,”康王妃神色带了几分无奈,“是王府的摔跤队。” “宋夫人,我瞧你长得也壮实的很,比那些摔跤队的男人,也不输什么。”被陈冬月无视了的孙夫人,还在想方设法的想揶揄陈冬月。 陈冬月点头,“被孙夫人看出来了?我爹本就是行武出身,宋柯又是个武将,所以我确实平日里会练练拳,耍耍刀。” 说完,陈冬月还凑到孙夫人耳边,小小声的说道:“另外还喜欢......杀杀人。” “什么?!”孙夫人一声惊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康王妃蹙眉不已,“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吓本妃一跳。” “她,她,她.......”大惊失色的孙夫人指着陈冬月,一时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陈冬月却笑呵呵的道:“不过是跟孙夫人开了个玩笑,说民妇平日在家还会杀鸡宰羊。 可能孙夫人没见过人杀鸡宰羊,所以吓到了?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错,孙夫人,表演快开始了,您快来坐啊......” 说完,陈冬月便死死钳住了孙夫人的胳膊,然后把人硬是给按在了自己旁边的圆凳上。 “宋夫人还挺会自来熟的。”康王侧妃看着背对着她和康王妃的陈冬月和孙夫人,小声跟康王妃说了一句。 康王妃点点头,“虽然确实粗俗了些,不过也有几分难得的爽朗。” 而此时,孙夫人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因为陈冬月在她耳边说:“其实杀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左不过是一刀子抹上人的脖子,血溅三尺,人不要几息就死了。” “杀,杀人是要偿命的!”孙夫人不敢大声喊,只敢小声说话。 可陈冬月却说:“没事儿,我杀的是土匪,咱们县的官府还给我发了旌旗呢。不过......自从杀过土匪之后,我这手就痒得很,动不动就.......” “你,你想干嘛!!”孙夫人有点想尿尿了。 陈冬月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倒也不想干嘛,就想跟孙夫人交个朋友。” “我,我不想......”孙夫人真的要尿裤子了。 “没事,以后我定会多多拜访您的,让您多多了解我,咱们就能成为朋友了。” “你,你别来我府上!!!” “那不行,明天我就来。” “我不会见你的!” “没事儿,你不见我,那就我来见你。” “宋夫人,我好歹也是知府夫人,你怎么敢如此威胁我?!” “我没威胁您啊,我只是想跟您交个朋友而已。” “我说了我不想。” “可是我想啊......” 孙夫人很想打死一炷香之前的自己。 谁不好惹,偏偏去惹这个瘟神干嘛!!!! 第162章 没见识,也得坦坦荡荡 正在陈冬月和孙夫人拉拉扯扯之际,就听前头荷花池的舞台上,响起了打鼓声。 陈冬月死死的擒住了孙夫人想要抽走的手,“您别动啊,一会儿该扯疼您了。” “你怎么敢的!”孙夫人咬着后槽牙,小声怒道,“我好歹也是四品的官眷,你今日居然敢如此欺侮于我!!” “这怎么谈得上欺侮呢?”陈冬月把头凑到了孙夫人耳边,“我只是仰慕孙夫人您的气度人才,所以想拼命与您结交而已。” “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让我家大人把你男人贬了吗?!”孙夫人咬牙切齿。 陈冬月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宋柯是北林军的人,孙大人再怎么管,也管不到北林军的头上不是? 当然,孙大人是知府,确实也是宋柯的上官,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孙大人实在是想要用大力气,贬了宋柯的官职,我相信肯定也是可以做到的。 若孙大人果真能让宋柯贬官,我真是......还得谢谢您呢,其实我早就想让宋柯早点回家算了。 他在北林军中苦熬着,每年不过也就拿个五十两的军饷,还得冒着生命危险,真正是让家里人提心吊胆。 我跟他如今也没个孩子,我也希望他能早日回来,跟我生娃养猪......我怕就怕,孙大人那头跟北林军说,北林军能放人吗?” ........孙夫人都被说懵了。 这怎么就......怎么就......好像把宋柯的官职弄掉,怎么就成了帮这家人家的忙了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大人怎么会把手伸到北地的军队去!” 已经晕头转向的孙夫人,说完了这句话,才意识到中了陈冬月的圈套了。 她才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身后坐在高台上的王妃说话了,“好了好了,孙夫人,宋夫人,看得出你们俩今日第一次见,就很是投机,有什么小话,一会儿再说,这会儿先看了前头的摔跤再说吧。” 要知道,康王素来喜欢这些摔跤,斗鸡,斗蟋蟀之类的玩意儿。 不过他最最喜欢的,却是强迫人家看这些玩意儿。 看了不算完,每每比赛之后,他还得跟人复盘。 倘若你看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康王就会耷拉着脸,一脸的不开心。 所以不管是王妃,侧妃,每次看这样那样的表演,都得全神贯注。 以免康王一会儿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问起点什么,答不上来,可就不好了。 陈冬月听王妃这么一说,便扭头小声回了句:“呵呵呵,是民妇见孙夫人和善通透,所以很想与之结交,也不知道孙夫人会不会因我是才从乡下来的,故而不喜。” “.......怎么会呢?”孙夫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是,”王妃也道,“孙夫人为人最是和气,城中都知她是菩萨心肠。 她还特地组织了城内的官眷贵妇们,在城外设了粥棚,每日施粥,又怎么会是那种拜高踩低之人? 孙夫人,宋夫人也是才来聊城,恐对这聊城的风土人情不太知道,日后你就多与她说说吧。 好了,都莫要再分神了,比赛开始了。” 说完,王妃便正襟危坐,不再言语。 孙夫人能怎么办?!她总不能站起来说:王妃你莫要自说自话,这个村妇我压根不想搭理。 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再在贵妇圈里头混了。 所以哪怕再不情愿,她也只能咬碎了后槽牙,道一声:“是,王妃。” “我叫陈冬月,”陈冬月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做了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孙夫人以后可以叫我冬月妹妹。” 妹你个大头鬼!! 孙夫人横了陈冬月一眼。 可陈冬月却还是亲亲热热的朝她微微一笑。 然后才接过了王府下人递上来的茶盏,怡然自得的喝起了茶,吃起了点心。 前头比试到精彩的地方,她还能头头是道得分析,这个人这招为什么可以四两拨千斤,那个人那招,怎么才能破解。 说到后来,康王妃干脆让陈冬月坐到了她身边,让她好好给她讲解讲解。 水榭里头的几位夫人,根本没有任何人懂这些东西,所以只能听着陈冬月跟康王妃说笑,她们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糟糕,孙夫人心想,这女人,好似很得王妃欢心啊! 那她以后岂不是就真的甩不掉她了?! 这怎么就,被这么一个货给缠上了呢? 她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啊啊啊,救命,她真的不想跟这种不懂规矩的乡下女子结交啊! “孙夫人?!”同知夫人的一声呼唤,总算是把孙夫人的魂给叫了回来。 一直在愣神的孙夫人,扭头‘啊?’了一声。 “开席了,您要不要净手?”同知夫人指了指孙夫人身边的女婢。 孙夫人这才伸出了手,在瓷盆里洗了洗。 此时,已经跟康王妃讲解完最后夺冠大招的陈冬月,正好告退从王妃所坐的高台上走了下来。 她都不问孙夫人,便一屁股坐在了孙夫人边上。 “孙夫人,我来了。”陈冬月笑眯眯。 孙夫人虎躯一震,“你,你来就来,跟我说做甚。” “哦,没什么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对了孙夫人,我还不知道您闺名叫什么呢?老叫孙夫人孙夫人,总觉得太见外了。”陈冬月说着话,也学着诸位夫人的样子,净了手。 “见外一点没什么不好。”孙夫人看着陈冬月,真想踹她一脚。 可陈冬月却道:“行吧,王妃说回王府里再有比试,就下帖子让我也来瞧瞧。 本来我还说,想跟姐姐一起来的,既然姐姐不愿意......” “我哪里说不愿意了,”孙夫人只觉后脑勺的一根筋,跳得突突的。 “那姐姐,我该怎么叫你呀?”陈冬月头一歪,笑眯眯的看着孙夫人。 孙夫人低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娘家姓陶,单名一个瑾字。” “瑾姐姐?!”陈冬月叫了一声。 “你最好还是叫我......” “瑾姐姐,这儿吃饭,是不是都得丫鬟帮忙布菜的?”陈冬月看向了正在替主子们布菜的人。 “是,你没带丫鬟......” “姐姐借我一个。”陈冬月大言不惭。 孙夫人立刻拒绝,“不行。” “好吧。”陈冬月点头,然后突然举起了手,然后朝坐在高处的王妃道:“王妃,我没有婢女布菜,能不能跟您借一个?” 全场为之一静。 夫人们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能把自己没有婢女这件事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吗?! 居然还敢跟王妃讨婢女用!!简直不可理喻。 希望王妃给她治罪!! 大不敬,对,就治她个大不敬的罪! “哦?”王妃朝底下看了一眼,然后指派了身边的贴身宫女,“青瑶你去伺候一下宋夫人。” 孙夫人失望至极。 可又拿陈冬月无可奈何。 青瑶可是王妃的陪嫁宫女,身份怕是比陈冬月还高些,王妃能让青瑶去伺候陈冬月,可见王妃对陈冬月还是看重的。 哪怕不看重,那肯定也并不讨厌陈冬月。 底下这些夫人都是人精,虽然觉得陈冬月的行径简直让人无法理解,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她们也不得不对陈冬月露出三分虚伪的笑。 第163章 打个耳光送颗枣 得了青瑶伺候的陈冬月,嘴上是一点儿都没闲着。 一口一个谢谢青瑶姐姐,劳烦青瑶姐姐了,青瑶姐姐人真好,青瑶姐姐长得真美,青瑶姐姐懂得真多......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密啊。 青瑶虽然对陈冬月这样的身份也并不放在眼里,一般人的马屁自然也不会入青瑶的心。 但是......对于密度极高的马屁攻击,青瑶还是有点儿无力招架。 她原也不怎么待见陈冬月,毕竟只是个下等武官的家眷而已。 可听陈冬月说话好听,又爽爽气气的,不懂的规矩,她会主动问,没见过的菜色,她也会真心夸赞。 虽然陈冬月的行为举止,实在与大家闺秀该有的娴雅文静有些背道而驰,但是好在她真实,不造作。 关键是,作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妇,陈冬月也一点儿不扭捏,这是最难得的。 伺候了陈冬月这么一回,青瑶倒是觉得这人,还是有些朴实的可爱在身上的。 一餐饭吃了差不多能有一个多时辰。 男宾那头先散了席面,康王妃便也说自己乏了,让夫人们各自散了去。 不过临走前,王妃还特地喊住了陈冬月,让她以后有空多来王府走动走动,自己也会给她下帖子的。 陈冬月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今天这种发癫的状态,为什么还能得了康王妃的青睐。 不过既然康王妃都邀请她了,那她自然也不好拒绝。 她只问康王妃,能不能以后来的时候,也带着孙夫人一起凑凑趣,这样加上侧妃,她们四人还能凑一桌麻将。 康王妃这人,本就是个好性子,不然也不会把康王纵得四十来岁的人,活像四岁那般。 而且,因为康王就喜欢新奇的玩意儿,所以王妃一听到新鲜东西,也会下意识的想要了解了解。 她也不知道麻将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陈冬月说这东西好玩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便也挺感兴趣。 王妃说下回得了机会,便让孙夫人一起来学学麻将,若是好玩,可以一起凑趣玩玩。 才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遇着小鬼了的孙夫人,被陈冬月这给个耳光送颗枣的行为完全弄懵圈了。 以至于王妃问她想不想一起学麻将的时候,孙夫人下意识的就摇了头。 听到宋夫人三个字,孙夫人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头啊。 好在摇了一下头,她就醒转了过来。 然后硬生生的把脖子饶了一圈,然后跟王妃告罪说自己刚才不小心闪了脖子。 跟着王妃学打麻将,她自然是非常愿意的。 如此,王妃便让陈冬月和孙夫人都等她下帖子,女宾这里的宴席,便也散了。 在出王府的时候,陈冬月还特地跟在孙夫人边上,“瑾姐姐,那咱们说好了,明日我就来你家中拜访一二。” 孙夫人看了眼送陈冬月出门的青瑶,咬着牙道:“嗯,那我一会儿就给你下帖子。” “我们姐妹俩,哪里需要什么帖子,明日我自会带着礼品登门拜访。”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王府侧门外,陈冬月当着众人的面,亲热得牵着孙夫人的手,笑意盈盈。 “好,”孙夫人觉得自己再不走,后槽牙就要咬碎了,“那我等你。” “诶~”陈冬月挽着孙夫人,给她送到了马车边,然后目送人家上了马车,这才挥手跟她道别,“姐姐明天见。” 孙知府此时已经坐在了马车里,听陈冬月在外头说明日见,他还特地探头到窗边,跟陈冬月打了个照面,点头示意了下。 “嗯。”孙夫人只淡淡回了一个字,然后催着下人,赶紧赶车走。 待得马车走了,宋柯才缓缓牵着两匹马,走到了陈冬月跟前,“看来你跟孙夫人相处的不错。” “还行吧,”陈冬月耸了耸肩,“算是我单方面热情吧。” “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跟这些夫人结交,毕竟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很多。”宋柯说着话,就把陈钢蛋的缰绳,交给了陈冬月。 陈冬月接过缰绳,一个脚还是蹬在地上,另一个腿一跨,就上了马。 她慢吞吞的骑着马,看似无意的回了一句,“见不见面的,谁知道呢......走吧,回家去,今天可把我累坏了。” 在贵人面前发癫,还是得用脑子的,所以是真的脑瓜子累的很。 陈冬月之前跟尚老板在逛街的时候,就看中了东城一个商铺,两人回来之后就商议过了,那地方开个专宰有钱人的精品铺子,是极好的。 昨日她让尚老板去牙行问了下,才得知那铺子居然是知府孙家的产业。 尚老板昨晚在茶楼里喝了一晚上的茶,差点儿把肺叶子都喝得飘起来,然后把孙家给打听了个清楚。 第164章 孙夫人她不想活了 孙知府是两榜进士出身,但是家底比较薄,他爹和爷爷,都只是秀才,连个禀生都没考上。 所以孙家两辈子也就在人家私塾里头,负责给小孩儿启蒙,家里头勉勉强强,能算是书香门第吧。 至于孙夫人家呢,情况跟孙大人家大差不差,孙夫人的爹,是孙知府他爹的同窗密友,所以两家人家很早就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孙知府家里头祖坟冒了点青烟,然后......孙夫人家的祖坟,跟着也冒了烟。 但是吧,因为孙知府和孙夫人的家底,都不算太厚,所以孙知府家中,其实也是缺钱的。 虽然在聊城从通判一路干到知府,孙家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要不然他们也买不起东城的铺子。 可相对于世家大族,他们家确实也不算是大富大贵的。 更何况,孙知府和孙夫人二人,伉俪情深,嫡子嫡女生了整整八个,再加上孙家两个小妾生的六个娃,光这些少爷小姐加起来,都一个手数不过来。 而且,孙知府的爷爷奶奶,老爹老娘,老丈人老丈母娘,又统统在世.......这个生活的担子,其实还是挺重的。 据说孙家一天就能干掉一石米。 尚老板打听下来,那东城的铺子,说是孙夫人放了话,除非是都城来的大字号,或是家世过得去的人家来租,其余人等,连孙夫人的管事婆子都见不着。 毕竟孙夫人好歹也是知府夫人,这铺子放租出去,就会有人攀附于她,所以她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接触的。 陈冬月和尚老板合计下来,想要在聊城开了铺子,就得先认识孙夫人。 只要跟孙夫人打了交代,铺子有了,地痞也不用担心了。 而且尚老板听说孙夫人很是和善,所以今早当得知孙夫人也会去赴宴的时候,陈冬月就想好了,要跟孙夫人好好打打交道的。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孙夫人......却不似传闻中的那么好相处。 甚至还有些,刻薄。 陈冬月只能当机立断,换了个‘强制爱’的方式,牢牢锁定了孙夫人。 当然,‘强制爱’的风险也不小,若是真把人惹毛了,陈冬月和尚老板商量好的生意,肯定是干不成了。 干不成就干不成,赚钱的事儿,大不了等剿匪结束了再说呗。 陈冬月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想受气。 被揶揄了不反击,她会难过得睡不着觉的。 而且因为知道孙知府管不着宋柯,陈冬月倒也不担心宋柯会被自己连累。 所以......事情反正就成了这样了。 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了王妃居然还能给她助攻。 真是.......锦鲤体质难自弃啊。 接下去,陈冬月就要用金钱的力量,好好腐蚀腐蚀孙夫人了。 她就不信了,她陈冬月不受待见,难道钱,还能不受待见?! ................. 孙家马车内。 “你跟宋柯的内人,见了一面就如此熟稔了吗?我听说,这女子不就是个乡野村妇吗?”孙大人淡淡开口。 正在闭目养神的孙夫人却答非所问,“老爷,你能把宋柯给调离聊城吗?” “怎么可能,他是北林军派来的,我一个文官,怎么能插手边境军队的事儿?! 而且他剿匪立了不少功劳,王爷今日夸了他好几次,还给了他.......赏赐。” 说到这个赏赐,孙大人差点儿又要笑起来,“诶,你知道王爷赏赐给宋柯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孙夫人突然有些暴躁,“若我说我真的太烦宋柯那个娘子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惩治惩治她?!” “ta?谁?宋柯还是宋柯娘子?”孙大人不明所以。 “当然是宋柯他娘子!!”孙夫人再次拔高了嗓门。 孙大人被她吓了一跳,“你干嘛朝我吼?!我惩治宋柯他娘子,为什么呢?!她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她.....她非要跟我结交!”孙夫人咬着牙说道。 “你不喜欢跟人结交,那你就拒绝啊。”孙大人真是觉得自家夫人今日太过莫名其妙,“再说了,人家如今住在聊城,想跟你结交,也很正常吧?!这......这有多值得生气啊?” “我拒绝了啊,可她不答应啊!”孙夫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道。 孙大人都听糊涂了,“她......她不答应?!她不答应......她为什么不答应?” “.......我哪里知道她为什么不答应!!”孙夫人再次拔高了嗓门。 “你今日是吃了火药了吗?!”孙大人也来气了,“你若不想跟她结交,那你就别见她不就得了? 还让我给人家治罪,真是开玩笑。 若想要结交比自己身份高的人,都要治罪的话,那你相公我不也得给自己治罪?! 要是我有什么门路能认识吏部尚书,不,哪怕是认识吏部侍郎,我肯定也会贴上去巴结的啊,这个很难理解吗?!” “.......可她,她,她居然说下回王妃邀请请她,她要带我一起去。”孙夫人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孙大人更是皱眉,缩脖子,摇头,摆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王妃要请她,她还说要带着你.......宋柯的内人很好啊,明显是真心待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孙夫人叹出一口气,“我......活不了了。” “别啊,你不是说还想把敏儿介绍给王妃的吗?!多好的机会啊!夫人啊......家里十四个孩子,还有八个没着落啊,你可要坚强一点啊......” “我不活了,你让我去死,我现在就死......” .............. 第165章 赏赐 回去的路上,陈冬月见宋柯手里还拎了个小包袱,便好奇问了一句,“你这吃了席面,还能打包回家啊?” “不是。”宋柯回了一声。 陈冬月伸着脖子,扭着头,等着宋柯接下去说。 可宋柯接下去却没有什么解释,只管骑马往前走。 还是陈冬月先忍不住,“你就不打算说说,自己拎的这是什么吗?” “赏赐。”宋柯依旧惜字如金。 “诶?”陈冬月挑眉,“那倒是不错,军饷没有,有赏赐也行啊。” “不是钱。”宋柯淡淡叹出一口气,“是王爷的......发明。” “哈?!”陈冬月忍笑说道:“别跟我说是那什么自动浇水的花盆啊!” “回去给你瞧吧,”宋柯面色带着三分无奈,“反正跟那花盆,大差不差。” 满是好奇心的陈冬月夹了两下马腹,催着陈钢蛋赶紧的跑起来。 她可太想知道,那‘百变’王爷,到底弄了什么低智商发明,赏赐给宋柯。 希望炸裂一点,能让她笑上三天三夜最好。 陈钢蛋现在跟陈冬月也磨合的很好了,它接收到了陈冬月的信号,便开始快速倒腾起了自己的四条腿。 然后....... “你的马顺拐了。”宋柯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冬月,和她的马。 陈冬月却浑然不在意,“有啥要紧,能跑就行了呗。” “......它都不会被自己绊倒吗?”宋柯觉得非常的神奇。 “不会啊,”陈冬月侧下身看了看陈钢蛋的小短腿,倒腾的还挺顺溜,“这不跑得挺好吗?” 行吧,你喜欢就行。 还没等宋柯催马赶上走远了的陈冬月,他胯下的马,就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超过了陈钢蛋。 宋柯的马,也是受不了陈刚到这玩意儿,跟在它后头,都走不来路了!! 两人要不得一刻,便回了旧卫所。 此时尚老板早就已经在卫所门口候着了。 见着陈冬月,他便duangduang得跑了过来,“咋样?!咱那事儿,有眉目吗?” “一会儿说,”陈冬月还是以下自行车的姿势,下了马,“我现在还有别的事儿,一会儿再来找你。宋柯,赶紧走。” 尚老板是个生意人,很是看得懂眼色,于是赶忙让了路,说让陈冬月忙好了再找他就是。 两人很快就到了校场拴好了马,才想去陈冬月院子里,却在半路遇上了君澜。 君澜问两人鬼鬼祟祟的要去干嘛,她说她也要加入,不然她就要嚷嚷了。 为了堵住君澜的嘴,宋柯便只能带上了君澜。 结果才走了没几步,又被叼着茄子干的土根给盯上了...... 陈冬月就特别好奇,“这茄子干是你昨天吃了给宋志刚,然后宋志刚今天再还给你的吗?” “不是啊,”土根吸溜了下鼻涕,把叼在嘴里的茄子干给拉了出来,“早上新换的,姐你要不要?” “谢谢你啊,我不要。”陈冬月赶紧拒绝,“土根啊,我们还有事儿,不然你自己玩儿去吧。” “哦。”土根点了点头。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土根踢踢踏踏依旧跟在后头。 “土根,你不用跟着我们......”陈冬月扭头看向了土根。 土根还是那个字,“哦。” 然后三人继续往前走。 叼着茄子干的土根,还是踢踢踏踏的跟在他们身后。 陈冬月无奈的转身看着土根,土根则叼着根茄子干,不远不近的站着。 “算了,一起瞧瞧吧,也不是小孩儿瞧不得的东西。”宋柯无奈说道。 行吧,本主都没意见,陈冬月那就更没意见了。 土根得了宋柯的同意,咧嘴嘿嘿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两大两小走到了小院门口,才想起绣娘们此刻都在小院里头干活呢。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宋柯提议到自己的房间去看王爷的赏赐。 “行行行,走走走。”陈冬月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王爷的赏赐如果不够炸裂的话,她估摸着自己真的会生气。 就不值得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嘛。 好不容易四个人到了宋柯房门口,却又遇上了正好路过的宋杨。 “走,进去再说。”宋柯现在也觉得手上拎着的这玩意儿,真是烦人。 要不是王爷给的,他都恨不能现在就扔了。 几人进了宋柯房间,陈冬月略打量了两眼。 这房间......就很厉害。 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之外,别的就什么都没了。 宋柯的衣物,就堆放在了床尾。 好在屋子虽然简陋,但是还算干净。 几人很快就在桌子边坐好,宋柯把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放。 “这是啥?”只是路过,就被扯进屋子的宋杨,一脸懵圈。 陈冬月回说:“王爷赏给你哥的。” “啊?”宋杨很是意外,“是不是金银财宝?” 宋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头是一个精致的锦盒。 君澜和土根兴奋地站到了凳子上。 这么好看的锦盒里头,一定是非常贵重的赏赐。 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而陈冬月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炸裂炸裂,一定要炸裂。 不会是屎吧? 不会不会。 想什么呢!! 陈冬月下意识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哥,打开看看啊。”宋杨催促了一声偷看陈冬月的宋柯。 宋柯这才打开了锦盒的锁扣,然后拿出来了一把......带着底座和把儿的....... “扇子?!”陈冬月蹙眉。 不满意。 不够炸裂。 还不如屎呢。 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陈冬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被颠婆附身了。 而君澜则发出了一声:“诶?!为什么是扇子?” “......我爹做的比这个好。”土根一边说,一边还在把嘴里的茄子干,扯出来,吃进去,吃进去,扯出来。 陈冬月忍无可忍,‘啪’一巴掌,拍在了土根的背上,“再扯出来小心我揍你。” 土根这才委屈巴巴得把茄子干给吃进了嘴里。 然后开始‘吸溜溜’耷拉在鼻子外头的鼻涕。 君澜和陈冬月,还有宋杨,都开始对土根进行讨伐,说他再玩鼻涕一会儿回去就告诉宋不凡,让宋不凡再给他揍一顿。 玩鼻涕大王,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鼻涕给完全吸了进去,然后又咽了下去。 三人看得简直要哕。 宋柯见自己手里的赏赐,还不如土根的鼻涕吸引人,于是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扇子......可以自动扇风。” 三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宋柯身上。 只见他把小小的圆扇,插在了底座上,然后摇动了底座的摇柄,扇子果然还是转了起来。 ......... “有这功夫,为啥不拿扇子自己扇呢?”宋杨提出了灵魂拷问。 陈冬月憋着笑,站起了身,“原本不热的,摇了这扇子,说不定就热了。 也许王爷做这扇子的初衷,是冬天用的吧? 宋柯,你等冬天试试,说不定冬天这东西就能用得上了。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欣赏吧。” 这破扇子,真是一点儿吸引不了陈冬月的目光。 “嫂子,我跟你一起走。”宋杨也站起了身,不过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叮嘱一声他大哥,“哥,你得了赏赐这事儿,咱还是别告诉别人了吧? 要不然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逗人家玩的,这东西看着就不怎么聪明。” “莫要胡说。”宋柯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弟弟一样,“王爷给的东西,不要随意评判。” “好好好,不评判不评判,我先走了。”说完,宋杨跟在陈冬月屁股后头就走了。 屋里留下了君澜和土根,与宋柯面面相觑。 君澜一本正经的问宋柯,“以后想要骗人说得了赏赐,好歹也得买个值钱点的东西,扇子未免也太敷衍了一点。” “大侄子,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去我爹那儿偷一把,不要你钱。”土根也是个热情孩子。 宋柯黑脸解释,“这个真的是王爷赏的。” “骗小孩,哼!土根我们走!”君澜说完,便喊了土根走了。 “哦。” 土根再一次,踢踢踏踏跟在了君澜身后。 屋里徒留宋柯,看着眼前的号称自动,实则手动的扇子.....郁闷不已。 他又想起了康王刚才说的话: 宋柯剿匪有功,本王非常欣赏宋柯,故而今次定要赏赐于他。 不过金银珠宝,太过俗气,本王决定把本王亲自制作,并且经常使用的一件好东西,赏赐给宋柯。 想到这里,宋柯喃喃道:“还不如给我金银珠宝呢!” 他倒是无所谓这些东西,主要陈冬月若是见到金银珠宝,一定会更高兴一点吧? 宋柯哪里知道,在锦盒未开之前,陈冬月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 第166章 绕啊饶,就绕进去了 晚饭过后,陈冬月找了尚老板说事儿。 她特地选了饭棚最里头的一张桌子,和尚老板对面而坐。 这桌子离人远,说话没人听得到。 但是大伙儿走来走去的打水啥的,都能瞧得见他们。 陈冬月给尚老板倒了一杯,泡了可能有二十遍的茶水, “知府夫人那里,跟尚老板你打听来的情况,不太一样。 不过我目前已经初步取得了一点点小小的进展,明日我准备去知府府里拜访下孙夫人,咱们说的事儿能不能成,旦看明天了。” “需要我出力的话,冬月妹子你尽管说话。”尚老板倒也算得上是个爽气人。 “租铺子,找人脉,我来搞定,但是后头铺货之类的事儿,就得靠尚老板了。 我也没在这儿做过什么珠宝藏品之类的生意,这些还得靠尚老板拿主意。”陈冬月客气道。 尚老板笑呵呵,“这个没问题。我在这行摸爬滚打那么些年,里头的道道都摸得清楚着呢。 哎,就是做这样的买卖,没有人脉护着,是万万行不通的。 不瞒你说,我原本打算去都城开买卖,主要还是看中了张公子这个人脉。 可张公子毕竟还是个孩子,能不能靠他搭上他爹那根线,还未可知。 所以我看妹子你和你相公在这聊城,也许能有作为,所以想着干脆不如在聊城开了买卖试试。 妹子啊,你尚大哥一介商人出身,攀附官宦属实不易,孙夫人那里还得靠你多多维护了。 不过我瞧你也是大气爽朗的人,孙夫人应该还挺喜欢你的吧?” “.......说不好。”陈冬月决定暂时不跟尚老板说出真相,免得吓死他。 “不过明日我已经跟孙夫人说好了,会去她府上拜访。要送的礼,我这里也备好了,希望东西能入她眼吧。” “送的是什么东西?要不要我也出点儿钱?”尚老板如此问道。 陈冬月思考片刻,“我准备送一个琉璃的荷花座,上面配了一个白水晶雕刻而成的佛像。 另外还有一些珠串,准备送给夫人家中的孩子们。 钱的话......等事儿办成了,咱们再来谈。” “.......妹子,你这大手笔,必定手到擒来。”尚老板说完,还朝陈冬月抱了一拳。 “呵呵呵。”陈冬月的笑,到底有些心虚。 两人之后又略说了几句,便散了。 陈冬月正准备拎桶温水回房洗澡睡觉,却正好遇到宋柯也来打水。 她朝宋柯点头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转身走呢,就听宋柯喊住了她,“你......准备跟尚老板一起做生意吗?” “啊,可能吧,”陈冬月回答的模棱两可,“还不一定。” “你不是说要去齐州吗?”宋柯有些不解。 陈冬月回说:“再看吧,反正离开了青山村,到哪儿不都是他乡吗? 聊城这里离齐州近,气候条件也很相像,若是这里能有饭吃,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其实对于陈冬月来说,连青山村都是他乡,别说什么齐州聊州了。 她是真的无所谓在哪里定居。 “等剿匪结束了,我极有可能要回北地的。”宋柯如此说道。 陈冬月不解,“你去啊。” 又没人拦着你。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一直待在聊城的。”宋柯又说了一遍。 陈冬月点头:“哦......你要带宋杨君澜他们一起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柯有放下了手里的木桶,开始觉得有点儿头痒。 “啊?”陈冬月更糊涂了,“那是啥意思?君澜他们还是跟着我一起生活吗?” “是,”宋柯点头,“北地苦寒,他们在那里生活不便,要走的话就我带着手下走。”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陈冬月真是很不理解宋柯想要说啥,“你该走走呗,别忘了给生活费就行啊。” 宋柯被陈冬月绕得晕了头,也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在没话找话,“我.....你......知道了,不会再忘了给生活费的。” “好呀,那我先走咯。” 说完,陈冬月便拎着水桶走了。 徒留宋柯站在锅灶边,想着自己先前到底想说什么来着?! 还是一直在锅灶后头烧火的王伯,实在是不忍心,才提醒他,“宋把头,你怕你走了,你媳妇伤心失望,但是你媳妇好像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宋柯没有搭话,只有水桶里泛起的微微涟漪,能表明他的不可置信。 不多时。 “......王伯你不是耳背吗?”宋柯突然问了一句。 “啊?什么?”王伯的耳朵,又背了。 ........... 次日一早,陈冬月还是按照之前的节奏,早上起来先耍了一个时辰的大刀,然后才换了衣服洗了澡,随后才出发去会孙夫人。 因为今日要送礼,原本陈冬月是打算赶牛车去的。 可那牛车如今成了鸡棚,陈冬月便只能背了个背篓,装上了礼盒,准备骑马去孙府。 好在尚老板了解陈冬月的为人,在卫所门口把人和马一起拦了下来,死活要亲自送陈冬月去孙府。 “不要,”陈冬月断然拒绝,“你前日还把马车整个都掀翻了,太危险了。” “那是特殊情况,”尚老板拦在了陈钢蛋面前,“冬月妹子,你这送的礼再贵重,放在背篓里,那都会掉价的!” 陈冬月正待反驳,就听尚老板又加了一句,“还有你这马,也是掉价神马。” “......掉价总比把东西cei了好。”陈冬月梗着脖子说道。 “反正不能这么去。”尚老板死死的抱住了陈钢蛋的脑瓜子。 陈钢蛋是匹温和的马,被尚老板这么一抱,他就乐滋滋的开始添尚老板。 气得尚老板嗷嗷就是一阵大叫。 “姐,干嘛呢?”刚从西城吃好早饭的大墩子,出现在了大门口。 他坐在马车上啃着不知道什么饼,张诚则负责赶马。 “大墩子,你送我吧,”陈冬月虽然嘴上不服,但是心里却觉得尚老板讲的还是有道理的,“我要去孙府。” “好嘞!!孙府走起~~~”大墩子喊了一声,然后才又问:“姐,孙府在哪里?” “啊,对哦,孙府在哪里?!”陈冬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孙府。 从护卫队长,成了马车车夫的张诚,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上车吧,我认识。” 要谁说这俩货不是亲姐弟,张诚觉得自己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第167章 好巧不巧 张诚是个实在人,他知道自家少爷是饕餮投胎,所以前几日跟常武在外头转悠了一圈之后,他自己又在城里走了几圈,摸清了城里所有好吃的店家。 孙府边上,有一家小酒馆,里头卖的鱼羹和五福饼,很是出名,所以张诚特地来这酒馆探了探路,顺便就路过了孙府。 听闻孙府边上居然还有好吃的小酒馆,陈冬月和大墩子自然来了劲儿,两人约好了,一会儿等陈冬月拜访完了孙夫人,他们就上小酒馆搓一顿。 张诚赶车很是稳当,很快就把马车停在了孙府门口。 因为怕陈冬月这脑子忘事儿快,所以大墩子决定舍命陪君子,今日就充当陈冬月的小弟,替她拿了礼物,一起入府瞧瞧。 他其实也很好奇,孙知府家里头是怎么样的。 是不是跟他家似的,从前院走到卧室,恨不能走上半个时辰。 既然有人替自己捧礼盒,陈冬月自然也不会拒绝,于是带着大墩子,就敲响了孙府的边门。 边门旁边有个门房,听有人敲门,便有小厮探出头来,问了一声:“谁啊?” “劳烦请通报下,陈冬月来拜访孙夫人。”陈冬月好声好气的道了一句。 “陈冬月?”那小厮上下打量了陈冬月两眼,见她身后站了个彪形大汉,大汉手里捧着两个锦盒,不远处还停了辆还不错的马车。 所以他才懒懒散散地站了起来,“等着吧,我进去问问。”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能有一刻。 然后才有个年岁大些的妈妈,开了侧门,虎着一张脸,把陈冬月和大墩子迎了进去。 不过,大墩子因为是外男,所以只能送陈冬月到二门外。 他把手里的锦盒交给了虎脸妈妈身边的小丫鬟,然后又问,“这位妈妈,我得等我姐姐一起回去,你们家招待男客是在哪儿?我自己过去就行。” “姐姐?”那妈妈挑了下眉,露出了三分不屑,“原来你家连个小厮都没有啊?” “对啊,”陈冬月回的很是自然,“我家没女婢,自然也没小厮,这是我弟弟,亲的。” 虎脸妈妈讪笑一声:“呵,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倒是想现在就把人给赶出门去。 可奈何刚才她出来迎人的时候,夫人特地关照过,莫要在明面上得罪这陈冬月,但是也不需要给她太多的好脸色看。 所以即便不情愿,虎脸妈妈也只得招手喊来了小厮,“带他去小厢房里头歇着,多照看着些。” 虎脸妈妈所谓多照看着些的意思就是,把人看紧了,别让这乡下来的老土冒到处乱跑,坏了府里的规矩。 小厮心中了然妈妈的意思,便答了一声:“妈妈放心。” 之后,他便扭头问了一句大墩子,“公子可要什么点心?” “哦,早上吃过了咸点,这儿来点甜的即可。”大墩子回答的很是实诚。 引着大墩子往前走的小厮脚步都乱了下,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带点菜的。 可问都已经问出来了,小厮又不可能把自己的话给收回来,于是便只能扯着三分笑,揣着七分的轻蔑,请了大墩子往小厢房去。 而领着陈冬月进了二进院的虎脸妈妈,虽然明着不能说陈冬月什么,但是阴阳她几句总是要的,“宋夫人,您家没有丫鬟小厮,那日常的活计,都是谁来干啊?难不成做饭洗衣之类的杂活,都得您自己干吗?” “衣服咱们家都是自己洗自己的,”陈冬月如实说道:“做饭倒是不用我,有厨子呢。” “你们家没有丫鬟,但有厨子?”虎脸妈妈很是不解。 陈冬月摇头,“厨子不是我家的。” “你们还跟别家合用一个厨子?”虎脸妈妈更吃惊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陈冬月老实回答,“以前我们家里做饭的都是西席先生,后来到了聊城,就换了别家厨子做饭了。” “......先生做饭?!”虎脸妈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先震惊于陈冬月他们家有先生,还是先震惊于他们家先生是用来做饭的。 这家人家,也太乱了!! 听着就让人头晕眼花。 虎脸妈妈也不再多问,只闷头带着陈冬月往孙夫人待客用的小院走去。 不多时,两人就走到了一处荷花池。 因为康王妃喜欢荷花,所以聊城中的大户人家,基本家家都挖了个荷花池。 每年到了七八月间,夫人们便会设了荷花宴,邀请城中各家的小姐来赏花游玩。 若是哪家夫人能请到康王妃大驾光临,那便也能在众多夫人中,出尽风头。 不过此时孙家所种的荷花品种,皆已开败了,只剩了一个个莲蓬杵在池塘中。 虎脸妈妈说绕过了这荷花池,就到地方了。 不过两人才走了没几步,就见另一端的岸边,划来一叶扁舟。 陈冬月眯眼瞧着,上头貌似坐了两个姑娘,拎着个篮子,船头则坐了个丫鬟,正在摇船。 “啊呀!!!”虎脸妈妈突然一声大喊,吓得陈冬月差点儿一头栽进荷花池里头。 就听虎脸妈妈继续喊道:“五姑娘六姑娘,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坐在船上的两个姑娘顿时慌了神,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朝陈冬月她们这头喊:“顾妈妈别喊,一会儿把母亲招来了!!咱们采两个莲蓬,马上就回去。” “快坐下快坐下!”顾妈妈急得直跳脚,“池塘水深,两位姑娘可千万别掉水里啊!!” 话音刚落,小船就开始摇摆了起来。 两个姑娘的尖叫声,夹杂着丫鬟的求救声,响了起来。 虎脸的顾妈妈拎起裙子大喊:“别动,姑娘别动啊!!” 然后......船翻了。 两位姑娘,连带着摇船的丫鬟,全都噗通噗通掉下了水。 “啊呀我的天呐~~~~~”顾妈妈的喊声石破天惊,“救命啊!!!五姑娘六姑娘掉池塘里了!!来人啊!!救命啊!!” 第168章 蛄蛹蛄蛹 因为顾妈妈的声音够大,所以很快有丫鬟婆子从四处赶来。 也就几息的功夫,池塘边就站了一圈人。 然后...... “救命啊!!五姑娘六姑娘落水了!!救命啊!!救命!!” “救命啊!!!” “来人啊!!救命啊!!” 一个人的尖叫,变成了十个人,二十个人的尖叫。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人。 直到....... “噗通!!!” 终于拨开人群的陈冬月,从离两位小姐最近的岸边,跳了下去。 “啊呀,有人下水救人了!!”有丫鬟高呼了一声。 “那人是谁啊?!”又有丫鬟问道。 “咘噜咘噜咘噜咘噜咘噜咘噜.......” 是陈冬月在水里吐泡泡。 “咦呃!” 是陈冬月抬头两秒换气。 “咘噜咘噜咘噜咘噜咘噜......” 她又吐泡泡。 “咦呃!” 她又换了一口气。 岸上的顾妈妈,看着往两个小姐处蛄蛹的陈冬月,眉头紧皱。 还捧着锦盒不敢放的小丫头,紧张的问道:“这位夫人真的会凫水吗?!” 看她那样子,怎么感觉好像比两位落水的小姐,更像是溺水?! 这话问的...... 陈冬月自然是会游泳的。 体育生嘛,反正各种体育项目多少都是会一点的。 但是因为游泳是她自学成才的,所以泳姿就不怎么标准。 再加上穿着衣服,所以游起来就感觉有点儿费劲。 不过她在下水前已经看好了,她只要帮三个姑娘巴拉在船体上,然后再扯着船上的绳子往回拉人就行了。 她自己并不需要把人一个个拖回岸上,所以哪怕她游泳技术一般,但是问题不大。 此时,被外头的吵闹声给炸出来的孙夫人,也已经赶到了岸边。 看到两个女儿都落了水,孙夫人一个站立不稳,人差点儿就倒了下去。 她指着水中正在蛄蛹的陈冬月急问:“那人是谁!!她能不能救人?!不能救,就赶紧叫了外院的人来!” “是宋夫人!!”顾妈妈赶紧回道,“老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救人,她一句话没说,就跳进池塘里去了!” “啊呀!!”孙夫人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赶紧叫人吧!” “娘!!!”是孙府的三姑娘跑了来,“外院都是小厮,哥哥们都去府学了啊!” “这.....叫人吧,以后配了小厮也总比淹死的好!!”孙夫人这是急得都不行了。 “夫人莫急,拉到人了,宋夫人拉到五小姐了!!”有大丫鬟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又把目光全转移到了池塘里。 就见陈冬月正艰难的扯着挣扎也不停的五姑娘,往小船边.......走?! “她这是能碰得到池塘的底吗?!”有人问了一句。 是的。 陈冬月蛄蛹了没两下,就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用蛄蛹,因为三个女孩儿落水的地方离岸不远,所以按照陈冬月的身高,正好能踩到池塘底。 不过因为种了荷花,池塘底下的污泥不少,所以她走起来有些缓慢而已。 也是好在她的脚将将够得着池塘底,所以尽管五姑娘挣扎得厉害,陈冬月也不会被她带进水里头,一起完蛋。 “冷静点!!”陈冬月扯着五姑娘好不容易走到了翻了的船边,然后大声喊道:“自己巴拉好船,我去救另外两个!” 说完,她便把五姑娘的手往船上一搭,随后就赶紧走了。 慌张不已的五姑娘呛了好几口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抓到了船身,安全了,这才停止了扭曲和挣扎。 好在另外两个女孩儿,飘得离翻掉的船体也不算远,而且挣扎得也不像五姑娘那般激烈。 所以陈冬月一手一个,很快就把两人都撩到了船边,然后让她们俩也扒住船身。 此时三个姑娘,才敢哭出声来。 而见到两个女儿得救了的孙夫人,则直接瘫软在了顾妈妈的身上。 “快,快去拦在二门外,说里头没事儿了!”孙家三姑娘着急得朝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喊。 大丫鬟得了令,拎着裙子急匆匆的就往垂花门奔了过去。 而此时的陈冬月,也已经找到了船上的绳索,正拉着翻倒的小船,一步一个坑得往岸边走。 待到了岸边,就有丫鬟婆子拿来了披风毯子,给落水的四人全部披在了身上。 孙夫人被丫鬟搀扶着,抖着嗓音喊道:“顾妈妈,快,快去给宋夫人拿了干净衣裳来!!还有你们,赶紧把两个小姐送回房里! 阿景,快带人去烧了热水,给小姐和宋夫人沐浴更衣!” “阿嚏!!”陈冬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孙夫人又喊:“来人来人,赶紧再去煮了红糖姜茶来!!” 众人在孙夫人一叠声的催促下,都忙乱了起来。 陈冬月带着一脚的泥巴,只穿着袜子,被人簇拥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她那双鞋,已经喂了荷花池里的淤泥了。 进了院子之后,很快就有丫鬟仆妇送来了热水。 陈冬月被人伺候着脱掉了满是污泥的衣裳,然后光溜溜地躺在大浴桶里,任由两个丫鬟给她洗头洗澡。 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毕竟以前这位也是享受过东北澡堂文化的人,所以这会儿只要把自己当成在澡堂子里,陈冬月就不会有任何尴尬。 该说不说,怪不得人家贵妇都喜欢买丫鬟仆妇,实在是......有人给搓背洗头,简直爽歪歪。 而小丫鬟们则惊叹于陈冬月身上的硬邦邦的腱子肉。 特别是陈冬月那腿.......比牛腿还结实,感觉被她踹上一脚能死三次。 怪不得能一个人救上来三个人呢! 这夫人,真是.......跟别个太不一样了。 要知道如今聊城盛行细腰,可这夫人的肚子上,居然也有六块腱子肉!! 好厉害好厉害!! “嗨,小姑娘,”光溜溜的陈冬月,喊了一声已经给她的腹肌擦了八次的丫鬟,“你再这么擦下去,我这肚子就该烧起来了。” 摩擦起火! “啊,对不住啊宋夫人,”小丫鬟不知为何红了脸,“我,我这就伺候您穿衣服。” “谢谢。”陈冬月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小丫鬟吓得赶紧道:“宋夫人千万不要客气,刚才您还救了咱们家两位小姐和奴婢的好姐妹,要说谢谢,合该奴婢谢谢您。” “举手,不对,抬腿之劳,不必客气。妹子,你这个视线能不能往上移一下?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有些尴尬。” 陈冬月人高,小丫鬟人又矮了些,她低垂着脑袋,视线正好在陈冬月的一对小兔子上。 小丫鬟脸更红了,“对,对不住,我帮您穿小衣!!” 说完,小丫鬟赶紧把全新的一件肚兜,往陈冬月脖子上挂。 等好不容易穿完了衣服,小丫鬟已经汗流浃背了。 外头顾妈妈来问,“宋夫人,您洗好了吗?” “好了,”陈冬月打开了门,然后还不忘回头叮嘱下小丫鬟,“小姑娘,我的脏衣服你帮我打包下,一会儿我带回家去洗。” “宋夫人什么话,”顾妈妈的虎脸,这回变成了猫脸了,“衣服咱们自然会洗好了送您府上的。咱们夫人已经在客堂间给您备好了红糖姜茶,您赶紧去喝上一碗,暖暖身子吧。” “行吧,那就劳烦你们了。”说完,陈冬月便干脆的跨出了门。 结果因为还没适应贵妇拖地长裙的长度,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裙子上,差点儿......摔个狗吃屎。 还好她反应快,动作敏捷,一个飞腿,把自己给甩到了院子的空地上。 正在客堂间门口等着陈冬月的孙夫人,瞪大了双眼.......又不得不说了一句,“宋夫人,好功夫......” 第169章 斥巨资的礼物 站在客堂间门口的孙夫人,才要抬起手,却又想想不对,赶忙放了下来。 此时站稳了身子的陈冬月,已经向孙夫人走了过去,“瑾姐姐,府上两位小姐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孙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嘴上噙着一抹客气的笑,“今日还真是谢谢宋夫人.......” “诶?怎么又叫孙夫人了?姐姐叫我冬月妹子就行。”陈冬月很是亲密的牵起了孙夫人的手。 孙夫人这会儿已经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 老实说,她之前确实是很嫌弃陈冬月这村妇的。 觉得她粗鄙又市侩,孙夫人自小也是念过些书,会识文断字的。 再加上如今聊城的夫人里,她也算得上是有些地位的,所以哪怕在外人面前显得挺和善的,但实际上,孙夫人骨子里是有些清高的。 可这会儿陈冬月却救了她的女儿...... 五姑娘是她最小的女儿,六姑娘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名节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万一今日陈冬月不在,不管是五姑娘还是六姑娘被男子所救,哪怕是家仆小厮,传了出去,府上的姑娘们,名节都会受到影响。 这样的影响,也许在明面上没人会大张旗鼓的肆意宣扬,但是在姑娘们议亲的时候,万一被男方知道了去,规矩大的人家确实也会有所顾虑。 要知道,在他们孙家,最重要的事儿,除了孙知府的官位之外,就是儿女们的亲事。 孙家,还有四男四女需要嫁娶,万一真要出了什么纰漏,让以后议亲的事儿多了层阻碍,那孙夫人真是活不了了。 所以这会儿她瞧着拯救了他们家孩子们姻缘的陈冬月,又生出了几分感念来了。 这女子的手,有些粗糙,手掌心里头还有老茧,想来在乡下的时候,过得也挺辛苦的吧?家里头家务事儿啥的,肯定没少干。 想到此处,孙夫人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陈冬月的出身,但是心中却也多了几分感慨,“冬月妹妹,这回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家两个姑娘,今日若不是你在,怕是都活不成了......” 说完,孙夫人眼圈都红了。 五姑娘孙敏可是她的老来女,如今年十二,长得也是娇俏可人,孙夫人一直想要把她带去康王府,讨讨王妃的欢心。 虽然世子在都城,但是康王又不止一个儿子。 康王的二儿子,今年年十四,听说王爷有意为他请封郡王,孙夫人早就打上了他的主意。 今日若是五姑娘被男子所救,那这事儿就肯定要黄。 还好,还好...... 思及此,孙夫人红了的眼圈,终是掉下了泪来。 差点儿没了做郡王岳母的指望,真是吓死。 被孙夫人摸手摸得痒得很的陈冬月,赶紧趁机抽了手出来,她跟边上的顾妈妈要了块帕子,劝慰道,“姐姐你这又是哭啥,这不是啥事儿都没有吗?” 说完,她便伸手往孙夫人脸上去帮她抹眼泪。 不过陈冬月本就不是什么细致的人,而且这辈子就没帮人擦过眼泪,所以动作很是粗糙。 孙夫人只觉得脸皮都要被陈冬月擦下来一层,赶忙收了泪,拉住了陈冬月的手腕,“妹妹!咱们里面说话,我让顾妈妈给你煮了红糖姜茶,你赶紧喝上一盏。” “那行,”陈冬月其实也觉得替别人擦眼泪挺别扭的,“正好也让姐姐瞧瞧我给你带的礼物,是不是合你心意。” 看我的水晶观音不吓死你,陈冬月心想。 如此,二人便携手进了客堂间。 陈冬月被顾妈妈伺候着吃了一盏红糖姜茶。 随后她便让端着锦盒的小丫鬟,把锦盒呈到了孙夫人面前,“呵呵,这礼物准备的急,也没细挑了好的,姐姐若是不喜,千万别怪妹妹啊。” “哪里的话?”孙夫人笑脸盈盈,“妹妹真是有心了,合该今日是我送你一份大礼才是。” “姐姐,瞧瞧吧。” 陈冬月才不想跟孙夫人再在,到底是你给我送,还是我给你送的事儿上多费口舌呢。 说完,她便把放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上的锦盒给打开了。 随后,陈冬月从锦盒里,左手拿出个琉璃的莲花底座,右手拿出了一个白水晶的观音像。 这玩意儿,是她特地让小尤从某宝买的。 注意。 是某宝,而不是拼夕夕,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这东西花了小尤老师整整五百大洋,真是斥巨资了。 此刻,坐在陈冬月旁边的孙夫人,已经缓缓得张开了嘴。 这......这......莲花底座是从透明到粉色的渐变色,一看就是琉璃制的。 白水晶的观音像,更是飘然欲飞,通体透明。 极品。 极品啊!! 可陈冬月却犹如拎个碗,拎个碟似的,把这两样东西就这么拎在手里...... “妹,妹妹,你可小心这些,这礼.......未免也太贵重了吧?!我......” 孙夫人手里拽着帕子,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虽然她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加起来,得值多少钱。 但是孙夫人非常的肯定,这东西哪怕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照理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官家夫人一般都是不能随便收的。 毕竟她收的礼,孙知府都得还呐。 可......可......孙夫人实在是说不出,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这句话。 因为,这透明的佛像,放在渐变粉的莲花座上,实在是熠熠生辉。 太美了。 美得没有丝毫的瑕疵。 工业雕刻,可不就是没有瑕疵吗? 对于孙夫人眼睛发直的反应,陈冬月相当满意。 但是,有个啵儿,她却必须得装一下,“呵呵,姐姐,我这儿也没啥特别好的东西,我是想着,你向来有心善,那这莲花座观音像送你是极好的。 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我的东西鄙陋,一定要收下啊。 对了,我听说府中还有四位小姐,所以还带了四条手钏儿,给小姐们玩玩。” 说完,陈冬月打开了第二个锦盒。 这回锦盒里头装的,是四条碧玺,也不是按斤卖的那种,正经也得两三百一条呢。 大手笔,大手笔啊!! 孙夫人一瞧那四条碧玺手钏儿,又吃一惊,“呀,这是碧霞希吧?这么好的成色......妹妹,这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贵重到我都没办法拒绝了!孙夫人心道。 “嗨,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陈冬月笑得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东西能入姐姐的眼,这些死物才有了些价值。” “妹妹真是太客气了,”孙夫人原本僵硬的笑容,在水晶和碧玺的映射下,柔和了七八分,“不过......若是为了给我送礼,再让你有太大的负担,我心里头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陈冬月一下就听明白了孙夫人的意思。 她的意思,就是你一个乡下妇人,哪里来的钱,送这些东西? 别是从哪里挪用的,到时候别让我为难。 很好,终于把话题说到该说的地方了。 陈冬月笑得依旧是一脸的淡然,“姐姐放心,弄这些东西,妹妹还是有路子的。” 说完她便把脑袋凑到了孙夫人耳边,然后才继续小声道:“我在饶城,跟人合开了几家银楼,不过这事儿没人知道,我只告诉姐姐一人。” “哦......”孙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怪不得呢,陈冬月行事会如此乖张。 原来她手里头确实也是有些资本的。 见孙夫人微微点了头,陈冬月便直接开口了,“姐姐,这回我来聊城,见这地方比饶城还要繁华些,故而也动了想要在这里开个铺子的念头,只是.......” “只是什么?”孙夫人的心思,完全被桌上的东西给吸引了,所以问话也不过是随口接上去的。 陈冬月笑容更盛了几分,“只是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瞧你这话说的,”孙夫人假意横了陈冬月一眼,“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定会尽量帮忙。什么事儿,妹妹尽管开口。” 这话说出口,孙夫人倒是也过了过脑子的。 毕竟宋柯是北林军的人,也不可能让孙知府提拔他的。 而陈冬月如果没有说谎的话,那她应该算得上是半个生意人。 生意人的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只要是在聊城内,孙夫人就有把握能帮得上忙,并且,也不会太费劲。 第170章 多来多往 一听孙夫人都这么说了,那陈冬月便也不客气了,“前两日,我路过东城的时候,看中了那里的一个铺面,打听下来,原来是姐姐家的产业,所以.......就厚着脸皮,想来跟姐姐借个商铺用。” “原来是为这事儿啊?”孙夫人心中大喜,“我还当什么事儿呢!” 这也太简单了吧! 就为这事儿,陈冬月居然还送了这么大的礼,孙夫人这回......收礼收得就踏实了。 她的笑得十分真诚,交代一声边上的顾妈妈,“你一会儿让孙冰来一下,就说我东城的那个铺子,以后就租给宋柯家的夫人了,你让他明日早上在铺子里等着。”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传话。”顾妈妈略一点头,就快步走了出去。 “姐姐,那这租金......”陈冬月问。 孙夫人隔着个桌子,还去拉陈冬月的手,“租金好说,妹妹想给多少,便给多少。” “那怎么能成?!”陈冬月一脸的不安,“能租到那么好的两层铺面,已经是托了姐姐的福了,这租金怎么着也得给足才是。” “你今日救了我家女儿,我还没答谢你呢,”孙夫人说到这里,眼中又起了一层薄雾。 见状,陈冬月又想伸手帮孙夫人擦泪。 孙夫人的眼眶,瞬间干涩,她偏了下头,说道:“这样吧,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姐姐,我也认了你这个妹妹,那咱们以后就以真姐妹相待。 既然是真姐妹,那这租金......你便一年给一千两吧。” 这价钱,真心不贵。 之前尚老板打听下来,这铺子之前出租的时候,一年就要一千二百两。 现在聊城物价高涨,铺面租金也跟着水涨船高,孙大夫还给陈冬月减了二百两,说明她是真心想要感谢陈冬月的。 “谢谢姐姐,”陈冬月此时也不再多推辞了,“那铺子开张的时候,我可得给姐姐下帖子,姐姐千万要来啊!” “一定要给我下帖子,”孙夫人一脸认真,“开张之前,你知会我一声,我再给城里别家夫人下帖子来聚会,你也一起来。 你这妹子,性格虽然......但是脾气还是很爽朗的,到时候能不能跟这些夫人搭上交情,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妹子先谢谢姐姐了。” 这句谢谢,陈冬月是发自内心的。 孙夫人又与陈冬月客气了两句,陈冬月便站起身,说是弟弟还在外院等着呢,所以这会儿得要告辞了。 在送陈冬月出垂花门的路上,孙夫人还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做这珠宝买卖,没有后盾可不行,想来妹妹在饶城,一定也有点儿关系吧?” “呵呵呵,”陈冬月嘴上在笑,脑子里却在飞转,最后她决定让孙夫人自己揣摩,“不瞒姐姐说,有倒是也有。就是......呵呵,不太好多说。 我只能说~~我跟饶城张家的公子,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哦~~~”孙夫人点头归点头,但是完全不知道什么饶城的张家李家,“我懂了。” 没错,见过大场面的夫人,演技自然还是要有的。 直到陈冬月走出了二门外,孙夫人这才挥着帕子,跟她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待到陈冬月走得没了影儿,孙夫人赶紧提了裙子,大步流星得往待客的小院快步走去。 伺候她的大丫鬟阿景跟在孙夫人身后道:“夫人您莫急,刚才三姑娘来说,五姑娘和六姑娘都喝了驱寒的汤药睡了,应该没有受寒,只是有些被吓着了。” 着急的孙夫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然后嘴里呢喃了一句,“哦,对,我得先去看看敏儿.......” 说完,她才放下了裙摆,伸出了手,让阿景搀扶着往前。 边走,她还边嘱咐了一句丫鬟,“来人,小院里的东西,让顾妈妈都给我收到我院子里去。 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轻拿轻放,万一有任何破损,都给我仔细着你们的皮!!” 另有大丫鬟回了声是,匆匆赶往了小院。 而到了外院的陈冬月,很快就在小厮的带领下,找到了大墩子。 见到陈冬月的大墩子,忙问她,“姐,是不是里头出了什么事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吃点心都吃饱了。” 陈冬月一撇头,就见那小厢房的桌子上,放了能有.......两层的碟子。 “要死,”陈冬月戳了一下大墩子的脑瓜子,“吃那么多,回去练战斧去!” “啊?”大墩子蹙眉,“不是说去酒馆吃鱼羹和五福饼吗?” “不行,”陈冬月揪着大墩子往外走,“你都吃了那么多了,得好好消耗消耗再吃。” “那我不是白等你啦?!”大墩子都有些不高兴了,“还害得我吃了那么多,不怎么好吃的点心。” 送两人出门的小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不好吃还吃那么多,猪啊?! 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眼前这货,小厮肯定是要说出来,而不是只能在肚子里暗自腹诽的。 出了门的陈冬月和大墩子,吵吵闹闹就走动了马车边。 一个在说:“嫌人家点心不好吃,你还吃那么多。” 另一个则道:“可拿都拿出来了,不吃感觉不给他们面子啊。” “哈,哈,哈。”陈冬月大笑三声,“你.......说了算。” 谁让这货有个有本事的爹呢? 两人说着话,就坐着马车走了。 他们都没注意到,慢慢停靠在孙府门口的另一辆马车里,有人脸色铁青。 此人,就是正巧回家的孙知府。 他沉着脸,问了门房,刚才来的人是谁。 门房只道那女的姓陈,是来找夫人的。 于是孙知府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叫人去喊了孙夫人来。 他倒是想听听,这两人到底是谁。 嫌弃他们府中点心难吃,还说吃他们的点心,是给他们面子?! 孙知府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哪儿来那么大的脸。 很快,孙夫人就到了外院的书房。 还没等孙知府问话呢,孙夫人便先开口道:“老爷,今日那宋夫人来过了,还......其实人还挺不错的,还带了尊很贵重的莲花座水晶观音像来。” “所以刚才出门的,是宋柯家的?!”孙知府挑了挑眉,看着脸色就不太好。 孙夫人不知为何这人脸色如此难看,“对啊,怎么了?她冲撞你了吗?” “.......”孙知府不太想说,人家嫌弃咱们家的点心,他只沉声道:“以后你跟她少来往,乡下妇人,缺教养。” “.......知道了。”孙夫人不想在这个事儿上跟男人多废话,她连两个女儿刚才落水的事儿都不想多提,就怕一会儿孙知府又上纲上线。 所谓文人,就是事儿多。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 孙大夫人便抬腿要走。 “对了,”孙知府见夫人要走,便喊住了她,“那宋柯家本就没什么钱,他们送你的东西,你问过来路吗?是不是正路来的?” “问过了,”孙夫人答道:“宋夫人在饶城跟人合开了珠宝铺子,其实还是有些钱的。” “珠宝铺子?!”孙知府很是疑惑,“宋柯家不是世代为农吗?开珠宝铺子,又不是开猪肉摊子,他们哪儿来的门路?” “这我哪儿知道,人家又不可能把赚钱的路子告诉我,”孙夫人冷笑一声,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我只听宋夫人说,她跟饶城的什么张家公子,关系极好。 饶城张家......老爷听说过吗?他们家,是饶城名门望族?” “饶城张家?”孙知府蹙眉想了想,突然又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那个张家吧?!你问没问,那张家公子叫什么?!” “什么张家?”孙夫人有点儿被吓到了,“这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啊呀,饶城张家你都不知道!”孙知府急死,“以前南州的知府,就叫张慎之嘛!” “以前的知府,那他现在干嘛去了?”孙夫人问道。 “去了都城,做上了吏部侍郎。”孙知府说完,呼出一口气来。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宋柯家居然还能有吏部的路子!! 而孙夫人也捂住了胸口,“这.....那.....人我还来往吗?” “多多来往!多来多往!” 孙知府也想去都城,他也想做朝官。 哪怕是平调,那都算是赚了。 这一把,他......死活都得找到点儿去都城的路子才行。 第171章 闲散的人和牛 从孙府出来的陈冬月,最终还是没有拗得过大墩子强大的食欲,还是去孙府边上的小酒馆,吃上了鱼羹和五福饼。 老实说,按照陈冬月的标准,这两样吃食,虽然还不错,但也没有好吃到特地来吃一吃的地步。 “这鱼羹若是再加些胡椒碎,应该会更好喝。还有这五福饼的饼皮也不够酥松,得再加点儿猪油才行。” 别看陈冬月平日里也不做饭,但是吃还是挺会吃的。 大墩子拎起了打包的一袋子饼,然后跟在陈冬月身后往小酒馆外头走,“姐,既然你觉得人家做的点心一般,那何不自己也开个点心铺子?” “感觉太麻烦了,还得招人啥的。” 食谱倒是方便,陈冬月大可让小尤在网上搜了抄给她。 可就是.......她这人倒也不是懒散,就是有些怕麻烦。 跟尚老板合作,陈冬月本来想的,也不过只是想做甩手掌柜。 她只管搞定人脉,尚老板得负责其他杂项。 绣坊和手工坊呢,也都是宋不凡和尤娘子管,她只要负责定期收货,然后掏钱就行了。 若是开什么酒馆,又没有什么能帮忙的人,那她岂不是得要亲力亲为了?! 陈冬月就有点儿不太想干。 “招人怕啥,到时候你让尚老板把他们家厨子借给你,让厨子去招厨子嘛。掌柜的就找......李秀才!我看他如今连君澜都不用教了,闲着也是闲着嘛。” 大墩子说完,赶着马车来接人的张诚就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公子两眼。 说人家闲着的时候,这位能不能想想自己? “李秀才那是.......”那是个保镖啊!陈冬月心里头大喊。 可她却又不能告诉大墩子。 她只能敷衍道:“啊呀,反正这事儿让我再想想。” 说完,便单手一撑,翻身上了马车。 大墩子随即也学着陈冬月的样子,翻上了马车。 马车往下顿了顿。 气得张诚忍不住开口,“公子,你下回别这么上车,车轴会断的。” “啊?我姐这么上车你咋不说她?”大墩子还回嘴。 陈冬月勾起手指,在大墩子脑门上敲了下,“你多重,我多重?!” “嘿嘿,”大墩子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往陈冬月身边凑了凑,“姐,说真的,你不开酒馆是不是因为没钱?” “嗯,是的。”陈冬月立刻承认。 当然,她不是真的没钱。 现在她身边除了有从尚老板那儿得来的四千多两银钱之外,还有之前从劫匪身上搜出来的三千两银子。 里外里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七千多两。 虽然这些日子只进不出吧,但是开销也不大,顶天了也就花了一二百两。 再加上尚老板那里的合作,她压根不需要出钱,只要出货就行,所以按照陈冬月现在的经济实力,别说开个小酒馆了,哪怕开个大酒楼也不在话下。 可她能暴露自己小富婆的身份吗? 肯定不能。 所以不管谁问她是不是缺钱,她都会立刻承认的。 一听陈冬月说自己没钱,大墩子立刻来劲了,“姐,你没钱我借给你啊,张诚派人跟我娘要钱去了,等要回来了,我就给你。” “公子!不是去要钱,是去报平安。”张诚不得不纠正一下自家这位爷。 “嗨,反正都一样。”大墩子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陈冬月反倒是劝他,“大墩子,你明明有大好的家世,为啥不回家呢?” “我要助你一臂之力,以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啊。”大墩子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那报完了这救命之恩,你就乖乖回家吧,免得你爹娘担心你。”这话,陈冬月是认真的。 这回轮到大墩子敷衍她了,“行吧,到时候再看。”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玩兴大的时候,家里哪儿有外头好玩,大墩子才不想回家呢。 不过他倒也不敢直接跟陈冬月说自己没玩够,反正等剿匪结束了,他还能找别的借口留下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要走什么样的路,但是总觉得跟他爹似的,日日年年都是办公应酬,好似也并不怎么开心。 两人说说聊聊,没多久就回了旧卫所。 原本一直说自己闲得蛋疼的尚老板,这会儿倒是不在卫所。 宋柯此时也带着人去了康王府,青山村的男子们又出门砍茅草和竹子去了,只剩了绣娘们在陈冬月的小院里干活。 见此时人少,陈冬月心下又有了计较。 她换了个衣服,牵出了宋得柱,跟人说是得给牛再去配个车去。 虽然宋好婆觉得特地给宋得柱买个牛车有些浪费,但是老太太也知道,陈冬月的钱都是她自己赚来的,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太太只小小声的跟陈冬月说,不行就给牛配个旧车,能挡风遮雨就行。 要不然配新车,人家还以为这车是牛从哪儿偷来的。 小老太太还挺幽默,陈冬月自然应好。 至于到底给宋得柱配什么样的车,她又不会听小老太太的。 应付应付得了。 牵着宋得柱上街的陈冬月,还是挺拉风的。 毕竟宋得柱这长相,也是万里无一。 公牛没有角就算了,居然还少了耳朵。 路过人家小饭馆的时候,还有不长眼的出来问陈冬月,这牛卖不卖。 卖的话,他们要了。 这牛虽然残了,但是好在残了牛可以杀,而且宋得柱看着还算壮,估摸着卤来吃能好吃。 吓得宋得柱连忙扯着陈冬月跑了个没影没踪。 要说牛确实聪明呢,他们是真的听得懂人话。 可惜.......到了新环境,宋得柱居然迷路了。 陈冬月呢?当然也不认路。 好在牛也不怕,人也不慌,一人一牛,走走逛逛,居然都还觉得挺自在。 至于说路人自不自在,就不在陈冬月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半路上遇到个木匠铺子,陈冬月问人家有没有牛车卖。 铺子里的人说他们这儿的牛车,都得上牙行买,不过若是不嫌弃的话,家里头有个收来的破轿子,和四个轮子,木匠可以帮陈冬月改造成牛车。 “那算了,”陈冬月当场就拒了,“轿子配轮子,看着也怪里怪气的。我还是去牙行买吧。” 说完,她就要牵着宋得柱往前走。 可那木匠却追出了铺子喊:“牙行一辆旧板车也得三百文呢,我这轿子加四个轱辘,算你一百五十文!” 陈冬月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吗?! 她是。 于是花了一百五十个子儿,外加半个时辰,宋得柱就得了一辆轿子改装的牛车。 该说不说,怪里怪气的,跟宋得柱还怪配的类。 这会儿陈冬月就能坐在轿子里赶牛了。 说是说赶牛,其实陈冬月根本就不会。她只会坐在轿子里,任凭宋得柱自己胡乱的走而已。 半日走到一处深巷,她便把牛给扯进了巷子里,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小尤老师给准备的几十把便宜的弩和上千根需要自己拼装的箭,放进了牛车里头。 此外,她还从空间里拎出了不少的葡萄桃子啥的,准备回去跟大伙儿分着吃。 这些东西最近小尤老师那里正好在时令上,空间里多得都快堆不下了。 陈冬月这会儿又有点儿操心小尤起来。 最近她的供货又不稳定,也不知道小尤的钱是不是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也不知道土匪手里有没有值钱的物件,陈冬月想着以后跟宋柯去剿匪的时候,多少都得给小尤弄点儿好东西回来。 要不然......她真怕把闺蜜给买破产了。 这货这会儿是完全忘了自己那价值八百五十万的房子了...... 等宋柯回道卫所的时候,就没见着陈冬月。 他没有直接开口问别个,只抓了满卫所乱窜的土根,问他有没有看见陈冬月。 土根今日依旧叼着根茄子干,然后摇头,说自己并不知道。 可,他是个热心肠的孩子,他可以帮宋柯问问。 宋柯才想说不用了,土根就扯着大嗓门,哇哇哇的喊了起来,“宋柯大侄子找他媳妇呢!有人见着了吗?!” “我大侄子找我冬月姐呢,有人见着了吗?!” “有人见着我冬月姐吗,我宋柯侄子找她呢!” “见着我冬月姐了吗?我侄子找她呢!!我侄子找媳妇呢!!我侄子想媳妇了!!” 孩子从前院的主楼,一路问到了后头的校场,他甚至问了陈钢蛋和宋志刚......都没人知道陈冬月去哪儿了。 好在路过陈冬月的小院儿的时候,宋好婆说陈冬月去给宋得柱配牛车了。 于是土根又是一路从小院儿喊到了宋柯房门前,“大侄子,我冬月姐去西城给宋得柱配车去了!” 宋柯也不能揍这小子,只说让他以后没事儿干,就跟着常武好好学点儿功夫,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随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宋柯连马都没牵,也不知道为啥,就狗狗崇崇的躲出了卫所,找陈冬月去了。 第172章 有了点小猜测 不过才出卫所没多远,宋柯就见陈冬月溜溜达达的回来了,旁边果然跟着那头叫宋得柱的牛。 而牛身后的车......看着比牛还奇怪。 走进了一瞧。 这玩意儿居然是轿子装了四个轱辘。 服了,宋柯真是服了。 “你这牛车......哪儿买的?是不是被人骗了?”宋柯微蹙着眉头,问了一声渐渐向他靠近的陈冬月。 “木匠铺里让人用轿子改的,一百五十文,怎么样,划算吧?”陈冬月略显得意。 “.......我找你有事。”宋柯选择直接忽略陈冬月的问题。 正好,陈冬月说自己找他也有事儿。 于是两人便找了个小茶棚,要了一壶炒麦茶,坐了下来。 茶棚里头也没啥人,但是宋柯还是左右瞧了瞧,才低声凑近陈冬月道:“下回出去,咱们目前定在三日后。等孔杰明日回来,拿到了详细的舆图,咱们做好筹备,就可以出发了。” “正好,”陈冬月学着宋柯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道:“我让人弄了一批弩箭,我们自留一半,还有一半给你们吧。” “弩箭?!”宋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从哪儿弄来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陈冬月认真的看着宋柯。 宋柯狐疑得微微撇头,“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信。” “.......我有个大客户,这个你知道哈?客户的马队,曾经遭到过匪帮抢劫,这回听说咱们要去剿匪,所以给我弄了这批东西。” 这理由,是陈冬月临时想出来的。 不管宋柯信不信吧,反正陈冬月自己信了。 她一会儿回去,就打算这么跟宋不凡他们说。 “原来如此,”宋柯点了点头,“你那个大客户,在此地也有分号吗?” “有,”陈冬月坚定点头,“但是具体是哪家,我不方便告诉你,毕竟......人家也得供货给皇亲国戚,让上头的人知道他们也是把绣品分包出去的,也不太好。” “皇亲国戚家没有绣娘?!”宋柯又有点狐疑了。 陈冬月很冷静,“贵人当然有绣娘提供绣品,但是里头不还有不少管事和大丫鬟什么的嘛,当然,这些事儿我也不方便多问,所以也是自己猜的大概。 大客户,你懂的,脾气都不太好,不该问的都不能问。” 好的吧。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宋柯缓缓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这大客户就是低调了点,实际上却是热心肠,这些弓弩我看过了,质量属实一般,但是用上个一次两次肯定问题不大。” 拼夕夕买的玩具弓弩,想想也知道质量一般了。 “行,”宋柯点头,“回去用了试试,实在不行,就让人改改。” 其实陈冬月也从来没用过玩具弓弩,所以听宋柯这么一说,觉得找人改改也不错。 于是她肯定了宋柯的想法,然后很大方的让宋柯付了茶钱,自己则牵了宋得柱,准备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她还很好心的给了宋柯一个桃子。 “谢谢。”接过桃子的宋柯,倒是还挺有礼貌的。 实际上,他从来没吃过桃子。 毕竟青山村不产桃儿,北地更没有桃子了。 他只是听说,这桃子鲜甜......这东西又是陈冬月给的,所以他便在身上蹭了蹭,就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走回去的路上,陈冬月不知道跟宋柯说啥,而宋柯呢,本来也不擅长聊天,只能一门心思的啃桃子。 两人是边走边尴尬。 好在,卫所离的也近,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到了卫所。 走在前头的宋柯停下脚步,不停的用手挠脸,然后扭头看向了陈冬月,“咱们这会儿去校场试弩吗?” “我的个娘诶!”陈冬月惊呼一声。 原是宋柯的脸,肿得已经像猪头一般了。 “你都没感觉的吗?!”陈冬月三步两步走到了宋柯跟前,然后围着他转了两圈。 “色么感觉?”宋柯说话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变大了。 大得简直嘴里都快装不下舌头了。 他想皱眉,却又感觉眉头都动不了了。 “你以前吃桃子会过敏吗?”陈冬月急问。 宋柯摇头,“我从来没吃过桃子。” 完蛋完蛋。 过敏这种事儿,可大可小。 她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抓着这人的衣袖,去找姚大夫看病。 好在姚大夫年岁大了,也不爱挪动,每日都会在校场前头的一颗老槐树下乘凉。 陆先生则带着君澜,一边跟老头儿下棋,一边教君澜读书识字。 此时,这两人因为下棋下得太带劲儿,已经吵上了。 君澜则翘着个二郎腿,躺在一张不知道哪儿找来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看着两个加起来能有一百五十来岁的老头吵架。 见陈冬月扯着宋柯来了,君澜赶紧从躺椅上弹射了起来。 不过在看到宋柯的第一时间,她便发出了爆鸣般的惊叫,“娘,你怎么牵了个什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牵的是谁,但是孩子一着急,嘴都秃噜了。 虽然她跟她爹不太熟,但是目前她还没想要换爹啊。 陈冬月听君澜这么问,心下一沉,想着宋柯看着都不像个人了吗?! 她扭头再一看。 好家伙。 这货果然肿得连一丝皱纹都没了。 宋柯原本虽是单眼皮,但是眼线比较长,所以眼睛看着并不小。 可这会儿,一双眼睛已经成了两条线了。 “我似你爹!”宋柯大着舌头道。 “啊?”君澜诧异不已,“你终于还是被我娘揍肿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陈冬月真是服了这娃了,她把手里还没来得及放掉的包裹,往君来怀里一塞,“拿好,一边呆着去。” 随后又扯着宋柯到了姚大夫跟前,简单描述了下病程,“宋柯他吃了桃儿,人一下子就肿了,这.....” “哦~~~发了风疹了这是,”姚大夫撸了撸自己的胡子,站起身,然后还不忘叮嘱一句陆先生,“你别动啊,一会儿咱们继续下棋。宋大人随我来,我给你扎几针就好了。” “多扎点儿,”陈冬月也不知道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别怕他疼,咱们保命要紧。” “......”宋柯艰难的抬起眼皮,“也不用咋很多,能不能就次药?” “也得吃药,”姚大夫边走边说:“但是扎针也是要扎的,赶紧的吧,别一会儿耽误了时间,喉咙肿了可是要命的。” 没办法,为了保命,宋柯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姚大夫走了。 见姚大夫好像挺胸有陈竹的模样,陈冬月放心不少,转身才想叫叮嘱君澜,让她以后别碰桃子,却见这孩子已经把桃儿叼嘴里了。 半颗桃儿都吃完了。 “啊!!!!!”陈冬月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吓得才想咬桃子的陆先生,‘啊呜’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陈冬月这会儿也顾不上陆先生了,她一巴掌拍掉了君澜手里的半颗桃,然后扛起孩子直往姚大夫的住处跑。 而舌头被自己咬破了的陆先生,也嗷嗷叫着,跟着陈冬月跑了。 君澜被陈冬月扛在肩上,还一脸的懵圈,“娘,咋的了这是?这桃儿有毒吗?!” “你爹桃子过敏,你十有八九也会过敏的啊!”陈冬月这会儿可真是后悔惨了。 早知道就不拿这破桃子出来吃了。 孩子呼吸道比大人窄多了,陈冬月就怕君澜有过敏反应,万一窒息了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窒息二字,陈冬月心下着急,脚底生风,大步开路,歘欻欻,没几下,就已经奔到了姚大夫他们前头...... 姚大夫在陈冬月身后大喊:“冬月啊,你这急着去干嘛啊?!” “哦!!”陈冬月这才反应过来,是来找大夫的,扭头朝姚大夫喊:“先给孩子看病,她也吃了桃!” 说话间,她就已经奔到了姚大夫睡觉的房门口,然后抬腿就踹开了门。 门,开了。 啊不,是门倒了。 陈冬月也顾不得其他了,快速的把君澜给放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然后把姚大夫的小药箱打开了。 此时,肿成猪头的宋柯,也已经拎着姚大夫冲到了一脸懵圈的君澜面前。 “我,我肿了吗?!”君澜看着死盯着自己瞧的三个大人,有点儿害怕。 “没有啊。”姚大夫左看看,右瞧瞧,“好像没啥事儿啊。” “会不会还没发出来?”陈冬月巴拉开了君澜的领子看了看,发现脖颈什么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异样。 “孩子现在没事儿,就再看看吧,”姚大夫看了眼越来越肿的宋柯,“我得先给宋大人下针。” 这人看着都浮囊了。 陈冬月看看差不多都快要巨人观的宋柯,又看看荡着腿,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君澜,突然有了一种猜想....... 第173章 商量 虽说过敏这种事儿,并不一定会遗传。 但是此刻的陈冬月,看看宋柯,又看看君澜,心想着,这父女俩不管是从脾气性格,还是从长相上来说....... 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难道.......君澜的娘,给宋柯戴了绿帽子?! 想到此处,再看看旁边肿得脸蛋瓜子都反光了的宋柯......陈冬月突然想起,她前几日跟宋柯说起君澜的母亲,宋柯那脸色,就好像人家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难道,这就破案了? 君澜其实并不是宋柯的娃,而且宋柯自己也是知道的? 这人脸上,现在冒的难道真的是绿光吗?! 就在她认真思考着宋家家庭伦理的时候,陆先生托着下巴,找到了门口,“喔啧色头破了,姚老特,卡点给喔桑点金仓药!” 陆先生觉得自己太命苦了。 自己明明是大墩子的先生,却偏偏被留在这儿,教一个六岁女童。 虽说这六岁女童,要比大墩子聪明些,但是却也调皮的紧。 每日上蹿下跳不说,难得吃个桃儿,还能被她娘喊得差点儿把舌头咬了下来。 但凡家里头能缺了他这份束修,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做大墩子的先生了。 可偏偏......家里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八岁孩童......这份束修确实也是万万少不得。 哎,苦啊。 不过......他看了眼已经被姚大夫扎成刺猬的宋柯,陆先生顿时心理平衡了不少。 还好还好,这人比自己还倒霉,干的活也是刀口上舔血的活计,但是年俸才五十两,据说还会被拖欠。 有宋柯做了对比,陆先生瞬间就觉得自己跟着大墩子还是挺不错的。 最起码,他赚的不少,也没啥生命危险。 挺好挺好。 “金疮药药箱里找了用,来来来,冬月啊,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去外头给你男人抓药去。” 姚大夫一边说,一边歘欻欻的写出了一张药方,塞给了陈冬月。 接过药方的陈冬月一瞧,好家伙,“老姚啊,你这字这么一扭,两扭,你确定人家能看得明白吗?” “肯定能看明白,你把房子给药方伙计就行。”姚大夫对此胸有陈竹。 行吧,古今中外的大夫,大概都学过一门特殊的医生密语。只要他们能看得懂就行。 陈冬月揣上了药方,然后叮嘱了君澜在姚大夫边上坐个半个时辰再出去玩,自己则扒拉开了堵在门口的众人,走了出去。 因为刚才几人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所以这会儿大伙儿都很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见陈冬月出来了,宋杨便探头朝屋子里瞧,嘴上也是焦急得问:“哥,你没事儿吧?!” 背对着大伙儿的宋柯,微微侧了侧身,回道:“没四,你们寄几忙寄几的去!” “忙去吧,都忙去吧,”陈冬月也帮忙向外头哄人,随后又一把抓住了宋杨,“宋杨,你是不是没事儿干?赶紧的给你哥抓药去!” 她这个人吧,主打一个懒散。 这会儿宋柯的亲弟弟在,她自然得把照顾大哥这样的活,扔给弟弟啊。 宋杨倒是很愿意给大哥跑腿,接过单子应了一声好,然后拔腿就往外头跑。 可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嫂子,药房在哪儿?!” .......“我不知道啊,”陈冬月摊手,“你问问常武去。” “好嘞!”宋杨又往前跑了两步。 陈冬月才想走,就见这货又回来了。 她叉腰问道:“你又怎么了?你哥但凡真有啥急病,经你这么折腾,人估计也快噶了。” “忘,忘带钱了!”宋杨说着话,就往自己住的房间跑去。 拿了钱,又跑了几步,却发现刚才的药单忘了拿了,所以又得折回房间去拿药单。 .......这人主打就是一个,忙忙碌碌,但是毫无作为。 很好,陈冬月冲宋杨忙碌的背影点了点头,这孩子真是不辱没她娘对他的‘夸奖’。 是个傻的。 好在,这傻孩子倒是知道求助常武,然后......他干脆把药方给了常武!!! 口吐芬芳的,早知道陈冬月就把药方直接给常武了,也省得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宋杨!”陈冬月在宋杨背后喊了一声。 忙得额头上都是汗的宋杨吓得一个转身,见是陈冬月,还没等她问,他便开口道:“嫂子,我不是躲懒啊,我是怕自己一会儿再走丢了,反而耽误了我大哥吃药。” 好的吧。 这孩子虽然傻,但是却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人傻不要命,要命的是傻得过分自信。 好在常武这人挺靠谱,很快便赎了草药回来了。 绣坊那头宋好婆也知道了大儿子肿成了猪头,她见常武赎了药回来,便把煎药的差事给揽了过去。 宋柯虽然很肿,但是好在只肿在表面,没有窒息之类的风险。 而君澜也压根没有什么过敏的反应,陈冬月这才放下心来,跑去找了尚老板,说起了开铺子的事儿。 这小胖老头儿,一听陈冬月那头已经把知府夫人给拿下了,也是大喜过望。 “我就说,冬月妹子你肯定能把孙夫人给拿下,”老头儿笑得见眉不见眼,“所以我今日已经去打听过了。 想要布置装扮这个一个三开间两层的铺子,买点儿桌椅柜台,再跟你说的似的,隔两个贵宾室啥的,总计花销大概二百来两,估摸着十天半个月,也就能布置得差不多了。 我这儿的备货呢,得去趟都城,来回估摸着五六天也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冬月妹子,你那里有什么好货?” “好货自然有的,”陈冬月一副淡定的模样,“你去都城五六天,我这儿差不多也能备好货。” 实际上,这备货她三秒就能搞定。 不过鉴于这会儿真要开了铺子,所以陈冬月决定晚上再跟小尤老师说说,让她再把货品给弄齐全些。 拼夕夕也要买,某宝也要买,精品商店也得去瞧瞧。 等以后真能赚钱了,收藏级的,也不是不能有。 总之一句话,既然都决定干了,那她就得走一个水晶琉璃制品全品类的路子。 听闻陈冬月备货也不过只要五六天,尚老板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陈冬月之前说过,水晶和琉璃的路子,都是她在北地的男人找来的。 这会儿宋柯就在这儿,说不定他身边也有什么供货商或者是中间人,能搞到大量的好货呢? 大荣朝如今不比以前了,能赚钱的路子,大部分都已经被身居高位者占了。 现在还能赚着钱的人,多少都有点儿不能放上台面的野路子在。 所以尚老板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珠宝生意的路子,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他也不会去问别人,赚钱的路子是哪儿找的。 这些事儿,生意场上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他只听陈冬月的承诺,但是并不会刨根问底。 关键这一路走来,他也觉得陈冬月这人还挺靠谱的,这会儿又攀上了知府,他男人又认识康王...... 总之一句话,尚老板对陈冬月还是很放心的。 于是,他说他明日就准备去把桌椅柜台什么的都定了,之后的事儿,就得让陈冬月多操心了。 尚老板说他这两三天里就得出发去趟都城。 可陈冬月是那种喜欢操心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她笑眯眯点头,“尚老板放心去备货,这儿我让我不凡哥盯着就行。” “宋不凡?”尚老板嘟囔了一声,“倒也行,他这人虽然有点儿啰嗦,但是人还算精明干练。” “是,”陈冬月对宋不凡也挺放心,“我不凡哥多少也读过点儿书,好歹也是咱们宋氏的族长。以后呢,我就想让他在铺子里,多帮衬帮衬尚老板。” 尚老板也是个老江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两人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账目明晰。 让宋不凡去铺子里干活,陈冬月说是说帮衬尚老板,实际上就是找个心腹在铺子里盯着账。 这也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做了那么久生意的尚老板,倒也觉得这不是个坏事儿,“这样就最好了!原本我还愁上哪儿去找个掌柜来看店呢! 冬月妹子你也知道,我在饶城还有生意,都城那里也得经常跑一跑,所以你能让不凡老弟来帮忙,我真是求之不得。” 见尚老板如此上路,陈冬月自然也客气,“那装扮门面的钱,咱们还是平摊吧?” “哪儿用得着平摊啊,这一二百两的银子,老哥我还给的起。”尚老板倒也算得上豪爽,“不过就是我不在这儿,妹子你得多看看周围铺子的摆设啥的,咱可不能输给他们。” 要知道东城那里的银楼子也有两三家,再加上西城平价的首饰铺子,整个聊城卖首饰的,估摸着得有七八家。 想要在这七八家铺子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各个细节都得把握好才行。 这事儿,陈冬月倒是不担心。 “尚老板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自有安排。”她卖了个关子。 第174章 有爱,但是不多 其实之前陈冬月就已经想好了,柜台得用上透明玻璃。 但是不知道后世的透明玻璃里头是不是添加了什么化学物质,陈冬月并不确定那些东西能不能弄出空间。 如果不能的话,换成白水晶,也不是不行。 反正这事儿她也得跟小尤沟通沟通,最后得保证用的装饰材料既奢华,又不逆天。 逆天的意思是,货品展示柜,通体都是玻璃或者水晶的,就不行,太过引人注目了。 但是如果在木质的柜台上镶嵌几块玻璃,这样看起来就既大手笔,又不至于豪华得太过份。 总之一句话,可以把铺子装饰得另类奢华,但是不能装饰成震碎人家的三观。 两人在饭棚里商量了半日,直到王伯那头开始慢悠悠烧起了火,陈冬月才发现肿着一张脸的宋柯,正在饭棚门口看着他们。 “你找我?”陈冬月倒也不觉得自己跟尚老板商量事儿,有什么不妥的。 宋柯扎了针,吃了药,舌头已经基本消肿了,“是,刚才茶棚里说的事儿.......” “哦,对差点儿忘了!”陈冬月一拍脑门,“东西还在牛车上呢!” 随后她便跟尚老板匆匆说了句明日再商量细节,便跟着宋柯,匆匆往后头的校场而去。 到得校场,陈冬月就让已经等在校场上的常武等人,把弓弩都给搬下了牛车。 宋柯随手拿起一把弩在手上掂了掂。 肿胀的脸上,做不出什么表情,他只能用嘴表达对手上这个弓弩的担忧,“这个......木料做工都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资助我们的人,被人哄骗了?” “没有,”陈冬月斩钉截铁,“好材料的弓弩买不到,只有这种次等的,才能搞得到手。” 拼夕夕上买的玩具弓弩,能要求人家质量多好? 反正能用就行呗。 毕竟这玩意儿连箭带弩,才二十来块钱。 哪怕只杀了一个匪徒,那都算是赚了的。 陈冬月说的道理,宋柯倒是觉得也算在理。 毕竟弓弩本就受官府管制的,真想要弄到军中所用的大型弓弩,宋柯反倒要问问清楚,陈冬月认识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我试试吧。”宋柯拿着弩,从陈冬月拎着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箭。 结果那箭一拿到手上,宋柯愣了一下,“这箭怎么没有箭羽?” “......啊?这箭还得要箭羽的吗?”陈冬月反问道。 宋柯脑子突然一下子转不过来了,也是一句反问:“难道不用吗?” “你问我吗?!”陈冬月甚至觉得有点儿荒唐。 一旁的常武实在看不下去了,“有没有箭羽都行,就是没有的话,容易射偏,射程也会短一些。” “啊对,”宋柯觉得自己好像桃子入了脑,脑子都肿了,“有箭羽会更好。” 不远处,散养的鸡,正在校场旁边的野草地里,不知道啄什么东西吃。 听闻这箭有箭羽更好,陈冬月便不自觉的向几只鸡看去....... 常武和宋柯,跟着陈冬月的眼神,也看向了几只鸡。 鸡,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在背后冉冉升起。 ‘咯咯咯咯........’ 它们突然扑棱着翅膀跑了。 “箭羽得用鹅毛更好些。”宋柯缓缓的说了一句。 陈冬月恍然大悟一般,“哦~~~那明日去买几只鹅来吃。” “咱们可以只买鹅毛就行。”常武是懂节约的。 “没事儿,不用你出钱,”陈冬月朝宋柯抬了抬下巴,“你们宋把头请客。” “我.......”没钱。 说不出口。 要知道,自从陈冬月他们来了之后,他们这几个人,是天天有肉吃,顿顿能吃饱。 这会儿陈冬月还让了十几把弩出来,宋柯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钱买鹅。 于是他只能咬牙点头,“行,明日去买鹅。顺便还得买些加固用的木料和木丁回来,这弓弩得改了才能用,要不然射程不够,带着反倒是麻烦。” “那东西就都交给你了,你安排好了就行。”陈冬月说完,便把自己手里的箭筒一股脑全塞给了宋柯。 她这一天过得可太精彩了。 简直累屁她了。 这会儿她只想赶紧吃完晚饭,洗个澡,然后回房间去给小尤写信。 ....... 另一头。 小尤老师在收到陈冬月消息之后,就立刻......打开手机各种购物软件,把高中低档的各种水晶和琉璃制品都备足了货。 除此之外,她还在网上搜索了下古法制成的玻璃,到底有没有卖。 结果,古法玻璃没搜到,亚克力的倒是搜到了一大堆。 于是,她干脆就跑去楼下的门窗店,配了一块玻璃,给陈冬月烧了过去,准备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弄出来。 果不其然,陈冬月第二天就来了消息,说是玻璃没用,搞不出去。 她俩总结下来,这有可能是现代的玻璃烧制,会添加很多的化工产物,跟古代烧制玻璃的配方肯定是有区别的。 但是这会儿要找古方烧玻璃也来不及了,所以小尤老师只能在网上搜了下水晶的批发市场在哪儿。 在发现全国最大的水晶批发市场,离她所在的城市,高铁只要两个小时之后。小尤老师二话不说,直接买了高铁票,直奔水晶批发市场去了。 到了那里,那家伙......她立刻把网上买的水晶全部给退了。 市场里头不管是高中低的货都有,而且自己能看得到,摸得着,价格还比网上略略便宜一些。 不过她到市场里头最重要的,还是要找整块的白水晶,然后得让商家切割成杂志大小,像玻璃似的片状。 这样陈冬月拿到了,就可以直接让人给镶在木质的展示柜上。 杂志大小的水晶片,拿着也不费劲,镶嵌起来也能方便些。 小尤在批发市场里头逛了能有半天,找了两家商户,都说可以做这样的定制产品,但是需要大概两到三天的时间。 价格的话,一片水晶片,大概在两百块钱左右。 陈冬月那里说大概需要二十片左右,小尤老师算算价格也不算太贵,于是干脆就大手一挥,给定制了三十片。 所以,陈冬月在出发剿匪前一天晚上,得到了展示柜的透明层已经定制好了的消息。 “笃笃笃~~”敲门声,在陈冬月的房门口响起。 她赶紧把小尤老师写给她的信,塞在了枕头下面,然后才问了一声:“谁?” 外头有女声传来,“嫂子是我。” 是宋芸。 陈冬月起身,开了门。 门口的宋芸神情有些担忧,“嫂子,明日一早你们就要去剿匪了,我.....白天跟娘,还有族奶他们去了趟庙里,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吧。” 说完,宋芸便把手里的平安符,放到了陈冬月手上。 陈冬月朝宋芸笑笑,“谢谢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宋柯说咱们这回去围剿的山寨不算大,估摸着也就两三百人,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那,那嫂子你多照应着我二哥,他这人傻憨憨的......”宋芸嘴上虽然很是嫌弃,但是紧握的双手,还是显示出了她对二哥的担心。 “放心吧,”陈冬月搂过了宋芸拍了拍她的肩,“有你们的平安符,我跟你两个哥哥都会没事儿的。” “不,不是啊。”宋芸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不是?”陈冬月疑惑的问了句。 “平安符只有你有,大哥和二哥都没有。”宋芸解释的声音,更小了点。 陈冬月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娘说,大哥天生命硬,不需要平安符。”宋芸支支吾吾,继续道:“二哥.......一个平安符也得二十个香火钱,娘说.......娘说给二哥有点儿浪费,她多求求菩萨保佑就是了。” 噗。 很好。 宋家老太太,对儿子的爱,有是有点儿的,但确实也是不多。 第175章 她这人,重感情 次日一早,陈冬月等人起了个大早。 宋柯把今日要跟着一起去剿匪的人,都集中在了校场内。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宋柯的脸已经消肿,故而此时看得出,他面部表情极为严肃。 “这回去剿匪,生死皆是难料。虽你们不是我北林军人,但,凡有临阵脱逃者,皆需以军法处置,当场斩杀,你们.......还坚决要去吗?!” 坚决个屁。 我不想去了。 宋常越心想。 可他扭头看看自家大哥,和从家里带出来的俩孩子....... 他们坚毅的眼神,让宋常越心生中居然生出了几分敬佩。 连六子,都呜呜啊啊地,胸脯拍得‘邦邦’响! 好! 作为曾经差点儿成为族长的男子,他宋常越,不能怂! 然而此时的宋常年,绷着一张脸,想的却是:我弟怎么还没认怂?! 只有弟弟认怂了,他这个作为大哥的人,才能顺势留下来照看他那怂弟弟啊! 可......为什么这人非但不认怂,这眼神怎么还越来越坚定了?! 他为什么要对我点头?! 不要点头啊,快点摇头啊! 宋常年咬紧牙关,抿着嘴,看着他弟。 他弟......似乎感受到了大哥的勇气,于是也坚定得朝宋柯喊道:“要去,坚决要去!!” 完犊子完犊子,宋常年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是嘴上却也高喊着:要去,要去! “好,”此时已经箭在弦上,宋柯也不再多纠结,他扫了一眼最前头的陈冬月,然后高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 骑着高头大马,手握双刃斧,身穿定制甲胄的大墩子,也跟着宋柯大喝:“出发!!” “让他们先走,咱们跟在后头。”骑着短腿马的陈冬月,说了一句。 大墩子立刻躬起身子,骑马到了陈冬月右后方,“好嘞。” 跟在他身后的张诚,痛苦的捂住了脸。 公子到底能不能别这么听话啊?! “张诚,你领队,我还是押后。”陈冬月又说了一句。 “好!”张诚的嘴,替他的脑子先一步给出了回答。 嘴说完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大墩子,是一路货色。 十一个人的正规军,身后跟着三十来个的非正规军。 正规军,拿的是普通的长刀,穿的是比普通更普通一些的甲胄。 这批甲胄,已经跟了宋柯他们整整三年了。 不说是千疮百孔,也基本都是缝缝补补过了。 没想到吧?甲胄也能补补再用的。 北林军,就是那么穷~ 正规军虽说战马倒是还有,但是却比不得大墩子家里头牵出来的那些个玩意儿。 一匹匹的,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能跑个三天三夜不带喘的那种贵货。 更气人的是,非正规军,每人还都有软甲穿在罩衣里。 这么一件软甲,别说本就没地儿买了,即便有地儿买,因为做工繁复,一件也得好几十两呢! 陈冬月居然还给他们的人,人手都搞了一件。 另外,这些人手里拿着的,虽然是砍骨刀,但是那砍骨刀宋柯已经仔细看过了,应该是用百炼钢法打造出来的,精钢刀。 而正规军的刀,长归长,硬度却是不够的。 有几个人的刀口,甚至都已经砍呲了,都没钱换。 前日上午,宋柯对于非正规军的财力,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疑问。 结果到了下午,大墩子就让张诚去牙行又买了一批马回来,说是让青山村的兄弟们先勉强用着。 一百两一匹的马,在大墩子眼里,着实不太怎么好。 宋柯让孔杰仔细一打听,原来说是大墩子的母亲,听说儿子要在聊城旅居研学一段时间,于是大手一挥,就给了儿子一万两银子,让他就好好在聊城呆着。 钱不够了送信回家,人就不要回家了。 因为他老子已经说了,但凡张大公子被他抓到,就打断了腿骨,绑在家里,这辈子别想出府了。 所以大墩子的老母亲,让他干脆就呆外头几年,她会替儿子瞒着老头子的。 大墩子母亲的计划是,等老头子快死的时候,她的好大儿再回家继承家产也不迟。 反正在她眼里,只会勾心斗角的张侍郎,应该不会活太久的。 至于说大墩子在聊城的消息,会不会走漏到他爹那儿去......大墩子的娘让他千万放心,只要她不说,那他老子就不会知道。 毕竟,整个张府里,九成九的下人,都是张家夫人买来的。 谁敢走漏了大墩子的消息,张家夫人......可是一个会宰猪杀牛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很有钱的四品诰命夫人。 如此,宋柯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陈冬月他们这帮人,会如此之阔绰。 他,羡慕不来。 不过宋柯也相信,凭借他们自己的实力,不需要那些武器的加成,他们也能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时,再一次剿匪成功。 一行人,在离开旧卫所的时候,还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夹道欢送。 宋好婆看着领头的大儿子,虚虚的靠在宋芸身上,“儿啊,自己出门在外,千万要小心些啊。” 大儿很感动,直说请母亲放心,他一定会带着全部人,凯旋而归。 等到送别陈冬月的时候,宋好婆突然支棱了起来,她说:“冬月啊,你多照看着点儿你小叔,但是如果实在照看不过来,娘还是选你啊。” 走在陈冬月前头的宋杨猛然一个回头,不可置信的问:“娘,你说啥?!” 宋好婆支支吾吾,“没,没说啥啊,你打仗可千万小心着些。” 可怜的宋杨一句好还没回,就听他娘接着说:“可千万别连累了你嫂子啊。” “娘放心,”陈冬月拍拍老太太干瘪的手,“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一定会先想着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眼泪连连。 “娘!!”宋杨气得音量都拔高了不少。 老太太捂住心口,“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啊?!走吧走吧,自己小心着些,记得千万别连累了你嫂子!!” 行吧,啥都别说了,越说越糟心,宋杨夹了马腹,赶紧跟着大部队跑了。 陈冬月则倒骑着陈钢蛋,跟大伙儿挥手,“走了,等我们回来!” “娘!保护好自己!”君澜眼眶微红。 “知道了,”陈冬月向她挥手,“我们不在,你就跟着陆先生好好念书,别乱跑!” “东家放心,一切有我。”李秀才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膛说道。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陈冬月答道。 原本还挺沉重的气氛,瞬间破防。 乔三妹朝着陈冬月喊:“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大伙儿的。” 陈冬月这才点点头,一个飞身旋转,给自己调转了个方向,跟着大部队,勇往直前。 “我嫂子为什么不换一匹马呢?”宋芸看着陈冬月远去的背影,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你嫂子重感情,”乔二嫂说道:“那马虽然长得搓,但是她用的时间长了,也舍不得换了吧?” “有没有可能......”陆先生撸着胡子道:“她纯粹是不怎么会骑马呢?” “不会吧,”乔三妹说道:“我看宋杨学骑马,一日功夫学得也像模像样,冬月这么聪明,怎么也不会比宋杨还学起来慢吧?” 也是。 大伙儿立刻就同意了乔二嫂的说法。 “可昨天我看东家想骑大墩子的马,但是人还没上马,就跟那马打了一架,然后后来又换回了陈钢蛋......”尤娘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君澜凑到尤娘子身边,“你说我娘跟马打架了?” 众人都眨巴着眼睛,看向了尤娘子。 尤娘子一个紧张,直接否认,“没,没有,我没说什么。我也觉得东家不换马,是重感情。” “嗯~~~”众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皆都重重点了头。 ....... 第176章 走,剿匪去 出征的众人,跟着宋柯,很快便到了王府的别院。 此时,已经有王府的府兵,约莫二百来人,等在王府门口。 领头的王府参军,名叫阎兴腾,他见宋柯来了,便上前行了一礼,“宋把头,人都已经集合好了,咱们怎么走?” 因为王府参军只是个虚职,而宋柯虽然只七品,但是却好歹也是个把头,在北林军的时候,一人能带五百人的队伍。 所以每次剿匪,虽然府兵占了多数,但是指挥权却还是在宋柯手上的。 见府兵皆以严阵以待,宋柯便跟阎参军道:“此地离风雨山差不多一日路程,咱们这次分左中右三路,你带左路,常武带右路,我带中路,以期对风雨山形成合围之势。 另外,还有新来的三十人,他们负责扫尾,阎参军意下如何?” “好,”阎参军冲宋柯点头,“前几日咱们商量的策略,也是如此,那便出发吧?” 宋柯点了点头,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阎参军,你这儿再拨十人压哨。” 嗯? 阎参军突然有些不解。 压哨?给负责扫尾的队伍压哨? 那压哨的人.......岂不是给扫尾的人扫尾?! 这是什么路子? 见阎参军愣怔了下,宋柯只能清清喉咙,含糊道:“新来的人,经验不足,以防万一。” “那行,”阎参军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却还是给了宋柯几分面子,“十人压哨没有问题。” 说完,他便令喊了十人出列,让他们跟在陈冬月身后。 三路队伍,也很快就分配集结完毕,陈冬月他们这个扫尾队伍,则由张诚带头,然后府兵压哨。 原本走在最后的陈冬月,此刻却被夹在了中间。 陈钢蛋,有了危机感。 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倒也能跟得上队伍的行进速度。 而此时跟在陈冬月他们后头的府兵,也知道了宋柯为什么非得让人压哨。 原来是他那夫人,居然还跟着一起去剿匪了。 真是太可笑了。 听说过将领打仗带侍妾的,但是没听说过小官剿匪带老婆的。 这是怕他老婆死得太晚还是怎么着? 再说了,虽然剿匪比不得上战场那么激烈,但却也是你死我活要命的事儿。 居然还能想到带女人......真是......很有想法啊。 陈冬月并不知道此时身后跟着的十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哪怕她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她现在想的都是,作为扫尾的队伍,怎么才能砍到敌人老大的头。 笨想想也轮不到她啊。 虽然这次剿匪,剿的并不是那什么屠啥来着的山寨,但是陈冬月却把这次行动,当成了预演。 就按照宋柯如今的布局,以后的剿匪行动,他们极有可能会一直是扫尾队的。 咱就是说,一个扫尾队的压哨人员,到底要怎么才能冲在第一个,去取了敌人老大的首级呢?! 陈冬月陷入了沉思。 沉思片刻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到时候再说。 脚踩西瓜皮的魔力,在关键时刻再一次迸发。 做好了决定的陈冬月,心下轻松不少,于是便从陈钢蛋身上挂着的兜子里,拿了个黄桃出来吃。 咔嚓,咔嚓,咔嚓。 黄桃有点儿硬,没水蜜桃好吃。 但是胜在不会吃得满手都是汁水。 虽然马跑得不慢,山路也有些崎岖,但是陈冬月坐得却很稳当,毕竟这马腿短,所以底盘够稳。 再一个,哪怕陈钢蛋偶尔颠得有些厉害,陈冬月只要用脚点下地,就能确保自己保持平衡。 其实,这马还挺好的,陈冬月心想,最起码挺好驾驭,也没啥脾气。 陈钢蛋:我敢有脾气吗?! 跟在陈冬月身后的十个康王府府兵,目睹了陈冬月吃桃,脚刹,人工给马加速,踮脚稳住自己不掉下马等等一些列的操作,那嘴就没合拢过。 他们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 说佩服,不甘心,说稀奇,不至于,说怪异,没到那个程度....... 总之,很难评。 只能说,这样的组合,难得一见。 他们现在只祈祷这一人一马别到时候作妖,连累了他们剿匪的队伍就行。 ....... 众人行进一日,中途就只在一处驿站休息了片刻,终于在日落时分,抵达了风雨山。 还未到山脚,宋柯便在一处密林小道上,喊停了队伍。 从来没骑马骑过这么久的青山村众人,只觉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陈冬月迁徙的一路都是骑马的,所以.......到了聊城她就特地定制了个有靠背,带避震,加厚坐垫的马鞍......故而下马她也没觉得屁股有啥不适。 唯一不舒服的一点就是,路上边走边吃,这会儿有点儿撑。 不过撑了也没事儿,一会儿运动运动就能消化掉了。 “大部队先不动,”宋柯压低了声音,“孔杰,你先前查探的土匪哨点在哪里,还记得吗?” “记得,”孔杰也压低了声线,“他们一共是三个哨点,分别在东路山脚,中路山道,还有西南靠近他们山寨二里山路的地方。每个哨点有两人,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好,”宋柯微一点头,然后继续道:“你带上三人,先去把哨点的人解决了。以三声鸮叫为信。” “是!” 孔杰朝宋柯抱拳,随后便快速喊了三个人的名字,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中的山脚下。 趁着孔杰去消灭哨点的时候,宋柯快速让队伍再次整备妥当。 而陈冬月所在的扫尾组,则由张诚带队,跟在三组人的后面。 扫尾组的后头,还有扫尾组的扫尾组.......配置之严谨,也是让阎参军心中再次叹为观止。 “宋杨,”陈冬月轻喊一声:“你不要太紧张。” “我没紧张。”宋杨的身姿,是难得的挺拔。 “嫂子相信你不紧张,”陈冬月尽量放缓声音,“但是你刀拿反了。” 这孩子把刀背对准了外头,刀刃却对准了自己的大腿。 宋杨低头一瞧,果不其然......“嫂子,我确实有点紧张。” 他甚至有点儿想拉屎。 但是这会儿都已经箭在弦上了,他实在是不敢开口。 “宋杨你别紧张,还有我呢,”大墩子把他的双头长斧扛在肩上,搓着手,“放心,张诚功夫好的很,他会护着咱们的。” 此话,让陈冬月大跌眼镜,“你口吐芬芳的,保护人家得展现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展现你家保镖的实力!” “不不不,”大墩子举起一个手指,在陈冬月面前晃了晃,“相信我自己,还不如相信我诚哥。” 我谢谢你啊!张诚心中叫苦不迭。 他只觉自己不应该为了二百两银子,而让人生处于如此险境。 只听大墩子继续小声道:“这回咱们要是剿匪成功,而且还没人伤亡,回去我就给诚哥再加一百两赏钱!” 值了!! 黑魆魆的夜,张诚的一口白牙,闪亮闪亮,“公子你放心,只要有我一条命在,定保你们性命无虞。” 第177章 叫你们留活口的! 小半个时辰后。 前头的山上,传来了隐约的鸮叫声。 宋柯低呵一声:“出发!!” 早就整备好的队伍,即刻就动了起来。 之前宋柯已经叮嘱过了张诚,让他在大部队出发一炷香之后,再悄悄跟进。 所以哪怕此时陈冬月已经抽出了她的两米大刀,也不得不忍着。 第一次跟团活动,她可不想因为想强出头,而给大伙儿惹了麻烦。 “公子,一会儿冲上去的时候,你千万记得跟在我身后,莫要跑太快。”张诚再一次小声叮嘱了大墩子。 毕竟,要不是他强扯着自家公子,这货这会儿就已经冲上山去了。 想要冲锋的情绪之强烈,从那被扯得简直快要裂开的衣裳后背就能看出来了。 大墩子此时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啥?你说啥?!” ‘啪’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了大墩子后脑勺上。 除了陈冬月,没有别人敢这么动手了。 她压低了嗓门道:“冷静点儿,一会儿跟在张诚身后。不然就赶紧给我滚回去。” “诶,知道了姐。”大墩子的理智,瞬间归位。 整理好了大墩子的情绪,陈冬月又看了眼死贴着她的宋杨,“你一会儿别离我这么近,到时候被刀劈到了我可不管。” “宋杨!”宋不凡赶紧把宋杨往自己身后扯,“你跟满仓初九他们几个小的,都跟在咱们身后。 常年,常越,你俩怎么还站你们儿子后头了呢?赶紧过来!” 被点了名的兄弟俩,这才抱着斧子,假模假样地小声嘟囔了两声,说都是儿子太激动,不是他们俩太怂。 随后才拖着沉重的腿,往前蹭了几步。 六子站在他俩前头,没有说话,只拍了拍胸脯,意思让两兄弟别担心,他会在前头给他们开路。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一直安静地站在‘非正规军’身后的府兵,突然开口说话了。 陈冬月就很好奇,他们这些人,也没个手表啥的,是靠什么来判断时间的。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既然要行动了,她就得先确定一个事儿,“大哥,左中右,咱们走哪条?” 她这个人吧,虽然懂得东西不多,平时也有点吊儿郎当,但是关键时刻,不会作妖,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懂就问。 身后的府兵道:“中路上。” 他们又不是负责包抄的,只要跟在主力后头补刀就行了。 还分啥左中右。 “好嘞,”陈冬月小声应了一句,然后跟张诚道:“放了你家公子,咱们上!” “上上上!!”大墩子挥着双刃长斧,兴奋得就像个两百来斤的孩子。 扫尾的一行人,由张诚和陈冬月带头,大墩子紧随其后,后头跟着护卫组和巡防组,最后跟着十个府兵。 该说不说,这扫尾组的配置,算得上是极高的了。 按照以前,宋柯一般只会配上三四人在最后扫尾,追击逃犯。 一行人浩浩荡荡得往山上走,走着走着.......大墩子就开始喘了。 “吼~~~为什么还没到?!吼~~~~~” “叫你平日里多锻炼多锻炼,你偏偏不听,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陈冬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单手推着大墩子往山上走。 “为~~~为什么他们要躲在山上?吼~~~~~大家在平地决一死战~~~~吼~~~~不好吗?!” 大墩子觉得那些匪徒简直太不懂事了。 居然不能站在那里让自己随便杀......真是可恶。 “山匪山匪,当然得在山上啊!”陈冬月咬牙切齿,“你别废话那多了,越说越喘,赶紧自己好好走。” 大墩子没办法,只能把双刃斧当成了拐杖,撑着斧子往山上继续前进。 好在陈冬月之前在青山村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得往大青山跑一趟,这会儿爬山说不上是如履平地吧,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众人又走了能有两盏茶的功夫,就隐约能听到了些打斗的声音。 张诚往身后沉声低喝,“都打起精神来,随时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就听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朝他们而来。 走在最前头的张诚和陈冬月停下了脚步,往山道边一个闪躲,身后众人纷纷跟着往路略略隐藏了一下。 很快,从山上下来了三人。 那三人看着神形狼狈,身上还隐约能看到刀伤。 待得那三人走到近处,陈冬月和张诚从山道边跳了出去,一前一后把三人给夹在了中间。 “来了老弟?”陈冬月缓缓抬起自己的两米大刀,“可算等到你们了。” 三个落跑的土匪一瞧陈冬月是个女的,包抄的又只两人,忽感心中大定。 其中一个山匪,打量了陈冬月两眼道:“这聊州府也是好不了了,剿匪居然还有女.......” “吼~~~~山匪在哪儿?!让我来,我来砍......吼~~~~” 大墩子的喊声,让三个山匪纷纷转过了头。 此时他们才发现,身后的小路上,已经满满当当站满了人。 “族,族爷,你蹲下去点儿,我瞧不见前头了。”宋杨站在宋不凡身后,探头探脑。 大虎阿祖家的阿德紧紧拽着手边的树杈子,着急道:“宋杨,你别晃啊,我快被你挤下山去了。” 人,就是那么的密密麻麻。 三个逃下山的劫匪,愣怔住了。 这是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还是怎么说?! 哪怕他们是蚯蚓,砍稀碎了也不够这群人分的啊。 三人面面相觑一瞬,然后......扭头就往山上跑。 此刻,这条下山的小道上,可比山上要危险多了! 可,这会儿他们怎么可能还跑得脱? 已经等了很久的陈冬月和张诚,一个提着长刀,另一个提着更长的刀,挡住了三个山匪的去路。 刚才还落在最后的大墩子,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得冲到了最前头,他挥舞着双刃长斧大喝一声:“吼~~~~兄弟们,上啊!!剁了,吼~~~他们!!!” 说完,他便第一个挥着长斧冲了上去。 护卫队的人,看到自家公子都上了,立刻也提起了他们手上的刀,朝着三个匪徒冲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巡防队的人,此时他们中有好几个年轻人甚至都还没搞清,来的匪徒到底有几个。 但是见到前头都冲锋了,于是他们也就跟着一起,挥舞着砍刀,冲了上去。 最后扫尾的府兵,还在互相问:“前头到底啥情况?!” 是的,作为压哨的压哨,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前头在吵吵点儿什么玩意儿。 等他们知道前头是遇到逃跑的匪徒了的时候,匪徒都被前头的人砍得不像样了。 陈冬月正插着腰骂人:“让你们留个活口,留个活口,你们看看!!这都稀烂了,还让人怎么盘问?!” “不是我啊,”大墩子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就动了一刀。” “也不是我,”宋不凡举起双手,“我也只砍了一刀。” “肯定不是我,”宋杨这回很自信,“我都没轮到砍。” “算了算了,”陈冬月不耐烦道,“再遇到匪人,记得给我留活口!” 虽然大伙儿都不知道陈冬月留着活口到底要干嘛,但是众人都点头不已,说下回一定给人留一口气,不再把人砍稀烂了。 “小心,又有人来了!”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张诚,又喊了一声。 刚才还在互相指责的众人,瞬间眼冒绿光,齐刷刷得看向了山路前方。 第178章 这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这回逃下来的山匪有一个小队。 一共七人。 其中,有一人身负重伤,是被另两个受了小伤的搀扶着往山下逃的。 可能是因为陈冬月他们这群人,眼里迸发出来的绿光太过强烈,所以在两方队伍还没碰头之前,那七人的山匪小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先生,你还能走吗?前头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咱们还是从这儿跳下去,从林子里头跑吧?”有匪徒提议了一句。 那被称为江先生的人,捂着肚子上正在滋血的伤口,随后往山路边一瞧......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得了?!我本就不会什么功夫,你还让我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我这肠子不都得......” 他这话还没说完,抬眼就见有个穿着绯色长裙,手拿两米大刀的女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冷静一点,不要跳,”陈冬月开口劝降,“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保证不杀你们。” 这山间小道,边上就是个峭壁,离下面的密林怕是能有十来米的高度。 要是这些匪徒真跳下去了,再要抓起来就有点儿费劲了。 此时,跟在陈冬月后头的张诚和大墩子等人,呜呜渣渣都冲了上来。 那叫江先生的匪徒,忍着腹部的剧痛大喊道:“你们这是不杀我们的架势吗?!你们明明是想赶尽杀绝!!” “没有没有,”陈冬月一点点靠近,“我们就是想抓了人去交差而已,如果你们愿意主动坦白一些事儿,我肯定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 “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说我们的钱藏在哪儿的!!”那被叫江先生的人,咬牙切齿道。 ........陈冬月倒是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知道啥的?! 她原本想留了活口问话,纯粹是想碰运气。 但是这会儿听这人的说的话......那他肯定是知道这群匪徒抢来的钱放哪儿了啊! 这可真是,好极了。 原本态度上还有一丝散漫的陈冬月,瞬间来了精神,她笑眯眯得朝那江先生道:“你想多了,官差怎么会打劫劫匪呢?” 可还没等那江先生再说话,陈冬月就拎着长刀,冲了上去。 扶着那江先生的人,瞬间四散而逃,好几人眼看着就要跳下山崖。 ‘咻咻咻......’ 弓弩的羽箭,来得又快又密。 虽然准度不够,但,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乱箭射死该死的鬼......想要跳崖的几人,纷纷中箭,倒在了山路边。 剩下的几个,则叫嚣着......准备原路再逃回去。 可张诚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追击他们的人,呼啦啦全部涌了上来。 此时的陈冬月,已经扯了那叫江先生的人,撤到了山路靠近山体的一边,“给你个机会,说,你们的库房在哪儿?” “哼,”那江先生梗着脖子,“要杀便.......嗷嗷嗷嗷,你在干嘛?!” 那江先生的表情,睚眦欲裂。 陈冬月一手持刀抵住了那江先生的脖子,一手拿着根树杈子,戳进了那江先生腹部的刀口,然后慢慢搅动...... “帮你做做腹部按摩,”陈冬月如此说道:“不过若是你觉得不舒服,我看也能帮你把肠子扯出来按摩按摩,你放心,肠子出来了,人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 “嗷嗷嗷嗷,杀了我,杀了我!!”那江先生痛苦地嚎叫着。 可陈冬月却直摇头,“那不行,我说了不会杀的你。” “告诉你,我告诉你!!”江先生喊道:“大部分的财物都不在山上,老大有个相好叫小艳红,她在县城里开了个女支院,叫红月楼,大部分的东西都放红月楼了!” “你说这事儿闹的......”陈冬月拔出了插在江先生伤口里的棍子,“早点儿说,不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吗?” 说完,她站起了身。 才想要走,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再次一棍子插进了那江先生的伤口里,“你们这些山匪,除了杀人抢劫之外,强抢民女的事儿没少干吧?!” “嗷嗷嗷嗷嗷,红月楼里的大部分女子都是抢来的,抢来的!! 女英雄饶命啊,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小小账房,也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替他们整理账册的,我以前也是好人啊!!” 江先生哀嚎不已。 “我没说要杀你。”陈冬月小声嘀咕了一下,随后站起了身。 她朝前头涌动的人潮喊了一声:“这儿还有一个!” 一直被堵在最后的几个府兵,瞬间冲了过来。 那江先生颤巍巍的伸手,“你,你,你这个毒妇,我把什么都告诉了你......你......额......” 府兵的刀,插入了账房的胸膛。 陈冬月朝府兵耸了耸肩,“你们也可以作证,这人确实不是我杀的。” “谢宋夫人给咱们留了个活口。”插刀的府兵朝陈冬月报了一拳。 他们王府府兵出来干活也是有奖赏的。 一般来说,都是杀一个匪徒,得一两银,同僚之间需得互相佐证。 这回因为跟在人家后头扫尾,所以大伙儿对拿奖赏已然没有什么念想了。 这会儿捡到个活口,插刀府兵倒也挺高兴。 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够他们吃顿小酒了。扫尾的活,他们基本又只是旁观而已,简直是捡来的一顿酒,想想还是挺不错的。 “这人说什么告诉了,不告诉了,”忽然又有人问,“说的是什么事儿?” 陈冬月很自然的答道:“说是县城有个地方,关押了被他们强抢的民女,这事儿反正等剿匪结束了,让宋柯他们去办吧。走,咱们继续往上扫。” “行,”插刀府兵微一点头,“那就劳烦宋大人了。” “他是应该的,”陈冬月客气道:“这句劳烦,合该他跟你们说。” 府兵们说着客气客气,心里倒是觉得,宋柯这人别的不说,娶的媳妇儿倒是挺带劲的。 原本他们还以为陈冬月来,纯粹是因为没脑子,追着男人跑。 没想到,这婆娘身手不错,人也挺会来事儿的。 配宋柯这人.......啧啧啧,有些浪费了。 等陈冬月走到队伍最前头的时候,逃下来的山匪,又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了。 “你说说他们逃下来干啥呢?”宋不凡一脚把山匪的尸体给踹了山崖。 结果用力过度,差点儿把自个儿也给带下去。 还好边上宋常年扯了他一把。 “他们逃下来是为了带你走!!”宋常年斥责了一声:“几岁的人了,做事儿能不能有点儿谱?” “你有谱?你有谱能把六子砍伤?!”宋不凡就不服气了,“别以为六子不会说话,你就想蒙混过关。” 六子眨巴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疯狂点头。 “刚才那不是人挤人,我一不小心就勾到他了吗?六子,回去我给你嚼吧点儿草药敷上,明天就能好了。”宋常年毫无愧色道。 陈冬月赶紧制止,“别,姚大夫不是在呢吗?回去让姚大夫瞧瞧去。行了,咱们赶紧往上走,听这动静,应该离主战场不远了。” “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走在最前面的张诚道:“一会儿逃下来的人会越来越......” “张诚小心!!!”陈冬月喊了一句,然后手上的长刀,就挥了出去。 长刀将将略过张诚的发髻,砍在了他身后一个满身是伤的劫匪的身上。 那人被陈冬月的长刀,直接给抹了脖子,‘噗通’一下倒地了。 张诚惊悚得看着自己掉落在肩膀上的一撮头发,咽了咽口水,“冬月妹子,还是你走前头吧?!”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脖子有点儿凉飕飕的。 “行啊,”陈冬月收刀立于背后,“走,咱们继续杀上去!!” 随后便快速往上跑。 “杀杀杀!!”大墩子举着双刃斧,激动不已,“但是姐你跑慢点儿!!” 后头的小伙子们,握着刀,举着斧,也是一路得勇往直前...... 第179章 无论如何,都得把人先弄出来 陈冬月领着一队人马,直冲上山的时候,山上的战斗,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但是山匪不比正规军,在他们眼中,是没有任何王法军纪的。 所以见形势不对,围剿上来的官差人数众多,很多山匪就纷纷选择了往山下跑。 当然,宋柯他们也组织了一部分的人去追击,但是总有些漏网之鱼,会突破追击,一路从山道往下跑。 不过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山道上等着他们的,是一群眼冒绿光,摩拳擦掌只想砍人的‘斧头帮’帮众。 每每有山匪逃下来,‘斧头帮’众人都像是恶狗扑食一般,哇哇哇大叫着‘这个是我的’‘上回你砍过了’‘我来我来,我上回没砍到’‘你口吐芬芳的砍到我啦’,然后向山匪疯狂地冲过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山匪再想要往山上跑,那就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斧头帮’那群疯子,哪怕是自己人把自己人挤下山,也必须冲上去给山匪来两斧子。 就这么杀了一路,被陈冬月他们扫到的山匪,大约能有三十来人。 这些人,死得都有些烂糟糟。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临死前,想的也许都是:早知道就死山上了。 当扫尾的队伍,和孔杰带领的追击队伍,汇合的时候,又差点儿因为天色天黑,双方又太过激动,而误伤了盟友。 好在陈冬月那两米长的大刀,在砍向孔杰的时候,被月光映射出了反光。 孔杰及时喊了一声:“嫂子是我!!” 这才将将保住了一条小命。 只可惜,那发髻却被陈冬月的刀锋给劈了下来。 等陈冬月走近细瞧的时候,只见原本顶着个大发髻的孔杰,这会儿已经被她削成了学生头。 而且因为孔杰本就发量惊人,所以在隐约的月光下看着,这人的脸几乎被扑出来的头发给淹没了。 “呀,孔杰,对不住啊。”陈冬月是真的很抱歉,“等咱们回去了,我再给你去买个假发髻戴哈。” “不,不用了嫂子,”孔杰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这头发长得快,假发髻不用了。” “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陈冬月这会儿也不想跟孔杰纠结发髻的事儿,“上头打得怎么样了?” “土匪头子被宋把头当场斩杀,二当家三当家也都被拿下了,咱们大胜的局势已定。”孔杰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骄傲。 “那就好,”陈冬月微一点头,“走,咱们上去跟他们汇合。” 说完,陈冬月就对孔杰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让他先开路。 可孔杰却往后让了两步,“嫂子先请,咱们跟在你后头就是。” 要不然,他也觉得脖子有点儿凉凉的。 诶?! 为什么会有个也呢? 孔杰摇了摇脑袋,看到了跟在陈冬月身后的张诚,也有一撮头发,散落在肩头....... 两人相对无言,却又心照不宣。 虽然陈冬月不知道为啥,一个两个的都让她走在最前头,但是她又不是那种喜欢深究的人。 走前头就走前头呗,于是她便提着大刀,继续往上走。 众人又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零星的喊打喊杀的声音,已近在咫尺。 跟在陈冬月身后的孔杰道了一声:“到了。” 陈冬月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突遇一个急转,然后眼前便是豁然开朗的一块开阔之地。 此时,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只有零星几个山匪,被常武所带的百多人围着,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宋柯已经带着人,在打扫战场了。 伤得太严重的,补刀,直接杀了。 轻伤投降者,都会被捆在一起,等回了聊城一并发落。 “头儿!”孔杰的一声喊叫,让正在指挥手下绑人的宋柯,猛然回了头。 回头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陈冬月手握长刀,一身红装,站在粼粼的月光下,目光坚毅,身型沉稳。 真是不输男子的女人。 宋柯心想。 可陈冬月却突然开口,“孩儿们!!那里还有个土匪在爬的,快去补刀!” 行吧,沉稳这个事情,当他没想过。 听得还有活着的土匪,大墩子挥着双刃斧就奔了过去,张诚着急忙慌得跟在他们家公子后头,就怕公子斧头挥得太过,再把自己给劈到了。 宋杨他们几个小年轻,见大墩子上了,便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不消片刻,外头的战场,就打扫完毕了。 阎参军此时也已经带着人,捆了些土匪寨里头的老弱妇孺,抬了几个大箱子,从土匪寨里走了出来。 四队人马,此刻都集中在了山寨外头的平坦场地上。 “宋把头,”阎参军朝宋柯抱了一拳,“里头咱们都已经查探过了,除了这二三十个老弱妇孺,其余负隅反抗之人,皆已悉数击杀。 这五个箱子,是从他们库房和土匪头目的房间里找到的,你瞧瞧。” 说完,阎参军便让手下把抬出来五个木箱,全部给打开了。 陈冬月好奇得探身去瞧。 其中有两个箱子里头,装的是一些短刀和匕首,看刀鞘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比普通的短刀匕首要贵重些。 第三个箱子里,都是些金银细软,首饰玉器。 另外两个箱子里,装的是银锭子,不过都是半满的。 凑在陈冬月身边的大墩子,小声嘀咕了句,“这土匪窝也没啥钱啊,这些银锭子加起来,估摸着也就三四千两而已。” “三四千两,就不要和而已两个字放在一起了,”陈冬月用大家都能听到的耳语声说道:“这土匪窝本就不算大,再加上他们自己人也不少,吃吃用用能有三四千两结余已经算多的了吧? 如今聊州府里头百姓日子本就不好过,能凑够这些银子,都不知道他们打劫了多少来往路人呢!” “嗯,”阎参军点头道:“宋夫人说的没错。这些银子,宋大人您看该如何处置?” “按先前的来吧,”宋柯淡淡道:“财物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聊州府内的土匪,又能少一波了。” “宋把头所言极是,”阎参军拱手,“那这次人咱们还是带回知府衙门,至于东西......” “让王爷做主便是。”宋柯接口道。 康王能把府兵借给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收缴来的财物,那就让康王和知府衙门自己分派去,宋柯不想,也没有办法参与其中。 见宋柯还算识趣,阎参军自然心中也挺满意。 他便顺着宋柯的话,说道:“既然宋把头这么说了,那东西我就带回王府,让王爷定夺了。” 虽说小匪寨清剿来的财物并不多,但正所谓积少成多嘛,这样的小匪寨本清剿起来难度不算高,多剿上几个,钱不就多了? 也许康王当初同意让宋柯借用府兵为的并不是钱财,但是如今既然有,他又为什么不要呢? 心知肚明的两个人,很快就商量妥当了抓捕的人和收缴的物,应该如何处置。 此时,东方已然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一夜,过去了。 宋柯整理好了队伍,正准备踏上归程,却听陈冬月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宋柯拉了陈冬月到一边,小声道:“匪寨里我们还缴获了十来匹马匹,你若觉得太累,可以骑马下山。” “不是这事儿,”陈冬月扯着宋柯又往人群外围走了几步,“山匪把强抢来的女子,都送去了红月楼为娼,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把人救出来?” 宋柯微一皱眉,思量片刻,才说道:“行,那便去吧。” “这事儿,你是有所为难吗?”陈冬月对于宋柯的迟疑,有所不解。 “为难的不是我,”宋柯声音低沉,“为难的是被解救出来的女支女。即便我们解救了她们出来,实际上她们也是没有什么活路的。” “可是她们的家人......”陈冬月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对啊。 这个时代,是对女性极为严苛的时代。 别说是沦为娼妓了,有规矩大的人家,哪怕是跟外男私会,可能都会被直接送去做尼姑了。 家人,有时候也会成为女性的施暴者。 见陈冬月突然不再说话,宋柯缓缓开口道:“该救还是要救,毕竟沦为娼妓,实非她们所愿,她们也是受害者。 实在不行......我想想办法,让人送她们去北地吧。 到时候山高水远,也就没人会知道她们所经历的一切了。” “到时候再说吧,”陈冬月好似突然振奋了精神一般,目光炯炯,“既然救人没什么为难的,那我们便出发救人去吧!” “行,”宋柯冲陈冬月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第180章 集宁县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救人,宋柯便依照陈冬月的建议,带了自己手下的十人和陈冬月,直奔风雨山所在的集宁县县城而去。 大墩子在山上的时候,是吵着嚷着说要跟陈冬月一起去的。 结果一路下山之后,他就说,自己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实在是不宜跑去取缔人家妓院,这回就让陈冬月学学独立行动吧。 要不是这货上马的时候腿都软了,陈冬月差点儿就信了他的邪。 至于宋杨他们,宋柯也没让他们去。 毕竟已经忙了一晚上了,他弟还被大虎阿祖家的阿明给不小心砍了一刀,所以得赶紧回去让姚大夫给瞧看瞧看。 这回剿匪,青山村巡防队的人,所受的伤,几乎都是来自自己人的误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气得陈冬月直说等她回去了,必须把队伍的正规化训练提上日程。 众人在山脚下分了两路。 一路跟着阎参军回聊城。 一路则跟着宋柯,前往集宁县城,准备去解救被拐女性。 因为陈冬月的马,实在是跑起来不怎么快,所以等宋柯他们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宋柯让孔杰和常武,带着四人先去红月楼把门给堵上,自己则带着其余几人,还有陈冬月,赶去了县衙。 也是赶巧了,当一行人赶到县衙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县令下衙。 别问宋柯怎么知道下衙的人就是县令的,实在是这县令的动静太大了...... 下个衙而已,还得清退了衙门门口的路人,大老爷才溜溜达达地走向县衙门口停着的轿子。 “县令大人请留步,”宋柯喊了一声,然后才翻身下马,走到了那县令面前,“在下北林军把头,宋柯。” 说完,他便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在县令面前晃了晃。 “北林军?”那长了一张长方形脸的县令一愣,“不知宋把头,找本县何事?” “昨日晚间,我们在风雨山剿匪,据匪徒交代,有他们强抢来的民女,被卖入了你们县城的红月楼,此事您可知晓?”宋柯看县令的眼神,很是锐利。 那县令目光闪烁,嘴上却说着:“我们也是苦风雨山的土匪久矣!!他们干的这些强抢民女,拦路打劫的事儿,本县怎么可能知道啊?” 说完,他便扭头看了下身后。 衙门的大堂门口,原本站着一人。 那人似乎是知道了县令要找他,于是便转身就想往中堂走去。 不料,却有一声女声传来,“诶诶诶!大堂里头有人要跑嘿!!” 宋柯即刻抬头,沉声呵斥:“事关剿匪大事,谁敢造次?!若有人想要去通风报信,就地击杀!!” 话音刚落,站在宋柯身后的北林军士兵,就三步两步冲进了县衙大堂,把刚才想要走的人,给拎了出来。 “宋把头!!!这里是集宁县衙,不是你北林军,你想干嘛?!”长方形脸县令怒喝一声。 “剿匪之事,乃是皇上下了圣旨,调拨的我北林军前来你们聊州,协助你们剿匪的。怎么?县令大人,这是要抗旨吗?” 宋柯说话,掷地有声,面色更是冷峻。 长方形脸县令瞬间气势下去了三分,“本县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本县的意思是......咱们县衙不可能会跟风雨山的人有勾结的。” “哦?”陈冬月骑在马上,似笑非笑,“喂,那你刚才准备去干嘛?” “去......去......我想拉屎。”被宋柯手下擒在手里的那人,结结巴巴回了一句。 陈冬月大笑三声:“哈!哈!哈!那你现在就在这儿拉一个咱们瞧瞧,拉不出来,你就是去通风报信。” 宋柯原本冷峻的神情,差点儿裂开了。 还好他这人忍功足,硬挺着,忍了过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说要拉屎的人,却忍不过去了,“哪儿有让人当场拉屎的。” 那县令看陈冬月也很不顺眼,要不是这臭娘们儿,他这师爷就能跑脱了。 于是他伸手指向了陈冬月,“你谁啊?!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路过不行啊?”陈冬月朝县令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你......” 县令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宋柯‘啪’一下,把手给打了下去。 力道之大,县令瞬间觉得自己胳膊好像被打掉了。 他连忙看了下自己的手臂,还好,还在。 随后便不可置信的朝宋柯道:“宋把头,你干嘛打我?!” “别用手指人家,”宋柯脸色黑得都能渗出墨来了,“没礼貌。” 长方形脸县令:?????????? 就听宋柯继续道:“县令大人,咱们也不要再在此处浪费时间了,在下本也没有说您通匪的意思。 但是因为红月楼就在县城,故而在清剿之前,我只是来跟您打个招呼,以免造成误会。 好了,现在事儿我已经交代清楚了,您若有别的事儿忙,那便去忙吧,咱们清剿了红月楼,马上就走。 若是红月楼内藏有山匪,那我们会自行带回府衙,若是有别的违法乱纪之事,便会把人交由您来处理。” 说完,宋柯便翻身上马,朝身后几人喊了一声:“走!” 便飞驰而去。 陈冬月也赶紧拎起了陈钢蛋,掉了个马头,喊了声:“蛋啊,你再坚持坚持。” 然后溜溜达达的跟在队伍最后头。 那长方形脸的县令,见人走了,赶忙钻进了轿子,然后对着轿夫喊道:“快,快跟上去!!” 第181章 莫挨老子 当长方形脸县令坐着轿子,急匆匆赶到红月楼的时候,宋柯已经带着人进去了。 之前那红衣女子骑着的也不知道是骡子还是马的玩意儿,就四仰八叉得趴在红月楼门口,要不是嘴还在嚼吧着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果子,看着还真跟死了没啥区别。 县令下得轿子,抬腿就想要跨过陈钢蛋,往红月楼里进。 正当他抬腿,跨到一半的时候,陈钢蛋突然就站了起来,县令莫名就骑上了马。 “诶诶诶诶诶......”县令喊道:“赶紧的放我下来!!” “走吧,蛋,溜达去吧。”正准备往红月楼内院走的陈冬月,退后几步,朝陈钢蛋喊了一声。 陈钢蛋得令,‘哆哒哆哒’就顺着拐,快步往远处跑去。 跟着县令的师爷,大喊着:“回来,赶紧的回来!!”也追了出去。 抬轿子的两个轿夫,面面相觑了一瞬,也赶紧抬着轿子跑了起来。 守着门的常武,看看远去的县令,又瞧瞧陈冬月......默默给她竖了下拇指。 “看好门,别让人任何进出。陈钢蛋跑起来不快,那县令要是跳马的话,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后头就看你的了。”陈冬月叮嘱道。 “嗯,”常武认真点头,“我嘴笨一些,但是讲道理还是能讲几句的。” 陈冬月也不知道常武准备跟那县令讲什么道理,她也不关心这些,反正能把人拖住就行。 她冲常武点了点头,转身就进入了红月楼的大厅。 此时,那叫小艳红的老鸨,已经被宋柯的人带到了大厅中央。 陈冬月只见她年龄约莫三十上下,穿着桃红色的丝质宽袖罩衣,里头是一件同色系的抹胸长裙。 此女皮肤白皙,身材丰腴。 她故意挤弄了两下自己的小兔子,笑眯眯的看着宋柯,“这位官爷,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们这里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并没有您所说的,强抢来的民女之类的。 咱们这里的美人,都是想来学艺养家,才自卖自身进来的,几位官爷若是不信,我这儿还有身契可查~~” 说完,那小艳红便往宋柯身上一靠,那对白花花的小兔子,更是蹭上了宋柯的手臂。 几乎是在同时,宋柯直直的伸出手臂,用尽全力,把人直接从自己身边,平行着推了出去。 小艳红腾空而起,在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叫声中,直接摔在了十米开外的楼梯上。 “你......噗......”一口血,从小艳红嘴里喷了出来。 人,就软绵绵得靠在了楼梯上,再没有了动静。 陈冬月赶忙跑过去探查了下这人的鼻息。 人还活着,就是昏死了过去。 “.......你有没有搞错?!”陈冬月气得直跳脚,“上来就把人打晕了,还怎么审问?!” “她在反而不好问,”宋柯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其他女子,“有老鸨在,她们敢说实话吗?” “话虽如此,可.......”老娘口吐芬芳的,还没问土匪把东西藏哪儿了啊! 真是无语死了。 但是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太好说,陈冬月只能狠狠的刮了宋柯两眼,然后凶巴巴的说道:“那人晕了,你让她们说吧!” 宋柯没有回陈冬月的话,而是朝带进来的五个手下点了点头。 五个手下此时每人都控制了一个龟公,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刀,‘咔咔咔咔咔’,五个龟公都倒了下去。 “现在,你们可以说实话了。”宋柯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放缓了语气。 此时,红月楼大厅里头,一共站着十二个穿着艳丽,打扮在这时代看起来,略显暴露的女子。 另外,还有五六个还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差不多都在八九岁上下。 女子们面面相觑,一脸的惶恐,大部分的小丫头,则挤在了一起,有一两个已经被吓哭了。 见她们不说话,陈冬月柔声道:“我们知道你们是被风雨山的土匪给劫持来的,土匪窝已经被我们端了,要不然咱们也找不到这里来,你们放心。 这老鸨,也有人已经招认了她是土匪头子的情人,所以咱们一定会把人抓走问罪的,你们不用害怕。” 宋柯紧接着说:“此事因涉及到剿匪一事,所以之后我们会把人带回府衙,由府衙审理。另外,我们北林军也会过问的,你们大可放心。” 两人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终于有胆子大些的姑娘,开始放声哭诉了起来,“大人,我本是聊州府成县人,是去年年底,跟着父母出门卖山货的时候,被劫匪绑了来的。 我爹娘当场就被那群畜生给杀了,而我.......而我则被.......呜呜呜呜呜。” 那姑娘再说不下去,只一头扎进了旁边那姑娘的怀里,呜咽不止。 此时,旁边那姑娘,也已泪眼婆娑,“我是靖平县的,原本是要嫁往这集宁县来的。 可路过风雨山的时候,被山匪劫了道......送嫁的哥哥弟弟全死了,嫁妆也被强盗抢了,我就被.......” 这姑娘也说不下去了,搂着第一个说话的姑娘,抱头痛哭了起来。 之后,姑娘们都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 她们有的是路上被撸来的,有的则是山匪杀到了家门口,把她们抓来的,还有甚至只是去个市集,就被拐了来的....... 这些大部分都是聊州府的,有两三个甚至是南州的。 “那你呢?”陈冬月指了指一个一脸淡定,岁数看着也比痛哭的姑娘们大些的女子,问道:“你也是被劫来的吗?” “哦,我不是,”那女子说着话,就往自己边上的圆桌边一坐,然后翘起了二郎腿,淡淡道:“我本就在这儿好几年了,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陈冬月眨巴了几下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问下去。 倒是那女子,朝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姑娘们说道:“行了,都别哭了。这不是有府衙的人来救你们了吗? 以后出了这红月楼,咱们就谁都不认识谁了。这里的事儿,你们且都烂在心里头,然后各自找了生路去吧。” “咱们能上哪儿去啊?”有女子哭得更大声了,“我爹娘要是知道我被人糟蹋成了这样,他们肯定宁愿我当时就死了的......” “我那未过门的夫婿,听说也早已另娶了他人.......” “......妹子,从这红月楼里头出去了,你且去念两年书再说吧!”翘着二郎腿的女子翻着白眼,“还未过门的夫婿~~~行了,要我说你们也别哭了。 你们一个个的平日里都跟我哭穷,实际上手上肯定都还有些银两。 这小艳红如今自己小命都难保,也就没法搜刮你们的卖...... 反正你们自己手上多少都有些钱,家里实在回不去了,便抱了团,做些个小本买卖去呗。” 有女子问道:“芙蓉姐姐,你今后打算去干嘛?” “我?”芙蓉仰着头,略想了片刻,才叹气道:“原本我还以为自己再过几年,也能成老鸨呢。 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鸨没做成,老巢居然还被端了。 我除了陪人喝酒,女红针线什么一概都不会啊~~哎,再说吧,要不然找个冤大头嫁了也行。” 陈冬月伸了伸脖子,她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的梦想是做个老鸨的。 这位失足妇女,好像确实也不太需要她们的搭救。 “你们的事儿,等出去了自己再慢慢商量。”宋柯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先把供辞,跟我手下的人说一遍,等他们记录完了,你们再画押便是。” “要个笔墨。”陈冬月朝几个小丫头说了一声。 停止了哭泣的小丫头,很快便去找了笔墨纸砚来,陈冬月让宋柯带进来的几个人,都赶紧帮忙写口供,自己则扯了宋柯到边上说事儿。 第182章 在小小的棚子里,挖呀挖呀挖 “之前有个事儿,我没告诉你。”陈冬月小声道。 “你说。”宋柯附耳到了陈冬月跟前。 “这红月楼里头,有山匪头子私藏的钱财。只可惜那小艳红被你打晕了,所以这会儿咱们只能自己找了。”陈冬月这般说道。 宋柯微一蹙眉,“这么大的地方,找起来怕是要费些功夫。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当然是怕你太过刚正不阿,早点儿告诉你,你就直接把事儿交代给阎参军了。 你不是说你缺钱吗?我也缺钱啊,咱们青山村出来的,就没一个不缺钱的,所以你懂吧.......” 说完这话,陈冬月还朝宋柯挑了下眉。 “我倒也没有那么的刚正不阿,”宋柯小声嘀咕了一句,“没钱反正也剿不了匪。” “那现在怎么办?”陈冬月看向宋柯,“要不你再去把那小艳红打起来?” “......”宋柯看着陈冬月,一言不发。 过了没一会儿,他便站起身,朝身后的几个小丫头招手,“你们过来。” 几个小孩你推我,我推你,就没一个敢往宋柯身边凑的。 陈冬月嘟囔了一声:“啥人缘啊。” 然后,她从腰间掏出了几颗松仁糖,“别怕,过来,姐姐给你们糖吃。” 这松仁糖还是因为要赶路,陈冬月怕自己饿,所以才带的,这会儿用来哄孩子倒是正好。 小孩儿嘛,看到糖果自然欢喜,再加上陈冬月虽然看着挺高大的,但是好歹也是个女的,就没宋柯看着那么唬人,所以几个小丫头便慢慢靠近了陈冬月。 一共五个小孩儿,陈冬月每人给她们分了一粒糖,多出来的一粒,她便自己吃了。 等孩子吃了糖,她才朝宋柯小声说:“问吧,温柔点,来~~~笑一笑。” 宋柯深吸一口气,然后扯出一抹微笑,几个孩子吓得直往陈冬月身后躲。 “好好笑。”陈冬月朝宋柯皱了皱眉。 “.......”宋柯露出了两颗门牙,然后咬着后槽牙道:“行了吧?” “来来来,”陈冬月把两个看着胆子略大些的孩子,搂在了自己前头,然后轻声道:“你们别怕这位宋把头,他虽然杀人,但是不吃人。” 孩子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宋柯清了清嗓子,嗔怪了陈冬月一声:“别闹。” 随后,他才尽量放缓声音问道:“你们可知道,小艳红有个......认识的人,叫风很大?” 陈冬月:........什么狗屎名字。 原本还在抹眼泪的一个小丫头,一听这名字便点头道:“知道,是妈妈的相好。” “妈妈有很多相好,不过这个风很大来的次数最多。”又有小丫头补充。 宋柯被这几个小丫头的话语说得微愣了下,才想到这几个孩子可是妓馆里的,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 懂的,也许比他还多些....... 宋柯,打起精神来,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一时走神的宋柯,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问道:“那他一般来的话,是跟小艳红在哪儿见面比较多?” “妈妈的厢房里啊,”小丫头回答得理所当然,“不然还能去哪儿?每次风大爷来,都得在妈妈厢房里呆上两三个时辰呢,要水都得要.......” “可以了可以了,”陈冬月赶紧阻止小丫头继续说下去,“细节就不用说了。你们就再想想,这两人平时见面,除了待在厢房里比较多,还会不会去其他什么地方?” “其他地方.......”小丫头们有抬头看屋顶的,还有低头看地板的。 突然有个小丫头道:“哦,我知道了!” “什么?!”陈冬月激动了起来。 “有两次半夜正好轮到我守灶,遇到过妈妈和风大爷摸黑进了牲口棚,我还偷摸着去瞧了瞧,他们好像在那儿拉屎。” 小丫头说得,很是一本正经。 而陈冬月却听得一头黑线。 “怎么会在牲口棚拉屎呢?”宋柯眉头皱成了横断山脉。 这俩是不是有病? 几个小丫头也都捂着嘴偷笑,说那丫头平日里就爱胡说八道。 那丫头撅着嘴,挠头道:“那他们俩三更半夜的,跑到牲口棚里头这么蹲着,不是拉屎是干嘛?” “蹲着?”陈冬月挑眉。 她扭头去看宋柯,宋柯正好也看向了她。 两人目光炯炯,互相点了个头。 陈冬月于是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枣子,塞给了那个提供情报的小丫头,让她分给大家吃,自己则和宋柯匆匆往红月楼后头的牲口棚走去。 宋柯也是佩服陈冬月,出来剿匪居然还能带那么多零嘴! 与此同时。 被陈钢蛋驮走了的县令,已经重新回到了红月楼门口。 就是他的脚脖子,因为跳马而崴了。 这会儿他被师爷搀扶着,正想往红月楼里头闯。 可却被守门的常武给拦了下来,“北林军剿匪,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本县乃集宁县父母官,怎么能算是闲杂人等?!”县令竖眉道。 常武却说:“既然是父母官,为何连红月楼强迫被土匪抢来的女子为娼,您都不知道?” “......红月楼本就是官府允许开设的艺馆,有些个卖艺女子不是很正常吗?”县令脸色有些尴尬,“至于说什么逼良为娼之类的事儿,也没人上县衙来提告,本县又平日公务繁忙,总不可能日日来盯着吧?” “既然如此,县令大人自去忙就是,等里头查办完了,咱们自然会把结果告诉您。”常武如此说道。 县令又道:“......你们在集宁县查案,我一个县令还不能参与了?” 随后,常武重新又把话题拉回到了县令无能上。 县令再一次觉得自己被拦在门外,很是不合理。 然后,车轱辘的话,一遍一遍又一遍。 进入了循环。 .......... 红月楼的规模其实并不算很大,所以两人出了这主楼的后门,就能看到后院的牲口棚。 此时牲口棚里头只有一匹品相很普通的老马。 宋柯上前把马给牵了出来,然后找来了一个耙子,把铺满了牲口棚的稻杆子都给扒拉开了。 “肯定是这儿了,要不然才一匹马,为啥会扔那么多干草在里头?”陈冬月在宋柯边上,嘀嘀咕咕。 “嗯。”宋柯的回答,向来都很简约。 陈冬月猫着腰,一寸一寸得检查着牲口棚里的土地。 突然。 她和宋柯同时低声喊道:“在这儿!!” 然而,两个人,一个指着东边,一个指着西边。 “你瞧这儿的泥地是松的!”陈冬月指着东边靠墙角的泥地说道。 “这儿的泥也有被挖开来过的痕迹。”宋柯则是直接撩起了耙子,咣咣两耙子下去,就听到了‘咣当’一声。 果然下头有东西。 “小心点儿,”陈冬月此刻已经蹲在了坑边,“别伤害了我的小钱钱。” 宋柯失笑,嘴上没有回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轻了不少。 很快,一个小铁箱子,露了出来。 陈冬月赶紧伸手,想把盒子给提溜了起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箱子她居然单手提溜不起来。 于是她赶紧用上了双手,然后‘嘿’一下,使出了大劲,往上一抬,总算是把铁盒子给抬了起来。 铁箱能有一米多宽,大概六七十公分高,直观看着,差不多能有四个鞋盒两两叠加起来的大小。 此时,铁箱的箱盖上,扣了把锁。 “我来......” 宋柯话音刚落,就见陈冬月捏着锁头,上下上下上下上下不奋力摇了几下......铁盒上用来扣锁的把儿,居然被她活活给摇了下来。 原本还想用铁耙砸了锁头的宋柯,不由得张开了嘴...... 陈冬月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力量,让宋柯惊讶不已,她现在只一门心思想要知道铁盒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她,快速得伸手,打开了箱盖。 凑在箱子边的宋柯,脸色瞬间变得蜡黄。 噢,不,不是蜡黄。 而是金黄。 箱子里,居然装的都是金条。 陈冬月惊呆了。 她伸出手,狠狠地拧了宋柯胳膊一把,然后问道:“疼吗?” “疼。”宋柯的声音,也有些飘忽。 “太好了,”陈冬月小声呢喃,“是真的。” 宋柯看看陈冬月蜡黄的脸,又看看面前的金子,缓缓开口,“怎么会.....” 这么多!! 第183章 善意 “这里头有多少金子啊?拿着倒是有点儿沉。”陈冬月朝宋柯挪了一小步,小小声地问道。 就凭刚才她单手拿不起来,只能双手用力的重量来看,这一箱子金子,怕是得有个两百来斤。 宋柯往左动了动脖子,又往右动了动脖子,然后才认真回道:“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毕竟他官职有限,以前在北地打仗的时候,哪怕有机会打秋风,也拿不到大头,所以确实是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算了,”陈冬月‘啪’一下合上了铁皮箱的盖子,“先想办法把这些金子拿回去再说。” 至于销赃...... 那不还有尚老板呢吗? 这货本就是做珠宝金银首饰的,嘴巴也还算严,让他处理点儿金子,问题应该不大。 想好了这批金子的出路,陈冬月便直起身,朝后院里头探望了几眼,然后在厨房门口看到了两个背篓。 “去把那俩背篓拿来,这铁箱子抬出去太显眼了。”陈冬月说完,还拍了拍宋柯的肩膀。 “这......也行吧,”宋柯甚至因为挖到的金子太多,而有些迟疑,“咱们拿那么多,会不会不太好?” 穷人乍富,一般都会有些不安的。 可陈冬月却不以为意,“这些金子,咱们一人一半。你得分给你的兄弟们,我也得分给我的兄弟们,需要钱的人那么多,你居然还嫌钱太多?!” 真是不可理喻。 “我不是嫌钱多,我是觉得......算了,就按你说的,咱们先把东西拿回去再议。” 说完,宋柯便站起身,去把厨房门口的背篓给拿了过来。 两人七手八脚的在背篓下头垫了点儿稻草,然后才把金子分装进了两个背篓里。 装好了金子,两人还不忘在背篓最上头,也铺上了一层干草,以做伪装。 “那边还挖吗?”陈冬月指了指她找到的地方,“那儿的泥土也是松的,会不会也有东西埋在里头?” 不会吧?宋柯心想。 能挖出这么多金子来,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要说再多的......那风雨山的匪寨,也没那么强的打劫实力啊。 可他见陈冬月满脸的雀跃,于是便拿起了铁耙,说了声‘那瞧瞧去。’ 两人走到东边墙角,陈冬月指着一坨新翻过的土道:“就是这儿,你挖了试试。” 宋柯二话不说,一耙子下去....... 啥都没有。 只是那泥土,看着有点儿奇怪。 “等下。” 陈冬月缓缓蹲下身子,随便在地上捡来根小棍子,在刨开的土里头翻了下...... “呕~~~~~”她立刻扔掉了手里的小棍子,然后骂骂咧咧,“我去,那俩人是不是有病,真的在这拉屎啊?!” 没错。 那泥土里埋着的,正是粑粑。 陈冬月倒退了两步,龇牙咧嘴地又骂了一句,“到底讲不讲文明,讲不讲卫生?!” 不过拄着耙子的宋柯却是一脸淡定,他没谴责这种不文明的行为,而是朝陈冬月身后指了指。 不明所以的陈冬月扭头一瞧......啥都没有。 她才想问宋柯指她身后是啥意思,就听宋柯道了一声:“往下看。” 依言,陈冬月视线下移,却见一只狸花猫,歪着脑袋瞧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狸花猫:奇怪的人类,为什么要把我好不容易埋好的屎挖出来?! “这是.......你的?”陈冬月还问了句狸花猫。 狸花猫的脑袋,换了方向,继续歪着。 狸花猫:怎么的?你想要啊? “走吧,”宋柯忍着笑意道:“咱们就别妨碍它方便了。” “哦。”陈冬月有点儿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随后,两人便拎起了箩筐,走出了牲口棚。 “你要不从后门先走?”宋柯问了一句。 陈冬月却摇头,“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前头跟姑娘们说几句话,一会儿我敲了后门,你再开门把东西递给我。” 说完,她也不等宋柯答应,便抬腿往前院走去。 到得前院,已经有五六个姑娘录好了供辞,画完了押。 见陈冬月来了,原本还聚在一起小声说话,互相抹泪的几个姑娘,一下就不再说话了。 陈冬月冲她们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呢,在聊城开了个绣坊,工钱赚得不算多,但是混个温饱应该还是可以的。 若是你们以后想做绣娘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聊城。 若是你们不想去,那等这几位差爷问完了话,你们便自行.......” “诶诶诶,”有宋柯的手下及时阻止了陈冬月,“嫂子,她们还得跟咱们去聊城做人证,不能随便放人。” “啊?”陈冬月略显尴尬,“这样啊?呵呵呵呵,我也没干过审问的差事,见谅见谅。 那既然如此,大妹子们,你们到了聊城,若是想要留下做绣娘的,可以跟着我干。 若不想做绣娘的,便跟那位芙蓉姑娘说的一般,结伴做点儿小买卖也行,当然,想回家找亲人的也可以,看你们自己意愿。” 至于这几个小丫头.......” 陈冬月话还没说完,就被芙蓉打断了,“小丫头我们自己领养了。阿衡跟我,其余几个,你们各自分派便是。” 那被唤作阿衡的小丫头,额角有一道很长的疤痕,直到眼角。 只见她步履轻快地跑到了坐着的芙蓉身边,然后笑眯眯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带着我的。” 说完,小丫头扭头看向了陈冬月,“这位女英雄,不知道聊城有没有像红月楼这般的妓院? 我芙蓉姐姐不会刺绣,也不会做豆腐,吹拉弹唱样样不行。 她除了会跟客人划拳劝酒,别的也就只有......呜呜.....” 芙蓉死死捂住了阿衡的嘴,“你可给我闭嘴吧!” “哈哈哈,这孩子说得挺好啊,”陈冬月笑呵呵道:“不过聊城妓院......我就不清楚了,这得问这几位差爷。” 宋柯几个手下疯狂摇头。 “不知道。” “没听说过。” “不清楚。” “没兴趣。” “没钱。” ........ “没钱是几个意思?”陈冬月挑眉。 不过还没等那说没钱的手下解释,陈冬月便又扭头跟芙蓉说起了话,“既然你擅长喝酒划拳,其实开个小酒馆也不错嘛。 我其实在来剿匪之前,就想过这个事儿,如果芙蓉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 “酒馆?我没兴趣。”芙蓉拒绝得很干脆,“我又不爱吃,只爱喝。 再说我大字不识一个,算账也不擅长。” 陈冬月耸了耸肩,刚想说那就算了,没想那芙蓉倒是继续说道:“不过你既然想开小酒馆,是不是就得卖酒?” “是啊,”陈冬月点头,“酒馆怎么可能不卖酒?” “我别的不会,不过就是吃酒多了,倒是对酒有些研究,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替你酿酒。”芙蓉如此说道。 “那也不错,”陈冬月点了点头,“不过咱说好了,你这酿的酒若是不好喝,我可不要啊。” “我酿的酒不好喝?!”芙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阿衡,把我房里的那瓶秋露拿出来,让他们尝尝!” “好嘞!”阿衡应了一声,拔腿就要往人房里跑。 好在被陈冬月给拦下了,“别别别,这不是办正事儿呢嘛?品酒的事儿,等把正事儿办妥了咱们再说,行吧?” “也行,”芙蓉再次懒懒散散地坐了下去,“那秋露还不是最好的呢,最好的前两日被来的那恩客都给喝完了。 真是老牛嚼牡丹,白瞎我一瓶好酒,床上还.......咳咳,那什么,你们怎么说?这几个丫头你们是带不带啊?” “我带着小丁点吧,”有个文文弱弱的姑娘,朝最爱的小丫头招了招手,“小丁点,以后跟着姐姐去这位女英雄的绣坊干活,愿意不?” “好呀,”小丁点笑呵呵的凑到了那女子边上,“姐姐手巧,以后多教教我吧?” 那文弱女子朝小丁点微一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了陈冬月。 “那感情好,”陈冬月也笑呵呵道:“咱们绣坊现在也就六七个绣娘,年岁也不大,你们凑一起也能说得上话。” “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在意咱们.......”之前说自己是在成亲路上被劫持的姑娘,绞着帕子说了一句。 “红月楼的事儿,就烂在红月楼吧。”陈冬月缓声劝慰,“你们以后对外就说自己是被黑心人牙子拐了,被咱们解救的,就行了。” 这年头女子生活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这些被迫步入深渊的女子? 所以陈冬月也愿意在有限的范围内,对这些不幸的女子,释放一些善意。 姑娘们当然也懂陈冬月的意思,纷纷朝她行礼感谢。 “路上咱们且有得说呢,”陈冬月也朝姑娘们抱了一拳,“这些官差都是好人,你们且放心跟他们把事儿都交代清楚便是。我有事儿先走一步。” “我知道小艳红的账本和花名册在哪儿,”芙蓉突然开口道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要?” 第184章 转移 听芙蓉问敢不敢,陈冬月便来劲儿了。 “怎么不敢?”她停住了脚步,思索一瞬,然后问道:“你们这集宁县的县令,是出现在账本上了呢?还是出现在花名册上了?” 芙蓉抿嘴一笑,“一个县令算什么?你们若是敢看,自然就知晓了。” “一会儿宋把头进来,你带他去拿便是,他能直接把事儿禀了康王殿下。” 结合之前自己在路上遇到的,府衙里的官差抓了行脚商人冒充土匪的情况,陈冬月觉得,这聊州府里头发生的事儿,跟府衙肯定脱不开关系。 所以这事儿要管的话,还真不能让府衙管,免得他们互相包庇。 好在宋柯能直接跟康王说得上话,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管不了这事儿。 真要认真论起来,官府这里的黑手不揪出来,也会拖慢剿匪的进度。 故而陈冬月觉得芙蓉所说的账本和花名册,宋柯应该挺感兴趣的。 芙蓉听陈冬月这般说,只依旧懒懒答了声好。 不想再多耽搁的陈冬月,说完了事儿,便从正门走了出去。 门口正在和常武拌口水的集宁县令瞧见了,立刻指着陈冬月大喊大叫:“这人为什么能进去?!而本县作为一县的县令,居然被拦在外头!!” “我找马呢,刚才我就把马停在这红月楼门口的,”陈冬月看着那县令,撇了下嘴,嫌弃的神色完全挂在了脸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个龟公偷了,自然得进去找找看啊。” 说完,她便瞧见陈钢蛋正站在红月楼对面,朝她‘秃噜噜~~~~’了一声。 而县令听陈冬月说马被龟公偷了,气得直跳脚:“你说谁是龟公?!谁!是!龟!公!” 陈冬月跨着大步边朝陈钢蛋走去,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刚才谁骑走了我的马,谁就是龟公。” 此时,路上的行人,因为县令大人一直在吵嚷不休,所以早就围成了圈看着热闹。 听陈冬月暗指县令是龟公,围观群众哄声笑了出来。 “谁在笑?!谁!!你们笑什么?!”县令气得头顶冒烟,他指着陈冬月大喊:“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来人!!” 这集宁县,跟聊州的大部分县一样,因为连年受灾,再加上土匪横行,所以小老百姓们的日子都挺不好过的。 但是这县令却喜欢讲究排场,赈灾剿匪的事儿,却从来不放在心上。 关键是,他非但不赈灾,不剿匪,老百姓进城办事他还得收进城费。 自家小妾满院,却不肯为百姓办一点儿事实。 所以听着县令说要抓陈冬月,吃瓜群众们纷纷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路中间。 更有正义感十足的婶子,催促着陈冬月,“姑娘快走,咱们县令手下都是些草包,你只要跑得快,他们压根抓不到你。” 陈冬月冲婶子们道了声谢,骑着陈钢蛋很快便离开了红月楼的正门。 县令见陈冬月跑了,气得手指直接戳到了常武脸上,“你你你!!你居然放她进去,也不放本县进去?!” “她是去找马啊,”常武一脸的无辜,“您也丢了马吗?不会吧?您不是坐着轿子来的吗?” “好好好,”县令在红月楼门口打着圈儿道:“你给我等着,县衙捕快马上就到!” “来抓我?”常武脸上竟是疑惑,“可我不是府衙的人,我是北林军的人。想要抓我,除非你有北林军的军令才行。” “.......你少拿什么北林军南林军压我,这集宁县,就是本县说了算!!”县令开始口不择言。 常武冷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集宁县应该是皇上说了算。” “大人,大人!!!”师爷终于崩溃了,“您能不能不说话了!” 再说,他们都快要掉脑袋了!! “走,”县令也觉自己失言,他不想再跟常武纠缠下去,“咱们走后门。” “没用,”师爷小声在县令耳边道:“刚才我派人去瞧过了,后头也有人看守。后头的人,说是比这个还碎嘴子。” 才想转头去后门的县令,一个转身,看向了常武,气喘吁吁地抬起手,却是‘你们你们你们’得.....再想不出什么话来讲了。 常武只面无表情地持刀堵在门口,偷偷咽了口口水。 口吐芬芳的,他这辈子没一次说过那多话,可真是渴死他了!! 当陈冬月骑着马走到后门的时候,就见孔杰正带着一人,守着后门呢。 他见陈冬月来了,便很热情得迎了上去,“嫂子,前头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不?” “来来来,让一让。”陈冬月扒拉开了孔杰,然后敲了几下后门。 随后才转身跟孔杰说:“估摸着还得要小半个时辰,你把门堵好就行。” 话音刚落,三人就听‘吱嘎’一声,后院的门开了。 宋柯两手拎着两个背篓,手背青筋暴起,他从牙缝里几出了一声:“拿一下。” 孔杰想要去接,却被宋柯让开了。 “我来。”陈冬月说着话,从宋柯手上接过了两个已经用麻绳绑在一起的背篓。 随后,她便把背篓往陈钢蛋身上一挂。 因为背篓挂的位置太过朝前,毫无防备的陈钢蛋,两条前腿差点儿就跪了下来。 还好陈冬月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陈钢蛋稀稀拉拉的鬃毛,把马给拎住了。 宋柯赶紧铆足了劲儿,把两个背篓往陈冬月的专属马鞍上放,陈钢蛋这才稳住了身型。 只可惜,这玩意儿原本稀疏的鬃毛,遭此一难,就更稀疏了......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孔杰都来不及搭把手,他走到背篓边上,说着,“这草料这么重的吗?!” 然后手,就伸向了背篓。 ‘啪!’ ‘啪!!’ 两记铁砂掌,同时落在了孔杰的手背上。 眼泪,从孔杰的眼眶里汹涌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瞬间就肿了起来的手背,再看看陈冬月和宋柯,然后才大声哀嚎:“咋了啊这是?这是为什么啊?!” “走吧,”宋柯完全没有搭理孔杰的意思,他把自己的令牌塞给了陈冬月,“去城门口驿站等我们,有人为难你,拿了令牌出来就行。” “好,”陈冬月朝宋柯点了下头,“你赶紧去前厅,芙蓉有事儿要跟你交代。” 说完,她又一脸抱歉的朝孔杰道:“对不住嗷,我这是条件反射。回去给你买猪蹄补补。” 之后,也不等孔杰再嗷嗷叫唤啥,陈冬月便牵着陈钢蛋走了。 这马是骑不得了,再骑,这玩意儿估摸着得四脚跪地了。 “头儿,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们到底.......” “回去你就知道了,看好门,我们马上就出来。” ‘砰!’ 后院的门,再次被关上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孔杰看着高耸的手背,擦干了眼泪。 坚强,他,一定要坚强!! ....... 半个时辰后。 红月楼大门敞开。 宋柯带着已经换了家常便服的红月楼姑娘们,走出了大门。 老鸨和龟公们,也都已经被冷水浇醒了,此时都被堵住了嘴,绑成了串儿,被人押出了红月楼。 县令见到宋柯,哑着嗓子凑了过去,“宋把头,你在我集宁县随意抓人,是什么道理?” “道理?”宋柯面色铁青,“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此事事关剿匪,故而我们要把人全部带回聊城审问。怎么?县令大人想一起去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县令咽了咽口水,然后试探道:“你们,你们搜查过红月楼了吗?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们通匪吗?” “搜查的事儿,还是由县令大人来负责吧?我们的证据并不在红月楼,”宋柯淡淡道:“人我们带走了,这个楼你们还是先查封了,到时候万一需要什么证据,我们还会回来取证。” “哦~~~”县令心下松了一口气,“那,那行吧。来人,先把红月楼给本县封起来!”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宋柯说完,朝县令抱了一拳。 可县令却突然客气道:“天色已晚,要不几位在这儿住一晚再走?也好让本县尽了地主之宜。” “不必,”宋柯断然拒绝,“办事要紧,就此别过。” 说完,也不等那县令再多说什么,便带着人往城门走去。 县令看着宋柯他们远去的背影,喊来了师爷,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大人,这些人怕是不好惹。”师爷小声道。 “怕什么?”县令瞪了他一眼,“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快去办吧。” “是。”师爷领命,扭头就走。 第185章 关键时刻不作妖 宋柯带着人,赶到城门口的驿站之时,就见陈冬月正蹲在驿站对面,守着匹破马和两筐的草料,啃着黄桃。 她也不知道小尤老师是不是跑去承包了个桃林,空间里的桃儿多地吃都吃不完。 边上陈钢蛋啃桃子啃得也嘎嘣脆。 一人一马,边啃桃子边聊天,和谐得好像是同个物种一般。 见宋柯带着人来了,陈冬月蹲在那里跟他打招呼,“来了啊?等我会儿嗷,我这腿蹲麻了,容我缓缓咱再走。” 说完,她扶着边上的一棵老槐树,艰难地直起身来。 已经对这人的骚操作免疫了的宋柯,问了一句,“怎么不进驿站等?” 陈冬月回说:“不准我带俩破背篓进店,非得让我把草料放牲口棚,我说我跟草料两不分离,他们就让我要不也去牲口棚蹲着得了。 蹲牲口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愿意蹲?!于是我一气之下,就蹲路边了。” “有志气。”宋柯忍不住夸了陈冬月一句。 随后他让陈冬月先缓着,自己则带着孔杰去驿站要了两辆马车和一辆囚车,另外还买了些干粮,再把水囊里的水都灌满了,这才出了驿站,准备出发赶路。 才走到驿站门口,他就听道陈冬月的嚷嚷声:“什么意思?!这猫是什么意思?!它为什么要这样?” 宋柯闻言凑近一瞧。 原是之前在红月楼埋屎的那只猫,被那个叫阿衡的小丫头给一并带了出来。 此时,那只猫正非常努力的在陈冬月脚边......拉屎。 “它是不是有病?那么多地方它不拉,偏偏我到哪儿,它就追到哪儿?”陈冬月又嚷嚷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猫的身上。 只见那花狸猫非常努力地拉了一粒粑粑出来,然后用爪子刨了点儿土,给那粒粑粑给裹上了一层。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那狸猫用前爪,拨了一下那粒粑粑。 粑粑朝陈冬月的方向,滚了一下。 狸花猫淡定的朝陈冬月叫了一声:“喵~~~” “呃......冬月姐姐,狸奴好像是想把这个粑粑球送给你。” 阿衡的一句话,让围观的姑娘们,爆笑出声。 特别是芙蓉,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她说按照她对狸奴的了解,这货确实应该是在讨好陈冬月。 她问陈冬月是不是偷过狸奴的粑粑,所以狸奴以为自己的粑粑还有人喜欢,就大方赠送了。 边上几个宋柯的手下,也都忍笑忍得非常痛苦。 气得陈冬月龇牙咧嘴,说等回去就让厨子把猫给炖了。 “都别闹了,”宋柯见陈冬月脸都红了,于是赶紧上前解围,“趁着天色尚早,抓紧赶路吧。咱们明日必须要赶回聊城。事儿得早点了结才行。” “就是!!”陈冬月朝阿衡皱了下鼻子,“听没听到?赶紧把那破猫抱走,干点儿正经事儿吧都!” “姐姐别生气,阿衡替狸奴跟您道歉。”阿衡笑眯眯的朝陈冬月鞠了一躬,这才抱上了猫,朝马车走去。 芙蓉也扭着腰走到陈冬月跟前,“行了,别气鼓鼓的了,等到了地方,我亲自酿了酒送你,算是给阿衡和狸奴赔礼道歉了。” “你管好你们的猫,别随地拉屎就行了,别的就不必客气了。”陈冬月冲芙蓉摆了摆手。 “现在你尽管说不要吧~”芙蓉扭着腰肢转了身,“等你尝了我的酒,那便......啊呀,吓死我了,官爷您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上车,准备走了。”宋柯面无表情地说道。 “上车就上车,”芙蓉小声嘟囔,“怎得看着像欠了你百八十吊铜钱一般......” 阿衡抱着狸奴,扯了扯芙蓉的宽袖,“芙蓉姐姐,别说了,赶紧上车吧。” 见宋柯这人面色冷峻,确实不是什么喜欢调笑之人,芙蓉便也抿了下嘴,识趣得上了马车。 此时,那些龟公和小艳红,也都已经被赶上了囚车。 宋柯把两个背篓,都挂在了自己的马上,然后跟陈冬月说了一声:“一会儿你就走在我后头,别落在最后。” “尽量吧,”陈冬月长腿掠过马腚,然后跨过马身,这才坐定在了特制的马鞍上,“这得看我蛋哥的心情。” ........宋柯看看天,看看马,一时无言。 队伍出发。 宋柯领队,常武在中间看管人犯,孔杰押后。 为了照顾到队伍里各种人类和动物,宋柯还特地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待到日落西山,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宋柯便说离他们今日要入住的小驿站,也就只有五六里路了。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应该就能赶到了。 “你别再吃了,”宋柯扭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陈冬月,“一会儿到了驿站,就能吃晚饭了。” 这一路走了两个多时辰,一人一马,就吃了整整两个多时辰。 桃儿,李子,核桃,松子,红枣,榛子.......陈冬月那嘴几乎就没停过。 宋柯只要回头,就能看到陈冬月又换了个吃食。 合着她随身背着的小包袱里头,啥啥都没有,装的全是零嘴。 “晚饭就不必了,”陈冬月剥了最后一个榛子,扔进了自己嘴里,“我怕太胖。” “......可你已经吃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宋柯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可陈冬月却道:“所以晚饭就不吃了嘛。” 是不是很有道理? 关键是,在这么原生态的山水风光之间行走,不能边走边吃,真的很影响心情。 见陈冬月简直是歪理大王,宋柯也不欲再与她争辩,才想说一会儿让驿站熬点儿粥给她,却见前头的小树林里,有动静。 “警备!”宋柯低声喊了一句,然后扭头朝身后的陈冬月道:“你退后。” 陈冬月能听他的?! 能。 关键时刻不作妖,不添乱,是陈冬月做人的准则之一。 她赶忙用脚刹住了马,然后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宋柯手底下的几人,自己则退到了红月楼的姑娘们所乘坐的马车前头。 第186章 有事儿你倒是早点儿交代啊 守在马车边上的常武,见前头有了动静,就知道有情况。 他迅速把探出马车车窗的几个脑袋,往里头一拍,道了一声:“躲好。” 引得马车里的姑娘们惊叫连连。 “嫂子,前头什么情况?”常武也不管马车里的人怎么叫,他只关心前头的事儿。 “我不知道啊,”陈冬月老实回答,“好像就是前头树林里有动静,你们老大就让我退到后头来了。” “没事儿,”常武对宋柯还是很信任的,“有我们在,嫂子莫担心。” 陈冬月嚼着嘴里头最后一颗榛子,朝常武点头,“嗯,嫂子相信你们可以的。” 她这人就是脾气好,人和善,喜欢给人面子。 听闻陈冬月这般说,常武腰杆子都挺了三分,他朝身后喊了一声:“都警戒起来,前头有情况。” 此时,最前头的宋柯,已经看到从小树林里头,出来了一些蒙着面的人。 领头那人举着一把九环大刀,叫嚣道:“打劫!!都给我把财物交出来!” 宋柯停住了马,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前头的二十来人。 “老子再说一遍,把财物都给我交出来,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大刀男又喊了一声。 “若你们此时放下刀,我便饶你们一死,”宋柯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你们若再多说一句,那就别怪我们把你们就地阵法。” “就地阵法?!”那大刀男大笑两声,才接着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兄弟们,给我上!!人全部杀了,东西我全要!” 那人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二十来人,呼啦啦全跑了上来。 宋柯一个飞身下了马,然后把马绳往旁边的小树上一绕,提刀就朝那些人飞奔而去。 他手下的人,自然也不再多话,直扑那帮蒙面之人。 可几乎在前头打起来的同时,从道路的侧边和后头,又出来了两拨人。 这两拨人的人数,和前头的人数差不多,都有二十来人。 常武大喝一声:“贼人找死!!” 便和守在马车边上的其余三人一起,与蒙面人打了起来。 但是因为蒙面人人数占优,所以哪怕常武他们身手不错,但还是有几个蒙面人,逃开了常武等人的砍杀,扑向了马车。 就当蒙面人,伸手搭上了马车车厢之际,陈冬月大喝一声,“给老娘爬开!!” 想要打开车厢门的蒙面人一扭头,就看到一把大刀朝自己砍来。 他下意识地想用刀隔档,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刀被那疯婆娘的大刀给一劈为二。 然后......自己只觉脑门一凉......人就倒下了。 旁边目睹了陈冬月手起刀落,砍断了刀,又把人脑瓜子开瓢的几个蒙面人,下意识得往后退了两步。 可陈冬月已经举起的长刀,是不可能轻易放下的。 蒙面人只见这身材高挑,出手狠辣的女子,歪嘴一笑,问了句,“你们想被开瓢,还是割喉?亦或者开膛破肚也行,在下竭诚为各位提供各种死法。” “臭女人!!”有胆大的蒙面人提刀上前,“看老子弄不死......” “噗.......” 长刀在陈冬月的手上打了个圈,恰巧停在那提刀而来的蒙面人面前。 她把长刀往前一送,刀头便没入了蒙面人的左胸膛。 长刀一抽,血液喷涌而出。 胆大的蒙面人,闷哼一声,丢了刀,捂着胸口猝然倒地。 见势不妙,围着马车的蒙面人一拥而上,朝陈冬月扑了过去。 陈冬月立刻举起长刀,以一己之力,抵挡住了同时砍来的三把大刀。 果然,刀长有刀长的好处。 在抵挡住了三个人的同时进攻之后,陈冬月手上使出了十分的力道,大呵一声‘走你!’,然后直接把三个与她对抗着力气的男子,给推飞了出去。 蒙面男子的刀,被振飞了出去,而他们也一个屁股蹲,跌坐在了地上。 可还没等他们把刀给捡回来,陈冬月的长刀就已经挥到了他们面前。 “我们不是劫匪,我们.......” “咔咔,呲呲,噗噗......” 随着三道血流的迸射,陈冬月往后退了几步。 正好解决完了中间其他蒙面人的常武,无奈地看了眼陈冬月。 陈冬月抬手用袖子擦了把脸上被溅到的血,一脸嫌弃道:“啊,又被溅到了!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刀又不是想收就能收回来的,谁让他们交代得这么晚。” “.......嫂子我没别的意思,但是咱们下手能不能留一两个活口?”常武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那你不也下手挺重吗?得了,别唠了,赶紧的去帮孔杰!!” 也是。 这会儿也不是闲扯淡的时候。 宋柯带着的人员有限,所以前头他带着四人,中间连带着常武也是四人,再加上陈冬月的话,就跟最前面一样,一共有五人。 而负责押后的孔杰就带着一个人,所以力量最为薄弱。 此时,他和另一个人,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好在陈冬月他们及时解决了中间的麻烦,很快就挥刀杀了上去。 又过一小会儿,宋柯带着两人也赶到了队伍最末尾。 蒙面匪徒,见势不对,还能跑的,便扭头就逃。 见人跑了,陈冬月也不欲再追,“那些人里头有狐臭大仙,我差点儿打哕了。” 只是....... 她一脚踹在了一个倒地,但还没死的匪徒脸上。 那匪徒吃痛,嗷唠喊了一嗓子,然后吐出一口血来。 血里头,还带了两颗后槽牙。 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的孔杰,很是疑惑,“嫂子,你这是.......想要审问啥吗?咱审问犯人的话,一般都得先问点儿啥.......” “不是啊,”陈冬月摇头,“我是怕他后槽牙里头有毒,一会儿再一咬牙,服毒自尽了,咱们怎么问话?” “......谁会把毒放后槽牙啊!?”孔杰也是大惊,“那不得直接死了吗?一般都是随身携带,或者放在衣领子里的。” 说完,他扯起刚才吐了后槽牙的那人,直接扯开了他的衣领,里头果然撒出了些粉末。 “看?”孔杰朝陈冬月得意地笑了笑。 此时,另有两个还能动弹的蒙面人,见势不对,就要咬衣领。 却也被宋柯和常武一人踹了一脚脸,那两人也吐出了两颗后槽牙。 陈冬月朝孔杰耸了下肩,“看?” 好的吧。 你是嫂子,你做的都对。 孔杰如是想。 第187章 毒到底藏在哪里 在把还活着的蒙面人的上衣都扒了之后,宋柯才想起来问:“有没有人受伤?” “没事,都是小伤。”孔杰答了一句。 “你没事吧?”宋柯又问了句陈冬月。 因为此时已然日落,所以宋柯只看见陈冬月脸上都是血水,可却不知道这血是不是她的。 陈冬月摇头,“我没事儿,你们处理下这里,我去看看姑娘们。” “嗯。”宋柯略一点头。 走到马车边的陈冬月,用俩手臂再次擦了擦脸,然后敲开了两辆马车的车窗,“你们都没事儿吧?” 车窗同时打开,第一辆车里头探出头来的,是芙蓉,“我们倒是没事儿,就是狸奴吓得尿了一车,臭得我快死过去了。” “那就是没事儿,呆着吧,一会儿到了地方叫你们。”陈冬月‘砰’一下关上了车窗。 第二辆车里头,探出头来的,是领养了小丁点的那个姑娘,陈冬月听人叫她茉莉。 茉莉的声音有点儿发颤,“冬,冬月姑娘,不是说没山匪了吗?怎么......” “你们人没事儿吧?”陈冬月又问一句。 “没,没什么,就是怕.......” 茉莉一句话没说完,陈冬月又把车窗给关上了。 她在窗外道:“怕就好好待着,一切到了驿站再说。” 这会儿,她可没空安慰这些莺莺燕燕。 金子金子,老娘的金子!!!! 陈冬月心里头都快急死了,所以问完了姑娘们,她快步往队伍前头跑。 还好......宋柯把自己的马给栓在了路边的小树上,马还在,东西也还在。 就是...... “陈钢蛋你要死啊!!”陈冬月边跑边骂,“你是饿死鬼投胎啊?!路上吃了那么多桃子果子,这会儿居然还要啃草料,你给我滚过来!” 说完,她便扯着陈钢蛋稀稀拉拉的尾巴,让它赶紧离那俩背篓远点儿。 再吃下去,她一夜暴富的秘密,就要藏不住啦!! 宋柯很快便处置好了蒙面人的事儿。 这些人里头,死了大概能有三四十个,逃了的大概有十几个,三个受了伤,被踹了后槽牙的,则被宋柯他们给绑了起来。 而宋柯带领的人,除了孔杰和其余两个宋柯手下受了点儿轻伤,其余人等都没什么事儿。 只是....... 小艳红死了。另外还有两个龟公,也死在了乱刀之下。 “这些蒙面人好生奇怪,”孔杰捂着受伤的手臂说道:“说是说抢劫,但是人冲过来,就往囚车里头捅刀子。” “头儿,对不住,是咱们失察了。”另一个手下,后背被砍了一刀,但却还是抱拳朝宋柯躬身谢罪。 宋柯摆摆手,“这事儿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不过咱们物证已经拿到了,问题不大。走吧,去驿站,给你们伤口处理一下。” “那这些蒙面人呢?”常武问了一句。 宋柯答说:“扔进囚车,一起带回去。” “是。”常武应了一声,然后把三个光膀子的蒙面人,悉数给塞进了囚车里。 好在此时队伍离下一个驿站很近了。 也就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就抵达了驿站。 驿丞见宋柯等人身上都沾了血,吓得干脆躲了起来,说是让宋柯他们自己选了房间住就行了。 于是宋柯让人把囚犯都关在后院,四人一轮流,整夜看管。 至于那些红月楼的姑娘,他则说麻烦陈冬月照看一下就是了。 “驿丞也跑了,驿卒也不在,姑娘们自便吧。” 没错,陈冬月照看别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自力更生。 不过姑娘们因为刚才都被吓破了胆,这会儿也不敢闹出什么大动静,便只烧了点儿水,简单地洗漱了下,然后都跑去陈冬月房里,说要跟她挤一晚。 陈冬月本不喜欢跟人同住,但是想着晚上万一有啥事儿,姑娘们跟她住还能安全些,便也只能同意了。 十一个姑娘,外加陈冬月,还有五个小丫头,挤在一个大通铺上。 陈冬月左边睡了芙蓉,右边躺着茉莉......俩姑娘睡觉还不老实,一个直把人往怀里揽,小兔子直往人脸上怼,另一个则喜欢用腿夹着人睡觉,搞得陈冬月是动弹不得。 一觉醒来,陈冬月只觉腰酸背痛。 这艳福反正谁爱享谁享,她是享受不了一点。 好在这一夜,没在发生什么情况。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一大清早,宋柯便喊了人整队出发。 走到半道,还遇上了阎参军前来接应,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那些逃跑了的蒙面人,当晚就去了集宁县令家里头报信。 虽说他们伤亡惨重,但是该杀的人,已经被他们杀了,虽然他们有几个受伤的人没有及时回撤,但是他们身上都藏了毒,会死的很快的。 蒙面人让县令放心即可。 县令虽然心中依旧有些不踏实,但是听闻小艳红死了,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你们再去趟聊城。”他跟蒙面人的头领道。 “可不敢了大人,”蒙面头领赶忙跪地摆手,“我养这些打手也不容易,这一趟就死了大半,咱们实在已经没人可用了。 北林军跟一般的土匪,可真不太一样。 对了,那骑驴的女人,确实是他们一伙的。 那母夜叉比北林军的那些男人更心狠手辣,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 “......让你们去杀人了吗?跑去聊城杀人,是你不想活了,还是你不想让我活了?!我是让你去帮我捎个话!”县令朝那蒙面人,吹胡子瞪眼。 “哦哦,那行。” 蒙面的头领,把脖子伸得老长老长...... 第188章 金子金子,我要数金子 傍晚。 众人终于回到了聊城。 守城官兵见状,便跑去回了孙知府。 故而众人才入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孙知府派来的人赶了来。 “宋把头,”来者是府衙刑房的经承顾勇,“听闻您带人抓了风雨山匪帮的同伙,故知府大人特地派在下前来交接人犯。” 宋柯勒着马绳,神色冷然,并未接话。 他只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阎参军。 “好叫顾经承知晓,”阎参军朝那顾经承抱拳道:“这些人犯,因还涉及到一些赃款之事,故而我们得把人带去王府审问。” “风这些人涉及的,不是强抢民女之事吗?”顾经承眼神闪烁不定,“这里头应该没有钱的事儿了吧?” “有强抢民女之举,就必有私卖人口之事。”宋柯如此说道。 他并没有明说,自己拿到了小艳红的账册。 阎参军接着道:“既然有私卖人口的事儿,那就势必跟钱有关。 顾经承,你们府衙剿匪倒是不知道出力,怎么的?有关乎金钱了,就知道要管了? 你们这是当咱们王爷是冤大头吗?” “不敢不敢,”顾经承吓得连忙抱拳,“可我也只是听命办事,还请.......” “说得好像谁不是听命办事一样,”陈冬月骑着矮脚马,慢悠悠地走到了宋柯边上,大声嘀咕,“给人阎参军下命令的人,还是王爷呢~~难不成王爷的话,还没知府大人的话好使?” 嘀咕完了,她便跨下了马,冲宋柯道:“你那什么,要忙便去忙吧,我先回了。对了,你把草料给我,一会儿我喂马还得用呢。” “好。”宋柯依言点了下头。 然后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把两个背篓给放到了陈冬月的马上。 随后,陈冬月便朝阎参军微一颔首,道了声再见,便牵着马往旧卫所走去。 “顾经承,刚才宋夫人的话,您是没听到,还是在装聋作哑?”阎参军话是对顾经承说的,但是眼睛看的却是前方。 “......不敢。”顾经承拉了下马绳,随后往侧边退了几步,“阎参军请。” 阎参军朝宋柯点头,“宋把头,走吧。” “嗯。”宋柯话不多说,翻身上马,领着众人,直往康王府的别院而去。 而那位顾经承则看着宋柯等人远去的背影,神色不定。 不过官府和王府的事儿,陈冬月压根不想关心。 她现在只关心,千辛万苦带回来的金条,到底有多少!! 所以在回到旧卫所之后,即便几乎所有人都扑过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只说自己一路风尘仆仆,现在只想先洗个澡,换个衣裳。 至于吃饭也好,聊天也罢,都等她洗完澡换完衣服再说。 对于陈冬月的诉求,众人倒也能理解,只是...... “冬月啊,你要去换衣服便去吧,你把马给宋杨,让宋杨牵到后头去给你喂了。”宋好婆倒也是出于好心。 陈冬月断然拒绝,“不用了老太太,那什么......陈钢蛋回来一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它就特别认生,没见着我就到处发疯。 我这儿给它备了草料呢,一会儿我就在院子里喂就行了。 你们赶紧吃饭吧,我换洗好了就来。” 说完,她也不等宋好婆再说什么,牵着陈钢蛋,扭头就走。 也是她回来得巧了,这会儿小院里头的绣娘,都去吃饭了,于是陈冬月干脆把小院儿落了锁,然后拎着俩背篓,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到得房间,她把两箩筐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然后在床上铺了两块布,之后开始一一清点起了金条来。 这金条,陈冬月在手上掂了掂,估摸着一条差不多能有个一斤左右。 老实说,这玩意儿应该叫金砖,而不是金条,手感掂着就非常的扎实。 地上的金条点完,一共是九十七根。 一分为二,宋柯得四十八根,她得四十九根。 别问为啥她还多一根。 问就是,情报是她得来的。 陈冬月觉得,金条只比宋柯多拿一根,她都是吃亏了的。 不过看在剿匪还是宋柯带着她去的份上.......算了算了,吃亏点儿就吃亏点儿吧。 盘点完了金条,陈冬月心情一片大好,她想把两包金条给藏起来,却发现自己房间里头,压根就没有地方可以让她藏那么大两包东西。 她连个正经放衣服的樟木箱都没有! 所有换洗的衣服,都堆在了床尾靠近墙壁的位置。 不光陈冬月,在这破地方住的所有人,衣服几乎都是这么放的。 没办法,陈冬月也只能暂且把东西给藏在自己的衣服堆里头,然后边上再用薄棉被稍微围了一下。 明天,她必须出门去买点儿简单的家具。 最起码的,樟木箱得买一个。 因为得了一堆金子而心情大好的陈冬月,出门见被她关在院子里的陈钢蛋正在啃墙皮,都觉得这马好可爱~~ 居然会吃墙皮诶~~~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它不吃的呢?! 不过陈冬月也怕这马再把她的院墙啃塌了,于是赶紧开了院门,放了这货出去自己找吃的。 她才准备关了院门吃饭去呢,就见宋芸和宋好婆两人一人拎着一桶热水来了。 “诶?冬月你这是干啥去啊?”宋好婆问了一句。 陈冬月眨巴眨巴眼睛,“吃饭去啊。” “嫂子你不是说要洗澡换衣服吗?”宋芸也有点儿迷糊了。 啊!对! 数金子数得太高兴,把借口给忘了。 果然昨天晚上窝芙蓉胸口睡了一晚,把她给闷缺氧了,脑瓜子都不好使了。 于是陈冬月立刻改口,“啊对对对,我就是要水去的,呵呵呵呵。” “你指定也是饿了,所以才一门心思想吃饭呢,”宋好婆可太会替陈冬月开脱了,“你赶紧的先洗澡,娘去给你再烙几个鸡蛋饼去。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你不在家,我们心里觉得不得劲儿就算了,连鸡都不得劲儿,这几天下蛋才下了三四个......” 老太太边走边说,很快就走了个没影儿。 “嫂子,”提溜着一桶水进了院子的宋芸,喊了一声还愣在院门口的陈冬月,“你洗澡还在水缸子里洗吗?” “嗯,”陈冬月回头应了一声,提着另一桶水也走进了院子,“不然咱们也没洗澡桶啊。” “明日咱们还是去买一个吧,”宋芸看着那水缸子直发愁,“不然这水缸子倒水也不太方便。” 正好,陈冬月明日想去买点儿箱子桌子啥的,于是便道了声好。 宋芸把水桶拎进了陈冬月房间里,扭头还想帮她嫂子搬水缸,却见她嫂子已经抱着大缸跟在她身后了。 “嫂子.......”宋芸有些呆呆地看着陈冬月,“力......力气好大啊。” “还行吧,”陈冬月把水缸往地上一放,然后冲宋芸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小姐,你嫂子我要洗澡了~~” 宋芸赶紧哦了一声,才准备要走,却又在门口说了一声:“嫂子一会儿衣服我帮你洗。” “不用了,”陈冬月也是个客气人,“我一会儿顺手就搓了。” “不行!”宋芸看着有些气哼哼,“你以前为了咱们吃饱饭,找门路,做买卖。 如今又为了我大哥出生入死。 我这人没什么用,也帮不了你别的,也就只能帮你洗几件衣服了。 这你都不让我干吗?嫂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自家妹子?” “我洗,我洗,我娘的衣服我来洗!” 门口突然出现了个小脑袋,原来是君澜来瞧陈冬月了。 “你人小力气小,你娘的衣服都脏得包浆了,你怎么洗得干净?!”宋芸叉腰跟君澜说道。 陈冬月挑起了眉毛。 “洗得干净!”君澜也学着她小姑叉腰,“我手力气小,可以用脚踩。姑,小叔不也跑去剿匪了吗?实在不行,你可以帮我小叔洗去嘛!” “我才不洗我二哥的,”宋芸蹙眉,“上回给他洗袜子,发了我一手的疹子,问姚大夫要了三次药膏,才把那疹子给涂好的。 他这人身上有毒,我可再不敢给他洗了。” 哕。 陈冬月浑身抖了下,然后悄悄关上了门,随便外头两人吵去吧。 反正吵来吵去......揭的都是他们宋家自己的短,她乐得边泡澡,边听这姑侄女俩说相声。 第189章 商业女强人 等陈冬月洗完澡,姑侄女俩居然还没吵完。 好在宋好婆及时杀到。 她老人家大手一挥,姑侄女儿俩白吵,洗衣服的任务被老太太半道儿给劫了。 好了,这下姑侄女儿俩终于闭嘴了。 陈冬月转着大水缸子出屋子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抱着衣服,一溜烟跑了。 行吧,爱洗洗吧。 别的陈冬月不会,难道享福偷懒她还不会了? 小老太太非得给她洗了衣服才安心,那就让她们洗去吧! 待得她吃完晚饭,大墩子和宋杨几个,就来问她集宁县的事儿。 陈冬月把事儿大致说了下,心里头还在盘算,到底怎么分钱给大伙儿。 可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宋宋柯通个气。 要分,两个人就得分得差不多。 别到时候两边的人多嘴互相一问...... 诶?一边多,一边少,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来就伤感情了。 所以哪怕宋常年和他老弟,抓耳挠腮,想问又不敢问地蹲在陈冬月边上蹲了良久,她也没开口说钱的事儿。 装聪明陈冬月不会,装傻她倒是无师自通。 ....... 等大伙儿聊完了集宁县的事儿,陈冬月便推脱说自己累了,扭头就回了院子里休息。 不过回了房间,她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进空间看看闺蜜又给自己准备了啥好东西。 果然,空间里头有两封信,外加她要的水晶透明片,也已经到了。 信里头说了,这水晶片价格也不太贵,但是因为工艺问题,这东西最透也只能这样了,跟超白玻璃是不好比的,但是.......能用。 “能用就行啊。”陈冬月看着信,小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信上还说,大批量的水晶和琉璃制品,小尤老师那里已经基本采购完成了。 她还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手工作坊,专门定制大型的琉璃摆件的,如果价钱出得高,琉璃屋子也能给你来一套。 反正小尤老师说准备放假的时候去跑一趟瞧瞧。 另外呢,就是她跟陈冬月说了个好消息。 那就是,噔噔噔噔~~~~她买了个即将倒闭的制香工坊。 以后她就准备把手工香也挂在网点上售卖,顺便,自己以后用香成本也能低一点儿。 而且陈冬月这头的香,小尤老师说她以后也包了。 这就相当于什么呢?快递给你东西,还在快递里给你打包了邮费。 怎是一个贴心了得? 对于小尤老师的操作,陈冬月是很佩服的。 于是,她反手就是一个点上一捆香的大动作,然后直接给了小尤老师二十根金条。 陈冬月不知道金条在哪儿卖比较划算,她只知道,自己有的,自己的闺蜜也必须有! 其实小尤老师买下制香工坊这个事儿,也是机缘巧合。 当初因为她跟人家小作坊定了百多根像大炮一样的香,所以人家在快要倒闭之前,摸去了七星观,特地跟无患道长打了个招呼。 小作坊的厂长说,他们的小厂子马上就要倒闭了,也是承蒙七星观的道友照顾,让厂子里最后几个工人能把工资拿足了。 无患道长虽然老,但是脑子却还挺好使的。 听说人家小工坊要倒闭了,就让那厂子的厂长联系了小尤。 小尤一听,倒闭?!不可以! 她还得给闺蜜烧香呢。 要知道,定制个大炮似的香,还真不是那么方便找厂家的。 于是,她也就考虑了三秒钟,然后就把厂子给盘了下来。 好在厂子也不大,工人七七八八走的也差不多了,连厂房带设备,盘下来也就花了十几万。 在盘下这个厂子之后,小尤就去联系了汉服圈里头对香比较有研究的网友,诚邀人家成为了她的制香顾问。 随后小尤又让自己手底下的客服,开头了颤音的账号。 她准备把作坊的师父,通过顾问的指导,制作出各种古代名香的过程,都拍成短视频。 如果可以成功的话,小尤以后网店里,还能多出一个香的品类。 或者干脆开个新的c店也不错。 颤音那边,也能一二三,上链接。 线下她还可以趁着各种动漫展,传统文化展的机会,推销青山手作的各种产品。 小尤老师,自从开网点赚钱之后,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经营思维是越来越全面了。 她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敢想了。 因为陈冬月的祭台还在她之前留下来的房子里,所以小尤老师一般都会在晚上睡觉之前,跑去陈冬月房子里一下。 她现在也是摸索出来了,给陈冬月寄东西,地点其实无所谓,只要烧香烧的足够,在哪儿都能行。 而收东西呢,她也尝试了几次,规则是只要祭台在哪儿,哪儿就能收东西。 为了方便起见,并且,不把自己的老爸老妈和男朋友吓死,所以小尤老师目前还是把陈冬月的祭台,继续放在小陈自己家里。 只是烧东西的时候,她会去七星观。 当晚过了十二点,小尤老师忙好了网店和备课的事儿,便穿着睡衣,溜溜达达到了陈冬月房子里。 开门的一瞬,她只觉得陈冬月的祭台,好像得了黄疸。 祭台边点的长明蜡烛,都是黄澄澄的。 “怎么回事?”小尤老师赶紧快走了两步,凑到了祭台前。 然后就看到,整整二十根金条,出现在陈冬月的祭台上。 祭台上,陈冬月的照片,蜡黄。 不是病态的蜡黄,而是富贵的蜡黄。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勇了的小尤老师,不由得手抖。 怎么会....... 冬月到底干了啥?! 她不会去打劫国库了吧?! 她赶紧打开了放在金条上的纸条...... “还好还好,”小尤自言自语,“只是打劫了土匪而已。” 但是当她放下手里的纸条之后,又嘀咕了一句,“诶?打劫土匪犯法吗?” .......... 当宋柯带着人回到旧卫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卫所里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睡着了。 这个绝大部分里,也包括了看门的王伯。 王伯耳朵有点儿聋,反应有点儿慢,睡觉呢?又有点儿沉。 所以任凭孔杰在门口再怎么拍门......门房里头都毫无动静。 “头儿,咱们真的不能再让王伯继续看门了。”孔杰无奈地看向了宋柯。 宋柯微叹一口气,“这事儿以后再说,先想想怎么进去。” “绕到后面校场进去吧,那儿有一段的墙头塌了一半,进去方便。”常武如此提议。 可还没等宋柯回答,众人就听‘吱嘎’一声,补了补丁的大门,被打开了...... “王伯你......诶?嫂子,怎么是你?”孔杰惊讶道。 陈冬月披着件外套,打了个哈欠,“我去饭棚倒水喝,就听外头呜呜渣渣的,就想来瞧瞧......怎么样?事儿都办妥了吗?” “办......半妥。”孔杰这般说道。 “哈?啥意思?”陈冬月不明白,她伸头朝他们身后瞧了瞧,又问道:“那那些姑娘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安排在驿站了,”宋柯牵着马走到了陈冬月边上,“走吧,进去跟你说。” “哦,”陈冬月点头,跟着宋柯往里走,“其实我对事情具体的情况不是太感兴趣,主要就想知道,山匪是不是真的跟衙门的人有勾结。” “有,”宋柯点头,轻声道:“集宁县令是第一个,府衙估计也有人跟他们同流合污。小艳红的名册上,有一人叫宁山。” “这人干嘛的?”陈冬月问道。 “是府衙的捕快。”宋柯小声道。 “捕快?”陈冬月有些失望,“搞半天只钓到个捕快?” “他还有个身份,是顾勇顾经承的妻弟。”宋柯又补充了一句。 “哦~~怪不得刚才那什么经承会拦了你们的去路。 不过......妻弟和姐夫之间虽然是亲戚关系,但也不能说明顾经承有问题,你们得找更具体的证据才行吧?更何况,说不定顾经承也只是替人办事呢?”陈冬月问道。 宋柯点头,“聊州府内,因剿匪之事,乱象丛生。王爷已经命人把宁山抓起来拷问了,另外抓来的三个蒙面人,明天估计也能招供出点什么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要是什么都不招呢?”陈冬月问道。 “不会,”宋柯摇头,“康王手下有两个公公,是从宫中刑司出来的,手段......总之没有刑司的公公问不出的口供。” 陈冬月想到了以前古装片里头什么拔指甲盖,上夹板,噼里啪啦打板子之类的刑罚,下意识地抖了下。 “怎么?冷吗?”宋柯问道。 陈冬月随口答:“尿急。那什么,你一会儿来我房里,我有事儿跟你商量,先走一步。” 说完,她便紧了紧衣服,匆匆跑了。 而宋柯直看着陈冬月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的嘴啊,还真是......啥啥都敢说。 第190章 阿弥陀佛,您老可真是误会了 “笃笃笃。” 停好了马的宋柯,敲响了陈冬月的院门。 等开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左右张望了一番。 可张望了两眼,他却又想起,院子里住着的是自己的媳妇。 虽然他们没有夫妻之实,但有夫妻之名,为啥他还会如此的做贼心虚?! 也不知今日陈冬月找他,是为了什么,不会是....... 想到此处,宋柯突然挺了挺胸膛,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来开门的陈冬月,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站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出去走方阵的男人。 她上下打量了两眼宋柯,小声嘀咕,“这是要上阵杀敌还是怎么的?赶紧进来吧,找你说金子的事儿呢。” 哦。 这事儿啊。 宋柯挺直的胸膛,瞬间委顿了三分。 他跟在陈冬月身后,进了她的房间。 “你.......站着吧。”陈冬月房间里头也没个凳子,她又嫌宋柯身上衣服太脏,所以就只能没礼貌一回了。 好在宋柯也不计较这些。 “明日叫人帮你去添点桌椅吧。”他道。 “正有此意,”陈冬月点了下头,然后朝宋柯招招手,“过来瞧。” 随后,她便从床尾的衣服堆里头,扒拉出了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头是给宋柯的四十八根金条。 “一共是九十七根金条,我拿四十九,你拿四十八,没意见吧?”陈冬月问了一声,看着金条眼睛发直的宋柯。 宋柯没有回答,只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嘀咕了一句,“这......这么多啊?” “怎么样?”陈冬月的脸色,带着三分得意,“跟着姐混不吃亏吧?” “我不吃亏,”宋柯蹲下身,扒拉出了十来根金条,推向陈冬月,“但是你吃亏了。要不是你,这些金子咱们也找不到,合该你得多拿些。” “那......也行,”陈冬月也不是什么喜欢假装客气的人,“既然你硬要多给我些,那我就再多拿五根吧。 不过你准备给手下分多少,得跟我先通个气。 咱们村里头出去的这些人,当初也都是说好的,有钱大家一起分。 最好就是你分多少,我也得分多少,咱们尽量保持一致。” “我分多少你也分多少?”宋柯又问了一遍。 “是啊。”陈冬月点了下头,觉得这人跟他弟有点儿像。 虽然表面上看着有点凶,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有些呆愣愣的。 宋柯思考片刻,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定般道:“那就每人分五两。” .......“你能不能再抠点?!”陈冬月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已经很多了啊,”宋柯不明白陈冬月嚷嚷的点,“下阶兵士一年饷银不过五两,我带来的这些算是中等兵士,饷银一年也不过十两。 北林军中,哪怕是打仗阵亡,抚恤银也不过就是一年的饷银。 咱们这次的任务还算简单,且只有孔杰和令两个中等兵士受了轻伤,五两......已经很多了啊。” “阵亡抚恤银只有五两,十两?!”陈冬月非常的震惊,“五两一条命,这也太......” 一个‘少’字,陈冬月说不出口。 毕竟人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但这北林军,确实抚恤的力度也太小了点吧?! “五两还得等军部发放,”宋柯声音有些沉闷,“三年前的抚恤银,至今都还没下发呢。” “过分。”陈冬月义愤填膺,“合该让那些大人们的孩子,也都上战场,他们才知道守军有多不容易!” 宋柯没有说话。 只看着眼前的金子,有些愣神。 北地苦寒,生活艰苦,为国卖命之人得到的,却还不如那些暗度陈仓,中饱私囊,亦或是打砸抢烧,有违法度之人得到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不过,陈冬月说的话,他却也不太同意。 “大人们家里的公子少爷,也有来北地历练换资历的,”宋柯站起身,深叹一口气,“人家来军中,不过是走个过场,有时候其实他们什么都别干,反倒是比什么都想干来得好些。” “也......是。”陈冬月这人就是这点好,听到别人提出跟自己不同的观点,她不会死犟,“不怕富二代不作为,就怕富二代乱作为。” “是这个道理。” “既然当兵的日子也不好过,咱们这笔钱又是意外之财,要不咱们打个商量,这回多分点儿给你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呗?” 反正五两银子,陈冬月是绝对拿不出手的。 “那就十两吧。”宋柯做出妥协。 “太少了,”陈冬月还是不满意,“要不然五十两吧?” “.......你要知道,七品官职一年年俸才五十两?”宋柯忍不住挑眉。 陈冬月点头,又摇头,“不是,你不能按照官员年俸给人发奖励啊。 你得想想,一个七品官,一年到头外快能赚多少? 对了,你不是七品吗?你难道还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我?”宋柯指了下自己,“我今年到目前为止,军饷没拿到,还倒贴了二三十两。” “......可真有出息,”陈冬月朝宋柯翻了个白眼,“你不算,就说那集宁县令吧,他一年你猜能拿到多少外快?” “拿多少也没用,王爷已经派人去抓人了。”宋柯小声反驳。 “......咳咳,”陈冬月词穷,因为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擅长举例子。 于是她选择独断专行,“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想好了,跟着我一起去剿匪的,每人给五十两,你那边自己看着办。” “那就五两。”宋柯又给饶了回去。 陈冬月气得一巴掌拍他肩膀上,“你可做个人吧!孔杰常武他们也不容易!” 两人又是好一阵你来我往,吵吵嚷嚷,最后还是宋柯妥协,不得不同意了给手下每人三十两的奖励。 至于说手下知道了陈冬月这里给五十两会不会不高兴......宋柯说不高兴就三十两也还给他得了。 要不是看在自己的肩膀肘子都快被陈冬月拍下来的份上,其实宋柯觉得三十两都多了。 剩下的钱,他准备放起来慢慢再补贴进他们的日常开销里去。 另外就是当初和他一起在北地打仗的同僚,有残了的,有死了的,他们全部都没拿到过任何补偿。 他也想用这些得来的银子,暗地里帮他们一把。 宋柯相信,只要北林军的将军不换,他拿到的这些金子,总有补贴完的一天。 倒贴着当兵,傻吗? 傻的。 他当然也知道。 但是这就不干了吗? 那宋柯好像也做不到。 北地还有那么多被夷人侵扰的百姓。 聊州府,还有那么多的土匪到处抢掠。 身为一个军人,他别的不求,但求问心无愧。 看着陈冬月给他把金子包进包裹里,宋柯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从包袱里拿了十块金装,塞进了陈冬月的被子里。 “我在军中不欠任何人的,”宋柯低声说道:“但是,我却欠你的。 这些年我不在家,你帮我送走了爹,养大了弟妹和君澜,赡养了母亲。 别的我也没有什么,金条你还是多拿些吧。 谢......谢谢你。” 说完,宋柯也不等陈冬月说话,把装了金条的小背包,往肩膀上一甩~~~~~ 还没扎好的包袱散开,金条哗啦啦散了一地。 有一块,还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陈冬月脑门上。 陈冬月闷哼一声:“唔!!好小子,你恩将仇报!!” 她捂着脑瓜子,蹲下了身。 吓得宋柯赶紧撇了手里的布兜子,蹲身去瞧陈冬月。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这包袱没扎好,你没事吧?”宋柯的声音,听着很是慌张。 陈冬月捂着脑瓜子,眼泪都下来了,她才想抬起头多骂宋柯几句,门外却传来了‘笃笃笃’的声音。 “冬月啊,娘看你屋子里灯还亮着,就给你窝了个鸡.......” 随着门口宋好婆的声音传来,陈冬月和宋柯皆是一惊。 两人同时看向了地上散落的金条。 门,被缓缓推开了。 陈冬月的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一个猛扑,扑在了金条上。 而宋柯想的,跟陈冬月居然是一样的。 但是他的动作,却比陈冬月要慢了一拍。 于是乎。 端着汤碗的宋好婆,推门看到的场景就是:儿媳被儿子,按在了地上。 老太太端着汤碗,啊哟了一声,然后赶紧又把门给合上了。 她因为太过激动,而略显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娘,娘不知道你们在.......那什么,现今晚上地上凉,你们,你们还是在床上吧。 娘,不是,这就,不是,娘走了,走了.....你们,慢慢来哈。” 宋好婆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反正。 老太太端着鸡蛋羹的手,抖得厉害。 她边走,边下意识地拿起了勺子,往嘴里头?鸡蛋羹。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太婆我什么都没看到,明天可千万别长针眼啊.......” 第191章 绣坊得要扩大一下 等老太太走后,宋柯才发现自己和陈冬月的姿势,是多么得会让人产生误解。 他赶紧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就是好一阵的抓耳挠腮,“对,对不住啊,娘怕是误会了。” “......我本来就是脑壳疼,这会儿连骨头都疼了!!”陈冬月气得简直要冒火,“大哥你不知道自己身上还穿着甲胄吗?就这么往我身上扑,我后背都快被你砸碎了!” “我,我去找姚大夫!”说完,宋柯拔腿就要走。 “不用了!!”陈冬月没好气道:“这大半夜的就别折腾了。你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捡了带走,我得躺着了。” 说完,陈冬月撑着被宋柯膈疼的腰,缓缓地站了起来。 宋柯想去扶她,却又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走吧走吧,”陈冬月朝宋柯摆手,“真是伺候不起你。” “那,那你自己小心着些。”宋柯边捡着地上的金条,边一脸无辜的看着陈冬月。 “这几天你离我远点,”陈冬月慢慢爬到床上,还是没啥好话,“我觉得你有点儿妨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宋柯整理好了金条,再次解释。 “再见,不送。”陈冬月往床上一躺,再不想跟宋柯多说话。 真是什么命啊! 出门剿匪,被人追杀,她都没受伤。 反倒是跟宋柯分赃,一会儿砸了头,一会儿砸了腰。 难道这就是她打劫劫匪的报应吗? 那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点,她这都还没把钱花出去呢。 不对不对,是不是因为打劫来的钱没花出去,所以她才如此走霉运?! 也有可能!!! 躺在床上的陈冬月,那是好一阵的胡思乱想。 在睡着前一刻,她下了决定。 明天,就去城里花钱去。 至于给大伙儿的奖金,她准备等尚老板回来了,用金子跟他换银子。 不然难道分的时候还让她把金子给劈开来吗? 这显然不太好操作。 ................ 第二天一早。 陈冬月便顶着脑门上的大包,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到她头上的包,大伙儿都很好奇,是哪个狂妄之徒,敢把手伸向陈冬月这个女杀神。 那人难道就不怕手被陈冬月给剁下来吗? “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给砸的。”陈冬月如实回答。 说完她还伸着脖子找了下这事儿的始作俑者。 人不在。 连带着常武和孔杰两个也不在。 估摸着是去办昨天没办完的事儿去了,陈冬月如此想着,就端起了灶台上的一碗菜粥。 “哈哈哈哈哈哈,真有这种好事,那我宁愿被金子砸死。”端着一海碗菜粥的宋不凡,咧嘴笑道。 “你可别咧着嘴了,”乔三妹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牙上的菜叶归拢归拢都能再炒一盆菜了。真要有东西掉下来砸到人,砸倒你的只能是鸟屎。” “诶!你这人!!”宋不凡用筷子敲了下碗,“人家吃饭呢,你说啥呢。” “我说实话。”乔三妹嘟囔了一声,倒是不再继续她那粑粑的话题。 陈冬月这会儿倒是找她和尤娘子正好有事儿,于是她也端着自己的粥碗,凑到了两人边上坐下。 “尤娘子,还有三妹姐,我有个事儿要跟你们商量。”陈冬月说完话,扒拉了一口菜粥进嘴里。 别说,这菜粥虽然菜多米少,但是在初秋的早上吃上那么一口热的,还挺落胃的呢。 “什么事儿?”乔三妹突然有些紧张,“咱买卖不会黄了吧?” “可盼我点好吧!”陈冬月忍不住嚷嚷起来。 尤娘子抿着嘴偷笑,她还往陈冬月碗里夹了一块酱豆腐,“尝尝这豆腐,王伯早上自己做的。” “我这不是穷怕了吗?”乔三妹面露几分讨好,“冬月,你说吧,要跟咱们商量啥事儿?” “咱们如今这绣坊,每日的交的货少了些,客户说她那儿有些供不应求,所以我想扩大下规模。”陈冬月说完,夹起了一块豆腐吃。 诶? 王伯看门不行,做豆腐倒是很不错。 好吃。 陈冬月又往碗里夹了一块。 “扩大规模?”尤娘子面露几分难色,“那就得招人吧?咱们在聊城人生地不熟的,招人还得费些功夫,不知道客人能不能等得及?” “是啊,”乔三娘也道:“以前咱们一起干活的,都是村子里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聊城的女子都是个什么性情,能不能处得来啊?” “人我都找好了。”陈冬月又夹了一块豆腐,“咱们回来的路上,解救了几个被人牙子拐了的姑娘和孩子。 她们大部分都是家里头没了亲人的,所以估摸着有几个还是愿意来咱们绣坊干活的。” “这样啊......”尤娘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她们都符合咱们这儿选人的要求,手指没有变形,也没有太严重的粗糙皲裂,我倒是可以教的。 咱们这儿的络子和绣花的花样,虽然和别处的不太一样,但也还算简单,若是好好学的话,不要一两个月,就能把绣花和打络子的样式都学会了。” 乔三妹闻言,也道:“独生女子在这世上活着也是艰难,到咱们绣坊来干活,别的不说,最起码咱们可不会欺负人家孤女。”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冬月笑嘻嘻地夹了最后一块豆腐进嘴里,“一会儿我就出门找找铺子去,咱们既然决定扩大绣坊了,就不能一直窝在这儿了,要不然进进出出总是不便。 尤娘子以后就是青山绣坊的管事,我三妹姐呢就是青山绣坊的掌柜。 有什么事儿,你们俩商量着来就行了,万一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就是了。” 尤娘子和乔三妹也觉得如果要招人,还是得有个正经铺子才好。 这样她们的绣品不仅可以卖给陈冬月的大客户,说不定零卖也能有几个钱赚呢! 说完了绣坊的事儿,陈冬月便收了碗筷,起身想要往外走。 却被乔三妹给喊住了,“冬月~~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陈冬月扭头看向乔三娘。 “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就在聊城定居了?咱们不去齐州了吗?”乔三妹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陈冬月想了想,然后才道:“目前是这么想的。主要咱们去了齐州,不管是做生意也好,找差事也罢,都没个门路。 聊城虽然在聊州,但是因为跟齐州就隔了二三十里路,所以气候风貌很像,宋杨他们说,郊外也有几口泉眼呢。 我就寻思着,咱们好不容易在聊城找到了点儿门路,那在这儿定居,是不是比去齐州更便利些?” “你说的也是个理,反正我跟你哥,总归是跟着的你的,”乔三妹就是有个疑问:“不过咱们落户的事儿,可怎么办?” “这事儿不急,路引不是给了我们半年时间迁移吗?到时候我和宋柯再想想办法。”陈冬月心里头其实还是有些笃定的。 落户这事儿,在老百姓看来,是天大的事儿。 但是在知府门前,却不算个事儿。 虽然这会儿她去找孙夫人说这事儿,有点挟恩图报之嫌。 可......到时候再送点儿啥呗,把挟恩图报,直接变成贿赂官员夫人,大家都不吃亏不就是了? 再说了,她这儿办不成,不是还有宋柯呢吗? 宋柯这人她是看出来了,又穷又小气,估摸着康王那里没送过什么好东西给人家。 到时候如果孙夫人那里没戏的话,陈冬月还准备搞点儿小手工小发明,送去康王那里卖个人情。 再不济,不是还有大墩子呢吗? 实在不行就让他回家撒泼打滚去。 想到此处,陈冬月突然发现,她从穿来到现在,居然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也有了些人脉了。 这种感觉,非常的神奇。 就好像是.......她已经真正成为了这里的人一般。 “大墩子呢?”陈冬月出门的时候,遍地找不到这货。 看门的王伯答说:“哦~~死了。” “?!”陈冬月惊恐万分地看着王伯。 又在修门的乔二哥赶紧摆手,“没,没,不是!!大墩子说想吃油饼,所以出门吃早食去了。” 陈冬月赶紧拍了拍胸口,“王伯,您没事儿的话,让姚大夫给您看看耳朵吧!” “什么?你不是问我大儿子吗?我大儿子确实是死了啊!”王伯耳朵不好,嗓门也大。 “冬月说,让!姚!大!夫!给!你!看!看!耳!朵!”乔二哥说话说得青筋都出来了。 王伯终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正当陈冬月和乔二哥以为王伯知道找姚大夫去看耳朵之时,王伯却开口说:“说今天做的豆腐没卤子,明天给你们做个茄子卤好吧?” .......算了。 乔二哥继续修门。 而陈冬月则骑着她的小秃马,准备上去趟驿站,瞧瞧芙蓉她们几个。 铺子那边虽然有宋不凡天天盯着,不过陈冬月打算一会儿也去看一趟。 顺便,她还得去找了牙行看看房子铺子。 正当她慢慢吞吞往西城的驿站去的时候,半道又遇上了吃完早食回来的大墩子。 那感情好,墩子少爷也不用回去了,一会儿直接当了她的跟班,陪她去到处转悠转悠吧。 大墩子倒也特别的乐意。 他待在聊城,为的就是给陈冬月当跟班。 而他的护卫长,张诚,待在聊城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给自家公子当跟班。 ........三人走在大马路上,整个就是一俄罗斯套班。 第192章 靠山 因为大墩子爱吃的油饼摊子,离旧卫所近的很,所以张诚并没有赶马车。 好在陈钢蛋也是腿短,所以陈冬月坐着马,大墩子和张诚腿儿着,都能比她高大半个头。 咱就是说,走路的看着比骑马的还威风些,也是一种奇特的对比了。 三人一马,溜溜达达,先去了趟东城的新铺子。 按照陈冬月的计划,其实她早上应该先去趟驿站,问问姑娘们的情况的。 但是! 聊城的驿站在城南,而他们则住在城北...... 这聊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北到南,腿儿着来回的话,估摸着得要一个多时辰。 之前爬山爬伤了的大墩子,撒着腚说姑娘有啥好看的,咱们还是看铺子去吧! 如此,陈冬月也不勉强这小子,她打算一会儿把东城西城都逛完了,再去看看姑娘们。 顺利的话,最好今天就把绣坊的铺面给定下来。 三人到得新租的铺面的之时,宋不凡已经在铺子里了。 说巧也是巧,孙家的外院管事孙冰,今日倒是也来了。 陈冬月今日出门的时候,身上还背了个背篓。 她见孙家管事在,便轻轻卸下了身上的背篓,然后客气的上前打了个招呼, “孙管事在啊?咱们初到聊城,很多事儿都不太懂,有什么办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孙管事多跟我们家宋掌柜说道说道。” “好说好说,”孙管事满脸堆笑,也是客气的很,“今日我也是正巧路过,瞧见你们这儿正在进新柜台,便好奇来瞧瞧。” “什么好奇来瞧瞧,”宋不凡佯怒道:“您可不能再这么客气了!” 说完,宋不凡便朝陈冬月道:“刚才来了几个行会的人,说是咱们入会的手续没办全,想要让咱们停了装修。 冬月你也知道,这些事儿之前都是尚老板去跑的,这会儿他人又去了都城,我真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孙主管来了,才帮咱们解了围,行会来的人才说让尚老板之后去补两个章就行了。 “这也是你们买卖做得大,才需要麻烦些,”孙管事笑呵呵地撸了把胡子,“我也是正巧认识那位金会长,这才说得上两句话。” “孙管事在聊城里的人脉,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陈冬月笑呵呵地恭维了一声。 随后,她朝宋不凡递了个眼神。 宋不凡立刻会意。 他扯着孙管事到了一旁,然后从腰间掏出了个十两的银锭子,塞给了孙管事, “孙管事,今日真是劳烦您了,这一点点心意,您千万得收着,回家给侄子侄女儿们买点儿零嘴吃。” “诶?!”孙管事小心地推脱了一下,“不凡老弟你这也太客气了,我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这钱可不能收啊。” “又不是给你的,”宋不凡深谙送礼之道:“说了给侄子侄女儿买点儿零嘴的~~你可就别推辞了。” “那~~~”孙主管一脸为难,却又撒开了自己的宽袖,“我就替家里几个小的谢过不凡老弟了。” “这有什么好谢,”宋不凡脸上堆满了笑,“等咱们这铺子开张的时候,你可千万要来喝一杯啊!” “呵呵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孙管事笑得很是和煦。 其实今日他是受了自家大人的嘱托,来瞧瞧这铺子的筹备进度的。 是的,没错,是大人的嘱托,而不是夫人的嘱托。 他也不懂,为什么对商户人家向来不怎么热络的孙知府,突然对这银楼抱有那么大的热情。 但是既然大人都嘱咐他来瞧瞧了,他自然还是要来的。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东城祥瑞珠宝行的东家,也就是聊城珠宝行会的会长,金秉坤正在难为宋不凡。 要知道,如今大荣朝做点儿正经买卖,特别是经营票号,银楼,当铺,粮行,酒楼,布店这类进出大的生意,是必须加入当地行会,才能开展经营的。 行会的会长,对自己行业下的铺子,那话语权可就大了。 所以哪怕有些生意,在本地利润很高,但是外来人一般都很难分一杯羹。 尚老板在走之前,虽然已经去拜访过金会长,也把行会的保证金和保证书都已经交了上去,但是金会长可还没批呢! 没批,这铺子就敢装修起来了? 金会长今日就是来探探这家铺子的深浅的。 这一来,就遇到了知府家的管事。 而孙管事心想着,既然自家大人都说了,得照看一下这铺子,于是便出言劝了几句。 来探深浅的金会长,见到孙管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给这家银楼撑腰的,居然是孙家。 虽说孙知府不过是四品知府,金会长身后的,却是都城的二品朝官。 但是朝官虽官职高,但架不住人家四品的知府是现管啊。 所以孙家的面子,金会长还是得要给上三分的。 他只希望这新铺面开了之后,能识趣些,别抢了大伙儿太多的生意。 要不然~~~他能忍得下来,他身后的大金主,也是忍不下来的。 不过这些人之间的官司,陈冬月一概不知。 反正她把这事儿托付给了宋不凡,便就让他去打交道便是了。 说到底,她骨子里就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人。 “姐!”大墩子喊了一声:“这木匠做的柜台,怎么都是洞啊?” 正堆着一脸假笑,和孙管事寒暄的陈冬月,扭头走到了大墩子身边。 大墩子还在嚷:“姐,你们是不是被人坑了啊?谁家柜台没台面?” “是我特意让他们别装台面的,”陈冬月说着话,小心翼翼地放下了一直背着的背篓。 然后她从里头捧出了一大包,用薄被子包着的东西,“台面在这儿呢。” 被陈冬月这么一吊胃口,宋不凡和孙管事他们都凑了过来。 大墩子也很好奇,直接从陈冬月手上接过了大包袱,然后粗手粗脚地打开一瞧...... “张诚,你拿着。”大墩子直接把包袱塞了出去。 一脸茫然的张诚,下意识地接过了包袱。 还挺沉。 他问了句:“里头是啥啊?” “看看就知道了。”宋不凡伸出了爪子。 大墩子大喊一声:“小心!” 吓得宋不凡手又缩了回去,“怎么的?!这柜台板子还咬人啊?” “嗯?”孙管事也被激起了好奇心,“什么板子还能咬人?活的吗?!” 张诚惊恐万分,“什么,什么活的?!” “臭小子!别一惊一乍的,”陈冬月忍不住拍了下大墩子的背,“不过就是些水晶片而已。” 说完,陈冬月便把张诚手里捧着的包袱给打开了。 第193章 大手笔 包袱里头是叠在一起的二十片水晶片。 陈冬月从包袱最上头,拎出了一片水晶片,“瞧,就是这样的。 我准备把这些水晶片装在柜台上,这样客人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柜台里头首饰的式样了。” 众人看着陈冬月手里的透明水晶片,都慢慢地张开了嘴。 “哇.......这得是多大的一块水晶,才能切出这么大一片单片啊?”宋不凡说着话,往后退了两步。 孙管事看得也有些呆了,“这是怎么想到,用水晶做柜台台面的啊?” 连多金公子大墩子都觉得陈冬月这回,出手实在是太厉害, “这水晶片先不论价钱,就光说找出这么大小相同的二十片水晶来,那也相当不容易啊。” “冬,冬月妹子,你赶紧找个地儿让我把这东西放下来啊,我有点儿抱不动了!” 张诚急得手都有点儿抖了。 这东西连自家那纨绔公子都说得来不易了,那价值几何?!难以想象啊。 万一这些东西在他手里cei了,可怎么得了?他还活不活了? 好心的宋不凡,非常理解张诚的心情,于是赶忙给他搬了个椅子来。 张诚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在了椅子上,随后便往后退了七八步,还一不小心踩到了木匠的脚上。 反观陈冬月,却是把水晶片往咯吱窝一夹,“你们也太夸张了,这东西只要好好拿着,不会碎的啊。” “你这是好好拿吗?!”宋不凡忍不住伸手候在陈冬月咯吱窝下头,“这东西得多少钱一片啊?!你可长点儿心吧,我的大妹子!” “两百......”陈冬月脱口而出,可说到一半,突然又想起这价格的计量单位不对。 于是她赶紧闭了嘴。 “二百两啊?”大墩子点头,“那倒也不算贵。” “.......二百两一块桌面还不贵啊?”孙管事看了眼大墩子,嘀咕了一声:“口气不小。” 可大墩子只当没听到这人说话,他只问陈冬月这水晶片是从哪儿弄来的,他也想要。 “你要来干嘛?”陈冬月问。 “还没想好,”大墩子脸上尽是清澈的愚蠢,“不过我可以送去都城给我娘,她拿到了自然就知道用来干嘛了。” “行吧,下回再有给你留意着。”陈冬月随口答了一句。 然后,她便踱步走到了木匠跟前,把夹在胳肢窝下的水晶板递了出去,“师傅,我让你们留的位置,应该正好嵌这块水晶片,你们试试。” 这回来送家具的木匠,有三人。 他们刚才可都听到了陈冬月他们的对话。 所以这会儿也不敢伸手去接那水晶片,“东,东家,这东西太贵重了,而且易碎,你,你要不还是换人来装吧?!” 他们做一笔这样的买卖,才赚个十两二十两。 但是一片水晶片,要价却二百两!!! 万一碎了一片,那把他们绑起来,也不够赔的啊! 可这会儿临时木匠,陈冬月哪里肯? 在陈冬月好说歹说,并且保证万一水晶片碎了,也不用木匠赔偿之后,三个木匠才抖着手,接过了陈冬月手里的水晶片。 若是二十片木片,三个木匠估摸着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装完。 但是因为水晶片实在是价值太高,三个木匠一个负责放,一个负责托,一个负责一惊一乍......足足折腾了个把时辰,二十片水晶片才装完。 可把陈冬月的耳朵给累坏了。 三个木匠,更是出汗出得,连裤腿都湿了。 不过装出来的效果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 四个展示柜,每个展示柜上安装五片水晶片。 虽然不比未来全透明,超白玻的展示柜,但是这年头能有透明效果,也算得上是很独树一帜了。 连孙管事都看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直到展示柜完全装完,摆好位置,他才点头道:“陈东家,你这铺子,确实有点儿东西。” “谬赞谬赞,”陈冬月显得很是谦虚,“不过都是些虚头巴脑的玩意而已。” “陈东家谦虚了,您定好了什么日子开张,一定得给我来个消息。”孙管事看了半日的西洋镜,这会儿终于准备抬腿走了。 陈冬月一叠声地应着好,把人给送出了铺子。 送走了人,她又给了宋不凡一些散碎银两,让他跟木匠把尾款结了。 她自己则带着大墩子和张诚,准备去西城转转。 “冬月啊,你一会儿回去让你三妹姐给我整理个铺盖,我这几天都准备睡这儿了。”宋不凡把人送到门口,叮嘱了一声。 陈冬月不解回头,“为啥啊?” “你这些水晶片加起来多少钱,自己心里没数啊?!”宋不凡假意瞪了陈冬月一眼,“我不看着点儿,怎么能放心?” “没事.......” “什么没事,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这几天就住这儿了,等尚老板回来了,咱们再商量晚上守店的事儿!” 银楼晚上一般都得派人守店,这是尚老板之前说过的规矩。 “行吧,”陈冬月也不是个过分纠结的人,她朝宋不凡道了一句,“那我一会儿让宋杨和满仓初九他们也来陪你。” “可别!!!!”宋不凡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些个小子一来,再推推搡搡地把柜台弄坏了岂不是更坏事儿? 这儿离王府近,有什么事儿,我只要嗷唠一嗓子就能有人赶来了,你放心吧。” “.......那行,那就辛苦大哥你了,等开张了,我再给你发奖金。”陈冬月随口说了一句。 宋不凡却又想起了别的钱,“对了冬月,哥不是催你哈,就是那什么,宋常年这两天一直在念叨,咱们上回去剿匪,那个.......” “有钱拿的,”陈冬月立刻知道了宋不凡的意思,“不过因为拿到的都是大银锭子,所以我想等尚老板回来了,跟他换点儿小金额的银锭子,这样好分钱。” “那行那行,”宋不凡笑得满脸褶子,“呵呵呵呵,那什么,哥是不急,主要是他们急着问。我就想还是得问问你。” “我知道,”陈冬月说着话,就跨上了马,“这事儿回去我就跟大伙儿交代一句,是我没想周全。” 宋不凡又嗔怪了两句陈冬月太客气,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去西城的路上,陈冬月还跟大墩子念叨起来,“这回剿匪,大墩子,你的护卫队也帮了很多忙,我想着是不是也应该跟你们分......” “分赃?!”大墩子笑嘻嘻地问道。 陈冬月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分赃,那么难听。分红~~咱们叫分红~~” “不用了吧,”大墩子看了眼张诚,“我给护卫队的人每人一百两奖励,诚哥得三百两。这奖励,估计比分红多些吧?” 陈冬月张口结舌。 而张诚那张老喜欢皱起来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抹红晕。 他觉得吧,其实自家公子人还是挺好的~~~哪怕做的事儿不太着调,但是没关系,给钱的时候着调就行。 第194章 找铺子 “......大墩子,姐有时候真的很不理解你,”陈冬月抬着下巴看走在她边上的大小子,“你花这么老些钱剿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张诚也看向了大墩子。 确实,他也很想知道。 自家公子到底图啥。 总不能是图能给他们发奖励吧?! “刺激啊,”大墩子回得很是理所当然,“平时走路上,你又不能看谁干坏事,就干了谁。 但是剿匪不一样。坏人在你面前,你就能直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么干,特别的刺激?!” “......你好像一个变态啊,”陈冬月不由感慨,“实在不行你去从军得了,还能立个军功啥的,总比倒贴着剿匪强啊。” “诶?!”大墩子挑眉,“这也不是不行啊!!对!我可以从军啊!” “不是,公子,你听我说,你不要冲动,”张诚可真想缝了陈冬月的嘴,“老爷是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你从军了,老爷那边如何交代?” “我去北地,我爹还能打得到我?!”大墩子突然有了一些畅想,“再说了,娘不是让我别回家吗? 我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打个仗,万一能捡到个一官半职回家,岂不是就能堵上我爹的嘴了?” “公子,三思啊!”张诚真是心都颤抖了起来。 “好,”大墩子突然话锋一转,“我再想想。” 诶?!怎么突然又再想想了? 张诚已经被自家公子,快搞得精神分裂了。 不过还好,再想想就是有转机,他决定这些天就专门找孔杰他们来给大墩子聊聊,北地打仗到底有多么的吓人!! 三人走走聊聊,不知不觉便到了西城。 东城富贵,西城热闹。 大墩子是三步吃个点心,五步尝个小吃,那道儿走得,是一步一个绊儿。 最后把陈冬月给惹毛了,直接给这货买了一大兜子的炒黄豆,让他边走边吃,主打一个嘴别闲着。 如此,才让前进的道路,少了些磕绊。 三人在西城转悠了一圈,最后找了家看着还算正经的牙行,走了进去。 进得牙行,陈冬月就说明了自己的需求。 她说自己想开个绣坊,所以要找的屋子,最好是铺子带着后院的那种。 前头开店,后头就是绣娘们住的地方。 离闹市呢,最好不近不远。 但是离官衙得近点儿,毕竟里头住的都是女子,安全还是很要紧的。 另外临河,或者是有井的院子,是再好不过。 对了,最最好呢,价格得便宜些。 牙人听完了陈冬月的诉求,蹙眉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处地方,“好叫客官知晓,那处院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算热闹,不知道客官有没有兴趣瞧瞧去。” “行啊,”陈冬月爽快的很,“若是不太远,那咱就瞧一眼去。” “那院子边上有好吃的食肆吗?”大墩子只关心这个。 牙人拍腿一笑:“倒是真被客官问着了,那院子前头一条街,正好有一家饼店,那家做的香葱烙饼和猪油千层饼,怕是咱们聊城头一份!” “那地方肯定不错!”大墩子就是如此的武断。 “......一大包黄豆你都吃完了?!”陈冬月转头就见大墩子手里头空了。 “是啊,”大墩子仰头做了个示范动作,“就这么往嘴里倒着吃,三下两下就倒完了。” .......行吧。 算你狠。 陈冬月不欲与大墩子计较盐炒黄豆到底该怎么吃,跟着牙人就往外头走。 这牙人倒是没胡说,他们要去看的院子离牙行确实不算远。 三人走了不消片刻,就到了一处巷子口。 “瞧,这就是我说的那饼铺。”牙人指着饼铺道了一声。 大墩子眼冒精光,陈冬月直接拍下了他蠢蠢欲动,想要掏钱的手,“再吃揍你!” 然后扭头跟牙人说:“这位牙人,我们是来看铺子,不是来看饼子的。” “哦,对。”牙人哈哈尬笑两声,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请跟我来,咱们要看的铺子,在巷子后头。” 说完,他便率先进了巷子。 然后......七拐八弯~~~巷子套巷子,弄堂转弄堂之后,出现了一条河。 “到了,就在对面。”牙人指着对岸说道。 果然,对面确实有一排民居。 民居前头有青石砖铺的小道,小道前头,就是河。 跟在陈冬月他们身后的张诚,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不是说得开门做生意吗?这地方藏这么深,是生怕客人找得到地方吗?” “别看地方不太好找,但是你们瞧,那里是什么地方?” 说完,牙人便用手一指。 三人同时瞧了过去。 然后又同时摇头。 什么地方,他们怎么知道?! 牙人又哈哈两声笑,掩饰了下自己暂时的尴尬,“其实这儿离衙门很近的,从巷子里头饶,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再说这地方虽然来的人少,但是你们想,人少,就是清净啊,清净了,不就安全了吗?” “嗯~也有道理。”陈冬月点头。 大墩子也念叨:“那巷子里还有人家卖馄饨的,自家包的,肯定好吃。” “.......不是,咱们是来看铺子没错吧?”张诚再次强烈提醒道。 “对啊,”陈冬月点头,“这儿虽然市口不太好。” “是没有,没有市口。”张诚强调。 “好好好,你别急嘛。”陈冬月拍了拍张诚的肩,希望他冷静。 张诚恨不能掐自己的人中,“不是,冬月啊,我急不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地方你觉得适合开绣坊吗?” “还行吧,”陈冬月左看右瞧,“其实你别说,这地方临河摆个茶桌,喝喝茶,聊聊天,也挺不错的,你看这岸边还种了不少柳树河桃树,到了春日里一定很漂亮。” “诶?这桃树结的果子,咱们能自己摘了吃吗?”大墩子问牙人。 张诚捂着脑袋,‘哎’了一声,蹲在了桥边。 牙人眉眼堆笑,“可以,等桃子熟了,你们自己摘了吃便是。” “那这地方还真不错。”大墩子看向了陈冬月,“姐你觉得呢?” “还成,”陈冬月也点头,“走,这位牙人麻烦你带咱们去院子里瞧瞧去。” “好嘞~~三位请吧~~~” 今天真是好运气,傻子一遇遇到俩~~~牙人觉得今日这生意,肯定是稳妥了! 第195章 走,进去瞧瞧 三人在牙人的带领下,走过小石桥,到了对岸。 陈冬月细细瞧着,对岸倒是有两三家人户,把前院的倒座房开了几扇大窗子,看样子是曾经做过铺面用的。 “这一片其实以前还是挺热闹的,”牙人边走边介绍,“但是因为前头的房子巷弄越造越多,这条小街也就被掩在里头了,这儿就挺合适的。” 陈冬月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了牙人,“合适在哪儿?” 已经对陈冬月不抱有希望的张诚眼睛一亮。 这位是总算想起来,自己也是要对外营业的了吗?! “合适在.......合适.......”牙人不知为何陈冬月突然醒转了过来,一下支支吾吾又说不上来话了,“合适在挺合适,呵呵呵呵呵。” “......这位小哥,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做牙人?”陈冬月发出了一句,灵魂拷问。 “啊?”牙人小哥不知道这个客人问话,怎么前一句和后一句都是不挨着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冬月又说:“咱要看的院子到了吗?” “嗯?哦!到了到了,”小哥赶紧往前指了指,“就在这前头。” 三人抬眼一瞧。 好家伙。 八枝红杏出墙来。 虽说此时并不是红杏开花的时节。 但是架不住前头那杏树的枝枝丫丫,大把大把的都扑在了墙外。 也不知怎么的,枝丫里头有那么八九十枝花,跟变态了似的,这会儿居然还开得正娇艳。 “你这院子原先是干嘛的?”陈冬月看着出墙的红杏,问了一句。 牙人道:“这院子原先是个老秀才住的,这不是前不久老秀才走了,他家儿子就想把这院子卖了。” “老秀才还挺爱种花哈?”陈冬月又问了一声。 “是,呵呵呵,文人嘛,就爱些个花花草草的。”牙人应了一声。 可大墩子却有些不满意,“怎么只有杏树呢?咋不多种点儿桃树梨树啥的?” “公子,这也不是咱们要买院子。”张诚不得不出言提醒下自家公子。 但是。 “不过冬月妹子,这院子里头杏树也太繁茂了,日后怕是不好打理,你再考虑考虑吧?” 张诚是个实在人,虽然钱不是他家公子掏,但怎么说呢,他还真怕自己公子大手一挥,替陈冬月付了这冤枉钱。 毕竟这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这位大哥,话也不是这么说.......” 牙人才想反驳,却被陈冬月抬手打断了,“咱先进去看看再说。” 那就最好了。 殷勤的牙人小哥立刻应了声好,随后赶紧快走了几步,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二位里头请吧。”小哥说着话,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后,他故意往张诚身边挡了一下。 意思很明显。 这院子只欢迎头脑不清醒的人进去瞧,头脑清醒的,就留在外头吧。 可张诚能搭理他? 见牙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张诚既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生气。 他只略微靠近了一点儿那牙人小哥,然后快速地晃了下膀子,就把人给怼了出去。 要知道张诚作为张家的护卫队长,那可是真.练家子。 力气虽然比不得陈冬月那么逆天,但比一般的男子要大很多。 那牙人却长得有些瘦弱。 他被张诚那么一怼,自然站不稳,‘诶诶诶诶诶’喊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河岸边有围栏遮挡着,牙人差点儿就被张诚怼进河里头去了。 张诚还一脸无辜地回头问了句,“诶?小哥你这怎么突然跑这么远了?东家都进去了,你不进去吗?” “我这.......”是自己跑开的吗?! 牙人小哥抬眼,就见张诚长得虽然不高,但是露出来的脖颈子却颇为粗壮。 那一身的腱子肉,恨不能沿着脖子长到脸上去。 好好好,是他刚才被金钱利益所蒙蔽,亦或是,因为另外的一男一女,长得实在是有些高大,所以让他忽略了眼前这位,其实应该也不太好惹的事实。 “你这?”张诚挑眉看着牙人小哥。 小哥轻咳一声,点头称:“确,确实是我没站稳,呵呵呵呵呵。请吧请吧,您几位都进去瞧瞧去吧。” “走吧。”张诚这才收住了往外走的脚,跟着陈冬月和大墩子进了院子。 牙人小哥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三人后头,始终保持着七八尺的距离。 这院子是整条街的东边最后一进民宅。 进得大门,里头有个影壁。 绕过影壁之后,便是个露天的院子。 院子里头,栽花种草自不必提,西边连着别家院子的墙边,还搭了个葡萄架。 大门开在了东南角,而西南角上,则栽了三株红杏树。 刚才陈冬月他们瞧见的,就都是从这墙内冒出去的。 院子东边是三间厢房。 倒座房也有三间。 正屋倒是有五间。 该说不说,这一进院子,要不是因为满园的花花草草,其实还算是挺宽敞的。 陈冬月和大墩子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两人心里都颇为满意。 一个是满意地方够大。 另一个则满意三棵杏树长得壮硕,葡萄藤看着也够粗。 今年是时节不对了,但是大墩子相信,到了来年,这些个果树一定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这两人,主打的就是一个,买铺子啥都看,就不看能不能做得了买卖。 简直能把人气死。 第196章 绕啊绕啊绕 张诚见二人躲在角落嘻嘻索索不知道在说啥,便知道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两人低头商量片刻之后,大墩子就开口了,“这院子......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勉强也能用。这位小哥,咱们开个价,你看能不能卖吧?” 嗯?! 牙人小哥歪了下头。 他倒也是第一次遇到自己开价的客人。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问怎么个事儿,陈冬月便开口道:“这院子......我出五十两买了!” 张诚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声儿来。 他就知道,哪怕自家公子是傻的,陈冬月却也不至于那么傻。 五十两,全当买个院子,而不是铺子,那都算是赚翻了。 当然,除了张诚差点儿‘噗嗤’笑出声来之外,牙人小哥也差点儿‘噗嗤’吐出血来。 “五十两肯定不行,”小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咱这院子,人家房东开价可要二百两,您这还价还得也着实厉害了些!” “我没还价啊,”陈冬月摊手,“我只不过是开了价。” “那您这开价开得也太低了些,”牙人小哥搓着手,一脸为难,“您要实在想要,就给个诚心价吧。” “要不就.......八十两?!”陈冬月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小哥才想开口拒绝,却听大墩子嗷唠一嗓子,“姐,不可以啊!咱们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八十两都够咱们开俩铺子了!” “弟,你看牙人小哥也不容易,这院子我瞧着,打扫打扫也勉强能用~~咱们要不就买了吧。”陈冬月眼泪都快下来了。 牙人小哥一听陈冬月说自己不容易,下意识地点点头。 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开始拼命摇头,“不,不是,咱们价格没说定呢!” “不是八十两吗?”陈冬月如此问道。 “.......我没说啊!”小哥赶紧撇清,“这价格是你开的。” “对啊,没错啊,”陈冬月很认真地看着牙人,眼神澄澈,“我也妹说是你开的价啊。” “姐,算了,”大墩子突然扯住了陈冬月,眼神看着比陈冬月还澄澈,“八十两就八十两,我同意了。” 牙人小哥凌乱了,“二位二位,咱们捋一捋~~~捋一捋~~~” “怎么了?”陈冬月歪头,满脸天真,“不都同意八十两了吗?” “我同意了吗?”牙人小哥无助地看向了张诚。 张诚点头如捣蒜。 “大哥,大姐,你们别开玩笑啊,”小哥都快哭了,“八十两肯定不行,人家确确实实说这院子要卖一百八十两。” “诶?!”陈冬月把头往另一边一歪。 “哦?!”大墩子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微笑地看着牙人小哥。 其实这两人本也没想过,八十两能拿下这院子。 他们俩纯是捣乱的。 就想趁着人家思路混乱的时候,再还还价啥的。 毕竟这牙人小哥能把这小院儿说成是做生意的好地方,那就说明这货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对待老实人,和狡猾狡猾滴家伙,当然是不一样的路数咯。 没想到,这小哥到底还是年轻,经验不太足。 三下两下,就被陈冬月和大墩子清澈又愚蠢的表象给蒙蔽了。 这人一放松警惕,再加上心里头一乱,这不底价就出来了吗? 牙人本就赚的是佣金,而不是差价。 所以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被绕进去的小哥,这会儿脸色非常的尴尬,“不,不是......二位听我解释。” “解释就不用解释了,”陈冬月摆了下手,“这院子一百八十两我要了,但是佣金钱.......” “不用了,不用了,”牙人小哥连连摆手,“到时候我自会跟房东结。不过,我这喊价二百两的事儿,还请三位莫要......” “以后可得老实做生意啊,”大墩子语重心长地牵起了牙人小哥的手,“这回咱们就给你保守这个秘密了。” “诶诶,”牙人小哥低头,却看到大墩子跟手套似的手毛,他心中胆怯,“下,下次再不敢了。对,对了,大哥你不是对巷子口的饼铺很感兴趣吗?一,一会儿我请你吃饼吧?” “那感情好啊!走,咱们吃饼去。” 说完,大墩子一把勾住了牙人小哥。 牙人小哥只觉瞬间泰山压顶,整个人被大墩子就这么拖出了小院儿....... 这院子,也就顺利地以一百八十两银子,定了下来。 陈冬月跟牙行约好了,明日等屋主来,就能钱货两讫,正式换契了。 带她看院子的牙人小哥赚了多少,陈冬月不知道。 她只知道,小哥花了整整两百个大钱,给大墩子买了一张葱花大饼。 那饼大得简直能当铺盖用。 大墩子原本当下就想把饼给啃了,奈何陈冬月只准他吃两小块。 “我这跟你唱了半天的戏,怎么就得两块饼啊?”大墩子都生气了。 “你可鳖吃了!!”陈冬月说着话,用手指戳了戳大墩子的肚子,“你都不觉得自己肚子弹出来了吗?” “好像确实有点儿涨,”大墩子嘟囔了一声,“算了,那饼子就回去吃吧。走了姐,咱们回家去。” “你先回吧,我还得去见几个人。” 陈冬月说着话,就把一大包的饼交给了张诚,“誓死扞卫,不能让大墩子再吃了,知道吧?” 接过饼的张诚,点头点的十分认真。 神情之坚定,让人觉得,他怀里抱着的,仿佛不是一包饼,而是一个炸药包。 “.......姐你去见谁,带上我。”大墩子一听回家也不能吃饼,当即就决定不回去了。 “去见几个姑娘,讨论讨论怎么减肥。”陈冬月斜眼瞧着大墩子。 “姐,你早点回家,我等你吃饼。诚!走了!” 还没等张诚回好,人就被大墩子扯得都快飞起来了。 陈冬月则一个人骑着马,溜溜达达往驿站......龟速前进。 第197章 这猫是不是有猫病?! 到得驿站门口,陈冬月便把马交给了驿站的小厮。 那小厮问了句,“这驴是吃芦苇干草,还是给点儿棉籽饼?” 陈冬月张嘴便来,“给它杀头猪吃。” “.......呵呵呵,客官别开玩笑了。”小厮要不是看着女的,自己可能打不过,不然估摸着这会儿都要赶人了。 听听说的都是什么话? 给驴吃杀猪菜,像话吗?! “你也知道别开玩笑哈?”陈冬月拍拍陈钢蛋的大屁蹲道:“小哥,你可好好看看,咱这可是一匹好马!!” “诶?!”小哥开始绕着陈钢蛋打量,“我说这驴长得怎么这么奇怪,跟头骡子似的,原来是匹马啊!” 陈冬月赶紧捂住了陈钢蛋的耳朵,“别听别听,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帅气的小马马~~~” 说完,她严肃地跟小厮说:“不要再绕了,马都被你绕晕菜了。一会儿记得喂马料,然后多加一斗麦子!” “诶诶,”小厮赶紧接过了马绳,然后道:“好叫客人知道,咱们这儿喂一次马料十文钱,加一斗麦子得加二十文。” “这么贵啊?!”陈冬月挑眉,“那就再加一斗。” “啊?!”小厮觉得自己精神马上要出问题了。 “账记在宋柯宋把头那儿。”陈冬月说完,抬腿就要往前走。 小厮赶紧问了一句,“宋把头确实在咱们这儿挂了账,就是不知道您是她的......” “祖宗。” “好嘞~祖宗。”小厮下意识地跟念了一遍。 随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啊?!什么?!什么祖宗?!” 可惜,人已经走了。 算了算了,反正宋把头在这儿挂的账,估摸着也得要个十多两,多加个几十文,人家不会多问的。 即便问起来,这女的,这驴,不是,这马,都长得跟别家不一样,宋把头肯定能知道是谁。 陈冬月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驿站门口。 不过还没等她抬腿进门呢,就看到了门口蹲了一只狸花猫。 陈冬月正想蹲下身去撸猫呢,那猫就走到陈冬月脚边,蹭了两下。 随后,它扒拉了两下脚边的土。 不知道为什么,陈冬月眼皮有点儿跳。 只见那猫扒拉了两下土之后,又以一种下蹲的姿势......再次开始拉屎。 “啊!你这猫是不是有猫病?!”陈冬月大喊着往边上躲了两步,“我是巴豆托生还是怎么说?!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你都得拉屎?!” 听到陈冬月嚷嚷,正在大堂里头坐着闲聊的茉莉和另外两个花姑娘,外带三四个小丫头,都跑了出来。 此时,那狸花猫已经拉出了一粒粑粑。 它再次用脚,扒拉了点儿干土在粑粑上,然后把一粒儿玩意儿,往陈冬月那儿拨了一下。 欲哭无泪的陈冬月,看着捂嘴笑的茉莉苦笑道:“你们能不能跟着狸奴说说,下回看到我可别再这么客气了!!” “噗......”茉莉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堵在门口的姑娘,全都哈哈哈哈笑出了声。 特别是阿衡那小丫头,更是笑得跟小丁点抱在一起,互相抹眼泪。 待得众人笑停,已经是一炷香后的事儿了。 “笑完了吗?”陈冬月拉着一张脸,“笑完了咱们就得讲正事儿了,叫妹子们都下来吧。” “那个,”阿衡就着小丁点的衣袖,擦了擦眼泪,然后才继续道:“我芙蓉姐和芍药姐姐早上......” 说到此处,她突然往边上打量了几眼,然后放低声音,探头到陈冬月耳边说道:“她们早上被那常大人带去王府了,说是还有事儿得问她们。” “芍药是那个最好看的妹子?”陈冬月问了句。 “对,咱们以前的花魁。”茉莉也压低了嗓音,凑到了陈冬月耳边道:“咱们这些人里头,她来的最早,也最得妈妈看中,所以应酬的都是贵客。” “懂了,”陈冬月点头,“她们不在也没事儿。今日我来就想跟你们说,开绣坊的地方我已经看好了,明日跟房东办了一应手续,你们就能搬过去了。 反正你们先去收拾收拾住着,等我忙过这阵子,大概要个十天半个月吧,咱们就筹备着把绣坊开起来。” “呀,那太好了,”茉莉拍了下手,笑盈盈地看着陈冬月,“我昨晚睡觉的时候,还想着冬月姐姐会不会只是诓我们的。没想到你这办事儿来,动作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那咱们明日就搬吧?”说话的,就是那位说‘我那没过门的夫婿’的妹子,她花名月季。 就听她继续道:“这驿站虽然干净,但是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咱们这么多姑娘住在这里,真是不太方便。” 一呼百应。 姑娘们听月季这么说,都点头称好。 陈冬月却不得不给她们泼下冷水,“那也太急了些,那院子久无人住,且要打扫呢。而且家具床榻都得买。等明日我来带你们去看了地方,你们就可以先打扫起来。估摸着要个三五天,就能住了。” 既然陈冬月都这么说了,姑娘们自然点头应好。 说定了这事儿,陈冬月起身就要走。 但是看到那花狸猫还在门口,她便扯了阿衡赶紧把猫抱走。 姑娘们又是好一阵笑,陈冬月这才嘀嘀咕咕地牵了马走了。 “要说这陈东家真是个妙人。”月季看着陈冬月的背影,说了一句。 茉莉附和道:“没错。她人好,嘴皮子却溜的很。好玩的紧。” “可惜了,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找的夫婿却无趣的紧。”又有姑娘说了一句。 月季却道:“你懂什么,夫妻之间,性子互补,那才能处得长久。” “那你跟你那‘未过门的夫婿’,性子可是互补?”另一个姑娘,小声调笑了一句。 “哎~~~真是可惜了了,”月季假意叹气,“还没补过,就飞啦~~~” 姑娘们再次笑做了一团。 其实,这些笑成团的姑娘,起先说起自己的事儿来,都会抹泪。 可抹泪抹得多了,她们也自觉无趣了起来。 就像芙蓉说的那样,与其在过去的事情里头找不痛快,还不如在当下找点儿痛快呢。 所以以前的事儿,就让它们随着岁月,去吧。 姑娘们现在只希望未来的路,能少一些眼泪,多一些欢笑。 可以的。 看着陈冬月,骑着那不像样的马,远去的背影。 姑娘们都觉得,未来多一些欢笑,肯定可以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得了姑娘们那多信任的陈冬月,在回去之前,又去之前买牛车的木匠铺里转了一圈。 她给姑娘们定了几张大床,还有几个衣柜。 自己则买了两个旧的樟木箱子,和一张书桌。 她可不想再撅着腚给小尤写信了。 木匠铺老板见陈冬月买的多,于是很大方的表示可以送陈冬月一个凳子。 “不过那凳子做的不是太好,新是新的,就是有些瑕疵,你介意吗?”老板如此说道。 送的还介意个毛线?! 陈冬月当即表示,只要不收钱,她就不介意。 “不收不收,反正放在这儿也没人要,给你拿去当个凳子也挺好。” 虽然陈冬月听老板的说辞有点儿奇怪。 可,还是那句话,送的她也不挑,于是两人便说好了,一会儿木匠铺老板先把陈冬月要的东西送到旧卫所。 另外的家具,则等通知再送就行了。 办妥了所有事儿,陈冬月便高高兴兴,骑着她的小马,往回走。 此时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好的。 第198章 这事儿,可不能穿帮咯 等陈冬月骑着她的小马回到旧卫所的时候,没想到尚老板倒是也回来了。 两人一见面,便随意客套了几句。 一个说,冬月,这几日我不在聊城,铺子的事儿,让你多费心了。 另一个答,尚老板不要这么说,你不在聊城的这段时间,我也不在。 还想继续多客气几句的尚老板,只能刹车。 脑子还算活络的生意场老滑头,立刻换了个话题。 他脸上笑容依旧,“呵呵呵呵,我刚从铺子里回来,那柜台我瞧见了。 不是我说什么,冬月,你那些个水晶片,哪怕是在都城,都能算得上是头一份啊!” “确实,”陈冬月很认同尚老板的看法,“我弄这些个水晶片,确实也是费了好一番周折,头不头一份咱不敢说,但是花了大价钱大价钱,那是肯定的。” “是是是,咱们这铺子要是能一炮打响,你就是头功! 这水晶片,还是咱宋把头的路子?”尚老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之前陈冬月出给他琉璃制品的时候,用的托词就是自家男人在北地有路子。 如今能弄到透明水晶片,尚老板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宋柯的路子。 关键现在宋柯人就在聊城,陈冬月此时弄得到比以前更好的琉璃,这显然很说得通吧? 而陈冬月呢,一听尚老板这么问,才想起来,自己以前拿宋柯当幌子的事儿来。 宋柯和尚老板如今就住一个地方呢! 陈冬月多少还是有点儿担心,尚老板突然跑去跟宋柯说点啥的。 于是她灵机一动,小声抱怨道:“尚老板可千万别再说这路子不路子的事儿了。 宋柯这人你也知道,古板的很,为着咱们的生意,我可求了他好久呢。 你可千万别跟他提这事儿,万一他真耍起脾气来,咱这生意就做不得了。 以后你就全当这路子是我的,跟宋柯没关系就行了。 当然,对外说起来,咱们还是得说是尚老板您在都城的路子。 要不然你懂的,人家若是查到宋柯头上,咱这路子也不算太正......” “我明白我明白,”尚老板连连点头,“宋把头那里我绝对不会再提起一个字,你放心。 外头人要是问起来,我只说我在都城有渠道就是了。” 毕竟他在都城,是真有采买宝石金银的渠道的。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陈冬月嫣然一笑,继续道:“铺面我看装修的也差不多了,咱们以后楼下就接待一般的客人。 楼上隔出来的四间屋子,两间朝北的,一间做办公房,一间做库房外,到时候有人值夜也睡库房。 另外两间朝南的,就做成包间,专给大客户用。 至于里头的装饰嘛,尚老板你珠宝卖的多,知道富贵人家喜欢啥,就还劳您费心,多捯饬捯饬。” “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尚老板轻甩了下宽袖,“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冬月,我这儿的备货都已经准备好了,你那儿.......” “再要个十来天,就能到。”陈冬月胡说了一嘴。 实际上东西都在她空间里,但是既然说是北地的路子,那路上一点儿时间不要,也不合理。 所以陈冬月便只能这么说了。 至于说那些个水晶片怎么说有就有了....... 管他呢,反正尚老板没问,陈冬月也不想费力吧啦的找理由。 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问了再说现编吧。 陈冬月撒谎就一个原则,那就是俩字:现编。 一切都是热乎的。 听得陈冬月说还要十来天,尚老板也没有什么怀疑,他只道自己明日便去找了人,算个好时间,就但等开业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见张诚急匆匆地牵着马往外走。 陈冬月连忙问了句,“怎么了这是?张队长急着去哪儿啊?” “.......我家公子说是肚子不舒服,姚大夫给开了点儿药,我去买药去。”张诚略有点儿气哼哼地看了眼陈冬月。 “啊?”陈冬月也挺诧异,“这是黄豆吃多了胀气了?” “大概吧。那我先走了。”说完,张诚就跨马而去。 啊这....... 虽然黄豆不是陈冬月给大墩子塞嘴里的,但是却是她买的。 这会儿不去看看也不合适,于是陈冬月朝尚老板说了一句,“尚老板,我一会儿还有点儿事找你,你别乱跑哈,我先去看看大墩子去!” “一起去吧!”尚老板这人属泥鳅的,哪儿有缝他就爱往哪儿钻,这会儿大墩子不舒服了,他岂有不去看望之理?! 于是他跟着陈冬月就往姚大夫那里跑。 为了姚大夫看病方便,宋不凡他们已经又收拾出来了一排舍房。 如今男的都搬去了舍房,女的则留在了原先的二层小楼里。 反正这住宿条件,虽然没有特别好,但是比陈冬月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是要改善了不少的。 陈冬月和尚老板二人还没到姚大夫屋门口呢,就听到里头大墩子的嚷嚷声,“嗷嗷嗷嗷嗷嗷嗷,轻点儿,轻点儿,手指头都快掐断了!” “掐断了正好!”是姚大夫凶巴巴的声音,“谁让你天天的贪嘴?!你姐给你买了两斤黄豆,你就能把两斤黄豆都吃完啊? 冬月也是的,前几日让宋把头吃桃儿,把人都吃浮囊了,今天给你吃了两斤黄豆,你看你这肚子吃得,像个蛤蟆似的。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着调!”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冬月,一下刹住了车,“尚老板,一会儿你来小院找我,我就先不进去了。走了哈!” 说完,也不等尚老板回她,这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她也不是怕被姚大夫骂。 主要......主要.......额......主要就是........马,哦对,马还在门口呢! 第199章 你是不是怕输了风头 突然想起了马来的陈冬月,才想去找马,就又在门口遇到了正巧回来的宋柯等人。 马倒是跟着王伯,正在满院子地找墙啃。 原本陈冬月也不想多问宋柯什么,但是因为想着芙蓉和另一个叫啥花?!月季牡丹还是芍药来着?! 总之,就是两个花姑娘被带去了王府,陈冬月就不得不问宋柯一句,“芙蓉和牡丹都回去了吗?” “芙蓉和芍药。”宋柯纠正了陈冬月,“已经送她们回去了。” “哦~~”陈冬月点了下头,“那事儿办的如何了?如果不能说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王爷已经下令彻查了,那集宁县令明日估计就能被带回来了,”宋柯回答的很简单, “不过现在府衙就揪出来了顾勇一人。王府的人已经审过他了,他嘴很紧,问不出太多东西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陈冬月一手摸着下巴,一手环胸,像模像样道:“集宁县的事儿不是个例呢?毕竟我们在路上,也遇到过想把我们当成劫匪去邀功的官差。 若整个聊州府的县衙多少都存在点问题的话,那光光一个经承,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勾结那么多县令吧?” “确实,”宋柯蹙眉点头,“对于聊州府内的乱象,我们多少也知道点大概。 但是孙知府那里也派不出多少人手去调查此事,关键府衙里到底还有没有作乱之人,我们也不清楚。 所以这事儿,还得等王府那里调查清楚了,咱们才能有的放矢。” “那剿匪之事,还继续不?”陈冬月现在其实更关心这个。 “要继续,”宋柯点头,“不但要继续,还要加快进度。 剿匪这事,需要快刀斩乱麻。 聊州府如今匪患横行,也是因为当初匪患初露端倪之事,府衙没有下定决心剿匪才导致的。 事情拖到现在,已然累害了全府,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再跟北地要些人来,之后便要一鼓作气,把匪患全部清除。” “.......我可以报名吗?”陈冬月举起了手。 “什么?”宋柯一楞。 “我说剿匪,”陈冬月一脸的可怜巴巴,“别的行动不参加便也罢了,但是你们去剿那个什么猛虎帮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出一份力?” “不行,太危险了。”宋柯拒绝地非常干脆。 “你是不是怕我实力太强,抢了你的风头?”陈冬月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三分挑衅。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跟出不出风头没有关系。”宋柯耐心说道:“你一个弱女子.......” 此时两人站的位置,离大门并不远。 买完药的张诚进门,就听到了宋柯说的这句话。 他像见鬼了一般,上下打量了两眼宋柯,然后扭头又看了几眼陈冬月,这才摇着头,牵马走了。 “瞧瞧,张诚都觉得你说的不对。”陈冬月指着张诚的背影说到。 “他是这个意思吗?!”宋柯反问。 “当然。”陈冬月回答地很是干脆。 “......冬月,你听我说,剿匪这样的事儿,本就该是我们男人的事儿。”宋柯看着陈冬月,认真道。 陈冬月压根不听他这种鬼话,“那你们剿到现在,老百姓怎么日子越过越难了?” “.......总会好起来的。” 这话说出来,连宋柯都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陈冬月淡淡道:“宋柯,我们从南州府一路过来,路上看到了太多饱经苦难的人。 包括我们自己,家园也被马匪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为着自己,为着那些遭到过太多不幸的人,我都想去多杀几个山匪,你一定能明白这种心情吧?” 说着说着,陈冬月眼眶都湿润了。 她差点儿就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宋柯这人,本来也没跟人家有过什么深层次的情感交流。 这会儿陈冬月的感情牌一打,他也就很容易动容了。 “那你......最近再多练练功夫,到时候就跟着我走。”宋柯做出了妥协。 成了。 陈冬月心里大喜,然后朝宋柯伸出了手,“拉钩上吊。” “拉钩为什么要上吊?”宋柯不解。 ........‘啪!’ 一下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宋柯的后脑勺上。 宋柯吃痛,扭头一瞧.......“娘,你干嘛打我?!” “冬月都朝你伸手了,你还在扭捏啥啊?!”宋好婆真是讨厌死自家儿子的死德行了,“昨日你们不还.......那什么.......今天怎么的就不能拉手了?!” “不是,娘,你,你误会了。”宋柯的脸‘蹭’一下就红了。 他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老太太,你听我说,”陈冬月也企图撇清两人的关系,“昨天我主要是.......体力不支,摔倒了。宋柯他就......想扶我嘛,没想到......也绊倒了。” 说完,陈冬月还踹了宋柯一脚。 宋柯连忙点头,“是,是的,我俩是摔了。” “摔了就摔了,”宋好婆面上带着三分笑,“就全当你们是摔了吧。铁蛋,娘让王伯去割了一篮子韭菜,一会儿炒了,你多吃点儿。” “不是,娘,我们是真的摔倒了。”宋柯再次强调。 宋好婆想也不想便点头,“我相信,我相信,你快忙你的去吧,娘找冬月还有事儿。” 说完,她便扯着陈冬月,往自己房间走。 到得房间里之后,小老太太把门一关。 陈冬月只见她从床位的铺盖下头,摸出来一根金条。 “冬月,这个是宋柯给我的,你收着吧。”小老太太把金条塞给了陈冬月。 陈冬月慌忙推辞,“老太太,宋柯给你的,你自己拿着就行,我有钱的。” “我知道你有钱!但这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宋好婆压低了嗓音道:“我这儿还留了两根呢!这根你就收着吧。 宋柯一共给了我三根金条子呢。这根你收着,另外两根我就给阿芸和君澜留着当嫁妆。” “那宋杨呢?”陈冬月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杨啊?”宋好婆砸吧了下嘴,“放心吧,他且娶不上媳妇呢。” “.......其实宋杨就是呆了点,品性还是不错的。”陈冬月都忍不住要给宋杨说两句好话。 “品性好跟娶不娶得上媳妇是两码事儿,”宋好婆摆摆手,“不过宋杨还年轻,哪怕要说媳妇,且得等好几年呢。 这世道总归是女子要比男子难的,所以娘得先顾你,君澜,还有阿芸。 至于宋柯和宋杨......他们自己的前途,就让他们自己去挣吧!” 陈冬月不得不给老太太翘起大拇指。 别看这老太太不认字,没念过书,但是思想却是超前的。 两人在屋子里嘀咕了好一会儿,宋好婆说了好些以前婆母磋磨她的事儿。 陈冬月不得不感慨,人跟人真的很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因为自己淋了雨,就想撕掉所有人的伞的人。 也有因为自己淋了雨,就想为别人撑起伞的人。 宋好婆,可能就算是愿意为别人撑伞的人吧。 第200章 被夺走了的好心情 两人正说得起劲呢,就听外头宋杨喊说有人送家具来了。 婆媳二人赶紧出了门,就见送家具的人已经进来了。 陈冬月立刻就领着人往她院子走去。 而想看热闹的宋好婆等人,也跟着一起去了陈冬月的院子。 此时因为正好是绣坊下工的时候,听说陈冬月置办了几样二手的家具,所以大伙儿都没走,准备凑个热闹。 送货的两人,很快就把家具给卸下板车,摆放到了陈冬月指定的位置之后,便拉着车走了。 众人也是好奇,对着几样家具,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冬月,这衣橱不错啊,”乔三妹摸着二手衣橱,一脸羡慕,“这木头看着就是好料子,多少钱买的?” “一两银,便宜吧?!”陈冬月对自己的精打细算,很是得意。 宋好婆吓一跳,“这旧的还要一两银?!” 老太太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花。 “就这木材,新的估计得要七八两呢!”赶来看热闹的乔二哥会做木工,所以对这些还是颇为懂行的。 “嫂子,那你这个买的还是划算的。”宋芸对陈冬月的衣柜,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 陈冬月大方的表示,“放心,我已经帮你们也定了一个了,樟木箱我也买了两个,一会儿你们搬一个回去先用着。” “谢谢嫂子。”宋芸如今跟陈冬月,也不似以前那般客套了。 嫂子给的,她就拿着,嫂子要帮忙,她就冲在前头,反正娘是这么教她的。 “瞧瞧,我买了个书桌,人家还送了个凳子,怎么样,不错吧?”陈冬月略显得意地朝众人介绍。 君澜和土根都是好动的孩子,两人一早就围着书桌打起了转。 听陈冬月说凳子是送的,君澜赶紧往上头一坐,然后扭了扭屁股说道:“不错是不错,就是这圆凳子上怎么还带个把儿,坐着有点儿膈屁股。” 说完,她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土根却又凑了上去,他伸手去抓凳子上的把儿,然后....... 凳子居然被打开了。 “诶?!”土根夸张地喊了一声:“这凳子怎么还带个盖呢?” 君澜好奇地凑近了瞧,然后也大声道:“凳子里头可以装东西呢!娘,这凳子好厉害啊!” 嗯?! 众人被俩孩子的言语所吸引,纷纷围向了书桌和那‘凳子’。 连陈冬月都好奇地走了过去。 她小声嘟囔着:“这老板那么厚道,送的凳子还做得这么精致的吗?” 又是带盖,又是能放东西的。 突然。 乔二哥提出了个疑问。 “这......怎么看着像个马桶呢?” “......别胡说!”乔二嫂赶紧扯了下乔二哥,“冬月怎么会买个马桶当凳子?” “不是我买的,”陈冬月赶紧撇清关系,“这是人家送的,说是做坏了的凳子啊!”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来凑热闹的宋杨也道:“这盖子带这把儿,桶子箍了铜箍,这不是马桶还能是个啥?!” “不是马桶就是饭桶!”土根如此说道。 乔三妹毫不留情地拎住了自家儿子的耳朵,“你个臭小子,马桶和饭桶能一样吗?!” “不都是桶吗!?”土根觉得很冤枉。 宋好婆也替他开脱,“要说这马桶确实做的也太不像样子了,谁家马桶漏那大缝啊?!行了,行了,别扯土根耳朵了,一会儿扯坏孩子就不好了。” 她老人家的茄子干,就更没销路了。 此时陈冬月已经在咬后槽牙了。 她确信,这凳子肯定是个马桶!! 要不然那木匠也不会便宜了她。 还真是,便宜没好货。明天她就去把这破马桶扣那老板脑门上去。 众人其实心中也已知晓这凳子是个啥玩意儿。 他们想笑,但是面上却不敢显露,于是便纷纷准备离开。 再不走,大伙儿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笑出声来。 可才走出去了没几步,就听得一声‘噗噗噗噗噗噗,卟卟卟卟......’ “什么动静?!”走在最前头的宋杨脚步一滞。 然后,就见门口来了一个人。 是宋柯。 “大哥,刚才那是什么动静?”宋杨赶紧上前询问。 宋柯没说话,只是让开了身子,然后翘起大拇指,往身后指了一下。 大伙儿还没来得及凑过去瞧,就又听见一声:“pong!” 好家伙,到底是啥动静?! 走在头里的宋杨,已经看到了,正在空地上溜达的大墩子。 他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墩子,是你吗?” “噗噗噗噗噗噗,啪啪啪啪啪啪,卟卟卟卟。”大墩子的腚上嘴,是这么回答的。 而脸的嘴,则在问:“什么?什么是我吗?” “哇大哥,你这动静也太大了!”陈冬月已经走出了院门,站在了大墩子的上风口。 这人的下风口,今天怕是没人敢站了。 “姚大夫说我胀气就是要多走动,多放屁嘛,”大墩子很是委屈,“姐,你下回别给我吃那么多黄豆了啊。” “噼里啪啦pongpongpong!” “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哇去,姚大夫这放屁药未免也太厉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匪扛着大炮来攻打咱们了呢!” 陈冬月边说边走,她得离大墩子远点儿。 她已经被牛屁给崩到过了,可再不想被人屁给崩到了。 今天真是碰了鬼了,不是收了个马桶当凳子,就是被屁给环绕。 跟腚眼结了孽缘了这是。 原本心情大好的陈冬月,被这‘炮火连天’的傍晚,给夺走了所有好心情...... 第201章 夫妻自有分工 待得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宋柯才掏了点儿碎银给陈冬月。 “说了家具我来买,这钱你便收着,莫要推辞。” 宋柯说着话,就把钱往陈冬月怀里一塞。 “那行,”陈冬月完全没有要推辞的意思,“这钱我就收了。不过说好了,我走的时候,得把家具也搬走。” “你要走?”宋柯一愣。 陈冬月点头道:“对啊,当然要走啊。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这旧卫所里吧? 不止是我,等咱们的生意走上正轨了,大伙儿都得买了屋子另搬出去啊。” 也是。 虽说这旧卫所自从康王到得这封地之后,就一直废弃至今。 之前就只有一个王伯,一直守在这儿。 但这好歹也算是指挥使司管辖的区域,他一个北地来的小小武将,对这地方确实没有话语权。 其实严格说起来,别说是陈冬月他们几个,连宋柯和他的手下,在这旧卫所不过也只是借住而已。 到时候他走了,陈冬月他们确实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住下去了。 “那到时候你去把宅子看了,钱就我来出。”宋柯沉吟片刻后,如此说道。 陈冬月张嘴就想反对。 但是略一沉思,又觉不对。 她将来的居所,肯定得是自己掏钱,自己买。 可这会儿她还得仰仗着宋柯去剿匪,拿功名呢。 从穿越至今,陈冬月在这地方混了一年时间,她就已然深刻体会到,在这地方靠单打独斗,那是很难混得下去的。 这会儿她根基未深,还不是跟宋柯分清你我的好时机。 那么,既然宋柯说买房子的钱他来出,那就他来出好了。 反正到时候宋柯一走,她再去买了别的房产,他也不会知道的。 现在大可不必非跟他争出个你的我的来。 于是陈冬月便点头应道:“行啊,那到时候咱们就在郊外买个庄子吧,老太太和你弟对土地爱得深沉,就给他们多置办几亩地。” “庄,庄子啊?”宋柯嗓音突然有些发紧。 “钱不趁手的话,买个小点的农舍也行。”陈冬月一脸假装的体贴。 她就知道这货抠门的紧,叫他买个庄子,估摸着是不愿意掏钱的。 不料宋柯喉结动了几下,紧张地吞了两下口水,才开口道:“若你定下来要在聊城生活,那就买个庄子吧。” 也不知道他现在手里头的金条子,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陈冬月才不管这些事儿,宋柯买庄子,也是记在他自己名下的,左右他不亏不就行了? 于是两人便说好了,等陈冬月那绣坊和银楼的事儿都办妥了,她就去郊外看看庄子去。 之后,两人还一起去找了趟尚老板,说起了要跟他用金条换银锭子的事儿。 尚老板也是做了很多年金银买卖的人,都不需要用手掂,看一眼便知陈冬月他们拿出来的金条是二十两的规制。 “早知两位手上有这些金条,我就多余去都城一趟,还提心吊胆了一路,”说着话,尚老板拿起一根金条掂了掂,随后才继续道: “好叫二位知道,如今这金条换银子,都是一换十。这二十两的金条,能换二百两的银锭子,两位老板准备换多少?” 这人一说到生意,语气都变了。 陈冬月心想,就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重! 二十两,是不是就是两斤?! 啊不对。 这会儿的斤两,跟未来的还不一样。 这大荣朝用的也是十六两制。 那二十两,差不多就等于是一斤三钱不到。 古代的一斤三钱,换算到未来应该是多少来着?! 陈冬月眉头紧蹙,算也算不清楚。 “冬月?”宋柯喊了她一声。 “啊?什么?”陈冬月被喊回了魂。 宋柯无奈又说一遍,“我说我换五根,你要换多少?” “哦。”陈冬月这才开始掰手指算人头,“我要不先换五根吧?额......不对,好像要六根。算了算了,那就七根吧!” 尚老板和宋柯都无奈地看着陈冬月,不说话。 “七根,就七根。” 反正多了少了,到时候再说吧。 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过尚老板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现银,三人便说好了,明日一手交金,一手交银。 待得两人走了,尚老板还忍不住跟自家厨子嘟囔了一声:“这两口子还真是奇怪,自家的钱还分你的我的,怪生分的。” “东家你跟太太不也分账的吗?”厨子回了尚老板一句。 “我那叫分账吗?太太拿的是家用,我拿的是做生意的钱。”尚老板如此说道。 厨子眨巴了两下眼睛,回道:“那陈东家家不也是吗?陈东家拿的钱是做生意的,宋把头拿的钱.....是家用的?” “嗯?”尚老板看着厨子,“哪儿有男的管家用,女的管......嘿,这还真不好说。” 算了。 反正尚老板现在确定,这夫妻俩能拿得出那么大的金条,那就肯定是有些路子在身上的就行了。 待得晚饭的时候,大墩子被姚大夫勒令不准吃东西。 那牙人小哥送的铺盖大的葱饼,则被大伙儿你一块,我一块地分着吃了。 土根这孩子也是个缺心眼的,瞧大墩子站在饭棚外头,一脸愤懑地看着大伙儿吃饼,这破孩子还特地捏着块饼,跑去吃给大墩子看。 气得大墩子扭头就是一个屁,孩子都被他崩哭了。 这夜,大墩子房间里头‘pong啪噗’的动静,直闹到了大半夜。 原本跟他睡一间屋子的张诚,实在是没法忍受这骇人的气流,半夜逃去了护卫队其他人的屋子里。 逃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点灯。 第二天一早,大墩子就气哼哼地去找了姚大夫算账。 “老大夫,都怪你昨日给我开的药!害得我放了一晚上的屁,这会儿皮燕子都疼了!” 正巧路过姚大夫房间的李秀才,站在门口叨叨了一声:“谁让你吃那么多黄豆的?你还怪上人姚大夫了。” “就是说,”姚大夫伸手戳了戳大墩子的肚子,“这下好了,气都放完了,可以吃点儿好消化的。” “那我一会儿去西城那羊肉汤店吃碗羊肉汤吧。”大墩子一下又欢喜了起来。 连皮燕子都不疼了。 可姚大夫却说:“不行!这几天荤腥不要吃,不然这肚子还得胀气。你就太太平平在这儿吃几天菜粥吧!” 说完,老大夫就朝大墩子摆摆手,让他赶紧的滚。 这孩子都被自己熏入味了。 好在李秀才不嫌弃可怜的大墩子,他踮起脚,费劲巴拉地勾住了大墩子的脖颈子,“既然你不能吃荤汤,那你就看我吃就行了。” “我才不要呢,”大墩子气哼哼,“没得惹出一嘴的口水来。” “走嘛走嘛,”李秀才整个人差不多都要挂在大墩子脖子上了,“全当陪我好了,反正你在这儿也是遭人嫌弃,咱们还不如出去霍霍别人去。” “......那行。”大墩子想着留在这儿,还得被陆先生揪着念书,还不如出去晃荡晃荡呢。 说不定,还能从李秀才那儿捞两口汤喝喝。 于是二人勾肩搭背,额......确切地应该说是一个挂在了另一个身上,往门口走去。 第202章 喔,这熟悉的味道 不过还没走到门口,两人就遇上了骑马正准备出去的陈冬月。 “姐,你干嘛去?”大墩子喊出了陈冬月。 李秀才则从大墩子身上蹿了下来,三步两步走到了陈冬月跟前,然后踢了踢她挂在马背上的一个麻袋,“东家你这是去换马桶吗?” 没错,陈冬月收到一个马桶当凳子的事儿,已经在卫所里头广为流传。 连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的陆先生和姚大夫两人,听闻了这事儿,都笑了半日。 听李秀才这么问,陈冬月再次怒从心头起,“换什么换,我去把这玩意儿扣那木匠脑瓜子上!” 说完,她也不等李秀才再开口问话,直接夹了两下马腹,催着陈钢蛋赶紧的走。 别看陈钢蛋平日里不怎么靠谱,但是关键时刻,他是真顶事儿。 这马从陈冬月夹它那两下的力度上,已经感受到了主人的火气。 于是它撒开了腿,顺着拐,跑贼快。 一人一马带着一桶,很快就到了那木匠铺子门口。 还没进门呢,陈冬月便昂着头,扯着嗓子叫开了,“老板!!昧良心的老板!!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可砸你铺子了!” “啊?”正蹲在陈冬月脚边干活的木匠,发出了一声声响。 吓得陈冬月差点儿一脚踩在他脑瓜子上。 “老板!”陈冬月很快镇定下来,把那马桶往地上一放,“你拿马桶冒充凳子,是欺负我傻吗?” “啊呀,被发现了。”老板抬起那皱巴巴的脸,没正形地笑嘻嘻道:“我还以为我改的还挺像凳子的呢。” “就因为你这个破马桶,我差点儿被人嘲笑死,”陈冬月白了那老板一眼,“你是不是该给我赔个不是?!” “对不住对不住,”这木匠倒也不是个嘴犟的人,笑呵呵地站起身,然后指着身后的一溜马桶道:“你挑个自己喜欢的拿去用吧,全当是我给你赔不是了。 你放心,这外头的马桶都是我自己做的,我儿子已经被我打发去后头刨木料去了。 不是我自夸,我做的这个马桶你就用吧,只要不是拎起来摔,这马桶能用到送你走。 你瞧瞧,这梅兰竹菊的花色,都很好看,你要哪一个?” “我要竹.......不是!”陈冬月差点儿被带沟里去,“我不是来要马桶的,我是来要凳子的!” “呀~~~凳子我这儿暂且没有,你看这事儿闹的......要不你还是拿个马桶算了吧。老实说,这马桶我都是用的铜箍,可比人家用铁箍的耐用多了!” 木匠好似对自己做的马桶,真的很有信心。 而陈冬月此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儿。 那就是!在卫所如厕,确实也很不方便。 因为那里头原先只有男人,所以茅厕盖的就是个旱厕。 没有屋顶不说,脚下就是一个深坑。 每次去上茅房,都仿佛是参加一次勇敢者的游戏。 但是想着那地方也不常住,所以陈冬月就没太折腾茅厕的事儿。 这突然送上来的马桶,要不......还是先收了? 反正她空间里多的是猫砂,她在青山村的时候也用过,自己给自己铲屎这事儿,陈冬月倒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想到此处,她便冲老板道:“那行,这回我就吃个亏了。不过我先跟你说好了,到时候送去泗水街的家什,可不能再这么不着调了!” “好的好的,”木匠点头不已,“那泗水街的马桶都换成凳子是吧?” “.......不是!!!该是什么,就送什么!”陈冬月甚至有点后悔找这破木匠买家具了。 要不是看在他便宜的份上.......下回她指定不来了。 在木匠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乱送货之后,陈冬月这才提溜着她的‘桶’往牙行去了。 反正那桶是装在麻袋里的,只要她不拿出来,又有谁知道呢? 这人提溜着个马桶在大街上走,那是一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 到得牙行,昨日那牙人小哥已经等在门口了。 那院子的房东已经到了。 三人找了桌子,略聊了几句,陈冬月便付了钱,房东那儿也签了契,牙行还有专门的人跑去衙门把房产更了名。 不出一个时辰,这事儿就办妥了。 等办妥了房子的事儿,陈冬月便拿了钥匙,独自去往了泗水街新买的院子。 她去倒也不是因为有什么事儿,主要她准备再去认认路。 那地方绕来绕去的弄堂实在是有些多,她怕到时候带姑娘们去,再迷了路。 顺便,她还得瞧瞧那院子周围有些什么人家,事关花姑娘们的安全,一切得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于是,一人一马带着个桶,和一张薄薄的契书,又上了路。 陈冬月很快就找到了那号称全聊城第一的饼店。 她在心里暗暗窃喜,不错不错,这记性还是可以的嘛! 可这窃喜,在转了三个弯之后,就没了。 一人一马,如同石牛入海,沉溺在了一个又一个的拐弯里。 陈冬月这会儿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让牙人小哥再带自己熟悉路了! 原本陈冬月还想着,实在是不认识还可以问路。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要不就是死胡同连着死胡同,要不就是敲门都没人的。 还好陈冬月这人心眼子比拳头大,不然她都要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陈钢蛋!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老把我往死胡同里带呢?一点儿路都不记,这点你就不如宋得柱。下回出门不带你了,我还是带宋得柱吧!” 已经绕晕了头的陈冬月,开始怪罪无辜的马了。 陈钢蛋:我上次不是在人牙行啃了半天墙吗,你也妹带我来啊! 在绕了能有两炷香的功夫后,陈冬月突然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奇怪味道....... “蛋,你是不是放屁了?!怎么一股子狐骚味。” 被大墩子霍霍了一晚上的人,闻到了怪味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事儿。 陈钢蛋:马放屁能有狐骚味吗?! “不对不对,这味道,我在哪儿闻到过。”陈冬月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左右一瞧,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扇门。 那门也没个门头,估摸着是哪家的后门。 陈冬月打量了下后门边上的一圈,发现这还真是户大户人家,高墙估摸着能有三四米。 出于对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的好奇,陈冬月拉着马,悄咪咪地凑到了后门处。 果然,那后门的门缝处,传出来的味道更甚。 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这让人上头的臭味?! 陈冬月皱眉思考的同时,还凑在了门缝边偷听门内的动静。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了男子说话的声音:“只要他把嘴闭紧,我就保他家里......别回集宁了,直接走.......” 集宁? 集宁...... 集宁!!! 对,就是集宁!! 陈冬月突然想起了,那味道到底是在哪儿闻到过的! 第203章 蛋,只能牺牲你了 这销魂的狐狸味儿,就是陈冬月他们带着‘花姑娘’们回聊城的路上,冒充劫匪,阻击他们的那伙人里的。 天下有这味儿的人千千万,为啥陈冬月就能如此确定呢? 那是因为...... 这人为了掩盖身上的狐狸味儿,所以随身应该是带了香包的。 那香包里头装着的,也不是什么花儿啊朵儿啊的东西,而是类似于八角桂皮茴香之类,味道比较大的香料。 怎么说呢? 陈冬月就觉得这味道,有点儿像放馊了的烤羊肉串的味道。 那是香中带着点儿臭,臭中又带着点儿香。 让人过鼻难忘,记忆深刻。 虽然陈冬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谁家的后院儿,但是她能肯定,这馊了的羊肉串能在这会儿摸到聊城来,那跟他对话的那人,肯定跟风雨山的劫匪有些联系。 耳听着后门内的人说了声:“快走。” 陈冬月也来不及多加思索,赶忙把马扭了陈钢蛋的屁股一把。 不料。 陈钢蛋的屁股,实在是肉厚,拧它一下,它居然没感觉! 此时,后门已经开了。 不想打草惊蛇,又不想把人放走的陈冬月,慌乱之间,只能选择...... 伸手弹了陈钢蛋的‘钢蛋’。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人会如此下作,如此猥琐,如此狠得下心来的钢蛋,心痛蛋更痛。 就听它嗷嗷一嗓子,就抬起了他那并不怎么太长的前腿。 而后门,也恰在此时开了。 那馊羊肉串,一个脚才跨出门,抬头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马脸。 随着一声马的嘶鸣,和一声人的闷哼...... 走在馊羊肉串身后的那人,只见得坏了的羊肉串儿,直挺挺地倒地了。 一头不知道是驴,还是骡,亦或是别的什么牲口乱搞出来的玩意儿,冲破了后门,直往院子里头跑。 因为跑地太快,那玩意儿身上背着的一个麻袋掉落在地。 麻袋里,叽里咕噜,滚出来了......一个马桶。 陈冬月站在门口,有些呆愣住了。 她原本只是想制造一个小小的意外,让陈钢蛋拦住那要走的馊羊肉串儿。 可这会儿.......这人不会被踹死了吧?! 同样呆愣住的,还有那跟馊羊肉串儿说话的男人。 怎么个事儿?! 那驴,这马桶,还有昏死了过去的这位.......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来着?! “你谁啊!!你想干嘛!!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府邸你也敢造次?!” 惊呆了的男人,突然出声呵斥起了陈冬月。 而站在门边,脸上还带着几分装出来的错愕的陈冬月,心里想着:笑死,老娘就是想知道你口吐芬芳的到底是谁!! 于是她故作谦卑,不停搓手,“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那马被突然蹿出来的野猫吓了一跳。 然后这位羊,不是,这位壮士正巧从你们家后门出来,这不......巧了吗? 不知您贵姓啊?我能不能进贵府,先把我们家那不争气的马给找回来? 等我把马找回来了,就立刻驮他去医馆瞧瞧去。” 男子想也不想便拒绝,“你等着,一会儿我家家仆会.......”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后院有女子咋咋呼呼的惊叫声传来。 “天哪!!!快来人哪!!拦住那头.......东西!!” “啊啊啊啊,娘!!!它在啃我们家的菊花吃了!这明日要办赏花宴的啊!!” “老爷!!!老爷!!!老爷你在哪儿啊?!老爷!!!!” 随着喊老爷的声音,渐渐走近,门口这老爷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直到那喊人的女子,看到了门口的男子,她才拎着裙子小跑到了男子面前,“老爷,你没事儿吧?也不知怎么的,后院突然来了头.......诶?!”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一脸赔笑的陈冬月,也发出了一声:“诶?!这不是刘夫人吗?!” “宋夫人,”被叫做刘夫人的女子微蹙起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莫不是.......闯进我们家的那玩意儿,是你的?!” 陈冬月立刻点头,“是是是,刚才正好我带着我家马路过贵府后门,你们家这个客人开门的时候,我们家的马正好.......算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既然刘夫人家在这里,那这位大人,难不成就是刘同知?!” 这刘夫人,其实就是陈冬月之前在康王府赴宴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同知夫人。 之前这人还揶揄过她,所以陈冬月对她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但是当日聚会的时候,男女都是分开入席的,所以她并没有见到过刘同知。 所以哪怕现在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她也是不认识的。 听闻陈冬月问自己是不是本府同知,男子清了清嗓子道:“我就是本府同知。宋夫人......难不成是宋柯的夫人?” “是是是,呵呵呵呵,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那匹马也真不是故意要踹人的,实在是对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位,是刘大人您的朋友呢?还是亲戚呢?” 同知夫人其实是看大不上陈冬月的,她小声嘀咕了句,“谁跟你大水冲了龙王庙。此人是我们家老爷的.......” “此人也不过是路过来讨水喝的,”刘同知打断了刘夫人,“我是看他好心,才让他进来喝了碗水。没想到要走的时候,居然被你的......马?踹晕了。” 刘夫人面上闪现的一抹不解,让陈冬月尽收眼底。 陈冬月假装一副恍然大悟般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刘大人真是心善!既然此人是被我的马踹晕的,那大人且放心,我这就带他去医馆就医。” “不,不用了,”刘同知突然拦住了陈冬月想要扶人的手,“既然此人是因为到我们家喝水,才被马踹晕的,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遣了我家下人送他去医馆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陈冬月立刻表示,“这事儿肯定怪不着同知大人您啊!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我马上送他去医馆。” 说完,陈冬月嘴上喊了两声‘哦咯咯咯,哦咯咯咯咯.......’ 刘夫人不解道:“你还有鸡进了我们家了?!” “不是啊,”陈冬月笑着答道:“我这不是叫我家马呢吗?哦咯咯咯咯....哦咯咯咯咯.....” 陈冬月养小动物,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她不管喂啥小动物,都只有一个‘哦咯咯咯’的呼号。 时间长了,这些动物也只认‘哦咯咯咯’这句话。 第204章 人生在世,拼的就是演技 原本就不怎么待见陈冬月的刘夫人,听着陈冬月这么不着调的呼喊声,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而听到了陈冬月呼喊的陈钢蛋,倒也远远地跑了来。 但是,在离她还有三丈远的地方,陈钢蛋停下了脚步。 见马真的来了,刘同知有点儿急了,“宋夫人,你带着你的马走吧,这人我会让人送去医馆的。” “都说了我得负责,刘大人你就不必客气了。”说完,陈冬月直接扒拉开了拦在她跟前的刘同知,拎起了地上那昏厥了的坏羊肉串儿,往肩上那么一甩....... “啊哟!”刘夫人惊叫出声:“宋夫人你这动作也太粗野了,这人还能不能有个好了?” “是啊!”刘同知也顺势再次拦住了陈冬月,“我们家有马车,宋夫人还请把人交给我们吧。” 陈冬月扛着人,左右一腾挪,直接掠过了刘同知,“那怎么行?我家马造的孽,自然是我来承担后果。” 说完,她就想把人给放到陈钢蛋背上去。 可陈钢蛋因为之前被弹了钢蛋,所以陈冬月往前,它就往后,陈冬月走几步,它就退几步。 即便陈冬月再呵斥,那马就像是发了驴脾气一般,死活不愿意让陈冬月靠近。 这边刘同知也想趁着陈冬月跟陈钢蛋发生争执的机会,去抢她身上的人。 而那边,刘家的家仆也正从内院赶来。 千钧一发之际,陈冬月一把扯住了陈钢蛋的缰绳,随后把缰绳快速地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被陈冬月给牵住了的陈钢蛋再也没法后退,很快,它的背上,就被甩上了一个人。 把人安置在了马背上之后,陈冬月抬起了手,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握成了一个圈,在陈钢蛋眼前晃了晃。 刚才陈冬月弹蛋,用的就是这个姿势。 所以陈钢蛋一瞧,直接撩起了蹄子直往外头冲。 而陈冬月则乘势翻身上了马。 好在那馊羊肉串儿是个瘦长条儿,所以耷拉在陈冬月的坐垫前头,倒也正好。 见马跟发了疯似地往外头跑,刘同知也不敢硬拦,毕竟刚才被马踹了一脚的那人,现在正耷拉在马背上,生死不明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冬月带着人直往外头冲。 刘夫人倒是还考虑着别的问题,“宋夫人,这马桶.......” “全当见面礼,送你了!”陈冬月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很快,两人一马,就消失在了刘家后院。 “快,去追!!”刘同知冲着疾步赶来的家丁大喊:“追上去瞧瞧,那疯女人送哪儿去了!动静别太大,跟到了地方就马上回来告诉我!” 几个家丁应了声好,便匆匆跟出了门。 刘家后院,恢复了宁静。 看着地上的一个马桶,刘同知恨恨地一脚踢了上去。 那马桶咕噜咕噜滚了几圈,直接掉进了刘家后院的荷花池里。 马桶随着荷花池里的微澜,起起伏伏~~~ 刘同知更生气了! 他一边走,一边指着荷花池里的马桶,朝不远处的婢女和小厮们骂道:“都瞎了吗?!见了脏东西也不知道......啊!!” 这人因为边走边看前头,所以不小心被滚在路边的马桶盖给绊倒了。 要知道,刘家后花园的小路上,铺的可都是鹅卵石...... 这一跤摔得,让刘同知眼泪直流,站都站不起来。 他气得简直七窍生烟,“好好好,好你个宋夫人!!我弄不了宋柯,我还弄不了你了?!” 说完,他便把绊倒了自己的马桶盖,往前头一甩。 被甩飞的马桶盖,打在了近处的假山上,然后又弹了回来,正中刘同知的脑门。 瞬间,刘知府的脑门上,又多了一个包。 已经惊呼着跑到刘知府跟前的刘夫人,看得也是目瞪口呆。 今天他们家老爷,是犯了马桶煞了吗? 要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被一个马桶盖给伤害两次呢?! 已经气得急火攻心,脸色赤红,马上要吐出血来的刘同知,见自家夫人一副神游天外般的模样,便忍不住斥责道:“都是你!!非得把这路铺成这样!!还不快扶我起来!” “我......”刘夫人心想着,这路明明是你让人铺上鹅卵石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可想着今日自家老爷犯了马桶煞,感觉挺......恶心的,于是她也不欲辩驳,直接认了一声错,然后让下人把刘同知给扶回了书房。 她自己......有点不想伺候这人。 感觉这人犯的煞气,有点味儿。 ........ 而此时的陈钢蛋,已经驮着陈冬月和那羊肉串儿,出了深巷。 这马也是奇了怪了,去的路它找不着,回的路,倒是找得挺顺溜的。 出了深巷,陈冬月才发现刘家离知府衙门,也就差了两个巷子。 当初常武就说,知府衙门的很多官员,都是住在这一片的。 怪不得,这都能被陈冬月撞见。 也说不清楚这算是巧了,还是不巧。 不过她这会儿也不想把人送去衙门,毕竟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同知有问题,保不齐知府也有问题呢?! 到时候把这货送进了知府衙门,他们直接杀人灭口,不就白牺牲她一个马桶了吗? 虽然是免费的,但......那马桶质量好啊。 为了不浪费一个马桶,陈冬月当即就决定直接把人带回卫所去。 到了卫所再让姚大夫给这人看看也行啊。 只是....... 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实在是有些烦人。 没错,陈冬月已经感觉到有人跟着她了。 她很想甩掉身后的人。 但是大街上想甩掉人,却也不容易,进巷弄里吧,她又怕一会儿人没甩掉,反而把自己给搞迷路了..... 正在陈冬月踌躇之际,她路过了一个路边摊。 然后,看到了好大一坨...... “大墩子!!!” 陈冬月‘啪’一下,拍了大墩子的后脑勺,然后脚动刹住了陈钢蛋。 “姐?!你这是......”大墩子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陈冬月打断了。 “后头有人跟踪我,你跟李秀才想办法牵制下他们,带点演技,别来硬的。” 随后,她便拍了拍大墩子的肩,笑呵呵道:“弟啊,你先吃着,姐得把人先送去医馆。” 说完,陈冬月便又催着陈钢蛋往前跑。 “啥意思?”正在喝羊汤的李秀才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大墩子拎起椅子朝他脑瓜子上砸来,“让你别舀我碗里的羊肉,你怎么还舀?!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李秀才心里骂了一声:口吐芬芳的,这怎么说来就来! 但是手上他也不带含糊地抄起了一把椅子,朝大墩子的方向砸了过去,“来啊,你个胖墩,我吃点肉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那被李秀才甩飞的凳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追陈冬月的几人脑袋上。 大墩子见状,也把一把凳子甩了过去。 “哈哈哈哈,傻子,我在这儿,扔不到我吧?!”李秀才一脸戏谑地看着大墩子,人却往追陈冬月的那些人跟前跑。 而大墩子也不多说话,他只管拎起了板凳桌子碗筷碟子,直往李秀才的方向砸。 李秀才自然不会被砸到,就是刘家那些个追来的人,被砸了个莫名其妙,头晕眼花。 他们忍无可忍,“够了没?!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说谁活腻了?”李秀才和大墩子同时指着刘家的那些人。 已经被砸得心头冒火的刘家家仆,直接开吵。 大墩子和李秀才又迅速从对手,转换成了同盟,和刘家的那些人,直吵了个不可开交。 两炷香后。 陈冬月抵达了卫所。 而吵赢了刘家家仆,则一脸神奇地往刘府的方向走去。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老爷是谁。”有个小厮说到。 另一个小厮也笑说:“就是!一听我们家老爷是同知,那俩货立马就怂了!” “早知道就早点把老爷的名号给报上去了。”又有小厮说到。 “诶?说到老爷,老爷叫咱们干嘛来着?!”终于有人想起来了。 “啊呀,不好!!咱们跟丢了人了!!” “走走走,回去找去!!一家家医馆找!!” “啊呀!!!真是耽误事儿了!!” ........ 第205章 受伤也是他的错 到达卫所的陈冬月,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还把马上的串儿给颠了下去。 毕竟刚才把人甩上马背的时候,陈冬月也不是好好放的。 那‘串儿’就三分之一耷拉在了马的左边,三分之二耷拉在了马的右边。 一路上因为想要尽快甩开身后的人,陈冬月也不敢停下来调整‘串儿’的姿势。 这人就被陈冬月半驮半扯着,勉强到了卫所门口。 陈冬月手上力道一松,人自然就被颠下了马。 见‘串儿’掉了,陈冬月便赶紧踩了脚刹,准备下马捡‘串儿’。 正在院子里遛狗和野鸽子的君澜还有土根,见陈冬月骑马回来了,便都迎了上去。 俩小孩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此时看到地上躺了个人,他们也不惊慌。 他们只是很惊讶。 “呀,这人怎么只有半截裤子啊?”土根门牙的牙缝里头,还故意卡着根长长的茄子干,方便他随时随地能吃着玩。 “呀,这人的腿怎么血呼哧啦的,姚大夫看到了肯定高兴!”君澜的眼神里,迸射出了兴奋的光。 陈冬月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串儿,因一路都是腿耷拉在路上拖回来了,故而此时小腿上已经被磨得有些血肉模糊了。 “呀,”她也惊讶出声:“这人腿都磨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刚才他明明半路上醒过来过的啊。 但是醒了他也不喊疼,只呜呜渣渣地闹着要下马。 可陈冬月怎么可能让他下马嘛。 她一个手刀下去,这人便又晕死了过去。 这人要是刚才醒了,早点儿喊疼,肯定也不至于腿成这样啊。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这人自己的错。 陈冬月觉得自己一点儿问题没有。 当然,君澜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人看脸就挺傻的。” “嗅嗅,嗅嗅......”一直喜欢跟着土根的宋志刚,此时也围到了‘串儿’身边。 狗子围着那人转了三四圈,居然抬起了腿,想往‘串儿’身上撒尿。 “走开啊宋志刚,”陈冬月一把推开了狗子,“被你撒了尿,姚大夫还怎么给人瞧病?!” 猝不及防被推出去的宋志刚,一个没站稳,尿了自己一腿。 狗气得朝‘串儿’汪汪直叫唤。 反正在它眼里,自家主人肯定没错,错就错在那‘串儿’的味道实在是太销魂了,害得他只想在那人身上做个标记。 在门口吵嚷了能有七八分钟,陈冬月这才拖着人去了姚大夫屋子里。 别问她为啥不把人扛起来。 实在是......她闻了一路的馊羊肉串儿的味道,再闻下去她都快吐了。 而姚大夫,也正如君澜说的那般,看到‘串儿’血呼哧啦的小腿,和昏迷不醒的状态,眼睛直冒光。 “伤得挺重啊,”老大夫搓了几下手,“这可不好治啊。” “这人对宋柯应该还挺有用的,尽管不好治,姚大夫也要尽力而为啊。” 这话,陈冬月说得是非常诚恳的,好似真的非常关心这人的死活一般。 她似乎已经忘了,‘串儿’是怎么会血呼哧啦地躺在地上的。 “行,你把人放小床上吧。”姚大夫说完,又问了一声:“我这诊费要不要倒也不重要,问题买药的钱......” “跟宋柯结。”陈冬月想也不想,便这般答道。 “那行,”姚大夫点头,“你把人搬.......别.......” “什么?”已经把人甩到了床上的陈冬月,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了姚大夫。 姚大夫倒吸一口气,“下次搬病人的时候,记得不能用甩的。” “诶,知道了。” 陈冬月回答得很是干脆,也很是潦草。 明显就是过耳不过脑。 “没事你就出去吧。” 姚大夫跟陈冬月混了这么久,早已知道这人的脾气,便也不想再跟她多啰嗦。 陈冬月很听话的出去了。 不过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又回来了,手里头还捏了一捆麻绳。 “你想干嘛?”姚大夫略显紧张地问了一声陈冬月。 “突然想起来,得把这人捆起来,要不一会儿他醒了,我怕他杀人。”陈冬月如此说道。 姚大夫嘀咕道:“我这救人性命,怎的还要杀我?” “这可说不好,咱万事还是以您老的安全为上。” 要不然这老头儿有个万一,她还上哪儿去找这么便宜的老军医去? 姚大夫除了年岁大了点,耳朵背了点,动作慢了点,每天睡觉时间长了点,人唠叨了点,别的还是挺不错的嘛。 所以,他可不能有什么事儿。 听陈冬月话说得好听,姚大夫倒也没阻止陈冬月把人绑上。 只是....... “冬月啊,你这绳子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怎么就这么长呢?这人都捆成肉粽了,你让我还往哪儿下手?!” 姚大夫看着眼前的‘串儿’变成了‘粽子’,看向陈冬月的眼神中,也带着三分幽怨。 “我这不是把脑瓜子和腿留给您了吗,这人伤的也不过就这俩地方,您就在这俩地方尽情发挥吧。” 说完,她也不等姚大夫再叨咕啥,抬腿就往门外走。 人,她是给活抓回来了,至于后头怎么弄,那就是宋柯的事儿了。 太复杂的事儿,她可不想掺和。 过了不多一会儿,在街上大飙演技的大墩子和李秀才也回来了。 他们两人自然要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这俩货主打的就是一个,不问缘由,指哪儿打哪儿。 至于为什么要打,打完了再问,不也一样吗? 因为这事儿解释起来有点儿复杂,再加上陈冬月也不知道宋柯那边需不需要保密,于是她含含糊糊回说这人可能是当初风雨山逃掉的劫匪。 一听是劫匪,大墩子就不明白了。 这人要死,就让他死去呗,为啥还要把人给救回来? “不是救回来,我这是把人抢回来的。”陈冬月解释道。 可被她这么一解释,大墩子更糊涂了,“......姐你为啥要抢劫匪?” “能为啥?!”李秀才拍了大墩子的胳膊一下,“东家肯定是因为......因为.......因为见不得劫匪死那么干脆呗。那些人作恶多端,一下就被砍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哦~~~~”大墩子恍然大悟,“所以要先把他们弄的半生不死,然后给他们看病,病好了,再给弄的半生不死,然后再看病.......如此往复,他们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对。”李秀才非常肯定地点头。 虽然他知道,陈冬月把这劫匪弄来,肯定有什么事儿,得盘问他。 但是他也懒得跟大墩子解释那么多,反正孩子不是自己已经圆上了吗? 大墩子对自己的推理能力,非常的满意,于是便不再多关心这个问题。 他转而问陈冬月,“姐,你之前不是说想开个小酒馆吗?我今日跟李秀才路过西城市集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小脚店要关门歇业。” “我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陈冬月回绝的很婉转。 “没事儿,”大墩子丝毫不在意,“你啥时候有空,咱啥时候开店。” “啊?”陈冬月有点儿不明白,“那铺子你租下来了?” “他买下来了。”李秀才纠正道。 “什么登西?!”陈冬月大吃一惊,“不是说出门闻羊肉汤的味儿去了吗?怎么就成买铺子去了?” 这可是铺子啊。 又不是油盐酱醋,怎么能说买就买,也不做做市调啥的。 大墩子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那铺子小的很,除去柜台,不过只能摆上六张小方桌。所以并不贵的。” “三百两。”李秀才伸出五根手指。 “你比个五做甚?”陈冬月问道。 “这个是重点吗?!”李秀才反问。 好的吧。 这确实不是重点。 第206章 我娘有钱 陈冬月清了清嗓子,企图跟孩子讲道理,“咳咳,大墩子,虽然你家有钱,但是也不能这么胡乱的花啊,你娘赚钱也不容易的......” 没想大墩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认真说道:“我娘手里庄子十余个,田产万亩,茶山十顷,商铺百间,帮她收账的管事就有六七个,外加账房五人........呜呜呜呜......” “你可憋说了!!”陈冬月死死地捂住了大墩子的嘴,“姐错了,大错特错了,你全当姐刚才放了屁,求你了。” 她都快被自己给穷哭了。 当然,比他更穷的李秀才,此时已经抱着大墩子的裤腿,嗷嗷大哭了起来,“少爷,你还记得我吗少爷,我是你失散了多年的仆从李一鸣啊少爷。” “秀才你干嘛呢,”大墩子憨憨地笑着,“你这是演戏演上瘾了吗?” 李秀才也不管他,只抱着大墩子裤腿嗷嗷喊:“老奴这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少爷啊......” 不远处的张诚,脸色沉沉。 万万没想到,他也就一个早上没跟着公子出门,公子居然被这李秀才给霸占上了。 他才想走上前把李秀才给踢走,就听不远处的君澜喊了一声:“李秀才快来!!我想和土根去城外挖山药蛋去!厨子大叔说给咱们做山药糕呢!” 之前陈冬月就跟君澜说过,想出去玩可以,但是必须带着李秀才。 虽然君澜不懂为什么出去玩还得带着瘦成一个麻杆的李秀才,这人看着别说能保护她了,他连保护自己估计都够呛。 但是!娘的话,君澜还是要听的。 所以现在她只要出门,就必定会找李秀才。 “来咯!!” 刚才还死死扯着大墩子裤腿的李秀才瞬间撒了手,朝着君澜飞奔而去....... 张诚立马走到大墩子跟前,“公子,李秀才此人见谁都想认主子,你可千万不要信他的。” “哈哈哈哈哈,”大墩子只管张嘴大笑:“诚哥不要这么说,秀才就喜欢开玩笑。” “行了,别笑了,扁桃腺都看到了。”陈冬月嘟囔了一句。 她可不想看到有钱人,居然还那么快乐! 是时候,给大墩子找个学上了。 嘿嘿嘿~~~~~ 陈冬月和大墩子斗了没几句嘴,就听得门口有马蹄声传来。 是宋柯带着孔杰和常武回来了。 想立马甩锅的陈冬月,噔噔噔就跑了上去,“宋柯,快来,有个惊喜给你。” 宋柯一愣。 而孔杰和常武却忍不住在边上起哄起来。 被两人一闹,宋柯略显黝黑的脸上,居然也浮现出了红晕。 那脸色,是红中透着一点黑,黑中透着一点红。 就像是被烀了一脸的红烧肉。 宋柯顶着一脸红烧肉,跨下了马,清了清嗓子才问道:“色~~~什么惊喜?” 这人因为有些紧张,所以第一个字就破音了。 旁边的大墩子嘎嘎嘎嘎就要笑出声来。 还好张诚这人还是靠得住的,见自家公子在不知不觉中又要多得罪一个人,便赶忙小声说了句,“陆先生来了。” 大墩子看都没看清楚,二话不说,快步开溜。 陈冬月见宋柯紧张,却也不想把话说清楚。 嘿嘿嘿~~~她就是这么的不做人。 陈冬月只道:“走,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 宋柯直接把马绳一扔,头也不回地跟着陈冬月走了。 两人走到姚大夫房门口,陈冬月缓缓推开房门,“进去吧,给你的惊喜在里面。” “什么?”宋柯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来姚大夫这里,能有什么好事儿?! 不过......“什么味道?”宋柯也闻到了从屋内传来的,若有似无,既臭又香的味道。 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进去瞧了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陈冬月也不直接回答。 宋柯带着几丝疑惑,先朝房间里探瞧了一眼。 他只见姚大夫正在病床边,替一个.......人形粽子的腿,缝伤口。 那人形粽子的脑门上,还插了二十几根银针。 而且,他还在说话,“老头你放了我,我有钱,你要多少只管讲。” 姚大夫却道:“你傻我可不傻,把你放走了,你难道还会回来给我送钱?!” “姚大夫。”宋柯的声音,突然在姚大夫身后响起。 年纪又大,又有点儿耳背的姚大夫,压根不知道外面来了人。 这会儿被宋柯一喊,老头儿吓了一跳,他手上的一根缝伤口的粗针,就直接戳进了人形粽子的肉里。 人形粽子吃痛,嗷唠一嗓子,“老东西你找死啊!!” 姚大夫二话不说,捡起手边的一根银针,直接往那人脚底心的穴位上一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老东西,嘿嘿嘿,嘿嘿嘿嘿,你干了什么,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这个穴位,叫做笑穴。只要我不拔针,这人会因为癫笑不止而亡。以前军营里头审犯人,我可戳死不过不少北夷人呢。” 姚大夫略显得意地向陈冬月和宋柯介绍道。 陈冬月没说话,只默默朝老大夫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而此时的宋柯,在越来越浓重的气味攻击下,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人是谁。 他扭头问陈冬月,“这人你在哪里抓到的?” 陈冬月答说:“刘同知家中。” “嘿嘿嘿,没有,不是,嘿嘿嘿嘿嘿,我只是路过,嘿嘿嘿嘿嘿,老东西,嘿嘿嘿嘿嘿,不想死的话,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别扎,别扎,求你,嘿嘿嘿嘿嘿嘿~~~~” 在这人癫狂的笑声中,姚大夫又默默给他另一只脚也扎了一针。 而宋柯却已经和陈冬月走了出去。 一炷香后。 北林军十一人,全部骑马从旧卫所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后,康王府的府兵,倾巢而出。 刘府被康王府府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在衙门里办公的孙知府得知这个消息,一路屁滚尿流地就去了康王府请罪。 这一晚,宋柯没有回来。 聊城戒严。 刘同知的夫人和几个子女,也都在这晚被聊城门口的守卫给擒获。 第207章 王爷也得活着才能是王爷 深秋的聊城,更深露重。 孙知府身着官袍,垂手等在康王府的书房外,已有两个多时辰。 但是说进去通报王爷的双喜公公,已经进去出来七八趟了,却一直没传出康王的消息。 他问了双喜几次,双喜都说王爷此时正在气头上,且还在等阎参军和宋把头的消息,所以还请孙知府再等等。 孙知府原本想去王府别院再探探消息的,可惜.......双喜让他就在书房外等着,切莫乱走。 一会儿王爷可能还会有事儿问他。 于是,孙知府便只能等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秋日里居然还有野猫发情。 那一声声的猫叫,就像婴儿的啼哭声,听得人简直后背发凉。 已经在聊城做了十几年知府的孙瀚文,之前一直在想,自己要是没法再往前一步,至少他可以在这聊州知府的任上告老。 但,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的话,在聊州任上告老,居然可能成为孙知府最好的结局。 虽说刘同知干的这些事儿,孙知府多多少少是略知道一些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刘同知居然能被抓.....不是,能明目张胆到这个份上。 抓了百姓充人头还则罢了,口吐芬芳的,姓刘的居然还敢通匪?! 当然,孙知府也知道,抓了平民来充土匪的名额,本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儿。 所以当初刘同知在跟他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明面上也是略略反对了一下的。 所谓的略略反对,意思就是在刘同知要办这事儿的时候,孙知府只让他三思而后行。 然后就不管了。 如果不搞这种黑手,他们知府衙门能上哪儿抓那么多土匪去?! 朝廷说让他们每月起码要扫清两个土匪窝,抓获两百以上的土匪。 这是他们府衙能办得到的吗?! 他们衙门里头的捕快都是什么货色,孙知府也清楚的很。 多的是酒囊饭袋,裙带关系。 真正能干的,估摸着二十个人都不一定凑得齐。 平日里让他们抓几个毛贼都费劲,非让他们上山剿匪,那还不如直接砍了他们得了,也省得多死几匹马了。 底下那些县衙里头配的捕快,就更别提了。 还不如他们府衙里的呢。 以前聊城还有个卫所,孙知府跟指挥使协调协调,还能得到点卫所的助力。 可自从康王来了之后,都指挥使司就把聊城卫撤了。 聊州的卫所,现在就只在安山剩了一个。 安山离聊城不说十万八千里吧,但差也差不多。 聊州府北接齐州,南接南州,西接景州,东接.......大海! 那安山就在聊州府的最东边。 虽说孙知府作为一府之首,对安山肯定也是有话语权的。 奈何安山卫的指挥使是兵部尚书家的女婿,自从这人上任安山卫后,安山基本就没有知府衙门啥事儿了。 整个安山,几乎都成了卫所的管辖区。 孙知府这人在朝中本也没什么根基,他自己也并不想跟人尚书女婿抢地盘。 安山卫.......他去都没怎么去过,跟指挥使是一点交情都没有。 所以想要让安山卫出兵帮忙打土匪,他是想都没想过。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 上头要人,底下却抓不到人,孙知府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要论起来,孙知府今日的胆战心惊,确实也是他咎由自取。 当然,孙知府自己肯定不这么想。 他怪只怪自己这几年运气实在是太差。 刘同知死就去死,临了居然还要溅自己一身血。 真是晦气。 正当孙知府陷入在各种苦闷中之时,突然听到了远远传来了一声声诡异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呜呜呜呜,救救我~~~嘿嘿嘿~~~~’ 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哭腔,哭腔中又带着几分告饶声。 这奇怪的动静,让原本就已经头皮有些发麻的孙知府,更是全身汗毛倒立。 随着诡异笑声越来越近,孙知府想躲到书房边的回廊上去。 可他抬头看看书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似笑非笑的小太监,却又不敢乱跑。 直到那诡异的笑声到了跟前,孙知府才缓缓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宋把头?”孙知府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远处,宋柯走在最前头,身后跟了几个人,押送着一个狂笑不止,却又告饶不断的人犯往康王的书房走。 他其实远远就瞧见了孙知府,但并不想与他打太多交道。 但此时孙知府都叫他了,宋柯只得上前抱拳应了一声:“孙大人。”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疯癫?”孙大人说着话,往宋柯身边探瞧了一眼。 而他身后的人,已经因为笑得太多,而精疲力竭,那腿上更是血呼呼的,看着有些让人反胃。 宋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一边,冷眼打量着孙知府。 直到孙知府觉察出了不对,又问了一遍,宋柯才答说:“就是个山匪。被扎了笑穴,什么都交代了。” 孙知府立刻道:“交代就好,说起来刘同知的事儿,本府也有失职的地方,希望......” “孙大人,王爷还等着,在下先走一步。”宋柯也不等孙知府说完,便抱拳带着人进了王爷的书房。 孙知府到底有没有失职,自有王爷和朝廷判断,宋柯可不想听他解释什么废话。 进得康王书房,康王正在趴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见宋柯带着人来了,康王赶忙放了下了手中的笔,拿起了椅子边的拐棍,快步走向了宋柯等人。 “怎么样?都交代了啥?”康王对此事倒也很是上心。 毕竟皇帝因为聊州府的情况,已经申饬了他多次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府衙,居然还能干出通匪的事儿来。 宋柯抱拳道: “启禀王爷,此人名叫卫初,是集宁.....”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一阵疯笑打断了宋柯的回话。 “是集宁县人。他与集宁县令勾结,在当地养了一帮.......”。 “嘿嘿嘿~~~~嘿嘿嘿嘿~~~~~” 宋柯的话,再次被打断。 那人笑得泪流满面,他朝康王磕头道:“招了,小的什么都招了,请王爷,嘿嘿嘿嘿~~~~” “你死不死!!!”忍无可忍的康王,一拐棍打在了卫初的背上,“笑都笑得那么难听!” 打完了人,他扭头就跟宋柯道:“既然他已经全部招供了,你就给他解了这穴吧。这笑听得人脑瓜子疼。” “......”宋柯的脸色有了一点尴尬之色,他喉结微动,然后才抱拳凑到康王耳边回话,“那个,扎穴的老大夫年事已高,再加上这人脑子之前还被马踹了,所以这个穴位好像......扎坏了,估摸着是解不了了。” 康王眉头微蹙,只觉头疼。 他再次用手边的恨恨地戳了几下坐着疯笑的那人几下,然后名双喜把那人的嘴给塞上。 于是原本‘嘿嘿嘿’的笑声,变成了‘呜呜呜呜’的呜咽声。 而刘同知伙同顾经承,是如何在全府十二个县内随意抓捕百姓冒充山匪,然后和风雨山的山匪勾结的事儿,都由宋柯一一汇报给了康王。 等宋柯说完这一切,天空都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康王撑着自己的拐,对那‘呜呜呜’个不停的卫初,是戳了又戳,打了又打。 他现在只一个疑问,“宋柯,你说孙知府参与了此事吗?” “从现在抓到的人的口供来看,说孙大人参与倒是不至于,”宋柯思索一瞬,才继续道:“但是说他毫不知情,倒也难说。” “本王就知道,”康王一屁股坐回了罗汉塌上,“这孙瀚文就是个滑头。这事儿本王自会写了陈情书给父皇,府衙出了这事,朝廷自会派了人来查实,后头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只管专心剿匪便是。 不过剿匪的事儿,已经拖得太久了,你要想想办法,抓紧把聊州的匪患给解决了啊,本王看好你!” “是,王爷。”宋柯朝康王抱了抱拳,然后才尝试开口道:“不过王爷,下官人微言轻,之前也请求过随将军多增派些人手来,但是........北林军也有北林军的难处。 所以下官想,王爷能不能出面让随将军好歹多派些人来......” “啊呀,”康王略挪动了下屁股,“这个,你们北林军的事儿,本王实在是不太好插手,你说是不是?本王相信你是个好样的,一定可以说服随将军增派人手的。” “那安山卫那里能不能......”宋柯试探地问道。 康王还是挪了下屁股,然后笑着说道:“这事儿父皇都指派给你们北林军了,就别再找别人了吧?” “是下官欠考虑了。”宋柯无奈,抱拳认错。 “别的本王也帮不了你什么,”其实康王自己也很无奈,“本王只能承诺,康王府的府兵,你可以随便用。” 宋柯还能说什么? 他也只得抱拳道了谢,随后带着人,退出了书房。 其实要说康王这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但是皇帝此人性情乖张,难以揣度,死在他手上的皇子已经有两个了。 也是因为皇帝后宫嫔妃多,生下来,又能养大的皇子也有六个。 遇到个子嗣不丰的皇家,孩子都不够皇帝杀的。 所以哪怕现在太子未定,也没有皇子敢争太子之位。 皇子们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皇帝定下个谋权篡位的名头,然后就跟前太子似的,死了还累害了自己不少亲信。 为了明哲保身,康王现在是绝对不会跟军中之人有什么联系的。 他宁愿每天在家搞他的破烂小发明,赏赏花,吃吃酒,也不想自己跟前太子和三皇子那样,被皇帝杀的杀,囚禁的囚禁。 老实说,要不是因为皇帝下了旨意,让他配合北林军剿匪,他连剿匪这事都不想参与。 别说王爷就该为国为民啥的。 王爷怎么了?王爷不也得活着才能是王爷吗? 第208章 自己讹钱去 等宋柯暂时办完了手头上的事儿,回到旧卫所的时候,大伙儿都已经吃完了早饭了。 正在饭棚洗洗涮涮的宋好婆见儿子面容疲惫,也是心疼不已。 老太太赶紧让儿子几人进饭棚等着,自己则着急忙慌地生火搅面,准备给几人煮了青菜面吃。 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王伯是上哪儿捅了青菜窝了,一筐筐的青菜往卫所搬。 宋好婆寻思着吃不完就浪费了,就给宋柯他们锅里放了多多的青菜。 不多时,面便好了。 常武看到宋好婆捧来的面,拿着筷子的手,略微颤抖了下。 嘴上没把门的孔杰更是直接问出了那句:“大娘,青菜面,青菜面,咱们是不是得有面呢?” “有面有面,”宋好婆笑呵呵地拿过儿子手里的筷子,然后扒拉了下儿子面前的大盆子,“瞧瞧,面条都在底下呢。” “这是面条?”孔杰撩起一筷子面疙瘩,开始怀疑人生。 “大娘手艺不好,你别见怪,”宋好婆倒是也有几分自知之明,“这面搅和的时候水加的多了些,一煮就有些烂了。 不过你们放心,别看这碗里头青菜多,但是面我也加的不少,吃下去肯定能管饱。” 小老太太做饭,就一个追求,那就是能吃饱就行了。 宋柯道了一声:“娘做的都好吃。” 便低头开始吃了起来。 常武和孔杰还能怎么办?就跟着吃呗。 不过该说不说,这面虽然煮得烂糊糊的,但是青菜却是半生不熟的, 面汤的味道也能淡出个鸟来。 到最后,这一碗面里,最好吃的居然是那烂掉了的面条......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一碗面条下肚,宋柯的脸色又青了三分。 他才想回房去换身衣裳,在门口就遇到了姚大夫。 “宋把头,昨日的药费麻烦结一下。”老大夫要钱,倒是中气十足。 “好,”宋柯从腰间掏出了几钱碎银,“多少钱?” “算你便宜些,就收你二两好了。”姚大夫如此说道。 宋柯一愣,“二两?姚大夫您是不是算错了?” “没有算错,”姚大夫摆手,“伤药便宜,贵的是治其他的药。” “治什么的?”宋柯不解。 姚大夫略显得意地撩了撩自己的胡子,“你没发现那人身上的狐骚味没了吗?!我给他治好啦!!” .......... 无语,是宋柯此时的语言。 而正好来找大墩子的陈冬月,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她忍不住朝姚大夫竖起大拇指,“厉害,神医啊。” “......姚大夫,你知不知道那人过几日就要问斩了?”宋柯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叹气道。 姚大夫摇头,“不知道啊,你们也没说这人是谁。冬月带人来的时候,就让我给人治病,我看他有狐臭,就顺便一起治了。 再说了,我管我治,你们管你们杀,这也不冲突啊,冬月你说对不对?” “嗯,”陈冬月认真点头,“有道理,宋把头你别赖账啊。” “不会赖账。”宋柯无奈地看了陈冬月一眼,然后又从腰封里掏出了一块银锭子,递给了姚大夫。 收到了钱的姚大夫,笑嘻嘻地朝不远处的满仓走去,他想让孩子赶紧给他买酒去。 老头儿吃饭啥的,倒也不算太馋。 他馋就馋一口酒。 这会儿因为相对稳定了,买酒也方便的很,所以老头儿还给自己泡了不少药酒喝。 每晚他几乎都要跟王伯还有陆先生,小酌一杯。 只一杯,多了姚大夫也不肯给。 见人走远了,宋柯便跟陈冬月说了一声:“这次抓卫初,你算是头功,王爷说到时候给你论功行赏。” “卫初是谁?”陈冬月想着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人。 宋柯解释道:“就是被你打烂了脚,拖回来的那人。” “啊?”陈冬月觉得疑惑,“他不是叫串儿吗?” “啊?!”宋柯也开始怀疑人生,“他跟你说他叫串儿吗?那他姓什么?” 说到这儿,陈冬月这狗脑子才想起来,串儿是她自己给人家起的名字。 因为在脑海里叫的次数太多了,她这脑子就默认人家真的叫串儿了。 “那什么,”陈冬月突然尴尬,“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抓到了衙门里的内奸,你们的剿匪大业也会顺利不少。” “也许吧。”宋柯无奈地笑了下。 看来这人又有难处了,陈冬月心想。 于是她....... “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筹谋剿匪大事了。” 是的,宋柯的烦恼,是宋柯的,关她陈冬月什么事? 让他烦恼去好了。 她自己还有不少事儿要办呢。 可惜,陈冬月还没跨出脚呢,就听宋柯说道:“小的匪帮倒是好办,就是那猛虎帮,据说有上万帮众,人手不够实在是没办法去清剿。” 陈冬月顿住了脚步。 口吐芬芳的。 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想去干了猛虎帮的?! 这会儿宋柯的事儿,就又成她的事儿了。 好烦。 陈冬月扭头朝宋柯道:“你手底下没人,就跟你们军里头要人啊。你身边不是还有几根金条子吗? 你就跟上头说,有大善人捐赠了军资,食宿全面,差旅全包。 若如此,他们还敢拿军费不足来敷衍你,那朝中那些言丞,可就来活了。” “......我手上的钱,也支撑不了上千人的开支啊。”宋柯很是为难。 “那就去找有钱的人啊,”陈冬月走到宋柯跟前,勾起食指,敲了敲宋柯的脑门,“用你的大脑袋瓜想想,现在有谁急需戴罪立功,又能掏得出银钱来。” “戴罪立功,又有钱.......”宋柯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孙知府?!”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陈冬月朝他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反正她路子已经帮宋柯想过了,至于说他能不能讹到......不是,是筹到钱,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第209章 开铺子,也有不一样的目标 得了陈冬月的建议,宋柯只思索了片刻,便又出了门去。 当然,陈冬月肯定是不会跟着去的。 她要忙的事儿可还有不少呢。 从旧卫所出来之后,陈冬月就准备跟着李秀才和大墩子,一起去了趟大墩子新买的铺子。 原本陈冬月是准备自己骑马去的,奈何张诚死活要赶着马车一起去。 陈冬月想着,宋得柱自从到了聊城,就少了很多出门溜达的机会。 她这人吧,别的优点也不太明显,最明显的优点就是对待小动物们,是很雨露均沾的。 所以出于对宋得柱的爱,陈冬月便让张诚今日干脆赶了牛车出门。 宋得柱最近在校场里头吃得多,也不干活,所以长胖了不少。 因为怕它少了个耳朵会自卑,陈冬月还很贴心的给它包了个头巾。 陈钢蛋看着还能像个驴,带着花头巾的宋得柱看着就不像是这片土地上能产生的物种。 再加上那用轿子改成的马车。 整个组合,看着那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赶车的张诚,接受了沿途路人的各种询问,和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他,此刻的内心是很后悔的。 不过他后悔的并不是跟着他家公子一起出门,而是后悔没有坚守底线,赶自家的马车出门。 再有下一回,他死都不会愿意赶这牛车了。 车里的三人,倒是乐呵的很,完全没在意牛车外头,路人奇怪的眼神。 毕竟他们这不都躲在牛车里呢吗?! 不过即便这三人坐在牛车外头,也完全不会在乎路人的眼光。 谁让他们的心眼子比井口还大呢? 在大墩子的指引下,张诚忍受着路人的目光,总算赶车到了一处不太热闹的巷子内。 三人这才跳下了牛车。 陈冬月很惊奇,“诶?!这地方好像离我买的那个宅子很近啊。” “那可不?”大墩子笑盈盈,“反正都在这一圈巷弄里,以后开业了咱们也好有个照应嘛。” 之前陈冬月来买宅子的时候,李秀才没跟着来。 这会儿听说陈冬月的宅子也买在附近,便问了一声:“东家,你宅子买哪儿了?一会儿也带我瞧瞧去呗。” “......目前还没找到,”陈冬月摸着下巴,“等我找到了就带你去。” 才栓好了牛车,正好往三人方向走的张诚闻言,脚上一顿,差点儿被一块凸起的青砖给绊死。 他真是服了。 服了啊!!! 好在大墩子大手一挥道:“没事,我也不认识。” 李秀才瞪大了双眼。 他才想问大墩子不认识路,这怎么就没事了?! 就听大墩子又接着说了一句,“但是张诚认识。” 三人都看向了张诚。 才站稳的张诚,只能点头,“是,我认识。” “那太好了!” “我就说吧!” 陈冬月和大墩子同时高兴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张诚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张大人到底有没有在外头欠下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风流债? 非说这两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这俩,怎么看都起码得有一半血统一样吧?! “姐,这儿怎么样?” 大墩子的问话,打断了张诚杂乱的思绪。 此时他已经卸下了铺子的三块门板,请了陈冬月往里头走。 “不怎么样。”陈冬月背着手,走进了铺面,“这地方市口不太好,地方也不大,装修也老旧的很。你怎么会把铺子买在这儿呢?” “就是因为市口不好,人家才转让的嘛,”大墩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是市口好,生意好,人家哪里愿意卖啊?” “.......”看着大墩子那充满了智慧的眼神,陈冬月居然无言以对。 张诚更是帮自己公子说话,“冬月,你开绣坊的那院子,比这铺子的市口还不如......百倍。” “你不懂,”陈冬月冲张诚伸出一个手指,然后摇了摇,“我自有我的道理。” “我也有我的道理,”大墩子骄傲地挺了挺胸,“万一这铺面要是因为市口好,生意搞得太好,那请来的厨子不就没空给我做吃的了吗? 这生意嘛,能维持就行。主要还是得多请几个好厨子来,给咱们多做些好吃的。” “怎么的?这一个小脚店,你准备请上七八个厨子吗?”陈冬月挑眉。 这话她算是听明白了。 大墩子这货根本不是想做什么买卖。 他是想巧立名目,供自己好吃好喝。 “七八个也太多了些,”大墩子认真思考了下,“五六个就差不多了。” “......大墩子,你这铺子里,是准备只要厨子,不要客人了是吧?请五六个厨子,你倒是让他们往哪儿站啊?”李秀才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可以轮班嘛,”陈冬月说道:“双数日子两个人,单数日子两个人,多出来的一个机动。到时候还能出两套菜单,然后搞个比赛,哪套菜单卖的好,哪两个厨子就得个优胜奖金。” 只要不卷自己,陈冬月倒是很愿意看别人卷。 职场pua这不就用上了吗? 李秀才大惊,“东家,你到底站哪头的?” “我哪头都不站,”陈冬月笑眯眯道:“做生意嘛,有为了赚钱的,也有为了梦想的,更有像大墩子这样,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的。 不同的目标,咱们就得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既然大墩子是为了口吃的开铺子,那这家铺子的重点就应该在于好吃二字。 这,就是事物的辩证关系,懂不,秀才?” 被说懵了的李秀才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反正都是你们的钱,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姐,你出法子我出钱,”大墩子倒是爽快,“到时候亏了算我的,赚了咱俩平分。” 张诚只觉眼前一黑。 好在陈冬月倒也没有那么抠门,她摆摆手,“既然是合开,那我多少得出点儿钱。这脚店虽然小,但是好在靠河。 到时候咱们在河边再搭了凉棚,摆上几个桌子,放上几盆花倒也算是雅致。” 其余三人倒也觉得这法子不错,然后纷纷朝河边瞧去。 只见河边正有一老妪,提着个马桶,‘刷刷刷刷刷.......’。 “算了,当我没说过。”陈冬月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 另三人也赶忙说起了采买新的桌椅板凳的事儿来。 四人在铺子里头嘀咕了半日,就说这小脚店,想要做大菜估摸着是不行了。 但是搞点儿小吃啥的,倒是不错。 关键大墩子也很爱吃小吃, 所以把小脚店做成小吃摊,他倒是也觉得挺好。 陈冬月念叨着,“时令的菜馄饨,麻酱拌面,豌豆杂酱面,生煎,锅贴。 烘烤得酥酥脆脆的葱香饼,烤包子,梅干菜的大饼。 炸得酥酥脆脆的春卷,炸猪排,外脆里软的炸年糕~~~这些做起来倒也不难,就是做得样样好吃,得认真琢磨。 到时候咱们再弄上五六种时令下酒菜,酒柜上放上几瓶好吃的梅子酒,桃花酿,倒也美的很呢。” “.......姐,求你别再说下去了,”大墩子吸溜了一口口水,“咱们今日就把招贴贴了出去,明日就开张吧?!” 老实说,要不是随便掳厨子犯法,大墩子现在就想去抢了厨子来,今日就开业。 哪怕不开业,也可以试菜嘛! 三人好一阵劝,这才把大墩子给劝住了。 采买烤炉锅灶都需要时间,招人更需要好好寻摸。 这小脚店,开业估摸着最快也得要半个来月。 为了给大墩子解馋,陈冬月承诺说这几日就让尚老板的厨子和李秀才给他们做点心和下酒菜尝尝。 到时候再决定铺子开业了,到底卖什么。 好在这脚店规模够小,也不需要经过什么行会的批准,筹办起来比陈冬月那铺子可方便多了。 第210章 她的曲子,对不上这里的谱子 几人在铺子里嘀咕了好一阵,这才牵了牛车,跟着张诚又去认了趟路。 从大墩子的铺子,走到陈冬月的宅子,其实路是不远的。 走走不过十来分钟。 但是,十来分钟得拐十二个弯。 咱就是说,这路不打巷战都可惜了。 陈冬月直接绕晕菜了,她说回去的时候,得一路做标记,要不然下回她得再抓个通判回去了。 找到地方后,陈冬月朝李秀才介绍了一番。 “前面三间倒座,到时候我就让人打通了做铺面,后头两间正屋开几个天窗,镶了水晶片当绣房,另外几间就当绣娘们的住处,厢房则做库房。 怎么样?我这计划还不错吧?” “很不错!”大墩子竖起大拇指,“姐,你这安排非常好。” 人家是舔狗,这位就是舔熊。 李秀才就一个问题,“就这地方,需要开铺面吗?咱来到现在,门口连只猫都没路过呢。” “猫有,绣娘们自己养了一只猫。”陈冬月如此回答。 “猫是重点吗???”李秀才忍不住拔高音量,“重点是这地方也没人来啊!你这位置比大墩子选的还不如呢!” 张诚点头如捣蒜。 虽然他不喜李秀才没皮没脸地扒着他家公子。 但是! 这人好歹也算是个正常人。 他跟陈冬月和大墩子待的久了,有时甚至会怀疑起自己的精神状态。 陈冬月却道:“你们不懂,开铺面是次要的,我主要做批发生意。” “那你索性就不要开铺面了啊,”李秀才又发出了质疑,“咱就专心做了活,拿出去卖不就得了?” “你懂啥?”陈冬月轻嗤一声,“有个铺面,人家就知道咱们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要不然一屋子的姑娘凑在一起干活,你看闲言碎语能不能淹死人。” 要不是因为姑娘们,陈冬月实际上都懒得买这宅子。 她是个穿越人,对别人的闲言碎语无所谓,并不代表这里的姑娘们,面对流言也会如此淡定。 更何况,她们曾经也有过伤痛的经历,所以陈冬月更希望她们日后能过得正大光明些。 想要正大光明,就得敞开了门,做敞亮的事儿。 至于说为什么不买好地段的铺子,陈冬月也是担心到时候这头的生意起来了,就顾不上小尤那头的单子了。 所以,别人看她办事离谱 ,那是因为人家拿着二胡的谱子,听她弹钢琴的曲。 而陈冬月也不想,不能解释的太透彻。 好在她说的闲言碎语淹死人的道理,李秀才倒也懂得。 张诚虽然对陈冬月天一脚,地一脚的办事方式,觉得很是困扰。 但是他却深知,这姑娘的心眼却是好的。 于是他也默默接受了,陈冬月买宅子,自有她得道理的事实。 几人在宅子里转悠了一圈,说定了过两日来帮忙打扫之后,便牵着牛,拿着一捆的树杈子出了门。 别问为什么要拿一大捆树杈子...... 问就是不做路标,陈冬月实在是认不得十二个转弯啊。 一路往外走,陈冬月就一路插树杈子,然后还要在树杈子上绑绷带。 出得巷子,李秀才的长衫,已然成了短褂。 ........ 回去的时候,为了采买脚店里的桌椅板凳,陈冬月还把大墩子他们带去了她时常光顾的那木匠铺子。 这回她总算想起问一声,木匠叫啥名儿。 “我叫古木,呵呵呵,因为家里做了八辈子的木匠,所以我爹给我起的这个名儿。”古木匠笑呵呵的又问了句,“之前我这儿拿去的那马桶用过没,好用吧?” “......丢了。”陈冬月如实回答。 古木匠大惊,“这世道,连马桶都要偷了吗?” 大墩子和李秀才,抱在一起嘎嘎笑。 因为没有栓马石,所以张诚只能牵着牛,站在路边幽怨地看着那俩抱一起的人。 “......不是正常渠道丢的,不过也算是丢得其所了。”陈冬月含糊解释了一句,然后说起了正经事儿,“今日来,是想要买点桌椅板凳,咱们准备开个脚店,我这都已经好几次来了,你可得算我便宜点。” 古木匠拍拍胸脯,说脚店的桌椅板凳他这儿多的是。 都是从外县收来的。 这几年年景不过,做生意也不过就聊城和周边的两三个近县能活下去。 别的稍远些的县,别说做生意了,在家坐着说不定都会被抢。 所以很多铺子,都选择了关门歇业。 有路子的商户,就变卖了家产,来了聊城和周围的两三个县。 之前古木匠就跟另两家棺材铺组队,出了趟远门,收了不老少东西呢。 棺材和桌椅板凳,劫匪也瞧不上,运回来倒也没啥事儿。 经过一番的寻摸和讨价还价,陈冬月最终买了六套小方桌加板凳,外加几个新的木桶,木盆啥的,到时候洗洗涮涮用得上。 价格倒也算便宜,二两银子就全包了。 因为听说陈冬月丢了马桶,好心的古木匠还又送了一个基础版的给她。 然后古木匠还再三叮嘱陈冬月,“这回可不能再丢了哦,再丢我可不能再送你了。” “不会,不.......” 陈冬月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咕噜呱啦’一声...... 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大墩子一屁股坐跌在了地上,而他的屁股下面,是那个开了花的新马桶。 他还有脸说呢,“姐,得亏我帮你试了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无语,再次成了在场所有人的语言。 “走,走,走!!”陈冬月恼羞成怒的把自己带来的祸害往外头赶。 古木匠在在后头追问:“东家,要不要买个好点儿的带回家啊?!” 陈冬月回头怒喝:“我不配!” 口吐芬芳的! 她这辈子再也不用什么破烂马桶了。 气死。 ............ 第211章 抬他去求情! 陈冬月今日运气不算上佳。 但是宋柯那头倒是运气不错。 他从旧卫所出去之后,就径直去府衙找了孙知府。 不过听说孙知府因为昨夜着了风寒,已然病倒。 既然如此,宋柯便很客气的买了一麻袋的梨子,跑去了孙府探病。 要不是因为想讹钱,按照宋柯如此抠门的性子,这一麻袋的梨子他原都是不想买的。 到得孙府,报了姓名之后,宋柯很快就被带进了孙知府的外书房。 此时,孙知府已经穿着羊毛大氅,在书房等着宋柯了。 而宋柯身上则只穿了一身北林军的日常秋服,料子只是单层的薄衫而已。 孙知府如此畏寒,看来昨夜站了一晚,确实是着了风寒了。 梨子没白买。 想到此处,宋柯递上一麻袋梨子,“听闻孙大人病了,在下特来探望。” “谢谢谢谢,这梨子真不错。”孙知府看着麻袋里,差不多跟眼珠子大小的梨子,感谢声不断。 当然,宋柯也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一麻袋梨子,也不过百多文。 但胜在量多。 反正试吃过一个的宋柯觉得,这梨子除了不甜之外,都挺不错的。 不过孙知府在意的,可不是什么梨子。 而是在这个时候,宋柯还能来看望自己,那就表示康王那里,并没有把自己和刘同知划为同党。 于是他试探着问了句,“不知刘同知的案子,王爷那里,什么时候才下定论?” “王爷这几日正在拟文,准备上述中枢,到时候自然会有钦差来查实。”宋柯如此说到。 孙知府一个咯噔,“怎,怎么还会惊动朝堂呢?刘同知也不过只是个五品地方官员而已......” “毕竟府衙乃一府之首,出了事,自然要如实上报,孙知府难道不准备写了陈情表,跟皇上请罪吗?” 宋柯说完,神色冷淡地看了孙知府一眼。 原本就因为风寒觉得身体微寒的孙知府,被看得脊梁骨都冷了。 他抖着唇道:“自,自然要请罪的。但是宋把头你也知道,我对刘同知的事儿,是真的不知情......不知道能不能让王爷给我证言几句啊?” “这.......”宋柯一脸为难。 人精孙知府却突然想到了宋柯今天前来的一个可能。 来看望他,是肯定不可能的。 唯一的可能是,估摸着要拖他办什么事儿。 但是却不太好开口。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不错的孙知府,试探着问道:“不知宋把头,有什么为难事儿?若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定全力以赴。” “倒确实有个事儿,还挺为难的。”宋柯沉声道。 孙知府心中一喜。 看来他是猜中了。 于是他连忙说到:“宋把头,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有什么为难事儿,尽管说吧,全当我是你自家亲兄弟就行了。” “亲兄弟倒也不敢当,”宋柯心想,我弟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人品却比你好多了,“那在下就有话直说了。” “请讲。”孙知府替宋柯斟了一杯茶,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柯却没拿茶杯,而是直接开口道:“这事其实还是跟剿匪有关系。 王爷那头让我尽快把聊州府内的匪帮清理干净,但是我们北林军因为多线作战,粮草实在是难以支撑。 人,我倒是能找了来,可这军费开支.......北林军可能略有困难,所以至今咱们只能小打小闹,这剿匪的事儿,也没完没了。” 懂了。 来要钱的。 孙知府略略点点头。 要钱没关系,但是......他也是有条件的。 于是孙知府略作为难道:“府衙里头的情况,宋把头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年景那么差,年年都是赤字。 但是剿匪确实是咱们聊州府的头等大事,我作为知府,确实也有责任。 这样吧,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替宋把头筹措军资。 但是......我怕就怕,这军资还没筹措出来,我这官帽已经不保了。 毕竟让我拿出那么多钱来,我也没有,这军资我还得以知府的名义,向府内的各大商户家族去筹集....... 如若我没了这名头,我也是怕人家不听我的。” “这样啊。”宋柯定定地看着孙知府,只点了两下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孙知府倒也不怵,只一脸为难地唉声叹气。 “如果实在为难,那在下再另想办法吧。”说完,宋柯喝了面前的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孙知府‘噌’地一下站起身,喊了一声“宋把头留步!!” 可这人因为真的发了高烧,所以动作一激烈,人就眼前一黑,重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而宋柯此时却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正想跨步出去。 不料,腿还没抬起来,就迎面遇上了孙夫人。 孙夫人二话不说,看道宋柯就开始哭,“宋妹夫啊......” 宋柯吓地往室内退了两步,“什么妹夫?” 他都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孙夫人认上了亲。 “冬月喊我一声瑾姐姐,我自然是要喊你一声宋妹夫的。” 该说不说,孙夫人这人口齿还是很伶俐的。 她哭归哭,但是一点儿不耽误她说话。 莫名成了孙夫人妹夫的宋柯,眉头微蹙,“孙夫人有话说话,莫要如此......” 这婆娘怎么还越贴越近了? 很烦啊,离我远点!! 孙夫人这才哭诉道:“宋妹夫,你也知道,刘同知的事儿,我们家老爷是真的半点不知。” “半点不知?”宋柯挑眉。 “........只知半点。”孙夫人硬着头皮纠正道,“是,他是有错,可却也实在是也有他自己的无奈。咱们家老爷在这聊州任上,矜矜业业十几年,临了真的不能被扣上通匪的帽子啊! 姐姐求你了,求你在康王面前为我们家老爷多说几句好话,军资,我们一定凑出来给你! 多的我没有把握,但是......一万两白银,够吗?!不够我就算是卖了宅子,也会凑够的。” 一听要拿出一万两,原本脑瓜子好不容易清醒了的孙知府,眼前又是一黑。 好在宋柯终于点头了,“一万两够了。” 若是来一千人,省着点花,估摸着差不多确实是够了。 “那康王那边.......”孙夫人满怀期盼地看着宋柯。 “好话我不会说,”讹来了钱的宋柯虽神色未变,但是脸色却有些潮红,“但是我可以带孙知府去康王府,让他自己再跟王爷解释一番。 另外,你们筹钱剿匪的事情,我会陈情给北林军随将军,王爷那边应该也会上报中枢。” “好好好,这样就足够了,”孙夫人吸了吸鼻子,擦干了泪,“宋妹夫你放心,钱的事儿,我们家老爷三天内一定给你筹备齐全。” 说完,孙夫人走到了孙知府椅子前,拍了他两下,“老爷,你还能不能成?不成的话,让孙冰叫人抬你去王府吧?” “就非得现在去吗?”孙知府声音听着有点儿喘。 孙夫人点头不已,“趁热打铁,赶紧的去吧,万一王爷的陈情书送上去了,咱们可追不回来啊!” 说完,她又扭头看向宋柯,“宋妹夫,这事儿就麻烦你了!你们现在就去趟王府吧。 对了,我这里三千两银票你先拿着,后头的七千两,过两日再给你送去。” “好,”宋柯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钱,“这银票我正好带去王府,让王爷瞧瞧。孙大人,走吧?” “我......咳咳咳.......”孙知府站起身,呛咳了两下。 “孙冰,孙冰!!赶紧的叫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来,把老爷给我抬去王府!”孙夫人朝门外喊了两声。 很快孙冰便真的带了俩家丁来了。 宋柯朝孙夫人抱了一拳,带头走了出去。 孙知府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今天万一死路上,宋把头,你千万得跟人说,我这是因为剿匪死的啊......” “嗯,好。” 老实人,回答得很真诚。 第212章 正经不了一点 待得陈冬月回家,她便把要开个脚店的事儿,跟宋好婆他们说了下。 听闻开脚店还得招人,闲不住的宋好婆说自己也可以去帮忙。 陈冬月,李秀才,还有宋芸,宋杨,乔三妹,.......等一众人等,全部表示反对。 好在宋好婆这人脾气好,见每个人都反对她,她也不恼。 “那我会做酱菜萝卜干啥的,到时候做了给你们当小菜卖。”宋好婆笑盈盈地说道。 跑来凑热闹的土根,门牙缝里嵌着跟茄子干,哇哇叫道:“茄子干别卖啊好婆,我还吃呢!” “好好好,”难得厨艺被认可的宋好婆笑得满脸褶子,聚集成了喀斯特地貌,“茄子干给你留着,好婆就卖萝卜干。” 众人都大松一口气。 要说土根这娃,别的优点没什么,就是爱吃茄子干,真是拯救了大家的味蕾和牙齿。 没一会儿,去巡视店铺的尚老板便也回来了。 大墩子见到他,便duangduangduang跑了过去,说是有事儿要跟尚老板商量。 受宠若惊的尚老板忙问是什么事儿。 他猜测是不是张大公子胡乱花销断了钱了? 短钱了好啊。 他有钱,可以送给张公子嘛。 生意人嘛,最喜欢高位者欠他们点啥了。 不料大墩子却说要跟他借厨子。 尚老板心里头一个咯噔。 要是借钱倒是好办了,可借厨子.......他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好在大墩子说只借半个月,跟李秀才做做点心,找找经验就行。 尚老板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临了他还提了一嘴,“我们家厨子这人不爱干净,是真不能让他去驻店,到时候食客万一吃到啥指甲头发啥的,就不好了。” 厨子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家东家。 这东家可真够可以的,为了不让自己自己,居然胆敢说他爱干净。 要不是看在这货给他开了二两银的面子上,他今天无论如何是要挖一坨鼻屎扔他碗里的。 下不为例! 要是下回主家再这么胡说八道的话,他可真要下手了。 因为陈冬月说要写点心单,所以有空没空的人都凑了过来。 连王伯都凑过来说:“咱们这儿的河鲜好,到了时令上,炸了河虾和小鱼做下酒菜,美的很呢!” “别卖桃花酿,不好喝!”姚大夫也有意见,“冬月你之前买的那高度酒,再去弄点儿来嘛,你就卖那个,肯定能行。” “啊对对对,”陈冬月敷衍道:“喝半杯就能上头,一杯下去就人事不省,到时候连单都省得买了呗!” 七十五度的原酿啊! 这年头的人,谁喝得来? 这会儿因为酿制工艺和提纯工艺有限,所以大部分的酒,都是低度的。 七十五度的酒不是没有,但是是极少的。 就问哪个喝啤酒的,一上来猛灌两杯白酒会不醉? 所谓小酒馆小酒馆,追求的只是一个微醺,而不是酩酊大醉啊! 众人反正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给陈冬月和大墩子出主意。 连宋柯回来,都没人注意到。 直到宋柯停好了马,拍了拍陈冬月的肩膀,众人才发现宋柯回来了。 “老大啊,你这脸今天是晒伤了吗?”宋好婆问了一声。 宋柯摸了下自己的脸,不明所以,“没有啊。” “那咋这么红呢?” 这脸色,跟坨猪肝似的。 “我有话跟冬月说,冬月。”宋柯朝陈冬月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众人一看,立刻呜呜呜地起哄。 陈冬月放下笔,站起身,伸手做了个收拢的手势,大喝一声:“收!” 大伙儿都笑嘻嘻地住了嘴。 威望,啥叫威望!这就叫威望。 陈冬月跟着宋柯,走到了后头校场。 “钱讹到......不是,筹到了。”宋柯神色有些激动地伸出了三个手指,“整整一万两。” “.......”陈冬月给他掰回去了俩,“这才叫一。” “先期孙夫人给了三千两。”宋柯被陈冬月掰弯的俩手指,又弹回来了,“王爷那头也知道此事,对孙知府将功补过之事,虽说不得赞赏有加,但却也没反对,并且愿意在陈情书中添一笔。” “不错不错,”陈冬月认真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可以向北林军请兵了,咱争取早日拿下猛虎帮。” “......” 宋柯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陈冬月。 “干嘛这么看我?”陈冬月被宋柯的眼神看得那叫一个不自在。 虽然她并不讨厌宋柯,但是也没想要跟他处对象啊。 是,他们现在名义上虽然是夫妻。 但这不是名义上吗?! 实际上陈冬月想要剿了猛虎帮,为的就是以后和离了,自己还有个功名傍身嘛! 这节骨眼上,这货可别爱上我啊,陈冬月在心里默默哀嚎。 真的,女人太有魅力,确实是......麻烦。 “你这么在意猛虎帮,是什么道理?”宋柯问出心中疑问,“是之前被他们打劫了吗?” “哦,你问这个啊~~~”陈冬月突然觉得自己多少是有点敏感了,“我这不是侠肝义胆,正义的化身吗?所以打击犯罪,自然是义不容辞啊。” “......正经点。”宋柯无奈道。 “好吧好吧,”陈冬月一脸真诚道:“主要我不是想要在聊城做生意嘛,你也知道的,我有个大客户,订单多,门店也多。 不管是他们自己来提货,还是我去送货,总少不得要东奔西跑。 这匪患一直存在,咱们这做买卖的风险不就大了吗? 所以我是真心希望聊州府内的匪患尽快解决,咱们广大商户,也能捞个良好的营商环境不是?” 说的好像也没错。 宋柯点头,然后憋半天,憋出一句,“你.......不算商户。” “行吧,”陈冬月敷衍道:“是啥户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既然决定留在聊州了,那这地方肯定是越安全越好,对吧?” “嗯。”宋柯被说服了。 他相信,陈冬月一心想要帮忙剿匪,就是为了经商方便,家人安全。 这人......平日里看着多少有些不着调,但是考虑起正经事儿来,倒也算得上周到二字。 宋柯看陈冬月的眼神,都柔和了三分。 而陈冬月呢? 她此时紧盯着不远处,正在自己溜自己的陈钢蛋。 “宋柯,你觉不觉得.......”陈冬月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柯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经事儿呢,于是附耳过去,问了声:“什么事?” “陈钢蛋走路,后腿怎么是夹着的呢?它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陈冬月很是疑惑。 算了,前面的当我没想。宋柯在内心默默跟自己说了一句。 而陈冬月的嘴还在叨叨陈钢蛋的事儿, “这货本来前腿站直了是有点外八字的,这会儿后腿却有点儿内八字了,看着也太奇怪了吧? 它跑步还顺拐,以后要是老夹着后腿,会不会被自己绊倒啊? 你说是不是得让姚大夫给它瞧瞧.......宋柯?诶?人呢?!这么着急哪儿去啊?” 宋柯在远处回了声:“尚老板不是说今天带银子回来吗?走吧,分钱去。” 对哦,差点儿忘了。 于是陈冬月一边继续问着,姚大夫到底能不能给马瞧病,一边快步追上了宋柯的脚步。 第213章 分钱 两人到饭棚的时候,大伙儿还挤在饭棚里,看大墩子写菜名呢。 陈冬月要再不来,大墩子都快连龙肝凤髓都写出来了。 还好。 孩子没啥文化,四个字有俩不会写。 陈冬月让宋常年喊了青山村的人,都集合到小楼前的场地上去,而宋柯则让孔杰把他们的人都带到了后头校场上去。 随后二人跟着尚老板去换了银子,再分了两头,给上回一起去剿匪的人,都发了银两。 差点儿以为上回可能白去了的宋常年和宋常越,高兴得直龇牙。 虽说五十两白银,比起上回来要少很多。 可这回上山剿匪,天知道他们是有多努力,才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剩了一口气的劫匪砍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儿,他俩就连个活的都捞不到砍了。 这五十两白银拿的简直太容易了。 正当两半大老头喜滋滋地想把钱往怀里藏的时候,就听宋杨朝陈冬月道:“嫂子,这钱我不能拿。咱们上回去剿匪,也没出多大的力。 再说了,这钱不钱的是其次,主要是咱们杀了劫匪,为青山村那些死了的人报了仇,这就够了!” “就是,”阿虎老祖家的阿德道:“我家叔婆和叔公,就是那日死的。我们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嗯!”阿虎老祖家的阿明道:“虽然叔公和叔婆是因为吵架互殴,然后一不小心一起滚下台阶摔死的。 但那也是因老两口吵吵到底该先救东西还是先逃命才吵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些劫匪!” 陈冬月听得目瞪口呆,“你们家叔公叔婆.......如果不吵架估摸着也能手刃几个劫匪。” 就按照这么暴烈的脾气,看到劫匪不得拉着他们一起死? “既然孩子们都说这钱不能拿,那我这......”乔二哥也犹豫着不想伸手拿银子,“反正跟着冬月干,这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这五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 他就希望一会儿他老婆打他的时候,能轻一点,别让人听到。 满仓和初九见自家爹不要钱,便也摆着手说这钱他们也不拿了。 连带着六子,也摆着手说:“钱够,够,这个,不,不,不。” 宋常年家的大儿子,宋永和才想张嘴说话,却被他爹踩住了脚指头....... “诶!常年叔,你踩着我永和哥的脚啦!!你咋还碾他呢?” 一直在桌底下撸狗的土根,喊了一嗓子。 宋常年尴尬万分地朝大伙儿结结巴巴解释道:“我这,不,不知道我儿子的脚放地上呢。” “......大伯,我永禾哥的脚也不能扛肩上啊。”说话的是宋常越的大儿子,永青。 “大伯说话你插什么嘴。”宋常越瞪了自家大儿子一眼。 俩小年轻,因为有俩强势的爹,所以平日里话也不太多。 这会儿被自家爹训斥了,两个人便再不敢吭声。 而陈冬月则揪起了桌底下的土根,土根却揪着宋志刚不放手。 人是‘诶诶诶’地喊,狗是‘eio eio eio’地叫。 “撒手,狗皮都要被你揪下来了!”说完,陈冬月‘啪’一下,打了土根的手一下。 宋志刚这才挣脱了土根的魔掌,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让你来替你爹开会,你钻桌底下干嘛?!”陈冬月瞪了土根一眼,“站好,听我说。” 土根这才老老实实地回了句哦,然后吸溜着鼻涕,站在陈冬月边上。 就听陈冬月开口道:“这五十两银子呢,是咱们干的最后一票买卖。 以后你们想打劫劫匪,说不定都没地儿打去了。 你们跟着王伯之前去北郊也去了好几次了吧?想必那边的农田和宅地是什么价钱心里也有数吧? 这五十两银子,估摸着能买块两三亩的宅地,再添上几亩的良田。保障生活是足够了。 我呢,是准备等过些日子,在北郊买点儿地,盖几间屋子,然后再买点儿农田,就此定居了。 你们若是愿意留在聊城,跟咱们做邻居,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瞧瞧。 若是你们不想留在聊城了,那这五十两也足够你们回南州或者去齐州了。 这钱说好了要给你们的,你们今天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至于往后的事儿,你们可以自行商量,再来定夺。 宋杨,你先把钱拿了。到时候你是给你娘也好,给你妹子也好,抑或是留着娶媳妇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嫂子我.......”宋杨犹豫着不愿意伸手。 陈冬月一个眼刀过去。 “那我还是拿着吧。”宋杨立刻拿了属于自己的一份银子。 “还有的也赶紧拿。”陈冬月略显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 乔二哥他们也不再推辞,纷纷拿掉了自己的那份银子。 而宋常年则非常懊悔,早知道陈冬月会劝他们拿钱,他就不踩他儿子那一脚了! 最后剩下的一份,陈冬月塞给了土根,“去,拿给你娘去。” “哦。”土根在手臂上蹭了下鼻涕,然后从陈冬月手里接过了一个小包袱,往怀里一兜...... 包袱里的小银锭子,也不知怎么的,全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陈冬月骂骂咧咧地帮土根捡起了银锭子,然后让他赶紧的滚去玩,银锭子一会儿她会交给乔三妹的。 这孩子可真......够棒的。 “冬月,”见陈冬月要走,乔二哥喊住了她,“咱家到时候就挨着你家买地,我跟孩子娘商量好了,咱们以后就跟着你了。” “我,我,”六子着急地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指指前头,“对面,面。” “你要买冬月家对面?”乔二哥问了一句。 六子疯狂点头。 “六子叔,你要不嫌弃,以后要不就跟着咱们家住吧。 老太太年岁大了,你也能帮宋杨打理打理农地啥的。 到时候工钱另算,食宿全免,反正到时候总不缺你一口吃的。”陈冬月如此道。 六子先是高兴得直点头,然后又突然摆手,“工钱,不不不。” “行了,工钱咱们管咱们给,你要不想要,扔了也行。”陈冬月就是如此的霸道。 六子一听,咧嘴指了下陈冬月,然后只管自己呵呵傻乐。 阿虎老祖家的俩孩子,说出门的时候,阿虎老祖关照了,干啥都跟着冬月姐就行了,所以他们以后不管是买地还是租房,也说要继续做陈冬月的邻居。 见大伙儿都围着陈冬月转,宋常年自然也不甘落后,“那咱们兄弟俩以后也跟你们住一块儿,乡里乡亲的,好歹有个照应。” “你们别急着下决定,”陈冬月还劝他们,“反正地方你们可以去砍竹子砍藤条的时候先寻摸寻摸,到时候要是寻摸到了好地方,下定了主意,就让宋柯跟知府大人去说说。 要是大伙儿真想都落户在聊州,那咱们还是住一个村里,也不是不行。” “要说还是冬月你们夫妻俩有本事啊,”乔二哥不得不感叹,“你赚钱顶厉害,宋柯则是又认识王爷,又认识知府的,咱们以后跟着你们,可是啥都不愁了。” 陈冬月直摆着手说哪里哪里。 要厉害,还是宋柯厉害。 毕竟,他是连知府都敢讹的人呐~ 待得陈冬月和宋柯都发完了银钱,两人又碰了次头。 要紧事儿是没有,主要陈冬月得跟宋柯再交代一句,尽管他讹诈了孙知府,但是别把关系弄太僵。 毕竟要是孙知府不被贬的话,他们以后还得在人家辖区混呢。 “我知道,”宋柯认真点头,“今日去见孙知府的时候,我也给他买了果子的。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俩。” 说完,宋柯从衣袖了掏出了俩梨子。 “买了杏啊?”陈冬月接过宋柯递过来的东西,问了一声。 “不啊,是梨。”宋柯认真回答。 陈冬月挑眉,咬了一口,然后把一个半的梨子还给了宋柯,“下回送礼,先到我这里来报备审核。” “为什么?”宋柯不解。 “不为什么。”陈冬月扭头怒目,“律法规定的!” “......报备就报备,扯什么律......行了,别瞪我了,知道了。”宋柯嘀咕了一声。 下回啥都不送不就得了? 还报备啥,审核啥呀。 真是奇奇怪怪的。 这日傍晚,宋柯去驿站送了军报,顺带着跟驿站里的姑娘们说好了,明日陈冬月会带她们去新宅院。 家具什么,明日也会到,想要搬的话,明天就可以搬了。 姑娘们高兴得直蹦跶,嚷着明日就搬。 宋柯问了大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些女子住宿的钱,府衙或者王府能不能给他报。 十多两银子呢......不过还好,她们明日就要离店了,要不然真是住都能把他住穷了。 第214章 奇了怪了 是日晚间。 陈冬月的空间里,又多了不少小尤老师给她‘烧’来的琉璃摆件。 其中最大的一件,是一条七色锦鲤。 这玩意儿的造型,其实网店里挺多的。 但是因为陈冬月想要大尺寸的,再加上她对锦鲤的造型和锦鲤下头浪花的造型都要求不能太死板,所以这玩意儿还是小尤特地去找了厂家定制的。 整条七色的锦鲤,加上底下的透明浪花,还有梨花木的底座,加起来能有一米七一米八的高度。 宽度差不多也要一米左右。 因为是古法纯手工定制的,所以光这一件,就花了小尤好几万块。 不过这几万块钱,跟陈冬月之前给她的金条比起来,也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 那些金条,她已经找了本地颤音上专收黄金的人看过了。 虽然纯度达不到999,但是也能达到97%以上。 加之现在的人,喜欢古法刻金的人也很多,金铺说,这种97%左右的金锭子做出来的古法首饰,会有一种哑光感。 所以金铺还是很愿意收这类的金条的。 一根金条,金铺那边称下来差不多能有六百二十五克左右,折合斤两大概就是一斤三两左右。 黄金回收价如今千足金差不多是四百五左右一克,小尤手上的黄金,人家老板愿意给四百二左右的价格。 所以一根金条,差不多能卖二十六万。 而小尤老师手里,有整整二十根这样的金条。 二十根啊!! 就这一票,陈冬月直接把尤老师给干成了拥有五百多万资产的女人。 这还不算陈冬月的那套房呢! 再加上网店现在的供货也恢复了能有六七成。 该说不说,小尤老师已经早陈冬月一步,成了小富婆了。 所以在给陈冬月备货这件事儿上,她也是尽心尽力。 反正只要好看的,合适的,她都想着要给陈冬月‘烧’过去。 因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小尤老师还打算从学校辞职。 她的辞职理由是,人生很短,她想带着闺蜜的遗愿,到处去走走看看。 学校校长倒也挺负责任,在得知小尤老师要辞职之后,还打了个电话到小尤家里,让她父母平时多关心关心自家女儿。 他怕小尤老师一直没能从小陈老师猝然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 校长说辞职的事儿,暂时先别提,他给了小尤一年的无薪假期,保留编制,让小尤休整好了,再回到工作岗位上就行。 尤爸尤妈听校长说女儿要辞编,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这才意识到,女儿每天进进出出忙忙叨叨的,居然不是为了工作?! 那她干嘛去了?! 尤妈当机立断,马上就联系了白警官,让他好好关心关心自家女儿。 他们老两口正在神农架找野人,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啊。 警觉的小白警官立刻联系了他刑侦队看天眼的同学,查了下小尤老师的车,最近到底去过了哪里。 刑警队自然不能随便查人家的隐私。 不过在白警官说出怀疑自己家单纯,天真,人畜无害的小尤老师可能被传销组织盯上了之后,他在刑警队的同学立刻就调阅了监控。 然后......白警官确定,位于他们市郊区的那个破烂道观,肯定有问题。 “我得去查查那道观,这地方看着就透着几分古怪。”白警官整理了下自己腰上的皮带,拎着警帽就要出发。 “有事儿你喊我,”白瑞的同学也很热情,“万一他们搞啥邪门的事儿,咱们也能把他们取缔了。” “好嘞!” 白警官当下就出发去了郊外的七星观。 他准备趁着小尤老师这两天说出门散心,正好不在的时候,好好把这七星观给查个底朝天。 可惜。 他到七星观之后,就发现这破道观统共就一个很老很老的老道长。 这人别说搞什么传销和邪门的事儿了,就连走正经走个路都费劲。 而且人家这道观,看着破破烂烂的,但却证照齐全,是个正经的道观。 除了老道长那身份证....... “您真的是1902年生人?!”白警官习惯性的怀疑一切。 “不是啊。”老道长摇头。 果然!白警官就想说,他这辈子就没见到过这么老的人嘛。 就听老头继续道:“其实我是1901年生人,但是当初办身份证的人给登记错了,所以我只能小一岁咯~~~” 老道长笑盈盈地看着白警官。 白警官眨巴了几下眼睛,问了一句,“有谁能证明吗?” “啊?”老道长想了想,“能证明我出生年月的人,都被我超度了啊。 这......我要不然试试看招他们回来。不过小老道我学艺不是很精,万一招回来人不对,你别介意啊!” 说完,无患道长挪着他的小碎步,就准备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眼见着故事要往事故的方向发展了,白警官赶紧阻止了小老道。 又经过一阵攀谈之后,白警官看似有意无意的问起了,道观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香客来过。 无患道长便说:“咱们道观就一个香客,你问半天,是来问她的事儿的吧?来来来,让小老道我算算,你是.......” 道长翻着白眼,掐指一算,“哦~~~你是小尤的男朋友吧?” 窝....一种植物!! 好厉害! 白警官心想。 “这你都能算得出来?” 怎么办?自己好像要被带歪了! 无患道长一手拄着拐,一手摸着稀稀拉拉的胡子,笑眯眯道:“没有,小尤老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白警官差点儿被老头儿给当场气死,“那您早知道我是谁了,您怎么不说啊?” “你也没问我啊。”小老头辩解道。 好的吧。 既然身份已经无法掩藏,白警官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他干脆就表明了来意,问询无患道长小尤老师到底为什么隔三差五的就往这地方跑。 “因为她要烧香祭奠她的朋友啊,”无患道长解释道:“她那朋友估计在那边还挺缺东西的,所以小尤老师隔三差五就要给她烧烧香什么的。” “烧香可以在家啊,为什么非要到你们道观来?”白瑞还是不懂。 无患道长指了指堆放在正殿门外的一堆‘大炮’香,“你们住的地方能烧那么粗的香吗?” “啊?!”白警官其实早就拿到放在檐廊下的那堆‘材料了’,“我还以为那是你们修葺房子用的木梁。” “那是你女朋友,定制的香!她为了这香,连人家厂子都一起买了!” 无患道长说完,啊哟了一声,然后‘啧啧’了两下, “完了完了完了,我这又介入人家的因果了。 十年修行白废,这位警官,你赶紧回吧! 再跟你聊下去,我这百年的修行,废起来也是弹指一挥间呐~~~” 说完,无患道长扭头就走,再不愿多搭理白瑞了。 原本想要解救女朋友于水火的白警官,这下就更迷茫了。 当天晚上,白瑞就去找了出差回来的小尤,问她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那道观又是怎么回事。 小尤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白瑞,“接下去我要说的事,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你确定想知道吗?” “确定,非常非常确定。”白警官的眼神,比他入dang的时候还要坚定。 “冬月,托梦给我报了个双色球的号码,然后我就去下注了,再然后,我就中了五百万。”小尤回答地一脸认真。 ........“怎么可能?!”白瑞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信就算了!”小尤转过身,“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尤,冬月已经死了。”白瑞掰过了小尤的肩膀,“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我接受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啊,”小尤神色自若,“而且,为了她,我也要好好奋斗,好好努力,所以我才准备辞职创业。” “......你......” 白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是从心底里,升出了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可是小尤的精神状态,看上去确实是正常的。 那这种感觉,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难不成是他在反诈中心时间久了,神经太过敏感了? 算了......只要小尤好好的,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小尤,你中奖五百万,中的是福彩还是体彩?还是别的? 你去领奖的话,千万记得不能先给人家汇款,不正规的彩票中心也不能相信,我让你下的反诈app你下好了吗? 要不这样,你什么时候去领奖,我和你一起.......小尤,你去哪儿啊?!” 第215章 牛车能有什么错呢? 另一边的陈冬月,每次看到小尤老师写信吐槽白警官,都会嘎嘎乐个不停。 要是白警官知道自己和小尤老师几乎每天都保持着通信,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不会自此之后,师从无患道长,然后开始修道呢? 想想就好玩。 这一晚,陈冬月把开店要用的东西,全部给挑选了出来。 五六十厘米的大摆件,她拿了三个,二三十厘米的中等摆件,她拿出了十个,然后还有手把件二三十件,手钏之类的,这回她也不准备多拿出来,就准备了三十来条。 另外成套的酒杯酒壶,也弄了两套。 新店开业嘛,她也没想生意能有多好。 再加上尚老板那里也准备了不少货,陈冬月觉得这些东西卖上个一年半载,肯定是够的。 最大的那个七色锦鲤,她准备明天到了店门口,再给放进马车里。 那东西实在是太大了,找不到合适的盒子,所以只能裸放着的。 以后这七色锦鲤就是他们店的镇店之宝了。 .......... 次日一早,陈冬月起了个大早,然后说自己要去城外接货,便自己赶着牛车,准备出门。 尚老板原本说让她带着厨子一起去的,可陈冬月却以商业机密,不可透露为由,拒绝了。 做惯了生意的尚老板倒是也能理解,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陈冬月自己小心着些。 出门的时候,陈冬月还遇到了宋柯。 他大概是带着孔杰他们去处理风月山后续的事情去。 听闻陈冬月要去取货,宋柯还问了一句,“需要派人跟你去吗?” “不用,就一些小东西。”陈冬月冲他笑了笑,“赶紧忙你的去吧,我有宋得柱就行。” 毕竟宋得柱长得能辟邪。 虽然宋柯知道陈冬月要跟尚老板合伙做买卖,但是他却不知道陈冬月具体是卖什么的。 他只知道尚老板是卖珠宝首饰的,结合陈冬月开绣坊的情况来看,宋柯心里头猜测,陈冬月可能会在尚老板那里寄卖点珠花,绒花之类的东西。 而且这会儿陈冬月又说是取小东西,所以宋柯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叮嘱了一句小心些,便带着孔杰他们走了。 陈冬月赶牛车,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为而治。 牛往哪儿走,她就往哪儿去。 毕竟,她压根就不会赶牛。 好在宋得柱这牛长得虽然丑了一点点,但却还挺聪明的。 它就溜溜达达得带着陈冬月,走去了大墩子的小脚店。 “挺好,”陈冬月从牛车上跳下来,摸了一把宋得柱的脑瓜子,“比陈钢蛋强一些,还能认路呢。” 此时还是早晨,这地方本就有些偏,所以四下正巧无人。 陈冬月左右瞧了瞧,然后又进了马车,把巨大的锦鲤摆件从空间里弄了出来。 可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高了,马车内部高度不过才一米三一米四的样子,哪怕不加底座,那锦鲤摆件就有一米五六左右。 眼见着竖放不行,陈冬月只得又从空间里头弄了条老棉被出来,垫在车厢里,然后把摆件给横放在了棉被上。 但! 这马车的车厢是轿子改的,长度不过一米左右,锦鲤摆件横着放,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得戳在外头。 咋整?! 很烦! 陈冬月开始有点后悔把镇店之宝搞那么大了。 她真的,宁愿怪自己把摆件定制的太大,也不愿意质疑这轿子改的破牛车!! 牛车要是有生命,都能感动哭了。 最后没办法,陈冬月只能把锦鲤摆件裹上了两层棉被,戳外头的,也只能戳外头了。 等终于打包好了那锦鲤,她便拉着宋得柱赶紧往东城走。 陈冬月想趁着现在人少,赶紧把东西给拉去店里。 要不然一会儿街上人多了,难免磕碰。 这锦鲤小尤说买来也得好几万呢,万一坏了,她也会很心疼的!! 毕竟她现在也只是小富而已。 因为怕裸奔的摆件颠坏,所以陈冬月一路上牵着牛,走得很是小心。 可宋得柱这玩意儿,因为早上还没进食,所以压根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路过市集的时候,陈冬月一个不留神,这货就啃了人家的白菜。 这头才掏完白菜的钱,那头又有人喊:“诶诶诶,姑娘,你家这......玩意儿,啃了我的萝卜,你得赔钱啊。” “诶诶诶,这东西怎么还吃馒头啊?!”又有人喊。 陈冬月大怒,“馒头是你故意喂它的吧!!” “那不管,它吃都吃了,你得给钱啊。”包子铺的人嚷嚷了一句。 一听那包子铺的人这么说,边上的好多卖早点的摊贩都闻风而动。 “来来来,吃点儿面条吧?” “炸油糕要不要啊?炸油糕~~~明白吗?可香了,吃不吃,吃不吃?” “难得才遇上的牛杂吃不吃啊?” 别的就算了,这个陈冬月真忍不了,“它是牛!” 正在热情地勾引宋得柱张嘴的小贩们集体‘哇哦~~~~’一声。 真是三生有幸,居然能见到这么.......不像牛的牛。 陈冬月走出闹市的时候,损失了约莫二钱银。 当然,这些钱肯定不都是宋得柱霍霍掉的。 毕竟它也是真的不吃油炸糕和牛杂。 可它不吃,陈冬月吃啊! 虽然知道糖油混合物真的很长胖,但是想着自己过几日还得去斩人家首级,也确实该加强力量训练......所以陈冬月觉得偶尔吃点儿没什么问题。 所以,人和牛,在到达东城的时候,都已经吃得饱饱的了。 第216章 镇店之宝吓到人了 待陈冬月牵着牛,慢慢悠悠地走到新店门口的时候,就见尚老板已经挫着手,在门口候着了。 一起等在门口的,还有几日不见,胡子拉碴的宋不凡。 他这些日子,为了看着那些个柜台,除了偶尔回去换几件衣服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呆在了这铺子里。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尚老板的厨子,外加两个小厮,都候在门口呢。 见陈冬月来了,两人赶紧迎了上去。 “冬月你总算来了,东西取得还顺利吧?”尚老板急匆匆地问了一句。 “还行,”陈冬月砸吧了下嘴,“不过下回得晚点出门,让宋得柱得先吃饱才行。” 一顿早饭霍霍了二钱银,要是被宋好婆知道,老太太能晕过去三回。 虽然不太明白取货跟宋得柱吃不吃饱有啥关系,但是尚老板还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没心思考虑牛的事儿。 宋不凡此时已经绕到了牛车后头,他看着露出来的一截,被被子包着的东西问:“冬月,这杵在外头的是啥啊?” “哦,这个搬的时候小心点,有点重。”陈冬月随口答了一句。 尚老板赶紧朝厨子和俩小厮使了个眼色。 三人立马会意,跑去帮宋不凡搬那棉被包着的,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 等几人把那大家伙给抬走了,陈冬月则敞开了马车门,跟尚老板道:“东西全在这里了。” 里头有多少大件,多少中件,多少小件,陈冬月都大致跟尚老板交代了一下。 “你说的那镇店之宝,也来了吧?”尚老板问了一句。 他其实并不知道陈冬月到底搞了什么镇店之宝。 但是能让陈冬月成为镇店之宝的东西,尚老板相信一定是好东西。 听尚老板这么问,陈冬月微蹙了下眉,“当然来了啊,不是都拿进去了吗?” 此时,已经把那棉被包裹着的大家伙,随便靠着柜子放好了的两个小厮,又回来开始搬车厢里的大锦盒。 尚老板一瞧,懂了。 东西肯定在锦盒里。 “走走走,咱们先进去说话。” 尚老板邀着陈冬月,走进了新铺子。 待得东西都从马车上搬下来之后,陈冬月便让宋不凡关了门,尚老板则让两个小厮在外头把门。 随后,他才让陈冬月把锦盒一一打开。 当一件件栩栩如生的琉璃摆件,展现在尚老板面前的时候,他那软白软白的脸,渐渐变得红艳艳,又油光锃亮了起来。 看着像是一块腐乳肉。 比宋柯的红烧肉,少放了些老抽。 “这.....这牡丹花......做的简直太像了,我的个天呢,这下头的水浪,看着像真的一样,冬月,这是不是就是镇店之宝?” 尚老板眼睛迸出了强烈的光。 而宋不凡则盯着一棵柿子树,“这柿子树才好呢!这颜色简直比真的柿子,更像柿子,冬月,这个才是镇店之宝吧?!” “不凡哥,你确定,站在门口,看得清这柿子树吗?”陈冬月对离开柜台八丈远的宋不凡说了一句。 宋不凡点头,“看得清看得清。你这些个东西,我实在是不敢靠近,万一坏了,我给你做八辈子的牛马,我都还不起这个钱。” “确实都是好东西,”连尚老板都只敢背着手瞧,“这琉璃马,做得也惟妙惟肖,真像要跑出去一般。 三件大摆件,真是件件都能做镇店之宝啊! 冬月,你决定,咱们到底把哪个放在铺子中间展示?” “镇店之宝不是这些啊,”陈冬月左右瞧了瞧,又咦一声,“刚才不是搬进来了吗?搬哪儿去了?!” 尚老板心头一个咯噔。 才搬进来的东西,就没了?! 这铺子里头是埋伏了贼人了吗?! 此时陈冬月已经在铺子里头转悠了起来,然后在一处柜台边上,发现了那被破棉被包裹着的镇店之宝。 她朝尚老板和宋不凡招手,“找到了!搁这儿放着呢。” 一直躲在柜台边的厨子,一听镇店之宝正在自己脚边,吓得‘嗷唠’一嗓子跑到了门口,死死贴着门板不动弹。 刚才他还用那玩意儿搁脚来着。 要死啊......万一踩坏了,那他这脚估摸着就能要了啊! 天哪!! 坑人啊! 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哦.....好像是他自己说要放在这边上的。 贴在门上的厨子,这会儿恨不能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而看到陈冬月招手的尚老板和宋不凡,则犹疑地走到了陈冬月边上。 宋不凡问了一句,“这么大的东西,是啥啊?刚才搬着还挺沉的。” “黄花木雕?”尚老板看了眼露出来的底座,“是很好的木头吗?” “不是木头,”陈冬月说着话,伸手解开了系着棉被的绳子,“也是琉璃摆件,就是比较大而已。” 说完,她便打开了两层的棉被。 那恨不能有宋不凡高的七彩锦鲤,便被展示在了两人面前。 陈冬月上下打量了下,然后说了句,“还好,棉被够厚,没磕碰到。” 说完,她扭头一瞧,就见尚老板和宋不凡,正双手交织在一起,然后一步步地往后退着。 “你们干嘛啊?”陈冬月不解。 尚老板的脸,愈发的锃亮,通红。 腐乳肉开始收汁了。 他结结巴巴,“这,这......这东西放店里,我,我这......有点儿......你让我缓缓。” 宋不凡更不争气,阿巴阿巴根本说不出话来。 陈冬月见两人如此,便挥了挥手,“你们先缓着,我再检查检查。” 镇店之宝嘛,总不能缺个角啥的。 于是,陈冬月就伸手准备去巴拉那锦鲤,看看背后是不是也同样没有问题。 可她手还没碰到呢,就听尚老板发出了一声爆鸣,“别扒拉!!!别!!轻点儿!你轻点儿!!” ........吓得屋外走过的路人,都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道那铺子里的男的......怎么会发出这种......难以言说的叫喊声。 门外的两个小厮则赶紧别过了脸去,他们实在是不敢直视路人奇怪的眼神。 第217章 这玩意儿cei了,咱可赔不起 门内。 被尚老板呵住了的陈冬月,收回了手。 她朝尚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尚老板你来?” “不不不不不,”尚老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这个我真的不行。” “那就不凡哥你来。”陈冬月又看向了宋不凡。 宋不凡那更是死死拽着柜台不肯撒手,“冬月你可别开我玩笑了,我连擦个柜台都战战兢兢的。 你这镇店之宝,万一我手一滑.......对吧? 把土根卖给你八百次都不够赔的!” “......哥,说句实话,你实在想卖了土根,估摸着还得倒贴。” 该说不说,土根这孩子吧......倒贴估摸着都不一定有人要。 宋不凡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不是,咱们现在说的是搬这镇店之宝的事儿。”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既然你们俩都不愿意抬这锦鲤,那也只能我上手了啊。 尚老板你可别嚎了,一会儿给我吓一跳,再给cei了。” 说完,陈冬月也不等尚老板回答,直接撩了衣袖,上手去抓那锦鲤大摆件。 尚老板和宋不凡吓得大喊:“别一个手啊!双手拿稳,拿稳!” 陈冬月侧头看向退得远远的两人,“要不你们来?” 两人赶忙摆手,“算了算了,你来你来。” “拿稳点。”尚老板探出去半步,又快速缩了回来。 宋不凡则又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点。” 瞧这两人的模样,知道的是晓得陈冬月搬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搬的是个炸药包。 而且是已经点了的炸药包。 好在陈冬月心理素质过硬。 在尚老板和宋不凡的八百句‘小心’声中,她凭一己之力,把那七彩锦鲤给整个抱了起来。 “赶紧,量一下哪儿才是大堂中心位置,得把这玩意儿放正当中。”陈冬月抱着巨大的锦鲤摆件说了一句。 “......你早不问?!”宋不凡大惊,“怎么还临到上轿打耳洞呢?!” “这儿这儿这儿!”尚老板也着急得随便指了大堂中间的一块空地,“这锦鲤在哪儿,哪儿以后就是大堂的中心位置!” “好嘞!” 陈冬月应了一声,然后抱着那巨大的锦鲤,走到了尚老板指的位置。 ‘唝洞’一下,七彩锦鲤就被放置好了。 “怎么样?”陈冬月拍手,随后叉腰,“这七彩锦鲤不错吧?够格做咱们这铺子的镇店之宝吧?” “.......这怎么能叫不错呢?!”尚老板绕着圈子打量着锦鲤摆件,“简直是惊世之作啊!” “冬月啊,”宋不凡在尚老板外围也绕着圈,“哥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东西......可真是......我以后可还咋回家啊?!” 被宋不凡这么一说,尚老板也突然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 “要不咱们去请了镖局的人来看守吧?”尚老板提议道:“好在这东城还算安全,咱们就让镖局白天来两人,晚上来四人吧?” “咱们的人也得值守,”宋不凡赶紧说道:“要不然光只有镖局的人守着,我不放心。” “这事儿你们定就行了,”陈冬月大手一挥,“到时候请镖局的费用,就算咱们的营业成本。” “行,”尚老板跟陈冬月合作,看中的就是她这人好爽大气,不会为了点儿小事喋喋不休,“那一会儿我就去打听打听,聊城的镖局到底哪家最好。找好了人我再跟你说。” “跟我不凡哥说就行了,”陈冬月不喜欢管这些事儿,“到时候怎么排班,怎么算账,你们俩商量好了,知会我一声就行。” “冬月,你这回拿出来的东西,我都没法估价,这......怎么定价,怎么算利润呢?”尚老板看着堆在柜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锦盒,有些为难。 “额......这个.......”陈冬月对分账的事儿,也没细琢磨过,“你的金银首饰,归你自己卖,我供货的东西,除去成本,利润咱们三七开,我七,你三,如何?” 毕竟她本人又不会在这铺子里多待,宋不凡也没做过这种‘奢侈品’生意,所以这铺子以后主要还是得由尚老板打点。 他拿三分利,陈冬月觉得也能接受。 毕竟,这些个琉璃制品,本就都是小尤给她弄来的。 虽然这么说不怎么准确,但是在本时空来说,陈冬月等于是零成本啊。 所谓的成本价,她都是张嘴胡诌的,其实也都是她的利润。 而尚老板一听陈冬月要让自己三分利,却连连摆手,“这可不敢,这可不敢。 冬月你这些东西,大件的咱们就不说了,光光中等的摆件,一件估摸着就能卖上大几百两。 碰上些个冤大......豪爽的客人,开价个千两估摸着也能卖得出去。 你这让我三分利,你就亏大发了。 这样,哥也不跟你客气了,毕竟咱们商人做生意,图的也就是个钱。 我帮你卖出去一件呢,你就给我一分利,我供货的首饰成交了呢,我给你两分利。 如此,你看怎么样?” “啊?”陈冬月略微惊讶道:“那你岂不是亏大了?你拿我的一分利,是因为你得给我卖东西啊,可你给我两分利,你图啥啊?” “图你这人!”尚老板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宋不凡赶紧扯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呢!使不得啊!让我那族孙知道了可不得了。” “.......想啥呢!”尚老板反瞪了宋不凡一眼,“我说,我图的是冬月的人脉,还有人品! 哎,你们不是商户,不懂咱们商户的苦。 外人只当我们做买卖的,吃喝不愁还来钱快。 其实其中的苦,只有咱们自己知道。 不赚钱,怕蚀本,赚了钱,怕有人眼红,使绊子。 再加上本地的行会也好,官差也罢,反正总能找到理由来让咱们出点血。 老实说,我在南州的那几间铺子,每年光应酬要花的钱,几乎快要赶上我每年赚的钱了。 可不应酬,不打点,你也就能开个小脚店,摆个小摊子,搞不出什么水花来。 你们说说这.......冬月妹子,老哥说句心里话,这铺子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没什么信心能开出来。 所以让你两分利,其实我都算是抠门的了。 再说我那些个金银首饰,能赚几个钱啊?你反正就安心拿着吧!” “那行!”陈冬月很干脆的回了一句。 宋不凡眼皮一跳。 他怀疑陈冬月压根就没仔细听尚老板说的话!! 对,他没猜错。 陈冬月其实刚才一直在想,小尤买的这些东西,花了十来万,那折合成这会儿的银子,差不多是多少钱呢? 她该怎么报每件货的单价呢?! 脑子里简直一团乱麻....... 等陈冬月和尚老板说完了分利润的事儿,就听外头传来小厮的通报声:“老爷,外头有位叫无忧的道长说来找您。” “哦!”尚老板应了一声:“请道长进来吧!” 说完,他扭头跟陈冬月解释,“是我请来看风水,选日子的。”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陈冬月目光转到门口。 就见一位拿着拂尘,一身道骨清风的老道,缓缓走了进来。 而一直贴门站着的厨子,说了一声:“东家我去外头守着!” 随后‘滋溜’一下,蹿了出去。 第218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老道缓步走向了三人,站定之后,甩了下拂尘,说了声:“福寿无量天尊,尚善人,贫道来晚了。” “我在这儿~”尚老板朝那老道招了招手,“你面前的这位是我们铺子的另一个东家,陈冬月,宋夫人。” ........ 宋不凡无言地看了眼尚老板。 “你好,老.....仙人。”陈冬月朝老道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了。 她现在这个脑子,已经被古今货币之间的换算搞得卡壳了,所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这老道了。 听得陈冬月叫自己老仙人,那老道很是高兴,“哈哈哈哈,善人慈悲,贫道无忧,只修行百年,称不得什么老仙人。” “.......修行百年?!”陈冬月诧异地伸长了脖子。 这老头居然一百多岁了?! “无忧道长已一百二十岁了!”尚老板赶紧说道:“我这也是听了人介绍,才在南郊竹林找到的道长。” “我.......”勒个去! 怎么会这么巧?! 陈冬月只觉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 她知道,小尤老师在‘那边’找到的道长,叫无患,年岁也有一百二。 这会儿,她这儿又来了个无忧道长,年岁居然也是一百二。 怎么会怎么巧?!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道长,您有没有叫无患的师兄师弟?” “无患?”老道长抬头想了想,“没听说过。” “那您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啊之类的?”陈冬月又问了一句。 老道长想了想,“这个倒是不清楚,毕竟我也没见到过我的生母。 她也去世了一百多年了,这会儿想要再招魂,估摸着也是招不到了。” “......道长,你说的我有点害怕,”尚老板赶紧阻止了老道长,“咱们今天主要还是得让您帮我看看风水,再起个店名,选个开张的良辰吉日。” “对对对,”陈冬月笑道:“先办正事儿。” “行,”老道长看了眼放在大堂中间的七色锦鲤,很是疑惑道:“你们这泰山石怎么放大厅中间啊?” “您老走进瞧瞧,”尚老板扶着老道长往前蹭了几步,“这是琉璃的!不是石头!” “琉璃的?!”老道长凑近,再凑近,再再凑近,再再再...... “道长,您都快爬上去了,”忍无可忍的宋不凡扯住了老头,“不是咱们小气哈,主要是这东西实在是有点贵,万一要是有个闪失......我怕您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啊。” “哦哦哦,”老道长听完赶紧后退几步,然后说道:“多谢善人提醒。我这眼睛,从小就不太好。年轻的时候分不清红绿,六十之后分不清青蓝,百岁之后只看得出黑白...... 我说怎么这石头看着有些不像石头,原是琉璃啊......不错,真是不错。 这石头一放,整个屋子便犹如插上了定海神针,这风水格局一下就起来了。” 被老道长这么一说,尚老板立刻就高兴了,“好好好,我看这锦鲤也极好!那老道长,您看咱们这铺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老道长笑眯眯地又甩了下拂尘,然后道:“你们这铺子是做金银买卖的,而土又生金,金又生水,那名字里最好得有这些字。” “那名字得叫啥?土金水银楼?”宋不凡脱口而出。 “......咱就不能带点儿土字边,金字旁的吗?非得起那么难听的名字,是为了啥呀?”陈冬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尚老板连忙道:“对对对,咱们就起有这些边旁的名就行了。” “就叫锦泞坊可好?三个字,金木水都有了。”老道长淡定说道。 “可以啊,”陈冬月第一个点头,“总比叫土金水好。” “行,道长说啥就是啥,这锦泞坊叫起来也还算顺口。”尚老板也觉得还行。 他做惯了生意,深知一间铺子的名字,吉利不吉利先不说,反正就是不能太拗口。 要不然,怎么口口相传嘛! 既然两位东家都说好了,宋不凡自然也不会表示反对。 这好日子,老道长说十月二十八就很不错。 今日正好是十月二十,还有八天,也足够陈冬月和尚老板去递帖子,拉人头来给铺子造势了。 铺子名和开店时间,两件事儿,就这么拍板了下来。 陈冬月这头是,货也给了,人也留了,那她自己就不再多管了。 她让尚老板带着宋不凡继续努力,自己则赶着牛车去了驿站。 驿站里头。 昨日得了消息的几个姑娘,今日早早就已经整理好了包裹,等着陈冬月了。 见陈冬月赶着牛车,慢吞吞地来了,阿衡便赶紧迎了出去,她怀里还抱着那叫狸奴的猫。 “冬月姐姐,咱们等你好久了!你再不来,芙蓉姐姐都要把马吊拿出来了。” 阿衡虽然脸上有一道长疤,但是笑起来却也非常的灿烂可爱。 陈冬月rua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这日理万机的,哪儿哪儿都缺不得啊! 再说了,马吊有啥好玩的,等姐空了,给你们做几幅麻将来,让你们打着玩。 去,赶紧叫你的姐姐们出来,咱们走,去新家咯~~~~” 阿衡高兴地回了一声好,然后把狸奴往陈冬月怀里一塞,说是千万不能让猫跑了,不然一会儿还得去抓。 随后孩子才转身跑进了驿站。 被塞了一只肥猫的陈冬月,吓了一跳。 而被塞进陈冬月怀里的肥猫,也吓了一跳。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 陈冬月说:“你再给我拉屎,我把你皮燕子堵上。” 狸奴:“喵喵喵~~~~哇哇哇~~~~嗷嗷嗷嗷嗷~~~~” 人把话说的很难听。 猫骂的也很难听。 好在芙蓉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行李,所以阿衡一喊,姑娘们就都出来了。 “阿衡救命!!”陈冬月伸直了胳膊,俩手插在狸奴咯吱窝下头,让它离得自己远远的。 阿衡出来就见狸奴嘴上骂骂咧咧,身体跟条蛆似地疯狂扭动,皮燕子上还挂了半条......翔。 她赶紧从陈冬月手里接过了猫,让后拎着猫一顿狂摇。 在狸奴越来越难听的叫骂声中,那半拉翔总算是被阿衡甩掉了。 芙蓉朝天翻了个白眼,“猫都被你们吓出坤来了。行了,赶紧走吧!那院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且得打扫呢!” 陈冬月皱着眉,数了数人,“不对啊,怎么只剩下七个人了?之前不是十一个吗?小丫头是不是也少了一个?” “杜鹃姐姐的相好来找她了,她就跟着人家走了,她把香草也带走了。” 说话的是那叫茉莉的姑娘。 “紫藤和水仙一起回乡了,”那叫芍药的姑娘说道:“她们俩是一个县的,说是家里头能容她们,她们就回家,家里头容不下她们,她们就准备在县城买个小铺子,一起做点生意。” “红梅姐姐去她大姐家了,”小丁点说道:“姐姐说她大姐是寡妇,家里离这儿也不远,所以她打算以后就跟她大姐一起把侄子侄女养大。” 陈冬月缓缓点了点头,“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们自己觉得好就行。” “你也不用担心,”芙蓉淡淡说道:“她们手上,多少存了些银两的。只要不大手大脚,做个小买卖,或者买几亩地糊口总是没问题的。” 陈冬月点点头,“我知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我可不要坐你这奇奇怪怪的牛车,”芙蓉嫌弃地打量了牛车几眼,然后又皱眉看了看宋得柱,“这牛居然还没被杀了吃,真是.....稀奇。” “干什么!我们家得柱很好的好吧?”陈冬月对宋得柱是有些偏爱在的。 听陈冬月给这破牛还起了个人名,姑娘和小丫头们都笑做了一团。 众人把东西都给放到了牛车上,除了芍药之外,其余几人都跟在陈冬月边上,说说笑笑地往她新买的院子走去。 “放我下来吧?”芍药第三次央求芙蓉,“我一个人坐车里闷的慌。” “不行!”芙蓉一只手勾着另一个叫蕙兰的姑娘,另一只手则把芍药的脑袋给推回了马车里,“你长得实在是.......太吓人了,在路上随便乱走,会吓到人。” “别听芙蓉姐姐胡说八道,”蕙兰赶紧说道:“你这皮囊实在是好看,之前在驿站里头没人敢造次,但是你又不是没上过街,那些个登徒子怎么追着你看的,你都忘了? 你就好好在牛车里坐着,一会儿到了地方,再跟咱们说笑也不迟。” 芍药无奈,只得叹了口气,继续乖乖坐在车厢里头。 “芍药姑娘,你不然跟我学点腿脚功夫吧?”陈冬月突然说道:“到时候要是有登徒子追着你,你就直接甩他们两巴掌。” “女子的气力再大,那还能打得过男的?”芙蓉表示不怀疑。 “怎么不能!” 陈冬月二话不说,停了脚步,想要去把宋得柱抱起来。 见她在路上突然要抱牛,姑娘们吓得不轻,一个个抱住了她,让她冷静点。 “不是,我真的可以抱起来这个牛的!”陈冬月替自己辩解。 “信你信你,我信你力气大!”连芙蓉都大惊失色,“你个妮子,真是疯得要了命!” “你没信,你肯定没信,一会儿回去我就举缸给你们看。” 芙蓉一个白眼翻上天。 这冬月大妹子,真是奇奇怪怪。 不是说好了,女子应是弱风扶柳才好吗?! 她这又是抱牛,又是举缸的,到底是什么路数?! 第219章 你这到底准备开绣坊还是开...... 众人跟着陈冬月走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那弯弯曲曲的巷子口。 陈冬月在巷子站定,然后歪头站定想了想。 “怎么了这是?”跟在她身后的芙蓉问了句,“别告诉我,突然想不起来怎么走了啊。” “确实,”陈冬月老实点头,“又忘了。” 不过芙蓉还没来得及翻白眼,就听陈冬月继续道:“还好我做了标记,走!姐妹们跟我来!” 说完,陈冬月便带头,走进了十二个拐的巷弄里。 可才走了两个转弯,就有几根作为标记的树杈子被人给拔了。 陈冬月骂骂咧咧地喊着,谁家啊,缺德带冒烟的,连根树杈子都不放过! 怎么就没见你们把这桥给拆回家?!或者把地上的青砖也抠了去啊! 可骂归骂,路该找还得找呀。 好在陈冬月这人力气大,树杈子插的也够深,所以地上就留下了几个依稀能辨认得出来的坑洞。 实在是认不出到底往哪儿拐的时候,她就撅腚找洞。 又是转了整整十二个弯之后,她终于把姑娘们带到了新院子的门口。 姑娘们在转第三个弯的时候,心里头已经开始犯了嘀咕了。 这会儿到了院子门口,她们是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话。 还是芙蓉在姑娘里头年岁最大,也算是见过些大风浪。 她第一个挤到陈冬月跟前,小声在她耳边问:“冬月,你这到底是准备开绣坊呢?还是让咱们重操旧业? 老实说。刺绣我倒是不太擅长,但是你要真开妓馆的话,我能不能当老鸨?” 芙蓉此言一出,吓得后头跟着的茉莉和下了马车的芍药几人,简直花容失色。 “芙蓉姐姐,你可别胡说了,”阿衡抱着猫,扯了扯芙蓉的袖子,“冬月姐开个武馆还差不多。” “就是,”陈冬月朝芙蓉皱了皱鼻子,“你瞧瞧,阿衡都比你懂我。” 说完,她又转头去安抚有点儿吓到了的茉莉她们,“你们别听芙蓉胡说八道,我哪怕开小官馆,也不可能开妓馆的,诸位大可放心。 我买这个院子的时候,也是想着这地方清净,没什么人来人往的惹人嫌,所以才定的这个地方。 这院子里还有好些花花草草呢,你们要是喜欢呢,就留下,不喜欢的,拔了砍了都随你们。 走,咱们别站在这儿说话了,进去瞧瞧你们的新家去。” 陈冬月说完,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钥匙,开了门,带着姑娘们往院子里头走。 跟在她身后的蕙兰,小心翼翼地问了声:“冬月姑娘,咱们这绣坊,都不用开门做生意的吗?” “要啊,”陈冬月点头,“以后前头的三间倒座,我准备开了南门,改成铺子开门迎客的。” 蕙兰一噎,眉宇间透出了几分不理解,但是却又开不了口多说什么。 毕竟这院子也好,生意也罢,都是陈冬月的,说多了,她怕惹得人家不快。 “这地方鬼都不来吧?”还在门外的芙蓉朝着左右瞧了瞧,“这么隐蔽的院子,也真是亏你找得到。” “姐姐,”跟在芙蓉身边的茉莉小声道:“你可别胡说了。我瞧这院子还是个尾房,说不定......真会闹那什么。” “别胡说,”芙蓉轻拍了下茉莉的脑袋,“人家鬼也得找阳气旺的地方去,咱们这儿阴气重得~~鬼来了都以为自己到了阎王殿呢!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 ....... 走在前头的陈冬月白眼翻上天。 这姑娘说话,简直比她还离谱。 她这么会说话,以前难道真的不会得罪自己的恩客吗?! “行了,别叨叨了,赶紧进来瞧瞧吧!!” 陈冬月冲着门外的芙蓉,喊了一嘴。 “来了来了~~”芙蓉取下塞在衣襟里的帕子,甩了一下,扭着腰肢便进了院子。 进得院子,众人只见草木繁盛。 “这些花花草草的,一会儿咱们都给锄了吧?”有叫朱槿的姑娘提议。 众人纷纷附和,说拔了拔了,全拔了。 “你们不喜欢花花草草啊?”这倒是陈冬月没想到的。 芍药看似自言自语道:“这花啊~~开的时候确实好看,但是开完的花,便都会掉在地上,烂在泥里,最后也就成了烂糟糟的一滩,索性当初不开也罢。” “......什么花开花落的,”芙蓉从芍药身边走过,嗤笑一声:“哪儿有那么矫情?我就烦这花花草草,吃又吃不得,用又没啥用。 夏天招蚊子,冬天招臭虫,到了春天还引苍蝇,太烦了!还不如到时候整理干净了全铺青砖来得干净呢。” “姐姐,果树留着吧?夏天还能吃果子呢。”阿衡抱着猫,笑盈盈地看着芙蓉。 “行,”芙蓉点头,“果树留着,那边墙角的凤仙花也留着,到时候咱们能染指甲用。别的就都拔了干净。” “好耶!姐姐,我也想染指甲。”说话的是跟着芍药的小丫头,名叫花妞。 芍药轻轻捏了下花妞的脸,“可以,不过这凤仙花上容易长毛虫,你可得负责抓啊。” “嗯!”花妞认真地点了下头。 陈冬月笑盈盈地看着姑娘们在院子里东瞧西看。 就说女孩子身上都是香香的吧?! 她这会儿觉得这院子因为有了这些姑娘,都变得香喷喷起来了。 之前跟大墩子他们一起来,她就觉得这院子怎么闻,怎么就有一股生猪肉味儿。 啊,真是美好的女孩儿们呐! “喵~~~~”被阿衡放了下来的狸奴,走到了陈冬月跟前。 陈冬月赶紧往后退了三步,“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可喊人了啊!” “喵~~~喵~~~~~”狸奴非但没被陈冬月吓跑,反而还越走越近,甚至企图蹭她的裙摆。 陈冬月大喊,“阿衡,救命!!快点把猫抱走!!啊啊啊,快点快点,它又要拉屎了!!” 姑娘们看着陈冬月那叽哩哇啦,手舞足蹈的样子,都笑她这么大人了,居然还怕一只猫。 陈冬月大声辩解,“我怕的是猫吗?!我怕的是这破猫老爱把屎送给我啊!” 院子里的姑娘们,瞬间哄堂大笑。 而狸奴则在众人的哄笑中,三下两下跳上了围墙。随后耷拉下了自己的尾巴,一边看着热闹的院子,一边甩着它毛茸茸的粗尾巴。 第220章 安全感是自己给的 见猫终于滚了,陈冬月这才领着姑娘们往屋里走。 她边走边说:“堂屋五开间,中间两间做绣房,边上的三间你们自己分配了做卧房。 西边两间厢房,一间用来做杂物间,一间用来做厨房,你们觉得如何?” “不如何,”芙蓉是会拆台的,“咱们不说以前,单说现在。小丫头加上我们七个大的,足足十一个人,三间屋子实在是太少了些。 更何况你不是让我酿酒吗?酿酒我也得有地方啊......这几间屋子,是真的不够。” “堂屋边上倒是还有地方,”走在最前面的蕙兰说了一句,“两边造两间耳房估计也够了。” “四个小丫头住两间倒也够了。”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夏荷姑娘开口道:“就是咱们七个人分三间房,有一间得住三个人。” “要不然就再在东西两边造几间厢房吧?”芙蓉突然提议,“毕竟咱们大概以后都得住这儿了,那肯定得住的舒服些才行。 我瞧这院子其实也不小,西边贴墙造三间,东边两间的也再多加一间,那就有六间房了。 咱们七个人里头就有一个住堂屋,四个小丫头住两间,这样就刚好。 堂屋边上再造两间耳房,一间用来如厕洗澡,一间用来做饭,岂不正好?” “姐姐,这事儿得冬月姐拿主意,这宅子是她的啊。”茉莉好心提醒了一句。 陈冬月立刻点头,“我没问题。反正还得请了人来把前头的三间屋子给改成铺面,到时候让他们顺便再把院子改改也不是不行。” “那钱的话......”芙蓉低头想了想,然后朝陈冬月说道:“造厢房的钱咱们五五分吧?你出一半,咱们七个人也出一半,如何?” “不如何,”陈冬月摇头,“这宅子是我的,改造的钱自然我来出。但我就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得把这宅子给我保护好,干干净净就行。” “不行,”芙蓉倒也挺坚持,“反正就这么说定了,改造的银子你出一半,咱们七个也凑一半,不然我老觉得不安心。” “怎么?怕我把你赶走啊?”陈冬月笑盈盈地看着芙蓉。 “我倒是不怕你赶我走,”芙蓉撇了下嘴,“反正我到哪儿都能活。但是我怕你哪天把咱们这些个女的全给赶走了,到时候她们再跟我哭哭啼啼,我可真受不了!” “那你们出钱了,我再赶你们走,你们岂不是更落个人财两空?!”陈冬月不解地看向芙蓉。 芙蓉蹙眉想了想,“诶?也是哦!那怎么办?” “啊呀姐姐,”茉莉扯了扯芙蓉的衣袖,“你就别纠结这些了,冬月若真不想管咱们,那她也大可不必买这宅子开绣坊啊!” “还是我们茉莉懂事!”陈冬月朝茉莉眨眨眼,随后转头跟芙蓉道:“安全感这种事儿,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可不敢寄托在别人身上哈。 你若真的想要找到安全感,等安置好了住处,就好好研究你的酿酒技术。到时候我若寻了什么好方子,也给你。 若哪天你酿出来的酒,能名动聊城,或者干脆名动整个大荣,那你走到哪儿都不会再害怕被人赶走了。” “道理~~~倒也有那么几分,”芙蓉脸上带着三分笑,“那我就且听你的。不过到时候我酿了酒,你可得帮我卖啊,你也知道我......嘴上没个把门的,做生意估摸着会得罪人呢。” “没问题,到时候前头三间铺面,匀你一间。”陈冬月大方表示。 可芙蓉却道,“天爷啊,这铺面一年能卖出一坛子酒我就喊你一声姥姥!” “叫什么姥姥!”陈冬月假意蹙眉,“叫奶奶!!” “好你个妮子,敢占我便宜!”芙蓉说着话,就要去扑陈冬月。 结果陈冬月居然也不跑,芙蓉一头栽近了陈冬月的怀里,鼻子瞬间飙出血来。 众人大惊。 芙蓉更是嗷嗷叫着怎么会有女的,兔子那里硬得跟石头似的。 惹得女孩儿们又是忙着给芙蓉止血,又是忙着去摸陈冬月的胸肌,小丫头们更是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直到外头有人喊:“陈东家!!陈东家在不在陈东家!!” “诶!来啦!”陈冬月挺胸走到门口,一瞧,原是那古木匠带着儿子送家具来了。 见到陈冬月,古木匠也是好一阵叫苦,“陈东家,你这宅子买的可够隐蔽的啊,连我这本地人也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摸到的这地方。” “可不吗?”陈冬月回了一句,“我自己都能迷路。” “......厉害。”古木匠不得不夸了陈冬月一句。 两人交谈了没两句,陈冬月便开了大门,让父子俩把家具往里头搬。 如今屋子还没整修好,所以姑娘们就暂时随便分配了下房间,准备先将就一两个月。 芙蓉带着朱槿,茉莉带着蕙兰,指挥着古木匠家的俩父子,把床和柜子一样样搬进屋子里。 古木匠家那小子,看见满院子的姑娘,那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 坏心眼的芙蓉还要去逗他,一会儿小哥你怎么那么热,一会儿小哥你力气好大,一会儿小哥你几岁啊...... 等搬完最后一口木箱子,古小木匠那脑袋瓜整个都红了。 那头低得,恨不能一头扎进泥地里。 古木匠还骂自家儿子没点儿屁用,不过就是看到几个姑娘而已,至于吗! 骂完儿子,他自己两行鼻血就下来了。 姑娘们又是一阵哄笑,古木匠带着儿子,拉着推车,飞也似的跑了。 “木匠!!转错弯啦!”好心的陈冬月还在后头提醒了他们一句。 待到姑娘们把铺盖都整理好了,陈冬月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要告辞。 临走之前,她还特地关照了下姑娘们,若有什么事儿,就去旧卫所那里找她。 明日她会带些人过来帮忙打扫院子。 等她找人把屋子给修整好了,绣坊就可以正式开业了。 到时候她就让尤娘子带着乔三妹她们一起到这儿来干活。 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再等个十天半个月,她和大墩子的小食肆估摸着也能开业了,到时候姑娘们在这一片活动起来就更不用有什么担心的了。 芙蓉让她且放心去吧,她在青楼那么些年,又不是白混的。 若真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捣乱,姑娘们一人一爪子就能把人给挠死。 陈冬月说自己相信姑娘们的实力。 随后便牵上了宋得柱,然后装上了院子里所有的景观石走了。 第221章 家和万事兴 回去的路上,遇上容易犯迷糊的路口,陈冬月就扔一块大石头在路边,然后再用刀在上头刻个王八,作为记号。 一块石头她估摸着也能有个七八十斤,这要是再有人偷,那她也只能认命了。 等陈冬月出得巷子,回去的路上,倒是正巧遇上了大墩子和李秀才。 这两人说刚才去了南城门贴招贴,准备招几个厨子。 “十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大墩子冲陈冬月道:“我准备就二十八那日开业。” “诶?”陈冬月挑眉,“好巧,我们那锦泞坊也准备这天开业。” “什么巧啊!”李秀才道:“是尚老板回来,说你们选了十月二十八这个好日子,大墩子就也说要十月二十八开张。” “嘿嘿嘿,紧跟着我姐的步伐!”大墩子舔着脸朝陈冬月笑。 陈冬月抬手弹了下大墩子的脑门,“添乱!” 不过她倒也没说让大墩子改个日子。 无所谓啦,反正锦泞坊开业有尚老板和宋不凡,食肆开业有大墩子和李秀才,她只要莅临指导就行啦! 做甩手掌柜,真的很爽!! 不过说是说甩手掌柜,陈冬月对锦泞坊倒也是做不到完全甩手。 毕竟花了小尤好大的功夫,和十几万的本钱呢。 要赚不了钱,她都替小尤哭两声。 于是回去之后,她就让陆先生给写了两封帖子,让张诚帮忙给送去了康王府和孙夫人那里。 孙夫人那边吧,她原本寻思着要不就算了,孙府目前也风雨飘渺的很,孙夫人那头她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继续交往下去。 不过宋柯却说孙知府问题虽有,但是不大。 关键孙夫人在聊城十几年,哪怕现在府中不怎么太平,但是人脉目前却还在。 而她也是陈冬月在聊城唯一的人脉了。 毕竟康王妃这个级别实在是太高了,请不请得动还两说呢,陈冬月可不指望王妃还能给她做掮客。 所以陈冬月最终还是给孙夫人下了一封拜帖。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下午送出去的拜帖,晚上就收到了回贴。 然后第二天上午,她人就坐在孙府了。 这回再见孙夫人,陈冬月只觉她人好像都清瘦了几分。 而且态度之亲切,也是让陈冬月有些惊着了。 “冬月妹妹,”孙夫人贴着陈冬月身边坐着,“实不相瞒,若今日是别个来请我去什么开业礼,我是定不会去的。 但是你却不一样。你救过我们家敏儿,你相公又在我们家老爷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所以你这开业礼,我定会去的,放心吧。” “姐姐能来就好,”陈冬月笑眯眯地朝孙夫人道:“就是之前您说的,替我邀别家夫人的事儿.......” “聚会是办不得了,”孙夫人轻叹一口气,“如今咱们家老爷的事儿,上头还没发落下来呢,所以咱们家得低调着些。 不过妹子你放心,这回官家夫人请不来,但是商家的夫人,我肯定能给你请来。 在这聊城混了这么些日子,这些脸面我还是有的!” “好,”陈冬月笑嘻嘻道:“主要妹妹我也是第一次做买卖,很多事情都不懂,还望姐姐来替我掌掌眼呢。” “别说这话!”孙夫人佯怒,“在我眼里瞧着,这聊城里头能跟妹妹比个高下的女子,怕是也没几个了!” 好好好,这马屁是越拍越离谱了。 给陈冬月吓得.....随便呵呵呵敷衍了两句,便抬腚就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孙知府就来找孙夫人了,“你问了没?!” “问什么啊?!”孙夫人一脸的不耐烦。 “当然是问那宋夫人,吏部能不能问上话啊!”孙知府拔高了嗓门。 “喊什么喊!”孙夫人也来气了,“你以为夫人之间的交往,那么简单啊?! 我跟宋夫人本也不太熟,又欠了人家人情。 先是敏儿,再是你,我这一点恩情都还没还呢,你叫我怎么问?!”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抓点紧吧!”孙知府也是一夜愁白了好几根头发。 孙夫人心下更是气恼,“怎么到了这会儿了,全成了我的事儿了?!你春风得意的时候,怀里搂着的可是你的娇娇娘!”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作甚啊?!”孙知府气得直跳脚。 “我这是计较?”孙夫人也气得不行,“我不管,反正宋夫人这里的人情肯定得还上一部分,再问别的。你先给我两万两银子打点。” 好家伙,她在宋柯那儿出的钱,得让孙知府双倍给补上啊! “你疯了吧?!”孙知府瞪大了眼睛,“家里的钱不都是你在管,我手边哪儿来什么两万两?” “怎么没有?你外头买的一间宅子,外加城北的一个庄子,养的那俩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俩宅子卖了,就有两万两了。”孙夫人回瞪了眼孙知府。 “.......你这是趁火打劫!”孙知府气得简直眼冒金星。 “对对对,外头的娇娇儿都是你的命!那你就抱着你的娇娇儿,让她们想法子去吧。”说完,孙夫人作势要走。 孙知府只得扯住了她的衣袖,“行了,我知道了!宅子我去卖了!” “人呢?”孙夫人扭头问道,“你是去打发了,还是我去发卖了?” “你是不是疯啦?这个时候到底为什么还要管这些破事啊?”孙知府只觉自己晕得都要站不住。 孙夫人大喝一声:“你也知道自己平日干的都是破事啊?” 说完,她跨步就往外头走。 可孙知府却死活不放她走。 夫妻俩一个拉,一个扯......然后......‘撕啦’一声,孙夫人那锦缎的褙子,活活被撕下来了一个袖子。 气得孙夫人嗷嗷就往孙知府脸上抓去...... 两人在成亲二十年后,第一次狠狠打了一架..... 第222章 蹴鞠 又过一日。 陈冬月还琢磨着自己送去康王府的帖子怕是石沉大海了呢。 没料想,在送出去帖子两日后,收到了王府的回帖。 康王妃邀陈冬月十月二十六那日,去王府坐坐,顺便看一场康王举办的蹴鞠赛。 该说不说,对这蹴鞠赛吧,陈冬月兴趣不怎么大。 毕竟华夏儿女,都是被足球给伤过的人。 但是应酬嘛,哪怕不喜欢,不也得假装喜欢吗?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而且为了假装自己真的喜欢,陈冬月还请教了宋柯他们这些土着,这会儿的蹴鞠赛,有没有什么讲究。 一问下来才知道,这大荣朝的蹴鞠赛,一场比赛,包括替补一班有十六人,场上人数为七人。 也分上下两场,一场时间为两点,差不多就是四十五分钟左右,然后中间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再继续下半场。 得分既得筹码,以多得者为胜。 这玩意儿,其实跟现代足球差别也不是很大。 所以在组织大伙儿玩了两场蹴鞠,踢爆了十个藤球,不小心踢死了一只鸡后,陈冬月基本也就掌握蹴鞠赛的规则。 别问为啥能踢爆十个藤球,问就是这球质量不好。 “你明日自己一个人去,没问题吧?”这日踢完了球,宋柯一边喝着鸡汤,一边问了句陈冬月。 陈冬月点点头,“没问题啊,不就是去看个蹴鞠赛吗,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宋柯捏着勺子,看着邻桌的陈冬月。 眼神中甚至有些欣喜。 他虽觉得陈冬月能干是件好事儿,但是她这实在是也太能干了。 什么买宅子,改院子,出门社交,做买卖,开铺子,任何事儿都不需要他这个男人帮忙。 作为丈夫,宋柯说自己心里头没点儿失落的感觉,那都是假的。 所以这会儿听陈冬月说有个小请求,他甚至都有些雀跃。 “话说这都到冬天了,前日都开始飘小雪花了。宋把头,你就不觉得咱这饭棚子,未免太过穿风了些吗?” 说完,她还指了指坐在自己隔壁的土根,“看把孩子冻得,都用鼻涕拌鸡汤喝了。” “......娘,咱不提这个行吗?”坐土根对面的君澜表示抗议,“您不提,咱就没人瞧他,您这一说,咱这眼睛就不归自己管了。” 就着鸡汤捣米饭吃的众人都笑着侧过了身。 土根这孩子,确实是有点儿没眼看。 可他自己一点儿不觉得的鼻涕有啥问题,孩子甚至还因为在碗里捞到了一个鸡屁股而开心非常,“鸡屁股好吃!!!都是油!!” 一只鸡煮了两锅汤,土根能捞到个鸡屁股,也算是得了块大肉了。 已经对这孩子的操作习以为常的陈冬月摸了下土根的脑袋......然后又伸手在孩子身上擦了擦,随后才扭头跟宋柯道:“宋把头,你看能不能给咱改善改善这个用餐条件?” “好,”宋柯回得倒也算爽气,“一会儿让王伯带着人去北城外的芦苇荡砍些芦草回来,咱们把这地方围上就行。” “就主打一个不花钱呗?!”陈冬月几乎要被气笑。 宋柯点头,“嗯,没必要花钱。” 毕竟这里只是个临时据点,冬月说自己已经找了牙人,在寻摸城北的庄子了。 而北林军的千人队伍已经在路上了,等完成了剿匪的任务,他们就要回北地驻守。 到时候.......宋柯深深看了陈冬月两眼。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陈冬月说这个事儿,毕竟他觉得两人相处的还挺好,这会儿又要告别,不知道陈冬月会不会难过。 感受到了宋柯莫名的目光,陈冬月扒拉起了自己碗里的一块鸡腿肉,然后问了句,“怎么?你娘没给你盛鸡腿肉吗?” 问完,她就把鸡腿肉给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口吞了。 宋柯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就是想太多了! 看陈冬月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他估计自己走了半个月,这人都不一定能发现吧?! ......... 次日,陈冬月穿了一身新衣。 上着牙色暗纹锦缎宽袖褙子,下着绾色万福纹马面裙,主打一个美拉德色系。 要不是因为新铺子即将开业,陈冬月也需要偶尔应酬,她都想不起要做新衣服。 这倒也并不是她不爱漂亮,而是现在是创业阶段,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太多花钱的事儿。 再一个,穿了这锦缎的衣裳,陈冬月都不敢乱动,就怕一会儿再在哪儿勾了丝,一件衣裳那就报废了。 那她大概能懊恼死。 所以今日她连跨马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再把衣服弄坏了。 见她一个人出门,忍了很久的尚老板,不得不开口给她个建议,“冬月,你要不要考虑买个婢子?我寻思着,你去王府,好歹得带上一个两个下人吧?” 康王妃再怎么平易近人,好歹也是个王妃吧? 咱就是说,去见王妃是不是就该带上一个两个丫鬟婆子啥的撑撑场面呢? 不料陈冬月却挥手道:“不用,到时候跟王妃借个宫女姐姐就是了。” 说完,这人就喊了声:“蛋,走。” 那马就岔着前腿,夹着后腿,顺着拐,小跑了起来。 尚老板在后头看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这马,这人,这操作,无一不让人佩服。 待陈冬月骑着她的歪七拐八马,到康王府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婢女等在王府侧门了。 见人下了马车,年岁看着略大的一个婢女,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宋夫人,王妃特让奴婢在此接您。” “有劳姐姐了。”陈冬月说着话,跨马而下。 宫女也是第一次见人居然能一条腿站在地上,一条腿伸腿绕过马屁股跨下马的。 好在这两人平日里也算是训练有素,所以看到陈冬月如此潇洒的下马姿势,虽然面部表情有一丝扭曲,但却也不至于笑出声来。 下了马的陈冬月,从马背上的布兜子里拿出了两个锦盒。 随后才撒手把马交给了门口小厮。 她走到了大宫女跟前说道:“这是我给王爷和王妃带的礼物,麻烦姐姐了。” 大宫女朝后头的小宫女略点了下头,小宫女伸手接过了两个盒子。 就听大宫女道:“宋夫人客气了,您叫奴婢齐芳就行。王妃和王爷都在大校场呢,您随奴婢来吧。” 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冬月微一点头,跟着大宫女就往王府里头走。 三人走了大约能有一刻,总算是走到了王府的大校场。 王妃和康王,已经坐在搭起来的看台上。 两人身后,还坐着之前陈冬月来吃饭的时候见到过的侧妃和郡主。 另外还有两个年轻男子,陈冬月估摸着可能是郡王还是啥来着。 反正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总之应该就是康王家的儿子,或者是啥亲戚之类吧。 另外还有六七个男子,坐在康王身侧,陈冬月就不认识了。 她跟着宫女,走到了王妃近前,就听王妃说道:“宋夫人来了啊,来来来,就坐本妃下首吧,来人,看座。” 陈冬月赶紧朝王妃和康王行了一礼,道了声谢,便坐了下来。 “宋夫人,你懂蹴鞠吧?”王妃小声的问了一句陈冬月。 “算不上懂,就是看过宋柯他们踢着玩儿。”陈冬月谦虚道。 实际上,这人不说精通吧,但是两场踢爆八个球,踢死一只鸡的辉煌战绩,也算得上是略有些经验了。 “能看明白就行。”康王妃微笑着说了一句。 陈冬月很想反问一句,您老是不是看不明白,所以找我来做现场解说的?! 可她不敢问呐~~~于是只能假装文静得坐着,等待着蹴鞠赛开场。 第223章 小礼物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场子里头敲了锣,系着红蓝丝带的两方人马便都入了场。 入场的球员朝着康王和王妃二人先行了礼,随后在争球之后,正式开始比赛。 康王看得非常激动,双方几回互抢之后,就听他大喊道:“冲啊,往前送往前送!!好!!这招用得好!!” 蓝队得筹。 看得很是兴奋的康王,扭头看向了王妃,然后问道:“王妃,本王考考你,刚才他们那一招叫什么,你可知道?!” 王妃心里头一个咯噔。 她知道......个球?! 她连球是怎么进去的,都没瞧仔细,怎么可能知道是用了哪一招?! 好在陈冬月非常清楚,今天来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于是她悄咪咪地凑近王妃,小声道:“斜插花。” “斜插花~~~”王妃笑盈盈地朝康王说道。 “不错不错!”康王甚是满意,“本王就说,你多看这蹴鞠比赛,肯定就能记住这些招式的,瞧瞧,本王没说错吧?!” 王妃点头,“王爷说的是。” 随后,在陈冬月的提醒下,王妃认识了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什么‘旱地拔鱼’,‘金佛推磨’,‘双肩背月’,‘拐子流星’等等,等等,一大堆..... 哪怕是踢得腿转筋,居然也能叫‘燕归巢’。 而且很多动作,都是从武功招式里头拆出来的名称,康王妃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却也记不住那么多的招式啊! 好在还有陈冬月。 原本康王妃也没对陈冬月抱有太大的期望。 她只是收到了陈冬月的帖子,又想起了之前自己说过,王府有什么比赛就让陈冬月来凑热闹的话,所以这才邀了陈冬月来。 当然,她让陈冬月来的时候,心里头也是抱有一丝期望的。 但,就仅仅只是一丝而已。 毕竟这年头,能那么了解蹴鞠的女子......估摸着也是难找。 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冬月非但知道蹴鞠,那些个招式,居然能全部说得出来。 搞得她到最后都不好意思再跟王爷说知道了。 毕竟一个差生偶尔考个及格是有可能的,但是突然考满分,那大概率是作弊了。 不过哪怕只是及格,康王今日对王妃还是表现出了十分的满意。 “难得难得,”比赛结束后,康王笑得很大声:“王妃今日看来对这蹴鞠赛也是相当着迷了。一会儿晚膳,本王就到你那儿用了,咱们到时候再论。” 说完,康王便跟陈冬月点了下头,带着身边一群人,退了场。 而王妃则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后才带着陈冬月,去了她平日待客的小花园坐了会儿。 陈冬月见王妃心情还算不错,于是说了后日自己铺子要开张的事儿。 王妃只道了两声恭喜,别的却也没说什么。 心里头已经知晓王妃后日不会出席开幕的陈冬月,倒也不算太失望。 毕竟人家是皇亲国戚,高攀起来确实也挺难的。 于是在小坐一会儿之后,陈冬月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康王妃让齐芳送陈冬月出门,临到告别前,她还跟陈冬月说了个消息,“听说朝中已经定了吏部侍郎要来聊城,彻查府衙失察一事。 这事听说还是宋夫人碰巧抓到的人,到时候等案子尘埃落定了,估计你也能论功行赏的。” “吏部侍郎?张大人?”陈冬月挑眉问了一声。 王妃点头,“没错。你也认识张大人?” 诶......怎么说呢? 我是张大人并不知道的干女儿,陈冬月腹诽。 嘴上却道:“以前张大人是南州知府嘛,所以我也听说过几次。” 也是。 王妃点了点头。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陈冬月再次告辞。 齐芳把人送出王府之后,王妃便让她去把陈冬月刚才带来的礼物拿来她瞧瞧。 给王府送礼的人家,多如牛毛,其实王妃并不会每件都亲自查看。 但是今日她就想看看这个特别的宋夫人,会拿什么当礼物。 总不能是什么刀枪剑戟吧? 待得齐芳把锦盒打开,王妃倒是瞧着一愣,“这是紫水晶树?” 齐芳小心翼翼地,把差不多能有两个手掌那么高的一颗水晶树捧出了锦盒。 然后回道:“是的,不过样子很别致,这树底下还放了两只小瓷猫,看着倒是精致的很。” 说着话,齐芳就把水晶树和小瓷猫都摆放在了黄花梨的底座上。 一棵树下两只猫,看着是既精致,又可爱。 “这个倒是不错,”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很是有些巧思。这猫还没指甲盖大,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那后日宋夫人的铺子开业......”齐芳话说一半便不再多说,只低着头,等王妃拿主意。 王妃沉吟几息,才开口道:“罢了,今日也算她帮了我,这礼物虽不算太贵重,但却也算用了心思了。 后日你去库房挑一对官窑的瓷瓶,替本妃去趟宋夫人的铺子,恭贺一下。 对了,不是说宋夫人还送了东西给王爷的吗?” “是,”齐芳点头,“已经交给双喜公公了。” “可知道是什么?”王妃问道。 “奴婢不知。”齐芳摇头回答。 不过没关系。 半个时辰后,这两人就知道陈冬月送了个什么了。 她送了个....... “这木架子怎么能自己走啊?这是什么啊王爷?” 王府的大花园里,康王妃略显惊讶地看着地上正在自己......说不好是滚,还是走的木架子,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啊!”康王脸上略带兴奋,“但是这东西真的非常妙,每个关节都环环相扣,互相作用。 你瞧,只要有风,它就能自己往前。看着像不像是一个木头的小兽? 哦,对了,宋夫人在字条里写了,这个就叫风力仿生兽。 你看它像不像活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王妃压根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哪里有意思! 但是! “真的,好有意思哦!”王妃笑盈盈地应和道。 夫妻之间嘛,何必坦诚相见? 只要王爷高兴,偶尔说点真话,大部分时候都说假话也不是不行。 “对了,听说双喜说,宋夫人有什么铺子要开张了?本王不便前去,你替本王送个贺礼去吧。” 康王这话自然是跟王妃说的,但是眼睛却依旧看着‘叽里咕噜’走远了的仿真小兽。 “已经准备好了,”王妃也看向了那乱滚的奇怪木架子,“后日就让齐芳送一对官窑瓷瓶去就是了。” “就一对瓷瓶?”康王转身看了眼王妃。 “王爷还想加什么?”王妃赶紧问了一声。 她倒想知道,这破木架子能从王爷手里骗点儿什么出来。 康王背手而立,想了几息,然后对身后的双喜吩咐道:“你去取了本王前些日新得的兰陵协律郎的墨竹,后日跟齐芳一起送去给宋夫人。” 双喜差点儿一个站不稳,但却还是坚强地保持住了平衡,说了一声:“是,王爷。” 而王妃呢? 她还在思考,兰陵协律郎.......谁啊?! 不认识。 随便吧。 就一幅画而已,王爷爱送那便送吧。 第224章 水花啊,咱家全靠你了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二十八。 这日,万里有云,寒风阵阵。 看着就像是要下大雪的模样。 饭棚在昨日已经让宋柯他们用茅草都给围起来了。 虽然寒风还是能从四面八方漏进来,但是好在那些个飞沙走石是没有了。 陈冬月一大早起来,边在饭棚里边喝着热粥,边问尚老板能不能被那色盲老道士骗了? 这天是一点儿看不出是好日子的意思。 尚老板说绝对不能够。 那无忧老道根本没收他钱,所以不可能是骗钱的。 “......能不能是因为你没给钱,所以这日子就不对了?!”陈冬月也是没想到,尚老板居然没给钱。 “别听尚老板胡说,”今日穿了件蓝靛色新长袄的宋不凡端着粥碗说道:“咱们没给钱,那是因为咱们给粮食了! 那道观我去瞧了,也就一老一小两个人,咱们送去的一车粮,估摸着能够他们吃一年了。” 陈冬月无语地看向了尚老板。 “啊呀!冬月你不要急,相信我,今天肯定是个好日子!那老道都一百二十岁了,就光活着都知道的比咱多了吧?!” 说完,尚老板喝完最后一口粥,然后站起身来冲大伙儿问了一句:“都吃完了吗?吃完了咱们走!” 因为今日开张,为了搞点人气,也为了让大伙儿认认路,尚老板和陈冬月邀了青山村的所有人都去他们铺子凑个热闹。 大伙儿为了给陈冬月撑面子,反正有新衣服的都穿上了新衣服,没新衣服的,也把自己打扮地很是干净利索。 连常年喜欢穿北林军军服的宋柯,今天也破天荒的换了一身灰蓝色的直裰长袄。 原本这袄子还是陈冬月做新衣的时候,尤娘子他们几个绣娘,捎带手帮他赶出来的活计。 要不然,宋好婆和宋芸根本就不会做什么长衫,农户人家,一年四季穿的不过是短袄短衫,所以妇女们也就只会做点儿粗线活而已。 指望陈冬月,那就更别想了。她连自己的内衣裤,都靠小尤老师支援呢,别的衣衫就更别提了。 所以人家在抱怨北林军服料子不好的时候,宋柯从来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比起他自己的衣衫来,北林军七品把头的军服,看着还能精神点儿。 听得尚老板说要走,众人便赶紧放下了碗筷,收拾好了抹布笤帚,说是一会儿去铺子里,得帮铺子里打扫打扫。 临出发前,宋不凡再三关照水花,“去了铺子里千万记得牵好你弟弟,铺子里的东西,每一件都能买他八辈子,知道吧?” “爹,你跟弟弟也说说吧,”水花嘟囔了一声:“我怕一个不留神,他再乱跑。” “说过了,我还预先揍了他一顿。爹到时候忙,你娘肯定得看稀奇,咱家会不会八辈子给冬月做牛做马,就全看你了。”宋不凡忍不住拍了下女儿的肩膀。 水花无奈叹了口气,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喊来了还在吃茄子干的弟弟,替他擦了把鼻涕,然后跟他说:“今天你就好好跟着我,若是再胡闹乱跑,闯出什么祸事来,就让爹娘送你念书去!” 此言一出,土根瞬间老实,连嘴里吞吞吐吐半天的茄子干都扔给了狗。 孩子还非常爱干净地把脚往狗子身上蹭了蹭。 一双手才想往自己身上蹭,却又想起今日他穿了新衣服,于是便抓了宋得柱的尾巴,随便蹭了两下。 “姐,我都弄干净了,你可别跟爹娘告状了哈!”土根可怜巴巴地看着水花。 “行,上车吧!君澜已经上去了!” 姐弟俩一前一后上了牛车,后头海棠,宋好婆,还有开门的王伯姚大夫陆先生几个,也都上了车。 其余的大人,便跟着陈冬月和尚老板,浩浩荡荡地往东城的锦泞坊而去。 “大墩子,你今日那食肆不也要开张吗?!你怎么也跟着咱们走啊?” 提出疑问的,是宋杨。 他最近因为接手了青山手作坊,自己把自己搞得忙的很,所以对大墩子的事业,他也实在是没空关注。 “咱上午先去我姐铺子里凑热闹,凑完热闹,正好去我那食肆吃饭,顺便放个鞭炮庆祝开业。 怎么样?这安排挺好吧?”大墩子得意地朝宋杨挑了下眉。 宋杨眨巴了几下眼睛,回了一句,“还行吧,你觉得不耽误事儿就行。” “不可能耽误,”大墩子得意道:“铺子里的厨子,昨天就开始忙叨了。一会儿中午咱们去了就能吃上了。” “......我是说,不耽误你铺子开业,没说不耽误咱们吃饭。”宋杨强调道。 大墩子一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认真回说:“对啊,我能吃上了,就代表铺子开张了啊。耽误我吃饭,就是耽误开业啊。” “.......行吧。”宋杨已然放弃了反驳。 一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东城。 那锦泞坊,就在东城主街的第二排位置。 此时虽然时间尚早,天色也有些阴沉,但是那二层的铺面上,挂着的红灯笼,和这盖着铺子招牌的红布条,却还是分外的打眼。 尚老板的两个小厮,还有请来的四个镖局的人,都已经候在铺子门口了。 几人见尚老板和陈冬月来了,便朝两人作揖道:“恭贺东家开业大喜。” 尚老板笑呵呵地掏出了几个红包,让几人自己分去。 “来来来,都进来瞧瞧吧,”陈冬月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引着众人入内,“看看咱们准备地怎么样,有意见尽管提哈!” 宋柯被众人推在了最前头。 “宋把头,请进吧。”陈冬月朝他笑道。 “嗯。”宋柯走到正门口,朝陈冬月略一点头,然后抬头一瞧,“啊?!” “怎么了么?”陈冬月跟随着宋柯的目光,往室内看,“有什么不妥吗?” 宋柯扯了陈冬月到边上问了句,“你这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吗?” “还行吧。”陈冬月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 “这中间的鱼,是琉璃做的吧?”宋柯看看鱼,看看陈冬月,“这得下多大的本啊?” 哦~~~这事儿啊。 陈冬月抬头看了眼尚老板,见他正在另一边跟小厮交代事情,便小声朝宋柯道:“尚老板有办法,我不过是跟着他混点小钱。咱就是个小合伙人而已。” 原来如此,宋柯了然点头。 然后一把抓住了身后‘哇哇’直叫唤的君澜,“你跟着我,莫要乱跑。” “我没想乱跑,我就想去看看那鱼!太漂亮了!”君澜跟宋柯说话,压根不带看他的,只直勾勾地盯着七彩锦鲤瞧。 因为怕这锦鲤出现意外,坏了风水,破大财,所以尚老板早就已经让人用木栅栏给围上了。 而且为了全方面的展现这巨大摆件的魅力,尚老板还去搞了四个落地的羊皮灯,放在了四个角上。 陈冬月见那羊皮灯照明不咋好,于是又让小尤给她‘烧’来了四个水晶灯罩。 前日晚上,正好收到。 今天一点,那透明水晶灯的五彩亮光,投射在七彩锦鲤上,确实有些美轮美奂之感。 以至于这镇宅之鱼,看着比之前更为流光溢彩。 所以哪怕君澜说自己不乱跑,宋柯也觉得不妥,直接一把抱起了君澜,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原本就很兴奋的君澜,被宋柯这么高高抱起,更是兴奋地尖叫出声。 跟在君澜后头的土根,也激动地直往铺子里头冲。 好在水花先前就得了爹爹的嘱托,见势头不对,直接甩出了手里的笤帚,及时把弟弟给绊倒在了门口。 乔三妹趁机一把擒住了儿子,然后眼疾手快地解下了儿子的裤腰带,把娃给拴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调皮,但是脾气却还算不错的土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孩子扯着裤子哇哇大叫,“娘!你解了我裤腰带,还让我怎么走路?!” “你这手就提溜着裤子就行了,免得这手闲着再惹祸!”乔三妹拍了下儿子的大脑瓜,继续道:“行了,别嚎了,一会儿出去了就把裤腰带还你。” 老实说,把儿子拴在自己腰上,她也觉得很烦。 可.......在门口看到那条鱼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铺子里的东西,有任何损失,都不是他们家能赔得起的。 所以烦死就烦死吧,总比穷死好。 跟在乔三妹身后的尤娘子,抬头看到那锦鲤,也赶紧牢牢牵住了彩棠的手。 走在最后头的宋好婆,在看到了那锦鲤之后,更是一叠声地喊着‘天爷啊’‘菩萨啊’,她家儿媳到底在外头干了点啥啊?! 连见惯了大世面的大墩子和陆先生,都围着那锦鲤连连称奇,说是这么大的一尊琉璃,全大荣估摸着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众人更是围着锦鲤转圈瞧,自觉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可陈冬月却有些愁眉不展起来。 她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太高调了点。 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 可惜,现在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 哎,还是没经验啊,这尺度掌握起来,真是不容易。 第225章 贵客到 等众人围观完了那惊人的锦鲤摆件,扭头又发现这铺子里,除了锦鲤之外,还有很多价值不菲的琉璃和水晶。 连带着那柜台上,都镶嵌了水晶.......这豪华程度,别说乡野村夫出身的青山村众人了,连大墩子等人都啧啧称奇。 宋柯更是在十月里出了一身的汗。 他媳妇这到底是参与了什么买卖啊?! 这买卖.......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想他们北林军一年军费也不过五万两,可这一间铺子里的东西,估摸着......他估不出来。 但是肯定不会低于十万两。 毕竟这条风水鱼,估摸着就要好几万两。 宋柯觉得自己可能对尚老板,有些误解。 原本他以为这人有钱,但也算不得是巨贾。 可现在看来.......这人的财富,怕是深不见底啊。 一间铺子就十万两的货啊! 什么概念?! 宋柯想象不出来。 他只知道就凭自己五十两一年的饷银,可能得干三百年,才能开得起这么一间铺子。 关键是,尚老板在别的府城还有铺面....... 可恶,小看这小胖子了! 也不知道冬月跟这人做买卖,会不会吃亏? “想什么呢?”陈冬月拍了下宋柯的肩膀,“尚老板让你一起去点鞭炮,赶紧把君澜放下来吧。” “你去点吧,”宋柯不想抢了陈冬月的彩头,“这铺子到底也是你跟尚老板合开的。” “不行,”陈冬月扯了下自己的裙摆,“我这衣衫可花了整整五两银子呢!一会儿再让鞭炮崩坏了,我可得哭死。” .......宋柯有点怀疑人生了。 这么大的铺子,她说干就干了,可五两的衣裳坏了,她却得哭死吗? 真是......有点有趣呢。 既然如此,宋柯点头应了声好,跨步朝铺子外头走去。 “你把君澜放下来啊!”陈冬月在身后喊了一嗓子。 父女俩同时回头,答了一句,“没事儿!!” 陈冬月只见宋柯跨出门槛的同时,君澜把脑袋一歪~~~~父女俩就这么配合默契地越过了门槛。 行吧,爱扛就扛着吧。 一会儿把娃颠下来了,她可不负责哄。 随着门外尚老板的一番高谈阔论,宋柯和厨子一起,点燃了鞭炮。 鞭炮噼里啪啦一响,宋柯就扛着君澜往边上跑。 站在二楼窗户边的陈冬月,眼瞧着君澜扯着宋柯的头发,发出‘嘎嘎嘎嘎嘎’的笑声。 而宋柯却是满脸的狰狞...... 陈冬月咧嘴小声骂了一句,“该!” 随后把早就准备好的铜板,撒了出去。 急着抢铜板的土根,把他娘拽地摔了两个跟斗。 气得乔三妹一边骂儿子,一边着急忙慌地把自己跟儿子松了绑。 而土根却还在怪他娘,解了他裤带子,害他少捡了不少铜板。 宋好婆看着铜板雨,眼泪都快下来了。 老太太捂着胸口直叨叨:“阿弥陀佛,菩萨老爷诶~~~~这么多钱,怎么就说撒就撒了啊~~~” 宋芸可急死了,“娘,别说了,赶紧捡啊!不然钱都让路人捡走了!” 老太太一听,立刻打起了精神,左接右捞,那身手比宋芸还快。 路人瞧着热闹,也在锦泞坊门口纷纷驻足讨赏钱,搞得整条路上都堵满了人。 待得鞭炮放完,已经候在门口的各路宾客,纷纷朝尚老板恭喜道贺。 撒完了铜板下楼的陈冬月,一眼就看到了孙夫人带着顾妈妈来了。 她捅了捅还在应酬金会长的尚老板。 被捅到了痒痒肉的尚老板对着金会长和其他几个铺子的老板突然‘嘿嘿嘿’笑出了声。 搞得大伙儿愣了下,然后又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尚老板扭头一瞧是陈冬月,也不好发脾气,只问了一声,冬月咋的了? 要知道,冬月弄来的锦鲤,今日可把东城几家铺子的东家和掌柜,都给深深震撼到了。 尚老板的得意,简直要从头顶冒出来! 所以现在陈冬月别说捅她痒痒肉了,哪怕是捅他腰子.......那倒也不太行。 但是如果陈冬月揍他一顿,他也保管一揍一个不吱声。 “孙夫人来了。”陈冬月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 尚老板掂脚一瞧......得,他也不认识孙夫人,但是既然陈冬月都说了,那肯定不会认错。 于是尚老板朝着金会长等人‘嗷唠’就是一嗓子,“啊呀,诸位失陪了!孙知府家的夫人来了,在下先去招待一下!!” 金会长立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去吧!呵呵呵呵,走走走~~~” 满脸笑容的尚老板,心里头骂了一声‘这老登’,可手还是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金会长,跟着陈冬月,去迎了人。 孙夫人见到陈冬月,便很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喊了声妹妹。 随后便介绍了身后跟着的一众夫人,“这位是咱们聊州最大粮行,邵氏粮行的邵二太太,这位是咱们南福布行的严太太,这位呢,是咱们聊城最大的酒楼,春山楼的孟太太,还有这位.......” 后头的四位太太,陈冬月一个都没记住。 她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糊里糊涂。 好在尚老板这个老商户,这方面的记性简直好得出奇。 所以哪怕孙夫人介绍的很快,但是他却还是能把各个夫人的姓名和脸,都一一记下来。 而陈冬月呢? 她只会带着大伙儿去看她的鱼。 然后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后悔自己实在是太过高调了一些。 以孙夫人为首的夫人团,最后在一声声的惊叫中,买走了陈冬月一半的货。 连带着尚老板的普货,都一不小心被夫人们给买走了不少。 夫人们正买得高兴呢,就听外头小厮来报,“尚东家,陈东家,康王府来人了。” 屋内众人被唬一跳,连陈冬月都吃惊不小,她还以为王府不会有人来呢! 行了,接人去吧。 陈冬月走在头里,尚老板屁滚尿流地跟在后头,孙夫人,金会长还有那些个商户和富商太太们,都跟着迎了出去。 走到一半,陈冬月还扯了抱着君澜的宋柯一起。 毕竟她能搭上康王府,靠的还是宋柯嘛。 待众人迎到门口,就见双喜公公和齐芳二人跟在一位身型修长,面如冠玉,举止高雅的公子后头。 陈冬月不认识这位公子,可宋柯却认识啊。 他见了那公子,赶忙放下了君澜,抱拳躬身,道了一声:“三公子。” 随后又跟陈冬月介绍道:“这位是康王府三公子。” 哦~~~又是个地主家的儿子。 陈冬月赶紧行了一礼,“三公子安。” 而跟在她后头的尚老板等人,激动得简直......尿都快出来了。 他就说!!!! 抱住宋柯和陈冬月的大腿,肯定能认识王府的人吧?! 这人不就来了吗?! 孙夫人见到三公子,那眼神直接成了一道射线,她蹭到了陈冬月边上,也朝三公子道了声好。 那被唤做三公子的男子,朝宋柯微笑点头,“宋把头不必客气,听闻今日你们新铺开张,某替父王母妃来跟你们道声恭喜。” 说完,他朝身后略看了一眼。 双喜和齐芳赶忙把手上捧着的贺礼递给了陈冬月和宋柯二人。 随后就听双喜唱道:“恭喜宋夫人,宋把头。王妃特送一对官窑瓷瓶,王爷特送一幅兰陵协律郎的墨竹,为二位添个彩头。” 诶?官窑瓷瓶,不错不错,这东西‘烧’给小尤,这回总能值点钱了吧?! 就是那兰陵协律郎又是个啥?这年头,难道还有小本子的进口货了? 不懂。 收了再说。 于是陈冬月笑吟吟地收下了礼,交给了默默躲在门口的宋不凡。 随后,她又扭头跟三公子道:“承蒙三公子不弃,还请进铺子转转,若有幸能得三公子指点,咱们必感激不敬。” 陈冬月这话说完,引得宋柯和尚老板几人都侧目不已。 这人平日里看着挺跳脱的,没想到......真要交际起来,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真是......好厉害啊,宋柯心想。 三公子见陈冬月说话有礼有节,便说了声‘宋夫人客气’,然后跟着陈冬月,进了锦泞坊。 第226章 真是个好日子 那康王府的三公子,在陈冬月的带领下,踱步进了锦泞坊。 而他身后,自然也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 双喜公公让护卫简单清了场,闲杂人等,暂且被拦在了门外。 原本想在三公子跟前混个脸熟的金会长等人,便也只能候在门口,咬牙切齿,却又面带微笑地看着铺子里的尚老板。 那货,得意地恨不能长条尾巴出来摇。 可恶。 他也想去康王三公子面前摇尾巴。 金会长一边嫌弃着尚老板,一边又想成为尚老板。 此时,跟着陈冬月进了铺子的三公子,已然看到了铺子正中间摆放着的那条七彩锦鲤。 “公子请看,”陈冬月笑盈盈地指着那锦鲤道:“这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七彩琉璃平安五福吉祥如意锦鲤。” 这名字,听得一旁的宋柯和尚老板皆是一愣。 啥玩意儿? 之前陈冬月说这锦鲤的时候,不是已经把名字缩略成‘那条鱼’了吗? 他们怎么不知道,这锦鲤居然还有这么长的名字? 没错,这名是陈冬月现编的。 她就觉得吧,光叫七彩锦鲤有点不符合这条鱼的气质。 关键这会儿的人,给玩意儿起名字,都是越贵的东西,名儿越长。 所以陈冬月觉得这鱼的名字,就得长一点,才显得贵气。 老实说,要不是实在编不出来了,她还想给这玩意儿起个更长一点的名字呢。 最好起篇八千字的论文出来。 其实三公子在走进铺子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条巨大的锦鲤。 这会儿听了陈冬月的介绍,又凑近了瞧,实在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三公子虽见过世面,但是这么大的琉璃摆件,却也是第一次见。 “这七彩琉璃平安五福吉祥如意锦鲤,属实是难得,”他朝陈冬月点点头,“哪怕是宫中,也很难见到如此巨大的琉璃摆件。” 不等陈冬月回话,三公子又伸长了脖子,看向那条鱼,继续道:“想来这烧制工艺肯定繁复,应该是极难得才能偶得这么一件珍品的吧?” 尚老板看向了宋柯。 宋柯则看向了尚老板。 他们都在等对方说话。 毕竟,两个人都认为,这鱼是对方搞来的。 陈冬月见两人眼神暧昧,赶紧站在了二人中间,随后含糊应道:“是,确实得来不易。所以咱们才把这.......” 口吐芬芳的。 现编的鱼名,转头就忘了。 陈冬月想锤自己两拳。 气死。 好在三公子也没在意陈冬月说话,他只盯着眼前的锦鲤,瞧得入神。 嘴上还不停地啧啧称奇,并赞叹这烧制工艺,属实厉害。 尚老板见三公子看锦鲤实在费劲,于是便小声问了句陈冬月,“要不,把栏杆挪开?让三公子走近了瞧瞧?” 要不然让贵客老这么抻着脖子,好像也不太好。 陈冬月想也没想,就朝尚老板点了头。 爱看看呗,看看又不会有折旧。 可宋柯却在边上小小声劝了一句,“东西贵重,还是要小心行事。” “没事。”陈冬月轻拍宋柯肩膀,“又不是各个都是土根。” 行吧。 反正尚老板都没觉得不妥,宋柯觉得自己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得了陈冬月的首肯,尚老板满脸堆笑着凑到了三公子跟前,“公子,需不需要咱们把围挡撤了,您好走近些瞧瞧?” 三公子沉吟一瞬,随后才道了一句,“这.......不太好吧?会太麻烦吗?” 懂了。 那就是想走近瞧。 于是尚老板赶紧笑呵呵地答说:“哪里谈得上什么麻烦?您看得上咱们铺子里的玩意儿,就已经是咱们的荣幸了,怎么还会有麻烦一说?” 这话说完,尚老板也不等三公子再拒绝,便喊来了两个小厮,撤掉了一边的围挡。 “三公子请。”陈冬月站在围挡外头,朝三公子笑。 既然都让他走近了瞧,那三公子也不再推拒,他背手走到了锦鲤近前,细细探瞧。 “精致,实在是精致,”三公子仔细看着锦鲤身上的五彩鱼鳞,和边上的小小浪花,嘴中不断惊叹,“粗看只觉这锦鲤色彩鲜艳,流光溢彩。这细看下来......鱼身上的鳞片和水花居然都做得如此逼真。” 他激动地转身,想问问陈冬月他们,这锦鲤究竟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可能因为太过激动,所以三公子的转身,有些快。 而他转身一快,就带动了腰间挂着的那些‘丁零当啷’的玉佩和饰品。 甩起的玉佩,恰巧碰到了琉璃锦鲤底部翘起来的小小浪花,发出‘叮当’一声响。 三公子也跟着‘啊呀’了一声。 两个声音都不算大,但是却使得原本略显吵闹的大厅,为之一静。 尚老板紧张不已,他双手死死抓住了一侧围栏,一脸惊恐地看向了围栏里头的三公子,嘴里还紧张地问着:“没事吧?!都没事吧?!” 此刻的三公子,心头也是一紧,慌忙躬身去查看刚才被他的玉佩敲到的小水花。 可他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个围栏。 而那围栏,此刻也正好被尚老板那两百来斤的体重,给死死地怼住了。 所以在三公子快速撅腚的那一刻,他的腚,被围栏给怼了个正着...... 众所周知。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在三公子的腚力,作用到围栏的同时,围栏也会对三公子的腚,产生一股反作用力。 心头慌乱的三公子,被自己腚力的反作用力,给作用到了腚上。 他朝前就是一个小踉跄。 其实原本三公子也是练过一些腿脚功夫的,但是此刻却因为慌张,还有人类下意识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伸手抵了下就在面前的琉璃摆件。 然后.......就听那琉璃发出非常细微的一声‘嘎嘣’。 众人就瞧着那锦鲤,慢慢朝三公子的反方向倾斜下去。 陈冬月站的地方,就在尚老板边上,无论如何都赶不及去扶那条倒下的鱼。 宋柯倒是站在了被拿掉的那块围栏处,他见情势不妙,迅速扒开了人群,想去顶住琉璃。 但是由于双喜和齐芳,带着一众王府的下人和侍卫,也都站在那里,所以阻碍了宋柯的动作。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吉祥如意鱼,就砸向了围栏。 随着一声‘哗啦啦’的巨响。 鱼头,碎在了围栏外头,而鱼身和水浪,则在围栏里,砸了个粉碎。 大厅里的所有人,包括门口众人,都微张着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天呢! 这镇店之宝,才展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稀碎了....... 陈冬月侧头看向铺子外头。 外面的天空,居然飘起了雪花来了....... 真他娘的是个好日子啊,她心里头暗自骂了一声。 室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收场。 包括三公子,看着满地的琉璃碎渣,也是一脸的惊诧和无所适从。 第227章 太难了,不活了 目睹了一场悲剧的人,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直到...... “那鱼碎了,可不是我干的啊!!” 被拎在门口的土根,朝挤在他身边的宋不凡和乔三妹,如此说道。 孩子的声音,唤醒了意识已经魂游天外的一群大人。 只听尚老板‘嗷唠’一嗓子,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吓得陈冬月扯开嗓子朝门外大喊:“姚大夫,赶紧来瞧瞧,尚老板气撅过去了!!” 正转身准备要开溜的姚大夫,不得不重新转身回来,拖拖沓沓地走进了大厅里。 “这......这.......”三公子看着倒地的尚老板,和一脸神色不明的陈冬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门外宋好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来,“天爷啊~~~~怎么会这样啊?!这可如何是好啊?!这锦鲤我都不敢问冬月是多少钱买的!这可怎么办啊!!天爷啊!!!天爷~~~~~” 被宋好婆这么一哭,三公子的面色越发的煞白起来。 而门外的惋惜声和兴奋的讨论声,更是一波又一波的向室内涌了进来。 双喜公公痛苦地别过了脸。 齐芳更是焦灼不堪,她实在是不知道,此时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三公子下得来台。 她现在都不敢看宋柯那黑得简直要滴出墨来的脸。 不过三公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在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勉强镇定了下来。 他朝面色不虞的宋柯,还有神色恍然的陈冬月作了一揖,“此事纯属意外,实在是抱歉。不过两位放心,既然这锦鲤是我弄碎的,那康王府定会照价赔偿。 若是宋夫人能告知这锦鲤是从哪里购得的,我也可以派人再去买了来。” “......这是孤品,”陈冬月缓缓开口,“也是咱们花了大力气,从海船上购得的。至于价格.......” 陈冬月停顿了下。 三公子的心,却颤抖了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他们是多少钱买来的,但是光看这大小和做工,就知道不便宜。 更何况,这东西还是个从海外来的孤品。 连他都不敢想,这东西买来究竟要花多少钱。 “算了,不说也罢。”陈冬月说完,踉踉跄跄地走向了破碎的锦鲤边。 她眼眸含泪,蹲下身,抖着手,摸了一把仅剩的黄花梨底座.......随后把破碎的琉璃片,一片片捡到了底座上。 宋柯走到她跟前,也蹲下身来,“冬月,别捡了,小心手。” “没事,”陈冬月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倔强,“总要有人来收拾的。” “让王府的下人来吧,”三公子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双喜他们做惯了这些的。” 双喜立刻应声:“是是是,宋夫人,还是放着我们来吧。” 不料陈冬月却婉拒道:“没事,咱们自己铺子里的东西,自然由我们自己打扫。 到时候这些琉璃碎片咱们仔细收起来瞧瞧,有没有能做些小玩意儿的大片,也好挽回点损失。” 说完,她还朝双喜凄然一笑。 而门外的讨论声,也愈发的大了起来。 连宋好婆的‘天老爷,老天爷’都快被盖过去了。 “宋夫人,我会赔偿的,”三公子已然坐立难安,“你说个数吧。” “三公子,这东西买来虽然是八万两,但如今有这钱也再买不到了。”陈冬月满脸的心酸。 站在栏杆边的双喜公公,差点儿一头栽倒在琉璃碎片里。 齐芳更是低头瞪大了眼珠子。 她知道这琉璃锦鲤肯定不便宜,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如此的不便宜!! 作为王府的管事公公,和管事宫女,其实双喜和齐芳对王府内的财产情况,大致都是清楚的。 八万两现银啊!! 别的王府他们不知道,反正康王府肯定是拿不出那么多的。 毕竟聊州府这几年情况一片大坏,康王府大部分的庄子和田产都在聊州府内。 所以别说赚钱了,不亏就已经很好了。 再加上都城世子那里的开销,每年也需要一大笔。 老实说,康王府虽然不穷,但也没富裕到可以随便掏出八万两现银来的程度。 外头的人听到陈冬月说那锦鲤居然要八万两,更是各种倒吸冷气,惊叹连连。 三公子站定在陈冬月面前,脑袋里头空空如也。 八万两? 也不知道他父王会选择先打断他的手,还是打断他的腿。 见三公子目光有些呆滞,其余众人也已然被这高昂的价格给吓屁了,陈冬月这才继续悠悠开口道: “其实东西和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公子没有受伤。钱不钱的.......反正王府看着给就是了,多少都行。” 她这声音,虽听着绵绵的,但是却非常大声。 以至于站在门外的人,也都听到了。 好不容易被姚大夫戳醒的尚老板,听到陈冬月说钱不钱不重要,还让三公子看着给之后,又眼前一黑,头一撇,再次晕死了过去。 气得姚大夫直骂尚老板‘这没用的东西’。 门外大墩子听陈冬月说得如此委屈,便扯开了嗓门喊了一句,“王爷王妃在聊州多年,素来有乐善好施,从不欺压百姓的美名。 所以锦泞坊的损失,康王府定不会赖账不还的!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陆先生也躲在人群里喊道:“相信王爷王妃定不会欠小商户的钱的。我们相信王爷和王妃,还有公子的人品和担当。” “没错!锦泞坊东家不用担心,王府向来一言九鼎,既然说要赔八万两,那肯定会言出必行的!” 说话的,是躲在人群最后的李秀才。 群众们当然不知道这几个人本就是认识的。 听他们突然开始疯狂拍康王府的马屁,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纷纷说起了王府的好来。 虽然.......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好,但这也不妨碍群众人热情地高喊着王府好,王府妙,王府就是呱呱叫嘛。 也就前头一排金会长他们几个老狐狸,听出来了几分不妙。 这不就是把三公子放在火上烤吗? 这破锦鲤居然要八万两?! 他们还真敢说呢! 到时候得罪了王府,看他们这锦泞坊还怎么开的下去。 已经觉得锦泞坊玩火会被自己玩死的金会长,不欲再多停留,他跟宋不凡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走了。 三公子听着门外百姓们的叫喊声,突然对陈冬月有了一丝怀疑。 这女的是不是故意做局,让自己上钩?! 要不然,这锦鲤怎么说推,就能推倒了呢?! 不不不,不对不对。 应该不是局。 今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来这锦泞坊的。 玉佩也是他自己甩到锦鲤上去的。 之后并没人让他去检查锦鲤是不是被敲坏了。 也是他自己躬身去瞧看,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儿的....... 哦......那应该不是局。 而是......倒霉催的!! 真是太倒霉了!!! 可是现在事已至此,三公子开不了口讨价还价,更张不开嘴说能赔八万两。 太难了。 不活了。 哎。 第228章 小小的隐情 在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三公子突然蹲下身,凑到陈冬月旁边,轻声说了句,“宋夫人,宋把头,如果方便的话,你们明日来趟康王府吧?具体的赔偿事宜,咱们明日再论可好?” 宋柯没有搭话,只扭头去瞧陈冬月。 而陈冬月只想了几息,便点头道:“行。不过我之前说的,您看着赔偿的话,也不是跟您客气,您不必太过忧心。” “多谢。”三公子朝陈冬月抱了抱拳,然后才站起身来。 陈冬月紧随其后,也站了起来。 见门外还有很多人在看热闹,她便朝三公子道了声稍等,随后率先走到门口,大声解释道:“大家放心,王府三公子是有信誉的人,我也相信他。 不过今日咱们开张闹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所以要闭店整理一番。明日咱们照常营业,而且为了庆祝新店开业,每单都能便宜两成!” 听陈冬月这么说,大伙儿便知没啥热闹可看了。 而且雪也越下越大。 吃瓜群众们便也就此散了去。 还留在门口的,除了宋好婆他们之外,就只有孙夫人了。 她朝陈冬月招手道:“冬月妹子,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你记住,虽然王妃和王爷脾性都还算温和,但是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硬来啊。 毕竟人家是天潢贵胄,身份不一样的。虽然这回你损失大了,但是也只能.....。” 陈冬月了然点头,“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不过今日怕是没法好好招待你了,姐姐千万见谅。” “别说这些客套话,”孙夫人拍了下陈冬月的手,“我也正好要去找牙人说事。你跟宋柯带个话,我承诺他的最后两千两银子,等我卖了北郊的庄子就给他。” “北郊的庄子?!”陈冬月心中一喜,“姐姐庄子你且留一留,尚老板前几日还说要买个庄子呢,等他一会儿醒了,我跟他说说。” “那感情好!”孙夫人点头道:“卖给熟人我还放心些,那庄子其实也是我家老爷.......反正你懂的。” 懂啥?! 不懂。 “懂。”陈冬月认真点头。 孙夫人说完话,也不再多留,转身上了马车就走。 至于还等在门口的大墩子,宋杨,宋好婆等人,陈冬月让他们也都先回去,铺子里的事儿,她跟宋柯还有宋不凡来处理就行了。 没想大墩子却说:“不行,今日说好了,我那脚店还得开张的。” “......大哥,今天这日子,我瞧着不怎么好啊,你改天不行吗?”陈冬月也服了这人了。 可大墩子却摇头道:“啊呀,我那脚店里又没啥之前玩意儿,不过是些碗筷勺,砸了破了都无所谓,再买就行。 反正说好了今天得开张,哪怕下刀子,也得开张。 厨子们今天是按照你给的方子做的锅贴,汤包,馄饨,酸辣汤,拇指生煎,柳叶饺,糯米鸡,排骨栗子饭........” “行了行了,”陈冬月赶紧打断了报菜名的大墩子,“开张开张,今天开张。你们先去,我们处理完了这儿的事就来。” “那我可等着你们点鞭炮哈!!”大墩子乐呵呵的看着陈冬月。 可转念想想,他又补了一句,“姐,八万两也不是什么大钱,你别跟那王府死磕,到时候能要多少要多少,短了的钱,我跟我娘要去。” “走吧,少爷!!”陈冬月把大墩子直往外头攘。 临走前,宋好婆凑到陈冬月跟前问了句,“碎掉的那个东西,是尚老板掏的钱吧?” “可不咋地?”陈冬月不假思索道:“要不然他能晕了又晕?” “娘,我没说错吧?”宋芸假意生气地看了眼宋好婆,“我就说肯定不是我嫂子掏的钱,要不然那三公子早就被嫂子给砍断手脚了。” “倒也不敢。”陈冬月捂住了宋芸的嘴。 宋杨还想留在这儿帮忙,直接被宋好婆给驳回了。 铺子里碎了一样东西就够了,宋杨在这儿,老太太觉得全店的东西都危矣。 门口的人,在陈冬月的各种劝说下,散了个干净。 三公子这才被宋柯送出了门。 临到上马车,三公子还跟陈冬月道了声抱歉,“扰了你们开业,实在是对不住。明日上午,我在王府等你们。” “公子不必太过介怀,明天见。”陈冬月看着倒是挺潇洒。 宋柯只抱拳说了句,“公子慢行。”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 来的时候,一身轻松的王府贵公子,却在走的时候,背上了八万两的巨债。 心酸。 实在是心酸呐~~~ “锦鲤的事儿,你别太放心上。”宋柯朝身边的陈冬月说了一句。 “没事,”陈冬月耸耸肩,“碎了就碎了,还能怎么办?走吧,去看看尚老板还能不能活。外面好冷啊。” 说完,她便潇洒转身。 真的完全看不出难过来。 宋柯这便也放心不少。 毕竟,在他看来,这锦鲤肯定是尚老板出钱买的啊。 要不然他晕个屁啊。 而陈冬月是不是真的一点不介怀呢? 是的。 她真的不介怀。 因为......刚才在查看那底座的时候,陈冬月发现,这玩意之前应该已经有问题了。 锦鲤和水花,是一个茧型的造型。 所以为了好固定,厂家做锦鲤的时候,在琉璃底部留了两个拇指大小的琉璃桩。 黄花梨的底上,也雕了两个卡口。 这样桩子怼进卡口里,这锦鲤就不会倒了。 但是!! 陈冬月之前运这玩意儿的时候,把这锦鲤的后半段给留在了牛车外头。 底部的两个琉璃桩,可能在那个时候磕碰到了什么,就有些裂了。 但是当时谁都没发现这个情况。 她刚才查看底座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断裂的桩子。 这玩意儿是琉璃的,又不是糖做的,绝对不可能轻轻一碰就断。 所以陈冬月才有了以上的推论。 三公子也是今天走了背运,一不小心推了下锦鲤,也是那个寸劲啊......底下那桩子就这么断了。 锦鲤也就那么牺牲了。 当然,三公子估摸着回去也得喝一壶。 而陈冬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真的要八万两白银。 这钱拿了,她还怕自己没命花呢。 她要的,只是康王府欠她而已。 到时候她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利用下这事儿。 虽说几万块钱,买个亏欠,很难说值不值。 但......康王府送来的那对官窑的瓷瓶,估摸着也能卖不少钱。 反正陈冬月觉得自己这一波不亏,所以心里头压根没啥好介怀的。 而且那锦鲤摆件.......她真想要,小尤估摸着还能给她找个更大的来呢! 她们主打的就是一个,用未来科技,征服古代人类。 不过那么高调的镇店之宝,陈冬月应该是不会再想要了。 毕竟,做人嘛,还是低调点好, 第229章 厨子你别说话! 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陈冬月喊了一声还呆愣地杵在门口的宋不凡:“哥,叫阿金和阿银拿了笤帚簸箕来,咱把这儿打扫打扫。” 阿金阿银是尚老板带来的那俩小厮的名字。 这两位从小便在尚老板的铺子里头干活,连名字都是尚老板给他们起的。 “啊,”宋不凡木愣愣地回了一声:“就,就,就这样了吗?” “要不还能怎么样?”陈冬月无奈耸肩,“总不能让那三公子再给咱们拼回来吧?” “可,可......可八万两啊!!”宋不凡心都碎了,“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其实不是八万两。”陈冬月一脸认真的看着宋不凡。 “那.....那是多少?”宋不凡问道。 哎,虽说不是八万两,也会是七万两,可......损失稍微小一点点,宋不凡心里也能觉得安慰一点点。 不料陈冬月却说:“其实是十万两。” 宋不凡一个腿软,站立不稳,双手抓着门框,慢慢地滑坐到了门槛上。 他眼神呆滞地看着正在被姚大夫扇耳光的尚老板。 坏透了的陈冬月,对于自己吓到人的后果很是满意。 她拍拍宋不凡的肩,假意故作坚强,“算了哥,日子还得过,生意还得做,咱们要往前看。” 宋不凡眼含热泪,“冬月,你太不容易了,哥谁都不服,就服你。” 就冬月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真的,宋不凡觉得一般人是真的做不到。 瞧瞧尚老板,这不还晕着呢吗? “自己人,不说服不服的事儿,”陈冬月潇洒地挥挥手,“只要你以后好好帮我看着铺子,多多给咱挽回损失就行了。” 宋不凡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朝陈冬月认真地点了好几下头。 他眼神坚定,目光如炬,仿佛以后要参加的社会活动,并不是卖珠宝,而是搞什么严肃的geming活动一般。 这头cpu好了宋不凡,陈冬月又走到了正蹲身收拾琉璃碎片的宋柯身边。 “这几片碎片还挺大的,你先收着吧。” 见陈冬月来了,宋柯把自己刚刚捡到的几片相对完整的碎片,递给了她。 “不用了,”陈冬月摇了摇头,随后蹲下身,从绑腿里抽出一把小刀扒拉了几下碎片,“刚才说能做其他的东西,我就是想在三公子那里卖个惨。实际上......这些东西留着也做不了别的了。” 古法琉璃跟制造玻璃的工艺不同。 碎玻璃可以重新融了之后,再利用,但是古法琉璃却不行。 东西毁了,也只能毁了。 听陈冬月这么说,宋柯又露出了几丝不解,“不能重新再利用,不是比能重新再利用更惨一些吗?为什么你卖惨还卖得如此......客气?” “不不不,”陈冬月伸出食指,在宋柯面前晃了两下,“你不懂。卖惨卖的是一种氛围。 打个比方,若是有两个小乞丐,一个直接了当的跟你说,我没饭吃了。 而另一个跟你说,没事没事,我虽然没饭吃,但是我可以去捡烂菜叶吃,烂菜叶也挺好吃的。 你会觉得哪个更惨一点?” 宋柯眉间微蹙,思虑一瞬,才道:“这不差不多吗?” “........扫地吧!” 陈冬月不想再跟这个情商为零的人多解释什么。 铺子里头打扫完了,她还要去大墩子的食肆呢。 阿金和阿银拿来了笤帚和簸箕,宋不凡和宋柯则把那底托给抬走了,另外还有尚老板请来的镖局的人,陈冬月也留了两个下来帮忙一起打扫。 因为人手足够,所以打扫起来也很快。 等尚老板被姚大夫的一碗药呛醒过来的时候,铺子的正中央,已经空了。 被呛得涕泗横流的尚老板,看着略显空荡的大厅,再次哀叹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咱们这镇店之宝,就这么毁了。也不知这损失,该怎么问人家讨要。” “三公子明日让我和宋柯去王府说话,”陈冬月蹲到了还坐在地上的,尚老板旁边,拍了下他宽厚的肩膀,“你就别去了,到时候我怕你再受不了刺激晕了。” “不去不去,”尚老板也不想去,“看到那三公子,我就会想起锦鲤倒地的那一幕,我这心脏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我早跟你说了,让你别胡吃海喝,你偏不听!”姚大夫嗔怪地横了尚老板一眼,“你这心脏如今被你身体里的肥油包裹着,负担要比一般人重不少,所以在强烈的刺激之下,这心脉就不跳了。 要不是今日我正好来凑这个热闹,你这命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谢谢谢谢,”尚老板双手合十,朝姚大夫拜了拜,“姚神医大义,尚某没齿难忘。等回去了,我定好好酬谢你。 “酬谢就算了,送我几瓶好酒吧。” 说完,姚大夫便走到陈冬月跟前问了句,“大墩子那儿你们现在去吗?去的话带上老头儿我。” 食肆开张,怎么着都能捞一杯喝的吧?! 听得姚大夫要走,尚老板忙问了一句,“老神医稍等,我就想问问,像我现在这种身体情况,觉得有些胸闷头晕,外加脸疼......要不要紧?!” 众人听尚老板这么一问,都缩紧了脖子,做鹌鹑状。 笑点本来就有点低的陈冬月,更是背过身去不敢看尚老板。 她怕她看着尚老板那被扇肿了的脸,会爆笑出声来。 姚大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咳咳,问题不大,好好修养就行。药方我开给你们家厨子了,你这会儿不宜多走动,就在这铺子里休息两日。 明日我再来替你诊脉,告辞!” 说完,姚大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急走。 “那尚老板你好好养病,我们先去趟大墩子那里,一会儿再回来。”陈冬月侧着身,斜着眼,也朝尚老板道了别。 宋柯只抱拳说了声保重,也走了。 这三人跑得这么快,让还迷迷瞪瞪的尚老板有些不解。 他突然害怕了起来,紧紧抓住了想要扶他起身的厨子问:“厨子,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们不敢告诉我?” “东家你想多了,”厨子龇牙咧嘴地抬起了尚老板的屁股,“你且活呢,我都不一定活得过你。” 就这大粗腰,大腚子,谁伺候他不得短两年寿命? 可尚老板却不信,他又朝正在跟阿金阿银重新检查货物的宋不凡招手,“不凡兄你过来,你跟我老实说,我刚才昏倒的时候,姚大夫到底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啊,”宋不凡老实回答,“我刚才整个人都懵了,啥啥都不知道了。” 啧,听到这个,尚老板心里头又是一阵绞痛。 “罢了罢了,”他扶着厨子的手,朝往二楼休息室的楼梯走去,“瞎鸡儿活吧。今日真像冬月说的,不是个好日子啊。” “东家,你也别太伤心了,”贴心的厨子企图安慰自家东家,“要我说那东西cei了也好,这不就太平了吗? 咱谁都不用再担心把那东西给砸了。老实说,那日我瞧陈东家拿出那锦鲤来,吓得我.......” “你能不能别说了?”尚老板捂住胸口,声音孱弱,“一想到那极品琉璃,我就有点胸闷。” “那东西八万两呢。”厨子怕自家东家不知道,“陈东家还说让三公子随便赔点就行。” “你可给我闭嘴吧!!我的心疾,心疾又要发了......” 第230章 多吃点,以后也许吃不上了 出了锦泞坊的三人,借用了尚老板的马车,去往了西城。 宋柯赶车,陈冬月则和姚大夫在马车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姚大夫,我有个事儿想要拜托你。”陈冬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姚大夫撸着胡子点头道:“说吧,又有什么不舒服了吗?” “不是,”陈冬月摇头,“我是想让你把我的月经不调扎回来。” “嗯?!”姚大夫挑起条花白的眉毛,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你说啥?!” “我说,让你,把我的月经不调,给我扎回来。”陈冬月又重新说了一遍。 ......... “冬月,那锦鲤虽然坏了,但是日子还得继续。你一个年轻人,不能受了这么点刺激,就发疯啊。”姚大夫关切地说道。 陈冬月大摇其头,“我没有发疯,也并不难过,我只是不想一年来十二次姨妈,我想跟以前一样,一年俩两次。” 就像今天。 正好是她姨妈期第三天。 她是马也不敢骑,鞭炮也不敢放,就怕腿一抬,再把姨妈给露出来了。 虽然小尤老师已经给她找了各种布条子和吸水性不错的卫生纸来,但是这些个玩意儿也不能跟后世的姨妈巾比啊。 以前姨妈来的少,她倒也没这么困扰。 但是在被姚大夫扎了三个月,然后她又瘦身成功之后,她这姨妈就变得特别正常。 二十八天来一次,雷打不动。 好烦啊。 她很想回到以前八十二天来一次的时候。 这会儿反正嘴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想让姚大夫把月经不调还给她。 姚大夫气得简直想跳车,“你这......简直不可理喻。女子月经不调,影响生育,你以后还生不生孩子了?!” “不生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不是有君澜了吗?我要让她做独养女儿,独享我的专宠。” 说完,她还朝姚大夫露出了十二颗牙。 姚大夫听得眉毛都不受控制地直跳。 “你莫要无理取闹!”老头儿气得背过身去,“你.......你.......反正月经不调还不了给你。” “啧。”陈冬月嘴里发出了一声嫌弃的声音。 姚大夫几乎要撅过去,“你,你为什么要发出这种声音?!你是不是对我的医术有质疑?” “你把月经不调还给我,我就不质疑你。”陈冬月开始无理取闹。 “你!!!!!宋柯,宋柯你管不管你家婆娘了?!宋柯!!!”姚大夫在车厢里哇哇大叫。 赶车的宋柯悠悠道:“对不住啊姚大夫,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头的人都听她的,我也管不住她~~~” 虽然,他跟陈冬月还没做过能生孩子的事儿。 两个人别说干生孩子的事儿了,至今为止,都没有睡过一张床,盖过一张被子。 但是今日听陈冬月承认君澜是自己的女儿,宋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 宋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时不时产生一种,陈冬月把自己当成了哥们儿,而没把自己当成夫君的感觉。 不过现在冬月承认君澜是她女儿,是不是就承认自己是他媳妇了呢? 这是好事儿吧? 至于说以后他们还要不要孩子,宋柯觉得也无所谓。 他是上过战场,看淡过生死的人,所以对生不生孩子这种事儿,其实都无所谓。 反正不是还有宋杨吗? 传宗接代的重任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着。 马车摇摇晃晃,载着三个心思各异的人,慢吞吞地往食肆走。 等三人到食肆的时候,大墩子和宋杨,早就在路口等着了。 见陈冬月来了,大墩子大呼小叫地朝门口喊了声:“鞭炮鞭炮!!点鞭炮!!” 张诚和李秀才,还有满仓初九,阿德阿明,永和永青,等人纷纷从灶台边接过了点燃的香,然后把一串串早就挂好的鞭炮给点燃了。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大墩子!!!!”陈冬月捂着耳朵,朝身边高兴得跟个两百斤的孩子似的大墩子吼,“你到底买了多少鞭炮,这还有完没完了?!” “买了八十八串!!!图个吉利!!!”大墩子龇着大牙回答道。 陈冬月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她一个巴掌拍在大墩子的熊背上,“你有病吧!!” 神经病啊!! 谁家开张点八十八串鞭炮啊?! 怪不得要那么多人点鞭炮。 合着买了将近一百串啊!! 八十八串鞭炮,一共点了十一轮。 等好不容易鞭炮点完之后,陈冬月觉得自己都聋了。 一时间硝烟弥漫,人鬼难分。 周遭邻居全被炸了出来。 有些个胆小的,出来的时候还背着包裹行囊。 连带着远处府衙里的差役,都被炸了来。 他们一手握着大刀,一手驱赶着眼前的浓烟,大声呵斥道:“到底是谁在此地造次?!你们还嫌府衙不够乱,想要给咱们再添点儿麻烦吗?!” 宋柯拦住了诧异,朝他们抱拳道:“我是北林军宋柯,今日只是我家小兄弟食肆开张。不小心多买了些鞭炮,叨扰了各位,实在是对不住了。改日我定去府衙赔礼道歉。” 俩差役赶紧又挥了两下手,赶走了眼前的硝烟,这才看清果真是宋柯。 于是两人也朝宋柯抱拳道:“既然是宋把头的兄弟,那就应该没什么事儿。道歉不必了,就是鞭炮别再放了。咱们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说完,俩差役火速转身离开。 要知道,刘同知就是落在这人的手里。 他们可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 毕竟衙门里头的人嘛,或多或少,总有些......旁门左道,不可言说。 所以他们并不想跟宋柯多接触。 见衙差走了,陈冬月又是‘啪啪’两巴掌拍在大墩子背上,“要死要死,你这孩子也太作了吧,你看看,把人衙差都炸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敌人来犯呢!能不能长点儿心眼?!啊?!能不能?!” “能能能,”大墩子抱头鼠窜,“我这不是第一次开店没经验吗?下回不敢了。” “你也别骂大墩子心眼大,”姚大夫嗷嗷大喊:“我看你心眼也不小!你俩,一个心眼是桶,一个心眼是盆,都差不多!” 陈冬月才想说姚大夫借题发挥,那头就有人喊她了。 “冬月快来!!”那头乔三妹扯着嗓子朝陈冬月喊:“馄饨下好了,快来吃咯!!” “心理素质这么强啊,枪林弹雨中还在下馄饨,厉害啊!!”陈冬月感叹一句。 大墩子不无得意道:“那可不,我找的厨子嘛。” “你找的厨子一个每月十两。”宋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什么?!”宋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厨子,十两一个月?!你还请了俩?” 比他的军饷还高是怎么回事?! “不是,是三个,还有一个今天没轮到。”大墩子解释道。 ......... 宋柯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别的他不敢说,但是,他敢保证,陈冬月的心眼肯定要比大墩子细一点。 见大墩子笑得如此得意,陈冬月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恭喜你啊大墩子。今日新店开张,再过几日,你爹也要来看你了哟。” 原本还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的大墩子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缓缓转头,看向陈冬月,一脸的不可置信,“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爹,马上要来聊城查案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冬月此人,就真的,人品堪忧。 被刺激到了的大墩子,双手插入头发里,然后朝食肆里的厨子喊道:“我要八十个馄饨!给我多盛点!” 快吃吧,再不吃,也许就再也吃不到了!!! 他爹,要来打死他啦!!! 第231章 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的健康 该说不说,大墩子八十八串鞭炮,用处还是有点儿的。 虽然闹出了大动静,让衙役都跑了一趟,但是被炸出来的街坊邻居,也有胆子大,跑来美味斋凑热闹的。 没错,大墩子给起的脚店的名字,就是那么的直白。 他原本想叫这铺子为太好吃的。 陈冬月嫌弃这名字直白的有点实在太过分了,这才改成的美味斋。 被炸出来的街坊们,听闻这铺子里的大厨,一个是从春山楼挖来的白案师父,另一个则是从才被抓了的刘同知家,发卖出来的掌厨妈妈,凑热闹的兴致就高了三分。 再一看铺子里头挂出来的水牌,那兴致就直接暴涨到了十分。 虽然这铺子一碗馄饨卖二十五文,比小摊子上要贵出个五文。 但小摊子上的馄饨,一碗十个,而这美味斋的馄饨,一碗却有十二个。 这么算下来,这铺子里的馄饨也不比摊子上的贵多少,人家厨子还是以前给达官贵人们做饭的呢! 小老百姓嘛,过日子就是算得这么精细的。 而且别看这铺子不大,但是吃食倒是有不少。 什么锅贴,汤包,糯米鸡,春卷,馄饨,柳叶饺,反正都是一般小摊子上没有的。 新店开张,还送小菜。 所以坐下来喊来碗馄饨,来份春卷,来笼蒸饺的街坊居然还不少。 厨子们简直要忙疯了。 倒也不是因为来了不少街坊,他们要招待客人。 而是他们那胖东家邀来凑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也太能吃了!! 谁家啊!!一锅下三百个馄饨都不够分的!! 满满一笼二十个蒸饺,才放上桌,一瞬间就没了!! 小笼包更夸张,厨子才把蒸笼放上流水台,眼睛都没眨过,里头的东西就没了。 气得厨子直朝外头的东家叨叨:“东家!!咱自己人先慢点吃,咱得先紧着客人啊!” “不碍事!!”第一次当东家的大墩子大手一挥,“自己人要紧,顾客想吃明日还能来!” “放屁!”陈冬月‘啪’一巴掌打在了大墩子的后脑勺上,“你给我住嘴!” “行吧,”大墩子也不反抗,“我不说还不行吗。” 随后,他又低头去抢君澜面前的糯米鸡。 陈冬月大怒,“我让你住嘴,不是不让你说话!!是让你把嘴停下来别吃了! 都吃了那么多馄饨了,怎么还在吃?!没看到张诚他们传菜快忙死了吗?赶紧去帮忙。” “不是还有李秀才的吗?”大墩子抓着筷子,死不放手。 “他不得收钱啊!”陈冬月恨得牙痒痒。 “开业第一天嘛,就免......呜呜呜......”大墩子的嘴,被帮忙拿小菜的宋好婆给死死捂住了。 老太太一叠声地说道:“可不能说,可不能说啊!今天冬月铺子已经破财了,你这铺子可不能再破财了,知道吧?” 大墩子拼命点头。 随后,他就被陈冬月夺走了碗筷,让他帮忙传菜。 不过在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里,大墩子顺利地挤掉了三桌客人的汤碗和蒸笼,然后就被轰了出去。 好在他脾气还不错,被轰出来了也不恼,很自觉地搬了条长凳,和一个小木凳,跟青山村的人挤一块儿又吃上了。 而乔三妹尤娘子几个女的,则忙忙叨叨地在后厨帮忙包馄饨,包饺子,张诚宋杨他们则忙着给越来越多的客人端菜,抹桌,找位子,借椅子,宋好婆带领着宋常年他们几个年岁大的帮忙洗碗洗筷子。 一群人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陈冬月看着逐渐排起队来的人群,端着个汤碗,边吃着馄饨,边跟宋柯提了个小要求,“宋把头,麻烦你个事儿呗?” “你说。”正在帮忙维持着门口秩序的宋柯,回头看向了眼陈冬月。 陈冬月认真道:“你有机会能不能跟咱知府说说,以后城中百姓产生的粪便,让官府统一回收,别乱倒了。” “啊?!”宋柯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我说,让知府规定一下,粪.......” 陈冬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柯打断了,“我听到了!” “那你还问啥?!”陈冬月不解地看着宋柯。 宋柯那就更不解了,“你这不是开着食肆呢吗?!怎么又想到那事儿上去了?” “原本咱们不是想沿河搭个棚,多摆几个桌子的吗?可这河边三不五时会有人来洗马桶,太影响食欲了,所以只能作罢。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很多河边的住户,还会从这河里头取水,用来煮饭烧汤。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有个传染病什么的,就很容易造成粪口传播。” “......陈冬月,”宋柯目光复杂,“你真是.......” “什么?”陈冬月倒是显得非常坦荡,“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错是没错,”宋柯不得不承认,“但是为了给大墩子多弄些地方出来摆桌椅,你居然能扯出这么大的旗子......真是让我好生佩服。” “啧!啥话!”陈冬月横了宋柯一眼,“大墩子的事儿只是顺便的,主要咱们还是为了聊城百姓的健康着想,懂不懂?!” “宋柯,”坐在门口,吃完了一碗馄饨的姚大夫突然开口,“冬月虽然说话天一脚地一脚,但是这事儿她却说的没错。往河水里头倒粪便,确实容易污了水源。 很多小孩子的大肚子病,其实就是因为小孩儿口渴等不及烧水,随便喝了脏水导致的。 让府衙定下规矩,不准在百姓取水的河道里头倒污水,倒也确实是个挺好的建议。” “看!!”陈冬月朝姚大夫摊手,然后看向宋柯,“虽然姚大夫医术也就那样,但是他年纪大,好歹经验比咱多吧?!我说的话,你觉得是扯大旗,姚大夫说的话,你总信了吧?” “我哪里医术不好了?!”姚大夫被气个仰倒。 陈冬月笑而不语。 好了,原本只吃得下一碗馄饨的姚大夫,被气得扭头又进铺子里,再要了碗馄饨。 而宋柯这里也点了头,说自己有机会碰到孙知府,会把这事儿跟他说一下的。 可陈冬月却是等不得了,“你这会儿就去吧。” “就急成这样了吗?!”宋柯抬眉问道。 陈冬月点头,“为了百姓的健康,刻不容缓啊!!” 这食肆她已经看出来了,生意应该会很不错的。 桌椅的数量再不增加点儿的话,她怕影响生意啊。 毕竟这冰天雪地的,总不能让食客跟他们似的,都蹲在门口,就着雪花吃点心吧? 陈冬月这离都说到为了百姓了,宋柯还能有什么办法?! 总归是去呗! 好在府衙离这儿也不算太远,被委以重任的宋柯便腿儿着往府衙走了去。 第232章 好好一女的,怎么就长了张嘴 前头宋柯刚走,后头芙蓉就带着阿衡来了。 她今日带着个狐狸皮的围帽,身穿一身桃红色的锦缎褙子,褙子外头还套了件镶了兔毛边的,月白色细棉无袖袄子。 芙蓉往日也习惯了打扮,即便是现在,脸上也喜欢擦上点淡淡的胭脂和口脂,所以看着娇嫩水灵,引来排队街坊的不少议论。 不过芙蓉从不把人家的议论放心里,她只跟陈冬月抱怨道:“你们选的这是个什么日子啊!这雪下得,一盏茶的路,我出溜滑了能有七八次。要不是阿衡扶我,我这得摔成肉饼子了都。” 说完,她看看地上一片红艳艳的鞭炮纸,又问陈冬月,“刚才那跟打仗似的动静,不会就是你们干的吧?!” “.......正是。”陈冬月沉重地点了点头。 “吓死我了,”芙蓉打了个哆嗦,“害我差点儿整理了包袱,带阿衡逃命去了呢!” “姐姐莫要胡说了,”阿衡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笑呵呵地朝陈冬月道:“陈东家开业大吉,我姐的嘴,天生就是如此,你莫要见怪。” 随后,她伸手把自己手里的篮子递给了陈冬月,“不过她前些日子特意酿了两坛子雪梅酒,今日让我找出来,给陈东家贺喜呢。” “没有特意啊,”芙蓉傲娇地扭了一下腰肢,“就捎带手酿的而已。” “好好好,捎带手捎带手。”陈冬月乐呵呵地接下了阿衡手里的篮子,随后就把篮子递给了,一旁眼睛快要射出射线来的姚大夫,“您老去给大家分了喝吧,可别喝多啊。” “诶诶诶,”姚大夫接过篮子,拼命点头,“咱俩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说完,姚大夫就提溜着篮子,招呼同样搬着小板凳,赏雪吃点心的陆先生赶紧去拿了碗来。 雪梅酒,啥玩意儿?听都没听过!老大夫觉得肯定能好喝。 见芙蓉只带了阿衡来,陈冬月便问了一句,“其余的姐妹,是天冷所以不想来凑热闹吗?” “哪里啊~”芙蓉摇头,“她们说,自己以前干过.....你懂的,你们新店开业,怕给你招来晦气。” “......人的晦气,跟身份没有半点关系,”陈冬月想起了三公子,“而且你们现在都是绣娘,别老提过去的事儿了!” “我可没觉得自己晦气,”芙蓉还是很自信的,“干啥不是干?老娘也是靠勤奋吃饭的。” “哈哈哈哈哈,”陈冬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是是,干啥都是干!来来来,吃点心!不过你得蹲我边上吃了,里头实在没位子了。” “我去,我还以为这排都是要饭的。”芙蓉瞪大了杏眼,吱唔了一句。 正蹲在门口吃东西的一溜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多好看的一个姐姐,怎么就长了张嘴呢?!”君澜不满地说了一句,随后夹起了盘子里的最后一个锅贴,塞进了嘴里。 大墩子也有点生气了,“你见过哪个要饭的,能吃成我这样?!” 这什么女的,嘴涂得跟吃了孩子似的,怪不得说话不好听。 芙蓉还要为自己辩驳两句,却被阿衡死死地捂住了嘴,“姐姐,亲姐姐,咱能不说话吗?!” 自打来了这聊城,住进了绣坊,这姐的嘴,比以前更没把门的了。 以前她还能偶尔照顾照顾恩客的心情,这会儿这姐也没啥恩客了,所以已经到了说话完全不顾人死活的地步了。 不过陈冬月却没生气,她只觉这么低情商的人,居然能在红尘之中活到现在,也真算得上是个奇女子了。 但是为了不把阿衡给急死,陈冬月便没有再留两人吃东西。 她非常贴心的让乔三妹打包了些点心出来,然后让阿衡拎回去给大伙儿分分。 她管这个叫分享喜悦。 美味斋开张一个半时辰,全部食材售卖一空,铺子只得提前关门。 陈冬月让街坊们明日早些来,要不然估摸着还得排队。 俩厨子忙得简直要摊倒,但是看在十两银子一个月的份上,便也只能先忍着了。 可人家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大墩子却还不满意。 他说铺子里吃食卖的太多了,那排骨栗子饭他一口都没吃上就没了!! 真是气煞他也。 李秀才那里,很快就算出了今日营收。 他恭喜大墩子,“还好还好,今日只亏了二两银。”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陈冬月简直要吐血。 可李秀才却反问他,“你知道光大墩子一个人,今天造了多少吃食吗?!” “当我没问可以吗!”陈冬月超大声地回了一句。 “可以!”李秀才也很硬气地回了一句。 大墩子站在两人旁边,看得可乐呵了,“你们俩说话真好玩。” “闭嘴吧你!” “你闭嘴吧!” 两人同时喊道。 从衙门回来的宋柯,恰巧看到了李秀才和陈冬月同时骂大墩子的样子。 好像训儿子。 他心里头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第二个反应则是:什么?!训儿子?!两人一起训儿子?! 不行!! 于是宋柯快步走到了李秀才和陈冬月中间。 他也不说话,就杵两人中间。 这举动让三人都非常的莫名,还是陈冬月扯了宋柯到边上问话,才结束了这尴尬的四人对站局面。 “看你这神情,难道孙知府没答应治理乱倒马桶的事儿?”陈冬月心下骂了两声孙知府。 不料宋柯却摇头,“没有。” “果真没答应?”陈冬月又问。 宋柯还是摇头,“不是。” “......能不能好好说话?!”陈冬月无名火都上来了,她忍不住抬腿给宋柯屁股上来了一脚,“怎么了,早上没拉屎啊,搁我这儿玩便秘?” “......孙知府答应了,说过两天就找了人去统一回收。”宋柯老实回答。 “早说呢?白挨一脚。”陈冬月瞪了眼宋柯,“以后说话就好好说,能不能做到?” “能。”宋柯点头。 “很好,去吧,帮忙把门板装了,回家。” “诶。”宋柯颠儿颠儿的就帮忙装门板去了。 嘿嘿嘿。 被冬月踹了屁股呢。 她踹我屁股呢。 一点儿不疼嘿~~~ 宋柯这纯属素了久了,有点变态了。 第233章 一夜暴富 这一日,陈冬月也算是过得挺刺激的。 晚间,她在屋子里点了香,先把开业汇报和得的那副什么郎的画,给小尤老师烧了过去。 瓷瓶之类的东西太大了,陈冬月决定等搬了家,有了自己独立的大院子再烧。 要不然放外头烧,她怕引了人来,放屋子里烧,又怕把自己呛死。 好在今日孙夫人说自己有庄子要出手,她决定明天从康王府回来,就去找孙夫人聊聊买庄子的事儿。 另一头。 小尤老师照例在三更半夜,去陈冬月家里取了信,和那幅画。 对于锦鲤第一天就卒了的事,小尤不仅没觉得可惜,反而还觉得有点搞笑。 特别是陈冬月在信上抱怨的,那三公子的腚未免也是太大了些,更是让小尤笑得眼泪狂飙。 她突然就想起了前不久有部大女主的电视剧,里头那男主角从楼上飞身下来的时候,抬腿的一瞬间,那大粗腿子和大腚......她立刻就套入了康王府三公子。 该说不说,每天看冬月的信,比追剧还精彩。 当小尤老师看完信,拿着画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在自家楼栋下面,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小尤!你在干嘛!” 小尤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被楼道口的三级台阶给绊死。 “小尤,你没事吧?!”白瑞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小尤旁边。 “你差点儿没吓死我!”惊魂未定的小尤瞪了白警官一眼,“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出来吓人!” “......我刚好下了值班,路过你家想找你出去吃宵夜。你这半夜三更的,干嘛去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白瑞问着话,眼睛却一直朝小尤手上瞟。 “没什么,”小尤晃了晃手里的画卷,“刚才去冬月屋子里坐了坐,看她书架上有副仿古画,就拿来想挂我自己房间。” “啊?”白瑞有点儿胆寒,“冬月的东西,你要不还是别乱动吧?” 虽然他不信鬼神,但是!!!他也很尊重鬼神嘛。 可小尤确实满不在乎道:“没事,冬月不会介意的。你等我下,我去放个画,咱们吃宵夜去。” “我跟你一起上去,”白瑞跟在小尤身后不肯走,“宵夜咱们别出去吃了,我给你煮方便面吧。” “啊?”小尤有点儿失望,“那我要加两个蛋。” “没问题!” 两人很快上了楼。 不过进了屋子的第一件事儿,并不是煮面,而是打开那画卷进行了一番观摩。 “这画仿的真不错,”白瑞细细瞧着摊开在小尤床上的墨竹,“你瞧连收藏者的章,都跟真的似的,敲了那么多。” “萧悦.......”小尤歪着脑袋,“这人谁啊?” “不认识。”白瑞随口回道。 小尤‘噗嗤’笑出声:“你当然不认识,人家肯定不是咱们这个朝代的啊。我来度娘一下,这无名之辈的作品,到底有何妙处。” 毕竟冬月在信里说,这东西是王府送的。 既然能入得了王府的眼,那这画应该是个好东西吧?虽然萧悦真的没听说过。 于是小尤拿起手机,百度输入萧悦二字。 然后......“啊!!!!我的个妈呀!!!” “怎么了?!萧悦是谁?!诈骗犯吗?!我就说这名字没听过,这画仿的也很假吧!也不知道冬月多少钱买的这个画,会不会被人给骗了。” 白警官的职业敏感度,已经高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了。 可小尤却摇头道:“这个萧悦,是唐朝画竹第一人,他的墨竹,比白居易画的还好。而且存世作品非常的少!” “.......你不会以为这幅画是真的吧?”白警官冷静的问了一句。 小尤立刻摇头,“这个倒不是,就是觉得萧悦还挺厉害。” “行了,这画你要挂就挂吧。不过以后这种东西你可别买哈,我怕你跟冬月一样,被人骗了。 这种东西,估摸着......花鸟市场的那些古董摊上,五十块钱就能买一副。” 白警官说完这画,就出了小尤的房间,跑去煮泡面了。 而小尤则是抖着手,继续在百度搜索:白居易的画能卖多少钱。 没搜到。 但是她搜到了唐伯虎的一幅《月泉图卷》,一七年的时候,拍到了九千两百万。 九千两百万。 小尤看着床上的画,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九千......两百万....... 啊啊啊啊啊,她想尖叫,想扭曲爬行,想发足狂奔........ 想....... 明天去趟国拍。 这种东西不管怎么样,肯定不能拿去花鸟市场卖。 拍卖!!一定要拍卖!!! 而外头的白警官还在絮叨:“最近啊,以鉴宝为由头的诈骗案,也是频发,小尤你跟叔叔阿姨都要提高警惕哦!!” “知道啦!!”小尤回了一声:“你改天管管你叔叔阿姨吧,他们老去那种两百九十九,三百九十九包吃包住包机票的低价旅行团!” “知道了,等他们从......不对啊?!他们还没从神农架回来吗?!”白警官突然拿着筷子,闪现到了小尤面前。 小尤又被吓一跳,“你筷子还在滴水,离这画远一点!神农架早回来了,这回又去什么云南泡温泉去了。” “哦.....你这画赶紧收了吧,脏兮兮的别放在床上了。面马上好了。” 白瑞决定明天去单位下载点防止旅游诈骗的宣传资料发给尤爸尤妈。 而小尤则蹑手蹑脚地,非常缓慢地,收起了躺在她床上的九千万。 不过,她心里头却在念叨着: 对不起啊九千万,刚才白瑞是胡说八道,一会儿等他走了,你们睡床,我睡地板就行了。 第234章 起不来的冬天早晨 次日一早。 大雪依旧。 地属北方的聊城,似乎是一夜之间进入了寒冬。 在这寒冷的冬季早晨,陈冬月压根起不来床。 原本她是想着,两家铺子才开业不久,特别是锦泞坊昨日遭受重创,今天她作为半个东家,好歹得去压压阵。 可拉开窗帘一瞧外头天黑沉沉的,又飘着雪花,陈冬月果断放过了自己。 反正尚老板和她那不凡哥都在铺子里呢,有她没她,无关紧要。 况且,锦泞坊是什么铺子?! 珠宝铺子啊! 谁家贵妇尼玛大清早起来shopping啊?! 至于大墩子那美味斋她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这铺子反正她没投入一毛钱,顶多就是让小尤老师在某厨房的app上充了个会员,多搞了些方子而已。 再亏,她也不过就亏个会员费而已。 没关系啦。 这个钱她还是亏的起的。 不过话说回来,那美味斋不开门,大墩子就不会去吃吃喝喝,说不定亏的还比开门少些呢。 对,改天她得跟大墩子说说,这种恶劣天气下,这铺子不开门也不是啥要紧事儿。 躺在被窝里劝自己的陈冬月,越躺越觉得心安理得,没一会儿就又睡起了回笼觉。 同样起不来床的,还有第一天做了老板,第二天就想罢工的大墩子。 张诚蹲在大墩子窗边,叨叨叨,“公子,赶紧的起吧!您让厨子卯时初刻就要到铺子里,可这会儿都辰时初刻了,您还没去,也太不像话了。” “我原是想去的,”大墩子翻了一个身,压根没起来的打算,“但是想着一会儿控制不住,又吃太多,这不给人添麻烦吗?所以还是不去了。 张诚我这儿也没啥事儿,你带三四个人去铺子里帮帮忙吧。对了,把李秀才也带.......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 这人话说到一半,又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因为昨日忽闻张侍郎要来,大墩子便拉着陆先生温课到半夜。 虽然基本没记住啥,但是......他也很累啊! 张诚拿这东家没办法,才想走,就见门口陆先生拿着根竹条来了。 走到大墩子床边,‘啪啪’就是两竹条子下去。 气势汹汹,却毫无作用。 两竹条子下去,只拍出了点儿棉花被上的灰,大墩子的打呼声压根没停。 “陆先生,”张诚无奈地看着陆先生道:“公子盖了两条八斤的棉被,你这竹条子还没我小拇指粗,他这怎么可能有感觉嘛。” “那怎么办?!”陆先生无奈地看向张诚,“我这不也没有趁手的东西打人嘛!” “楼下有扁担。”张诚目光闪烁。 “倒也不必!”陆先生怕自己一扁担下去,再把大墩子打傻了,那他就彻底不需要出现在张家了。 此时张诚也想起了自己每年从大墩子手上得来的‘额外奖励’来。 于是他把叫醒这冤家的重任交给了陆先生,自己则带着三四个伶俐的护卫,绑上了李秀才,去帮他东家看店去了。 原本想睡到日上三竿的陈冬月,终于还是被一泡尿给憋醒了。 由于她买马桶再三夭折,所以这会儿还是不得不穿了衣服,去上那露天的旱厕。 那家伙。 腚都差点儿被动掉。 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的陈冬月,瞬间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冻得她瞬间清醒。 腚都给她冻疼了。 彻底清醒了的陈冬月,吃完早食,听闻大墩子还在睡,自然不会放过他。 于是在陈冬月的暴力掀被,和扯耳朵之下,大墩子终于也迷迷瞪瞪地起床了。 两人缩在屋檐底下,先怒骂了几声聊城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哪怕去年他们青山村遭了雪灾,却也没这聊城冷得那么透啊。 不过,没多时,这两人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了。 土根抱着宋志刚,才想在雪地里撒欢,人和狗就被一阵狂风给重新刮回了屋子里。 孩子都被风刮懵了。 他掰下了冰冻在了鼻子下头的鼻涕,大喊着:“冲啊!!!”,抱着狗子准备再次冲进狂风里。 关键时刻,水花伸出了腿,直接把自家弟弟给绊倒在了门口。 “冲什么冲,你都三天没洗脸了,赶紧跟我去洗脸!!”说完,水花就扯着土根往屋子里走。 看完了热闹的陈冬月,朝大墩子说道:“怪不得这聊城比青山村冷那么多,应该是风太大的缘故。” “没错,”大墩子很是同意陈冬月的说法,“你别看这屋子,有墙有屋顶,看着像个房子。但其实这屋子风吹日晒,年久失修,砖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寒风。” “我说呢!”陈冬月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说昨天门窗都关的好好的,怎么炭盆点着屋子里还不太暖和。三不五时的还有一阵阵妖风刮过,本还以为是闹鬼呢,原来是闹穷呢。” 这话说完,陈冬月抬头一瞧......宋柯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此时他手里拿着顶灰色的围帽,眼神略显无辜。 陈冬月赶忙解释一句,“没说你穷啊,我是说.......嗯.......诶?你手上拿的什么?” “给你,”宋柯直接忽略了陈冬月略显苍白的解释,伸手递上了自己手里的帽子,“这里天冷,我让祖奶给你改了顶围帽。” “狼皮的啊。”大墩子读书不行,但是对小动物还是很了解的,“这毛也太硬......不是,毛硬好,呵呵呵呵呵,毛硬正好配我姐坚毅的性格!!呵呵呵呵,那啥,你们聊,陆先生找我呢,我先走了!!” 面对宋柯不怎么友善的眼神,大墩子选择赶紧跑。 “以后找了好点的狐狸皮子,再给你弄狐狸皮子的。”宋柯朝陈冬月说了一句。 不过陈冬月也不太在乎这些。 她跟宋柯道了声谢,然后把狼毛的围帽往头上一套......又立刻摘了下来,“帽子很不错,我很喜欢。不过今天咱们是去康王府要债去的,不宜穿着太贵重。” 其实这只是陈冬月的一个小小的借口。 她不戴这帽子,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玩意儿戴了也太刺挠了!! 陈冬月都怀疑这皮子不是狼的,而是刺猬的! 好在宋柯对陈冬月的话也没什么怀疑,于是牵来了马,想跟陈冬月一起骑马去康王府。 “别骑马了,这大冷天的,还是用牛车吧。” 毕竟刚才上茅房的时候,陈冬月已经被冻了屁股了,这会儿姨妈还在身,她可不敢再挨冻了。 于是二人,一个赶车,一个坐车,慢吞吞地往康王府要债去了。 第235章 母妃你劝的很好,下次别劝了 二人到得王府门口,因为门房早已得了三公子的吩咐,所以很快便喊人迎了两人进府。 当走到王府大花园门口的时候,双喜公公和三公子都已经站在花园入口处了。 宋柯上前朝三公子抱拳行礼,陈冬月也像模像样地跟着行了一礼。 “劳烦两位今日前来,”三公子也非常客气,“昨日的事,父王母妃皆以知晓,在下还是要跟二位说声对不住。” 说完,三公子欲向宋柯和陈冬月行礼。 两人被吓一跳,赶忙往边上避了避。 陈冬月客气道:“昨日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三公子,我们也有不是。” “你们也有不是?”三公子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哎~~~”陈冬月悠悠叹气道:“咱们确实也不该把那么贵重的东西,摆放在前厅。人来人往的,确实也是危险了些。” ..........三公子觉得自己那大腚又开始隐隐有些疼了。 昨日他回了王府之后,就整理了一番自己手上的银钱和藏品。 原本三公子想的是,能凑上个三四万两银子的话,这事儿就不跟他父王母妃说了。 他虽还未婚,但好歹也已二十岁了,自己闯的祸,自然是要自己想办法承担的。 倒也不是说他怕父王打他之类的...... 不过在好一番翻箱倒柜,估算藏品之后,三公子发现自己别说凑够三四万两了,他连一万两都不一定凑的出来。 回想平日他花出去的那些冤枉钱......他真是悔不当初啊。 可这会儿悔不当初也晚了。 于是三公子不得不把这事儿先告诉了王妃。 他倒也没想说王妃能替自己兜着这事儿,三公子想的只是自己一会儿被父王揍的时候,母妃能在边上劝着点父王。 结果。 王妃劝倒是劝了。 可她是怎么劝的呢? 她说:“这眼看着皇上那边请封郡王的事儿就要有眉目了,淑妃娘娘差人来了消息,说是年前应该就能有圣旨到了。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可怎么好?烨儿为了等这郡王的封号,连婚事都耽搁了。 那宋夫人虽然说八万两不用全赔也没关系,可万一他们在这事儿上做了文章,闹到了皇上跟前,可怎么是好? 王爷,臣妾入府至今,没求过您什么,但是这次您可千万得帮烨儿把这事儿给平了啊。” 随后。 三公子就非常顺利地挨了一顿板子。 挨过板子之后,王妃还哭着让康王一定要答应自己,替儿子还债。 没办法,康王只能开了库房,盘点了下家当。 这不盘不知道,一盘,发现王府库房里也不过就三四万两的现银。 气得他又暴揍了儿子一顿。 王妃还待替三公子求情。 吓得三公子跪在他老娘面前直磕头。 他说他错了。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把这事儿告诉母妃。 害得母妃哭了几场不算,自己还平白挨了两顿打。 真是何苦来哉?! “三公子?”陈冬月的一声呼唤,把三公子从昨日痛苦的回忆里给拉了出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伸手道:“外头冷,父王已经在书房等候二位了,二位请随我来。” 说完,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带着两人往康王书房走去。 到得书房门口,三公子率先进了书房,双喜也跟着进去通报了一声,陈宋二人这才被请了进去。 康王此时正抱着个暖手炉,坐在书房暖阁的罗汉榻上。 被打了板子的三公子则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康王边上。 见陈宋二人来了,康王原本黑沉沉的脸,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宋把头,宋夫人,请坐。” 两人老老实实坐在了双喜搬来的两个小圆凳上。 康王一时没说话,而陈冬月也没有主动开口要钱,毕竟讨价还价这种事儿,谁先开口谁先输。 宋柯原就是个闷葫芦,三公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气氛瞬间凝滞。 站在暖阁门口的双喜觉得暖阁里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场面尴尬的吓人。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一阵咀嚼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冬月吃完了一块瓜子酥,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就听她说道:“不愧是康王府,点心也好吃,茶也很好喝,多谢王爷和三公子的招待。” “喜欢就多吃点,”康王笑呵呵地说道:“你这嘴倒是也挺会吃,这茶是御赐的。” “啊?!”陈冬月满脸大写的惊讶,“那民妇必须得谢谢王爷,要不是来王府,民妇这辈子怕是都吃不上御赐的茶!这回真是长见识了。” “喜欢一会儿拿点儿回去。”康王说完,便朝门口的双喜吩咐道:“一会儿把皇上御赐的一罐万叶红给宋夫人带上。” 陈冬月赶紧行礼感谢。 而暖阁内的空气,也因此开始流动了起来。 康王先问了几句夫妻俩在聊城生活的可习惯? 大愣子宋柯只会回答,不错,挺好,习惯...... 而陈冬月则叽叽喳喳地说着聊城和青山村的各种不同起来。 不过她说相比青山村,她还是更喜欢热闹的聊城,所以她才想在聊城定居,然后做点买卖,好好养家....... 好,话题终于说到了这里。 康王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先是瞪了三公子一眼,然后才沉声道:“本王昨日听闻万烨这不争气的东西,打碎了你们的镇店之宝。 这事你们且放心,该赔偿的,康王府一定会照价赔偿。只是不知你们那琉璃锦鲤从何而来,若是可以,本王可以去让人采买来了赔给你们。” 王爷也不是个傻的,人家喊多少钱,他就会真的拿多少钱出来。 什么琉璃居然要八万两,他倒是也想见识见识。 烨儿是个傻的,万一被诓骗了呢?! 不料陈冬月却摆手道:“不不不,王爷,还有三公子,咱们今日前来,其实也不是为了要钱的。” 宋柯心里一凉。 不来要钱,那是为了啥来的?! 第236章 主打一个双赢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那琉璃锦鲤,民妇也跟三公子说过,是从海上的大船上买来的,据说是什么大食国来的,大荣朝仅此一件。 如今这东西碎了,也没地方再买去,反正.......民妇全当是自己跟那宝物无缘了。 二位也不用纠结那八万两的事,反正事已至此,给多少钱,东西也不可能再买回来了。 原本按照民女的想法,三公子给不给赔偿都已无所谓。 但是想必王爷也知道,那锦泞坊,民妇只入股了一点点小钱,大头都是另一位东家出的。 所以民妇也不太好说出完全不用赔偿的话来,不过尚老板那边也是很明事理的,我们也商量好了,赔多赔少,王府看着办就好。 不管三公子赔多少,赔什么,咱们都能接受。” 康王一愣,“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陈冬月认真点头。 “宋柯你说呢?”康王又问。 宋柯扭头看向陈冬月,“这事儿贱内说了算。” “好好好,”康王心情一下舒畅不少,他瞪了眼自家三儿子,“还不谢谢人家宋夫人大度?!” “谢......” 三公子一句话没说出口,便被陈冬月制止了,“别别别,王爷,三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民妇这不是说,多少还是得意思意思赔给尚老板一些的吗?” 康王一听乐了,“哈哈哈哈哈,宋夫人还当本王要赖账啊?” “不可能!”陈冬月连连摆手,“就凭王爷这周身的气度,打死宋柯民妇都不信您会赖账。” “哈哈哈哈哈,”康王一听更乐了,“你这宋夫人,说话真是有趣的紧。宋柯!你这夫人娶的很好!” 我知道!! 宋柯心里大喊一句,但是脸上却挂着略显腼腆的笑容。 其实康王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古董藏品,想着陈冬月真要闹起来,就让人偷偷把东西拿出去变卖了。 这会儿听陈冬月说,拿什么赔都行。 康王便让双喜带着几个小太监,去库房搬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字画,字帖,古董,玉石,宝剑,珊瑚等等,满满登登,摆了半间书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万两的白银。 “东西喜欢什么,宋夫人尽管挑了去便是,”康王指着一地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加起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八万两,但是有几样确实是好东西。” 说完,康王指着自己腿边的一个鼎说:“这个青铜鼎,虽不及别的青铜鼎那么大,但年头却也很长了。据说是田齐命人打造了用来祭祀他民间的爹的~~~~” “.......王爷咱可不能胡说哈!!”陈冬月吃瓜还是很谨慎的。 “哈哈哈哈哈,”康王笑道:“是是是,本王也只是道听途说,不保真不保真。不过这鼎确实是战国的。你来一个吧?” 说得好像在推销烤地瓜一般。 “好啊,”陈冬月朝康王笑嘻嘻,“那民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鼎被我拿走了,王爷不是就少了一件古董了吗?” “父王有一库房。”三公子讨好地朝他老爹笑。 康王瞬间耷拉下了脸,“你再多砸掉人家几件镇店之宝,本王那库房就都给你当赔偿算了!!” 三公子立马夹紧了胳膊,站在边上安静如鸡。 “这宝剑你也拿着吧?”康王拿起一把剑,递给陈冬月,“你们家用得上。” “剑啊?”陈冬月摇头,“我有把两米的刀。” 康王一愣。 双喜在边上提醒道:“王爷的意思是,宋把头可能用得上。这把剑据说是当年唐王李世民御赐给官员的尚方宝剑” “哦~~~对对对,呵呵呵呵呵,”陈冬月赶紧从康王手上接过了剑,“谢王爷还想着我们家......贱外。” “贱外?!”康王又是一愣,“什么是贱外?” “......宋柯叫我贱内,我不应该叫他贱外吗?”陈冬月觉得自己叫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噗嗤。” 在边上扮演鹌鹑的三公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后立刻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反应过来了的康王大笑:“哈哈哈哈哈,贱外!!!宋柯,哈哈哈哈哈,贱外!!!” “不对吗?”陈冬月蹙眉看向了宋柯。 宋柯只想跳进荷花池。 他咬着后槽牙道:“没有贱外,只有相公,官人,老爷。” “不好意思,”陈冬月挠头,“咱这成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相处那么久,属实不太用这些称呼。” “哈哈哈哈哈哈,贱外!!哈哈哈哈哈哈。” 康王疯了。 也不知道这个贱外到底戳中了他哪个点了。 最后,陈冬月很客气的只选了一个鼎,一把剑,两幅画,还有三公子硬塞给她的一套翡翠首饰。 另外银子她也只要了五千两。 还是康王妃突然出现,硬又塞了三千两给她,她才勉强收下了八千两现银。 两人就带着这老多的东西,出了康王府。 陈冬月觉得自己简直赚翻了。 别的不说,光那战国时期的青铜鼎,她都不知道小尤能卖多少钱。 而康王和王妃也觉得自己赚翻了。 只出了八千两现银,外加一个小鼎和两幅画,就平息了一场风波。 这代价,可比他们想象中的好多了。 王妃让三公子以后见了宋柯也客气些。 自己则准备三不五时的去陈冬月那铺子光顾光顾,也好弥补一些她的损失。 另外再有什么赏花会之类的,她也准备让陈冬月来多参加参加。 虽说宋柯只是个七品小官,可陈冬月这人也挺真性情的,交往起来不累人。 该说不说,这一波,妥妥属于双赢了。 第237章 还好风水没破 从康王府出来之后,宋柯才有机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被打碎的那个锦鲤,尚老板花了八万两,这会儿你就收了人家八千两,尚老板会不会为难你?” “怎么会?”陈冬月躲在轿子里,悠悠说道:“尚老板是最会审时度势之人。虽然这会儿他损失了一点小钱,但是却得了康王府的大人情。 以后只要王府三不五时的来咱们铺子里采买采买,亦或是带着别家夫人太太也多来光顾光顾,这笔钱很快就能回来的。 更何况,现银人家虽然给了八千两,但是字画古董还有那成套的翡翠,不也都是钱吗? 咱们反正亏是亏了点,但是也没大亏,放心吧,尚老板不会说什么的。” 虽然宋柯心里还是觉得,想要做出八万的收益来,很难想象。 毕竟他从一个农人,再到北地当兵,实在是没怎么拥有过太多的金钱。 但是既然陈冬月都这么说了,他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尚老板那里说得通就最好,若是他要为难你,你便来跟我说,莫要自己一力承担。” “怎么?你还能跟三公子再去要回钱不成?” 陈冬月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莫开玩笑,”宋柯说话向来带着几分正经,“我是说真的。” “我就是想知道,”陈冬月说话则向来带着几分不正经,“你这五十两的军饷,准备怎么赔出八万两的银子来?” “总有办法。”宋柯沉声回道:“反正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记得告诉我。” “知道了知道了,”陈冬月敷衍道:“下回要是缺钱,我就找你要。不过那锦鲤的事儿,你莫要再在尚老板面前提起。 昨日姚大夫可跟我说了,尚老板那心疾的病症可重。若是这人再被气晕过去一次,那可能人就直接没了。” “嗯。” 宋柯认真地朝空气点了点头。 虽然陈冬月不知道这人到底回应的是哪件事儿,但是她也没细究。 她这人吧,凡事都信奉一个道理。 那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要无关生死,啥事儿到她这儿基本都不算事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牛车很快便到了锦泞坊门口。 陈冬月让宋柯在车上看着那些个鼎啊画啊的,自己则走进了锦泞坊,说是去探望探望尚老板。 原本她还以为经过昨天那么一闹,再加上今日天气寒冷,还飘着雪花,铺子里生意应该不会太好。 可当陈冬月跨进用厚实门帘遮挡着的门口之后,却发现里头居然来了不少客人。 原本放锦鲤的位置,现在放着陈冬月拿来的水晶柿子树。 在两盏立式水晶灯的衬托下,显得熠熠生辉。 宋不凡正唾沫横飞地跟被隔离在八丈远的不少客人,详细描述着这水晶柿子树的来历。 没错,这来历是昨天晚上宋不凡连夜编的。 这读过书的人,到底不一样,骗人钱财起来都会分外用功一些。 昨日还晕了又晕的尚老板,肿着一张脸,正在给几位女客介绍着陈冬月拿来的琉璃套碗。 真是身残志坚的代表。 他听阿银喊了声陈东家来了,便喊来了阿金,让他替自己跟客人介绍下金的,银的,水晶的,各种串儿。 自己则快步走到了陈冬月跟前,问了声:“冬月来了啊?你瞧瞧......没想到昨日闹了那么一出,今日来的客人却也不少呢!” “确实没想到,”陈冬月微微颔首,“我来是跟您说一声,锦鲤的事儿处理完了。这事儿我已经跟康王府谈妥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往后咱们谁都别再提了,免得传到三公子那里去,让人再听了不舒服。” 听陈冬月这么说,尚老板自然点头。 毕竟损失又不是他的。 昨天他之所以晕倒,主要也是因为共情力太强,再加上那东西是镇店用的,尚老板怕东西碎了,再破了风水。 做生意的人,别的不信,第一信金银,第二就是信风水。 不过今日铺子开没没多久,就来了不少客人。 好几个都是昨日孙夫人带来的各个商户的太太。 昨天她们看戏看了半道,就被赶走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太太军团都得再来听听下文。 顺便,再来看看昨日没来得及看完的新奇首饰和琉璃摆件。 尚老板见今日来的客人不少,心下便也放心不少。 锦鲤虽破,但是风水没破。 万幸万幸。 见尚老板因为开张了好几单,而面色红润,陈冬月便随口叮嘱了他几句别太激动,便转身就想走。 可脚还没跨过门槛,突然又想起个事儿来。 “对了尚老板,我得麻烦你个事儿。” “说什么麻烦!!”尚老板脖子一缩,露出了五层下巴,“咱们之间不需要说麻烦二字,有事儿你尽管吩咐。” “那行,”陈冬月也没再客气,“我想从孙夫人手里头买个宅子,不过又不想在她面前露富,毕竟您也知道宋柯明面上一年也就五十两的军饷......” “我懂我懂,”尚老板这人虽说才四十多岁,但是从商也有三十多年了,所以对人情世故很是老道,“你就跟孙夫人说是我要买个庄子,到时候你们谈妥了价格,我去跟孙夫人交易。 到时候你也不用急着给我钱,庄子你先住着,等那孙知府调走了,我再把庄子过户给你。” “啧,要说还是尚老板能来事儿!”陈冬月笑呵呵地拍了下尚老板的肚子,“不过到时候咱们可以签个契,我先把钱给你。” “没事没事,”尚老板摆手,“你先去谈了价格再说。” 陈冬月朝尚老板抱了抱拳,然后让他赶紧招待太太军团去,自己则转身走了。 等宋不凡跟顾客们说完了自己连夜编的故事之后,再想找陈冬月,阿银却说陈东家早走了。 “嗯?!”宋不凡有些不明白,“她怎么才来就走了?这铺子不是她的吗?” “这就说明陈东家信任宋掌柜你嘛!”阿银笑眯眯地说道。 宋不凡脸上一下多了几分得意,“这倒不是我吹,冬月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她嫁到我们村来的,她刚来的时候,我就特别照顾她.....” “宋掌柜!!有客人要看琉璃茶盏,您这儿给开下橱柜钥匙!!”阿金的一声喊,打断了宋不凡一点都不真实的回忆。 宋不凡应了一声‘来啦’,然后像模像样地甩了下长衫,跨步往柜台后头走去。 别说,这人就做了两日掌柜,这气度倒是看着倒是有点儿像样了。 第238章 人生导师 出了锦泞坊之后,陈冬月便让宋柯先带着东西回去,自己则准备去趟孙府,把孙家庄子的价钱打下来。 宋柯原本答了声好。 可临走他又想不明白了,“冬月,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好吗?是不是应该交给尚老板?” “没事,尚老板让我先带回去,不然铺子里人多眼杂,再丢了就不好了。”陈冬月如此说道。 “可卫所里连扇能锁上的门都没有......”宋柯很诚实地说道。 “......您老倒也知道卫所有多破破烂烂?!”陈冬月直接扯开话题。 “嗯。”宋柯老实点头。 “知道就回去让人把门修一修嘛!顺便再给茅厕装个屋顶。不过不用搞的太好,顺利的话咱们估计再过几日就要搬走了。”陈冬月说完,拍了下宋得柱的大屁股,让它赶紧往回走。 已经被绕晕了的宋柯低声说了句,“搞太好也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卫所也不是他们北林军的,他在这儿也不会再住很长时间了。 如果没算错的话,一千北林军,大概在三日内就会抵达聊州。 算上部署和清剿的时间,满打满算,他最多还会在聊城一个月左右。 不过能看到家里人顺利搬入新家,宋柯觉得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所以见陈冬月要走,宋柯还不忘叮嘱她一句,“孙夫人那庄子你要喜欢就定下来,到时候我也能走的安心些。” “.......”陈冬月一脸无语地看着宋柯,“咱就是说,不会说话能不能憋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把自己送走的。 嘘嘘嘘嘘,行了,憋解释了,越解释走越快。回吧回吧,东西一会儿就放我卧室,记得给我装把锁。” 其实锁不锁的问题倒也不是很大,毕竟今天晚上陈冬月就准备把东西转移给小尤了。 陈冬月轻装上路。 却步行缓慢。 没办法,这下雪天,路上也没啥人清扫,覆盖着雪花的路面被车啊人啊的这么一压。 出溜滑! 要不是陈冬月地盘够稳,从跟宋柯分开的路口,到孙府短短的一里路,她大概能摔个七八次。 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一双羊皮小靴子,要不然布底鞋肯定得湿透了。 所以等她走到孙府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 来门口迎她的顾妈妈,看着头顶冒烟的陈冬月,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宋夫人真是好身体’。 就这下雪的天气,孙府的姑娘们穿着裘皮大氅,抱着暖炉,都能冻得瑟瑟发抖。 这位宋夫人倒好。 走路来的,别说大氅了,连件棉披风都没穿,关键是这样她还能头顶冒热气。 这身子骨,真不是一般女的能比的。 可陈冬月是故意不穿披风的吗?! 根本不是!! 是她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披风这件事儿! 穿越在农家,这种无关乎生存的事儿,真的就很容易被忽略。 不过在看到站在花厅门口等她的孙夫人,穿着一件好看的水貂皮大氅的时候,陈冬月决定自己过几日也去弄一件去。 貂,是每个北方女子毕生的追求。 见陈冬月头冒白烟走了来,孙夫人便赶忙迎了过去。 两人见面互相恭维了两句,陈冬月便被孙夫人带进了花厅里。 走进花厅,里头已经点了炭盆,热乎乎的。 丫头婆子很快送来了茶点。 走渴了的陈冬月也不跟孙夫人客气,端起了茶就是‘呼噜’一口。 差点儿没烫死她。 “慢点慢点!!”孙夫人急死,“天气冷,所以下人送来的茶都是烫的,妹妹你慢点喝!” 您倒是早点说啊,陈冬月心想。 但是嘴上却说不出这倒打一耙的话来。 她只能说自己没事儿。 孙夫人此时也摒退了下人,随后凑到陈冬月边上问了一句,“昨日三公子的事儿,谈妥了吗?” “嗯,谈妥了,”陈冬月点头,“我听了姐姐的话,就让王府略作赔偿,这事儿就算了了。” “就说你是个聪明人,”孙夫人拍了拍陈冬月的手背,“王府那头确实是能不得罪,尽量别得罪。 我听说三公子过了年,就会被封为郡王了,到时候他手上要封地有封地,要食邑有食邑,你这会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肯定不会吃亏的。” “姐姐说的是,”陈冬月反过来握住了孙夫人的手,“得亏姐姐提醒我。对了,不知道姐姐那庄子,是个什么情况,可跟妹妹详细说说吗?” 这转折转的,属实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孙夫人已经习惯了陈冬月这种......天一脚地一脚的行事风格。 她坦言道:“其实那处庄子我也没去过,只是看地契上写着,占地一百五十亩,里头有三个院子,主院是两进十六间房。 东院是一个院子带五开间的两层小楼,西院有个花厅,里头是一进房,一共三间主屋两间偏殿。 另外还有十来间佃户住的屋子,牛羊鸡鸭之类的东西反正也能养。 如今里头栽了几亩果园,另外就是种了些果蔬,其余的都种了冬麦,听庄头说能有百多亩。 妹妹的朋友若是想要,价格我就不乱开了,土地加屋子,作价三千两,里头的家具杂物也都给他了。” “这庄子听上去很不错啊,”陈冬月狐疑道:“姐姐为什么要卖了啊?若是真为了宋柯筹资,那我跟他去说说......” “不不不,”孙夫人赶忙摆手,“筹资只是个由头,哪儿需要卖庄子啊?我让几家大商户的太太们凑凑也就有了。 实不相瞒妹妹,我主要是借着筹资的由头,想把我家老爷养在外头的女人给收进来。 到时候那庄子一卖,外室就直接当成妾室纳进来,那规矩就得好好做起来了。” “原来如此,”陈冬月恍然大悟般点头,“还是姐姐有手段。” “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孙夫人脸上难得有了几分落寞之色,“男人嘛,反正都差不多。你们家宋柯倒是个老实的。 不过姐姐提醒你,别看他现在一心一意对你,但是男人该变心的时候,那是一点儿回转余地都不会给你的,你自己且多留点心眼就行。” “哦~~~”陈冬月一脸痴呆相,“不过我倒是不担心这个。” “傻瓜!你可不要被男人的老实相给蒙蔽了!往往越是看着老实的,玩起心眼来越厉害。” 孙夫人说这话,就想起了以前孙知府读书时候,一脸书呆子的模样。 谁能想到,就是那么一个书呆子,能在成为知府之后,不对,是从做了通判开始,就小妾外室不断。 如今孙府大小姨娘就有五个。 这还不算在外头养的两个外室。 当然,这些都只是孙夫人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估摸着在怡红楼,春香苑之类的地方还有不少呢! 可陈冬月却还是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宋柯在外头早就有人啦,君澜都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我就不用担心他变不变心了啊。 我现在,就把他看成是......我的战友,或者是......合伙人?相处起来,也觉得还行。” 咱就是说。 用对待兄弟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男人,真的会让人浑身轻松,毫无负担。 孙夫人听的都呆住了。 这女人。 有点东西啊。 她居然能把自己的男人,当成是自己的战友和合伙人?! 其实好像这么想,也没有错吧? 官场如战场,那她跟她家老爷,也应该是战友。 而一个大家庭,就像是一个南北杂货铺,那她跟她家老爷,是不是也应该是合伙人呢?! 孙夫人突然之间,犹如醍醐灌顶。 “妹妹!!还是你看的通透啊!!” 只要跳出了情情爱爱,其实.......老爷也算是一个还可以的战友吧? 毕竟他们家能有今天,孙知府应该算是一个挺不错的指挥官了。 孙夫人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很不错。 她一拍大腿,“妹子!!你这个妹妹我认了,咱们义结金兰!” “啊?” 陈冬月反倒是觉得一下没反应过来了。 她这是触动了孙夫人的哪根心弦了?! 难不成,她一不小心又成了人家的人生导师了?! 第239章 德和山庄 因为急着想搬家,所以在得了孙夫人首肯之后,陈冬月还跟着孙管事去了趟北郊的庄子上。 其实陈冬月对于庄子田亩之类的价格,心里头没有什么概念。 她唯一对房屋价格的概念,仅来自于之前一百八十两买的,连她自己都不太容易摸得到的绣坊宅子。 三千两买个庄子,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陈冬月觉得还是得去看了再说。 好在孙府也算是体面人家。 再加上孙夫人又突然视陈冬月为自己的人生导师,所以陈冬月这个待遇就有了大大的提高。 孙夫人让管事赶了家里头最好的一辆马车,又给马车里点了小炭炉,还把自己的手炉给了陈冬月,这才把陈冬月给送出了府去。 也是陈冬月婉拒的及时,要不然孙夫人连自己身上的貂都差点儿脱下来。 也不是说陈冬月不想要那貂皮大氅。 她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说自己要......这就有点儿过于失礼了。 马车迎着风雪,大约行驶了能有半个来时辰,便到了孙家的北郊庄子上。 孙管事在门外喊了一声,便有庄子上的人来开了大门。 陈冬月压根就不需要下车,坐在马车里头,就进了庄子。 进门的时候,她朝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了庄子大门上挂着块牌子。 上书:德和山庄。 “这里头还有山呢?!”陈冬月问了一声赶车的孙管事。 孙管事解释道:“对,咱这庄子后头有个小山头,虽不算在咱这地契里,但因为跟咱庄子的田地相连,所以庄头让人在山上种了点果树,栽了点红梅,造了点石凳凉亭之类的。 以前咱家老爷兴致好的时候,也偶尔会邀了三五好友来饮酒赏梅。” 哦?! 倒是不错。 才进庄子的陈冬月,这会儿就已经感觉到了三分满意。 马车在孙管事的牵引下,很快就到了一处院落门口。 陈冬月被邀请下了马车,随后由庄子里的人引着进了院子。 “这进就是咱们德和山庄的主院了。前面这一进,除了中间的堂屋,别的就是些个书房暖阁饭堂间之类的。 边上有个小偏院,是个小厨房,里头反正一应物件都是齐全的,宋夫人你们来了就能用。 另外后头一进,就是主院的卧房,里头不管是床,还是桌椅板凳,也都是好的。” 孙管事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陈冬月到处瞧了瞧。 不错不错,这院子以后前头用来招待和办公,后头就给宋好婆他们住,还是很宽裕的。 转悠了一圈之后,陈冬月又道:“听说另外还有两个院子,咱们也去瞧瞧吧?” 此时庄头已经来了,孙管事便让他带着往另外两个院子走去。 毕竟他也就来过两三次,每次来的也只是主院,对这地方确实也不算太熟悉。 那庄头姓胡,脸是一张很普通的路人脸。 但是却长了两颗硕大的门牙。 远远瞧着,五官模糊,门牙却非常闪亮。 因为肤色带着点儿黑黄,所以陈冬月觉得这人长得有点像土拨鼠。 土拨鼠,不是,胡庄头说话漏风,“夫冷,咱们先去小楼呢?还素先去花圃?” “夫冷到素真的有点冷,”陈冬月这人就是坏的不得了,看人家说话漏风,她也要跟着学,“哪里暖和咱就先去哪里。” “素素素,”胡庄头点头哈腰,“那就先带夫冷去花圃瞧瞧吧?” “吼吼吼,”陈冬月也笑眯眯地朝胡庄头点头,“揍揍揍。” 跟在陈冬月身后的孙管事,忍笑忍的脸都要裂了。 两人在庄头的带领下,走了约莫能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那花圃。 说是说花圃,其实里头没太多的花,这地方就是孙夫人说的,是个一进的小院子。 之所以叫花圃,那是因为这一进的小院子里有个小花园。 小花园里头,有个小暖房。 小暖房有多小呢? 用陈冬月的话说就是:还没我墩子的腚大。 不过这话她是在心里头偷偷念叨的,毕竟在不熟的人面前说腚啊之类的,她倒还没癫到这个程度。 听胡庄头说,这暖房是孙大人费了老劲儿,弄来的六块玻璃搭建出来的。 据说就光这六块玻璃,都价值千两。 看着那巴掌大小的六块玻璃,陈冬月陷入了沉思。 见陈冬月愣神,胡庄头还略显得意的说道:“夫冷,这玻璃的花房,您还素第一次见到吧?” “莫要胡说!”孙管事立刻呵斥了一声胡庄头,“宋夫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胡庄头你有空也出门转转去,看看宋夫人开的锦泞坊,你再说话。” 胡庄头不知道陈冬月是干嘛的,可胡庄头知道啊。 当初铺子里头的柜子,镶嵌水晶面板的时候,他是在的啊。 那水晶面板不管是从透明度上来说,抑或是从大小和数量上来说,都不是这个小暖房可以比的。 陈冬月见胡庄头被孙管事呵斥之后,脸色有些尴尬,她便笑呵呵地替他解围道:“没素没素,这小暖房其实也挺好的,里头兰花......叶子也很绿嘛!” 兰花还没开花,陈冬月只能硬夸。 看出了陈冬月在替自己解围的胡庄头,朝陈冬月感激一笑,“这发再过一月就能开了,到俗后赠好过年,添个彩头。” 不错,满意,陈冬月微笑点头。 这小院子平日里应该是不做卧房用的,所以几间房间里头都没有床铺衣柜之类的东西。 不过屋子里罗汉榻,小圆桌,博物架,之类的东西倒是配置挺齐全的。 看得出来,这地方以前应该是孙知府用来给自己红袖添香的。 关键是,这小院子的几间正屋,还造了火墙,到时候烧了火,应该就很暖和。 这屋子留给君澜和宋芸用倒是不错。 看完了小院,陈冬月便跟着胡庄头继续看了看不远处的二层小楼。 那小楼也有个小院子,不过院子里头光溜溜的,别说花草树木了,连个石板凳都没有。 开了房门,里头也是一间间的空屋子,除了有两件堆了些博物架之外,就没别的了。 “这以前是库房?”陈冬月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问了一句。 “素的,”胡庄头点头,“这里以前放着些老爷和柔姨娘的东西,不过前几日都搬回府桑去了,这地方就空粗来了。” “.......这姨娘库房居然这么大。”陈冬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孙知府看来很有钱嘛! “呵呵呵呵,没有堆满没有堆满。”孙管事的解释,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不过陈冬月也不在乎,“这地方挺好,胡庄头,你们这儿有会搭火炕的吗?我想在楼下屋子里搭个火炕。” 这院子虽然光溜溜的,但是陈冬月觉得正好适合自己平日练功。 楼下搭个火炕,以后她就冬天睡楼下,夏天睡楼上。 一栋小楼能有十来个房间,她准备把每一间房间都布置成不一样的风格,然后看心情,每天宠幸不一样的房间。 想想就美滋滋。 因为是庄子里的院子,所以大围墙是没有的,只有每个院子外头打了围墙,开了门洞。 陈冬月对于这样的配置,那是相当的满意。 哪怕以后跟老宋家一起住,她也能有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那跟小尤交流起来,就方便多啦! 不错不错。 看完了屋子,陈冬月便在胡庄头的带领下,又去几个院子的后头,参观了下成片成片的麦田。 不过这几日都在下雪,麦田完全被白雪覆盖住了。 一眼望去,差点儿雪盲。 而且因为是成片的田地,没有任何挡风的地方,所以那风是打着卷的往人脖子里灌。 太尼玛凉快了。 陈冬月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被刮下来了。 所以在胡庄头热情邀请她再上那山上瞧瞧去的时候,陈冬月断然拒绝了。 “不用看啦!!!啊呸呸呸呸.......”一张嘴,这人就被灌了一嘴的雪花。 “回吧!!咱们回吧!!”陈冬月冲孙管事喊道。 孙管事也抱着脑袋,朝胡庄头道:“你且等我消息!!我先走了!!” 再不走,他这脑袋也快被北风给刮掉了。 第240章 你给我滚 因为看庄子看得很满意,所以回了旧卫所之后,陈冬月便喊来了宋家几人,开了个小小的家庭会议。 陈冬月把庄子的情况,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说。 没想到,众人都是一脸晦涩,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们这是怎么了?是对那庄子不满意还是如何?有意见可以提哈。”陈冬月如此说道。 君澜第一个有疑问:“那咱们搬走了,彩棠她们怎么办?还跟不跟咱们一起住了?” “她们要是愿意,可以跟你住一个小院儿啊。”陈冬月摸了把君澜头上的兔毛帽子,抓下来一大把兔毛,她随手就又抹在了孩子身上。 这兔子生前挺焦虑啊,怎么掉毛掉成这样,陈冬月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那水花她们呢?能跟咱住一块儿吗?”君澜最关心的还是小伙伴们的去向。 陈冬月不假思索,“临时的可以。他们可以暂住我们家,等他们自己房子买好或者是造好之后再搬过去就行。” “那陆先生呢?”君澜又问。 “陆先生?!他得跟着大墩子啊,大墩子他爹都快来了,陆先生得先教他。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李秀才应该会跟着咱们,不会耽误你读书的。” 对于孩子突然好学这件事儿,陈冬月倒是觉得挺欣慰的。 不料君澜却嘿嘿嘿笑了出来,“太好了,那我今后就不用天天对着陆先生了!娘,咱什么时候去买新屋子?!明天吗?” 好吧,陈冬月觉得自己着实也是想多了。 天呐!那些个小说里头,一听要读书,就激动万分,努力刻苦的孩子到底从哪里可以捡到啊?! 为什么她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不爱读书的?! 听君澜催陈冬月买屋子,宋好婆又开始颤抖了,“冬月啊,你可莫要听君澜的。三千两啊......三千两......” 老太太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还是宋芸给她胸口捋了捋,宋好婆一口气才倒了过来。 “老婆子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要花这么多钱买什么庄子宅子,冬月啊,咱们家家底薄,你可千万要三思啊。” “娘,”一直坐在桌边沉默不言的宋柯突然开口说话了,“既然冬月看中了那宅子,那便买了吧。” 刚才北林军的斥候来了消息,千人的队伍后日就会进入聊城。 到时候冬月他们继续住在此地也不合适了。 所以哪怕宋柯听到三千两,眼前也黑了黑,但是该买还是得卖。 而且听冬月刚才说的,三个院子都保持的很好,家具等等一应器具也都不需要再买。 关键是,百多亩的地里,已经都种上了粮食。 这就等于花了这三千两银子之后,别的银子几乎都不需要了。 再加上那德和山庄离城近的很,走路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骑马那更是一蹬腿就到。 况且聊城城北有两个大泉眼。 所以在聊州府内大部分土地都欠收的情况下,城北的庄稼却还是能有往年八九成的收成。 以至于如今城北的上等田,已经喊出了一亩十八两的高价。 三千两买一百五十亩的庄子,外加还有个能种果树的山头,和三个独立的院子。 孙夫人这价格,确实是开的不算高的。 在心里头盘了一遍之后,宋柯也觉得这庄子可以买。 原本陈冬月说要买庄子,宋好婆也不太好多说什么,可这会儿听大儿子也这么说,宋好婆倒是能骂他两句了。 “三千两啊!又不是三十两!你一年饷银才五十两,到底怎么想的,敢买三千两的庄子?!” 宋柯也不多解释,他只道:“我会把钱给冬月的,若是不够,咱就外头再借点,我来想办法还。” “我这儿还有你上回给我的......”陈冬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好婆拍了一掌。 就听老太太道:“你个孩子怎么一点儿没心眼?!既然老大说他想办法,便让他想办法好了,你得钱你藏好便是!” “行,”陈冬月回得很是爽气,“那就让宋柯想办法吧。” 老太太原本还以为陈冬月会跟她客气两句。 没想着到儿媳居然如此实诚。 搞得她一时之间说都不会话了。 然后她还觉得自己仿佛间好像又坑了大儿子一把,于是眼神躲闪着,一下又不敢看大儿子了。 “大哥,我这儿还有点大嫂给的工钱,若是买房子不够的话......” 宋芸话未说完,便被陈冬月给捂住了嘴,“可别。你那些个钱还是攒着给自己买点儿衣裳胭脂啥的吧。钱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会跟你大哥商量好的。” 原本陈冬月是打算自己出钱买下那庄子的。 可转念一想。 这庄子里头住的,不都是老宋家的人吗? 既然宋柯愿意掏钱,她还客气个啥? 不过宋柯手里头还有多少金条,她心里是有数的,三千两估摸着是凑不满的。 陈冬月准备一会儿把宋柯之前给她的金条还给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宋芸这女孩儿,其实乖巧的很。 性子也很是温和。 所以听大嫂说会跟大哥商量着来,她也不再多提什么意见了。 反正她是觉得,听大嫂的,准不会有错。 一家人里头,只剩下宋杨一直没提意见了。 于是陈冬月假装民主的问了一句,“宋杨你有啥想说的吗?” “三千两的事儿就别问我了,”宋杨吸了吸鼻子,“三两银子的事儿,我倒是还能提个意见。” 他这辈子别说花三千两了,他连三千两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 这会儿让他提意见,他哪儿来什么意见?! 宋杨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但是有个优点却深得陈冬月欢喜。 那就是:不懂的事儿,就绝不多掺和。 其实也挺好的。 陈冬月对宋杨的表现,表示满意。 家庭会议开完,陈冬月宣布本次大会顺利闭幕,明日就把买庄子的事儿提上日程。 然后她就把人都赶出了房间,只留了宋柯一人。 宋柯莫名有些心跳加速,“怎,怎么了?你留我还有什么事儿吗?” “等着。”陈冬月说完,就去衣柜里头翻东西。 怎么?!要给我翻被子吗? 这就要睡一起了吗?! 有,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能跟陈冬月进一步的宋柯,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期待。 没一会儿,他就见陈冬月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袱。 “接着。”陈冬月喊了一声,一个红色的包袱就从她手里飞了出去。 还在紧张着的宋柯,完全没反应过来要去接...... 但是!! 他好歹也是个练家子。 脑子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肢体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就见他一个飞踢.......红色的包袱,重新又飞向了陈冬月。 压根没想到宋柯会来这么一招的陈冬月,直接被飞来的包袱给砸中了...... ‘叮呤咣啷当......’ 砸在陈冬月脑门上的包袱,也散了开来。 金条子,撒一地。 陈冬月捂着脑门,眼泪狂飙。 而她那嘴,也问候了宋柯的一百八代的祖宗。 看着地上的金条子,已经傻眼了的宋柯,赶紧跑到了陈冬月跟前,“要,要不要紧?!我不是故意的?你脑袋有没有事儿?走,我带你去找姚大夫去!” 捂着脑瓜的陈冬月缓缓抬起头。 眼中的愤怒,仿佛要幻化成实质。 就听她一声大吼:“给老子爬!!!!!!” 宋柯直觉面前刮来一阵强劲的风。 他胆怯的问道:“.......一定要爬吗?我走可以吗?” “滚蛋!!”陈冬月痛的眼泪简直止不住。 她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宋柯。 不过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宋柯这货......居然真的滚了。 滚,不是一个形容词。 而是一个实质的动作。 陈冬月就见宋柯翻着一个个的空心跟头,出了她的房门。 原本她脑壳很痛,这会儿看这么个大男人,突然翻起了跟头,又觉得很好笑。 可一笑,脑瓜就更痛。 痛了就要流泪....... 然后就是边痛,边哭,边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 这几天一直在陈冬月房间里蹭睡的宋志刚,才走到房门口,就看到了男的翻跟头,女的边哭边笑....... 可把狗子吓坏了。 宋志刚一路‘叽叽叽叽’的又跑了。 他宁愿去牛棚里,睡在宋得柱的粑粑坨里,也不要跟主人一个房间了。 吓死狗了。 宋柯跟头一路翻出了陈冬月暂住的院子,然后赶紧去找了姚大夫。 姚大夫本已经躺下睡觉了,奈何他们全卫所的门都不带锁。 用椅子抵着的门,压根不管事儿,宋柯一推,就进去了。 他也不管老大夫如何骂骂咧咧,用被子裹住了老头,扛了就往陈冬月院子去了....... 第241章 胆敢打人 次日。 当陈冬月顶着脑门上的大包出现的时候,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大墩子直接问到底是谁胆敢在老虎脑门上动转头,瞧瞧把我天仙似的姐姐都敲成独角大仙了! 陈冬月先是抬手在大墩子脑门上也敲了一下,随后便说自己是被宋柯打的。 众人哈哈哄笑一堂,压根就没人信她的。 气得陈冬月赌咒发誓,她这包要不是宋柯砸的,就让天雷把她劈成寡妇。 这人确实也是很会发誓。 宋好婆瞧陈冬月的模样,不似骗人,转头问大儿子是不是真的砸了儿媳。 老实人宋柯先点了头,后头才想解释,就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宋好婆平日里总是歪歪扭扭的,一副连站着都费劲的样子。 但是打起儿子来,那手速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那头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劝两句呢,这头宋好婆已经打完儿子了。 “老太太,您好歹得听宋柯狡辩两句吧?!”陈冬月也是被老太太的手速给吓了一跳。 她这人虽说心眼子不好,但是却也不是什么太恶毒的人。 原本她也就想让群众们帮忙声讨下宋柯就行了,没想到老太太居然那么充满激情。 搞得陈冬月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没想老太太还没开口说什么,宋柯却率先摆烂了,“不必了,确实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随你惩罚。” “......要不还是罚款吧。” 陈冬月想着自己总不能跟打儿子似的也把宋柯打一顿吧? 就按照宋柯这么抠门的性子来看,要他的钱,等于是刮他的肉,所以陈冬月想想还是大发慈悲地要点钱算了。 “走吧。”宋柯朝陈冬月说了一句。 陈冬月抱紧了自己,“干嘛?!” “去拿钱。”宋柯回道。 哦,那行。 两人在众人的哄闹中,一起走到了宋柯房门口。 宋柯从床底下翻出了之前藏的金条,全给了陈冬月,“这些都给你,你拿着去买庄子吧。” “你......确定够吗?!”陈冬月不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够的,”宋柯点头,“不够的话,过几日府衙还会有一笔封赏会到,到时候我再给你。” “那我这一下砸,还白挨了。”陈冬月摸着脑瓜子嘀咕了一声。 宋柯没听清,凑过脑袋问了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冬月抱起装钱的箱子就准备走,“我这就去把庄子的事儿给定下来,快的话,咱们过几日就能搬了。” 这四面穿风的卫所,谁爱住谁住吧! 可她话音刚落,就听常武来报:“报!!一千北林军,今日晚间就会抵达聊城!” “今天?”宋柯也是一惊。 他才要张嘴跟陈冬月商量,是不是让大伙儿先去驿站住几晚,却听陈冬月先开口道:“啥也别说了,我这就去找孙管事把庄子买了,咱们一会儿下午就搬家! 宋杨!!宋芸!!赶紧来一下,我有事儿找你们!” 兄妹俩听得陈冬月的叫喊,连忙跑了过来。 宋杨手上甚至还拿了根藤条。 “咋了嫂子?!我哥是不是又凶你了?!”宋杨语气不善地看向了自家大哥。 他觉得自家大哥以前还挺好的,现在年岁越大,怎么还越来越不像话了呢?! 居然敢动手打大嫂了!! 额,虽然以前两口子也打过架吧,但是那次是大嫂把大哥给挠成了筛子。 关键是那时候的大嫂,跟被鬼附身了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可现在的大嫂,早就驱邪成功了,大哥还怎么能跟大嫂动手呢?! 他怎么敢的啊? 宋柯不敢对老娘说重话,可弟弟还不能骂两句了? 于是他选择动手。 一记来自大哥的‘爱的抚摸’,在宋杨的脑瓜子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会不会好好说话?!” “能不能好好说话?!” 陈冬月跟宋柯同时开口道。 不过一个是对宋柯说的,另一个则是对宋杨说的。 而被大哥‘爱抚’了的宋杨则一脸懵逼地看看大哥,又看看嫂子...... 怎么个事儿?! 这夫妻俩是正在玩耍什么新花样吗? “嫂子,你找我们什么事儿?” 见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懂事的宋芸,想要赶紧把话题带到正轨上去。 听宋芸这么一问,陈冬月才想起还有要紧事儿没办呢! 她赶紧吩咐杨芸二人,“你们赶紧去通知大伙,咱们今天就得搬家。今日你们就别干活了,把行李包袱都准备好,一会儿我办完了买庄子的事儿,就带你们去新家。 我不凡哥和乔二哥,常年叔他们要是暂时没地方落脚,可以跟咱们一起去庄子上过渡下,到时候等他们自己买好了房子再搬出去就行。” 陈冬月说完,便抱着金条子就要走。 可没走两步,她又回头一瞧.......只见兄妹三人呆愣愣的还站在原地呢,陈冬月便又催促了一声:“赶紧的动起来啊,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宋杨这才跟无头苍蝇似的,在他大哥边上东南西北的开始乱走。 嘴里头还念叨着:“怎么这么着急?这是出了啥事儿了? 咱这就要花三千两买房子了吗?那屋子在哪儿啊? 我到时候跟谁住啊?这老些人能住得下吗? 我得先去整理下床褥被子......不不不,先去把货理了.......不不不,还是先跟他们去说这事儿.......不不不,我先去拉个屎.......哥,我突然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见宋杨如此慌乱,陈冬月扭头就走。 快逃,趁那小子还没来烦自己之前就要逃!! .......... 因为听说北林军大部队马上要来了,所以陈冬月便没让宋柯陪自己一起去买宅子。 她就自己背着个背篓,骑上了陈钢蛋,一步一出溜的往锦泞坊去了。 今日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因为之前的积雪已经被踩实了,所以这路比昨日还难走上几分。 好在陈钢蛋长了四条腿,哪怕一步一出溜,它倒也不至于滑倒。 陈冬月更是勾起了脚,完全不想让自己的老棉鞋跟地面有任何接触。 原先陈钢蛋走路就有点儿前外八,后内八了。 这会儿因为行路艰难,可把这驴,啊不,这马给为难坏了。 待得一人一马走到锦泞坊的时候,陈钢蛋连走都不会路了。 原本顺拐的它,这会儿是四条腿各走各的,一条外八,一条罗圈,一条内八,一条抖的不行了都。 替陈冬月牵马的阿金看了都忍不住问一句,“陈东家,咱这马是什么品种?怎么四条腿有四个样?” “路不好走,钢蛋出溜得腿抽筋了,你赶紧帮它找个裤子穿上,一会儿估摸着就能好了。” 阿金牵着马,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给马穿裤子?!穿裤子给马?! 让他上哪儿找去啊? 可陈冬月作为东家,只管制造问题,解决问题那就是员工的事儿了。 于是也不等阿金问什么,她就背着背篓进了铺子。 因为时间还早,再加上今日虽然没下雪,但是风却很大,所以铺子里此刻只有尚老板,阿银,和俩镖局的保安在。 进门陈冬月就问了句,“我不凡哥呢?” “楼上补觉呢,”尚老板挫着手迎了出来,“昨日他盘货到了下半夜,我就想着让他睡晚点吧。 冬月,你猜猜,昨日一天,咱们卖了多少货?!” “多少?”陈冬月随便猜了个,“八万两?” 尚老板胸口一闷,连连摆手,“倒也没有那么多。就卖了五千八百多两。” 而已。 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他还觉得昨日的营业额已经很高了,怎么这会儿却觉得其实也就这样了呢?! 听闻尚老板说昨日卖了五千八百多两,陈冬月倒是也觉得挺满意,她朝尚老板笑道:“要说做生意,还得是您呢!” “不敢当不敢当,”尚老板继续摆手,“主要还是你的货实在不错,昨日来的太太夫人,已经有好几人定下了款式,说是让咱们以后进货了,就去通知她们。” 陈冬月拿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孤品,所以一个买走了,其他人就没得买了。 想要确实得预定。 “就是不知道,冬月你以后打算多久上一次新货啊?”尚老板试探地又问了一句。 “半个月?或者一个月?” 其实她之前想的是三四个月搞批新货来。 不过既然生意还不错,她也没有不做的道理。 可没想尚老板却问了句,“咱能不能十天左右上次新货?东西不一定要多,但是每次最好有点不一样的。 虽然这事儿确实不容易,但是为了生意.......” “行,我知道了。”还没等尚老板说完,陈冬月就爽气地答应了。 反正小尤说了,已经认识了两三家琉璃厂的老板,只要有图,他们都能做。 至于说图,那真是......一搜一大堆,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陈冬月压根就不怕没有新品拿出来。 见陈冬月应得爽快,尚老板那肥嘟嘟的肉手,搓的就更加起劲了。 第242章 啊呀,忘了通知他了! “尚老板,铺子的事儿说完了,咱们能不能去把我的事儿给办了?”陈冬月说完,掂了掂自己肩膀上的背篓,“还得麻烦您帮我换了银子。” “诶?这就准备买庄子了?”尚老板本以为起码得等个三五天的,让宋柯他们去看了看地方,陈冬月才能下决定呢。 没想到,陈冬月是真的什么主都能做啊。 陈冬月便把要赶紧买庄子的缘由跟尚老板一说,尚老板也急眼了,“啊呀,那我岂不是也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还不简单?一会儿再问问孙夫人,这东城附近有没有什么民宅出租或者出售,您到时候直接住铺子边上不是挺好?”陈冬月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也是哈,”尚老板点头,“那行,那我去换了银子,咱们这就走吧!厨子!!厨子去把马车牵到门口来!” 临走前,尚老板嘱咐了一声阿金,去把宋不凡给喊起来,他一会儿办完了事儿就回来。 至于腿已经不听使唤了的陈钢蛋,则被留在了锦泞坊门口,陈冬月说让它先缓过劲来,一会儿回来再带它走。 ........ 尚老板的马车,是辆正经车,厨子赶车赶的也挺好,所以一路上虽然路很滑,风很大,但是马车走的倒也不算太慢。 等二人到得孙府的时候,才约莫辰时末刻。 好在孙夫人这个当家主母,每日起的比鸡都早。 所以当陈冬月让人进去通报的时候,孙夫人早已起床了。 两人很快便被带进了孙府的会客厅里头。 孙夫人早已等在那里了。 因为急着今日要搬家,所以陈冬月也并没有跟孙夫人多寒暄,她把尚老板引荐给了孙夫人,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尚老板就直接让厨子把背篓里的银子交给了孙夫人。 而孙夫人也非常上道,在收到了银子之后,她便让小厮去喊了专门办土地的文吏直接来了孙夫。 这宅子,当场就更改到了尚老板名下。 陈冬月这宅子买的顺当,心下自然高兴,便掏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谢礼,一个琉璃小花瓶,送给了孙夫人。 临走前,陈冬月还让孙夫人给留意下东城有没有宅子放租,她说尚老板想租一套,日常给伙计们住宿用。 得了三千两银子,又顺手端了孙知府给他的娇娇儿买的爱巢,孙夫人心情大好。 她很爽快的就应下了陈冬月的请求,说自己会帮她去打听打听,到时候有了消息,便让孙管事去找尚老板便是。 .......... 出得孙府,陈冬月急着回去收拾东西,便让尚老板送了自己一程。 回到卫所,她又急着跟尚老板签了个契。 契上写清了,尚老板现在名下的德和山庄,实际出资人为陈冬月。 只要陈冬月想要让尚老板把山庄转到自己名下,那尚老板必须无条件立刻配合转让。 等签好了契,陈冬月还很好心的让尚老板把自己的东西先收一收,不用的东西先放在王伯那里,等什么时候孙夫人那里帮忙找到了宅子,他再搬走也可以。 毕竟王伯是卫所里唯一的开门人,哪怕宋柯都走了,王伯也不会走的。 东西放他那儿,也丢不了。 觉得陈冬月所言极是的尚老板,果真跑去打包好了东西,然后把大部分的行李都扔在了王伯那里,自己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回了锦泞坊。 回到锦泞坊之后,尚老板便一刻不得闲的开始招待客人,介绍首饰。 期间因为还来了康王府的侧妃,和孙知府家的儿媳,尚老板还跟宋不凡二人来来回回把铺子里的首饰摆设,一趟趟的楼上楼下的搬了不知道几次。 忙啊。 太忙了。 尚老板做了三十年的生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开业就爆火的情况。 乐得尚老板简直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与此同时。 旧卫所里头,大伙儿因为着急着整理行李,打包装车,也是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会儿车少了,一会儿行李缺了,一会儿人不见了,一会儿孩子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整个一个鸡飞蛋打。 说到鸡...... 卫所里头目前只剩下了春娇和宋甲两只了。 死掉的鸡,有被不小心踢死的,也有被踩死的....... 反正都是横死。 不过并不影响吃。 这会儿人要走了,陈冬月自然也得把仅剩下的两只鸡也带走。 可这俩玩意儿因为散养惯了,居然学会了飞...... 抓它们可真是费了老劲了。 最后在陈冬月马上要放弃之前,宋柯帮她抓住了一只。 另外一只,则实在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算了,一只就一只吧,”瞧着渐沉的日头,陈冬月实在没时间再跟鸡折腾,“另外一只春娇就留给你了。我带着宋甲先走了。” 说完,陈冬月把鸡往牛车里一塞,让土根把鸡抱好,自己则扭头想要去骑马。 然后...... “啊呀我去!!陈钢蛋还在铺子门口呢!!” 她终于想起来了。 “你骑我的马吧,”宋柯把马绳递给了陈冬月,“一会儿我把陈钢蛋牵回来,再跟你换。” “没事没事,”陈冬月摆手,“一会儿我不凡哥肯定能把陈钢蛋给牵回来。走了,你保重,有事儿没事儿,多回去看看你娘和弟妹。” “.......”宋柯看着陈冬月没说话。 陈冬月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还有君澜,你想她的话也多回来瞧瞧。” 说完,她便朝最前头的马车喊了一声:“诚哥!带带我!” “我送你们吧!”宋柯牵着马,往前走了两步。 却见门口孔杰来报:“宋把头!!!人在城门口了!!” “别送了,忙你的吧!!”已经跳上了马车前头驾驶座的陈冬月,歪出脑袋,朝宋柯大喊道。 “保重!”宋柯回应了一句。 正巧路过宋柯旁边的宋杨忍不住说道:“哥,就几里路,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干嘛这副表情啊?是不是因为我嫂子还没用上你给搭了盖的茅房,所以你.......” “走不走?!不走就别走了,留这儿好好练练筋骨!”宋柯冷脸朝弟弟瞪了一眼。 宋杨‘滋溜’一下就跑了。 ........ 晚间。 好不容易招待完了最后一批客人的宋不凡,牵着四条腿各自为阵的陈钢蛋,回到了旧卫所。 他拍了下破烂的大门。 王伯没反应。 这个倒是正常。 老头耳朵不好使。 于是宋不凡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那大门扔了过去。 毕竟拍门手疼。 这大门也已经很破了,扔不扔石头,它还是破的。 无所谓了。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石头飞出去的那一刻,大门开了...... 那石头,直接砸到了迎面走来的那人的头上。 开门的人,闷哼一声,仰面倒地。 突然有人大喊:“有刺客!!!” 人,从四面八方,突然跑了出来。 把愣在原地的宋不凡,给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宋不凡大惊,“救命啊!!!救命!!!打劫啊!!!救命啊!!!宋柯救我!!!” 来人听到宋柯二字,便问他,“宋柯?!你认识宋柯?” “我是他爷爷!!!”宋不凡大喊。 “好你个刺客!!居然还敢骂宋把头,给我绑起来!!一会儿好好审问审问,是不是土匪派来的奸细!!” 话音刚落,宋不凡便被五花大绑给绑了起来,然后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了卫所。 目睹了一切的陈钢蛋,穿着两条裤衩子,躲在门口的阴暗角落里,一声都不敢吭。 锦泞坊。 “啊呀,坏了!” 睡梦中的尚老板,突然坐了起来。 厨子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东家?!是不是少收人家钱了?我就说嘛,让你别老看人家夫人白嫩嫩的手,你瞧,耽误事儿了吧?!” “你说的什么鬼话!”尚老板怒斥了厨子一句,“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忘了跟不凡兄说冬月他们今日搬家了。” “没事儿,反正王伯宋柯不都还在呢吗?他们会好好照顾宋掌柜的。”厨子说着话,重又倒头躺进了被窝里。 尚老板想想也对,于是也塞紧了被窝,继续睡他的觉。 第243章 寒风中的赶路人 “是不是?!我说我是宋柯的爷爷,没错吧?!” 宋不凡的嚎叫声,响彻了整个卫所。 刚才喊着说要绑他的人,这会儿的脸色多少是沾了点尴尬。 这人名叫赵庆元,在北地的时候,和常武二人一直是宋柯的副手。 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宋柯还有爷爷。 关键这爷爷,看着跟宋柯也没差几岁。 而且这爷爷开门二话不说,就用石头砸人。 试问谁听到这人说自己是宋柯的爷爷,不会误会他在骂人呢?! 不过,把人爷爷绑了这事儿,确实自己也不太对,于是赵庆元只能赔着笑脸,跟宋不凡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也实在没想到宋把头的爷爷还如此年轻,这不是误会了吗?您若实在是气不过,打咱们宋把头两下也行啊。” 一旁的宋柯看了赵庆元一眼。 赵庆元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族爷,族奶和冬月她们搬去北郊德和山庄了,这事儿也是事出突然,让你受惊吓了。” 宋柯说着话,还躬身给宋不凡拍了拍身上的脏污。 “别拍了!”宋不凡赶紧阻止了这好大孙,“这雪水化下来,地上都是泥浆子,你拍不干净还平白打我一顿!” “......那不然你先把衣服换了,我让人送你去北郊庄子上吧?”宋柯尴尬的停住了手。 “不用了,”宋不凡此时见卫所里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便知道可能是北林军的人都到了,他这人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你忙你的吧,北郊庄子怎么走你告诉我,我骑了马.......啊哟我去!!陈钢蛋还在外头呢,我都没栓,别一会儿跑了冬月跟我急!!” 说完,宋不凡便着急忙慌的往门口走去。 宋柯赶紧跟着去了。 刚才找不到一只鸡,陈冬月已经骂骂咧咧了。 要是这会儿再把马丢了......宋柯不敢想陈冬月会骂的多大声。 刚到卫所没多久的赵庆元,却已经听说了宋把头他媳妇的马,到底有多离谱。 所以见宋柯去找马,好奇不已的赵庆元便也跟了上去。 急匆匆走到门口的几人,一开门,打照面就看到了穿着两条开档大棉裤,裹着花头巾的陈钢蛋正站在门口。 “啊!!!什么东西!!”被吓了一大跳的赵庆元,二话不说就要抽刀。 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孔杰,扯了他一把,“别动!!那是嫂子的坐骑!!” 啊?! 这玩意儿......是马?! 他还以为.......还以为.......反正不能是马。 真是吓他一大跳。 走在最前头的宋不凡和宋柯见马还在,倒是安心不少。 不过因为宋不凡不认识德和山庄在哪儿,宋柯也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于是便让人牵了两匹马来,打算自己去送一趟。 很能看眼色的孔杰立刻表示,赵庆元他们刚到,急需宋把头指挥,他反正也没啥事,可以替宋把头跑一趟。 宋柯原是不同意的,奈何跟来的斥候急着要送报出去,而且宋不凡也说不能麻烦宋柯。 于是,这送人的差事,就落到了孔杰头上。 原本还想去庄子上瞧瞧的宋柯,一脸幽怨地看着孔杰远去的背影。 这人......还是精力太充沛,缺少训练了,回来得加练。 ......... 孔杰对北郊还是比较熟的。 战马也因是从北地来的,所以对于聊城冬天的道路,也应付得过来。 就是陈钢蛋,那四条腿依旧还是各管各的。 跟在宋不凡身边的孔杰,对这马也是赞不绝口,“这马绝了嘿!四条腿每一条都有自己的走法,但它就是不摔倒,厉害了啊。” “那可不?”宋不凡还觉得挺骄傲,“你也不看看是谁的马!不是我说啥,这马你但凡在大荣朝再能找出一匹来,都算我输!” 两人在寒风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嘶吼着聊天。 聊天热情那是相当高涨。 不过出城之后,风愈发的大了。 要不是骑着马,宋不凡那小板,几乎要被狂风卷走。 这会儿两人是想聊天都聊不得了。 好在德和山庄离城门不算太远,两人又在狂风中走了不到一刻,孔杰终于看到了两盏挂在门口的,昏黄色的灯。 “宋掌柜!!”孔杰回头朝身后的宋不凡嘶吼道:“前头有灯!!应该到地方了!!” 宋不凡也朝孔杰嘶吼,“太好了!!原来是灯啊!!我还以为是鬼火!!” “这么大的风!!!您老就别开玩笑了!!”孔杰大喊。 “哦!!好的!!” 两个人主打一个有来有回,死了都要聊。 好在德和山庄就在近前,又行几息的功夫,两人就到了门口。 孔杰下马拍门。 拍门声直接被淹没在了呼啸的大风中。 完蛋。 可怜的宋不凡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不该回来的。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哪儿哪儿都吃闭门羹。 不对不对,刚才那一遭,真是比吃闭门羹还不如。 正在宋不凡为自己的命苦扼腕之际,不料德和山庄的侧门,居然打开了....... 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瓜,“你们找谁?!” “找陈冬月!!我找陈冬月!!” 宋不凡急忙三步两滑地凑到了那圆脑袋的孩子跟前,“我是陈冬月她哥,咱之前一直是住一起的!” “哦,那你等等,我去问问!” 孩子说完话,也不等宋不凡回话,便直接‘砰’一下,关上了门。 还好宋不凡那头缩的够快,要不然他今天这鼻子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两人瑟瑟发抖地在门外等了约莫能有一盏茶的功夫,宋不凡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把陈钢蛋的裤子扒下来自己穿了,那侧门,终于又开了。 这回出来的,倒是一个......女人! “孩子娘!”宋不凡喊了一声。 孔杰大惊。 这人都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了,宋掌柜居然还认得出是自己的婆娘吗?! 厉害! 乔三妹见果然是自己男人回来了,也是很奇怪,“你怎么回来了?这身上是怎么弄的?” “一言难尽,”宋不凡朝乔三妹摆手,“走吧,进去说。” “哦哦,”乔三妹赶忙帮两人撑住了侧门,“赶紧进来吧,咱们正好在吃晚饭,你们要不要......” “要!”孔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自从......啊不对,是嫂子他们才搬走半天,卫所里的伙食,就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 虽然赵庆元来的时候,还带了三个伙夫,可那也是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啊...... 晚上宋把头让王伯就弄来了几筐白菜,伙夫就煮了点烂白菜,外加几锅烂饭。 那叫一个没味儿啊...... 连带宋好婆留在厨房里的几坛子茄子干,大伙儿都吃出了肉味儿来了。 所以一听能加餐,孔杰哪儿有不要的道理? 他巴巴的吹了一路的寒风,为的不就是.......额......其实主要还是为了送人,蹭吃蹭喝只是顺便。 第244章 陈冬月,你个憨货 三人带着马,很快便走到了主院门口。 正在主院里头吃饭的众人见宋不凡和孔杰来了,纷纷上前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宋不凡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把自己的委屈那么一说....... 端着碗正在吃面的陈冬月,忙跟宋不凡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咱们也是事出紧急,忘了同知不凡哥你了。那什么,咱们晚上煮了白菜肉丝烂面,还煎了点鸡蛋,哥你就将就将就对付一口吧? 我三妹姐已经帮你挑好了屋子,一会儿吃完了面,你赶紧去屋子里洗洗换身衣服吧。” “不对付不对付,”说话的是孔杰,他挫着手,站在陈冬月边上道:“白菜面里还放肉了啊?我要肥点儿的哈!!” “.......阿芸,给孔杰面里放点油梭子。” 陈冬月说到底,还是个好人呐!! 要不然,她也不会收留了青山村的所有人......连带大墩子,都跟着她一起回了德和山庄。 好在这庄子里有三个院子,家具床铺也都是一应俱全的,所以大伙儿只要按照陈冬月的规定,自己选了屋子,就能直接入住了。 因为现在每家都有几个男的女的,陈冬月觉得按户分难免不方便,所以就按照男女分了院子。 男的人多又扛冻,所以目前暂住在主院。 女的人少些,便都被安排在了有火墙的花圃。 陈冬月则带着小动物们住小楼。 一个下午,他们都忙着整理打扫,这会儿每间房间基本都已经能住人了。 陈冬月的小楼里虽然啥都没有,但是好在她之前买了些旧家具,这会儿带过来,虽然跟屋子不太相配,但好歹也能用现成的。 暂且就这样吧,能睡就好。 连旧卫所都能接受的众人,对这德和山庄的住宿环境还是很满意的。 吃完了面的孔杰,走的时候还顺了一口袋的油梭子。 他再三表示,要是宋把头没空的话,他会时常来庄子里看望大家的。 宋好婆歪在门框上捂着胸口道:“可谢谢你了,咱们有事儿会去找你们的,你也不用常来的。” 孔杰大笑,“哈哈哈哈,大娘您别客气,且当我是您自家儿子就行,行了,您别送了,我走咯!!” “走吧走吧!”宋好婆朝孔杰的背影挥手,“公家的事儿要紧,咱们这儿你们不用记挂!!” 这人一来就装走了她从卫所里带出来的所有油梭子。 早知道这样,她都多于带回来! 这人真是比自家俩儿子还烦人。 ........ 忙了一天的陈冬月,在安顿好了众人之后,终于回到了自己小楼的院子里。 因为怕自己养的动物冻死,所以下午搬来之后,她就让胡庄头带人在院子里搭了个宠物之家。 原本庄子里其实是有牲口棚的,而且牲口棚里还养了牛羊猪。 可那些牛羊猪,不是没名字吗? 宋得柱他们跟牛羊猪可不一样。 所以陈冬月想了想,决定还是得为自己的宠物负责,就让他们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得了。 说起庄子上养的动物,具体多少陈冬月还没来得及细瞧。 她只知道反正牛羊猪,鸡鸭鹅,都有。 不过养殖规模不太大,估摸着孙知府只是让外室养着玩的,所以差不多每种动物也就养了三四只的样子。 都不够他们一群人吃的,陈冬月心想。 等开了春,她准备让人专门划一块地方出来搞养殖。 虽然她以前连猫狗都没养过,养个乌龟都能干死,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一方面有六子胡庄头这些帮手,另一方面还有小尤可以给她查阅母猪的产后护理等理论知识。 陈冬月对于自己干养殖这件事儿,莫名的充满信心。 给陈钢蛋在宠物之家里找了个地方之后,陈冬月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暖融融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炭火,早就已经有庄子上干杂活的婆子给她点好了。 浴桶里,也盛满了水温合适的清水。 几个婆子还从主院搬来了几扇屏风,在房间里隔出了一角,专门用来放马桶。 终于不用上厕所把腚冻成四瓣了。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 躺在大浴桶里的陈冬月,不得不感慨一句,“资产阶级,还是懂享受的。姐以后就是资本主义大小姐了!!!” 原本她还在琢磨要不要遣散了庄子上留下来的几个粗使婆子。 这会儿,她却已经坚定了信念。 婆子们,那是万万不能遣散~!! 连带着胡庄头一家,陈冬月准备也留下来。 到时候让六子跟着胡庄头一起干,好好把这德和山庄给经营起来。 她也不指望这山庄能产出多少,只要能保持收支平衡,陈冬月就觉得满意了。 ........ 洗完澡,陈冬月裹上了两件大棉袄,然后锁上了院门,拿出了香炉,点上了大把大把的香...... 她从衣柜里摸出了官窑的一对瓷瓶,和那个青铜鼎....... 寒风呼啸,天上的云都被吹得不见了踪影。 陈冬月对着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许愿:“让我的姐妹,暴富吧!!” .............. 在陈冬月的公寓里,刷了半个小时手机,以为今天陈冬月可能不会来消息了的小尤,才刚起身,就见硕大的供台上,隐约露出了什么东西的轮廓。 她站定下来。 眼睁睁的看着,一对花瓶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会又是昨天才做好的古董吧?”小尤老师一手拎起一个花瓶,自己端详着,“我也看不出啥名堂,明天一起拿到国拍去再说!” 自言自语完了的小尤老师,提溜着俩花瓶,才想转身,却又看到有什么东西的轮廓出现了。 她再次站定了下来。 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 “我.......某种植物!!!怎么还会有个鼎?!陈冬月,你玩大了啊!!” 小尤对着青铜鼎继续大喊:“你个傻der到底知不知道贩卖青铜器是犯法的啊!!!” ............ 眼看着三件东西全部凭空消失的陈冬月,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她吸了吸鼻子,“肯定是小尤想我了。” 是的,小尤想她了。 不过是想揍她! 青铜器啊! 小尤老师拿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置。 不拿,又怕放在这儿被人给偷了。 “啊!陈冬月,你个憨憨!!我等你上新货,你却给我一个鼎!!!我真是!!!!谢谢你了陈冬月!!!” 小尤老师朝着陈冬月的照片,压制着嗓音,大喊一声。 而此时已经躺在了床上的陈冬月,又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小尤也太想我了。”她说。 第245章 都是大聪明 次日一早。 青山村众人,连带着大墩子等人,都集合到了主院的客堂间里。 陈冬月给众人都安排了任务,“各家主事的,我让孙管事推荐了个牙人过来,这几天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牙人,要不就是买房子买地,要不就是租院子。 德和山庄这儿随时欢迎你们来玩,但是!!拒绝长时间蹭吃蹭喝。个人根据自家需求,该买买,该租租,过完年希望你们都能住上自己的房子!” “可我今天还要去铺子里啊,”宋不凡有些为难,“铺子刚开业,人手也不多,我可能走不开。” “族爷你想啥呢!”宋杨嘟囔了一句,“你们家主事的不是我族奶吗?” 众人哄笑一阵,都说宋杨现在是越来越机灵了。 这话说的一点儿没毛病。 乔三妹也冲宋不凡道:“这事儿交给我就行,我就在庄子边上找地方,不会往远了走的。” 宋常年和宋常越兄弟俩,昨晚上琢磨了一晚上,最终也决定要买地皮或者宅子。 另外还有乔二哥家,说是要跟乔三妹挨着买屋子。 尤娘子和六子则都作为陈冬月的员工,被留在了庄子上住。 主院后头一排工房,原本就是给庄头和在庄子里伺候的婆子丫鬟们住的。 如今丫鬟们跟着孙知府的外室走了,她们住的屋子就空出来了,六子住进去,人都能香几分。 尤娘子和海棠以后就跟宋芸君澜住花圃,四个人住一个院子,也是绰绰有余。 只有大虎阿祖家的阿德和阿明两兄弟,还得写信回去问阿祖的主意。 这事儿估摸着没个半年还真定不下来。 陈冬月也不管这么细,只说让他们自己私下商量好就行。 阿德和阿明暂且就住六子隔壁间,房租陈冬月说是就不收了,但是饭钱她说让兄弟俩记得每个月交一交。 其实这个饭钱不饭钱,陈冬月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要给大家划出一条底线来。 青山村的人,说完了,就轮到大墩子了。 “大墩子,”陈冬月拍了下自己这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是准备跟着我们住呢?还是自己再找个什么庄子之类的地方住?” “我这几天还是抓紧看看房子吧,”大墩子苦着一张脸,“我爹马上就要来了,总不能让他也跟着你住吧?” “对哦!”陈冬月大惊,“那你要不早点儿搬出去吧,我怕你爹突然来了,我不留宿又不好意思,留宿我又怕他再考宋杨学问,这不要他命吗?” “......还是嫂子懂我。”宋杨清澈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愚蠢。 “公子,夫人昨日来信,还让你尽快找个学上,要不然老爷来了,陆先生跟着你一起遭殃。”张诚在旁边提醒了一下大墩子。 大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冬月,“冬月姐......你跟孙夫人交好,能不能让她给我弄进府学去?” “府学不是用钱就能进的吗?”陈冬月是真的不知道。 陆先生听陈冬月这么说,立马吹胡子瞪眼道:“怎么可能?!想进府学自然是要考试的!你猜为啥当初在饶城的时候,大墩子有府学不去,偏偏请了西席在家念书?” “........那是我爹不让我去的。”大墩子小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你年年成绩吊车尾,你让你爹颜面何存啊大少爷!”陆先生都要替张侍郎掬一把同情的泪了。 “那,那.......”大墩子开始疯狂挠头,“姐,你想想办法吧!” 孩子扯着陈冬月的胳膊,死命的摇。 “别摇了!”宋芸忍不住打了一下大墩子的熊爪,“嫂子胳膊都快被你摇下来了。” “姐,你不能不管我!”大墩子其实心里也很急。 他倒也不是怕他爹揍他。 而是怕自己把老爹给气死。 不开玩笑,他爹真被他气晕过。 两次。 昨日收到他娘的信,他娘说,自己一直跟墩子爹说儿子在聊城府学念书。 念的老好了!! 他爹这才没有要求大墩子马上回都城的。 玩笑,可真是开大了。 别说进府学读书了,大墩子甚至现在还不知道聊城的府学到底在哪里。 陈冬月见大墩子也是难得求她,于是便点点头,“你先别慌,让我想想办法。” 紧握着陈冬月胳膊的大墩子这才撒开了手。 说自己这就跟陆先生去温课去,尽量在入学考试的时候,多写对几个字。 “那你的食肆呢?!”蹲在门口嗑瓜子的李秀才问了一声。 大墩子好似才想起这事儿一般,扭头回道:“你管着吧!亏了算你的,赚了算我的。” 李秀才把瓜子往地上一扔,“什么?!” “哦,不对不对,赚了算我的,亏了算你的!”大墩子又道。 李秀才点头,“这还差不多。” 坐在大堂里的陈冬月听得差点儿撅过去。 第246章 装的装的,我心疾是装的 待得陈冬月这头交代完了事儿,孙管事就带着牙人来了。 说巧不巧,那牙人恰巧是陈冬月当初买绣坊时候的那个小哥。 “诶?这不是小牙哥吗?”陈冬月也是很擅长给人起名字的。 牙人小哥呵呵笑道:“东家好,小的叫的丁三。” “好的,小牙哥。”陈冬月朝丁三一点头,“孙管事把事儿都跟你说了吧?” 孙管事抢先道:“都交代过了,宋夫人放心吧,这丁三是我家婆娘娘家弟媳的表哥的媳妇的兄弟家的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干牙人也干了好几年了,有事儿您尽管吩咐他便是了。” 丁三也朝陈冬月笑呵呵道:“北郊这一片的田地,买卖几乎都是咱们牙行操办的,陈东家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便是。” “哦,那要求可能有点多。常年叔,你好歹也是青山村以前的村长,买田看宅子啥的,你还得给大伙儿把把关。 大伙儿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小牙哥提。买田买地,咱们不怕多折腾,一定要看到满意的才下手。 另外宋杨,这几日手工作坊的事儿暂且先停一停,等大伙儿把房子的事儿都落实好了,咱们再看接下去是不是该专门弄个地方做活计。” 宋杨现在对嫂子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这头陈冬月话刚落地,宋杨就急急忙忙说要去换身破袄子去。 “人家出门都打扮的山青水绿的,他怎么还反其道而行之呢?!” 陈冬月对小叔子的某些行为,多少还是存在一些疑问的。 一旁的宋芸解释道:“昨日搬家,我二哥光在前院就滑了三四跤,新做的长袄都摔破了。这会儿肯定是怕一会儿走路再摔了。” “可不是?”宋好婆也带着几分气恼的神色道:“人摔坏了便也罢了,好好的一件新袄子,才穿了几天啊,就得缝缝补补了!” 老太太是懂得心疼儿子的。 待得宋杨换了身破袄子出来之后,小牙哥便带着各家的话事人,准备出门瞧地去。 实际上,这官府的宅地和耕地,也不是随便乱划的。 人家也是有一定的土地规划的。 陈冬月之所以要让孙府引荐牙人,道理也在这里。 孙府举荐的牙人,肯定跟孙府关系密切,大户人家,不管是买卖奴仆还是买卖房产田亩,那都是很平常的事儿。 跟孙府关系密切的牙行,那肯定跟官衙也能攀上关系。 而跟官衙攀上关系的牙行,手上自然也有官衙里头能买卖的土地和田产的具体方位和数量。 所以用孙府介绍来的牙人,比自己出去一家家询问肯定要方便的多。 最起码小牙哥在出门的时候,手里头抖落出来的一张图纸,陈冬月看着应该就是北郊这一片的耕地和宅地的位置划分。 处理完了大伙儿最关心的事儿,陈冬月又喊来了胡庄头,问了下如今庄子里头到底还有多少人。 胡庄头滋着大门牙回话道:“现在在则里洒扫组饭的婆子,一共有五个,粗了我家那婆娘,其余四个都四佃户家婆娘。 咱们庄子桑佃户一共有四二.......” “什么?!”陈冬月给吓一跳,“四十二家?!咱们不是才一百多亩地吗?” “不四四四二,四四二!” 可以看得出来,胡庄头已经很努力的发音了。 但是效果就是让人听得更迷糊了。 坐在门口理黄豆的宋好婆激动的都站起来了,“胡庄头,你说清楚,到底是几家啊?!” 四十二家佃户?!这是要她老婆子的命啊! 好在胡庄头的小儿子,正在不远处的花坛里不知道挖什么玩意儿。 就听那小孩儿大声道:“我爹说,是十是户!不算咱们家,庄纸上有十是户佃户!” 好家伙!! 陈冬月不得不道一声好家伙!! 爹说话漏风,儿子说话兜风,这父子俩真不能稍微匀一匀吗? 好在陈冬月此时已经人工帮父子俩把平翘舌给匀好了。 她知道了,这庄子上一共十四户人家。 一百多亩地,十四户佃户,感觉也不算太多。 毕竟考虑到这会儿种地也没有什么自动化工具可以用。 平均一户种十亩地,差也差不多。 那陈冬月就打消了人员缩减的念头。 反正佃户本身也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对她来说留着这些人,也没啥成本支出。 不仅如此。 像现在这种农闲的时候,佃户那里还会有不少的剩余劳动力。 到时候再让宋杨带着他们做做手工啥的,她这里产量也能提高点,佃户们也能赚点买针头线脑的钱。 一举两得。 挺好挺好。 另外,在庄子上干杂货的五个婆子,陈冬月也不打算清退了。 宋好婆做饭不行,她也只会炒个鸡蛋煮个面,另外家里头还有不少需要打扫整理的活,总要有人干吧? 五个婆子,胡庄头说是他婆娘算是个小管事,每月拿八百钱,其余几个都拿五百钱,陈冬月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得起,所以就用着吧。 不过这可把宋好婆给心疼坏了。 她捂着胸口说,一个月平白无故要花三两钱请人伺候,她听得心直突突。 陈冬月赶紧扶了老太太坐好,“我听姚大夫说,心脏不好,吃野山参最对症。而且得吃起码百年以上的野山参才好。 虽然一根百年山参大概要千两白银,但是为了您!!我豁出去了!!孙管事,麻烦您告诉我,哪里有卖百年山参的,我这就去给我们家老太太买一根回来,治治她的心疾。” “我好了!!!我好了!!!”老太太‘呼’的一下站起来。 然后在客堂间里跳来蹦去,“你瞧瞧,我好了!!不用吃什么山参!冬月,千万别买,我可好了,真的,你看我......我给你爬个房梁吧?!” 说完,宋好婆还怕陈冬月不信,直接抱住了房梁就想往上爬。 吓得宋芸赶忙扯住了老娘,“娘!!您这是要干嘛?!” “你赶紧劝劝你嫂子,让她别买什么野山参。” 宋好婆见陈冬月看着她笑,也不搭话,急的汗都快冒出来了。 “嫂子逗您的!嫂子.......是吧?”宋芸祈求的眼神,给到了陈冬月。 可陈冬月又不是什么好人。 她直接摇头,“啊不,我说真的。” 这可把宋好婆给急毁了,指天遁地说自己好着呢,真的没有心疾。 没想到这话正好被路过的姚大夫听到,“我说呢!!怎么每次给老太太你诊脉,都诊不出什么心病来,原来你一直是装病啊!” “啊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冬月,你千万别买野山参!!就当娘求你了。”老太太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冬月这才笑着点头,“那行,既然老太太身子骨硬朗的很,这野山参就不买了。不过姚大夫,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人说话就是可以前一句和后一句,完全不挨着。 姚大夫一脸茫然,“打算?什么打算?我反正跟李秀才都是你们家的人,你们上哪儿咱们上哪儿,还要什么打算?” 宋好婆一听,还得继续养着这俩饭桶,下意识的又要去捂胸口。 可抬眼却见陈冬月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老太太赶紧放下了手,“我没事,我心眼子一点儿不痛。” 对于姚大夫的回答,陈冬月倒也不意外。 随便吧,跟着就跟着吧。 有个大夫在身边,她也觉得放心些。 在安排完了家里的事情后,陈冬月便让宋芸和几个小姑娘这几日也不用干绣活了。 冬日里家里缺了棉被褥子啥的,让她们就趁着这会儿做一点。 然后再帮着宋好婆,整理整理昨天搬来的行李。 另外陈冬月还让胡庄头去找两个会盘炕的人,帮她楼下盘个炕出来。 鲁迅不是曾经说过嘛,炭盆虽好,但是有炕更暖! 第247章 好负责的东家 忙忙叨叨一早上,等陈冬月带着尤娘子出门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还好宋不凡和李秀才,刚才搭了孙管事的车先走了,要不然两人上工都不赶趟了。 不过虽说今日出了太阳,但是这路却更不好走了。 再加上宋得柱早上起来又被陈冬月揍了一顿,这会儿走道就哪儿不好走,它就往哪儿走。 颠得陈冬月差点儿破顶而出。 尤娘子死死地抠着车里的椅子,好奇问了句,“东家,你这又是为了啥,跟一头牛置气啊?这一大早的,怎么还把得柱给打了呢?” “这货昨天半夜啃掉了陈钢蛋的两条裤子。”陈冬月气哼哼道:“我说这大冬天的,陈钢蛋怎么半夜还发情,感情是被牛扒了裤子!!” 尤娘子瞬间脸红,却又止不住的笑。 她真是觉得,再没有比陈冬月更好玩的东家了。 人家东家做买卖,那是为了赚钱。 而陈东家做买卖,为的却是乐呵。 养牲口也是。 人家牲口,要不为了耕地,要不为了出行。 陈东家不是,她养牲口,主要还是为了好玩。 要不然像陈钢蛋这样的马,宋得柱这样的牛,换家人家,估摸着早就上餐桌了。 刚开始到青山村的时候,尤娘子对于到底要不要留在那里,是有过犹豫的。 但是此刻,哦,不是,是从青山村出发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要陈东家不赶她走,她是绝对不会自己离开这个有趣又心善的东家的。 在被陈冬月又揍了一顿之后,宋得柱到底还是做回了一头正常牛,知道好好走道了。 牛车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绣坊门口。 此时绣坊里头增加的几间屋子,基本都已经搭建完成了,就差几个屋顶还没铺瓦。 以芙蓉为首的姐姐妹妹军团,正仰头瞧着铺瓦的俩小伙子.......翘生生的.......腚。 “诶~~你看,东边小哥的那臀肉真是不错,穿了老棉裤还看着圆滚滚的。”芙蓉小声的朝边上的人说了一句。 边上那人搭话,“不行不行,我不喜欢大腚,我喜欢小巧些的。” 嗯? 怎么还会有人不喜欢圆大腚? 芙蓉扭头往边上一看,就看到身边多出了个裹了花头巾的人,给她吓得一声尖叫,“啊!!!!你谁啊!!!” 屋顶上正在铺瓦的两个小伙子,本就因为知道底下姑娘们老爱看他们的腚,所以特别的紧张。 这会儿被芙蓉一声惊叫,吓得更是腿一软,差点儿从屋顶上滚下来。 好在屋顶还没铺好,屋顶上的木头架子把人给搂住了。 裹了花头巾那人正是陈冬月。 她摘下头巾,一脸调笑到:“怎么?看人家小伙子看的太出神,连我都不认识了?” “死鬼~~~”芙蓉扭着身子攘了陈冬月一把,“怎么这么久才来看人家?” 陈冬月哈哈哈大笑着揽住了芙蓉的肩,然后挑起芙蓉的下巴,“冤家,我这不是来了吗?!” 说完,她便勾着芙蓉进了屋子。 第一次来的尤娘子,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怎么个事儿?! 不是说好了是办绣坊的吗?怎么看着不太像正经绣坊啊! 怪不得之前来绣坊帮忙打扫过的乔三妹和乔二嫂,回来就说陈冬月新招的姑娘们性情豪爽的很。 原来......是这样子的.......豪爽啊。 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娘子?”抱着狸猫的阿衡,唤了一声呆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尤娘子,“我家芙蓉姐姐惯会跟陈东家开玩笑,你莫要害怕,她们都是闹着玩的。” “诶诶,”尤娘子赶紧朝阿衡点头,“我知道。” 此时屋内陈冬月也喊了一声:“尤师傅!进来认徒弟啦!” 这会儿因为绣坊还没完全整理好,所以绣娘们还没法全部过来开始干活。 陈冬月便让尤娘子先来教教姑娘们,到时候她们开始正经干活,就会快很多。 听得召唤的尤娘子跨进了屋子,却见两间打通的堂屋里,已经摆放好了二十来张的大绣绷。 每张绣绷前面,还有专门用来描花和放丝线用的桌子。 一切都非常的井然有序。 不过最关键的是,这屋子里的光线比普通的屋子要亮堂太多了。 尤娘子环顾四周,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呀?!这用的是锦泞坊的水晶片吗?”尤娘子惊讶的捂住了嘴。 “嘿嘿嘿,尤师傅好眼力,一下就发现了,”陈冬月脸上带着三分得意,“这两间打通的屋子,我一共让人镶了十片水晶片,再多我怕到时候漏水。 怎么样?是不是采光要比一般的绣坊好多了?等我再想想办法,把这屋子里的窗户都换成水晶片的,到时候采光肯定会更好。” “你可别疯了,”芙蓉轻轻推了陈冬月一下,“这绣坊里头你是打算绣龙袍还是绣袆衣?别到时候赚的还不够你花的!” “是啊,”尤娘子也赶紧附和,“咱们做的绣品都是小件,一件也不过才十几二十文,装上十片水晶片就已经够奢侈的了,可不能再多投入了。 你做买卖可能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可不赚钱,你好歹也不能亏钱啊,是不是?” “好的吧,”陈冬月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反正绣花的是你们,你们自己觉得行就行。” 尤娘子点头不止,直说这屋子的亮度,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在经过一番介绍和自我介绍之后,尤娘子和几个姑娘,也初步有了些了解。 就听尤娘子跟姑娘们介绍道: “咱们绣坊的东西,跟别处还是不太一样的。 咱们这里对绣功的要求不算太高,偶尔有针脚歪斜或者不怎么密实的情况,也问题不大。 但是只一点,就是图案你得绣的尽量有趣,可爱。绣出来的图样,得比有童趣,更有童趣。 线条的处理,咱们一般以圆润为主,另外还有一些需要绣出毛绒感的针法,我也会教给你们。” 原本还以为做绣娘要多精巧的技法呢,几个姑娘都有些怕自己做不来。 可听尤娘子一介绍,姑娘们瞬间就定心不少。 而且这个尤师傅说话温温柔柔的,看着就很好相处,姑娘们瞬间叽叽喳喳的把尤娘子给团团围住,说起了刺绣的事儿来。 陈冬月不懂刺绣。 芙蓉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个门外女,对视一眼。 陈冬月问了一句,“美味斋?” 芙蓉立刻点头,“走。” 于是两人一个闪现,便到了美味斋门口。 原本陈冬月不想插队的,可看到排队的人....... “李秀才!!李秀才!!!外面,外面给我来碗馄饨!!” “再要一笼蒸饺!!” “还要一碟子油炸小鱼!” “花生,再要一碟子花生!” “那我还要......” 铺子里的李秀才,踮脚看着门外的陈冬月大喊道:“有啥吃啥吧你们就!!别挑了!!” 行吧。 陈冬月和芙蓉二人相视一眼,然后互相耸了耸肩。 好在美味斋边上的草棚子,李秀才昨日上午就已经让人搭好了。 陈冬月找了个离炭盆近的位置,和芙蓉二人坐了下来。 河边倒马桶的人,倒是已经没有了,就是这么大冷天的,坐在室外实在是有点过于凉快。 好在很快便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给二人拎来了一壶热茶,两人便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等着未知的吃食。 芙蓉问这小孩儿你们新请的吗? 陈冬月直接摇头说不知道。 很好,芙蓉夸奖陈冬月,是个再负责不过的东家了。 两人边喝着热茶,边骂着聊城的天气。 不一会儿,那十来岁的小孩儿,便端了个托盘出来了。 一个个的小蒸笼,很快摆满了桌面。 蒸笼里有猪肉烧麦,叉烧包,蒸凤爪,外加一碗红豆粥和一碟子小酱瓜。 “厉害了,点的一个都没有。” 陈冬月夸赞了一句。 “哈哈哈,你这个东家,说话不好使啊。”芙蓉笑得一脸得意。 她从筷筒里拿了两双筷子,然后用热水冲好了,递给陈冬月。 随后,芙蓉把杯子里的茶水直接往河里一倒,又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羊皮嚢,打开,往两个杯子里倒了点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她把一杯不明液体推给陈冬月,“喝,我酿的。” “啥呀?”陈冬月看着杯子里黄不黄,绿不绿的液体蹙眉。 “梅酒。”芙蓉说完,便自己喝了一口,“这可是我三年前酿的。也就剩这么一坛了,也就你~~能让我主动给你倒上一杯。换别个,求我,我都不会给的。” “怎么?喝了长生不老?”陈冬月端起酒杯闻了闻。 好像也没啥特别的味道啊。 就是有点儿酸唧唧的梅子味。 “你喝了就知道。”芙蓉说完话,就夹了一个猪肉烧麦,咬了一口,“诶?!里面还放了笋子?不错不错。” 陈冬月犹犹豫豫的喝了一口。 随后......“我去!!!这也太好喝了!!” 说完,她又大喝了一口。 好喝,真好喝! 这梅子酒虽然有酒味,但是不冲,关键还酸酸甜甜的,很好入口。 虽然喝着有些凉,但是......酸甜味喝凉凉的口感,正好是绝配。 好喝好喝。 一杯梅酒,很快被陈冬月喝了个精光。 她伸手又跟芙蓉要了一杯。 芙蓉给她倒了半杯,“喝慢点,这酒容易醉!” “没事儿,我千杯不醉。”陈冬月笑嘻嘻的说道。 实际上,这货根本就不喝酒。 两人对酌,吃吃笑笑,很快一兜子梅酒就被喝了个精光。 第248章 她好颠,可是又好厉害 喝完酒的陈冬月,只觉全身热乎乎的,脑瓜子也有点晕,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挺清醒的。 最起码,她还记得一会儿得去孙府找了孙夫人,给大墩子开门口去。 坐她对面的芙蓉看着脸色潮红的陈冬月,问了一句,“冬月你没事儿吧?” 陈冬月摆手,“我怎么可能有事儿?千杯不醉!”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 诶? 这个脚怎么这么轻飘啊? 陈冬月一个踉跄,差点儿扭了脚脖子。 吓得芙蓉赶忙拽住了陈冬月的胳膊,“我看你是真的醉了,走,我扶你回去。” 稳住了身型的陈冬月,却甩开了芙蓉的手,“没事没事,我真的没醉。走两步你瞧瞧嗷!” 说完,陈冬月往前跨了好几步,简直健步如飞。 “我不但没醉,我还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呢!”陈冬月说着话,又往前跑了好几步。 果然,喝过酒了之后,她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盈了。 此刻已经有些后悔给陈冬月喝酒了的芙蓉,急忙忙朝她喊道:“行了,别跑了!!这酒后劲大,你赶紧跟我回去。” “没事,我真没事。”陈冬月站定,回道:“我去趟孙府,马上就回去,不用担心。” 说完,陈冬月撒丫子就跑了。 此刻她人还是清醒的,除了脑子有点懵之外,感觉体力更胜从前。 不过陈冬月也怕一会儿真上头了,再把大墩子的事儿给忘了。 毕竟没喝酒她记性就不怎么好,这一喝酒,还了得? 于是趁着自己还没把这事儿给忘记之前,陈冬月无论如何都得去趟孙府。 在芙蓉的大喊声中,陈冬月直接跑了个无影无踪。 “啊呀我的祖宗啊!!” 芙蓉挥着帕子拍着腿,扭头朝正在收拾桌子的小孩儿招手,“小孩儿,你快来~~” 小孩端着托盘抬头看了眼芙蓉,然后转身立马就跑了个没影。 “.......都有什么病?!”芙蓉恨得直跺脚。 她只恨自己出门的时候,没带着阿衡一起。 这会儿也只能提溜着长裙,一步一出溜的往回走了。 她得去找了那尤娘子,让她赶紧去孙府瞧瞧,别让陈冬月再闯什么祸出来。 至于为啥她不能自己直接去孙府? 问就是怕自己遇上以前的恩客。 毕竟以前府衙确实也有很多人会光顾她们的红月楼。 这些个官老爷,知道不能随便报出自己的名头来,大多都是自称是什么员外的。 孙员外......芙蓉好像接待过,又好像没接待过。 反正不能冒这个险。 她倒也不是怕自己丢脸,反正她这人本就没脸。 芙蓉主要也是怕自己以前的身份,被人认出来,再给陈冬月增添几分困扰。 这人别看她虽然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细心的。 ....... 喝飘了的陈冬月,跨着大步,很快便到了孙府门口。 因为来去孙府也有几次了,所以门房的小厮,都已经认识陈冬月了。 小厮殷勤的领了陈冬月进门,然后让她在设置在倒座房的小客厅里头略微等下,自己则麻利的跑去报信去了。 孙府到底也算是聊城的大户人家,所以小客厅里头也点着炭,暖融融的。 看门小厮临走前,还端了一壶茶给陈冬月,让她自便。 陈冬月此刻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只觉胃里的酒精一下就翻腾进了脑门。 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不过此时她还保持着一丝理智。 千万不能忘了大墩子的事儿,陈冬月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努力保持着清醒。 小厮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当他推开小客厅的门,看到陈冬月的时候,倒是吓了一跳。 这人......不会是熟了吧?! 正常人的脸,怎么会红成这样? “宋,宋夫人,你你你你没事儿吧?”小厮看着蹲在椅子上的陈冬月,结结巴巴地问道。 陈冬月一个猴蹿,跳下了椅子,嘿嘿嘿一笑,“没事儿!!” “那,那就好。阿景姐姐马上就到,您......要不再喝杯茶吧?” 小厮颤巍巍地帮陈冬月又倒了一杯茶。 陈冬月朝小厮点点头,拿起边上装了杏干的碟子,一股脑全给倒进了嘴里。 小厮看得目瞪口呆。 他才想开口说啥,就听陈冬月嘟囔了一声,“这茶怎么这么干啊?” 说完,她还把杏干的核,给吐了出来。 小厮只听得‘噗嗤’一声,那核就打碎了窗户纸,飞出了屋外。 而陈冬月此时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一般,在嘴巴疯狂搅动了一番之后,‘噗噗噗噗’的往外快速的吐着杏核。 很快。 小客厅的窗户纸,被吐成了筛子。 小厮很想为陈冬月鼓掌。 厉害啊,这家伙吐的.......那叫一个雨露均沾,四扇窗户没有一扇幸免的。 关键这人的嘴看着也不大啊,怎么能一下子吃进嘴将近二十个杏干呢? 小厮有些困惑。 可还没等他困惑完,阿景就到了门口了。 “宋夫人,咱们夫人在小花厅等您,请跟我来。” 阿景软软的喊声,好似唤起了陈冬月的一些理智。 她跟突然睡醒了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看了看眼前的窗户纸,皱眉问了声:“诶?你们孙府的窗户,怎么破城这样都不换?改天我送点儿玻璃来,让姐姐都换成玻璃的得了。” 说完,她便跨出了门槛扬长而去。 被陈冬月这么一说,阿景也注意到了窗户纸确实破了。 而且,每扇都破了。 她不悦地朝小厮瞪了一眼,“怎么回事?!让你看门,你就单看个门吗?这小客厅每日还得迎来送往不少客人呢,窗户破成这样,你是瞎了不成?!” 小厮一脸惊讶地看看窗户,然后指着远去的陈冬月道:“阿景姐姐,我说这是宋夫人吐的,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赶紧的让人把窗户纸都给换了!大人早上不是都说了,一会儿家里要来贵客的!!赶紧的!” 说完,阿景便转身跑了。 她再不跑,就要追不上那大步流星的宋夫人了!! ...... 此时的陈冬月,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飞上天了。 这从未有过的轻松,简直要让她像个氢气球一般飞起来了。 后头阿景看着陈冬月越走越带劲,她只得撩起了长裙,撒丫子狂奔...... 这才将将在垂花门门口追上了陈冬月。 但凡他们孙府再小那么一点点,阿景就追不上了。 “宋~~~~宋夫人!!!!”阿景气喘吁吁的跟在陈冬月身侧,“您~~~~您稍微~~~稍微等等。” “怎么了么?”陈冬月扭头,双眼带着几分迷离的看着阿景,“又有小姐掉池塘了吗?放心没事,有我在。” 说完,她便二话不说,直接跳进了荷花池。 吓得阿景尖叫一声:“啊!!!!!!!!!!!救命!!!!!!” 好在荷花池冻上了。 冻得老结实了。 陈冬月跳上了冰面之后,只觉脚底下滑溜的根本站不稳。 好在她这人在社会上混,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机应变,随心所欲,得过且过,爱咋咋地。 既然这地方走不了,陈冬月干脆一个滑跪.......‘滋溜’一下,便滑到了荷花池中央。 随后她如法炮制。 又是‘滋溜’一下,人就到对岸了。 站在另一端的阿景,张着嘴,看着陈冬月的骚操作,一时无言。 这.......怎么能.......如此顺滑?! 而且宋夫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腿劲这么大的? 要知道孙府的荷花池,在聊城里头是仅次于康王府的存在。 陈冬月才滑跪了两下,就已经到了池塘对岸,这滑出去的一下,可想而知是多有劲儿了。 阿景心中疑惑的同时,多少也带着点儿钦佩。 这宋夫人好颠,可却又好厉害啊! 第249章 您老您就多担待 还没等阿景完全反应过来,就见对岸顾妈妈,从花厅所在院落的拱门里,走了出来。 陈冬月被迎进了花厅。 等阿景急匆匆赶到花厅门口的时候,就见顾妈妈脸色微沉。 “阿景,你也是夫人跟前伺候的老人了,怎的会这般失了礼数?客人都走到了,你却姗姗来迟。” 阿景忙要解释,“不是顾妈妈,您听我说,宋夫人她......她是打出溜滑过来的啊。” “说什么胡话呢!”顾妈妈不满的朝阿景皱了皱眉,“行了,以后别再这样就是了。赶紧去茶房端了茶和点心来,快去吧。” “不是,我......哎!!知道了,我这就去。” 走去茶房的路上,阿景突然想起了刚才门房小厮说的话来。 他.......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小客厅的窗户纸,难道真的都是宋夫人弄破的? 走过花厅廊下的时候,阿景忍不住从窗口看了眼正在屋子里跟自家夫人说话的陈冬月。 只见她正襟危坐,除了脸红得有些不正常之外,别的举止都很正常。 阿景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甚至有点分不清,自己这会儿是出现了错觉,还是刚才出现了错觉。 可实际上,花厅里头的陈冬月,正在跟孙夫人说什么呢? 她说的是,“姐姐,我有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名叫大墩子。” “.......冬月妹妹,你中午是不是喝多了?”孙夫人试探的问了一声。 “不可能!”陈冬月一本正经地摆手道:“我根本就不会喝酒。” 这事儿她倒是还能记得清楚。 可孙夫人能信她吗?! 自然不能啊。 要知道孙大人喝醉了酒回家,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没醉。 而孙夫人的大儿子,孙哲有时候喝醉回家,也会说:我喝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此时陈冬月的否认,在孙夫人听来就是确认。 要说孙夫人对付醉鬼还是有章法的。 喝醉了的人,你不能跟他犟,越犟人家越来劲儿。 对付醉鬼只能靠哄。 哄睡了,或者是哄走了,那就没事儿了。 于是听陈冬月说自己没喝酒,孙夫人便顺着她的话点头,“是是是,知道你不会喝酒。不过你那......嗯?!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是啥意思?!” 孙夫人这辈子第一次听说这种伦理关系,也显得有些茫然。 “意思就是.......”陈冬月两个手扶在腿上,叹出一口气,“意思就是,我爹,和他爹,不是一个爹,我娘,和他娘,不是一个娘,但是我和我弟,是亲生的。” 好家伙。 什么玩意儿。 孙夫人决定略过这个问题。 毕竟她压根听不懂,也不想浪费精力在这种可怕的家庭伦理上。 “那你弟弟小名叫大墩子,大名叫啥?读过些什么书?我一会儿让人去府学问问,能不能破格加个入学试之类的。” 虽然孙夫人是知府夫人,但也不是想往府学塞人就可以直接塞的。 人家府学也有山长,而且山长也都是德高望重的读书人,老学究。 所以孙大夫人能帮的,也就是让人家破格加个入学试。 最多最多,在学子成绩可取可不取的情况下,给人家做个背书,让府学把人先给收进去再说。 再多的,孙夫人确实也是帮不了了。 陈冬月一听孙夫人问的,便歪头想了想,“哦~~~~你问我弟叫什么啊?我弟叫~~~~就叫大墩子啊!读书.......他读不来书啊!” ........孙夫人无言的看着满脸通红,坐得一本正经,却满嘴胡话的陈冬月。 “妹子,要不你先在这儿的暖阁里睡一觉,一会儿睡醒了,咱们再说事儿好吧?”孙夫人好心劝道。 “姐,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喝醉。”陈冬月握住了孙夫人的手,眼神中荡漾着清澈的混沌。 孙夫人非常认真的点头,“我信你妹子,但是咱们先睡觉好吗?” “好的!”陈冬月突然一乐,然后‘歘’一下站起身,贴在了孙夫人身边,“姐姐贴贴。” 吓得孙夫人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那什么,贴就不用了,你那弟弟大墩子的事儿我知道了。我让下人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就跟府学说。 你记得让你弟弟去府学的时候,就报大墩子这个名儿,知道吧?” “姐姐你是不是糊涂了?”陈冬月一脸不解的看着孙夫人,“我弟叫张德昭啊,读书怎么能叫小名?” 服了。 服了好不好。 孙夫人现在只想把这尊佛给送走。 于是她瞬间就承认是自己糊涂了,“是是是,是姐姐糊涂了。我这就差人去府学找他们山长去说这个事儿,明日保管给你回音。 你乖乖的,听姐姐话,好好让人送了你回去,一会儿回家就睡觉,别的什么都别操心了,知道吧?” “好嘞!”陈冬月应了一声。 随后便‘歘’地一下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朝孙夫人抱拳道:“亲爱的姐姐,妹妹先走一步!永远爱您!!” 说完,这人就撩开了裙摆,大步跨出了花厅的门槛。 正好端着茶走到门口的阿景一愣,站在了原地。 陈冬月顺手抄起一个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阿景还来不及喊一声‘小心烫’,陈冬月就已经把一杯茶全灌进了嘴里。 赶出来送人的孙夫人,看到的就是一个面目狰狞,嘴巴歪七扭八,不停翻着白眼的陈冬月。 吓得她急喊:“妹子,妹子你这是怎么妹子!!” 不会是发了传说中的羊角风了吧?! 好在并不是。 陈冬月的脸,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听她长叹一口气,“这茶水怎么还带刺?好厉害啊。” 众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脸。 而陈冬月则裹上了她的花头巾,扬长而去。 孙夫人朝站在一边的顾妈妈招了招手,“赶紧跟上去!!让外院派来马车给送回庄子上,你也跟着一起去,千万好好哄着,可别半路让她跑了。” 这人醉的可有些厉害了,而且她还懂腿脚功夫,万一半路给跑了,还真没法抓了。 顾妈妈连连点头,“诶,老奴知道了。” 说完,顾妈妈也不再跟孙夫人多客气了,撩起裙摆,也撒开了往前跑。 毕竟她都看到陈冬月快走到池塘边了,再不阻止........ 啊哟口吐芬芳的....... 宋夫人居然滑溜过去了,原来阿景说的是真的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顾妈妈都看呆了。 “顾妈妈,赶紧的追啊,要不一会儿追不上了!!”阿景好心提醒了一句。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顾妈妈大喊了一声:“宋夫人等等老奴!!!!” 然后撩起裙子就是跑。 阿景很担心,她很想跟夫人说,顾妈妈年岁大了,要不还是她去送陈冬月吧。 可看着已经滑溜到对面,然后一蹦三尺高,跳出荷花池的陈冬月.......阿景还是选择默默地低下了头。 顾妈妈,对不起了,您年纪大,就多担待些吧!! 第250章 得柱也得回家呢 等顾妈妈气喘吁吁地跑到前院的时候,只见小厮正想帮蹲在门口的陈冬月开门。 急得顾妈妈一声大喊:“别开门!!别让宋夫人跑了!!” 按这人此时上蹿下跳的状态,一会儿跑了,可就指定追不上了。 看门小厮紧握门闩的手一抖,扭头就看到顾妈妈正面目狰狞的朝门口奔来。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顾妈妈这么大的体型,跑起来倒也.......确实不怎么快。 可他到孙府几年时间,从来没见到过顾妈妈会跑起来啊。 这是怎么了? 这宋夫人到底又干了啥,能让平日里走路都慢吞吞的顾妈妈,跑得如此龇牙咧嘴? 小厮疑惑地看向了蹲在门边的陈冬月。 突然。 陈冬月站了起来。 小厮吓得往后退了三步。 他见陈冬月朝自己伸出了右手食指,朝小厮勾了勾,说了一句,“来,告诉你个秘密。” 原不想听什么秘密的小厮,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什,什么?” 啊,该死的好奇心,战胜了求生欲。 陈冬月凑近了小厮,轻声说了句,“蹲多了会得痔疮。” .......这是什么秘密?! 再说,这这这,皮燕子的事儿,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呢?! 小厮‘歘’的一下红了脸,又往后退了几步,紧紧贴着大门不敢动弹。 救命啊,谁来救救孩子啊!!这宋夫人是不是疯了啊?! 没想陈冬月还要跟他确认,“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厮一脸真诚地回答。 恐惧的神色,只隐藏在他的眼底。 大户人家的下人嘛,演技都很好的。 陈冬月满意点头。 扭头却见顾妈妈已经跑到了近前。 老人家‘嘘哈嘘哈’喘着粗气。 陈冬月很好奇地问了一声:“妈妈你漏气了吗?” 可顾妈妈这会儿压根说不上来话。 只管自己继续‘嘘哈’。 好心的陈冬月一本正经地跟小厮道:“这妈妈漏了,你们请个补轮胎的给她修修,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儿,就先走了。” 说完,她扒拉开了贴在门上的小厮,然后伸手想去拔大门的门闩。 可高门大户家的大门门闩,都是带着暗扣的。 陈冬月自从穿越过来之后,用过的大门......怎么说呢? 风大点儿说不定门都能被吹走。 别说什么带着暗扣的门闩了,有根木条子能闩上门就不错了。 所以这会儿有暗扣,她自然不会解。 于是她就直接,把门给拉开了。 是的,喝的多少有些大的陈冬月,在捣鼓了两下门闩之后就直接把人家的大门给拉开来了。 那就有人要问了,门闩不是闩着呢吗?这门是怎么打开的呢? 人家大力女金刚,直接把高门大户的门闩给拉断了。 大腿粗的门闩,随着陈冬月的一声‘嘿哈’,‘咔嚓嚓’应声断裂。 “还挺结实。” 陈冬月嘟囔了一声之后,便跨步走了出去。 可怜看门小厮还没想明白补轮胎是什么意思,就眼睁睁地看着陈冬月跟开房门似的,把孙府的大门,轻轻松松的就这么打开了。 要知道高门大户家的大门,都是重工,而且一般是不会随便开的。 孙府虽然不如康王府那般用着十六个铜钉的朱门,但是孙知府在聊城经营那么些年,家世也算是挺显赫的。 他们家的门,那也是百年的楠木做的。 那门闩还因为这几年闹匪,新换了加粗的门闩。 平日里开大门,起码得叫上四人,两人抬门闩,然后再有两人,一人推一扇门,这孙府大门才能开得了。 可这会儿.......宋夫人居然,她居然,把大门的门闩给,拉!断!了! 顾妈妈发出尖锐的爆鸣,“别愣着了!!赶紧把人拦住啊!!别让她走了啊!!来人,快来人,把宋夫人拦住! 快快快,再去牵了马车来。对,对了!!再拿一捆,啊不,两捆.......算了拿五捆麻绳来。” 她怕一会儿捆不住陈冬月,再把人给弄丢了。 死丫头真是使不完的牛劲。 前院的小厮们都慌慌张张的忙了起来。 有冲出门准备逮人的,有跑着去赶马车的,还有着急忙慌到处找麻绳的。 而才喘匀了气的顾妈妈,则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孙府大门。 出了大门,她还不忘叮嘱一直愣在原地的看门小厮,“赶紧的把门关起来!” 大户人家的隐私,也是很重要的嘛。 好在今日天气冷,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所以路上并没有太多行人。 孙府门口的闹剧,也没有吸引来太多的目光。 看到陈冬月还在门口站着,顾妈妈也松了一大口气。 孙府的几个小厮,正围着陈冬月呢。 不过陈冬月还在门口,倒也不是因为被围住了。 而是因为.......她正在拍孙府门口的石狮子。 “诶,得柱!咱回家了,起来啊。”陈冬月再一次给了石狮子两个大比斗。 石狮子.......没动。 动了才有鬼了。 可陈冬月还在锲而不舍,“走了得柱,别闹脾气了,我给你吃果子。” 说完,她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桃儿。 小尤老师夏天承包的黄桃,陈冬月一路吃到冬天还没吃完。 手上捏着桃的陈冬月,把桃给塞进了石狮子的嘴里。 就听她嘀咕了一声:“诶?你这破牛,怎么什么都吃?” 随后,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陈冬月,把石狮子嘴里,那颗石球给抠出来,扔在了地上。 顾妈妈都惊着了。 但是她惊的,很无措。 因为顾妈妈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惊讶于大冬天出现的新鲜桃儿; 还是惊讶于陈冬月非说石狮子是她家的牛; 亦或是,那颗原本做死在石狮子嘴里,此刻却被扔在地上的石球。 眼看着陈冬月被外头的风一吹,眼神愈发的迷离了,顾妈妈只能先把自己的震惊搁置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挪步到陈冬月侧后方,然后说道:“宋夫人,您吃醉了酒,让老奴送您回去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顾妈妈便给牵着马车的车夫递了个眼神。 可陈冬月听顾妈妈说自己吃醉了酒,又伸出了她右手的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没吃醉酒。我记得非常非常清楚,今天早上,我是赶着我们家牛车出门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顾妈妈试探地问道:“您面前的,是一个石狮子,您的牛并不在咱们孙府门口?” “不可能,”陈冬月长臂一挥,“这就是我们家宋得柱啊,你看,它都不会说话!” 顾妈妈一下语塞。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可夫人让她送宋夫人回去,顾妈妈这会儿哪怕已经无语到恨不能把自己的嘴巴缝上,也还是必须得说些什么。 老妈妈斟酌一番才继续劝道:“额......宋夫人,既然你家的牛,咳咳,嗯......看着不太想回家。” ‘噗嗤’。 牵着马车的车夫,入府十几年来,第一次听到顾妈妈如此胡说八道,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妈妈回头瞪了他一眼。 车夫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多看顾妈妈。 要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听顾妈妈继续跟陈冬月说道:“宋夫人,要不您把牛就暂且留在咱们这儿吧?您放心,咱们一定替您好生养着。 等明天这牛自己想走了,咱们再给您送回府上去,您看怎么样?” “不行,”陈冬月呆呆地摇头,“得柱吃不惯人家家里的草。我得把它弄回家。” 这可真是要难死顾妈妈了。 可还没等顾妈妈想出折来,就见陈冬月朝马车走了几步...... 诶? 转性了? 顾妈妈赶紧示意车夫打开车门,自己则跟在陈冬月身后说道:“宋夫人,您想通了?那就请上车吧。” 不料陈冬月又伸出了右手食指,在顾妈妈面前晃了晃,“不不不。” 要不是因为得罪不起,顾妈妈此刻就想把陈冬月的食指给掰断。 又在不什么不! 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回家了?! 可她又不能真把心里话说出来。 于是也只能无奈地看着陈冬月,作妖。 这颠婆,到底想干嘛?! 第251章 想吃你早说嘛 孙府门口。 五六个小厮,外加顾妈妈和车夫,另外还有一匹正常的马,此时都看着陈冬月。 只见。 这人走到石狮子跟前,又问了一句,“宋得柱,你走不走?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妈妈想上前再劝劝。 毕竟雪已经越下越大了,再不走,一会儿大雪里头行路就更难了。 可当她刚想往前再凑近一步的时候,就见陈冬月突然扎起了马步,在手里‘呸’了口唾沫,然后搓了搓手...... “嘿!!起!!!!”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尊石狮子,被陈冬月就这么抱了起来。 人,目瞪口呆。 马,惊掉下巴。 顾妈妈更是捂着胸口,嘴里喃喃道:“天爷啊,这石狮子可有六七百石呢!天爷啊!” “让~~~~开~~~~~好重~~~~~要掉了~~~~~” 陈冬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她抱着石狮子,艰难地朝马车移动着。 车夫下意识地,朝陈冬月那里走了几步。 别问为什么车夫看到颠婆还敢靠近。 问就是,质量大的物体,会产生引力。 众人就听一声高喊:“哈!!!!!”,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陈冬月把石狮子瞬间抱高,然后甩在了马车上。 马车发出了一声:“咔嚓”。 吓得马是一动都不敢动。 而车夫则惊恐地看着原本应该自己坐的位置上,多了一只三丈高的石狮子。 就听陈冬月还在说:“得柱进去点儿!” 石狮子......那玩意儿能听她的吗?! 于是陈冬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把石狮子往车厢里怼了进去。 “行了,牛上车了,走吧!”陈冬月站在马车旁边,朝车夫挥手。 车夫无助地看向了顾妈妈。 顾妈妈硬着头皮问:“宋夫人不跟你的牛一起走吗?” 陈冬月抬起胳膊,这回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她朝顾妈妈比了个耶,“诶?我这怎么长两根食指了?!嘿嘿嘿,厉害了。 你们先送得柱回家吧,要是不认识路,就问得柱,它能认路。 我去南郊一趟,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问题,得去请教请教那无患,诶?是叫无患还是无忧来着?! 不管了,反正我得去南郊竹林一趟,再见了!!” 三年梅子酒的酒劲,在热茶和寒风的加持下,这会儿已经到达了顶峰。 陈冬月是越来越上头了。 她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天旋地转。 却又是难得的脚步轻盈,心情轻松。 此刻她脑子里的正经事儿,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剩下的,只有那些荒谬的猜想,和潜意识里的认知。 之前她就听小尤提起过,七星观的老道长。 而在给锦泞坊看风水的时候,她也认识了南郊竹林那号称自己一百二十岁的老骗子。 他们俩,一个叫无忧,一个叫无患。 陈冬月感觉冥冥之中,一定预示着点什么。 此刻,那种命运齿轮即将转动的感觉,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觉得自己必须去一趟道观,问问那老头,他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 亦或.......她现在也想不出什么亦或来。 所以陈冬月觉得自己必须去一趟那里,问问清楚。 下定了决心的陈冬月,勒紧了花头巾,吸了吸被寒风吹出来的鼻涕,蹲下身子,做了个跑步的预备式。 顾妈妈看得心里直打颤,“宋,宋夫人,您这是.......” ‘咻~~~~~’ 宋夫人,发射了。 急得顾妈妈大喊:“快快快,追上去!!” 车夫也急得大喊:“不行啊,这马车载重太重了,跑不了那么快啊!!” 而且刚才那一声‘咔嚓’,听着就不简单。 这会儿跑快了,车夫怕马车再断咯。 “再要车!!再去要个车啊!!” 顾妈妈急得直跳脚。 好不容易马车来了,陈冬月早跑得没影了。 新来的车夫把急得头发都竖起来的顾妈妈扶上了马车,问了一句,“顾妈妈,咱去哪儿啊?” “去南郊竹林!”顾妈妈的喊声,几乎要破音。 车夫才想赶车,却又听顾妈妈喊了句:“贾三,丁阿根,你们跟我走!刚才叫你们拿的麻绳,全给我带上!!”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儿看到陈冬月,就让小厮把人给绑了。 反正陈冬月现在已经醉了,等她酒醒了,估摸着也不会记得自己被绑这件事儿了。 顾妈妈是真的没法再承受任何的一惊一乍了。 两个小厮得了命令,立刻带着麻绳,跳上了车。 新车夫才要赶车走,就听旧车夫问了句,“顾妈妈,那这石狮子......” 顾妈妈皱眉想了几息功夫,然后艰难地说道:“把东西送去德和山庄。” “啊?!”旧车夫仿佛有点不敢置信,“这看门的狮子,送去德和山庄?就这一只?” “对对对,赶紧去吧!老王,赶紧走。” 顾妈妈话音刚落,赶车老王便挥起了马鞭,直往南郊竹林而去。 旧车夫看看马。 马看看他。 一人一马,都有些懵。 车厢里。 顾妈妈想的却是,她依稀听老爷跟夫人说过,这陈冬月跟张侍郎家好像是哪门子的亲戚。 那石狮子虽然是他们孙家的门面,但是最近老爷这知府的官职,好像也有些风雨飘渺。 这回派下来调查刘同知捅的篓子的人,貌似就是那个张侍郎。 所以顾妈妈觉得,那石狮子给,肯定要比不给强。 这会儿也是事发突然,她也来不及请示孙夫人了,只能自己权衡了利弊,做了定夺。 要说在官家夫人跟前伺候惯了的老妈妈,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呢。 张侍郎跟陈冬月是不认识的亲戚这事儿,都被顾妈妈知道了。 厉害了她。 ........ 当马车追上陈冬月的时候,她也就跑到城门口而已。 倒也不是因为她体力透支,跑不动了。 而是,她在城门口看到了个耍猴人,非得要跟人家买猴子。 那买就买呗,要是钱给的多,人家估摸着也会愿意。 可偏偏陈冬月拿着黄桃非要跟人家换猴子,那人家哪里肯? 正吵吵着呢,顾妈妈便赶到了。 她见围观的人不少,也不想跟那耍猴人多废话,于是便花了二十两银子,把猴子买了下来。 买了猴子,顾妈妈哄着陈冬月上了车,然后好声劝道:“宋夫人,咱们今日就别去南郊竹林了,这就回吧?” “对哦!!”陈冬月这才突然又想起了,“得去,得去南郊竹林!!我得找法子回家呢。” “回家得去北郊。”顾妈妈说着话,朝车上的两个小厮递了个眼神。 两个小厮明白顾妈妈什么意思。 于是两人一人拿了一根麻绳,坐到了陈冬月左右两边。 那猴子,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滋溜’一下躲到了顾妈妈脚边。 此时陈冬月还在说呢,“回家得去南郊问老道.......” 话音还未落地,俩小厮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拿着麻绳朝陈冬月身上兜去。 陈冬月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山贼!!!” 然后肩膀左右一撞,那俩小厮直接被陈冬月撞翻在地。 顾妈妈惊呼,“别打别打,这两个是.....” “是山贼!!!”陈冬月一脚踩在小厮甲的肚子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绑住了他。 绑好了一个,她扭头就想去揍另一个。 吓得另一个小厮大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自己......算了,还是你来吧。” 小厮乙看着陈冬月突然站起身,直接掀翻了马车车顶之后,就很自觉地递上了麻绳,找了个角落,规规矩矩地躺了下来。 “你腿抬起来,不然我不好绑。”陈冬月说道。 小厮乙非常配合地抬起了腿。 顾妈妈抬头看了看敞篷马车,又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两个小厮,还有那只躲在她长裙里的猴子,只觉自己遇到了从业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她现在很想跳车。 可......职业素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跟她全家的身契在孙夫人手里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她真的只是素养高。 想哭的顾妈妈,硬挤出一丝笑容,“宋夫人,那您去完了南郊竹林,咱们就回德和山庄可好?” “肯定要回去嘛,”陈冬月大喇喇地坐回了椅子上,“你问的可真奇怪。” “我......”顾妈妈无语凝噎。 猴子从顾妈妈裙子里钻了出来,陈冬月眨巴着眼睛,看着猴子。 猴子,也眨巴着眼睛看着陈冬月。 “给你。”她从身上的小袋子里,又掏出了一个桃子,给猴子。 猴子伸手去接。 陈冬月收回手咬了一口桃子。 猴子被气得几哇乱叫。 “算了算了,给你。”陈冬月又伸手把桃子递给猴子。 猴子又去接。 陈冬月又把桃子收回来,再咬一口。 猴子这回除了几哇乱叫,还开始扯自己的头毛。 “给给给。”陈冬月又把桃子伸了出去。 忍无可忍的顾妈妈,一把夺过桃子,然后一口气啃了个精光,末了还不忘把桃核扔出了窗外。 陈冬月和猴子,都歪着头看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顾妈妈。 “马车颠簸,还请宋夫人坐好!”忍无可忍的顾妈妈,尽量控制着脾气说道。 “哦。”陈冬月把手放在膝盖上,乖得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她干的一般。 猴子本来就因为经常挨打而非常胆小,所以被顾妈妈声音一大,它也躲到了角落里,咕噜噜转着眼睛,不敢发出声音来。 “想吃桃子早点儿说嘛......”陈冬月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顾妈妈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活不了了啊!!活不了了!! 第252章 可使不得啊 马车,在纷飞的大雪中行进。 陈冬月裹着块花头巾,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昏昏欲睡。 马车的车顶,被陈冬月怼下去了半拉。 顾妈妈看着车厢里飘飘扬扬的雪花,欲哭无泪。 造孽啊。 她上辈子一定是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会被派来送宋夫人回家。 好在,前头车夫开口了,“顾妈妈,前头就是竹林了,不过具体的地方在哪儿啊?” 要知道,南郊那一片竹林,叫是叫竹林,但实际上用竹海来形容却也不为过。 通往竹林深处的路,有个三岔口,此时马车就停在了三岔口中间,不知接下去往哪儿走。 顾妈妈拍了拍耷拉着脑袋的陈冬月,“宋夫人,咱们接下去往哪儿走啊?您认识路吗?” “嗯?到哪儿了?”陈冬月抬起头,睁开了迷茫的眼睛,看着顾妈妈。 “您不是要去南郊竹林吗?”顾妈妈搓着手,不可置信道:“难道您忘了吗?” 因为打了一个盹,陈冬月的正常人人格有点儿占上风了。 她不明白,“这天寒地冻的,我为什么要来南郊?” “........” 想打人的顾妈妈,无奈地看着陈冬月,紧紧抿住了嘴。 她怕自己一张嘴,那些个口吐芬芳就要喷薄而出。 陈冬月捧着脑袋瓜,看看想要把自己憋死的顾妈妈,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咱们是来找那骗子老道的!!” “嗯。”顾妈妈眼中亮起了光,“所以那道观应该走哪条路,宋夫人您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我又没来过。” 顾妈妈继续抿唇不语。 这会儿她还用自己的左手,死死地拉住了自己的右手。 生怕自己一巴掌扇陈冬月脑瓜子上。 “不过没关系。”陈冬月站起身,胸部以上直接杵到了马车外头。 这是要回去了吗?顾妈妈心中生出了希翼的光。 她抬头见陈冬月伸出了右手食指,然后开始念叨:“点兵点将,点到哪条是哪条。” 我要掰断她的食指,掰断她!!!顾妈妈在心中怒喊。 探出头的陈冬月,此时已经点好了她的兵将,“走左边那条!” “.......实在是不认识路,咱要不选中间的道吧?左边那条道不太好走。”车夫提议道。 “啊不不不,”陈冬月继续伸出食指摇,“天意如此,咱们就走左边的。问道,乃问天意也,咱们不能违背......问道?我为什么要问道?” 陈冬月嘀嘀咕咕的缩回了车厢,双眼茫然地看向顾妈妈。 “......问道,问道就是......阿弥陀佛,老奴信的佛,不懂这个问道的事情。” 其实顾妈妈自己明明是信道信风水的,但现下,她当机立断改信佛了。 “哦~~~~其实我也不信道,我信的是共chan主yi。” 学校入dang积极分子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好在顾妈妈压根没把这人的话放心上,醉鬼的话能信?!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宋夫人,咱们其实已经见过那道长了,这就回去了吧?” “......我是醉了,但不是傻了。”陈冬月摆出了一张扑克脸,目光中带着一分精明,九分呆滞。 啜~~~~居然没骗过去。 无奈的顾妈妈只能呵呵笑了一声,挫着手,催促了一声车夫赶紧赶车。 她已经想好了,这路走上三分之一,再试试能不能忽悠得过去。 真是后悔啊。 出门的时候,怎么没带上蒙汗药呢?! 马车在林海里穿梭。 大雪落在竹叶上,发出了‘稀稀疏疏’的声响。 陈冬月又耷拉下了脑袋,好像睡着了一般。 “诶,诶,赶紧的把马车调头,咱们回去了!”顾妈妈打开车门,朝车夫小声说了一句。 车夫缓缓拉起了缰绳,小声道:“不行啊顾妈妈,这路太窄了,不好调头,咱们得再往前......” “嗷嗷嗷嗷嗷嗷,救命啊!!!!” 一声惊天惨叫,把昏昏沉沉的陈冬月瞬间就给喊醒了。 顾妈妈只觉眼前一黑,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就没了踪影! 这还了得?! 她赶紧推开车门去看...... 只见之前头还一点一点的陈冬月,此刻就像一条脱缰的野犭......不是,是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直往密林深处跑去。 “追啊!还傻愣着干嘛啊?!” 顾妈妈的一声喊叫,让还在想自己眼前刚才到底蹿出去了个啥玩意儿的车夫终于回过了神,挥起了马鞭就赶忙跟了上去。 待车夫赶到那喊声源头的时候,就见陈冬月正以一己之力,死死地拉着一匹马,而这匹马身后,居然还挂着辆马车。 那马车车厢,悬空在小道外头,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下面,不说是万丈深渊吧,但也离地能有十来米的距离。 马车上还有呼叫声传出。 这车要真掉下去,人不一定会死,但摔伤摔残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车夫赶忙停下了车,着急忙慌的喊着:顾妈妈快给我麻绳! 然后便手忙脚乱的准备给马解套。 他这是准备把自己的马,绑在那即将掉落的车厢上,以助陈冬月一臂之力。 顾妈妈这才想起来给地上那俩小厮松绑。 毕竟麻绳现在正在这两人身上绑着呢! 可还没等她把两小厮身上的麻绳给转完,就听得一声大喝:“嘿!!!走你!!!” 顾妈妈‘歘’一下站起身,脑袋露在了敞篷马车上面。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陈冬月,凭借一己之力,把马车给硬生生地拉回了路上。 ....... 看完了这一幕,顾妈妈蹲下了身,默默的又把麻绳给俩小厮绑了回去。 小厮不懂,“妈妈,您这是干嘛?” “嘘!”顾妈妈朝俩小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们要是不想被宋夫人把头扭下来的话,就还是乖乖躺着吧,千万千万不要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 毕竟,她刚才亲眼看到,被陈冬月扯住马绳的那个马,眼珠子差点儿被她用绳子勒地掉出来。 关键是,顾妈妈这个老花眼,看近处看不仔细,看远处却能看得非常清楚。 远处的小道上,此刻正躺着两个生死不明之人。 直觉告诉她,倒地上的那俩人,肯定跟陈冬月有关。 她一点儿都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救了人的陈冬月,能赶紧见了道士,然后回家。 陈冬月此时其实已经有点儿醒了。 把马车拉上来之后,她还知道问一句,“车上的人没事儿吧?!” 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之后,就见车上走下来了五个人。 ........ “怎么那么多人?怪不得那么重。”陈冬月嘟囔了一句。 最先下来的,是个细皮嫩肉的中年男子,而跟在中年男子身后的,则是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 后头还有三个老瓜菜,陈冬月那没法聚焦的眼神,没法分给他们一点注意力。 虽然她也不是那种会被色相所引诱的女子,但是......我啜,有好看的不看,天理难容好吧? 陈冬月以稍息的站姿站着,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朝那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年轻男子似乎被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上前抱拳朝陈冬月说道:“谢谢这位女侠,施以援手。还好路上遇到了你们的.......” 年轻男子看了还没来得及解套的,孙府的马车。 然后又扭过头看看自己刚才坐的马车。 他突然发觉了不对了,“不是,咱们这马车,不是你们府上的马车给拉上来的?!” “不不不,”半个身子探出车厢的顾妈妈连连摆手,“不是我们嗷,跟咱们府上的马车没关系,是这位宋夫人一个人把你们拉上来的。” 陈冬月的光,顾妈妈是一点儿都不敢沾的。 “什么宋夫人不宋夫人的,”陈冬月朝顾妈妈摆了下手,“叫我小陈。行了助人为乐,发扬雷feng精神,是咱们年轻人应该做的。走了嗷。” 说完,陈冬月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跨步就要走。 没想那年轻人却是个客气的,他见陈冬月手冻得通红,便朝她喊了一句,“恩人且慢。” 说完,他便朝细皮中年男伸了手,“把玉琼酿给我。” 细皮赶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皮囊,双手递给了年轻男子。 接过皮囊的年轻人,又把这东西递到了陈冬月面前,“天气寒冷,这酒驱寒最好,还请恩人收下吧。” 诶? 陈冬月伸手接过了皮囊。 而此刻的顾妈妈却脸色大变。 她一声:“不可以啊!!”刚喊出口,陈冬月就已经拔掉了皮囊的栓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啊,好辣!! 但是好爽!! 一小兜的酒,陈冬月三口两口就喝了个精光。 被顾妈妈的‘嗷唠’一嗓子给吓到的几人,看看顾妈妈,又看看陈冬月。 三个老瓜菜里头,有个看着还挺儒雅的男子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顾妈妈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第253章 断片 头。 好痛。 好痛好痛。 怎么回事? 昨天是被人打了还是怎么的? 陈冬月捂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一直这么坐着。 也不动弹,也没继续躺下。 好奇怪啊。 怎么突然失智了呢?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自己的头为什么这么痛呢? 昨天......昨天她带着尤娘子去了绣坊,然后跟芙蓉小酌了一杯。 再然后.......再然后....... 没了。 想不起来了。 脑子一片空白了。 怎么回事? 年纪轻轻,就得阿尔兹海默症了?! 啊......嘴巴好痛啊。 陈冬月的舌头在嘴里滚了两圈,诶?!怎么多了两个水泡? 不对,好像胳膊也有些酸痛。 她抬起手,又放下。 放下手,又抬起。 啊,确实有点拉上的感觉。 昨天她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硬拉过度,肌肉被撕扯开来的感觉?! 不行,我得起床问问去。 这么想着,陈冬月便掀开了自己的被窝........ “啊!!!” 一声惊叫,从她的房间里发了出来。 已经在隔壁房间等了很久的宋好婆和乔三妹,赶忙站起了身,冲到了陈冬月房门口。 “冬月,你怎么样啊?!”宋好婆焦急地问了一声。 房门,被‘歘’地一下打开。 正凑在门口的老太太,要不是被乔三妹扶了一把,差点儿一个倒栽葱摔进屋子里。 只见陈冬月指着床上的猴子道:“为什么,为什么有个猴子?!” 猴子:你tm...... “这,这是你昨晚带回来的啊。”乔三妹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儿,都觉得头疼,“你昨晚非得吵着闹着跟猴子睡觉,人猴儿不答应,你看看你,还把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猴子,眼中泛起了泪花。 “哈?!”陈冬月捧着脑袋瓜,满脸的不可置信,“我,我为什么要跟猴子睡觉?!” “那咱们哪儿知道啊,”乔三妹小声嘀咕道:“这猴儿都不算什么,你上前院瞧瞧去,前院才叫那什么呢。” “哈?!”陈冬月把脑袋捂的愈发紧了,“我还干了啥了?” “也,也,反正,也.......哎,大墩子在前院呢,你瞧瞧去吧。” 宋好婆觉得自己有限的语言,已经无法描述出昨天发生的那些个事儿了。 没办法,陈冬月只能匆匆套了件长褙子,然后换上鞋...... “啊?!啊?!这鞋是我的吗?!”陈冬月看着床边放着的鞋子,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里头怎么还有那么多毛呢?” “是你的,”乔三妹一脸的生无可恋,“昨天你回来说要做什么鸡油还是油鸡的靴子穿,非说那靴子里头得有毛。 然后就让胡庄头找了几只兔子来,把毛给薅了个干净。” “啊?!我把兔子的毛都薅了?!”陈冬月又是十脸的懵圈,“我怎么这么缺德?”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宋好婆弱弱发声:“你还铰了件旧袄子,给兔子做了衣裳。” “我把自己的衣服剪了个兔子做衣裳?!”陈冬月更震惊了。 这不纯纯有病吗?! “哦,剪掉的袄子是宋杨的。我瞧你的袄子都怪好的,于是就拿了宋杨的旧袄子......”宋好婆补充了一句。 诶?! 亲妈! 乔三妹看婆媳二人说个不停,于是又催了句,“走吧,冬月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昨天干啥了吗?反正人啊东西啊,都在前头等着呢。” 诶?! 人啊东西啊......是什么意思?! 完全断片了的陈冬月,随便换了双棉鞋,脚底下打着飘,跟着乔三妹和宋好婆飘到了前院。 还没进屋子,陈冬月就看到院子里放了一个石狮子。 一个,石狮子?????? 而石狮子旁边,则跪了一个大墩子。 诶? 陈冬月再次捂住了脑袋瓜,踹了一脚低垂着脑袋,已经依稀听得出呼噜声的大墩子,“喂!!你怎么会跪在这儿?!” “没睡,没睡,我没睡!”大墩子一个激灵之后便开始东张西望。 “看什么呢你?!”陈冬月问了一句。 她很自然的,倚靠在了石狮子上,然后伸手从石狮子的嘴里,掏出了一颗桃儿。 ....... 陈冬月捏着桃儿,陷入了沉思。 她的手,是怎么知道这玩意儿的嘴里,会有颗桃儿的?! 大墩子也看得目瞪口呆,“我去,姐,厉害啊,这石狮子里头都能掏出桃儿来。这桃儿是真的吗?!” “接着。”陈冬月把桃儿扔给了大墩子。 大墩子接过了桃儿,在身上蹭了两下,‘啊呜’一口下去...... 差点儿崩掉俩门牙。 “啊,冻梆硬!”大墩子捂着嘴喊了一句。 然后他把桃儿揣进了袖子里,说桃儿是真的桃儿,就是得缓缓再吃。 陈冬月看着大墩子,又想开口问他话,却听前头屋子里传来的怒斥声:“让你跪着,你干嘛呢!!张德昭,你不学无术便也罢了,连跪都要偷懒了吗?!” “谁啊?”陈冬月嘀咕了一声,抬头一瞧。 嚯~~~ 吓她一跳。 客堂间里,满满登登坐了一屋子的人。 诶?! 可她一个都不认识啊! 哦,除了宋柯。 宋柯?! “宋柯,你怎么来了?!” 陈冬月带着满脑门的问号,走进了堂屋。 此时,宋柯正坐在面难的主座上。 刚才怒斥张德昭的那半老的男子,坐在他的左侧。 见陈冬月进来了,宋柯这才张开了抿紧的唇,说道:“昨日闹了点误会,所以我特地来......调和一下。” “哦~~”陈冬月点了点沉重的脑袋。 然后她转向那半老男子,问了句,“不知阁下是哪位?为何让我们家大墩子,冰天雪地的跪在外头啊? 他这孩子从小被娇惯长大的,虽然人长得高大,但是脑子却还没长好,若他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儿,你跟我说。 该赔礼道歉咱们赔礼道歉,该改过自新咱们改过自新,但是体罚孩子,这可不行嗷。” 说完,陈冬月扭头才想叫大墩子别跪着了。 不料那半老老头却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是谁啊?”陈冬月转身反问道。 宋柯见陈冬月面露不善,赶忙打圆场,“冬月,这位是张侍郎,张大人,也就是张德昭的爹。” 说完,他还特地又补充了一句,“真正的亲爹。” “诶?!” 所以大墩子的亲爹,到底怎么会在德和山庄的啊?! 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呢?! 哎呀呀呀,喝酒误事啊!! 第254章 大墩子,你自求多福吧 见陈冬月站在客堂间中间,一脸的愣怔,昨日的那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开口问了一句,“陈女侠难不成忘了咱们是怎么到贵府来的吗?” 忘了? 开玩笑。 忘了的前提是得记得。 陈冬月现在的状态是完全不记得啊! 不过自己家嘛,虽说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但是气势不能输。 于是陈冬月一屁股坐在了那年轻男子对面,也不回答人家问题,开口就问:“阁下谁啊?” “这位是......”墩爹才要开口说话,却被年轻男子挥手打断了。 就听那年轻男子道:“回陈女侠的话,鄙人姓季名崇宁。是张先生的学生。” “哦~~~~”陈冬月点点头,“你好你好。” 然后她又看向坐在这个季崇宁身边的张侍郎,略带客气道:“那个......张大人,既然张德昭目前住在咱庄子上,那你们要是实在没地方住的话.......” 说到此处,陈冬月扭头看了下外头的大墩子。 正好,大墩子此时也正看着陈冬月。 因为客堂间的门是大敞着的,再加上陈冬月说话本来中气也挺足的,所以即便大墩子此刻正跪在院子里,也听到了陈冬月说的话。 他想朝陈冬月摆手,却碍于老爹还在堂上坐着呢,不敢冒然找揍。 没办法,大墩子只能以炙热又惊恐的目光,提醒陈冬月可千万别把人留宿啊。 好在陈冬月现在这个视力还不错,虽然看不到大墩子祈求的目光,但却看得到他那因为局促而不停挠脸的手。 于是她话锋一转,急着说道:“那什么,你们要实在没地方住的话,就让宋柯给你们想想办法吧?不过不是咱家不欢迎你们哈,是咱们这儿最近暂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怕打扰了你们的清净。”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门口宋杨就蹦跶着回来了。 人都还没走到前院呢,就扯着嗓子嗷嗷喊:“嫂子!我常年叔和我乔二叔都租到院子啦! 我乔二叔家租的院子可大了,能有整整十二间屋子呢,而且还都不用修,直接可以住!! 离咱们庄子也近的很,就从大路一直往东,走上一刻就能到。价钱还特别公道,一年租子才八两银! 满仓初九他们说今明两天就要搬去新屋,我能不能也跟他们一起住几.......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大墩子,你这是啥眼神啊?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可怜的大墩子,悲愤地低下了头。 陈冬月尴尬地‘呵呵’两声,“那什么.......咱们庄子也是简陋的很,宋柯,你不然一会儿再找了好地方......” “不简陋,”季崇宁横插一句,“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后头还有山,你不是说还要上山遛猴吗?到时候算我一个,我也去,感觉应该挺有些野趣。” “哈?!”陈冬月疑惑地看向了宋柯,“我还说要遛猴去了吗?我又不喜欢猴子。” 自从她以前去峨眉上被猴子抢了,然后她又给抢回来,然后又被猴子围追堵截了一路之后,陈冬月就对猴子有了心理阴影。 “......嗯,说了。”宋柯很想捂脸。 何止是说要去遛猴,要不是他拦着,差点儿就半夜带猴儿上山了! 也是好在宋柯昨天正好得空来一趟,要不然就凭着陈冬月这股子牛劲,单凭大墩子一个还真擒不住她了。 别问其余的人为啥不阻拦陈冬月,问就是他们不敢动手。 此时在宋杨身后跟着回来的宋常年等人也进到了院子里,他们喜滋滋地朝陈冬月又说了一遍找到了房子的事儿。 然后抱拳跟屋内的几人问了个好之后,就回了后院收拾东西去了。 宋常年和乔二哥他们之所以急着要走,主要也是看张侍郎他们来了,所以想给人家腾地方。 老实说,认识都城的大官,说起来还挺有面子的,但是真让宋常年他们跟这些人同吃同住,简直能吓死人。 昨天晚饭吃得,比人家吃席还要严肃,乔二哥吃得胃抽筋,为此还打了半夜的嗝呢! 所以他们这些老农,也特别愿意跟大官们保持一点距离。 走路一刻,点头认识,见面问好,不用同桌吃饭,就是宋常年等人心目中最完美的距离了。 “既然.......”一直蹙眉坐着的张侍郎,好似在沉思良久之后,开口说话了,“宋夫人和宋把头留咱们住在庄子里,那咱们就暂且叨扰几日吧,也免得再去找了别人麻烦。” 这回来聊州办案,他是主官,另外还带了刑部的郎中严天明,和御史中丞葛兴贤。 除此之外,还有大理寺少卿戎信然,他另有事要办,此时还未与他们汇合。 至于说季崇宁,他也算不得是来办案的,只能算是个添头,来跟他这个先生长长见识,顺便散散心的。 因为这次要办的案子,事关聊州府内官场上大大小小一众官员,所以张侍郎来之前就不太想跟孙知府有太多的接触。 毕竟......张侍郎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清明之人。 万一人家想腐蚀他,可怎么好? 人家给少了还好说,他会断然拒绝。 可要是人家给的实在是太多呢?这叫他怎么开得了拒绝的口啊! 这种事儿,还是得掐死在萌芽状态下。 所以陈冬月看张侍郎皱着个脸,好像在筹谋腚眼大计。 实际上人家只是想给自己留个‘清白’之身。 此刻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冬月这会儿也不好再赶人了,她也只能呵呵呵呵的点头称好。 还跪在门外的大墩子,血都凉了。 这日子,是人能过的吗?! “张德昭!”张侍郎的声音,犹如催命符一般传来,“早上教你的课,现在能背了吗?” “能.......的吧?”大墩子小小小小声回了一句。 陈冬月压根就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可张侍郎却道:“来吧,背与我听听。” 吓得众人赶紧跑路。 原本陈冬月还想留下来替大墩子说几句话的,可她才想开口,却一个小小的声音给劝阻了,“别劝,越劝越骂。” 这突然发出的声音,把陈冬月吓得头发都差点儿竖起来。 扭头一瞧,却见是陆先生。 原来他一直隐藏在陈冬月背后的,阴暗角落里。 看着这小老头一脸的倒霉相,原本还想骂他两句的陈冬月,劝自己算了。 她拍了拍陆先生的肩膀,小声说了句,“自求多福。” 然后跟着众人一溜烟跑了。 要救大墩子这事儿......陈冬月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 第255章 活阎王 既然商定好了张侍郎几人要暂住在德和山庄,宋常年等人也抓紧把屋子腾了出来。 在腾屋子的过程中,陈冬月还意外发现,家里头居然还有俩伤员。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她指着俩头上都绑着纱布的伤员,扭头问跟在身后的宋柯,“是路上遇到山匪了?” 宋柯摇头,“具体我不在现场不清楚,但.......听说好像是你把人给打伤的。” “我?!”陈冬月自从醒来到现在,眉头就没松开过,“我为什么要打人家?!” 门口传来回答,“也不能算是你打伤的。” 陈冬月抬眼一瞧,原是那季崇宁来了,大冷天的,这人手里居然还拿了把扇子。 就听他说道:“是陈女侠来救咱们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两人给撞飞了。” 其中一个手臂吊着,半躺在床上的人犟嘴道:“公子,我们......我们只是猝不及防。” 全躺在床上的那人,也在此时悠悠转醒。 别看这人脑瓜被姚大夫给包了个严严实实,嘴却比半躺的大哥还要硬些,“没错,若真打起来,咱们不会输的。” 季崇宁三步走到包头男跟前,‘歘’的一下收了扇子,然后很自然的敲了那人一下,“莫要嘴硬。” 包头男眼睛一翻,又撅了过去。 这可差点儿没把陈冬月气死,“你敲他干嘛?!要敲你敲他呀!!” 她把手指向了半躺在床上的那个。 半躺的那个,看向陈冬月的眼神愈发的幽怨。 季崇宁缺还笑得出来,“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手快,他命硬的很,不会有事的。” “哦~~~~也是个命硬的。”陈冬月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瞟了眼身侧的宋柯。 宋柯一脸无语地看着陈冬月,“我也没有那么硬。” .........陈冬月更无语地看着宋柯。 “不是,我是说我的命,是命,命!”宋柯脸瞬间就红透了。 “我先走一步。”季崇宁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后面的对话也许更不得了,于是打开了扇子,扭头就跑。 半躺着的那个,‘噶’一下,头一歪,也瞬间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走吧走吧,”陈冬月隔空赶了赶宋柯,“你看你,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把人都给吓晕了。” “不是,我不是......” 宋柯还想解释,却被陈冬月抬手制止了,“别解释,越解释越虎狼。” 哎,行吧。 有时候宋柯也真是为自己这张破嘴着急。 它怎么就.......这么说都不会话呢! ........ 因为宋常年他们带的行李少,所以搬家起来也很方便。 乔家虽然东西多些,但是架不住帮忙的人多啊。 也就一个上午的功夫,这些人的行李物品就整理好了,一会儿都能从德和山庄搬走。 庄子里之后就剩下了陈冬月一家,还有宋不凡一家。 另外就是尤娘子母女,六子,姚大夫,陆先生,李秀才这些闲杂人等和来借宿的张侍郎他们了。 陈冬月让他们在家先修整三天,具体后头怎么复工复产,她说她会让宋杨去通知他们的。 住宿的话,前院宋家除了宋杨还住着,宋好婆他们就都搬去了花圃住。 要不是碍于男女大妨,宋杨其实也特别想跟老娘妹子住一块儿。 那张侍郎,可太吓人了。 没想到他看起来像个老瓜菜,骂起儿子来,中气可足了。 宋杨被骂的都不敢出自己屋子。 毕竟张侍郎说什么张德昭十二岁连个童生都不是,就算是条狗,读上三日书,也能考童生了。 这话真的.....一刀戳中了此刻在德和山庄的青山村籍的所有男子。 额~~~~好痛!! ...... 为了庆祝宋常年他们乔迁新居,也为了迎接自家山庄上那些个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客人,陈冬月决定晚上摆上几桌。 不料乔二哥他们居然拒绝了。 陈冬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啊?!”她揪着乔二嫂问:“二嫂子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们搬出去,所以不开心了?” “这怎么可能!”乔二嫂立马反手拉住陈冬月,然后跟做贼似的说道:“你可真别留咱们吃饭了,咱们家满仓初九昨天被墩子他爹问学问,差点儿没吓死。 你乔二哥更是打嗝放屁一晚上,说是肚子直抽抽。我们家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是真没法跟大人物一起吃饭。 冬月你是个好人,放过你乔二哥他们爷仨吧,咱那边院子,锅灶都是齐全的,我跟好婆借点米面柴油,一会儿我们自己去煮了吃就行。” “那行,”只要理由合理,陈冬月也会不勉强人家,“一会儿你们就拉宋得柱走,不用急着还回来,等明天我来瞧你们的时候再来带它.......诶?!昨天宋得柱和尤娘子是怎么回来的?!” 正在一旁准备送行的尤娘子无奈笑道:“昨日芙蓉来说你去了孙府,我左右等不来人,便去美味斋,央了李秀才去孙府问,孙府却说已经送你回来了。 我又不会赶牛,芙蓉便给我叫了马车,送我回来的,宋得柱是李秀才赶回来的。 等我回到这里,你却不在,孙府却莫名其妙送来了一个石狮子。 咱们左右等不着人,急得都不行了。 好在后来宋柯回来了,咱们就让他赶紧出去问问孙府,这人给送哪儿去了。 结果人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你咋咋呼呼地骑着人家马车的马,然后带着张大人他们回来了。” “诶?”陈冬月反正对昨天发生的事儿,一点儿记忆都没了,“我怎么还骑马车的马?” “可别提了!”拿着包袱帮忙装车的乔三妹轻拍了一下陈冬月的背,“你何止骑马车的马,还当着大墩子爹的面,说大墩子是自己的亲弟弟。” “诶呀,吓死人了,”乔二嫂抖了一下,“你是没看到,墩子爹那脸上是,姹紫嫣红,啥颜色都有。” “你还指着大墩子跟张大人说:‘看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惊喜,怎么样?!见到你儿子,和你儿子的亲姐姐,惊不惊,喜不喜?’”乔三妹继续补充。 装行李的宋常年也来邀功,“还好我赶紧解释,说你对大墩子有救命之恩,所以两个人结拜了姐弟,要不然大墩子解释半天,他爹那脸是越来越绿了。” “你别说,大墩子见到他爹那脸色,倒是挺白。”乔二哥补充道。 “不叫挺白,那叫煞白,说话都带抖的。”满仓又说了一句。 陈冬月在这些人的话语中,大致拼凑出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装完了车的众人,则赶紧跑路了。 他们急得甚至都来不及跟张大人等人打个招呼。 宋杨原本也想一起跑,结果被陈冬月给一把揪住了后脖领,“你哥有事先走了,你就在家待客吧。” “不是,嫂子......我这,我这还是个孩子呢,上不得台面啊!”宋杨在做无畏的挣扎。 陈冬月能搭理他?! 必然不能够啊。 于是可怜的宋杨,逃跑未成,被派去跟胡庄头抓鹅去了。 这么冷的天,来一锅铁锅炖大鹅,多好啊。 另外....... “老太太,”陈冬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昨天被我薅了毛的那俩兔子呢?” “在你那牲口棚里待着呢。”宋好婆答。 “这么冷的天,会冻死的吧?”陈冬月担心地问道。 老太太随口答了一句,“我看悬。” “那杀了吃了吧。”陈冬月道。 兔子:好好好。你就杀吧,你个活阎王。 第256章 招人烦 酉时晚饭。 天色已然擦黑。 陈冬月让婆子们在主院的偏厅里头摆了一桌,另外又在厨房的外间摆了一桌。 男人被请在外头吃饭,陈冬月则跟着女眷都窝在了厨房里头。 虽说陈冬月本没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想法,但架不住身处的时代就是如此。 再加上也实在没人想要吃饭的时候,还得守着太多的规矩,看人眼色动筷,所以女眷和孩子都觉得能躲在厨房里头吃饭简直太好了。 宋杨和大墩子也是在厨房里头磨蹭得实在不能再磨蹭了,这才你拉着我,我扯着你,一起去的前院。 两人都生怕对方突然跑了。 也是好在那桌上还有李秀才,陆先生,姚大夫这几个,宋杨才敢上桌。 要真只有他一个圆场说话的人,他宁愿躲在桌底,也绝对不会愿意上桌吃饭的。 另外,自从昨天张侍郎他们来了之后,张诚立刻开启了敬业模式。 他也不往大墩子跟前凑了,昨天晚上开始就带着人轮流巡逻整个庄子。 连住都搬到后头一排工人房里住去了。 所以陈冬月还特地在锅里留了饭菜,等张诚和他的小弟们巡防回来就能吃得上热乎的。 庄子里的婆子们做饭,也不讲究什么色香味俱全,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实在。 一个炖大鹅,一个焖兔肉,再加上一盆葱头炒鸭蛋,再是一盆咸菜煮豆子,和一盆醋溜白菜,就是这一顿全部的菜式了。 菜色不算多,不过好在菜码够大。 要炖的大鹅,原本杀了一只,一焯水,陈冬月觉得少了,又让胡庄头再去杀了一只。 杀完再一焯水,诶?又好像少了,然后又杀一只。 第三次焯水~~~~~诶?! 宋好婆不准焯了。 老太太就怕这鹅肉一焯水又缩了,她那好儿媳能把庄子里的鹅全给剁了。 实在太吓人了。 而且杀了俩兔子,老太太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可谁家炒鸭蛋,一炒炒四五十个的? 见过吗? 听说过吗? 就这一顿饭,把庄子里所有的鸭蛋全给干完了。 别问为啥不炒鸡蛋,问就是现在就只剩下一只鸡了,庄子里的鸡棚在哪儿陈冬月还没摸太清,实在不太好作弊啊。 现在反正就是有啥吃啥呗。 前院饭桌上。 李秀才给张侍郎,季崇宁、张侍郎等人都倒上了酒,然后笑道:“几位贵客,这酒是鄙人从咱们美味斋带来的,诸位尝尝味道如何?” 季崇宁端起酒杯,闻了闻,然后朝李秀才笑道:“这是梅花酿吧?” “是,”李秀才的笑已经焊死在脸上了,“这酒是早上刚送来的,公子尝尝,能不能入口?” 端着酒杯的季崇宁,朝李秀才道了声客气,便仰头把杯盏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不错~~酒香中带着丝丝梅花香,两者互不抢味。酒虽不烈,倒也自有一份清新淡雅之味。”季崇宁点头道:“没想李老板的店里梅花酿,比都城的还好喝几分。” “呵呵呵,我哪里是什么老板,这脚店是冬月和大!~~~嗷嗷嗷嗷,冬月开的。” 可怜的李秀才,脚指头差点儿被大墩子踩断。 “哦?”张侍郎显然觉得李秀才刚才那声‘嗷嗷嗷’很奇怪,“你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嗷嗷叫?” “腿,腿突然抽筋了。” 该说不说,跟陈冬月混的时间长了,李秀才这张口就来的本事,确实也是比以前强多了。 “张先生~~~”季崇宁朝张侍郎笑道:“您这还没开始审案子呢,就如此警觉了?学生觉着您在吏部实在是屈才了,合该您该去刑部才对。” “说笑了。” 刑部哪有吏部好?! 傻子才放着吏部侍郎不做跑去刑部呢。 这回要不是犯事官员实在多了些,也轮不到他到这聊城来受儿子这些气。 不过张侍郎心里头虽然对季崇宁的话感到不屑,但是脸上神情倒是松弛了几分。 只见他端起了酒杯,朝在座众人举了下杯,“在下不善酒力,只此一杯即可,诸位请自便。” 说完,便仰头喝完了一小盏酒。 桌上众人见张侍郎都喝了,于是纷纷端起酒,一饮而尽。 大墩子也悄咪咪地端起了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嘴边。 只听张侍郎一声呵斥,“你小小年纪,书不知好好读,只知道吃酒取乐,成何体统?!” 可怜的大墩子吓得一哆嗦,一盏酒晃出来了一大半,连忙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餐桌上方的空气,突然凝滞。 “张先生,莫动气,”季崇宁倒是个神经大条的,“来来来,学生给您夹块肉吃。” 说完,季崇宁真就大大咧咧地夹了块鹅肉放到了张侍郎的饭碗上。 “先生请用饭。”他笑呵呵地看着张侍郎。 张侍郎这才端起碗,拿起了筷子,说了声:“大家吃饭吧。” “好吃,这个兔子炖的真不错。”季崇宁一点儿不客气地夹了一块兔子肉,放进自己嘴里。 可餐桌上的其余人等,没一个敢接话的。 原本被陈冬月喊来调解气氛的李秀才,这会儿都只闷头扒饭,一点儿不想多说什么。 他倒也不是怕张侍郎,而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了点什么不敢说的,被大墩子把脚指头给踩下来。 本就不善言辞的宋杨,此刻恨不能端着饭碗躲在桌底下吃饭。 一顿饭下来,也就季崇宁偶尔夸赞几句饭菜不错,酒也好喝,其余人等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连原本很喜欢斗嘴的陆先生和姚大夫,也只闷头吃饭,酒都只喝了一盏。 而厨房里,吃饭的热情,还是那么的高涨。 土根为了和君澜抢最后一块炒鸡蛋,猜拳猜了整整十九个回合。 好不容易土根赢了,却发现那块炒鸡蛋早就被吃了。 具体谁吃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承认。 气得土根吸溜着鼻涕,直嚷着大人太阴险了。 等婆子撤下了前头吃剩的饭菜,陈冬月不免惊讶的问了一句,“诶?!大墩子和李秀才没吃饭?!怎么还会有剩菜剩饭的?” “别提了,”去前头帮忙撤碗碟的婆子直摇头,“张公子别看长在富贵窝里,也真是可怜的紧。张大人是吃酒要骂,吃饭要说,搞得张公子今天只吃了一碗饭。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张大人又说一会儿晚上还要考他诗文。 这会儿趁着张大人正在跟其余几位大人说事儿,张公子正拉着陆先生在亭子里背诗文呢。 哎,这大冷天的........又是何必呢?!” 陈冬月觉得这事儿不管是不行了。 她这初中体育老师,今天一定要跟老张头掰扯掰扯,什么叫因材施教! 第257章 比烂,还是你更烂 陈冬月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想好了要给大墩子出头的她,扯下了身上穿着的围裙,迈着坚定的步伐就往前院走了去。 别误会,陈冬月不是因为做饭戴的围裙,她是因为吃饭漏汤,才被宋好婆给套上的围裙。 这大厨房,是在主院的西侧劈出来的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只要穿过小院子的门,就能直接到二进院的中庭。 所以当陈冬月走出厨房的院子之后,就看到大墩子正在中庭的凉亭里头,吹着寒风,抓耳挠腮。 而陆先生正捂着脑袋,蹲在大墩子腿边。 陈冬月三步两步走到了凉亭里,轻拍了下大墩子的脑袋瓜,“你是不是傻?这么冷的天,非得在这凉亭里待着!” “姐~~~~”大墩子瘪着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父亲说我念书不好,是因为太过安逸,所以得挨冻才能背得好书。” “哎,”蹲在地上的陆先生站了起来,“我看张侍郎也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夏天够暖和了吧?我也没见墩子能多背几篇经史子集啊。” “陆先生说话太有道理,”陈冬月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你跟张侍郎说了吗?!” “哪儿敢啊,”陆先生脖子缩短了三分,“我不说话张大人都恨不能找茬骂我一顿,我这一说话,说不定明日就被张大人赶回家了。” “您是不是傻啊!”陈冬月脱口而出,“束修是张夫人给您的,张大人辞不辞你有甚关系?!再说了,要是张大人辞了你,你就留在这儿给君澜做先生得了。 张夫人给的束修我也许给不起,但是一般先生的束修我还是能给的,咱这儿肯定也短不了您吃喝,您就放心住着吧。” “也是哈!”陆先生那脖颈子突然又长了三分,“我又不拿张大人的钱,我怕他作甚?” “可不就是!”陈冬月表示绝对肯定。 这话把大墩子给说急了,“陆先生,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行了,都别急,跟我走!!” 陈冬月说完,就迈步走下了凉亭。 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她便扭头喊了一句,“走啊,愣着干嘛!别怕,有我在。” 凉亭里的师徒二人,这才敢磨磨蹭蹭地跟上。 张侍郎如今住在这二进院东边第二间。 此时,从都城来的几人,都在张侍郎的屋子里说话呢。 陈冬月才想敲门,就听住在厢房里的宋杨,扯着嗓子,小小声道:“嫂子,他们在议事呢!说是让咱们别打扰!!” 陈冬月扭头看着宋杨,直接伸手‘叩叩叩’,叩响了张侍郎的房门。 惯的他们。 谁的庄子谁做主! 这么冷的天,她才不会在门外傻等呢。 吓得宋杨和隔壁的李秀才,赶紧的关了房门。 “出息。” 陈冬月小声唾弃了他们。 就听屋内传来一声:“谁啊?有什么事儿?” 听声音并不是张侍郎。 “是我,”陈冬月回答:“有事儿找张侍郎。” “我们正在议事,有事明日再谈。” 回话中带着三分不悦,这回是张侍郎的动静了。 可陈冬月能惯着他? 不可能。 “不好意思,人命关天,等不得明日。”陈冬月如此说道。 里头有了切切错错的低声谈论之声。 没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从里头出来了严郎中和葛御史二人。 他们见了陈冬月,也只是点头朝她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走了。 陈冬月也不等张侍郎请,直接跨进了室内。 大墩子和陆先生跟在她身后,蹭着门框,也进了屋。 此时屋内除了张侍郎,还有个季崇宁也在。 因为刚才陈冬月并没有说大墩子和陆先生也一起来了,所以季崇宁是张侍郎特地留下避嫌的。 “张德昭?不是让你跟陆先生在外头背书吗,谁让你进来的?!” 看到自家儿子那熊样,张侍郎的眉头,直接给挤成了喀斯特地貌。 陈冬月拦在大墩子跟前答说:“我让他进来的。” “你?”张侍郎上下扫了几眼陈冬月,然后正色道:“我只是在教导自己的孩儿,请宋夫人莫要插手。不知宋夫人说找我有人命关天之事,到底是什么事? 若是没事,前院都是男子,宋大人虽是武官,宋府缺少些礼数也正常,但作为女子,还请宋夫人少来前院为好。” 陈冬月看着眼前这假清高的老瓜菜,是真的想给他来个大比斗,但是为着大墩子,她也尽力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咬牙道: “再不插手,您儿子就要冻死在外头了,这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这么大冷的天,大人们不也都躲在暖屋里议事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想必大人比我懂吧? 至于礼数,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觉得您这位张家的老爷,还管不到我宋家的家事上来。” 几十年来第一次被女子这么呛声的张大人神色明显一愣。 坐在不远处的小圆凳上的季崇宁,也停住了摇扇子的手,翘着个二郎腿,一脸的似笑非笑。 不过张大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我们议的是公事,张德昭读的却是自己的书。 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冬日里怕自己犯困,便故意不在屋子里点炭,就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怎么?他老子当年吃得起这个苦,儿子难道就吃不起了吗?! 再说了,我这儿子不学无术,三岁启蒙,到现在十二岁了,这书念得......一篇‘学而’背三年都没背出来,宋夫人觉得,他配待在这烧了炭的屋子里吗?!” “笑死!”陈冬月这会儿也不客气了,“聊州闹匪三年,周边州府也跟着遭殃,咱们青山村被山匪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有人管吗? 整个聊州多少官员与匪徒勾结,更有甚者抓了路人冒充匪徒。 官差还胆敢以剿匪的名义,拦路抢劫行脚商人。 这些事,桩桩件件,难道你们就尽职尽责,做到自己的本份了吗?! 底层官员为非作歹,中层官员熟视无睹,高层官员高高挂起。 吏部侍郎张大人,你这活干的难道很好吗? 你还真觉得自己比大墩子更有资格坐在这暖屋里了吗?! 叫我看来,若是大墩子一定要站在外头背书,那你们就合该脱光了站在外头议事! 毕竟大墩子背不出书,死不了人,但是你们这些官老爷管不好事儿,会死很多很多人!” 说完,陈冬月抬着头,用鼻孔对着张侍郎。 老瓜菜,老娘忍你一整天了,现在,此时此刻,老娘不忍了。 有种~~~~革了宋柯的职啊!! 切。 房间里的空气,又又又凝滞了。 张大人被陈冬月堵得一口气差点儿上不好,伸着手只知道说:“你你你,你你你~~~~” 坐在圆凳上的季崇宁,已经把翘着的二郎腿给放下了,扇子扇得‘歘欻欻’快飞起来了。 秉持了,反正都已经骂了,就骂个透得了的陈冬月,‘歘’一下看向了季崇宁,“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寒冬腊月的拿着把破扇子,扇什么扇!!给我收起来!” 季崇宁明显一愣。 然后乖乖回了一句‘哦’,把扇子一点点,轻轻地,收了起来。 他怕自己再‘歘’一下收起来,眼前这只母老虎能冲上来把他的扇子给撕个稀巴烂。 只敢站在门口的陆先生和大墩子,瑟瑟发抖地抱在了一起。 陆先生小小的嘟囔着:“天爷啊,她怎么敢的,那可是......朝堂重臣啊。” “我害怕陆先生。”大墩子朝挤在自己腿便的陆先生小声道。 “你先别怕,”陆先生更小声地说道:“因为怕了也没用。” 眼看着张侍郎脸色越来越红,手越来越抖,陈冬月有点儿害怕了。 这人可千万别被自己给骂死啊。 刚买的庄子,就死人,太不吉利了。 她才想转身出去喊姚大夫,就听外头响了三声掌声,然后房门再一次被推了开来...... 第258章 家里来且 听得门口的动静,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了门口。 下一刻,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 推开的大门,一下打到了站在门口的大墩子身上,然后又飞快地弹了回去。 ....... 门口有个隐约的,女子的身影。 可还没等陈冬月看仔细那人的样貌,反弹回去的门,就把人影又挡住了。 “啊!!哪个不长眼的啊!!” 略显尖锐的女子叫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陈冬月明显感觉到,大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不过这次开门的小厮打扮的两个男子,而且他们和门一起进到了室内。 而敞开的门口,则站了一个穿着貂皮大氅,头戴貂皮围帽,手揣貂皮套袖的秀丽女子。 陈冬月心里头大喊一声:貂王! 女子抬腿进了屋内。 原本坐在椅子上直倒气的张侍郎,突然诈尸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貂王回说:“我为什么不能来?” 而陈冬月则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跟在貂王身后的宋柯回说:“张夫人找到了旧卫所那里,我就送她来了。” “哦~~~”陈冬月恍然点头,“原来是送人回.......啊?!张夫人?!” 可能因为刚才怼张侍郎怼的有点用力过猛了,所以陈冬月此刻的反射弧就变得很长。 张夫人摘下围帽,递给了跟在她身侧的女婢,然后朝陈冬月笑了笑,“你就是我家小豆子认的干姐姐冬月吧?” 门口的大墩子虽然还不敢说话,但是却拼命的点头。 “是是是,”陈冬月也赶紧点头,但是她却有个事儿不明白,“小豆子难道是张德昭的小名?” “是呀,”张夫人走到了陈冬月跟前,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家豆子因为是早产,所以生出来的时候瘦小的很,看着像粒黄豆子。 啊呀,冬月~~~~你可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太多了!!张诚那东西不知道怎么想的,信里把你写成了母夜叉一般,简直胡说八道。 这么水灵灵的姑娘~~~脑子又好使,嘴巴又能说,真是太招人喜欢了。来来来,这个小玩意儿你先戴着,就当是干娘给你的见面礼!” 说完,张夫人便从手上撸下了个,恨不能有桌腿粗的金镯子,套在了陈冬月手上。 也是好在张夫人长得珠圆玉润,国泰民安,再加上陈冬月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手却非常的配合张夫人帮她戴手镯,所以一根金手镯,一眨眼就到了陈冬月手上。 这大金镯子一戴,陈冬月觉得自己肩膀都沉下去了几分。这玩意儿......能有三斤重吧?! 张夫人合着天天举铁玩呢? “谢谢干娘。”感受到了镯子的重量,陈冬月嘴上的笑意更是掩饰不住了。 坐在远处的季崇宁,此时也走近了几步,朝张夫人鞠了一躬道:“学生见过师娘。” “......你谁啊?”张夫人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张慎之还能教学生呢?” 季崇宁脸上也不显尴尬,只从容笑答:“师娘过谦了,张先生好歹也是高中过探花郎的,即便是祭酒也是做得的。” 原来这张侍郎也不是一无是处啊,陈冬月心里头暗想,怪不得他对大墩子读书这件事执念那么深,原来他自己是个学霸来的。 可一家人家的祖坟,不可能一直冒青烟这事儿,张侍郎难道不知道吗? “呵。” 只听张夫人冷笑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张大人好不容易倒过来的气,差点儿又岔了。 张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站在门口,一脸怂样的儿子,然后放开了陈冬月的手,‘咵’一下,就坐在了张大人的对面。 随后她才开口道:“怎么的?我来看看孩子,还得由张侍郎批准不成?” “.......马上就快过年了,你不在家里帮忙准备,偏要到聊城来凑什么热闹?看完了孩子,你还是早些回都城吧,我在这儿还有公事要办。” 张大人这话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他这也是看到有那么多外人在场,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所以忍着脾气呢。 张夫人却只笑笑道:“没事,今年过年的银两,我都交给母亲了,母亲便让我在聊城过完年回去就行,照顾小豆子的同时,还能照顾照顾老爷。” “我是来办案的,”张大人后槽牙马上要阵亡了,“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知道啊,”张夫人白皙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神色,“所以我这回来,没把后院的几个妹妹带来,只带了几个小厮和张平。” “你个妇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张侍郎拍案而起,“你到底还懂不懂分寸?” 张侍郎向来以清俊高雅的文人贤士之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张府后院确实收了那么几位姨娘,这不是特别正常的一件事儿吗?! 可张夫人这话说得,就好似张侍郎这人平日里多贪图美色一般! 后槽牙差点儿就磨没了的张侍郎,决定不忍了。 这婆娘,真是不凶她不行!! 不过可惜,张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她站起身,悠悠道:“我是不懂分寸,可那又如何呢?老爷难不成还想休了我,抬了姨娘做大房吗? 听说这回还来了个御史是吗?人在哪儿呢?” 陈冬月立刻凑到张夫人耳边道:“葛御史的房间就在隔壁。” 隔壁正在偷听的葛御史赶忙收回了放在墙壁上的耳朵。 夫妻吵架,怎么还有他的事儿了?! 就听张夫人继续道:“那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御史台了!若是老爷你敢休了我,我就去御史跟前告你个宠妾灭妻。” “.......你是不是疯了?”张侍郎脸色涨得通红,“在那么多外人面前,发什么疯?” “发疯?”张夫人淡淡一笑,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只见她端起门口小厮刚送上来的一杯茶,吃了一口,然后才开口说道:“我又没脸红脖子粗的~~~~哪里就发疯了?” 说完,她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三分笑,目光带着点挑衅的看着张侍郎。 张侍郎收回了手,捂着胸口,“你胆敢如此顶撞夫君,之前学的那些女则女戒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你儿子就是这么被你带坏的!” “莫要胡说,”张夫人拍案而起,“你说张德昭被我养坏了,那养在母亲那里的张文昭,养在兰姨娘自己身边的张彦昭,哪个读书好了?! 文昭如今都十岁了,百家姓还背不全呢,我瞧着比德昭还差些,难道也是因为母亲没教好吗?” 说完张夫人便瞪了一眼远处的儿子,骂了一句,“怂样。” 他老子不过就是只纸老虎。 怕他个甚啊! 而张夫人的这一句说完,原本就捂着胸口的张侍郎‘嗷~~~~’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撅过去了。 好在季崇宁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张侍郎。 而宋柯则一个健步冲了出去,然后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姚大夫。 可怜姚大夫才把床铺捂暖,又不得不重新起来,抢救张侍郎。 第259章 祝你永远单身,永远快乐 生气的老大夫,下手也比平日重了不少。 只见他最后‘咔’一针下去,原本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张侍郎‘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行了,人给你们扎醒了,”姚大夫收了张侍郎脑壳上的针,叮嘱道:“最近一两天可不能再气他了嗷,不然下回再这么撅过去,很有可能就瘫了。” “哦?”还有这等好事?张夫人心下大喜。 一会儿她再努努力,也许真能把人给气死。 陈冬月看张夫人面露几分喜色,便赶紧拉着人跟张侍郎道别,“张大人,天色不早了,咱们就先告辞了。您安心养着,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走吧。”张侍郎无力地朝陈冬月摆了摆手。 陈冬月则趁机把大墩子和陆先生,还有张夫人,外加个一直站着看戏的宋柯全给带出了房间。 等人都走了,季崇宁这才‘歘’一下散开了扇子,然后摇着扇子坐在张侍郎跟前说道:“没想到,您跟您家夫人,关系居然如此......” “她一介商户之女,不通文墨,心胸狭隘,只知利益得失,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完,张侍郎还深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季崇宁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张先生与夫人成亲,不过也只是互惠互利。 人嘛,总不能既要这样,又要那样,对吧?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好好好。 今天一个个的,都冲着他来的是吧?! 怎么着?是气不死他不罢休吗? 张侍郎怕自己再跟人聊天聊下去,就真的能被气死。 于是他也不反驳季崇宁,只蒙上了被子,说自己要睡了。 季崇宁这才甩着扇子,摇摇摆摆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等安慰好了大墩子和陆先生,陈冬月回头又得安排张夫人的住宿。 好在张夫人出门排场够大。 这位大姐出门带着被子铺盖不算,居然还带了个床榻!!! 当然,床榻是散的,需要拼装。 所以人家连木工都带着。 丫鬟妈妈小厮,这种基本的就不多说了,她连厨子都带了仨。 而这三个厨子,每人又带了各种的锅碗瓢盆菜刀砧板。 就一车车的东西卸下来,都把陈冬月和宋柯两人给看懵了。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虽略显丰腴,却眉目秀丽,富贵大气的女子,陈冬月认真的问道:“您这是准备在这儿养老还是怎么个说法?” “怎么,不欢迎啊?”张夫人笑盈盈地问道。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陈冬月的回答,完全出自真心。 被解救出来的大墩子,这会儿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我娘出门本来就喜欢啥都带着,这回肯定是因为听说咱们在卫所里啥啥都没有,所以才带了更多的人和东西来的,是不是啊娘?” “还是我儿子聪明!”张夫人伸手摸了摸儿子粗壮的胳膊,“你瞧瞧,孩子都饿瘦了!娘可不得给你们多带些东西来?不然你们这日子过的也太苦了。 先前得知你在聊城,我原是想来看看的,可又怕你父亲知道了,跟着一起来。 可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居然派他来办差!!我得了消息就赶紧告诉了你,然后把家里的事儿都安排妥了,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我的好大儿,是不是又吃了不少苦头?” “没有~~~”大墩子拍拍胸脯,“我姐教我了不少挨揍的本事,现在我爹揍我,我都没啥感觉了。” “......你这属于天赋,真不关我事,”陈冬月赶紧撇清自己,“你们母子俩多日未见,先聊着,我去后头跟我婆母他们打个招呼,别一会儿吓着他们。” 张夫人朝陈冬月应了声好,还说了明早再跟宋好婆请罪。 因为张夫人带来的人不少,陈冬月不得不把自己的小楼给让了出来。 目前她只能跟宋好婆她们住在花圃里。 不过好在花圃里空房间还有两间,陈冬月跟小尤的通信就能继续保持下去了。 好在大家伙已经给小尤‘烧’过去了,陈冬月为此感到庆幸。 见陈冬月这里忙着腾挪房间,宋柯跟宋杨他们交代了几句最近千万要谨言慎行之后,便准备走了。 “冬月,那我先走了。”他特地找了正在小楼门口指挥搬房间的陈冬月说了一声。 “哦~~~行啊,要送送你吗?”陈冬月随口问了一句。 “好啊。”宋柯立马回答。 啊?! 早知道不问了!! 陈冬月后悔莫及。 不过事已至此,她就只能送了。 一直把人送到了庄子门口,陈冬月嘱咐了一句,“回去小心,慢点骑马。”扭头就想回去。 可宋柯却叫住了她,“冬月,我想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陈冬月重又转身走到宋柯跟前,“我瞧你出来一路都好像有话要说,你说吧。” “以后......我是说剿匪之后,我就要回北地了。”宋柯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没事儿,”陈冬月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轻快的,“该走走你的,宋杨宋芸,还有老太太君澜,我都会照顾好的,放心吧。 如今这庄子不也买下了吗?咱们几个人靠着这庄子,吃喝肯定不愁,你不用操心。对了,要是你钱不够,就写信回来,咱们有余钱就给你寄点儿。”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宋柯连连摇头。 “那你想说啥?”陈冬月不明白,“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这话说出来之后,她自己都觉得听着奇奇怪怪的。 于是又加了句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有啥想干的事儿,你直接说就行。” “我想说.......想说.......”宋柯咽了口唾沫,“我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女人。” “对,我也这么觉得。”陈冬月点头认可。 宋柯一愣。 他没想到陈冬月会这么回应自己。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那你觉得.......觉得.......” “嫂子!!!嫂子!!!” 宋杨的声音,从庄子里传了出来。 “这儿呢?!怎么了?”陈冬月转身问道:“张大人不行了吗?!” “.......不是!是张夫人找你,说是有要紧事儿跟你说。” 喊着话,宋杨已经跑到了院门口。 陈冬月转身朝宋柯说了一句,“路上小心,我先走啦!” 然后便真的就这么跑了。 宋柯看看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气喘吁吁的弟弟,低声问他:“跑慢一点会死吗?” “啊?”宋杨不明所以,“我这不是怕耽误张夫人的事儿吗!” “是什么要紧事儿?”宋柯又问。 最好真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没想宋杨却道:“我不知道啊~~~” 宋柯二话不说,跨上马就走了。 看得宋杨那叫一个莫名其妙,“干嘛啊这是,又发什么脾气?” 这大哥,真是脾气太差了,一点儿都不像大嫂那么温柔。 大嫂......那么温柔?! 大嫂什么时候开始变温柔了?! 啊?! 怎么会这样?! 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变了的宋杨,挠着脑袋,一脸问号的走了回去...... 而宋柯,今天是想问陈冬月,是否对他有意。 虽然他们两个已经成亲,但以前相处的并不愉快。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两人接触增多,宋柯对陈冬月的感情,也在从以前单单只是因为报恩才娶了她。 慢慢转变成了,真的觉得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他也知道,陈冬月当初嫁给他,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所以宋柯很想知道,陈冬月现在对自己的想法,是否有所改变。 可宋杨这货......这货真是!!!!!! 宋柯决定等他弟弟到了三十岁,再给他说媳妇。 祝他单身快乐,永远快乐。 第260章 宠物肖主 其实张夫人找陈冬月,也没什么大事儿。 她就单纯的想给陈冬月一点见面礼。 “冬月啊,这回干娘出门急,带的东西也不多。首饰什么的,只带了五个匣子,你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了去。 等以后你得空去都城,干娘再办个认亲宴,咱正正经经地认回干亲!” 张夫人说完便让婢女把五个匣子都打了开来。 原本听闻自家儿子认了个干姐姐,张夫人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时她那傻大儿闹着玩的而已。 但是,自从她刚才在门外听到陈冬月把自家老爷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张夫人就决定认下这个干女儿了。 这姑娘的嘴,可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看着眼前装得满满登登的首饰盒子,陈冬月有些傻眼。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道:“您这不是给过我了吗?这些首饰您还是留着自己戴吧。我平日也不太喜欢打扮,给我不都浪费了吗?” “一个金镯子哪里够?”张夫人笑道:“打不打扮,跟有没有,可是两回事儿!你既然自己不挑,那我可给你挑了啊!” 说完,张夫人便从匣子里随手挑了个翠绿的翡翠镯子,想要给陈冬月套手上。 “不行不行,这个真不行,”陈冬月赶紧把手藏在身后,“我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这翡翠镯子戴我手上估摸着半天就能碎成渣渣。 您这非得要我选的话,要不我就选........选个簪子吧。 这玩意儿戴脑袋上,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插人脖颈子~~~~” “噗嗤。”张夫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旁的大墩子见母亲笑了,也舔着脸问道:“娘,我姐好吧?” “好好好~~~”张夫人乐呵呵,“我这干闺女也是个实心眼,你们姐弟俩真是有几分相似呢。” 啧,这话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话啊! 陈冬月心想。 而大墩子却满脸骄傲道:“可不就是像吗?我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弟呢!姐,你说是不是?” “呵呵呵呵呵呵。”陈冬月并不是特别想承认自己跟大墩子相像。 张夫人拉起了陈冬月的手,越看越欢喜,“我本也就小豆子一个儿子,想要个闺女却一直没要着,以后啊,我就把你当我亲闺女了!! 来人来人,把我带来的簪子都挑出来装好,一会儿给冬月都带走。” “玉石的不要嗷~~”陈冬月也是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容易断!” 惹得张夫人又是一阵好笑。 挑完了簪子,陈冬月便先行告辞,留了空间给大墩子母子俩好好叙叙话。 她两层的小楼,上头现在就给了张夫人和她带的几个贴身丫鬟和妈妈住。 下头则住了跑腿的几个小厮。 另外还有几个厨子车夫,则被陈冬月安排到了张诚他们那里。 出院子的时候,陈冬月特地叮嘱了下楼下的小厮,让他们别忘了每天帮忙喂一下她的鸡,牛,马,还有一只猴子。 至于狗,现在跟土根是一对cp,一人一狗在庄子里头四处流浪,到处都能蹭到吃的,不需要陈冬月操心。 小厮看着穿着衣服的鸡,缺了角和耳朵的牛,还有穿了两条腿裤子的马,陷入了沉思...... 另外,“宋夫人,您说的猴子.......有没有可能不在院子了呢?” 疑惑的小厮,说完了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观察了一遍空旷的院子。 他敢打包票,这地方肯定没有猴子。 岂料陈冬月从袖子里掏了一把枣子出来,“啰啰啰~~~~来吃枣儿了!” 小厮很疑惑。 这到底是养的猪还是养的猴儿?! 这‘啰啰啰’的,真的不是在喊猪吗? 不过还没等小厮疑惑完,从二楼的廊檐下头,还真蹿了一只猴子出来。 可那猴子也不靠近陈冬月,只远远的站着,朝陈冬月伸出了手。 然后陈冬月把枣子一颗颗扔了过去,那猴子就用嘴去接,还一接一个准。 楼下的几个小厮都站在院子里瞧热闹。 要不是觉得不合时宜,几个小厮都恨不能给这一人一猴鼓掌了! 其实陈冬月并不喜欢猴子,而这猴子更不喜欢陈冬月。 一人一猴这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喂养关系,让人和猴儿都觉得挺有安全感。 她见小厮看的乐呵,便交代了他两句别忘了喂猴儿,扭头就要走。 可小厮又一次喊住了她,“宋夫人,这猴儿吃啥啊?!” “都行~”陈冬月喂动物,主打一个有啥吃啥,“前头客堂间摆的干果,你们吃不下的饭菜,它都能吃。” “诶诶,那行,”小厮点头,“那这猴儿叫什么啊?” 这院子里,连只鸡都有名字,小厮自然认为猴子肯定也有个名儿啊。 陈冬月转了下眼珠子,随口便道:“那就叫罗罗吧~” “好!那这事儿就交给我吧。”那小厮笑眯眯的朝陈冬月点头。 随后扭头朝正在廊檐下啃枣的猴子喊了一声:“罗罗,罗罗~~~” 罗罗抬起头,朝着小厮就吐出了嘴里所有的枣核,然后一扭头就又跑了个无影无踪。 好几个枣核崩到了小厮脸上,小厮很是惊讶的问陈冬月:“宋夫人,这猴儿真的叫罗罗吗?!” 可笑得差点儿晕厥的其余几个小厮却冲他嚷嚷道:“还什么宋夫人啊!人家早走了!!!” 小厮扭头一看,果然,院子里哪里还有陈冬月的影子啊?! 这一人一猴儿.......都跑起来那么快,别说还真有点像呢! ....... 半夜。 独享一间豪华套房的陈冬月,从空间里拿出了小尤的信。 她满怀期待的打开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可信才看到一半,陈冬月就忍不住‘啊?!’出了声。 怎么会这样?! 青铜小鼎鼎不能拍卖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什么阿里郎也不知道什么郎的画,也不能拍卖啊?! 这这这.......说好的暴富,怎么变成无偿捐献了?! 是的,小尤说这两样东西放在自己家里,自己能天天愁死。 这会儿卖是肯定不能卖了,她就决定无偿捐献给省博物馆。 也还好小尤老师住的是省会,要不然还得倒贴差旅费。 然后后半封信,小尤老师对陈冬月的没文化,不懂法,展开了一系列的批评。 她让陈冬月安分着点儿,青铜的玩意儿,或者宋朝以前的画,再敢给她弄来,她就去承包个养鸡场,用鸡蛋塞爆陈冬月的空间。 “嘿~~~大胆狂徒,居然敢骂我文盲!”陈冬月瘪着嘴,自言自语道:“我要真是读书的料,我还考什么体育啊我。” 不过青铜器既然是没戏了,那就再想办法去搞点金银吧。 也不知道宋柯他们什么时候能把最后一次剿匪的时间定下来。 希望到时候能再捞一笔大的! 土匪,等着姐嗷,姐很快就要取你的项上人头了。 第261章 牛牛班车 因为有了张夫人的到来,所以原本有些乱哄哄的德和山庄,突然也有了些章法。 她听说这么大的一个庄子,就五个婆子干活,便觉得人实在太少了些。 她让陈冬月从佃户里头挑了两个得力的小年轻出来,让他们以后就在前院听差,负责出去传信采买什么的。 然后又从牙人那里买了几个小丫头,让自家妈妈和丫鬟先教着。 等调教完了,这几个小丫头就留在德和山庄,专门伺候陈冬月她们的起居。 五个婆子,在张夫人看来也是少了,于是又从佃户那里找了两个能干活的来。 她让胡庄头的婆娘胡婶子做了管事,另外六个婆子则分别负责三个院子的活计。 厨房则由她带来的三个厨子暂时负责着,到时候要是她走了,三个厨子能给陈冬月留下一个。 宋好婆几次想要开口阻止张夫人,可碍于张夫人的身份,老太太张嘴也只会阿巴阿巴,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她倒是想要让陈冬月跟张夫人说说,老宋家都是农人出身,真的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 可陈冬月却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突然也变得忙碌的很,宋好婆想要抓到她,简直比抓那只叫罗罗的猴还要难! 不过陈冬月也不是出门玩儿去了。 主要是青山绣坊正式开业了,再加上手工作坊也已经找好了门面,准备马上也要开张,然后还有锦泞坊那里,虽然有尚老板和宋不凡在,可陈冬月三不五时的也得去招待招待贵客。 最后再加上最近大墩子都没法出门,所以美味斋的事儿陈冬月也得兼顾着,可真是忙死她了。 本来呢,大墩子是有机会出门去府学读书的。 孙夫人那边之前就递了话,说府学那里她打了招呼了,人家山长可以单独给大墩子开一场入学考试。 可张夫人一听却不同意了。 就凭她这好大儿的学识,能通得过府学的考核,那才叫见了鬼了呢。 既然张德昭已经因为没入府学被他爹揍了一顿了,那又何苦再去埃顿揍呢? 所以她婉拒了孙夫人的人情。 陈冬月觉得张夫人的想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她也没有多劝,而是带着几块玻璃,再次登门求见了孙夫人。 玻璃,是陈冬月让小尤找琉璃厂定制的。 这东西与其说是玻璃,不如说其实就是以制作古法琉璃的办法,模具做出来的平面琉璃。 透明度跟现代玻璃不能比,但是跟水晶比起来,可要便宜的多。 关键产量也比水晶片可控不少,陈冬月第一批让小尤下了一千片的订单。 这回给孙夫人的,就是小尤第一批‘烧’过来的。 陈冬月说,上回自己喝醉了酒,弄破了孙家几扇窗子,所以带来十片玻璃作为补偿。 她让孙夫人把自己房间的窗换成玻璃窗,这样室内光线会好不少。 原本心里头因为大墩子入学的事儿出尔反尔,还有些不舒服的孙夫人,看到玻璃窗户之后,直接把心里的不舒畅,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边责怪着陈冬月太客气,太见外,边让顾妈妈赶紧的把玻璃收收好,明天再请了合适的匠人来把窗户换上。 而已经得知了张侍郎目前正住在德和山庄的孙知府,如今对陈冬月的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听说陈冬月来了,他还亲自跑去跟陈冬月唠嗑。 见到孙大人,陈冬月倒是想起了个事儿来。 “孙大人,我想跟您买点儿东西。”陈冬月笑呵呵的朝孙大人说道。 孙大人很是客气道:“宋夫人想买什么?只要本县这里有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买粪。”陈冬月说道。 边上正在喝茶的孙夫人,一口茶瞬间喷在了旁边顾妈妈的身上。 顾妈妈平静的拍了拍身上的茶水,吩咐外头的小丫头再去倒杯新茶来。 她神色不变,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一点点含有口水的茶算得了什么? 又不脏。 宋夫人不是连屎都能买吗? “买~~~买什么?!”孙大人似乎还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买粪,就是你们集中收起来的大便。”陈冬月解释道。 啊,更恶心了。 孙大人甚至都闻到了隐隐约约的味道,“你买那个干嘛?” “沤肥种庄稼啊,”陈冬月解释道:“胡庄头说,每年德和山庄施肥都不够,所以地里产量就上不来,我这不就寻思着,您这儿不是集中处理粪便了吗?就想跟您买一些。” “......行,都是小事儿,你到时候让胡庄头去街道司就行。”孙大人想赶紧结束话题。 可陈冬月却还有细节要交代,“那麻烦大人让街道司给咱留东城的粪水哈。” “.......这东城西城的......还不一样臭吗?!”孙夫人实在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冬月解释道:“臭肯定是一样的嘛,但是东城有钱人多,粪水会更肥.......” “啊啊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孙大人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会交代下去的。那什么~~~~张侍郎在德和山庄,住的还习惯吗?” “应该还行吧,我看他每天还挺有精神头的。”陈冬月如此回答。 毕竟夫妻俩每天能吵五六次架,张侍郎还坚强的活着,还能三不五时的骂儿子,精神应该挺好的吧。 “那就好,”孙知府点头,“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调查,什么时候才开始啊?” 张侍郎这可都来了四五天了,人却一直窝在德和山庄不见客,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冬月摇头,“毕竟都是大人们的公事,我不便打听。” “也是。”孙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哎,这把悬在他脑瓜子顶上的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从孙府出来之后,陈冬月又去了趟牙小哥那里。 她找牙小哥说自己要买头牛,再雇个车夫。 牙小哥很惊讶,“姐,你那奇奇怪怪的牛死了吗?” “......别触我得柱的霉头,得柱且活呢!”陈冬月横了牙小哥一眼,“我想弄个牛车,雇个人,开通个城里到北郊的班车。” “哈?!啥意思?!”牙小哥没明白。 陈冬月解释道:“我不是又买了个铺面准备开个手工坊吗?” “啊对,前两天你在我这儿买的嘛,跟那绣坊就隔了两三户人家。姐,要说你这选铺子的眼光~~~~真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牙小哥说道。 “你不懂~~~”陈冬月不想多解释,“总之就是,因为我们家很多人,要每天来回北郊跟城里,庄子里呢,也三不五时的会有人要出门。 总腿着来去太麻烦了,我就准备搞个牛车,定时定点的接送咱们庄子上的人来回城里和北郊。 一个牛车每天就别的事儿都不干,专门定点发车,每天早,早午,中午,傍晚,跑四个来回就是这车的工作。 中途就停东城,西城,然后美味斋那块,还有绣坊那块,就四五个点吧。” “.......虽然第一次听说,但好像听着也还行哈......姐,我万一要坐车,可以搭车不?”牙小哥问道。 “到时候给你块乘车牌,凭乘车牌免费搭车!”陈冬月笑答。 牙小哥一听就来劲了,说自己牙行虽然没卖牛的,但是有朋友卖。 于是很热情的带着陈冬月去买了牛,然后还推荐了个本地的老实人,给陈冬月当车夫。 牛买来五十两,车夫一个月给五百钱。 第二天,德和山庄的小牛牛班车,就正式上线了。 往后又过两日,青山手作坊也开始正式营业。 宋芸,乔三妹,尤娘子,乔二嫂,乔家两个姑娘,还有水花等等几个绣娘,再加上宋杨,满仓,初九他们这些手作坊的人,对了,还有三天回家一次的宋不凡和每天都来回的李秀才,等等等等,这些人就开启了每天坐班车上下班的日常。 而德和山庄的人要出去采买,也能掐好时间,坐班车来回。 连带着季崇宁,也坐着班车,出去溜达过两回。 他说这玩意儿还真不错,回去了他也要搞个来回的班车。 虽然班车每天都有跑空车的时候,但是陈冬月觉得这个利用率还是很高的。 她对自己的想法,特别满意。 班车开通后的第三天。 宋柯回来了一趟。 他说两日之后,就准备对猛虎帮发动总攻。 “好,”陈冬月掏出了她两米长的大刀,“就等这一天了!!” “我也去!!!!” 夫妻俩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吓得夫妻二人手里的刀差点儿就朝那人同时飞出去了。 “季崇宁?”陈冬月收回了手里的长刀,蹙眉问:“你知不知道偷听军事机密是死罪?” “......那宋大人把军事机密透露给你,死的可能比我更透彻一些。”季崇宁说着话,就想扇扇子。 可在接触到了陈冬月的眼神之后,他又默默地把扇子藏到了身后。 “冬月之前剿匪立功过。”宋柯说了一句,不像解释的解释。 “所以我也不打算揭发你们啊,”季崇宁走到宋柯面前,朝他抱拳鞠躬道:“不过还请宋把头也带我一个。” “.......不行。”宋柯拒绝。 “葛御史!!葛御史!!!这儿有人剿匪带老婆嘿!!葛御史!!!呜呜呜呜呜~~~~~” “带带带带带带~~~!!!!!”陈冬月死死捂住了季崇宁的嘴,“你别叫了行不?!” “呜呜呜呜呜呜呜~~~~”季崇宁疯狂挣扎,拼命点头。 陈冬月这才松开了手。 好险,差点儿被捂死。季崇宁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默默退后几步,然后朝陈冬月竖起了大拇指。 第262章 另有情况 因为要准备的事儿还有很多,所以宋柯连夜就要走。 陈冬月也不留他,还让他一路好走,这大冷天的,她就不送了。 听得一旁得逞了的季崇宁嘎嘎直乐,宋柯让他闭上那 宋柯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庄子门口却又来了一队人马。 看门的小胡,啊对,就是胡庄头的儿子小胡,现在成了看大门的了。 陈冬月说这也算是吸取了王伯看门的教训了,所以特地找了个十来岁的孩子看门。 主打一个耳朵灵敏腿脚快。 不过呢,小孩儿也有小孩儿的缺点。 那就是毛躁,还嗓门大。 大半夜的,小胡嗷嗷嗷喊着:“门口来了官兵啦!!!!门口来了官兵啦!!!” 一路从庄子口,喊到了陈冬月所在的花圃。 整个庄子上的活口,都被他给喊了起来。 才脱了衣服上床的陈冬月,又不得不重新把衣服给一件又一件的穿了起来。 她还得劝吓得已经想好要怎么逃命的宋好婆冷静点儿,让她反思下为什么听到官兵来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命。 她问老太太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案底在身上? 这么一问,宋好婆便赌咒发誓,逃命只是自己的肌肉记忆,这大半夜的,哪怕是听到外头喊财神爷来了她都得逃命。 陈冬月废了好些口舌,才控制住了大伙儿别跟着一起去前头看什么官兵了。 而她自己,作为德和山庄的物理当担,却不得不戳着小胡的脑瓜子,骂骂咧咧的去了趟门口。 不过等她到门口的时候,张侍郎他们几个却已经把那些所谓的官兵放进来了。 “张大人,这都是谁啊?”陈冬月问了一句。 张侍郎虽然不喜陈冬月,但架不住这会儿自己还住在人家庄子里呢,于是沉声简单回了句,“都是我们的人。” 好在陈冬月也不在乎张侍郎的态度,“那行,既然是张大人的人,那您就负责好他们吧。” 说完,捂着脑袋转身就要走。 刚才急着到前头来忘了戴帽子,这大半夜的寒风一吹,陈冬月觉得自己脑浆子都快被冻住了。 太尼玛冷了!!! 可张侍郎却又开口喊住了陈冬月,“这么些人,你叫我怎么安排他们住宿啊?” “啊?您的人怎么还找我负责?”陈冬月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侍郎。 张侍郎忍着脾气道:“不是你非得让我们住这儿的吗?” “对啊,所以我这不都给你们安排食宿了吗?可这几位官爷又不是我请来的,您既然说是您的人,那您不得负责?” 人都到你庄子里了,你还让别人自己安排,这就属于纯抬杠。 可陈冬月却不觉得自己不讲道理,她才不惯着有些人的臭毛病呢。 眼见着张侍郎的呼吸越来越重,那领头的官差赶紧朝陈冬月抱拳道:“鄙人大理寺少卿戎信然,深夜叨扰,还望海涵。今晚实在有些太晚了,可能出去找地方借宿不太方便,不知夫人能否让我们留宿一晚?” “瞧瞧,这才叫礼貌!”陈冬月朝张侍郎上下看了一眼。 张侍郎张嘴才想说话,却见陈冬月端起了笑脸,朝那戎少卿笑道:“戎大人不用客气,前院的空房间,你们自己挑着住就行。 既然您跟严大人葛大人他们是一起来办案的,那总归是住在一起方便些,您就安心住着吧。 一会儿我让婆子给你们送点儿热水热汤面来,你们一会儿吃了再休息吧。” 戎少卿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人也长得略有些书生气,但是举手投足间却看着有几分练家子的意思。 他听陈冬月说话客气,安排又妥帖,于是立刻拱手道:“谢宋夫人关照。” “不用客气,那我就不打扰戎大人你们说话了,先走一步。” 说完,陈冬月便朝戎少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不过她走之前,还不忘再上下看了张侍郎两眼。 张侍郎抖着嗓子,指着陈冬月的背影,朝严郎中他们道:“她,她,她~~~~她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张大人莫生气。”严郎中长了一张长方形的脸,平日为人比较严肃,说话办事也是一板一眼。 不过他对陈冬月倒是评价不错,“宋夫人虽说话直接些,但是为人办事还是不错的,您就别老跟她争锋相对了。” 只知道咧着个大嘴笑的季崇宁也道:“就是,张大人您心事莫要那么重,那老大夫不是说了您气不得吗?消消气消消气。 我看戎少卿这回在聊州转了一圈,肯定收获不小,咱们还是先说公事吧。” “确实,”戎少卿点头,“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可能得跟朝廷回报。” “走,里面说。”张侍郎这会儿也不再矫情了,赶紧招呼了戎少卿进屋。 进得屋内。 人都还没坐定呢,戎少卿就说道:“这次咱们走遍了聊州府内的十二县,并未深查太多,但是发现的问题确实是不少。 除了被抓的集宁县县令,另外十一个县中,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县衙是有问题的。” 坐在圆凳上的张侍郎差点儿没滑桌子底下去。 这聊州府还能不能好了? 有问题的县令肯定得查,要是真坐实了有问题,这让他一下子去哪儿弄那么多县令来啊? 关键这些县令中,肯定有不少年年考绩都是甲等的.......到时候皇帝要是怪罪起吏部来,他作为侍郎,肯定是会被尚书大人拉出去挡刀的。 哎!! 可张侍郎把事情想简单了。 就听戎少卿继续道:“可是聊州府内,官员的问题,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季崇宁放下了手中的扇子,“戎少卿这是查出什么来了?” “既然县令不是最大的问题,难道孙知府确实问题也很大?”刑部严郎中猜测道。 而葛御史这会儿已经发火了,“这个孙知府!!!在聊州府盘踞了十几年,到底在干点啥?!我忍不了了,一会儿就写了折子,先参他一本!!” “不不不,”戎少卿赶紧朝葛御史摆手,“聊州府内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官员的问题,而是百姓出了问题。” “百姓出了问题?”张侍郎有些不明所以,突然,他好像懂了,“哦~~~你是说百姓生活困顿的事儿吧?这个得让户部想想办法,毕竟钱粮都在他们手上捏着呢。 这事儿倒是真得需要葛御史,到时候在大朝会的时候,好好参上户部一本。” “不是不是,”戎少卿又摆手,可摆了两下,他又点头了,“百姓生活困顿,也是事实。但是接下去引发的问题,却更为严重。” 啊? 另外三位大人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 张侍郎还想再问,却听季崇宁突然开口问道:“难道是民间有人造反?” 什么?! 三人大人三脸震惊,齐齐看向了戎少卿。 第263章 走,出发剿匪 戎少卿点头,“确实有这个苗头。但是聊州的情况,比造反还要复杂不少。 大家都知道,聊州府内接连三年闹灾,前两年还好些,庄稼虽然大面积减产,但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可是去年的大水,给聊州和南州还有中州三地造成的损失,是非常巨大的。 朝廷原说是要发放赈灾粮到聊州的,但是诸位大人也知道,朝廷本来这几年也是内忧外患,户部也没有余粮。 去年夏天的赈灾粮,到现在还没发下来。 老百姓们没了活路,有老实些的,沿街乞讨,有胆子大不要命的,干脆就落草为寇。 聊州之所以匪患横行,跟源源不断的有灾民加入,也不无关系。 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越是穷,就越多人为了生存选择铤而走险。 民间现在对朝廷的怨怼颇深,很多地方县衙都已经被架空了,都是民间推选出来的所谓‘头人’在负责本地的日常运行。 这些‘头人’手下还有自己的所谓护卫,但是据我们调查,所谓的护卫,少则两三百人,多则上千人! 关键是,这些‘头人’的上面,居然还有一个统一的‘领主’.......诸位大人,你们想想,要是这些头人带着他们手下的护卫都为那个‘领主’所用.......” “这不就是豢养私兵吗?!”张侍郎‘歘’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却因为站得太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椅子边。 吓得另外几人赶紧把人给扶了起来,季崇宁急着要往外头找大夫去,可张大人却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就是起猛了。” “张大人您也不要太上火,”严郎中劝慰道:“按照戎少卿的说法,哪怕有人心怀不轨,这会儿却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用什么头人,护卫,领主之类的词来称呼自己了。 等哪天他们叫自己什么什么王,什么什么神了,那大概就要开始自寻死路了。” “道理是没有错,”张侍郎靠在罗汉榻上,“可这事儿咱们既然知道了,那肯定得跟朝廷回报吧?可.......” 口吐芬芳的。 这不是挖耳屎挖出脑浆子来了吗? 原本他们只是来清查聊州府官场上的问题的。 可这查着查着,却发现民间的问题更大。 要是这事儿单就他张慎之一个人知道,便也罢了,他就全当自己不知道得了。 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事儿,让他怎么隐瞒?! 不隐瞒,照实回报,又会产生一个更大的问题。 那就是皇帝大概率会让他们留在聊州,把民间的事儿也彻查清楚。 要知道,查官府,官府就在那里,谁都跑不脱。 可查民间造反,那就麻烦了。 难查不说,说不定还会生死难料。 张侍郎现在真是骑虎难下,这查案子还没开始呢,怎么篓子就越捅越大了呢?! “张先生是不想管这事儿吗?”季崇宁看张侍郎脸色明明暗暗,便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不是不是,”张侍郎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要查民间的事儿,还需得朝廷再派个武将来才行,要不很多事儿咱们也不懂啊。” 万一查着查着,把人家查毛了,人家直接反了呢? 他们这些人里头,也就季崇宁学过点花拳绣腿,外加戎少卿和几个侍卫会点功夫。 人家要真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那他们这几个老老小小的家伙,都不够人家砍的。 对于这点,季崇宁倒是觉得也没错,“这样吧,过两天我写信去都城,给咱们请个武将来。等人到了,咱们就兵分两路,一路查官,一路查民,这样可好?” “倒也是个办法,”张侍郎觉得这样自己身上的担子就能轻一些,自然应允,“不过既然戎少卿都回来了,咱们还是抓紧办差吧?” 季崇宁却道:“不急,你们这两天先把戎少卿带回来的消息都捋一遍,理清接下去办案的思路,要不然皇上问起来,咱们也不好回答不是?” 再过两天就要出发剿匪去了,季崇宁才不想有别的事儿耽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刺激的围猎活动呢。 几位大人觉得季崇宁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当今皇帝圣恩难测,万事还是准备充分点比较好。 ...... 之后两日,季崇宁和陈冬月便干脆直接去了旧校场,参加了战前部署和训练。 因为怕两人出纰漏。所以宋柯特地让他们跟着常武的队伍。 陈冬月还意外在旧校场找到了走失了的宋乙!!! “诶!?宋乙不是丢了吗?!怎么会在你这儿?”陈冬月指着被宋柯栓在房门口的鸡,如此问道。 “哇,你们家真是太奇怪了,”季崇宁蹲在鸡面前,问陈冬月:“为什么每只动物都会有名字啊?你是怎么认得出来这只鸡叫什么,那只鸡叫什么的?” “就胡乱叫呗,”陈冬月一脸的不在乎,“反正他们又听不懂。鸡名都是叫给人听的。” “听着好有道理,”季崇宁点头,“可仔细想想却又没什么道理。” “你别管!”陈冬月瞪了一眼季崇宁,扭头又问宋柯,“你扣着我的鸡干嘛?” “这鸡也是昨天才找到的。”宋柯如此解释道。 然后。 从远处走来了个人。 那人端着个饭碗。 宋柯眼皮突然开始跳动。 才想开口把人撵走,就听来人已经扯着嗓子喊了,“嫂子,怎么样?宋把头把鸡照顾的好吧? 之前你们刚走,宋把头就把鸡给找着了。 他怕这鸡晚上冻死,还每天晚上让鸡睡他房间里呢,而且还给鸡吃大白米饭呢! 咱们都吃不上.......瞧瞧,特地让王伯给鸡煮的。” 来人正是大嘴巴孔杰。 陈冬月抬眉看向了宋柯,“学会说谎了哈?说,扣着我的鸡干嘛?” 而季崇宁则一脸笑嘻嘻的说道:“宋把头不会是想,睹鸡思情吧?” “胡说什么!”宋柯老脸一红,声音都有点儿夹了,“我就是忘了把鸡送去庄子上了。” “那现在就让人送回去呗。”季崇宁一脸笑嘻嘻的看着脸色涨红的宋柯。 宋柯皱眉不语。 “行了,等办完事儿回来我自己带回去。来来来,宋乙跟我走。”陈冬月说着话,就要去解宋乙的绳子。 “要不就养在这儿吧,你还能省点儿粮食。”宋柯不敢动手阻止,只敢用嘴劝。 陈冬月好笑道:“一只鸡能吃多少?关键咱们明日就要出发,这鸡就先让王伯看着,等我回来了再带走。” 说完,便牵着鸡,从孔杰手里拿过了饭碗,走了。 宋柯看着陈冬月的背影,冷冷的看着孔杰说道:“走,去练练。” “啊?不是才练好吗?”孔杰不明就里。 “哈哈哈哈哈,你们宋把头痛失爱鸡,心气不顺,你就让他发泄发泄吧。”季崇宁说话果然讨揍。 “你要不要一起去练练?”宋柯虎着脸问季崇宁。 季崇宁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底子弱,要回去休息了,养精蓄锐,养精蓄锐。” 说完,便赶紧溜了。 可怜孔杰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拉着在校场上又加练了一个时辰。 ...... 次日,天还未亮。 旧校场上,北林军众,已然整装待发。 陈冬月和季崇宁二人,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中间。 因为这次剿匪任务艰巨,事关重大,陈冬月不被允许骑自己的马。 她这回骑的,是一匹正规的军马。 好在前两天陈冬月已经提前适应过了,今天早上集合上马的时候,好歹是没跟马再打起来。 不过....... “嘿!”陈冬月拍拍马脑袋,然后把手心里的东西塞进了马嘴里。 马一吃到陈冬月手心里的东西,高兴地打了响儿。 随后就见陈冬月拍了拍马背。 在大伙儿还没看明白这一人一马到底想干啥的时候,那马......居然乖乖匍匐到了地上。 陈冬月在众人的强烈围观之下,依旧像跨自行车似的,跨上了马。 马,缓缓站了起来。 “你们看什么呢?赶紧的上马啊,马上要出发了啊~!” 陈冬月这话说的,就好像这热闹跟她完全没关系一般。 一只笑嘻嘻的季崇宁这回是很认真的朝陈冬月抱拳道:“在下,服了!” “啧,这只是我众多技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陈冬月傲娇道。 随着前头军号响起,千人的队伍,很快就出了旧校场的大门。 王伯背手站在寒风中,看着远去的队伍,轻声道:“这才像样嘛,不闹出点儿动静来,这些事儿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话音刚落,就听后头‘卡啦啦啦啦’一阵响。 老头儿扭头一瞧......旧校场的大门,正缓缓地像他砸来。 王伯嗷唠一声惊叫,以此生最快的动作,冲了出去...... 第264章 行路 猛虎帮所在的山头,离聊城骑马大约要一日工夫。 为了不耽误行程,千人的队伍一刻不敢停歇。 可队伍行至半途中,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 又走一个时辰,雪下得愈发的大了。 陈冬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可却还是觉得眼珠子都快结冰了。 勒着缰绳的手上,虽然戴了尤娘子特地给她做的兔子皮的手套,但却还是冻得生疼。 她这会儿是有些后悔,非得跟着宋柯他们走这一趟了。 这天寒地冻的,又因为赶路,整不上一口热饭也就算了,宋柯尼玛连喝口水的时间也都不给......真不是个登西。 她舔了舔嘴唇,摸出水馕,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不出所料,水囊里的水,都已经有了冰碴子了。 大冷天的,这玩意儿喝下去,还不得宫寒寒死?! 于是她赶紧从随身挂着的腰包里头拿了块老姜红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诶!!冬月姐,吃什么呢?来点儿呗!!”骑在陈冬月旁边的季崇宁,朝陈冬月伸出了手。 陈冬月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皮怎么这么厚啊?刚才不是给你吃过核桃糕了吗,怎么还要!” “那核桃糕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季崇宁吸溜了下被硬生生冻出来的鼻涕,“这天寒地冻的,你家宋把头还不给吃东西,这谁遭得住啊!” “什么我家宋把头,宋柯不干人事儿可别扯上我,”陈冬月说着话,抠抠搜搜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红糖,递到了季崇宁手上,“喏,吃吧,暖宫的。” 走在两人边上的常武,虎躯一震。 而前头几个听到陈冬月说话的军士,也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季崇宁却不以为意,直接把糖往嘴里一塞,美滋滋地嚼了起来。 三下两下,他就把糖给嚼完了。 完了还伸手跟陈冬月要。 说是这姜糖可太好吃了,还问陈冬月是聊城哪儿买的。 等他回都城的时候,他也要买一些回去给他祖母。 该说不说,这人本事到底有没有,陈冬月不知道,但是心态绝对好到爆! 陈冬月想着这人连不可一世的张侍郎的脸色都不看,估摸着应该是都城哪家的贵公子,所以也不太好拒绝,干脆一股脑的把带着的姜糖都给了他,“吃吃吃,都给你吃。小心一会儿别吃出鼻血来。” “那不能够,”季崇宁又吸溜了下鼻涕,“我天生寒气入体,吃再多温补的都没事儿。对了,我看你刚才是不是还吃桂圆干了?也给我来点儿呗。” “.......你一男的怎么那么爱吃零嘴啊?!”陈冬月就奇了怪了。 季崇宁笑嘻嘻,“诶?冬月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吃点儿零嘴而已,怎么还能有男女之别呢? 你自己之前还说呢,上阵杀敌,只能用行不行来区分,不能用男女来区分。 怎么的?自己说的话,自己还忘了?” “行了行了,为了点儿吃的,你还真是煞费苦心。”陈冬月斜眼看了季崇宁一眼,然后扔了一包桂圆肉给他,“能闭嘴了吗?” “能能能,”季崇宁欢快点头,“谢谢冬月姐~” 口吐芬芳的,要不是看在你小子身份不明的份上,姐早把桂圆塞你鼻孔里了。 可现在,她却也只能哼唧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天色渐黑。 前头的队伍,行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雪,下得越来越大。 忽而有人骑马从前头奔来。 是孔杰。 他见到常武,便停下了马匹,然后轻声说了句,“马上到目的地,放慢速度,保持安静。” 说完,便调转马头,马上走了。 常武朝队伍后方做了个手势。 后面的队伍,也放慢了速度,一时之间,路上只有微弱的马蹄声。 陈冬月甩了甩已经冻僵了的手,然后换手拿刀,跟着队伍,在黑夜中潜行。 “冬月姐,”季崇宁小声叫她,“不要紧张。” “闭嘴。”陈冬月小声呵斥道。 她真是后悔跟这货一起走了。 这嘴碎的,简直就没他搭不了的话茬! 陈冬月觉得跟他走一道,耳屎都要比先前厚三分。 这会儿都说了保持安静了,这货还要说话。 要不是看在他身份不明的份上,她这会儿都想把他给踹下马了!! 没过一会儿,队伍在一处野树林外停了下来。 前头宋柯下了命令,让后头的人分成四队,其中一队是弓弩队。 陈冬月和季崇宁跟着常武,分在了第三小队。 应该是最安全的一个队伍。 宋柯把四个小队的伍长都喊在了一起,布置了下任务。 “孔杰带弓弩队先上山占领有利位置,等弓弩手就为,咱们就按照之前说定的,我带三百人走中路,管七带人绕到后山去堵了山匪的去路,常武你带人跟在我后面,负责绞杀漏网之鱼。 这次,是咱们剿匪以来,打的人数最为悬殊的一战,唯一的胜算就是乘其不备,大家千万要小心行事!!” “是,宋把头!!”孔杰朝宋柯抱拳,“那我先出发了!” “好,千万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宋柯朝孔杰小声道。 孔杰答了一声好,便带着五十来个弓弩手,往漆黑的山上快速奔去。 这会儿因为天黑,再加上又是第一次来,所以陈冬月压根就看不到树林前头是啥。 耷拉在队伍后头的她还自己寻思呢,“这也没山啊,上哪儿剿匪去啊?孔杰能不能是带错道了啊?” “怎么没山啊,”季崇宁下了马,然后指着前头黑魆魆的一片道:“前头不就是山脚吗?” 陈冬月给马嘴里头塞了一颗糖,然后拍了拍马屁股,那马还真又匍匐下去了。 她又跟下自行车似的下了马,然后嘴里头嘟囔着:“有吗?我怎么看不到呢?我这莫不是眼珠子上冻,瞎了吧?” 一旁的几个军士差点儿又笑出声儿来。 季崇宁小声道:“姐你可别胡说了,你看人家都笑话你。还有你这下马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儿啊?谁家有你这么下马的啊?” “你是海里头的捕快啊?”陈冬月不满的看了眼季崇宁。 季崇宁疑惑问道:“啥意思?!” “管的忒宽!我恐高,非得这么着才下得来马不行啊?”陈冬月横了季崇宁一眼,然后问他,“你武器呢?怎么,一会儿准备用嘴炮轰死山匪啊?” 边上众军士听得差点儿笑出声来。 真是要了命了。 这都要打起来了,到底能不能严肃点了? 被揶揄了的季崇宁倒也不生气,他只拍拍自己的腰说道:“都在这儿呢?” “啥意思?一会儿用烤猪腰香死劫匪?”陈冬月这个嘴,就是这么的气人。 “笑吧笑吧,”季崇宁一脸的老神在在,“一会儿你就知道我独门武器的厉害了。” 行吧,厉害厉害,全天下你最厉害。 陈冬月心里头嘀咕了一声,默默的脱下了手套,然后瞧瞧在左手上套上了指虎,右手紧紧握着大刀,只等前头的信号。 第265章 打个配合 过了大约能有半个时辰左右。 陈冬月已经冻地脚指头都僵了,忽闻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鸮叫声。 已经回到队伍中的常武,朝身后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听得前方有人走动的声响,陈冬月探头去瞧,就见宋柯已经带着第一批的人往林子里快速移动了。 很快,常武说了声‘跟上’,便也带着他们的队伍往林子里头一路小跑。 在寒冬的深夜负重跑步,真不是开玩笑的。 才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陈冬月就觉得喉咙有了腥甜的味道。 她不敢太大口的喘气,就怕一会儿嗓子眼发紧,再给自己跑吐了。 “你没事吧?” 是季崇宁的声音。 陈冬月扭头看向他,却见他步履轻快,说话的声音也不带喘息的。 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挺能跑。 天生倔强的陈冬月能输过他?! 不可能。 于是她稳住呼吸,沉声答了句,“管好你自己!!” 声音平稳,气势沉着。 季崇宁只回了声嗯,便快步跑到了陈冬月前头三四个身位。 而见人跑远了的陈冬月,则伸出了舌头,‘吼哈吼哈吼哈吼哈’地喘了个够。 一炷香后。 树林渐渐有了坡度。 这就应该是上山了。 山路崎岖,队伍的行进速度一下慢了不少。 也是好在慢了下来,不然陈冬月觉得自己这个肺叶子都快炸了。 这可真是。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跑死了。 其实她以前,就是做老师的时候,还跑过全马呢。 毕竟当初人瘦,力量弱了点,但是耐力还是可以的。 可她现在已经转型成力量型选手了,这耐力方面,确实是跟以前不太能比了。 但是。 不能比又能咋样? 还能飞上山还是咋地? 陈冬月这会儿是哪怕肺叶子炸了,也得往山上去啊。 要不然怎么把那屠帮主的脑瓜子给砍下来啊? 加油啊陈冬月,把人脑瓜子砍了,你就能捞个官做了,到时候你就能横着走了! 看宋柯不顺眼,你就找个顺眼的,养上十个八个面首啥的,亦或开个小官馆~~~~看到喜欢的就拐去小官馆~~~~到时候~~~~嘿嘿嘿~~~~ “诶!笑什么呢?跑傻了吗?!” 一声低沉的喊声,把陈冬月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她抬头一瞧,“啊!你管你自己跑不行吗?!” 又是季崇宁,这人是牛皮糖还是怎么个说法?! 季崇宁磨着牙道:“要不是答应了大墩子得照看好你,我早跑前头去了!” “大墩子说啥你都听啊?你不是他师兄吗?”陈冬月说完,还深吸了两口气。 “行了,你别说话了。”季崇宁道:“走一步喘三步,嘴还不闲着。” “.......你口吐芬芳的有病吧?!”陈冬月怒了,她扒拉开了挡在她和季崇宁之间的两个军士,“你不跟我说话,我会跟你说话?!你别跑,看我今天能不能教训你!!” 说完,她便大跨步的往前跑。 季崇宁则喊了声‘来啊,有种你就追上我!’ 说完,便一溜烟往前跑。 而陈冬月则立刻停下了脚步。 傻der~~~~还真当她想追她啊?! 陈冬月只是不想这货在自己跟前晃而已。 就这么爬了能有一个来时辰,陈冬月都服了山匪了。 咱就说!!! 在平地上当个劫匪能死吗? 非要上山是几个意思? 她虽然现在还是能够跟得上队伍的行进速度,但是,耐心和体力正在一点点被蚕食。 关键是,天气又冷,但是爬山又热,她现在脸和手都已经冻麻了,但是身上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更年期。 又冷又热的,简直太让人崩溃了。 好在前头隐隐传来了打斗之声。 常武冲大伙儿说了一句,“准备冲,都打起精神来!!” 太好了。 终于,尼玛,到了!!! 陈冬月用随身带着的绑带,把长刀死死绑在了自己右手上,而左手的指虎,也被她捏得死紧。 走!!干他丫的!! 她跟着大部队快速朝前狂奔而去。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 很快,冲天的火光,便已经在眼前了。 陈冬月远远就看到了,一支支燃着火的箭矢,点燃了山寨巨大的木门。 火光下,她看到宋柯站在最前面,正在奋力格挡着从山寨的了望塔上射下来的箭矢。 “嫂子!!你没事吧?!”常武问了陈冬月一句。 陈冬月回过神来,大声答道:“没事!支援宋柯去!走!!!” 说完,常武都来不及说一声‘嫂子你跟着我’,就见陈冬月已经提着长刀,飞扑了出去。 而在她身后,又有不少人一起冲向了前头的火海。 等陈冬月杀到大门近前的时候,宋柯已经带人攻占了了望塔。 熊熊燃烧的大门,此时也突然轰然倒塌。 从里面,蜂拥而出好几百个山匪。 他们手持长刀,嘴里叫嚣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便冲了出来。 ‘咻咻咻’的箭矢,在人群中绽放。 陈冬月提着长刀,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去。 待得与敌人面对面,那些个劫匪看陈冬月居然是个女的,还叫嚣道:“哈哈哈哈,你们男人都死绝了吗?居然派了个娘.......” ‘们’字还没说出口,陈冬月的长刀,已经划开了那人的脖颈。 边上的山匪见陈冬月出手狠厉,便不再多言,四五个人把她团团围住,提刀就往她身上招呼。 陈冬月此时肾上腺素飙升,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她再次挥起长刀,以自己为圆心,横刀绕了一圈,居然一时间无人能近她身。 突然,她突然一个暴起,直接跳到了一个山匪面前,一刀下去,那人的脑瓜子直接被开了瓢。 “冬月小心身后!!!”宋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冬月只觉一道劲风袭来,她往左边偏了偏身子,显显躲过背后一刀。 不远处的宋柯,三步并两步跑到陈冬月近前,然后一刀直接砍在了刚才偷袭陈冬月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吃痛,扔下了手里的刀,被正在附近的季崇宁一剑刺穿。 原来这人使的是软箭啊。 陈冬月朝季崇宁喊了一声:“谢啦!!” “杀你的吧!”季崇宁回道。 “冬月,跟着我。”宋柯朝陈冬月大喊一声。 可陈冬月却不愿意,“你赶紧杀到前头去,我们给你殿后!!千万别让他们帮主跑了!!不然全白瞎了!” 宋柯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他跟陈冬月交代了一声:“你自己千万小心,别一个人独来独往,记得找人背靠背!!” “赶紧走!”陈冬月催促了宋柯一声。 宋柯这才扭头带人往山寨里头冲去。 而陈冬月在斩杀完了眼前的几个山匪之后,朝季崇宁喊了一声:“季崇宁!!来打个配合!!” 季崇宁则朝陈冬月喊:“那你先救我啊,光看着吗?!” “来了!!你个废物!!” 说完,陈冬月便轮起了左拳,生生把季崇宁身后的一个山匪,给打飞了出去。 第266章 有人要跑 见陈冬月一拳就能砸飞一个人,关键那人挣扎了半天起来,脸居然还被锤烂了一半。 季崇宁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的力量,感到敬畏。 要不是因为目前情势紧迫,季崇宁恨不能当场跪下来给陈冬月磕一个。 “愣着干嘛!”陈冬月朝明显有些走神的季崇宁吼了一句,“战场上打瞌睡,你小子不想活了早点说,我也好趁早另换人组队!!” 吼完,陈冬月又是一抬手,用长刀格挡开了向她砍来的两把短刀。 挥着短刀的两个山匪,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季崇宁即刻回过神来,后背紧贴上了陈冬月的背部,挥着软刀朝迎面而来的土匪不停砍杀。 要说陈冬月的身高也有一米七左右,这季崇宁跟她贴着后背,居然还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这人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八,在人均身高只一米六出头的大荣朝男性中,也算是很打眼的存在了。 正因为这人身高打眼,所以吸引来的山匪就愈发的多。 陈冬月此刻真是后悔死跟季崇宁组队了。 可组都组了,她也没法突然抛下人家跑了,只能骂骂咧咧地一边砍人,一边埋怨季崇宁身高不行,长得真是太没眼力劲儿了。 季崇宁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长相,居然还能有被人家评论为,长得没眼力劲儿的这一天。 但他也没有余力反驳,第一次上战场的他,也是越打越吃力,陈冬月说啥,他也只能诶诶诶的应了。 常武这一队的人,差不多有四百人,此时已经被源源不断冲出来的山匪给冲乱了。 山上的地势很是复杂,不如平地上能排兵布阵,按照战术来打击敌人。 此刻北林军的人,唯一的优势就是黑夜的加持,外加趁其不备。 不过双方对战到现在,动静已然不小,山匪自然已经倾巢出动了。 好在山匪人数虽然众多,但也没他们自己号称的,有数万人那么多。 再加上之前孔杰就带人摸清了这地方的底细,知道猛虎帮常年有数千人都游走在外头,并不驻扎在帮派里。 所以真要算起来,目前留在猛虎帮的人,预计也就三四千人。 但是三四千人,也比宋柯率领的一千多人,要超出很多。 宋柯这回想要获胜,就必须速战速决,先把这猛虎帮的帮主给擒住了才行。 眼见着从还在呼呼冒着火光的大门处,哇哇大叫着跑出来的山匪,越来越多。 心中自有计较的陈冬月,带着季崇宁非但没有后撤,反而是越打越勇,直往山寨里头冲了去。 季崇宁心里头叫苦不迭。 他在内心大喊:怎么回事? 你不怕死,你倒是问问我怕不怕死啊?! 可真要问出口,他却又不敢。 他可是眼看着陈冬月一刀一个一刀一个,把人脑袋跟切萝卜似的咔咔一顿切。 是,虽然此刻每个人都在杀人,可却没有一个像陈冬月那样,杀人杀得如此爽脆的啊! 这人现在脸上全是血,看着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女罗刹。 第一次感受到战场的残酷和震撼的季崇宁,脑瓜子虽然在大喊大叫着这女人疯了,可腿压根就不听自己脑子的指挥,直接跟着陈冬月就往山寨里头冲。 此时弓弩队的人,已经用火箭把山寨里的粮仓等地都点燃了。 漆黑的夜,被冲天的火光划破了。 山寨里打斗声也此起彼伏。 陈冬月带着季崇宁,找了个高处,观察了下。 远远就能看到宋柯正带着人,往山寨最大的一幢建筑物前冲去。 而山寨里的大部分还懵噔着的人,大部分也都在那地方防卫厮杀着。 “.......你猜那什么屠帮主现在藏在哪里?” 躲在阴暗处的陈冬月,小声问了一句。 在他身后的季崇宁,则反问道:“说出的你的想法。” “猜不到才问你的!”陈冬月咬牙小声道:“反正我觉得大概率应该不在宋柯要冲的那个地方。” 毕竟目标太明显,让人看着就想杀进去瞧瞧,匪帮老大难不成还想让自己当活靶子不成? “你来看,”季崇宁找了个凸起的山岩,爬了上去,“这些房子,虽然都是依山而建,但是却隐约有着合围之势。 虽然最中间的,看起来应该是最大的那幢房子,但是你仔细瞧.......” 陈冬月凑到季崇宁边上,仔细看半天,“啥?!” 她就看到明明灭灭的火光中,大大小小的房子错乱无章,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合围不合围的。 不过......“诶?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陈冬月远远指着一条黑魆魆的小道。 虽然看不清小道上是否有人,但站在她这个位置,却能看到隐隐的小小火光,在黢黑的小道上移动。 季崇宁急道:“小道边上的那屋子应该就是寨主的老巢,不好,那人要跑!!” “走!!”陈冬月一个飞身,跳下了山岩,抬腿就往刚才看好的地方跑。 而季崇宁自然也紧随其后,闷头往前而去。 好在前头有宋柯带的三四百人,吸引了山匪的绝大部分火力。 陈季二人尽量隐在黑暗里,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太多的阻碍。 偶遇到一两个落单的,或者受伤的山匪,陈冬月也会非常好心的送了人直接去投胎。 这辈子不幸落草为寇,下辈子希望他们好好做人。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奔到了季崇宁看好的那栋小屋门口。 在一番寻找之后,果不其然,在小屋的东边,找到了那条非常隐蔽的山路。 陈冬月压根没有多想什么,提刀就是往前跑。 “小心!”季崇宁一声低喊才说出口,就见前头陈冬月‘啪’一下,已经整个人往前摔去。 他伸手想去抓人,可却只抓到了陈冬月散落的一撮头发。 前头陈冬月发出一声闷哼,然后咬着牙回头,小声怒喝,“你丫是不是有病?!看我跌跤还扯我毛!!!” 捏着陈冬月一撮毛的季崇宁赶忙解释,“我是看到这大树上都是藤蔓,所以想提醒你小心脚下的树藤,没想到还是晚了。 这头发.......我也不是故意扯的,原只想拉你一把而已。” “你走前头!!”陈冬月忍痛站起身,然后攘了一把季崇宁,“赶紧的!” 行吧,季崇宁拽掉了陈冬月的一撮头发,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只能听陈冬月的,在前头开路。 不过这路确实不好走。 许是太久没人走过了,所以所谓的‘路’也只是一条隐隐约约能走人的道而已。 有些地方,甚至还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 季崇宁虽然觉得自己体力已经快要告罄,但是因为身后还有个罗刹碾着,脚下压根不敢怠慢。 他刚才就怠慢了一点点,真的只是脚慢了半步,差点儿脚后跟都被踩掉。 真正是苦不堪言。 第267章 大当家的,我是阿月啊 不过也是好在两人追的卖力,约莫跑了能有小半个时辰,陈冬月就隐约听到前头有了动静。 “嘘,”季崇宁也扭头看向了陈冬月,“就在前头了,约莫有七八人,怎么打算?” “没打算,”陈冬月回答的既干脆,又理直气壮,“全都杀了不就是了。” “.......好主意,”季崇宁一本正经点头,“那从哪个开始杀?” 突然,一声怒斥从前头传来,“谁在那里!!!” 都追上了,陈冬月也不准备躲了,她把自己的大刀扔给了季崇宁,然后夹着嗓子,娇滴滴地回了一句‘是我’,随后便往前跑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手持大刀的一共有八人。 在看到人之后,她直接往一个披着虎皮大氅的高大男子脚边一扑,随后嘤嘤嘤道:“大当家的~~~我是阿月啊,你怎么能舍得丢下奴家呢?” 差点儿被陈冬月的大刀给砸死的季崇宁,此刻隐没在草丛里,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女的,为了杀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季崇宁也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面对陈冬月的嘤嘤嘤,虎皮大氅显得有些不耐烦,“阿月?!阿月又是哪个?!我警告你,赶紧的给老子滚蛋,别耽误老子逃.......转移。” 说完,虎皮大氅就想抬腿,把抱着自己腿的女人给踹走。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时候,抱着他腿的女人手劲儿那么大,他居然没抬起来腿。 陈冬月这会儿还死死拽着虎皮大氅的裤腿,嘤嘤嘤呢,“当家的,你好狠的心呐~~~~你不能因为我知道你不举,就甩下我啊!!” 旁边几个随从,吓得赶紧往边上散开了去。 躲在草丛里的季崇宁,也差点儿一个没蹲稳,一头栽进草丛里。 他刚才觉得陈冬月的胡说八道,已经是达到巅峰了。 万万没想到,陈冬月的巅峰,还得靠自己来打破。 一个女子,为了杀人,还真的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啊!! 决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听到陈冬月说自己不举,虎皮大氅先是一愣,然后直接被气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举?!你居然说我不举?! 老子口吐芬芳的,有十八个儿子二十一个女儿,你tnd敢说老子不举?! 口吐芬芳的口吐芬芳,今天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屠力夫!!!!” 啊,屠力夫,就是你,这回不会错了。 陈冬月偷偷从绑腿里抽出了她随身携带着的小刀,笑眯眯地抬起了头。 而屠力夫此时正气恼地伸手想要去掐陈冬月的脖子。 当他看到陈冬月抬起的脸的时候,神色突然一变,“你脸上......为什么都是血?!” 陈冬月瞬时抬手,二话不说,横刀直接割在了屠力夫的脖子上。 鲜红的血液,带着丝丝的热度,从屠力夫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滋陈冬月一脸。 她站起身,歪了歪脑袋,朝面前的猎物淡淡道:“瞧,就是这么来的啊。”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屠力夫,一脸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张嘴想说话,可此时却只能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 其余几个退开了去的人,此刻也已经发现了不对。 他们冲向了屠力夫,看到的却是自己大当家的,就这么连打斗都不曾打斗过,就倒在了一个女人面前。 陈冬月突然大喊:“啊呀,有箭矢!!!大当家的中埋伏了!!!嘤嘤嘤~~~~救命啊~~~~” 这哭叫声,情真意切,让围着屠力夫的人,瞬时也呆了一下。 不能吧?这条通往山上的逃生路,因为有悖常理,所以除了大当家的,和目前并不在此地的猛虎帮二当家的,就没人知道。 这都能遭了埋伏?! 应该不会吧?! 可如果不是遭了埋伏,那他们勇猛的,官府都敢说闯就闯的大当家,难道还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不能够吧?! 跟着屠力夫一起跑的人,瞬间有些无所适从,他们还没想明白大当家的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陈冬月趁着这个功夫,已经从趴窝在草丛里的季崇宁手里,接过了她那两米的大刀。 那几个愣怔着的人,想通的也挺快。 “那女的有问题!!!”有人怒喊,“快把她杀了!” “好嘞!!!”陈冬月搭了一句话。 跟在她身后的季崇宁,差点儿又没控制住自己,一个倒栽葱栽倒在草堆里。 而说了声‘好嘞’的陈冬月,双手抡起长刀,一跃而起,然后朝站在她前头的那人,劈了下去。 那人反应也很快。 他手中紧握双节棍,企图格挡住劈下来的长刀。 可惜,他想多了。 陈冬月的刀,本就是精钢所制,坚韧无比,再加上她双手握刀,一跃而起的力量,一般的武器和人,压根就扛不住。 那双节棍的铁链,犹棉线一般,在接触到长刀的那一刻,就被劈断了。 陈冬月瞬时收了收刀上的力量,于是双节棍下面的那个脑袋,也不过就是被开了个瓢。 人,轰然倒地。 好在脑瓜子还算完整。 主要陈冬月现在也不想把人脑瓜子劈两半,搞得恶心巴拉的......一会儿吃不下宵夜啊。 第268章 你还是杀了我吧 其余人等见陈冬月像切瓜一样,就把人给杀了,心下顿时凉了几分。 有两个想逃,被包抄到后面的季崇宁给拦住了去路,三人顿时打做一团。 其余四个现在确定他们大当家的,是被眼前的这个女罗刹给杀了,于是提刀就往陈冬月身上招呼。 陈冬月没跟他们硬来,而是微蹲下身子,然后以右腿为圆心,手持大刀跟个陀螺似地转了起来。 四个山匪一时近不了陈冬月的身。 他们骂骂咧咧,把陈冬月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直到......有人想要离开她这‘快乐大陀螺’,转头去季崇宁那里。 陈冬月趁着那人转身的一刻,防备减弱,拿着刀就直接朝那人身上突突了上去。 那人就只有一瞬间的犹豫,胸口就被横向剖了开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看自己的胸口,又看看陈冬月的刀.......‘噗通’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另外三人见陈冬月总算停下来了,便一拥而上,提刀朝陈冬月砍去。 该说不说,这几个人确实算得上是土匪里的精英了,动作极快,分工也很明确。 他们两人在陈冬月身前进攻,一人则在她身后突袭。 关键是这三人的刀法也非常的稳,又一门心思要杀了陈冬月,所以以一敌三,陈冬月渐渐觉得有些吃力。 前头两个负责进攻的,见陈冬月手上挥刀的动作略略慢了下来,便互看一眼,同时朝她面门砍了下去。 陈冬月提刀格挡,不得不把后背露给了敌人。 她心中顿觉不妙,大喊了一声:“季崇宁!!!” 此刻的季崇宁,正好解决掉自己跟前的两个人,听得陈冬月的叫喊,他直接飞扑而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陈冬月的后背,被山匪砍了一刀。 黑暗中,指听得‘仓朗朗’一声,陈冬月的后背有点点火光冒出。 季崇宁和砍了陈冬月的山匪都愣怔了一下。 还是季崇宁先回过了神,追着山匪好一通砍。 “我口吐芬芳!!!!!” 被砍了后背的陈冬月简直要气疯了。 她把长刀一扔,往地上一滚,直接滚到了围攻她的那两人的腿边。 趁人还没反应过来,抡起左手,一拳直接把一个人的腿骨给敲断了。 被敲断腿骨的人大喝一声:“臭娘们儿!!今天我要拉你一起死!!” 说完,便举起大刀,欲往陈冬月身上招呼。 可此时陈冬月早跑了。 这人有病,陈冬月心想,要杀就杀,还喊出来干嘛?!瞎耽误工夫。 另一个人看到陈冬月一拳打断了同伴的腿,便也不想再继续挣扎了,扭头就想跑路。 可陈冬月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虽然对地形不熟,追击土匪可能吃亏,但好在力量惊人。 陈冬月果断选择放弃追上去,转而低头在地上寻摸开了。 因为怕太小的石头扔不准人,于是陈冬月直接从路上搬起一块洗脸盆大小的石头,闷哼一声,朝逃跑的人投掷了过去。 逃跑的那人,只听身后有一道劲风吹来,于是按照经验往边上躲了躲.......‘噗通’!!!! 被砸到了半个脑瓜子。 稀碎。 这尼玛谁能想到,暗器居然是颗小行星。 就问这玩意儿谁躲得掉吧!! 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被砸稀碎!!! 不冤,这人死的真是不冤。 陈冬月觉得自己太英明神武了,“得亏扔了块大石头,不然这人就死不了了......” 嘀咕完了,她又给拖着一条腿,还想逃的那山匪,另一个腿也来了一下。 “好了,这下对称了。”陈冬月站起身,拍了拍手。 山匪‘嗷唠’一声哭了出来,“你杀了我吧!!你还是杀了我吧!!” 说完,匍匐着还想去捡被陈冬月踢开了的刀。 陈冬月很贴心的又给那人把俩胳膊卸了,“没事儿嗷,这胳膊只是脱臼了,到时候还能再装上去,你先消停会儿,一会儿我割了你们老大的脑瓜子,还有事儿问你呢。” “嗷嗷嗷,杀了.......没事,女侠您自便。”山匪哭半道,看到了陈冬月不耐烦的眼神,只得闭了嘴。 他现在跟条蛆似的,实在是干不过这臭娘们儿啊,还是消停点吧,别一会儿把他舌头给绞了。 而季崇宁,此时也正好解决完了背刺陈冬月的那土匪。 他拖着两条被砍得血呼哧啦的手臂,颤抖着声儿,凑到陈冬月跟前,哭诉道:“冬月姐......你看我的手......” “呀!挨了这么多刀啊?!”陈冬月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拿开,我怕看到这样婶儿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放屁吧?!”季崇宁实在是忍不住爆了粗口,“杀那多人你不怕,这会儿看到我伤口你跟我说害怕?!” “那不一样啊,”陈冬月嘟囔着转开了身,“你这不还活着呢吗?我看不得活的这样。” 季崇宁默默放下了胳膊,死死地藏在了身后。 这可怕的女人......还是别祈求她有什么同情心了吧!! 第269章 这个未来有点哕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季崇宁背着手,问了一句陈冬月,“咱们走吧?不过这人是留着活口带下去,还是现在就杀了?” 断腿匪徒虽然嘴上求死,但是心中对生难免抱有期望,他眼神闪烁地看着陈冬月,希望能从这人身上,看到一丝丝自己能活下去的可能。 “急啥!”陈冬月扒拉开了挡在眼前的季崇宁,“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说完,她便拿着刀,在草丛里头一阵扒拉。 季崇宁问她找啥呢,陈冬月回说寻找未来。 在这血溅四里地的杀人现场,突然听到如此诗情画意的回答,让季崇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寻找未来,草丛里能有什么未来?! 可还没等季崇宁想明白陈冬月要找的‘未来’到底是什么,就听她喊了一声:“呀,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在她眼前的,便是刚才被她一刀给解决了的,屠力夫的尸体。 刚才打的太激烈,这尸首都被踹飞了几次,好险没被踹到山底下去。 陈冬月蹲下身,解掉裹着尸体的虎皮大氅,然后上下其手一顿摸~~~ 最终在尸体的胸膛前,摸到了一个小布袋子。 她悄悄侧身,挡住了正在走过来的季崇宁的视线,把布袋子快速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才把东西塞好,季崇宁就凑了过去。 他指着屠力夫的尸体,问陈冬月,“这就是你所谓的未来?” “对啊,”陈冬月点头,“不过说具体点,应该是这个项上人头,就是我的未来。” 还未等季崇宁再细问,陈冬月便已经举起了她的长刀,一刀砍了下去....... 屠力夫的脑瓜子,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咕溜溜滚到了季崇宁脚边。 吓得季崇宁往后猛退了三步,“你这是干嘛啊?!” “哕~~~~~”陈冬月自己也被恶心的不行,“你帮我捡一下,哕~~~~~我要吐了!!” “.......那你砍他脑袋干什么!!”季崇宁看着脚边的脑瓜子,都快崩溃了。 陈冬月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鼻音,“你当我愿意啊?!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好不好!赶紧的,帮我把那人的脑瓜子拿块布兜一下。” “不要!”季崇宁拒绝道:“你自己砍的,自己捡。” “你是不是怕了?”陈冬月挑起一边的眉毛,斜眼看着季崇宁。 季崇宁大声答道:“对!我就是怕了怎么着吧?!你不怕你自己来!!” “我纠正下啊,”陈冬月义正言辞道:“我不是怕,我就觉得有点儿恶心,这身首分离的人,看着总归有点儿异样的感觉。” “你砍的时候怎么就不异样了?!”季崇宁真是服了这人了,“现在异样?晚了!赶紧的,把脑袋捡了,咱们下山去!” “你再吼一句试试?!”陈冬月站起身,慢慢逼近了季崇宁。 季崇宁这才发现自己造次了,“对,对不住,我错了姐,要不然......让他把脑袋捡了吧?” 他把手指向了断腿的山匪。 山匪虎躯一震,也出言婉拒,“我这,这不是手不能动了吗?” “没事儿。”陈冬月大手一挥,三步走到那人跟前,然后蹲下身,‘咔咔’两下,就把那人的手给安装了回去。 她拍拍断腿的肩膀,柔声道:“试试,能动了不?” 断腿颤巍巍地抬起了手臂,小声道:“动,是能动了。” “那行,”陈冬月对自己接胳膊的手艺倒是挺满意的,“看来我确实是有点儿学医的天赋在的。” 说完,她又朝季崇宁道:“你把那脑瓜子踢过来,让他帮忙包一下,我要带走。” 季崇宁二话不说,就把脑瓜子踢了出去。 哪怕刚才杀了不少山匪,但是一个脑瓜子就这么瞪着自己,季崇宁也觉得多少有些瘆的慌。 而陈冬月则拿起了屠力夫掉在地上的虎皮大氅,甩给了断腿,“拿这个包吧。” 皮子不会漏水,一会儿揣手上也不会滴滴答答的恶心人。 断腿要不是因为腿断了,都恨不能给这俩颠人磕一个。 杀人他们不觉得恶心,这会儿收尸倒是觉得恶心了?! 疯子!! 都是疯子!! 断腿心里头骂骂咧咧,嗷嗷咆哮,但面上却不敢怠慢。 他忍着心里的恐惧和不适,把自家老大的脑瓜子,给包了个严严实实。 也就一个时辰,啊不,一炷香之前,自家老大还是那么的威风凛凛。 屠帮主的名号报出去,就算是官府都要避让开去的。 可现在呢? 死了也不安生,居然被人把脑袋给砍了下来。 看样子,那疯女人估计还会拿这个脑袋给自己去讨赏。 .......这跟拿猪头肉出去换钱,又有什么区别呢? 断腿心下突然惶惶然,只觉背脊都凉了。 “包的还行。”陈冬月捡来一根木棍,戳了戳虎皮包袱,表示还算满意。 检查完了包袱,她又扭头看向了断腿,“我看你也是个识相的,接下去我问的问题,你要是能好好答,我就让你活着下山。不过你这条命到底能不能留,就得看官衙怎么判了。” “你......你问吧。”断腿心中升腾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毕竟他们二当家的还在外头,说不定真能想办法劫狱呢? 能活着,谁想死啊? 陈冬月蹲下身,平静地看着断腿,问了句,“你们为什么往山上逃?是不是山上有宝库?” 断腿大惊道:“女侠,我是真不知道!这条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走,要不是我们大当家的......你干嘛?!” 陈冬月也不回答,只‘咔咔’两下,又把人胳膊给卸了。 站在边上的季崇宁,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而断腿则嗷嗷叫唤着,说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山上有什么。 陈冬月二话不说,又把人胳膊给怼上了。 断腿才要道谢,只觉胳膊又是一阵剧痛,两胳膊又被卸了。 ......... “好玩吗?”季崇宁捂脸问了一句。 这颠婆居然把人家的胳膊肘子当玩具玩,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活阎王。 陈冬月叹气道:“嗨,就那样吧,也没多好玩。” 说着话,她又把俩卸掉的胳膊,给断腿装了回去。 装完才一息功夫,陈冬月就又给人把胳膊卸了。 卸完了又装。 装完了又卸。 见断腿都不哼唧了,陈冬月还问呢,“怎么不叫了?是因为不喜欢吗?” “你要不把我胳膊砍了吧,”断腿生无可恋,鼻音浓重,“求求你了,别玩了。” 季崇宁也把陈冬月扯到了边上,小声道:“万一这人要真不知道,那咱们这会儿不是白耽误功夫吗?下头还在打着呢!咱赶紧下去吧!” “下头多咱俩不多,少咱俩不少。”陈冬月从不把自己看的过分重要。 季崇宁才想辩驳两句,却听陈冬月继续道:“可万一要是能找到他们藏匿钱财的地方,那别说一千剿匪北林军的军资解决了,说不定整个北林军都能因此受益! 我估摸着,断腿的精神马上就能崩溃了,你再给我一盏茶的功夫,这人肯定能把知道都给交代了,相信我!” 道理,倒也没有错。 于是季崇宁往后退了两步,“姐,你继续。” 断腿隐约听到了季崇宁说的话,吓得跪膝拼命往前爬。 第270章 陈冬月陈冬月就叫就叫 可断腿这爬行速度,怎么可能跑得出陈冬月的魔掌? 陈冬月三步就追上了他,然后说了一声:“别怕别怕,我尽量搞快点。” 说完,便又把那人的胳膊往下一噔! “呀!对不住嗷,忘了还没给你扣上。” 这人还怪有礼貌的。 断腿刚想说您老可别气了,陈冬月双手一扣,又把人胳膊给装了上去。 还没等断腿反应过来,陈冬月又把他胳膊往下一噔,“这下好了,噔下来了。” 断腿失声痛哭,“别玩儿了,求求你了!!” 可陈冬月能搭理他?! 不能够。 继续。 装了卸,卸了装。 卸了装,装了卸。 直到断腿精神崩溃,嗷嗷大喊道:“我说!!山上的事儿,我说!!!” 陈冬月这才停下了手,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断腿,“你说呀。” 一旁的季崇宁,看着陈冬月的笑,只觉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听断腿哭道:“具体的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山上有个山洞,大当家的在山洞洞口刻了个老虎做的记号。 他说那山洞很深,往里走能直通山坳。 从山坳一直往北走,就能看到一条大河,这河通着江,大当家的原本说咱们可以从水路逃走。 咱们帮派公中的库房就在下头,你们的人肯定已经找到了。 但是大当家的私库,很有可能就在那山洞的某处。 具体某处我是真不知道,我连山上有个山洞都是刚刚才知道的。” “嗯,不错,”陈冬月点头,“态度还是可以的。不过既然你们大当家的有私库,那你们二当家的私库又在哪里?” “二当家的平日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寨子里,我们是真不知道他私库在哪里啊!” 断腿说得情真意切,陈冬月决定信他这一回。 “行,这事儿我给你记一功,”陈冬月拍了拍断腿的肩膀,“杀头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挑个刀快的刽子手。” “谢,谢谢嗷~~”断腿吸了吸鼻子,然后问了句,“女侠,你能帮我把胳膊装上去吗?” 陈冬月叹气道:“哎,对不住了,你这胳膊好像被我玩坏了,有点儿滑牙了。” “啥意思?”不明所以的季崇宁凑到陈冬月跟前问,“这怎么跟牙还有关系了?” “看着。”陈冬月把断腿耷拉在身侧的手往肩膀上一怼,然后说道:“断腿,你动动胳膊试试。” 断腿只微微抬了下胳膊,却只觉一阵钝痛袭来,刚才还能动的胳膊,瞬间又不能动弹了。 “喏,这个就是滑牙了,就是脱卸太多次,这个骨头和关节,没法严丝合缝的闭合在一起了。” 陈冬月如此解释道。 “原来如此。”季崇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断腿大哭,“那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嗷嗷嗷嗷嗷!!” 陈冬月安慰他,“别想太多,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往好处想,你手虽然废了,但是腿还是有接上的可能的,做人不能既要又要,对吧? 不过不是我说你,要是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就乖乖把事儿交代了,这双手不就还能保住吗? 以后,啊不,下辈子投胎的时候,千万记得一句话。” 断腿吸溜了下鼻涕,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陈冬月便站起身,然后扭头跟季崇宁说:“你给他拉下山吧,一会儿让他跟山寨里的其他人喊个话,他们老大死了,让山匪别再负隅抵抗了。” “你愿意喊话吗?”陈冬月低头问摊在地上的断腿。 断腿用袖子蹭掉了鼻涕,木讷地点了点头。 行了,那就回吧! 于是两个人,一人提溜着个人头,一人拖着个断腿,摸黑下了山了。 才走到小道尽头,陈冬月就听到了宋柯的怒喝,“让你把人看好的,人呢?!” “是我不好,”是常武的声音,“我应该看到嫂子冲进山寨的第一时间,就追进来的。”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问题,”宋柯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你带人先守着前头,管七马上就到。我往后再去找找,马上回来!” 说完,宋柯提着刀转身就想往后山走去。 陈冬月的声音适时响起,“不用找了,姐回来了!” 话音才落,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宋柯的身后。 宋柯看到陈冬月提溜着个包袱,全须全尾地出在了自己面前,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沉声问道:“谁让你冲在前面的?!知不知道这是山匪老巢?!出发前叮嘱过你,千万跟好常武,你自己乱跑什么?!” “......我去割人头了哇,”陈冬月也不气恼,还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虎皮包袱在宋柯面前晃了晃,“瞧,屠力夫的脑瓜子在这里呢!对了,还有断腿,他说他愿意劝降!” 季崇宁从陈冬月身后,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确实拖着个...... “这人还活着吗?”宋柯低头看了一眼问道。 陈季二人这才看向了断腿。 “啊呀,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陈冬月恼怒地把手里的脑瓜子敲在了季崇宁背上,“让你把藤蔓绑人咯吱窝下,你怎么还给绑脖子上了?!” 季崇宁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刚才绑的时候,那藤蔓就是在咯吱窝下的啊!这事儿还是赖你,要不是你把人家胳膊玩坏了,这藤蔓也不会脱落到他脖颈子上的! 诶?!我跟你说,你可别再拿别人的脑瓜子锤我了嗷!太恶心了,我一会儿全吐你身上!” “好了,别吵了!喂,醒醒。”宋柯蹲下身,解开了断腿脖子缠绕着的藤蔓。 陈冬月这会儿也急了,她蹲在了宋柯边上,深情地呼唤:“断腿,断腿你醒醒!” 断腿双眼紧闭,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还有气息。”宋柯探了探断腿的鼻息,“要不要让......” “啪啪!!” 两下惊天巨响,唬了宋柯一跳。 是的,陈冬月又出手了。 她正手反手一个大巴掌,打得断腿紧闭着的眼睛,流出了热泪。 “呜......呜呜.......呜呜呜........” 慢慢地,断腿的哭声,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陈冬月冷声道:“刚才跟你说过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会儿就忘了吗?断腿,你记性太差了。” “不敢了,再不敢忘了。”断腿睁开了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然后哭唧唧地看着宋柯,“你是话事人吗?我可以劝降兄弟们,只求押送我回去的时候,千万别让这个女英雄押送我,求你了。” “切,搞得谁想押送你似的。”陈冬月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 宋柯点头应下了断腿的要求,然后让两个手下,架着他往前走。 才走了两步,他又转身朝陈冬月道:“冬月,你走我前面。” “放心,我不会跟丢的。”陈冬月无所谓地朝宋柯摆了摆手。 可宋柯却坚持让陈冬月走在自己前面,“你别离开我视线。” 这人滑不留手的,一离开他视线人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刚才宋柯死活找不到人,真是差点儿没吓出个好歹来。 行吧。 陈冬月本也不是倔驴,走前头走后头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所谓。 于是她耸了耸肩,跨步走到了宋柯前头。 季崇宁的腿,也跟着陈冬月往前走去。 可却被宋柯拦在了身后。 “为什么冬月能走你前头,我却要走你后头?”季崇宁有点儿不乐意了。 不料宋柯却道:“没有为什么。还有,我姓宋,你该叫她一声宋夫人。” 陈冬月陈冬月陈冬月陈冬月,就叫陈冬月,你管我?! 季崇宁在心里头叫了五百遍陈冬月,然后斜眼看着宋柯。 “你俩干嘛呢?!赶紧走啊,”走在前头的陈冬月催促了一声:“前头都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你俩还在那儿斗鸡呢!” “来了!”宋柯应了一声,抬腿就跟上了陈冬月。 季崇宁不甘落后,也立刻跟了上去。 第271章 喝多了啥都敢往外说 几人很快到了打得最激烈的,山寨话事堂的前院。 宋柯接过陈冬月手里的虎皮包袱,然后找了个高台站上去,高声呵道:“都听好了!!猛虎帮的帮主,屠力夫已经被我们的人砍了首级!!! 若你们现在放弃抵抗,我们可以不杀降!!!” 话音刚落,底下打斗就停了一大半。 随后,宋柯下了高台,把地方让给了断腿。 断腿被人上了高台,然后朝底下喊道:“兄弟们!!我是娄四!!!” 下头陈冬月还嘟囔呢,“对哦,这人原也不叫断腿。” 虽然季崇宁已经尽量忍了,却还是低头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番。 这陈冬月,还真让人判断不了,到底是精明还是迷糊!! 此时,底下的山匪,大部分都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娄四。 就听那娄四继续道:“大家听我说,大当家的,已经去了。 咱们这些人,聚在猛虎帮,起初也只不过是想要找条活路。 如今咱们自己找的活路,已经没活路了! 这位大人也说了,只要咱们降了,他们就不杀降!那咱们便降了吧! 咱们生来便是蝼蚁,却也过了几日潇洒肆意的日子,也算是值了! 大家听我一句劝,好死不如赖活,最要紧的还是得活下去啊! 兄弟们,降了吧!!!” 说完,娄四便瘫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也不知道他是哭自己的命运,还是哭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总不能是哭那些被他杀了的无辜的人吧? 看着山匪们或悲切,或茫然的表情,陈冬月虽然也心中有感,但也实在无法对这些人产生什么同情心。 大部分的山匪,都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不过却还有个别喜欢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一边大骂着娄四,一边负隅抵抗。 可山匪大势已去,哪怕抵抗,也只不过是蚍蜉撼树,已然是没了翻盘的可能。 少数人的抵抗,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 宋柯喊来了最后赶到的管七,让他带着孔杰一起把降了的人给绑了,准备押送回聊城。 站在高处的陈冬月略数了数,被俘的山匪估计能有七八百人,妇孺孩童大概有一两百,再加上躺在地上死了的,或者没救了的,总计人数应该不超过两千。 “人比想象中的少很多。”她蹙眉小声嘟囔了一声。 站在她身边的季崇宁也附和道:“人确实少的有点出乎意料。若他们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散在了外头,那咱们回去路上可得小心些,别到时候风声走漏了出去,引来劫道的。” “等管七他们清点好了人数,即刻出发。”宋柯在两人身后说了一句。 “别急,”陈冬月扯了宋柯到边上,小声道:“屠力夫可能有个私库在山顶,娄四说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你赶紧带人上去找找。 人你就带常武他们几个,一直跟着你的心腹,到时候别把搜到的东西一股脑的都交上去。 抄土匪窝不需要有负罪感,反正你拿到手的钱,到头来估摸着也是贴给手底下那些人的。” 宋柯看着陈冬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我干嘛,赶紧去啊!”陈冬月攘了一把宋柯。 “冬月,”宋柯直视着陈冬月的眼睛,问她,“你不想跟我一起去捞点吗?” “什么叫捞点儿?!”陈冬月低声怒斥,“你觉得我是这么贪财的人吗?!” 宋柯清了清嗓子,没有答话。 “你这表情是啥意思?!”陈冬月恼羞成怒,赏了宋柯一拳,“我人美心善,大爱无疆,好不容易逼问出了山匪的私库,你居然还觉得我贪财?!” “没有,不是,你确实人美心善。”宋柯说的很认真,“那我带人上去瞧瞧,你在此处等我,莫要再乱跑了。 对了,离季崇宁那小子远点,他既然是张侍郎的学生,那估计也心眼子很多,你别被他蒙骗了去。” “放心,”陈冬月朝宋柯抬了两下眉毛,“我不蒙骗别人就是好的了,你赶紧去吧,快去快回!” 宋柯觉得陈冬月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 虽然他不明白,为啥这回陈冬月对屠力夫的私库兴趣不大。 但他能确定的是,陈冬月肯定不会坑他。 于是宋柯也不再多耽误功夫,叫了常武和另外七八个心腹,沿着陈冬月指给他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见宋柯走了,季崇宁又凑到了陈冬月边上,问了句,“你怎么不跟着去捡点儿?” 在大荣朝从过军的人都知道,雁过拔毛是抄敌人老家的基本福利。 虽然季崇宁并不是特别了解陈冬月,但是看她这气质......就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之人。 可陈冬月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她反问季崇宁,“你怎么也没说要跟去瞧瞧呢?” “我不缺钱。”季崇宁答的很是自然。 陈冬月点头,“确实,看着就是个纨绔。” “怎么就是纨绔了?!”季崇宁不服气,“我这不杀敌杀的挺麻利的吗?!哪家纨绔像我这么能干?” “你瞧瞧你那鞋!”陈冬月踢了季崇宁一脚,“谁家上战场穿羊皮靴子啊?这玩意儿能耐穿吗?脚指头露出来了吧?” 季崇宁这才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上的羊皮靴子,确实长了张嘴。 黑黢黢的袜子,已经从鞋子里冒出了头。 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神经病。”陈冬月刮了他一眼,“鞋子破了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少爷不知愁滋味。” “我自然是尝过愁滋味的,”季崇宁慢慢收敛了笑容,认真道:“不过我的愁,和你说的愁可不一样。” “你的忧愁,我的忧愁,好像不一样~~~”陈冬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把这话用‘家有儿女’的主题歌给哼唱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南腔北调?”季崇宁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的忧愁,不就是跟宋把头和离吗?这事儿我看你还是得从长计议。” 陈冬月被季崇宁的话给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我想......” “不是你前几日自己说的吗?”季崇宁挠头道:“那日你把我们硬拉回了德和山庄,宋把头正好回来了,你看到他,就非得跟我分享你的秘密,我不想听,你非要说,我这不就被迫知道了吗?” “啊!”陈冬月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瓜子,然后蹲在地上呢喃道:“我这辈子,真的真的再也不喝酒了。” 说完,她又抬起头,问季崇宁,“除了这个,我还说了什么?!” “没了,”季崇宁耸了耸肩,“你倒是还想说,可宋把头却硬是把你拉走了。” 还好还好,没把自己穿越的事儿说出来,陈冬月松了一口气。 可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蹭’一下子蹿了起来,指着季崇宁道:“和离的事儿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啊!” “知道~”季崇宁似笑非笑地挡开了陈冬月的手,“我像那么多嘴的人吗?” “像。”陈冬月认真回答。 “.......你可对我客气些,要不然我可管不了自己的.......管的了管得了,你撒手撒手!!!” 第272章 豆沙了!! 陈冬月见季崇宁讨饶,这才放开了他被拧成了麻花的胳膊。 不过威胁的话,却还是要说一下的,“但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想跟宋柯和离,就是你说出去的。” “......我劝你还是想想算了,”季崇宁撇嘴道:“合离的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和离的苦?啥意思?你是说女子独自生活,被人欺辱之类的吗?我可不怕那些。” 陈冬月回答的很是自信。 合离了她也有个七品的官身,外加她这武力值,谁敢来惹她试试? 可季崇宁却是一脸惊讶的问道:“啊?你不知道大荣朝女子若是想要和离,需要滚钉板吗?” “什么东西?!”陈冬月大惊,“滚钉板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季崇宁解释道:“女子若是要提出和离,就得在官衙门口滚过三十尺长的钉板,钉板上的钉子,有足足九千根,且每根都有三寸长。” “疯了吧?!”陈冬月忍不住大喊出声:“这么一滚,那人不都被戳烂了吗?这不就是变相规定不准和离吗?” “据我所知,和离成功的有还是有的,不过好像也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季崇宁摸着下巴道:“听说那女子原也是武将世家出来的练家子,为了合离特地练了十年硬气功,后来也确实成功滚过了钉板,跟男方合离了。” 陈冬月都被气笑了,“合着大荣朝十来年才有一对和离成功的呗?!那男的呢?男的想要和离,是不是也要滚钉板?” “男的那叫休妻,不叫和离。男的想要休妻,当然也得有正当理由,还得遵循‘三不出’。 除开这些,男子想要休妻,就写个休妻文书,然后把女方嫁妆还给人家就行了。”季崇宁如此说道。 好了,原本就很生气的陈冬月,更加生气了,“这口吐芬芳的,不是欺负人吗?!口吐芬芳的,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慎言!慎言!”季崇宁赶紧阻止了陈冬月继续口吐芬芳,“所以我说你想和离,还得从长计议嘛。咱们大荣朝的律法,向来便是如此的,你再气也没用啊。” “口吐芬芳的口吐芬芳的口吐芬芳!!!!” 这话骂的很脏,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吐完了芬芳,陈冬月便气哼哼地甩手往屋子后头走。 “你干啥去?宋把头让你别乱跑!”季崇宁大喊道。 陈冬月怒回:“拉屎不可以啊!要不要也滚个钉板啊?!” 季崇宁挠挠鼻子,小声嘀咕,“冲我发什么火,律法又不是我定的。” ..................... 而绕到了小屋后头去的陈冬月,肯定也不是拉屎去的。 心情不佳的她,气哼哼地从衣襟里掏出了从屠力夫身上搜到的小包袱。 借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火光,她打开了包袱。 果不其然,里头有厚厚一沓子银票。 陈冬月随手翻看了几张,就见这些银票多数是五百一千的。 加起来估摸着也能有个七八千两的样子。 她原也不是太过贪心的人。 跑这么一趟,捞到个人头不算,还能得七八千两的外快,陈冬月觉得也算是值。 不过,想起和离还得滚钉板,陈冬月原本还算愉悦的心情,一下又低落了几分。 她倒也不是有多讨厌宋柯。 其实从理智上来说,陈冬月甚至觉得跟宋柯在一起,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人老实,又大部分时间在北林军里头,所以基本对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 关键家里老太太也好,宋杨宋芸也罢,还有君澜这个便宜女儿,都还挺不错的。 陈冬月觉得跟他们相处,不累人。 但是!! 不错的选择的前提是什么? 是她得有选择啊! 和离之后,她可以选择和宋柯再续前缘,亦或选单身,再或者去找寻真爱,这都是由她自己说了算的。 可现在呢? 选择权在哪里? 人生的其他可能性又在哪里? 陈冬月越想越暴躁。 这世道对女子真正是太不公平了! 她要把制定律法的人,都沙了!!!豆沙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她掀翻一切!!! ......... 陈冬月表面平静地坐在山寨话事厅的门口,一口口吃着常武拿给她的干粮。 可常武却有点害怕。 “嫂子这都吃了几个饼子了?”他小声问偷瞄陈冬月,却又不敢靠近她的季崇宁。 季崇宁小声答说:“第八个了。” “.......这是怎么了?刚才看着还挺高兴的啊。”常武缩着脖子,也放低了声音。 “可能拉屎不顺利吧。”季崇宁答了一句。 陈冬月见远处的两人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她,于是呵斥了一声:“你俩干嘛呢?!” 两人嘴里喊着没事儿没事儿,然后拔腿就跑。 宋柯带着人回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 看着被人抬下来的,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箱子,陈冬月便知道宋柯找到了屠力夫的私库了。 而宋柯因为急着要带人回去,所以也只简单跟陈冬月说了声东西找到了。 陈冬月哼唧了一声知道了,便跑开了。 她目前见到宋柯就想起和离要滚钉板的事儿,看他是横竖都不怎么顺眼。 “怎么了这是?”一头雾水的宋柯,问了句常武。 常武挠头只说不知道。 他又没娶媳妇儿,女人家的心事,是真的猜不透。 算了,回去再哄吧。 下意识地拍了下鼓鼓囊囊的衣裳前襟,觉得回去了肯定能把陈冬月哄好。 哪怕他哄不好陈冬月,那他撸下来的东西,肯定能把她哄好。 这么想着,宋柯便喊来了管七和孔杰,让他们把人整队好,这就准备回去了。 因为从山匪的寨子里搜出来的东西不少,所以宋柯把人分成了两队。 他和管七负责押送犯人,常武和孔杰则带着五十人的精锐,负责押送得来的财物去聊城。 原本宋柯想让陈冬月跟着自己,可陈冬月却直接拒绝了,“不要。一会儿半路再来个劫囚的,再把人头给我抢了。” “......你跟着常武他们也并不太安全,聊州府内的山匪,并没有完全扫除。”宋柯如此说道。 陈冬月却还是摇头,“劫财的不会要人头。” 好像也对。 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宋柯无从辩驳,只得让常武照看好陈冬月。 季崇宁说自己也要跟着钱走,却被宋柯直接提溜到了自己身边,“我看季公子身手还是不错的,就烦请助我们押送人犯吧!” “不要。”季崇宁浑身上下,也全是反骨。 宋柯面色一沉,“季公子,若你还想在聊城好好待下去,我劝你还是跟我走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季崇宁脸上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不是威胁,”宋柯摇头,“而是劝告。” “你可知道我是谁?”季崇宁似笑非笑地问宋柯。 宋柯摇头,“我虽不知你是谁,但我知道,你腰间的无事牌,原本是有一对的,没错吧?” 瞬间,季崇宁收敛了笑容,“你怎么知道?” 可宋柯并没有回答季崇宁的问题,他反问道:“你来聊城,所为何事?!” “......走走看看。”季崇宁对宋柯还是很有防备心的。 “看完就回去吧,”宋柯低声道:“这里并不适合你。” 说完,他便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季崇宁走在他前头。 这回季崇宁倒没有拒绝。 他一脚蹬上了马踏,翻身上马,慢慢悠悠地走在了宋柯前头。 第273章 打劫土匪,咱是专业的 押送财物的常武等人,在宋柯他们出发了之后,才走了另一条近路,往聊城赶。 队伍行至半路,倒是还真遇到两伙零散的劫匪。 一伙土匪人少些,才喊了一句此路是我开之后,就看到陈冬月抽出了两米长的大刀,常武等人更是气势汹汹,就赶忙提溜着耙子铁锹啥的跑了个无影无踪。 也是得亏他们跑得快,要不然谁抢谁,还真不好说了。 另一伙土匪是快要到聊城的时候遇上的。 该说不说,靠近府衙的劫匪,到底还是更有实力一些。 毕竟如今能顺利到达府城的人,要不就是有镖局和家仆护着的,要不就是有点儿真本事在身上的。 虽说这会儿聊州府内最大的匪帮已经被剿灭了,但是剿灭到现在,不过也就一日功夫吗? 零零散散的小土匪,或者地痞流氓,还不知道自己这门生意,快要做不下去了。 所以见到陈冬月他们这些人,拉着二三十车的东西赶路,土匪就特别的兴奋。 这一票,看着就挺大的。 而看到土匪的陈冬月,显得比土匪还要兴奋。 打劫土匪,她可是专业的。 土匪头子还没说‘兄弟们给我上’呢,陈冬月就嗷嗷嗷喊着,直接把土匪头子的马给捅了。 为什么只捅马,不捅人呢? 因为陈冬月还得留着人,‘好好’询问人家钱都藏哪儿了呢。 土匪虽然人不少,粗略看着大约也能有个五六十人,跟常武带着的人差不了多少。 但是常武带着的这些人,都是宋柯选出来的精锐,再加上还有陈冬月这个buff叠上去,五六十个土匪都不够他们砍的。 把小喽啰解决掉了之后,陈冬月揪来了土匪的老大,再一次玩起了人家的胳膊。 在她一而再,再而三,一遍又一遍的,把人家的胳膊装了卸,卸了装之后,土匪老大终于崩溃大哭,嗷嗷地说出了他们藏匿抢劫来的财物的地方。 常武便派了七八个人,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把人家老巢又给端了。 趁着这个空档,陈冬月还找了个临近的县城,把身上的七八千两银票,全给换成了金子。 足足七八十斤的金子,这人就这么大喇喇的全放在了背篓里,扔在了马背上。 聊州府内的治安本也不好,陈冬月出银楼的时候,就已经被两个贼人给盯上了。 所以出了县城,陈冬月就被贼人给拦住了。 于是乎,除了马背上的七八十斤的金子,她又莫名多了两袋子的碎银子。 这年头,还有人出来送银子,陈冬月觉得这俩贼人心眼子未免也太好了些,所以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 也就只是敲断了他们一人一条腿,然后卸了他们的胳膊就算了。 陈冬月掂了掂两个贼人硬送给她的钱袋子,约莫能有二三十两。 待得回到队伍中,陈冬月便吆喝着到了聊城,请大伙儿去美味斋吃饭喝酒。 跟着宋柯这个抠门玩意儿的北林军军士,听说有吃有喝,自然高兴,一个个都高喊着谢谢嫂子。 而陈冬月因为路上又打劫到了两波土匪,心情也舒畅不少,一行人唱着山歌啃着馕,于次日下午终于抵达了聊城。 等他们到聊城的时候,宋柯已经带人等在城门口了。 他远远就瞧见了陈冬月的一身红衣,于是便骑马迎到了城门外。 “你们路上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比预计的还要慢了大半日。” 宋柯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打量陈冬月。 见她身上没有什么受伤之类的情况,心下便也放心了几分。 “路上遇到点儿小情况,不过都解决了,”陈冬月神色带着几分不耐烦,“就是常武说赶夜路不安全,便在驿站修整了一晚。 对了,他还有事儿情况跟你汇报呢,你们先聊着,我得回去换身衣裳,再吃两口正经饭菜。” 这一路吃干粮吃得她连屎都屙不出来了。 另外,陈冬月这会儿看到了宋柯,又想起了和离就得滚顶板的事儿来了,所以心情一下又有点儿暴躁了。 她现在就想赶紧走。 免得一会儿自己一个冲动,往宋柯脑门上砸钉板。 宋柯朝陈冬月点点头,“去吧,路上小.......” ‘心’字还没说出口,陈冬月早头也不回地骑马跑了。 而且她马背上挂着的那个人头.......难道也要带回去吗?! 希望家里人千万不要被吓到啊。 “宋把头,”常武唤了一声一脸怅然若失的宋柯,“咱们路上又剿了一窝土匪,人都被咱们捆来了,现在是带去旧卫所呢,还是送去府衙?” “先带去旧卫所吧,”宋柯转头回了一句,“府衙大牢已经关不下了。走吧,孙知府,张大人他们都等在卫所里了。” “张大人?”常武不解,“他不是来查聊州府官员的吗?剿匪的事儿他也管吗?” “孙知府查土匪,张侍郎查孙知府。”宋柯如此答道。 好家伙。 合着是一环扣一环呗。 行,反正剿匪这事儿他们北林军基本也算是漂亮的完成了,接下去该怎么查,怎么办,跟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大人们爱怎么一个套一个都行。 ....... 陈冬月回德和山庄的时候,闲不住的宋好婆和君澜几个都不在庄子里。 听胡嫂子说,李秀才那里实在是忙不开,就央了宋好婆去帮忙去了。 君澜带着土根,土根带着宋志刚,也非要去凑热闹。 这些人早上都是坐着班车走的。 “咱那班车还行吧?”陈冬月随口问了一声胡嫂子。 胡嫂子拍腿道:“什么还行?!明明是好的不得了!!有了这班车,连咱们这些下人出门买点儿肉啊菜啊的,都方便了不少。” “对了,”说到买菜,陈冬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如今庄子上来的人多,我之前给嫂子的买菜钱,还有吗?” “有有有,”胡嫂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张夫人昨日让她带来的厨子去买了不少肉啊蛋啊的回来,咱们吃上半个月都足够了,你给我的买菜钱,一时半会儿的还花不完呢!” “那行,”陈冬月对张夫人的好意,接受的也很坦然,“反正张夫人买了,咱跟着吃就行了,到时候三不五时杀几只鸡,杀几只鹅就行了。” 胡嫂子面露尴尬之色,“咳咳,那个.......好叫东家知道,咱们家的鸡鹅,都吃完了。” “啥?!”陈冬月大惊,“咱们养的小动物,这么不经吃的吗?那兔子还有吗?” “兔子倒是还有的,”胡嫂子点头,“兔子生的多,小兔子养起来也比小鸡小鸭好养些。东家还是喜欢的话,等开春了,咱们再去多抓些鸡鸭鹅养起来。” “行,”陈冬月朝胡嫂子点点头,“这事儿到时候就让胡庄头去办吧,明年再买多养些鸡鸭鹅,家里人都爱吃的。 嫂子麻烦帮我烧点洗澡水,我得好好洗一洗。” 胡嫂子应了声好,伸手想接过陈冬月手上拎着的虎皮包袱。 可陈冬月却婉拒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这嫂子要是知道里头是个人头,估摸着当场就能吓晕过去。 见陈冬月不需要自己拎包袱,胡嫂子也不勉强,转身想要帮陈冬月把马背上的两个麻袋给卸下来。 可她拎了一下,居然没拎动! “东家,你这里头装了石头啊?”胡嫂子问了一句。 陈冬月笑嘻嘻道:“猜对了!你不用管我这些东西了,我自会收拾的,你忙去吧。” 知道东家多少有些奇怪的癖好,所以胡嫂子也没有深究,说了声我这就去烧水,便转身走了。 .......... 第274章 府学不要你,姐就给你开个书院 可还没等陈冬月洗上澡,听闻她回来了的张夫人,便找来了。 “冬月啊,你这一趟没受伤吧?!”张夫人拉着陈冬月转了一圈,“呀!你衣服后背怎么都烂了啊?这是被刀砍了吗?!天呐!! 快快快,来人去把姚大夫从旧卫所带回来!!就说冬月这儿也受伤了,让他先来给冬月治伤!” 陈冬月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穿了软甲的,就是衣服有些破了,皮肉没什么事儿。”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她昨天晚上明明把衣服给缝好了啊,怎么这会儿又裂了吗? 这儿的针线,质量真是不太好。 不内耗的人就是这样的,她宁愿选择相信是针线的问题,也绝对不会怀疑自己手工是否有问题。 听闻陈冬月说自己没事儿,张夫人看着也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又幽幽叹道:“冬月,你给干娘出出主意,德昭这孩子,今后可怎么办啊~~ 昨日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家老爷特去府学找了山长,借来了他们历年入学考的考题,让德昭做了试试。可你猜怎么着?” “一做一个不吱声?”陈冬月脱口而出。 张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就是一做一个不吱声吗?人家做卷子,得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你猜德昭考了个什么?” 陈冬月开始掰手指,“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嗯~~~辛?!” “呵呵,”张夫人冷笑一声,“他考了个无。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就是没一道题,是全部答对的。他爹气得差点儿又撅过去! 我想劝都没脸劝啊!!这孩子从三岁开始启蒙,如今都已经十二岁了,花在读书上的钱,少说也有千两了,可你看看这......哎!!” “干娘,有的人,确实是天生不适合读书的,”陈冬月试图向张夫人解释阅读障碍这个事儿,“就比如说,我们看到的字,是一个个静止的方块字。 但是有的人先天的感受能力跟我们不一样,他看到的字,可能就是在动的,或者是在跳跃的。 其实德昭除了认字困难,其他方面都很好,尤其擅长画画! 他画的画不知道您看过没? 他好像天生就有那种明暗,远近的感知能力,所以不管画的景物还是动物,都特别的细腻。 我是觉得,实在不行,干脆让德昭专攻画画吧? 读书这个事儿,可能不是他不想读好,而是他真的不太合适。” 听陈冬月这么一说,张夫人脸上莫名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老实说,我其实也觉得,德昭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干什么都行。 哪怕回北地跟他外公去学养马养牛都可以。 可他爹不同意啊,说什么家族需要传承,孩子就必须读书读出点儿名堂来。 每天是变着法的折腾儿子,然后再折磨自己。 我看得也是心烦的很! 冬月,你在聊城比我熟,那府学德昭估摸着是进不去了,那还有没有别的书院,你可以帮忙介绍介绍的?” 张夫人觉得,现在就不能继续让儿子待在他老子身边。 要不然,不是老子被儿子气死,就是儿子被老子折腾死。 说到这个,陈冬月倒是有点儿小想法的,“我倒是其实挺想开个书院的,要不等我开了书院,让德昭来我这儿读书?” “你自己开书院?!”张夫人挑眉,“怎么会突然想到开书院呢?那玩意儿也不怎么赚钱啊。” “哈哈哈哈哈,”陈冬月爽朗大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我开书院肯定不是为了钱。主要也是想要给君澜找个能读书的地方。 她在山庄跟着陆先生念书,总还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成个体统。 再一个呢,孩子去书院读书,多认识些新朋友,结交些新伙伴,也是个好事儿嘛。 还有就是聊城上下我也都问遍了,这儿的书院,有一家算一家,都只招收男孩儿,女孩儿一概不收。 所以我想开个书院,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咱们都收。 年岁大些的,男女分班,年岁小些的,混班也不碍事。 束修什么的,我也想好了,到时候收的便宜些,让普通老百姓也能读的上书。 书院的主旨还是以教授基本的学问,然后培养技艺为主。 如果真遇上读书特别好的,到时候也能推荐人家干脆去府学读书。” “呀,这想法倒是不错。”张夫人来来劲儿了,“其实我最遗憾的,也是从小没正经学过识字。你别看我账本之类的都看得明白,但是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那是一点儿看不懂。 为着这个,我真是没少受我们家老爷的揶揄!要我说,女孩儿其实才更应该学识字呢! 毕竟将来不管是当家也好,教导子女也罢,母亲能多认识些字,总归会更方便些。 冬月,这事儿你真要办的话,干娘资助你!要多少银子,你开口就是。” “那我就不跟干娘客气了,”陈冬月笑眯眯地站起身,“我一会儿就把预算给算好,您只要把钱准备好就成!” “好好好,”张夫人也特别高兴,“我就喜欢你说干就干的性子。” 这话才说完,外头胡嫂子就说洗澡水给陈冬月准备好了。 张夫人赶紧起身告辞,说得把这好消息马上告诉大墩子。 要知道,大墩子这几天读书读的眼圈都发青了。 他知道陈冬月要开书院,肯定高兴! ............ 为着洗澡如厕方便,陈冬月让胡庄头在花圃里特地新建了个净房。 这会儿躺在净房的浴桶里,陈冬月只觉自己全身就像是散架了一般。 累,是真的累。 她抬起手,就见右手的虎口,都已经撕裂了。 此刻被热水一泡,简直钻心的疼。 脚上更是痒的要命,抬脚一看,好家伙,脚趾头上都生冻疮了。 太辛苦了吧!! 陈冬月把脑袋埋进了热水里。 可这辛苦,也算是值了。 之前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从山匪那里撸来的钱,其实归根结底,也是从老百姓身上刮来的。 陈冬月想要办书院的想法,就有点儿类似于,福利彩票中了奖,多少得捐点出来做做公益的心态。 人嘛,可以对钱有欲望。 但却不能对钱过于执着。 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虽说她现在不算多富有,但是拿出个几百银子,办个书院,让这会儿的女孩儿也有读书的机会,陈冬月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再加上张夫人也说可以资助,陈冬月心里头就更觉得办书院这个想法真是妙了。 原本觉得自己真是苦哈哈的人,想到自己即将成为校长,心里头一下就高兴了起来。 书院的事儿,明天就提上日程! 另外,明天她还准备把屠力夫的脑瓜子交到康王府去。 到时候他们要敢不给她那劳什子的校尉的头衔,她可能会联系三体人,把这破烂的世界给炸了。 人类,请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275章 干脆把街买了 等陈冬月洗好澡,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期间她要了三次水,搓出来了三斤泥。 看着飘在浴桶上的一层恣泥,陈冬月还吐槽呢,“这地方的风沙未免也太大了,我这不也就才三四天没洗澡吗?” 被张夫人指派来伺候陈冬月的两个小丫头,一边给她烘着头发,一边捂着嘴偷乐。 两个小丫头,一个叫桃红,一个叫柳绿,年岁不过十二三。 桃红稳重些,柳绿却也活泼的很。 她们见这主母很是爽朗,人也特别好说话,所以很快便跟陈冬月混熟了。 柳绿还特别贴心的把陈冬月搓下来的恣泥,都给搓成了一个球球,现宝似地捧给了陈冬月。 陈冬月见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夸柳绿贴心,还是该骂这孩子玩的实在太脏。 不过那泥丸,她却也收了下来,然后放在窗台上,说是辟邪用。 待得陈冬月烘干头发出了房间,外头天色都擦黑了。 此时宋好婆已经带着宋杨宋芸几个回来了。 李秀才,宋不凡两个今天居然也都在。 张夫人已经让厨房做好了饭菜,等在饭厅里说要给陈冬月接风洗尘了。 该说不说,张夫人到底是有钱人,够能造的,这回带来的餐具,都是带着小炉子的。 上头放着深盘,底下燃着几块炭,这样哪怕吃的慢,菜也不会冷。 今日因为张侍郎他们没空回来,所以张夫人心情格外的好,连带大墩子都兴致勃勃地说要干上八碗饭。 这些日子以来,大墩子每每上了饭桌,张侍郎总会有意无意的考教他的学问,搞得大墩子吃饭都没了胃口。 席间,众人都问陈冬月,这趟出门是不是顺利,有没有受伤之类的。 在得知陈冬月没受伤,但是脚趾头上长了几个冻疮之后,宋好婆当即就表示自己能治。 “小时候宋柯和宋杨也老是生冻疮,没事的,一会儿让土根尿点尿,再活点儿锅底灰,涂上三四次就好了。” 宋好婆说的配方,让陈冬月虎躯一震。 她婉拒道:“我还是等姚大夫回来,让他给我点儿药膏就行了。” “就是啊,”乔三妹也觉得不妥,“土根最近肉吃的太多了,那尿骚的都不行了。前几日这臭小子玩疯了还尿床,那褥子吹了三天还都是味儿。” “娘~~~吃饭呢!”水花小声提醒了一下自家口无遮拦的母亲。 宋不凡也呵斥道:“你个婆娘也真是的,没瞧见张夫人都被你恶心地吃不下去饭了吗?!” “不是不是,”张夫人赶紧摆手,“我是真吃饱了。年岁略长,这胃口自然也没年轻的时候好了。” 此时,众人齐刷刷看向了宋好婆和陆先生。 宋好婆这会儿已经吃了三碗饭了,而陆先生面前的骨碟里,满满当当堆满了鸡骨头。 而张夫人则大笑着说能吃是福,两位都是有福之人。 没有张侍郎的晚饭,果然每个人吃得都非常尽兴。 饭毕,张夫人便拉着陈冬月商量开书院的事儿。 君澜和宋好婆同时双腿一软。 可她俩,一个也不敢说自己不爱读书,另一个更没法对儿媳花钱这事儿指手画脚,于是也只能任由陈冬月折腾去。 陈冬月想着,反正手工作坊和绣坊,都开在了一起,那书院便也开在那一片得了。 到时候君澜土根他们上下学还能坐班车,下课还能去美味斋蹭饭,岂不美滋滋? 听陈冬月这么一说,大墩子第一个举手同意,“我看就这么着挺好!!小河沿巷那片也算是闹中取静,咱书院开在那儿正正好。” “你们俩倒是挺能自说自话的,”张夫人捏着帕子笑道:“开书院又不是做买卖,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两三个铺面! 那什么小河沿巷,有那么多空院子让你们开书院吗?” “这还不简单!”大墩子笑嘻嘻地看着他娘,“只要钱给的够,人家肯定愿意搬去更好的地方住嘛!” 张夫人戳了大墩子的脑瓜子一下,“你个败家玩意儿,这回你冬月姐开了书院,你可得好好去学点本事知道吧?别整天的只想着吃喝。” 说完,她便从宽袖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拍在了陈冬月面前,“冬月啊,这些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再跟我要。” 陈冬月拿起银票一瞧。 “五千两也太多了吧!!” 这话,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神经病啊,什么书院要五千两。 想她在小河沿巷买的两处宅子,绣坊大一些,不过一百八十两。手工坊就前后两进,三间铺面三间房,才花了一百两。 五千两!!! “干娘这是要把小河沿巷整个买下来吗?!”陈冬月狐疑道。 张夫人眼神突然一亮,“可以吗?!” “啊?!”提出疑问的陈冬月反倒是一愣,“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跟知府夫人交好吗?要不然去问问?”张夫人看样子好像是真的想把整条巷子给买下来。 大墩子也拍手称好,“如果那巷子买下来了,我那美味斋也能搬到小河沿巷去!到时候一条巷子都是咱们家的,那岂不是想开什么铺子,就开什么铺子吗?” “......那地方压根没人!”陈冬月不得不强调一下现实。 可张夫人却笑眯眯地开口道:“没人不怕,到时候铺桥搭路,把巷子口往宽敞的地方开,自然会有人来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着呢,咱们先把书院给办起来,也好让大墩子早日有个学上。不然他爹估摸着会带他回都城念书,到时候家里肯定不得安宁。” 都城的书院内,汇集的都是各地的优等学子,张德昭去那里读书,只会更加吃力。 张夫人不想儿子天天被他爹打压,所以更希望儿子能在离都城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算了。 至于儿子能不能成才......她也只能多烧烧香,听天由命了。 陈冬月点头说明日就去牙行问问,有没有可能把小河沿巷整个给买下来。 既然有大户出钱搞投资,帮忙跑腿这事儿,陈冬月还是很乐意的。 等说完了书院的事儿,张夫人便揪着大墩子回去继续背书去了。 陈冬月刚想走,宋不凡和乔三妹却又到客堂间找她来了。 “冬月,咱们家的地买好了,”宋不凡喜滋滋地说道:“不过造房子还得要个一年半载的,所以估摸着还得在庄子上多叨扰你些日子。” “说啥叨扰!”陈冬月假意生气,“既然你们要自己造屋子,那肯定要好好造,庄子里你们想住多久都行。土根在家里也挺好,老太太腌的茄子干,都能给咱干完了。 要不然那玩意儿估计也只能搓成麻绳,绑人用了。” 夫妻俩和陈冬月说笑了好一阵,这才走了。 第276章 女人的心思你莫猜 聊完天的陈冬月,只觉自己口干舌燥,于是便让桃红柳绿给她弄了壶茶来。 喝完茶,才想回花圃,前头胡小弟却又来报信了,“夫人,老爷回来了。” ........听得‘老爷’二字,陈冬月又虎躯一震。 她实在是没法把宋柯和‘老爷’划上等号。 不过这会儿都已经入夜了,他回来干嘛来了? 还没等陈冬月想明白,宋柯便出现在了客堂间门口。 他身后居然还跟着季崇宁。 “你们俩这会儿回来是......”陈冬月问道。 季崇宁搓着手,走到堂屋中间燃着的炭盆旁边取暖,“回来睡觉啊,那卫所二十个人一间屋子,人都得垒起来睡,实在没地方休息,我就回来了。” “我送他回来,”宋柯看了眼蹲在炭火边的季崇宁,然后抬头又看陈冬月,“顺便跟你说点事儿。” “什么事儿?”陈冬月问道。 季崇宁也抬头看向宋柯:“我也想知道。” “咳咳,”宋柯表情有些僵硬,顿了顿,才开口道:“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 “那我就不听了。”季崇宁撇了下嘴,继续低头烤火。 陈冬月也想说,夫妻之间的事儿,老娘也不想听!! 可她却见宋柯偷偷拍了下鼓鼓囊囊的胸口....... 算了,那就听听吧。 于是两人走到了客堂间后头的小隔间里。 陈冬月一边用左脚搓右小腿,右脚搓左小腿,一边催促宋柯,“你这是带了战利品回来?” “嗯。”宋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然后从胸口掏出个小包袱,“没多拿,就挑了些首饰什么的,给你带来了。” 借着明明灭灭的烛火,陈冬月打开了包袱。 里头都是些金饰和翡翠之类的首饰。 估摸着,能有二三十样。 “这些都给我?”陈冬月挑眉看向了宋柯,“就不给你娘他们留点?” “没事,你看着办就行。”宋柯低头回了一句。 那陈冬月也没啥好客气的,她把包袱又重新扎了起来,“那行,这些我留着,到时候给阿芸和君澜做嫁妆。” 要是老太太再看上哪家老头啥的,她也能给老太太准备一份嫁妆。 嘿嘿嘿。 就问她这个儿媳贴心不贴心吧。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心里头想想,说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别一会儿把宋柯给气出个好歹来。 宋柯听陈冬月这么说,便又低声说了句,“你也别总想着家里,自己该添置啥,就也添置一些。” “知道,”陈冬月大大咧咧的点头,“我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己的,明天就上街买个貂皮大氅去。” “你想要貂皮大氅啊?”宋柯开始浑身上下的摸了起来。 陈冬月赶忙往后退了三步,“干啥呀你?是不是长虱子了?!你离我远点儿嗷!!” “.......喏,这个也给你,你买个好点儿的大氅。” 宋柯虱子没摸出来,倒是从身上摸出了个钱袋子。 “得了吧,”陈冬月这回倒是没收,“你自己留着花吧,我这儿还有些闲钱呢。前头不凡哥说,锦泞坊如今一天也能赚个五六十两,这钱我也花不完。” 实际上,宋不凡刚才明明说的是,锦泞坊一天能赚二三百两,有时候生意特别好的时候,一天千两也不在话下。 陈冬月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底都透给宋柯,所以她就随便打了个折,跟宋柯说每天进账五六十两。 而听陈冬月这么一说,宋柯果然把自己手里的荷包给收了回去,“那行,你什么时候钱不够了再跟我要。” “啊?”陈冬月斜眼看着宋柯,“你这就收回去了啊?” “那给你。”宋柯又把手上的荷包递了出去。 “算了,”陈冬月一脸的悲切,“你这给的也不情愿。” “.......情愿的。”宋柯把荷包塞到了陈冬月手里。 陈冬月又给他塞了回去,“算了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她叹了口气,这才走出了小隔间。 宋柯差点儿把头皮挠破。 啥意思?! 冬月到底是啥意思?! 她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她又为啥生气来着?! 而陈冬月却是龇着大牙,笑得很是得意。 遛二愣子真是太好玩了。 “你笑什么?”季崇宁见陈冬月笑嘻嘻地从小隔间里出来,便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陈冬月没有回答,反而是踢了他一脚,“朋友,衣服烧起来了。” “啊?!”季崇宁低头一瞧,果然!自己的直裰被四溅的火花给点着了下摆。 他赶紧用手去拍衣服上的小火苗,结果手又被烫得几哇乱叫。 还是宋柯一杯水泼在季崇宁的衣服上,那小火苗才被灭了下去。 “公子还是得小心着些。”宋柯沉声说道。 不然你还是去你亲戚家住吧,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你们家这炭盆,未免也太过简陋,”季崇宁并不觉得自己衣服着火,是自己不小心导致的,“明日我去买个好些的炭盆来,得有隔火罩的那种。” “那您一样买就多买些,”陈冬月也没一点儿要客气的意思,“买上七八个,咱这庄子大,需要的炭盆确实也不少。” “你这人怎么一点不客气。”季崇宁抱怨了一句。 可陈冬月却只耸耸肩,承认道:“你才知道啊?行了,该回去的回去,该休息的休息,我先睡觉去了。” 说完,她便抱着宋柯给的包袱走了。 季崇宁看着一脸怅然的宋柯,坏心眼差点儿就写在脸上了,“宋把头,你怎么不跟你媳妇去休息啊?是不喜欢跟媳妇一起睡觉吗?” “.......我还公务在身,公子早些休息。” 黑着一张脸的宋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堂间。 要不是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季崇宁的身份,宋柯这会儿真恨不得呼他一巴掌。 他能是不喜欢跟媳妇睡吗?! 这不是因为媳妇还没想跟他睡呢吗!!! 用强的他也不敢,可用怀柔政策......他甚至不知道怀柔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柔到位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媳妇一起睡觉呢?! 宋柯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是满脑门的官司。 算了算了,还是吹吹北风,清醒清醒吧。 而回到房间的陈冬月,看到被她扔在门口的那个虎皮包袱,突然觉得有点儿犯怵。 砍人的时候不害怕,但是想着那包袱里还有个瞪着眼睛的人头,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吓人了。 可庄子里胡乱养着的动物又太多,她也不敢放在房间外头。 万一这东西要是被宋志刚调走,或者被那叫罗罗的破猴子拿去当球玩,那不得吓死一庄子人? 陈冬月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这人头应该连夜交给.......交给谁呢?! 是交给孙知府,还是交给张侍郎,亦或是交给康王?!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赶紧看看这两天姐妹给她的来信吧。 另外还有那两箩筐的金条子,也得烧一点给尤老师。 第277章 博物馆终生会员 于是陈冬月从床底下掏出了个香炉,半夜三更在房间里点了好几把香,开了窗子就往‘那边’给尤老师塞金条子。 在烧过去了二三十根金条之后,陈冬月觉得自己快被熏死了,于是决定把其余的还是塞在床底下,留着后头几天慢慢‘烧’吧。 给完了金条,陈冬月又从空间里取出来了尤老师这两天给她送来信件和货物。 一封信件上就简单的三个字:‘快!送!货!’ 每个字有脸那么大。 好吧,陈冬月明白了尤老师的迫切。 另一封信件上说,小尤老师已将青铜鼎和萧悦的画,都捐赠给了省博物馆。 因此,博物馆还给小尤老师颁发了终生免费门票。 相关部门据说还会给小尤奖励十万元。 钱虽然还没到账,但是那种硕大的假支票,小尤已经拿到了。 原本这件事儿,小尤是准备保持低调,不让白瑞知道的。 可好死不死的,她捐赠的那天,还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媒体大概最近也没啥大事儿要报道,所以把小尤捐赠青铜鼎的采访,先在电视台播了。 这还不算,电视台播完之后,他们又在网络播了这事儿。 网络播完,也不算完,隔天媒体又在纸媒再刊登了一遍。 白瑞要想不知道这事儿都难。 虽然小尤接受采访的时候戴着口罩帽子和墨镜,但是!!白瑞这玩意儿好歹也是刑侦大队的,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女朋友。 那家伙,回来给小尤一阵盘问啊!! 最后还是小尤被白瑞给问生气了,让他实在不行就去另一个世界问问陈冬月,这些个破玩意儿到底是哪儿搞来的,白警官这才消停了。 看着小尤的信件,陈冬月笑得那叫一个嘎嘎的。 太可乐了。 关键是东西交给博物馆,陈冬月觉得也真是挺好的,免得到时候这些个宝贝都遗留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那不都白瞎了吗? 所以有机会她还得再给小尤搞一些好东西去,就是小尤老师得顶住白警官的盘问呐! 次日一早。 天都还没亮呢。 陈冬月就骑着马,在陈钢蛋幽怨的眼神中,提溜着虎皮包袱出门了。 才走到门口,她居然还遇上了也要出门的季崇宁。 “这么早,府衙还没开门,康王估摸着也还在睡觉呢,你拿着人头找谁去啊?” 季崇宁看着陈冬月手里的虎皮包袱,问了一句。 他自然知道包袱里头是什么东西。 陈冬月被早晨的冷风吹地打了个寒颤,“这玩意儿放我屋子里,害得我一晚上没睡着,我今天必须得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我也不明白了,”季崇宁很是疑惑,“你干嘛那么看中这脑瓜子。” 陈冬月打量了两眼季崇宁,然后才道:“你不知道吗?王府和官衙发过告示,说谁能取了屠力夫首级,就让谁做七品的.......校尉。” 至于是什么校尉,陈冬月给忘了。 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见了我,记得叫我一声陈大人。” “.......大荣朝还有女校尉了?!”季崇宁很是疑惑,“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律法里写了女的不准做校尉?”陈冬月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季崇宁摇头,“那倒是没写的那么细。” “那就行,”陈冬月一下安心不少,“法不禁止即自由,反正告示我已经揭过了,到时候人头一交,也不怕康王和孙知府食言。” “你倒是挺乐........诶!!!!你这人讲不讲礼貌啊?!我话还没说完呐!!”季崇宁朝着陈冬月远去的背影大喊一声。 陈冬月回头喊:“冷死了,快走吧!!” 这大冷天的,呆在外头聊个屁的天啊!!有病。 因为知道孙知府这几天可能在卫所审土匪,所以陈冬月骑着马,就直奔了卫所。 果不其然,孙知府和从都城来的众大人,都在呢。 此时他们正窝在四处漏风的食棚里,吃着王伯煮的菜粥。 见陈冬月拎着老虎包袱来了,王伯还迎了上去,“冬月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了......老虎肉?!” 吓得陈冬月赶紧否认,说拎的不是肉。 而是....... 她看向了正在饭棚里,捧着粥碗,瑟瑟发抖的几位大人道:“诸位大人,我把此次剿匪最大的功绩给带来了。” 说完,这人也不给大人们缓冲的时间,直接抖开了包袱。 屠力夫的人头,冻得梆硬,咕噜噜在长桌上滚了好几圈,直到碰到了张大人的粥碗,才停了下来。 张大人看了一眼屠力夫的脑瓜子,那脑瓜子上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这辈子没见过这种场景的张大人‘嗷唠’一嗓子就晕死了过去。 葛御史更是疯了一样的,直接冲破了食捧破破烂烂的芦苇墙,夺墙而出。 第278章 这锅,要接咱就一起接 孙知府也被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人头给吓得全身发抖,啊啊啊啊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现场只有刑部严郎中和大理寺的戎少卿,还保留了几分理智。 两人手忙脚乱的喊来了人,把张侍郎和孙知府给弄出了饭棚,送到了姚大夫屋子里。 宋柯和季崇宁则跟拦鸭子似的,前追后堵,总算把顶着半拉稻草墙的葛御史,也给拦进了姚大夫的屋子里。 该说不说,这葛御史虽然是个文官,但疯起来却也有一股子牛劲。 这大冷天的,抓他的两个人都给热得头顶直冒烟。 而原本熬了一夜的姚大夫,还想着今天能晚点起呢。 可美梦还没做上,就又被拉起来看病了。 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官,晕的晕,傻的傻,疯的疯,姚大夫都怒了。 “你们这是不给老头我留活路啊!怎么就一波一波的没个消停?!”姚大夫瞪着宋柯,鼻孔喷气。 宋柯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五坛梅花酿。” 一听有酒拿,姚大夫面色瞬间好了不少,‘咔咔’几针下去,晕了的张侍郎就悠悠醒转了过来。 被吓破胆的葛御史,在被喂了一把药丸之后,震惊了下来。 说不出话来的孙知府,也被姚大夫在背上拍了几巴掌之后,猛咳了好几声,总算是说出了话来。 不过就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的。 “你你你你.......”他指着依靠在门口的陈冬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敢的啊?” 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一点点唐突了的陈冬月,拱手跟屋内的几人道歉,“不好意思,我的错,我不该在诸位大人吃饭的时候,把人头拿出来。 不过我也是想要早点了解掉这件事儿,还请诸位大人,原谅则个。” 张侍郎脸色还有些惨白,说话的气息也弱弱的,“你刚才说~~~~那人头是你砍下来的?” “是的,”陈冬月点头,然后拉来了一旁的季崇宁道:“小季可以给我作证。” 季崇宁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笑嘻嘻地朝陈冬月道:“那土匪的脑袋是你砍下来的没错,但是!!我也算帮过你吧?到时候有奖赏,你可得分我一半。” 好你个季崇宁,趁火打劫是不是?! 哼!!! 还真被你打劫到了!! 为了不再横生枝节,陈冬月咬着后槽牙,说若是有奖金,可以分季崇宁一半。 但是荣誉是她一个人的。 季崇宁嬉皮笑脸道:“荣誉我才不要呢,又不能当吃,又不能当穿的,我只认钱。” 认钱好啊,陈冬月拍拍他肩膀,夸奖他真是个好孩子。 见陈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还插科打诨了起来,宋柯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往两人中间一站,然后开口道:“几位大人既然已经清明了,那咱们就把猛虎帮的事儿给接着审完吧? 另外......冬月,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想让大人们兑现的?” 作为剿匪的主力队员,宋柯自然知道府衙和康王府联合发布的告示。 陈冬月为什么非要跟着去猛虎帮剿匪,宋柯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嘴上没说罢了。 虽然,宋柯觉得女子为官,好像有些有悖常理。 可他见陈冬月好似真的很想得到翊麾校尉的封号,便也没有阻止她,反而是顶着下头人的反对,把她一起带去了猛虎帮剿匪。 宋柯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陈冬月的。 他一没钱,二没时间,能给陈冬月的,好像也只有默默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所以现在冬月想做翊麾校尉,那他宋柯觉得自己应该助她一臂之力。 而陈冬月听宋柯这么说,也有些惊讶。 这人难道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跟着想去剿匪的目的? 啊呀,不管了!先讨到官职,其余的以后再说。 于是陈冬月开口道:“对,我确实想要让大人们做个主,把之前贴在府衙门口的告示给兑现一下。” 说完,她就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告示,然后递给了张侍郎。 “张大人请看,”陈冬月右手指戳了下告示上的一行字,“告示上写着,但凡有谁能取了屠力夫的首级,就能破格提拔为七品的......翊麾校尉。” 哦对,是翊麾校尉,陈冬月心想,这名字也不知道谁起的,怎么就那么拗口。 难怪她会忘记。 都是起名的人的问题,跟她这个记性没什么关系。 她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绝不内耗。 天王老子错了,都不可能是她的错。 张侍郎蹙眉看了一遍告示,在看到了落款之后,才扭头问孙知府,“这事儿......孙知府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 白纸黑字你是瞎了吗? 可......哎,怎么是个女的,砍了屠力夫的脑袋啊? 大荣朝好像也没女子当官的先例吧? 这个张侍郎,自己不敢直接拒绝陈冬月,却把锅甩到了我头上来! 哼!我这十几年的知府,也不是白当的,你且看我怎么回你。 理清了思路的孙知府,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道: “这告示当初下官也是在王爷的授意下颁布的。 下官目前还在接受诸位大人的调查,实在是不宜插手此事。 再加上七品的翊麾校尉,也算是个正经的官职。 所以这事儿,下官觉得还是得张侍郎和王爷商量才行。” 笑死,想把锅甩掉?没门!! 孙知府面露微笑地看着张侍郎。 官场老油条张慎之一听孙知府这么说,便知道这人是想甩锅。 虽说他这话,也算是有几分道理。 但是...... “既然这告示上,有府衙的公章,那府衙自然也要出面。” 张侍郎抚了一把黑白相间的胡须,一脸诚恳道: “本官这次来聊州,主要也是为了清查聊州官场而来。 对于剿匪的奖罚之事,本官也不甚清楚。 所以这翊麾校尉之事,还是得谁颁布的告示,谁负责核验。 孙知府,你现在只是配合我们调查,并未从知府任上退下来。 正所谓,在其位,就要谋其事,所以关于陈冬月到底能不能做校尉这事儿,还得是你跟王爷商量着评定。 等你们有了结论,咱们吏部自然会跟进的。” 好你个老狐狸,肯定是知道让女子为官这事儿,会引起朝堂争议,所以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孙知府心下沉沉,只觉张侍郎看着狡猾,实际上比看上去更滑不留手。 那就......有骂一起挨吧! “哈哈哈哈,既然张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下官一会儿就去康王府把这事儿禀明王爷。 不过.......在官职选定之类的事情上,张大人肯定是比下官熟悉的,到时候王爷估计会让张大人一起参谋参谋的。 您要不然就跟下官一起去吧?说起来,张大人从来聊州到现在,应该还没去拜访过王爷吧?!” 张侍郎脸色沉了下来。 心里头直骂孙知府这个王八羔子,真不是个东西。 女子为官这种事儿,本就有悖纲常,张侍郎自己内心是头一个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这事儿又不是他惹出来的,跟他压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他一点儿不想沾惹这种事儿。 可现在这不要脸的孙瀚文,居然用康王来压他......还说什么自从来到聊州府,就没去拜见过康王。 还真是.......让他无力反驳!!! 要知道,康王哪怕在皇帝那儿不怎么受重视,可好歹也是个王爷啊。 到了人家王爷的地盘,他作为一个三品的朝官,岂有不拜见的道理? 实际上,按照常理来说,张侍郎应该在到达聊城的前两天,就去拜见康王了。 这会儿去都算晚了。 所以此刻孙知府提出让张慎之一起去见康王,他是一点儿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咬着后槽牙,龇着大门牙,点头说了声:“那明日我就跟孙知府一起跑一趟康王府吧。” “好好好。”孙知府连连应声。 随后他扭头看向陈冬月道:“好叫宋夫人知晓,你揭下的这告示,虽然确实不假。 但是女子为官,在本朝也没什么先例,所以咱们吏部侍郎张大人,还得跟王爷再商议商议。 当然,你斩杀屠力夫的功劳,咱们肯定会给你记上,不过那七品的官职......你且得再等等消息。” “呵呵,”陈冬月双手环胸,冷笑两声:“那我就但等大人们商议的结果了。不过若你们允了的事儿,没有兑现......” 老娘一把火烧了官衙! 不信你们就试试。 当然,这话陈冬月并没有说出口。 倒是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季崇宁,幽幽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一个七品的小官职和官家的声誉比起来,那肯定还是官家的声誉更重要些。” “我想也是。”陈冬月朝季崇宁点了下头。 宋柯也道:“虽说本朝无女官,但史上也不是没有女将军,我看冬月虽不会女红,也不太会做饭,但是上阵杀敌却也不输男子,七品的翊麾校尉,她完全担得起。” 一旁的陈冬月拍了拍宋柯的肩膀,“你夸的很好,但是下次别夸了。” 为什么?宋柯不太明白。 ....... 第279章 老板巡查 送完了人头,陈冬月说自己还有事要忙,便要先走。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让张侍郎他们给她写个收条。 张侍郎差点儿气疯。 他说他堂堂一个三品的吏部侍郎,怎么可能还会昧下一颗人头!!! 陈冬月反驳说,你们明明说好的七品翊麾校尉都不一定能兑现,昧人头的事儿,也一不定做不出来。 张侍郎差点儿又被气撅过去。 最后还是严郎中和戎少卿两人从中调和,给陈冬月写了个收条,这才把人给送走的。 见陈冬月走了,张侍郎还跟宋柯抱怨,“你这夫人,得好好管教管教,怎能如此无理!” 宋柯还没张嘴替陈冬月说话,季崇宁倒是笑起来了,“就陈冬月那战斗力,宋把头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管教?哈哈哈,还不知道谁管教谁呢!” 也是。 在场的其余几位大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宋柯。 那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冬月其实脾气很好的。”宋柯的解释,显得非常苍白。 压根没人信他的。 不过没人信也好。 宋柯觉得,冬月的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也不错。 ...... 离开了卫所之后,陈冬月便开始了自己的例行巡视。 她先去了趟锦泞坊,尚老板见了她,便一个猛子扑了过去,说今天陈冬月再不送货来,他就不活了。 眼看着马上过年了,聊城各府要送礼的人家多的很。 尚老板这里琉璃摆件和杯碗的预定名单,已经从一张纸,变成了一个本子了。 “光康王府就来定了五套杯碟,另外春山楼的孟家,也来定了三套,对了孟夫人还定了一个大尺寸的琉璃聚宝盆,全款八百两,已经拍店里了,还有邵氏粮行的邵二夫人......” 尚老板册子还没读完,就被陈冬月打断了。 她用册子挡住了尚老板的嘴,“东西今天就送来,别叨叨了。我就是来问问,满仓和初九干的怎么样。” “挺好,干的挺好,”尚老板指了指满仓,“大的那个灵活些,小的那个老实些,总得来说都是眼里有活的孩子。 这会儿我让他们跟着阿金阿银先学着点儿,等他们再练练,就能招待客人了。” 之前宋不凡说铺子里生意好,小厮只有阿金阿银两人,有点儿忙不过来,所以陈冬月便让满仓和初九来铺子里帮忙。 这两个小子,虽然没见过太大的世面,性子有些内向,但是人品陈冬月还是信得过的。 关键他们也愿意来锦泞坊学生意,陈冬月便让尚老板先带带他们。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冬月的目光,正在擦拭橱柜的满仓抬起头,看向了过来。 “冬月姐,”满仓龇着大牙朝陈冬月喊了一声:“你瞧瞧,我擦的水晶片还干净不。” 初九也跟着说:“冬月姐,地板我用抹布一块块擦的,你瞅瞅还行不?” “行的行的,”陈冬月也不细看,只笑着答说:“你俩可擦轻一点儿,别到时候把我水晶片给擦薄了。” “呀?这东西会擦薄啊?!”满仓吓一跳,“那我还是轻一点吧!” 惹得宋不凡直戳满仓脑瓜子,说他真是个傻小子。 这水晶片,怎么可能擦薄呢? 水晶片嘛,力气大了只会碎掉而已。 这话让原本就战战兢兢的满仓,手都抖了起来。 陈冬月吓了人,也不安慰孩子,只哈哈哈哈的往门外走。 这人真是,人品不行。 出了锦泞坊之后,陈冬月便拐去了尚老板新租的院子。 这地方离锦泞坊也就一条街的距离,走路没一会儿就到了。 院子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平日里就尚老板和厨子两个人住。 尚老板顾了隔壁的一个大婶,每天来给他和厨子打扫打扫,洗洗衣服什么的。 此时大婶已经干完了活,回家了。 厨子现在也成了尚老板的贴身老厮,所以也没在家。 陈冬月用从尚老板那里诓来的钥匙,打开了院门,把空间里的货,全卸在了小院的库房里。 到时候她就准备跟尚老板说,东西直接送去锦泞坊,她怕人多眼杂,所以就让人把货都放尚老板家了。 这理由,尚老板是接受最好,不能接受,那也得接受。 她已经懒得再找别的借口了。 在尚老板那里放好了货,陈冬月又去了美味斋。 美味斋生意还是很好。 等过几天空了,陈冬月决定再给美味斋换换菜单。 要是换成功了,就能多赚点儿,然后给李秀才多顾几个帮手。 要是换失败了,早点倒闭也好。 不然,她怕给李秀才熬死。 秉持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原则,陈冬月点了一笼汤包和一碗馄饨。 最后那不说话的小跑堂,给她端了一两锅贴和一碗酒酿汤圆来。 这二东家做得还真是,毫无话语权。 太棒了。 等吃完了东西出来,陈冬月便溜溜达达去了绣坊。 绣坊隔壁就是手工作坊。 所以在路过手工作坊的时候,她就被已经上工了的宋杨给拦住了。 “嫂子!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快进来坐吧!”宋杨激动地冲出铺子,要拉陈冬月进屋。 陈冬月翘着腚不愿意进去,“不不不,我要去隔壁。” “你先进来嘛!”宋杨拉着陈冬月死活不放,“进来再说!” 肯定没好事儿,陈冬月心想。 可架不住宋杨的热情,陈冬月只能被这小子给扯进了铺子里。 在后院干活的阿德阿民,宋常年宋常越等人见陈冬月来了,纷纷朝她打招呼。 见宋常年抬了屁股想要凑过来,陈冬月赶忙制止道:“你们忙你们忙!我这马上就要走的!!” 宋常年这才作罢。 陈冬月也松了一口气,她真是不太想跟那大老爷们儿寒暄。 宋杨给陈冬月递了杯茶,又搬个小板凳给陈冬月坐下,然后才开口道:“嫂子,我想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陈冬月和了一口茶,吐了八次茶叶子。 还没等宋杨开口问话,她先说了句,“咱能不能不用茶叶沫子泡茶?实在不行白开水也可以啊。” “......这个才三文钱一两,多少也有点儿茶味嘛。”宋杨解释道。 好家伙。 要说跟宋柯是兄弟呢。 都一样抠门。 陈冬月无声叹气,然后抬头问宋杨,“你要问我什么?” “哦对,”宋杨好像一条鱼,记性似乎也只有七秒,“我就想问问,嫂子你这铺面是不是被人忽悠了才买的?咱们这铺子这么开着,真的不亏本吗? 你知道吗嫂子,咱们自从开业到现在,统共就卖掉过三个笸箩,两个竹篮,一个猫窝,还有两个簸箕。” “诶?”陈冬月倒是没想到,“这不是挺好吗?!” “是隔壁买的。”宋杨塌下了肩膀,“除此之外,是一个外来的客人都没有啊!” 好的吧。 原来是原汤化原食了。 不过陈冬月也不慌,她只拍了拍宋杨的肩膀,劝慰道:“咱们原也不是做零售的嘛。主要还是大客户批发,不要急,我那边都联系好了,会有人来取货的。 另外满仓初九现在不在手工坊做了,你要觉得人手不够的话,再雇两个人也行。” “可不敢!”宋杨连连摇头,“这么这些人每天做的,我都怕你卖不出去呢。” “你只管做,卖的事儿不用操心。”陈冬月站起身,把杯子还给宋杨,“过些日子,零卖的生意也会好起来的。” 宋杨一脸高兴,“真的吗?为啥生意会好啊?!” “因为啊~~~~我要把这小河沿巷买下来,然后改成商业步行街。”陈冬月笑嘻嘻地说道。 “嫂子,别开玩笑!”宋杨原本挑起的眉毛,又垮了下来。 把整条街买下来。 呵呵。 嫂子还真会做梦呢。 糊弄小孩儿也不是这么糊弄的。 再说了,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儿,而是小掌柜了呢!! 见宋杨一脸的不相信,陈冬月也不解释,拍拍屁股就走。 临走前,她又叮嘱了宋杨一遍,说是让他把货都准备好,一会儿会有人来取货。 宋杨不疑有他,赶忙进了后院,忙忙叨叨的把货物分门别类的往前头搬。 出了手工坊之后,陈冬月自然去了绣坊。 见她来了,姑娘们叽叽喳喳都围了过来。 芙蓉甩着帕子骂她是冤家,怎么又是好几天没来开她了。 陈冬月趁机摸摸人家的脸,捏捏人家的屁股,主打就是一个耍流氓,卡人家姑娘的油。 好在尤娘子等人已经适应了陈冬月的操作,只指着陈冬月说,得亏这人投胎做了女的,要不然妥妥的采花贼一个。 众人说说笑笑,整个绣坊简直像养了八千只鸭子一般,热闹非凡...... 第280章 参考下小尤老师的操作 原本陈冬月把青山手工坊安排在绣坊隔壁,是为了保护芙蓉她们这些姑娘的。 可现在芙蓉却抱怨,“隔壁青山绣坊真的是不会做生意,咱们在他们也买了不少东西了,我每次去,还跟防贼似地防着我,也没个好脸色。” 抱着猫的阿衡嘴里发出一声嗤笑,毫不客气地揭短道:“芙蓉姐姐每次去隔壁,不是因为站不稳摔人家怀里,就是接茶杯‘不小心’摸到人家的手。 我看几个小哥都是正经人,每次被芙蓉姐姐调戏了,都羞得面红耳赤,腿都打哆嗦。 搞得现在咱们过去隔壁玩,杨哥总要问一句,芙蓉姐姐没来吧?我看他是真害怕得紧!” 闻言,陈冬月直接扑向了芙蓉,“好你个芙蓉,居然调戏人家小伙子,看我怎么帮他们调戏回来!!” 说完,她就爪子往人家脸上摸。 芙蓉被陈冬月扑地嗷嗷直叫,说自己是真的没站稳,真不是故意栽人家小伙儿怀里去的。 陈冬月哪里会信她,两人你追我逃,搅得绣坊里头那叫一个鸡犬不宁。 连在阿衡怀里躺着的狸猫,都被烦得跳墙跑了。 最后还是尤娘子和乔三妹,一人抓了一个,绣坊这才略略安静了一些。 众人严肃批评了两个只知道耍流氓的人,并让她们每人拿出二百钱,然后喊了阿衡花妞和小丁点几个小的,去美味斋喊了两桌席面来吃。 结果小丫头们跑去找李秀才,李秀才又贴了她们一百钱,让她们去外头酒楼里头叫了席面。 美味斋这个生意做得,真是不亏才奇怪了。 待得席面摆好,宋好婆倒是正好带着君澜和土根来了。 她问陈冬月一大清早哪儿去了,陈冬月只说自己好几天没打理生意了,今日就勤奋着些。 这话听得宋好婆甚至满意,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席间,土根带来的宋志刚和阿狸,打了三架,君澜和土根打赌,说打架肯定是阿狸赢。 土根梗着脖子说男狗不可能输给女猫。 然后非常顺利地把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二十个铜板,全部输给了君澜。 孩子哭得鼻涕流成了河,乔三妹让他赶紧滚出去哭,别一会儿把鼻涕蹭到了绣品上,再被她揍一顿就不划算了。 君澜这孩子也算是有良心,见土根输了二十文钱哭得伤心,便跑去巷子口买了两张跟被子似的大饼,和土根一人一张。 土根说:“谢谢你君澜,你人还是挺好的。” 君澜回:“谢谢你土根,这饼是用你的钱买的。” 舍不得钱,又舍不得饼的土根,最终眼泪鼻涕一把把,混着饼子全给吞进了嘴里。 吃完午饭,陈冬月让尤娘子先把绣品给整理出来,一会儿就有人来收货。 她说自己跟大客户说好了,以后就五六天来取一次货。 绣坊和手工坊这里都不用经手货款,她说她会跟客人结算的。 尤娘子他们也不疑有他,反正本来她们做的活,基本也都是陈冬月送出去的。 大客户她们谁都没见过,但是却非常坚定的相信,肯定有就是了。 毕竟每月的工钱,陈冬月从不曾拖欠一个铜板,没有大客户,工钱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所以听陈冬月把事儿都安排妥当了,尤娘子等人又对陈冬月好一番夸赞。 陈冬月只挥了挥衣袖,潇洒地说自己还要去谈大生意去,这就先走一步了。 见她要走,乔三妹拉着她千叮咛,万嘱咐,“冬月,你别嫌我烦,我就想跟你说一声,你之后不管做什么生意,这小河沿巷的铺子,可真的不能再买了嗷!” “我晓得的,”陈冬月笑眯眯地掰开了乔三妹死死抓着她胳膊的手,“小河沿巷.....一间铺子我不会买了。” 乔三妹这才放下心来,撒开了鹰爪,还给陈冬月理了理衣裙,才放她离开。 可才出院子,陈冬月就见宋好婆居然在河边摆了个小摊子。 她大惊,“老太太,这儿也没人,你摆什么摊子啊!” 听陈冬月这么说,宋好婆心里头就直嘀咕:你倒也知道这破地方没人啊!! 可她却也不敢这么直接跟陈冬月说。 所以宋好婆直一脸讪笑道:“没事,左右这儿也没人,我这摊子摆在外头,再去干点别的,也不会有人偷的。” 陈冬月看看老太太小摊上摆出来的茄子干,萝卜干,咸菜干......嘀咕了一声:“倒也是。” 随后便不再多管了。 她这人不喜欢被人家管头管脚,自然也不会对别人事事插手。 成年人,活的就是一个分寸感。 从绣坊出来之后,陈冬月第一时间又去找了牙人小哥。 “小牙!”陈冬月随便给人乱起名的毛病,那是真改不过来了。 可那牙人小哥,在牙行里头听到有人叫‘小牙’居然还真就看向了门口。 见是陈冬月喊他,他就真的乐颠颠地跑了过去,“姐,你来了嗷!” 姓啥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钱赚嘛! 这怨种......不是,恩客......不对不对,豪客,对对对,这豪客爱叫啥都行嘛! “小牙啊,”陈冬月笑眯眯地把牙人小哥拉到了一边,然后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给我寻摸寻摸,哪儿有闹中取静,马车牛车进出方便,然后四周又没有什么邻居的小院儿。我想买一个。” “还是开铺子?”小牙伸出脖子,小声问了一句。 他觉得这个姐,真是个妙人。 买铺子就爱买冷清的地方。 这会儿一听这位姐的新诉求,小牙下意识就觉得这标准非常符合这姐选铺子的眼光。 该说不说,她这种眼光,在聊城,不对,在整个聊州府来说,都算得上是非常独到的。 不过这回陈冬月却摇头道:“不是,我这回吧.......想弄个.......道观。” 诶?! “姐,你说你想开什么?!”小牙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岔劈了。 陈冬月又说了一遍,“我想开个道观,所以得找个清净些的地方。” “姐,你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还会想要做师太?”小牙很疑惑。 “不是!!是......哎呀,这个我一时说不清,反正你给按照我的要求,给我找个院子就行了!” 其实陈冬月想要开个道观,也是受了小尤的启发。 她想跟小尤一样,弄个道观,前头给道士打醮用,后面就她‘烧’货用。 这样哪怕她香火点的再多,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起疑。 一会儿她还准备去趟南郊,把那无忧老道士给骗.....不是,是请过来坐镇。 小牙见陈冬月脸露几分不耐烦,也不敢再细问下去。 他让陈冬月先坐着喝点茶,然后说自己这就问问掌柜的去,他们手上是不是有这样的院子。 陈冬月茶才喝了两口,小牙就带着掌柜的来了。 那掌柜的早就听说过陈冬月这号特大怨种,所以见到本人就晓得分外真诚,“这位夫人,您刚才说想看一处,闹中取静,行路方便的院子是吧?” “对,”陈冬月点头,“最好得在城里,城外总归觉得不太方便。” “巧了不是,”掌柜的拍了下腿,“昨日正好有户人家,说在西城这里有处宅子要出售。 不过那宅子说是说在西城,但却离南门不远。具体来说,应该算是正好在城里的西南角上。 夫人,西南角你可知道?风水是顶好.......” 陈冬月大手一挥,打断了掌柜的话,“风水不要紧,反正我要开道观,有妖魔鬼怪,道长正好抓来修炼用。 小牙,你这就带我瞧瞧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就要把那地方买下来。” 她这是突然想起了,已经跟宋杨和尤娘子说好了,一会儿要去收货的。 这货收了,她又不能一下子就变走,只能先弄进新宅里再弄走。 这么一算的话,时间突然就变得异常紧迫了。 第281章 还价,她是高手。 掌柜的一听陈冬月如此着急,面露三分喜色,他让小牙赶紧赶了铺子里的马车,带陈冬月瞧房子去。 从牙行出发到陈冬月要看的宅子,约莫需要小半个时辰。 这距离,陈冬月觉得倒是刚刚好。 要不然离绣坊和手作坊太近,她总归担心一不小心被宋杨他们给遇上了。 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距离刚刚好。 陈冬月还没看屋子呢,这就满意上了。 待得马车停在一处荒僻院落前,小牙喊了一声:“夫人,到了。” 陈冬月下车一瞧,好家伙,这院子还真是.......够独的。 聊城城里头,大多是一条竖向的主街旁边,延伸出数条小巷。 而这些小巷,大多数也都是互相连接着的。 所以主城里头的巷弄,别看转弯特别的多,特别容易迷路,但是,只要你走的多了,就会发现,其实整个主城的巷子,几乎都是可以走得通的。 可陈冬月现在面前的这个宅子,那是跟巷子主街,一点儿没关系。 想要到这地方,得先从出街冲出来,然后再走过一片荒地才行。 因为有一大片荒地的存在,所以你可以说,通往这院子并没有路,但也可以说,到处都有路可以通往这院子。 主要还是心态决定有没有路。 陈冬月此时心态就非常好。 她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问边上的小牙,“这地方不错啊!院子外头还有这么大一片地,敞亮!对了,这地方以前是干嘛的啊?” 小牙老实回答:“以前这儿是镖局。不过听说自从咱们这儿闹匪之后,这镖局就丢了两三次镖。 镖师好像也死了一大半,连总镖头都死了。我听掌柜的说,这回是这镖局的少东家来咱们牙行,说要卖了这镖局的房子的。” “明白了,”陈冬月点头,“一切都是命啊,这镖局也算是命运多舛了。到时候价钱你给我谈便宜点。” “啊?”小牙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姐一边感叹人家命运多舛,一边还要压价.......啊,良心呢?! 可陈冬月却道:“怎么了?你是觉得我不该还价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小牙讪笑道:“买东西嘛,讨价还价都是应该的。” “本来就是嘛,”陈冬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镖局的命运多舛,也不是我造成的啊。我呢,同情固然也是很同情人家的,可我的钱也是刀口舔血换来的不是? 还价我肯定是要还的,但是只要价钱定下来了,我今天就能把钱付了。” “行!”小牙推开了院子的大门,“那就请新房主,把房先看了吧?” 陈冬月这才跨步进了院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因为这地方以前是镖局,所以院子里头还是很宽敞的。 前后两进,都带了厢房。 而且在第二进院子的后头,还有个颇大的后院,库房,牲口棚,一应俱全。 最让陈冬月满意的是,这地方因为做过镖局,所以除了前门后门俱全之外,西边还有个小校场。 里头还有不少木桩石墩,估计当时也是镖师们练功用的。 陈冬月当即拍板,“这院子我要了,你现在就去找房东,我在牙行等你。” “好好好,”小牙激动不已,“那我先送姐去牙行,然后再去找房东。” 回去的路上,陈冬月突然想起了个问题,“对了,这院子人家要价多少来着?” “姐,你这是刚想起来问吗?”小牙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无奈。 “这个你该主动说嘛!” 绝不内耗的陈冬月,总能把问题归结到别人身上。 “......我错了姐,”小牙为了赚点儿中介费,也是不容易,“院子连带着前头的荒地,人家现在叫价三百八十两。” “这么贵?!”陈冬月蹙眉。 小牙道:“姐,不行一会儿我给你谈呗,咱还他到三百......” 一个‘两’字没说出口,陈冬月就开口了,“行,咱还他到三百六十两。” 恶狠狠地还上个二十两!! 小牙直接把嘴里的‘两’字吞了下去,然后对陈冬月表示肯定,“姐,你可真会砍价!那咱一会儿就狠狠还他们二十两!!” 行!! 就这么定了!! 等把陈冬月送回了牙行,小牙就风驰电掣的按照掌柜给的地址,去找了镖局的小东家。 那小东家一听自家镖行那么快就有人来买,心下也挺高兴,于是便跟着小牙就往牙行跑。 陈冬月一看来的镖局小东家,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便随口问了句,为啥要把镖局房子给卖了。 小东家说是母亲病了,家里头的钱又都散给镖师了,所以这会儿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卖了房子,先保住母亲的命再说。 陈冬月一听,都不好意思还价了。 不过想着自己打劫山匪也不容易,最后她还是咬牙还掉了十八两银子。 小牙说今日过户,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再约明天了。 可陈冬月却直接拍案而起,带着人直奔孙府而去。 到了孙府,看门的小厮一看是陈冬月来了,连滚带爬的就跑去通报了孙夫人。 陈冬月见了孙夫人,便把事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一说,孙夫人当即就让人去隔壁衙门里把文吏喊来。 原本陈冬月还想跟孙夫人说说买下整条小河沿巷的事儿,可想着手上还有更急的事儿没办完,她便只说了明日再来拜访答谢。 半个时辰不到,镖局房子的过户手续就办完了。 而且是衙门的文吏,直接带着章,上门办理的。 小牙这辈子没有过这种待遇,回去的路上,姐姐姐姐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啊。 等拿到了院子的钥匙,陈冬月就让小牙又给他雇了两个车夫,两辆车,匆匆忙忙去小河沿巷取货送到了新院子。 新院子里没有烧香的鼎,陈冬月便把喂牲口的石槽,给添上了土,然后从空间里取了一捆捆的香,全部点上。 那家伙.......香火旺得,路过的麻雀都差点儿被熏下来。 好不容易把货给小尤‘烧’过去了,陈冬月还想跑一趟南郊。 可看着渐暗的天空,掐指一算,班车怕是要错过了!! 她早上骑出来的马,已经还给宋柯他们了,这会儿不坐班车,她就得腿着回家了! 想到这里,她便赶紧关了院门,跑去了驿站门口。 这地方班车也有接驳点。 说巧也是巧,倒是正好让她赶上了末班车。 等班车到达县衙的接驳点的时候,宋好婆她们呼啦啦全都上车了。 她们瞧见陈冬月居然也在车上,便很是好奇地问她一下去干啥去了。 “娘,你是不是烧香去了?身上怎么感觉被熏透了呢!”君澜嗅着陈冬月的衣服,问了一句。 “......嗯。”陈冬月点头,“我爹忌日快到了,我就去给他烧了香。” 宋好婆皱眉想了又想。 她怎么记得,冬月爹的忌日是在夏天呢? 那时候宋柯回来说要娶亲,正好是大暑前后。他爹还在河里摸到了一条鲤鱼,说是这婚事是大吉。 难道是她记错了? 宋好婆狐疑地看了两眼陈冬月,然后摇摇头。 肯定是她记错了。 宋柯他爹捞到鲤鱼......也许是......她梦里的事儿。 对,没错。 肯定是她把梦和现实搞混了。 儿媳不可能记错事儿,要记错,那肯定是她这个老婆子记错了! 一定是这样的! 老太太此刻对陈冬月的信任,已经达到了盲从的高度。 第282章 爹娘,请快点分道扬镳 末班车路过东城的站点的时候,宋不凡也上了车。 他见陈冬月也在车上,便坐在车门口,扯着嗓子朝坐在最里头喊:“冬月!!货尚老板看到了,咱们下午都理好了!” “啊哟你要死啊!!”乔三妹啪一巴掌,打在了自家男人身上,“耳朵都快被你喊聋了!” 陈冬月探出头,朝宋不凡道:“知道了,收到货就行了,有事儿回去说。” “诶诶诶!!”宋不凡回了几声,就喜滋滋地乖乖坐好了。 冬月的货,那是真抢手啊。 今天新货一上架,刨开那些原先就被预定了的货,他们一下午就卖掉了三成新到的货。 连带着尚老板的首饰,都顺带着卖出去了不少。 尚老板高兴的很,说是再过半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封一个大红包给宋不凡这个掌柜。 激动不已的宋不凡,第一时间就找了厨子打听,尚老板的大红包,到底是个什么尺度。 厨子告诉他,去年饶城铺子里的掌柜,年底拿到了五十两的红包。 五十两!!! 那岂不是他们造房子的钱就有了吗?! 所以这人就这么美滋滋了一下午。 因为张夫人目前还住在庄子里,所以陈冬月他们一回去,便有现成饭吃。 饭菜也秉持了庄子里一贯朴实无华的风格,三菜一汤,简简单单。 不过就是盛饭菜的盆子,略略大了一些些。 宋好婆说她此生没见过跟猪食槽似的菜盆子。 张夫人还高兴呢,说这几个菜盆她是特地让厨子出去定制的,一个人家收了她三两银呢。 吓得宋好婆又多吃了一碗饭。 不过饭吃一半,宋柯居然又带着季崇宁和张侍郎等人回来了。 见到张侍郎回来,张夫人还蹙眉问了句,“你怎么回来了?” 这人惯喜欢在餐桌上拿腔拿调教训人,看到他,张夫人原本的好胃口,直接就没了。 张侍郎蹙眉看了眼,男女老少混坐一桌的众人。 然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不回来,你就好包庇你儿子不念书了是吗? 真是慈母多败儿!我今日特地回来,就是来看看你儿子前几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什么叫我儿子?难道我一个人还能生得出孩子来? 你也别把孩子读书不行的事儿都赖我头上。 要怪也怪你自己,把孩子的聪明劲都给聪明完了,搞得几个儿子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说完,张夫人一甩筷子,起身就要走,丝毫不给张大人面子。 被自家夫人下了面子的张大人,气得哇哇直喊: “想我张家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我自己也是探花郎出身! 养的儿子,却各个蠢笨如猪,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这几个当娘的脑筋太差吗?! 怎的你还有脸怪我太过聪慧?!! 谢娇,你别以为出了张府,来到这乡野,就可以不守礼数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张夫人,与张大人两两对视,“对对对,我出身商贾,我爹靠养牲口起家,我没礼数,我没家教,那你倒是休了我啊!” 说完,她也不等张大人再开口,喊了身边伺候的一个妈妈,转身就走。 躲在饭桌旁边的大墩子眼睛‘噌’得一下就亮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已经想好了,要跟他娘回北地外公家去。 到时候他想当屠夫就当屠夫,想当驯马人就当驯马人。 实在不行,放羊也行啊! 边放羊,他还能边烤羊肉吃。 那日子,想想就是神仙过的。 所以赶紧的,你俩赶紧的散了吧! 大墩子充满期待的眼神,给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大人身上。 可惜张大人现在已经气得头顶冒烟了。 谁的眼神,他现在都接收不到。 边上葛御史还要插嘴,“张大人,您父亲去世的时候,张夫人似乎也是为他守了孝的......这个休妻,估计不太行。” “要你提醒!!”张大人因为太生气,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朝葛御史说话的声音颇大。 葛御史哼唧一声,“我不过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张大人,您撒野火,莫要撒到我头上来。” 见客堂间里气氛不太好,宋柯总算是是张嘴了,“诸位忙了一天,还是先吃饭吧。” 听宋柯这么一说,热闹看得正得劲儿的宋杨等人,呼啦啦一下全端着饭碗跑了。 他们美其名曰,是给诸位大人腾位置。 实际上,就是不想跟张侍郎一起吃饭而已。 宋芸招呼着胡嫂子几个把饭菜都撤了,又让后厨盛来了新菜。 见饭菜都摆好了,严郎中和戎少卿赶忙拉着闹别扭的张大人和葛御史入座吃饭。 向来嬉皮笑脸的季崇宁坐在了两人中间,说是怕两人一会儿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见人都入席了,已经退到门口的陈冬月朝宋柯递了个眼神。 宋柯会意,朝陈冬月走了过去。 两人躲到了去往后院的檐廊下,小声说起了话。 “张大人这是发的什么无名火?”陈冬月揣着手问了一句。 宋柯小声说道:“下午我和他们去了趟康王府,王爷和孙知府都说你那七品校尉,他们觉得应该给。 但是张大人却说这事有违礼法。 王爷让他把违背了哪条律法给说清楚,张大人却说虽律法上没说女子不能为官,但是礼教上却是不允的。 但王爷也是重诺之人,便与张大人争论了起来,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张大人难免被王爷斥责了几句。” “那我的官身,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陈冬月抿唇问了一句。 语气里没有无奈,只有快要按耐不住的怒意。 宋柯摇头,“说不好。我看王爷那里,应该是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举荐你做翊麾校尉的。 但这事儿最终还是得通过吏部,你才能入得了官阶。 张侍郎虽不敢直接否决王爷的举荐,但是应该会在礼教之类的问题上做文章。” 礼教上做文章? 怎么做? 陈冬月不解。 不过她这会儿也不想想那么多了。 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她这七品的校尉,做得了最好,做不了......呵呵,反正大家都别想好!! 第283章 祖宗保佑 次日。 一大清早。 张大人就让人喊了陈冬月到客堂间说话。 “找我干嘛?!”还没睡醒的陈冬月,顶着一对水泡眼,气鼓鼓地问了一句。 要说这张大人还真是精力充沛,昨天骂儿子骂到了后半夜,怎么天才蒙蒙亮,就有心思找人谈话了?! 见陈冬月态度颇为恶劣,张大人皱眉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不是啊,”陈冬月懒懒散散地回答:“态度更差,我以前连婆母都打,不信你问我们家老太太去。怎么的?你也想被我揍吗?” 就这人,拼命在她当官路上使绊子,陈冬月完全不想给他一点点好脸色。 听陈冬月这么说话,张大人又开始吹胡子瞪眼。 可在陈冬月‘嘎达嘎达’按响了十根手指头,然后站起身,抡了几次胳膊之后,张大人还是言归正传了。 “咳咳,你......你坐好。”张大人指着离自己最远的一把靠背椅道:“你坐那儿。” 陈冬月能听他的? 不可能。 她踱步到了正对大门放的主位靠椅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随后整个人靠在椅子里,懒懒散散地开口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昨日,我跟孙大人,还有康王爷,就你要任七品翊麾校尉一事,商议了很久。”张侍郎说完这话,停了停。 他扭头观察了下陈冬月的表情。 这是个莽女啊,疯起来谁知道会不会打死人? 不是他张慎之贪生怕死,担心自己一会儿说话被人打死。 实在是......他还没有给大荣朝做出更大的贡献,他还不能死啊。 陈冬月神情还是懒散的,她见张侍郎打量自己,便悠悠说了一句,“你尽量把话说的好听些,不然我发起疯来,谁都会打的。” 果然,果然没看错她!这个疯婆娘!! 张侍郎咽了口口水,有点儿后悔没叫上戎少卿一起了。 但是事儿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少不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你这事儿吧......虽然大荣朝律法里头,并没有载明说女子不得为官。但是,大荣朝崇尚礼教。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说破天都不能改的礼数。 所以你要做官一事,并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你丈夫.......” “我丈夫同意,”陈冬月打断了张侍郎的话,“这您不应该不知道啊,他昨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 “我还没说完,”张侍郎自然知道宋柯是同意陈冬月为官的,所以,后面他又憋了个大招,“但是我大荣朝想要为官,不管是文是武,都需得乡邻作保。 又因你是女子为官,本就有违祖制,所以还得宗族族长,和各个族老同意才行。 若以上之事,你皆能办妥,那我也不想多为难你什么,康王爷的举荐信,我会直接交到吏部核准。” 张侍郎的打算很简单。 就是想要拖时间。 他知道陈冬月是外头迁来的人户。 虽然跟她一起来的乡邻人不少,但是他们的宗族,还是在青山村的。 所以哪怕乡邻作保这件事儿,陈冬月这儿可以快速解决,但是宗族的族长,还有各个族老,她不得去青山村请吗? 先不论她能不能说动人家族长族老,单单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那起码也得个把月朝上。 个把月,他这儿都结案回都城了。 只要回了都城,那这事儿他就能直接甩给吏部其他人了。 实在不行,举荐信就高高挂起也行啊。 哪怕康王因为这个小小的七品官职,参本给皇帝,皇帝能不能允许,两说呢! 再说,万一康王因为这事儿参本给皇帝,那也不错啊。 到时候皇帝要是不允那就最好,允了,那破坏官场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的,就是皇帝了。 这事儿,跟他这个吏部侍郎就没半个铜板的关系了。 张侍郎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既没有驳了康王的面子,又拖延了时间,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回都城。 简直绝妙。 于是他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缓缓转头看向了陈冬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冬月脸上,并没有为难之色。 怎么隐约还透露着几分喜色? 嗯?! 什么情况?! “你等等,”陈冬月缓缓站起身,“你等等,我理一下思路哈!就是说,现在只要有乡邻作保,然后有族长,族老点头同意,我这官身就没问题了对吧?” “族长和族老,不是你说是谁就是谁的,需得族谱上写清楚的才行!”张侍郎强调了一句。 “我有点儿事,”陈冬月慌慌张张往屋外走,“你别走嗷,我马上回来,我先去办个事儿!” 说完,她的身影,就快速地消失在了门外。 张侍郎突然有些心慌。 可他却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青山村的事儿,他跟宋柯了解过一些。 他们并不是全村一起迁徙的,宋柯说他们村有好些个年岁大的族老并没有出来,而且他们宋家的祠堂还在青山村,族谱和祖宗牌位都也在那边呢。 所以哪怕跟着陈冬月一起来的人里有族长,但是他要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族长呢? 口说无凭,一切都要讲究证据。 这么想着,有些心慌的张侍郎,也就镇定了下来。 ....... 而此时的陈冬月,已经冲到庄子后头的舍房里,找到了正跟张诚他们排排蹲,刷牙齿的宋不凡。 她把刚才张大人说的事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宋不凡一说。 宋不凡拍腿大喊一声:“啊哟我去!我就说嘛!!这天底下真有命中注定这件事儿!!!” 说完,他便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陈冬月,跑去花圃,找了乔三妹拿东西。 “水花娘!赶紧把咱们带来的那箱子拿出来!冬月要用!”宋不凡朝着宋芸的房间大喊了一声。 乔三妹在他身后打开门,“大清早的,喊什么喊!!” 宋不凡扭头一瞧,“啊呀,水花娘,我带的东西,能派上大用场了!” 说完,他便推着乔三妹往屋里去。 陈冬月抬脚也跟了进去。 而被宋不凡嗷唠一嗓子喊起来的宋芸等人,也都急急忙忙穿上了衣服,走出了房门。 回到房间的乔三妹,在宋不凡的提示下,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木头箱子。 那箱子是非常常见的松木做的箱子。 看着有点儿破旧,有被大火燎过的痕迹。 宋不凡打开箱子。 “......这都是.......牌位?!”陈冬月大惊。 “何止是牌位!”宋不凡扒拉了几下箱子里的牌位,然后从最底下,翻出了一本厚厚的本子。 他不无得意地把本子拍在床上,“瞧瞧!!咱宋氏的族谱,我也给带来了!!” “啊?!”宋好婆冲到前头,问了一声:“那你当初交给大虎阿祖的那箱牌位和族谱是......” “别提了!!”乔三妹拍了下大腿,“给大虎阿祖的是咱们家的破衣烂衫。” “怎么个事儿?!怎么个事儿?!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陈冬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像是瓜地里的猹,急切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吃瓜。 “是这么个事儿,”宋不凡笑呵呵地解释道:“当初不是山匪到青山村放火嘛!我那时候怕宗祠里的牌位和族谱再有个好歹,所以提前一天全给收拢在了箱子里,放在了我家床底下。 这箱子好在也是祖宗保佑,没被烧毁。连带着咱们家藏在床底下的那个破木头箱子,也没烧毁。 后来因为祠堂被烧了,然后咱们也没地方住,这箱子就一直放在那里,没有把牌位什么的请出来。 再后来,咱们临走前,收拾行李啥的,乱哄哄的,这箱子一给就给错了。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冬月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冥冥中早有注定?” “天意啊~~~”宋好婆也感叹,“真是天意啊!” 不过感叹完了,老太太又问了句,“所以现在请这些祖宗出来,是要他们办什么事儿来着?” “走走走!!!”陈冬月激动地招呼所有人,“咱们请祖宗见证下历史!!” 说完,她便抱起了‘祖宗们’,快步往外走。 水花问宋芸,“姐,啥是历史?” “历史就是......”宋芸其实也不是特别能说得明白,历史到底是什么。 不过还没等宋芸组织好语言,跟水花解释什么叫历史,土根就喊了起来, “姐,你怎么那么笨,历史啊,就是很厉害的屎嘛!! 就是那种跟宋得柱拉的粑粑一样,很大坨很大坨...... 嗷嗷嗷嗷嗷,撒手,娘我错了,我错了,撒手撒手,我耳朵要掉啦!!” 第284章 张侍郎的滑铁卢 为了不让张侍郎有反悔的可能,陈冬月当下就让开门小胡去把住在外头的宋常年等人,全给叫了回来。 另外,她还把葛御史等一众官员,也全部给叫到了客堂间。 宋杨更是自告奋勇地跑去旧卫所,把他大哥给薅了回来。 看着客堂间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老神在在的张侍郎心里头突然多了一丝慌乱。 怎么个事儿?! 陈冬月在笑什么? 她找那么多人来,是想以人数来压倒礼法吗? 呵,那她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张侍郎想到这里,看向陈冬月的眼神中,又多了几丝轻蔑。 见人都到齐了,陈冬月缓缓站起身,然后朝门外喊了一声:“族爷,把祖宗都请出来吧!!” 话音刚落,坐在客堂间里的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 只见宋不凡和乔三妹,一前一后地抬着一个破木箱子进了门。 “.......你们不会把祖坟给刨来了吧?!”宋常年第一个站起身来,颤巍巍地问道。 一听宋常年这么问,正巧坐在箱子旁边的葛御史,连人带椅子的往后退了好几尺。 这家人家真tnd有病!! 不是砍人头,就是挖尸骨。 玩的可太野了。 听宋常年这么问,宋不凡露出了几分不悦,“我又没疯,挖祖坟干嘛?!” 还好还好,堂中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而宋不凡则打开了箱子,指着里头的一堆牌位继续道:“我只是把祖宗牌位都带来了。” “哇,我第一次见到搬家还搬祖宗牌位的,”跑来看热闹的季崇宁,闪着扇子,饶有兴致地凑到了箱子前,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宋家诸位祖宗,叨扰大家了。” 这人别的不说,礼貌还是有的。 宋家众人见季崇宁都这么讲礼貌,也纷纷想要朝那一箱子的‘祖宗’跪拜下去。 可陈冬月却伸手拦住了大伙儿,说得先把祖宗给请出来,再行礼,这样才是真的讲礼貌。 不过既然要请了祖宗牌位出来,宋好婆这儿也有说道。 她让宋家的几个男丁,把祖宗牌位都请在了客堂间的八仙桌上。 随后去找了个香炉,点了三柱清香,又宋芸倒了壶糖水来,让宋不凡给祖宗们敬了茶。 等敬完了茶水,大伙儿才在蒲团上磕了头,敬了祖宗。 张大人看得简直要疯。 他们到底在干嘛!!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人家祭拜祖宗啊!! 见宋家众人好不容易给祖宗们磕完了头,张大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忙完了吗?陈冬月,你想要那七品校尉的官身,本官已经跟你说的非常清楚了。 若是本官之前说的那些条件,你做不到,这会儿搞再多的事儿,都是白费。” 说完,他便站起身,想要拂袖而去。 不料陈冬月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张大人莫要急,您不是最看重礼法吗?那咱们在请族谱和祖宗牌位的时候,认真肃穆些,不也是应该的吗? 还有,之前您说的,我想做七品的官身,那需得我丈夫同意对吧?” 说完,陈冬月转身问宋柯,“阿柯,你同意我做官吗?” 宋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结结巴巴回道:“同,同意的。” “老太太也不反对吧?”陈冬月看向宋好婆。 宋好婆基本也不太明白,为啥自己儿媳突然能做官了。 但是! 盲从,是一个婆婆最优秀的美德。 所以老太太想也不想就点了头,“不反对,你想干啥就去干啥。” 陈冬月转头看向了张侍郎。 她还没开口说话,张侍郎就说在了陈冬月前头,“光男人和长辈同意没用,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还有,我警告你们,祖宗牌位不会说话,你们少拿出来诓人。” “祖宗牌位确实不会说话,”陈冬月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到了宋不凡跟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张侍郎说道:“但是咱们的族长,却会说话。” 宋不凡挺了挺胸,朝张侍郎抱拳道:“草民宋不凡,乃是南州府青山村宋氏一族的族长。” “族长?”张侍郎皱了皱眉,“你说你是族长,你就是族长了吗?” “对对对,口说无凭,”宋不凡从胸前掏出一本厚厚的族谱,摆在了张侍郎手边的小几案上,“大人请看,这是我们宋氏的族谱,上头清晰明了地记载了,本人,宋不凡于去年年头,成为了本族的族长。” 说完,他还从袖管里摸出了一张路引,“这路引咱们从南州府出发的时候写的,这上头的官府落印,想必张大人肯定是最熟悉不过的,咱也不可能再您眼皮子底下造假不是? 这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我就是青山村的宋不凡。 您瞧,上头写了,我身高四尺八,头发稀少,走路踮脚.......” 说到这里,宋不凡在客堂间里走了两圈,随后指了指自己脑瓜子上,那坨跟鼻屎差不多大小的发髻道: “嘿嘿嘿,路引上不写,我还不知道自己走路喜欢踮脚呢,大家再瞧瞧我这几根毛,这路引上写的,没错处吧?” 张侍郎看看宋氏族谱,又看看宋不凡的路引,再打量了几眼宋不凡,一时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扇着扇子的季崇宁,凑到了宋氏族谱跟前看了几眼,悠悠道:“嘿,你们倒是准备的齐全,祖宗牌位搬来不算,连带着族谱都一起弄来了。 厉害厉害,这搬家搬的可真够彻底的。 不过也的亏你们东西带得齐全,倒是正好能用来自证。 张先生,我瞧着这宋氏族长的身份,是板上钉钉,没有问题的,您觉得呢?” 张侍郎铁青着一张脸,却不得不哼唧道:“族长的身份,确实没有问题。 但是,宗族也不能是一言堂,我大荣朝的氏族规矩,凡事还需得族老们商议决定才行。” 哼,光有一个族长,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来! 张侍郎觉得自己给陈冬月设置的为官门槛,简直妙极了。 不料。 宋常年举起了手,“我以前是宋氏一族的族长,现在族长让宋不凡做了,我就成了族老了。” “我也是族老。”宋常越举起手,“不过我跟我哥不一样,我本来就只是族老。” “两个人也不够!”张侍郎心里头有些发慌,但是面上却还强撑着镇定。 “那个.......我爷也是族老。”大虎阿祖家的阿德,从袖口掏出了一张叠成豆干样的纸,递给了......季崇宁。 他觉得季崇宁这人也不是个官,所以应该不会搞官官相护那一套吧? 季崇宁接过豆干,甩开,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阿德平日里存在感很低,所以面对太多人,说话就有点儿磕巴,“这,这个是我爷写的委托文书。上头写明了,出门在外,我可以全权代表我爷做任何决定。 如果我有什么不懂,或者犹豫的地方,也可以让族长,全权代表我爷做一切决定。” “我,我也有。”阿明也起身,掏出了同样的一个豆腐块,递给了季崇宁。 季崇宁接过豆腐块,还没看呢,张嘴就问:“你们俩不是堂兄弟吗?怎么还有俩爷爷呢?!” “不,不是的!!”阿明突然被问得手足无措,“这是我爹写给我的,我爹说出门在外,一切事由都交给族长决定 ,族长可以代表我爹。对了,我爹也是族老。” “原来如此,”季崇宁点头道:“看来,你爷和你爹,更相信你哥啊!你爹不喜欢你啊!” 隔着七八个人,陈冬月都忍不住骂一句季崇宁,“你到底分不分轻重缓急?这会儿还搞什么挑拨离间?!” “哦哦,抱歉抱歉,习惯了习惯了。”季崇宁嬉皮笑脸地朝陈冬月说话。 第285章 真的只是巧合吗? 见季崇宁轻佻,宋柯默默地挡住了季崇宁看向陈冬月的视线。 有些人,虽然身份高,但是却掩盖不了他是登徒子的事实。 媳妇可不能给登徒子看了去。 而看完了阿德和阿明的‘豆腐干’的季崇宁,朝张大人甩了甩手里的纸道:“张先生,阿德和阿明没有撒谎,这上头写的,确实跟他们说的一致,您请看。” 张大人鼻孔微张,接过季崇宁给他的纸,看了又看...... 然后就开始考虑,如果现在他把这两张纸吞了,是不是可以力挽狂澜?! 但是,这样的话,他的面子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鸡蛋里挑骨头了,“即便你们如今有族长和四个族老,但是女子为官之事,乃是大荣朝罕见,故而族中族老,肯定要全员点头才行。” 他就不信了,宋氏一族那么厚的族谱,怎么可能只有四个族老? 听张侍郎这么一说,宋不凡突然面露悲伤,“大人,咱们宋氏一族,之前遭了山匪打劫,死了好多人,所以如今活着的族中长老,确实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了。 您要不信,请看咱们族谱上都有记录着呢。这还是当初县令来我们这儿登记造册的,不会有半分作假。” 张侍郎面色肉眼可见的颓丧了下来。 完了。 无话可说了。 人家族老就死剩下那么几个了,他又不能让死人复活。 “所以张大人,我那七品的官身,吏部啥时候可以核准啊?”陈冬月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张侍郎。 “急什么,”张侍郎声音低沉,满含不忿,“等本官回了都城,自会给你发放文书。” 陈冬月笑脸怼到了张侍郎面前,“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为了断绝后患,在众人散场之前,陈冬月还特地让葛御史和严郎中等人,写了几份证词,以确保张侍郎之后不会反水。 原本葛御史等人觉得陈冬月的要求太过造次,不愿提笔。 奈何季崇宁说自己吃人嘴短,住人腿短,陈冬月不要求他写,他都给写了。 故而白吃白喝白住的几位官员,也只得写了证词。 张侍郎被气个仰倒,却也拿陈冬月没有办法。 毕竟,宋柯已经第一时间跑去康王府报信了。 到时候张侍郎再反悔,他也怕跟康王觉得自己戏耍他。 这康王爷虽说不得宠,但是大荣朝的王爷,也确实是没一个得宠的。 皇帝平等地讨厌每个儿子。 因此,大荣朝现在剩下的三个王爷,其实地位都是差不多的。 所以张侍郎也不敢太过得罪康王爷。 这麻烦事儿,他现在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哎,聊城这地方,克他啊!! ............... 张侍郎因为陈冬月做官一事,心情欠佳。 故而张夫人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她说等陈冬月做官的文书下来了,她给陈冬月摆上鲍参翅肚的席面,好好庆祝一番。 陈冬月也挺高兴。 虽然不知道这七品的官身拿到了,合离还要不要滚顶板。 但是......聊胜于无嘛。 有官做,总比没官做来得强些。 这等好事儿,她晚上一定要跟小尤老师好好分享分享。 想到这里,这人突然想起了自己那道观里头还缺了道士,于是便牵上了牛车,急匆匆地出了门。 一个多时辰后,陈冬月牵着宋得柱,再一次出现在了北郊的竹林前。 由于上次她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糊里糊涂的,所以这会儿面对竹林前的三岔路,陈冬月只觉有些陌生的熟悉感。 她拍拍宋得柱的脑袋,问它,“得柱,你说咱们得走哪条路?” 宋得柱好似能听懂陈冬月的话一般,抬腿就往中间的路走去。 可陈冬月却死死拉住了它,“第一直觉肯定不对,走,咱们走南边这条。” “哞哞哞~~~~”宋得柱撅着腚,死活不愿意走南边的路。 它觉得陈冬月的判断能力,令牛胆寒。 宋得柱坚持要走中间的道。 一人一牛,僵持在了三岔路口。 要不是怕自己一会儿把宋得柱的鼻子给扯穿孔,陈冬月恨不能给这货直接给扯过来。 “福寿无量天尊~~~”有苍老的声音,从陈冬月身后传来,“善人,能让下路吗?” 陈冬月扭头一瞧。 嘿! 不用跟牛犟了,老道自己送上来了。 陈冬月顿时撒开了宋得柱的缰绳,三步跨到老道面前,问道:“老道长,您还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老道长别开了脸,声音有些紧张。 其实他是认识陈冬月的。 之前去锦泞坊看风水的时候,他对陈冬月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可他也听说了,锦泞坊那不知价值几何的锦鲤,开业第一天就给弄了个粉碎。 关键锦泞坊开业那日,也是风雪交加。 这日子选得,简直让人啧啧称奇。 此时老道看到陈冬月杀上门来,心虚的很,就怕她想要把之前给他的粮食都给要回去。 听老道说不认识自己,陈冬月歪嘴邪魅一笑。 随后深叹了口气,开口道:“哎,既然老道长都不认识我了,那......好差事我只能另寻其他人去了。 真是可惜啊~~~~那差事原本说是每月能有二两银,还包吃包住包香火,连炼丹用的朱砂等物,也是全包的呢.......” 说完,陈冬月便扭头去牵牛。 “师父师父!!”老道身边的小道士,拼命扯老道的袖子,“人家那差事是包吃包住的呢!!那咱就不用修道观了呢!!” “啊呀,莫要扯为师的袖子,为师这袍子都穿了三十年了,跟你说了经不起......” 老道话音刚落,就听‘撕啦’一声。 额......小道士手里揪着一截袖子,挠头不已,“我也没用力气啊......” 而已经走到了前头的陈冬月回头又补充了一句,“还包一年四季的衣服哟~~~” “......福寿无量天尊,”老道朝陈冬月作了一揖,“善人,老道与我徒儿,倒也不是为了你说的二两银子,包吃包住包穿衣才想帮忙。 主要我们修仙之人,见不得人间疾苦,看善人如此诚心,所以想为善人排忧解难。 不知善人说的差事是.......” “差事很简单,”陈冬月笑答:“我买了个房子,想开个道观,缺个道长,所以想请您去做道长。” “......嗯?” 老道有点儿糊涂了。 他问陈冬月,“善人这是要入道,做道姑吗?” “不是啊,”陈冬月摇头,“我没什么特别的信仰,就想开个道观,仅此而已。” “嗯?”老道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了疑惑的光,“你不会是特地来戏耍贫道的吧?” “道长要是不信,那就算了,我走了。” 说完,陈冬月调转了牛车,上车就走。 老道看她真走远了,赶忙让小道士追上去。 他自己也在后头边追边喊:“别走!!善人!!善人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善人!!你怎么说走就走啊!!!齁~~~~~齁~~~~~齁~~~~~~” 半个时辰后。 陈冬月的马车,停在了新买的宅子门口。 老道被小道士搀扶下了牛车。 “齁~~~~这就是你要开道观的地方吗?真的就只有我跟我徒儿二人吗?!齁~~~~” 老道年岁大了,刚才跑的差点儿断气。 马车上坐了半个时辰,老头儿的气都还没喘匀。 陈冬月拴好了牛车,然后应道:“对啊,就是这地方。不过道观我倒是没开过,不知道是否需要官府核准,发放文牒,这些还得您老人家操心。 另外道士的话,反正目前我就请您二位。至于以后是不是要增加人手,主要还是看香火是否旺盛吧。 不过我开这个道观,主要也是为了跟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时常沟通。 所以这两进的院子,你们只能用前院,后院我另有他用,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随便进。 别的......反正银钱,粮食,衣物,香烛,我都会供应给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 道长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开这个道观,主要还是为了你朋友祈福吧?” “也可以这么说,”陈冬月点头,“我跟她之间虽然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但总能时常感知她的存在。 这个道观,也可以说是为她而开的吧。” “善人和朋友之间的情感,真让人动容。”老道热心提议,“那要不然老道给她超度超度吧?” “这倒也不用了!”陈冬月赶紧拒绝,“您只需要按照正常的道观来经营这里就行了。其余的事儿您不用管。 对了,因为我时常会来这里想我朋友,到时候也会用不少香火之类的。 所以以后若是后院有香火特别旺,您也不用担心,那应该就是我在烧香而已。” 老道替人做的法事多了,也确实见过许多喜欢烧香的人家,所以陈冬月说的这事儿,他也见怪不怪了。 “善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后院的事儿,我肯定不会插手。 就是前头这大殿的布置之类的.......” “需要什么您尽管说,到时候我让人给您置办齐全。”陈冬月如此说道。 “那行,”老道见陈冬月答应的爽气,也挺高兴,“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带着徒儿直接搬来了。原先我道观里用的东西,这儿也能先用着。 后续需要什么,我让徒儿写了单子......就是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呢?” 陈冬月答说,明天自己还会来的,她让老道把需要的东西都整理清楚就行。 至于说这道观取什么名儿...... “就用我原先道观的名字吧,这样官府那里就不需要再重新办公文了。”老道如此说道。 陈冬月问他,“那道长原先道观叫什么?” “六道观。” 诶? 七星观,六道观......真的只是巧合吗?! 陈冬月心里头似乎又多了一些脑洞大开的猜想。 第286章 她本事可大了 从未来道观出来之后,陈冬月便撇下了老道长和小道士,自顾自走了。 老道长见陈冬月不送他回去,便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声地嘀咕,“哎~~~~我也是年岁大了,走几步路就累得慌呐~~~~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能载我们师徒俩回去啊~~~~” 原本还在缓缓行驶着的牛车,猛的一个加速,带起了一阵尘土....... 还有一句话,随着寒风,飘到了老道耳朵里,“道长你不会御剑飞行吗?自己飞回去呗!” 老道的小徒弟闪亮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师父!!教我御剑飞行啊!!” ‘啪!’ 小道士的后脑勺,吃到了一个肉饼子。 美滋滋。 而赶着马车跑远了的陈冬月,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孙家的花厅里。 孙夫人其实这些天心里头都有点儿惴惴的。 昨日陈冬月来去匆忙,孙夫人没来得及问她话。 所以今日她无论如何要问问陈冬月,她家老爷的事儿,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这事儿我是真不清楚,”陈冬月劝慰孙夫人道:“不过这事儿我觉得姐姐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如今张大人他们还允许一起调查山匪的事儿,那就说明孙大人在大方向上是没有问题的。 我猜测大概率,一番调查下来,孙大人顶多得个治下不严,用人不善,识人不清的罪责。” “真的吗?”孙夫人有点儿浮肿的眼神,突然有神了不少,“啊呀,冬月妹子,不瞒你说。 我家老爷虽然在外头养外室,家里头姨娘又有那么多,有时候我也真的是恨得牙痒痒。 可......我跟他夫妻一场,再加上家里头上上下下百十口人,都得仰仗他。 我是真怕他出什么大事儿啊! 今日你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头,却也好过了不少...... 我也想呢,我家老爷虽然才能一般,为官也算不得多少清廉,但是大事情上,他也不是那么糊涂的。 应该,应该是不会被罢免了官职的,对吧?” 孙夫人这话,好似在询问陈冬月的想法。 实际上,她等得却是陈冬月的一句肯定。 人在茫然的时候,是听不进去太多的意见的。 她只希望自己的猜想,得到别人的肯定。 所以陈冬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我跟姐姐想的一样,罢官应该不至于,罚点年俸什么的,倒也不算什么。” 实际上,在陈冬月看来,这位孙知府,确实也是德不配位。 估摸着杀头入狱是不会的,但是降职之类的,也是难免。 不过现在张侍郎他们还没结案,陈冬月就顺着孙夫人的话点头就行。 虚与委蛇这种事儿,也算是成年人之间的礼貌吧。 孙夫人听到自己心里的想法,被陈冬月肯定,心情一下子松快不少。 见此,陈冬月便把话题扯到了小河沿巷上去了。 她说自己在小河沿巷开了两个铺子,觉得这地方幽静的很,便想在那里开个书院。 张夫人听闻要开书院,便也想入股,还想让儿子,小张学生,以后就在这里念书了。 不过因为要开书院,陈冬月说张夫人不希望边上有太多的人家住户,所以想把小河沿巷,整条都买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规矩。 说到张夫人和张公子,孙夫人一下子就来劲儿了,“这有什么不合规矩?!小河沿巷原本住户就不多,你们只要价钱谈得拢,这就是单纯的买卖,有什么要紧? 一会儿等我家老爷下了衙,我便问问他,小河沿巷是不是还有在册的空地,若是有的话,我便让他给你留着。 对了,你要是想要去买人家宅院,我让孙冰跟你一起去。他在城里人头熟,到时候谈起来也方便些。 啊呀,你们要是真开书院,那我们家几个小子,倒也能去那里念书,说不定以后能跟张公子做同窗呢,呵呵呵呵呵。” “不急不急,”陈冬月被孙夫人的积极给吓了一跳,“我们这儿也才刚刚有了这么个想法,具体怎么办学,怎么请先生,都还没商量好呢。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事,这书院男女都会招录,我们家君澜我到时候也会送去书院念书的。” “啊?”孙夫人显然有些吃惊,“这男女同窗......好像不是太方便啊。” “我准备让年岁小些的,就同教室上课,年岁大些的,男女分开上课。不过具体的到时候再说,我还没完全想好。” 陈冬月也不准备太过挑战目前的世俗。 若是男女同校世人实在无法接受的话,她就准备一边开女校,一边开男校。 反正都能变通嘛。 孙夫人沉吟片刻,劝了一句陈冬月,“办书院是好事儿,但是想要招生,你面对的还是世俗大众,所以太过......特立独行,估计很难被人接受。” “了解,”陈冬月点头,“谢谢姐姐提醒。” 后头孙夫人又找来了外院陪孙家公子读书的小厮,问了他一些如今城中书院的情况,这才放了陈冬月离开。 孙夫人一路送陈冬月到二门外,突然又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姐姐,有什么事儿,你再不说,我可走啦!”陈冬月笑嘻嘻地看着孙夫人说道。 “啊呀,”孙夫人亲热地搂住了陈冬月的胳膊,然后不好意思道:“我确实有个事儿,想要妹妹帮忙。” “行。”陈冬月问也不问,直接应了。 孙夫人最近帮忙不少,这会儿她开口要陈冬月帮忙,陈冬月岂有不应的道理? “你都不问我什么事儿,就直接应了吗?”孙夫人倒是对陈冬月的爽气吃惊不小。 陈冬月反勾住了孙夫人的胳膊,笑嘻嘻道:“只要是姐姐的事儿,妹妹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孙夫人听陈冬月说话,只觉心中妥帖无比。 而站在五尺开外的顾妈妈,则在心里盘算着:别说,这货大概率还真能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 本事可大了她! 第287章 道长,我有事儿问您 孙夫人缓缓开口,“之前你不是送了几块水晶的窗户给我吗?我就想问问,这东西还能买得到吗?” 原来是这事儿啊,难倒也不是太难。 不过陈冬月却没说立刻就能有货,她只道:“东西难得,姐姐想要的话,我便替姐姐先去定了,到时候有货了,就给姐姐送来。 不过现在快过年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订不上。不过没关系,我答应姐姐,来年开春之前,一定给姐姐送来。” 一连串的姐姐,叫得孙夫人都不好意思了。 她连连说着那就麻烦妹妹了,还表示这回无论如何都得自己掏钱。 陈冬月豪爽应答:“那行,这水晶片我买来其实也不是很贵,一片差不多二两金,不过这价格姐姐可千万不要对外说,只咱俩知道就行。” “知道知道,”孙夫人连连点头,“妹妹先帮我订上......十二片。” “行,”陈冬月笑眯眯,“姐姐且等我消息吧。” 两人把买水晶窗户的事儿说定了,孙夫人这才送了陈冬月出府。 回去的路上,陈冬月就在想一件事儿。 自己是不是应该干脆在这里开个琉璃工坊? 毕竟这生意,现在可以算得上是独门生意,赚钱的很。 琉璃怎么做,陈冬月虽然不知道,但是她不是还有小尤老师吗?! 古法琉璃怎么做,她完全可以让小尤去请教老师傅,或者网上,资料馆去查资料。 而且这么一来的话,锦泞坊售卖的这些琉璃制品,也就有了可以说得出口的来路了。 陈冬月越想越觉得,这琉璃工坊,必须开啊! 于是到了晚间,她便给小尤写信,说了自己的想法。 顺便还把她也准备开个道观,和那无患道长和六道观的事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小尤说了下。 依旧喜欢半夜三更跑去收信件的小尤,在得知了陈冬月那里也有个老道之后,就陷入了各种脑洞中。 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这里有个无患,冬月那里有个无忧。 关键俩老头岁数居然还差不多...... 所在的道观,一个是七,一个是六。 可真.......六啊。 为了解除心中的困惑,小尤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来到了七星观。 无患道长正开着他的电动轮椅,在道观里飙车转圈。 他见小尤来了,便远远朝小尤打招呼,“小尤啊!你看我这车子开的如何啊?” 说完,老头儿推了一把摇杆,电动小车‘咻咻咻’冲向了小尤,然后在离开两三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吓得小尤连连劝阻,“道长,您可悠着点儿吧,一会儿别冲到门外头去,您这么大岁数了,可真的摔不起了啊。” “呵呵呵呵,我知道我知道,”无患道长推着摇杆,在小尤身边转了两个圈,“你放心,我开车很小心的。” 话音刚落,正在转弯的电动轮椅压到了一块翘起来的青砖。 小尤都来不及伸手,轮椅就侧翻了过去。 无患道长‘啊呀’一声......人就被压在了轮椅下面。 ........服了啊。 好在无患道长年岁虽老,但是筋骨很硬,虽然脑门上磕了个大包,骨头倒是没事儿。 “道长!您再这么玩的话,这轮椅我可就收回去了嗷!”小尤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朝无患道长说道。 无患道长连连道歉,“老道错了老道错了,以后再不这么玩了。” “那就好,”小尤转身往七星观外头走,“你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诶,好,车子慢点开。”无患道长朝小尤挥了挥手。 小尤道了声知道了,随后便跨出了七星观的大门。 等上了车,她自己嘟囔了一声:“诶?我来干嘛来着?” 在车上思考了整整三分钟,她才想起自己是来找无患问事儿的! 当小尤再一次踏进七星观的时候,无患道长被吓了一跳,“我没转圈圈啊!” 他还以为小尤来没收他的大玩具的。 小尤摆摆手,“不是,我不是为了这轮椅来的,我来是想问问您,您......有没有什么......不在世的亲人?” 道长坐在轮椅上,前前后后,进进退退,眼神却跟看傻子似的盯着小尤,“我这么大岁数了,有在世的亲人才奇怪吧?” 也是。 小尤老师瞬间就被说服了。 她想了想又问,“那您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诶?”无患道长停下了轮椅,略显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有个胞弟?这事我自己都快忘了。” “别忘别忘,”小尤蹲在了道长跟前,“您仔细回忆回忆,您胞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啊,”无患道长耸肩道:“他压根就没生下来。我生母当初难产,生下我之后就去了。后来入殓的时候才发现,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我师父当年被请了去帮忙收殓,我生母肚子里还有个死胎的事儿,还是他发现的。 他说我生母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上,他化了几张符下去,那灰烬居然都落在了我生母的腹部。 后来喊来产婆一看,里头居然还有一个...... 啊呀,不过我师父这人说话向来喜欢夸大其词,还老爱编故事,说的话十句里头九句半是假的。 他说的事儿,也只能当成志怪故事来听。 我到底有没有胞弟,还真说不准。 不过小尤老师,你怎么会突然问老道这事儿啊?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双胞胎的兄弟?” “......这很难解释啊,”小尤老师蹙眉道:“那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您生母的灵魂,当初带着您的胞弟,去了另一个地方。” “当然啊,”无患道长点头,“肯定是去了六道轮回了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小尤说道。 “......小尤老师你这么说话老道有点害怕。”道长的身子,微微往后退了退。 “您是道长您怕什么?!”小尤冲老道说道。 老道理直气壮道:“就因为我是道士,我才害怕啊!” 诶?! “老道这些年,奇奇怪怪的事情遇到的也不少,打醮设坛超度的亡灵也有几个,你突然说另一个世界什么的......不会是那儿的人来找你了吧? 难道.......是我弟弟来找你了?!” 无患道长突然脑洞大开。 “我又不认识你弟弟,他找我干嘛!”尤老师被道长说得也汗毛直竖,“我就是......我就是.......” 她‘歘’一下站起身。 吓得道长差点儿从轮椅上翻出去。 “反正这件事儿你别跟别人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说完,小尤便扭头跑了。 无患道长呆愣了片刻,然后开着他的电动轮椅,嘴里念叨着,“赶紧烧香,赶紧烧香,符,我的护身符呢!!” .......... 回到市区之后,小尤老师先把非她能解决的疑惑,搁置到了一边。 转头她就去了趟图书馆,把有关琉璃制作的书籍全部借了回来。 然后还在b站,t站,等等中长视频网站上,找了不少资料。 她把资料上的要点,全部总结归纳了一遍,可左看右瞧,还是觉得不放心。 毕竟书上写的,和视频网站上展示的,都有局限性。 于是她心一横,又买了动车车票,跑了一趟之前有业务往来的琉璃工厂。 因为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小尤在到了琉璃工厂之后,还受到了人家热情的接待。 参观的过程中,小尤老师果然学到了不少东西。 古代在没有温度计的情况下,会按照火焰的颜色,来判断炉温。 但是这样的成品率就很低,现代有温控的烧制,成品率不过百分之七十,古代的成品率就更低了。 而且这古法琉璃报废之后,不能像玻璃一样,重新融了再烧制。 那东西是坏了就坏了,没法再加工的。 这家工厂坚持做古法琉璃,因为厂子的创始人,非常沉迷于古法琉璃混色出来的那种流光溢彩之美。 用的原料,基本就是石英砂,碱和金属氧化物。 这些东西,算不上多珍贵多难得,最费劲的,还是烧制的细节。 小尤在厂子里蹲了三天,说自己的表弟在艺术学院念书,论文就想写古法琉璃的制作工艺。 所以她才来帮表弟了解下细节。 负责人其实并不怕小尤偷技术,毕竟这技术不好学,没个几年的磨炼,压根就做不好。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古法琉璃厂是年年亏本,根本不赚钱。 厂长要不是真喜欢琉璃,外加还有玻璃厂赚钱补贴琉璃厂的亏损,这厂子早开不下去了。 老实说,这厂子现在想要卖,都不一定卖得掉。 不赚钱的技术,偷来有毛线用?! 客人想知道,就让她知道去呗。 ......... 第288章 尤老师的可行性报告 五天之后,陈冬月总算是收到了来自小尤的一份厚厚的《关于开设琉璃工坊的可行性报告》。 拿到厚厚一叠手抄论文的陈冬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真是她亲闺蜜啊! 她就提了一嘴,让小尤给找些资料,结果人家连论文都给她整上了。 陈冬月随手翻开了报告的目录,上头就真的跟论文似的,目录,细纲,全部清清楚楚。 连带哪儿产石英砂,哪儿产耐高温的坩埚,哪儿产什么金属氧化物,都事无巨细,写得清清楚楚。 因为怕陈冬月这个当老板的,什么都不懂,小尤甚至连什么颜色的火焰,代表什么温度,都给陈冬月写清楚了。 而且,因为每种颜色的琉璃,添加的氧化物不同,所以火焰的颜色,也会因为燃烧物的不同,发生变化。 这些细节,没真自己开过窑,烧过火的,还真的不会知道。 小尤蹲了三天,把这些细节全部给补充完整了。 另外,因为那厂子的老板还有一个玻璃厂,小尤顺便还参观了下玻璃厂。 得出的结论是,按照陈冬月所处时代的科技发展水平,造大块大块的平板玻璃就暂时不用想了。 那玩意儿不是古法工艺能完成的。 想要透明玻璃窗,只能用烧制好的琉璃,放进模子里,做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拼到窗户上去。 虽然么做出来的玻璃窗,会不太平整,透光度也肯定没正经的玻璃好。 但是! 这琉璃玻璃,放在陈冬月的这个年代,也够用的了。 大户人家现在用的,多是窗纱。 窗纱再怎么透光,也没玻璃透啊。 小尤说,这买卖,陈冬月能做。 即便玻璃工坊的成品率不高,问题也不大,小尤这里可以给她供货。 不过最重要的是,陈冬月这工坊一开,她售卖的东西就能过明路了。 一份可行性报告,陈冬月看到了下半夜。 她心里头也是激荡万分。 感觉自己这就要成为大荣朝的曹德旺,阿不,是陈德旺了。 明天,就明天,她要动工开始着手造玻璃工坊了!! 至于说小尤跟她说的,关于她那边无患道长的事儿......陈冬月倒是得再琢磨琢磨。 这两个并不在同一时空的人,到底是怎么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难道这两个人之中,也有一个是穿越者? 那到底是哪个穿了,哪个没穿呢? 她决定抽空再去问问无忧道长,他的往事。 然后再做打算。 ........... 次日一早,陈冬月便喊来了胡庄头。 她说现在就要造一个大厂房。 胡庄头也不跟她多解释,直接带他去了后头的地里,一铁锹下去......地上的土,那是纹丝不动。 “......”陈冬月看看地,又看看胡庄头,抱怨一句,“怎么还冻上了,这不耽误我赚钱吗?” 胡庄头龇着大牙,朝陈冬月解释道: “东家,咱们则儿,好歹也算四北方了,现在正四寒冬腊月,这地不桑冻,才要粗大四啊!” “滋道了滋道了,”陈冬月学胡庄头讲话,“那就麻烦胡庄头帮我先把建房子的人留意着,等开了春,土地挖得动了,我就要开建厂房的。” “建房子不用早别人,咱们则儿的佃户,多扫都废一些。”胡庄头拍胸脯道。 陈冬月点头,“hin好,那就则么索定了,开村就建房!!” 大门牙的胡庄头,龇着大门牙,连连称好。 东家要建房,这可是好事儿啊。 按照他对新东家的了解,给她办事儿,肯定亏不了。 到时候佃户估摸着还能赚点儿工钱,自己做个监工,东家肯定多少也会给点。 真不戳啊真不戳~~~~ 胡庄头开始热切地期盼起了土地化冻的那一天。 ....... 回到前院的陈冬月,转道小楼,先去找了趟张夫人。 前两日孙夫人让孙冰来了消息,说是小河沿巷的宅子和空地她都帮忙打听清楚了。 巷子里现有住户一共十二家,住房有大有小,牙行算下来,这些屋子加起来,价值应该不超过一千五百两。 但是考虑到有人的并不想搬,到时候谈价的话,肯定要谈高一些,所以光买下这些宅子,估计需要两千两。 衙门登记造册的宅地,还有五块,每块约莫五六分地。 空地价格倒也不算贵,衙门那里说一分地就算三两银。 因为是城里的宅地,这价格其实也不算太高。 老实说,没点儿关系,这三两银一分的宅地,真还不太好买呢。 因为土地和住户都已经摸清楚了,所以牙行说同知了小河沿巷的房主们,今天来谈谈买房的事儿。 陈冬月这会儿得去跟他们谈价去。 原本按照孙管事的看法,说是陈冬月只要全权委托给牙行就行。 孙管事说他会去帮说道说道的。 可陈冬月却拒绝了。 她说得带着花钱的金主一起去,这钱得花得明明白白,她才能跟金主交代。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担心孙管事到时候仗势欺人,为了谈低价格,搞出点儿强买强卖的事儿来就不好了。 买卖房屋这种事,原本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若是到时候有人狮子大开口,她也可以不买。 陈冬月自认又没有什么强迫症,非得把整条街全部给买下来才行。 能买到大部分,不影响她对小河沿巷的改建计划,那就可以了。 于是,陈冬月邀请了张夫人,一起前往小河沿巷谈买卖。 张夫人原本就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这些日子,她为了盯儿子读书,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以听闻陈冬月要带她出去谈生意,张夫人一下就来劲了。 闻讯而来的大墩子,抱着老母亲的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也要去!母亲带我去!我也只是一个两百斤的孩子,我也需要松散松散的啊!! 连我冬月姐都说了,只读书,不玩耍,聪明的孩子也变傻! 娘,亲娘,带上我吧!!!我爹说了他这几日不回家......您就让儿子出门放放风吧!” “你撒手!!!”张夫人死死拽着自己的裙子,“你再扯我裙子都要掉了!行了行了,带你带你还不行吗!!” “谢谢娘,”大墩子‘蹭’一下站起身,吸了吸鼻涕,“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他是怕张侍郎万一突然回来,就出不去了。 张夫人作为亲娘,自然知道儿子想的是啥,于是喊了小厮赶了车,带上了贴身的两个丫鬟出发去往了小河沿巷。 路上张夫人问陈冬月,“柳绿和花红两个丫鬟,你是不喜欢吗?” “喜欢啊,”陈冬月不明所以,“俩丫头......力气大,好使。干娘为啥问这个?” 要不是看大墩子在,其实陈冬月想说的是,俩丫头搓澡可得劲儿了。 别说搓泥了,身上的皱纹都能给你搓平咯。 张夫人答说:“我是看你平日里出门都不带着丫鬟,所以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俩丫头呢。 不过你既然挺喜欢那俩丫鬟的,出门办事带着她们,总也方便些吧?” “我姐出门不喜欢带人。”大墩子替陈冬月回答了这个问题,“她宁愿带着宋得柱或者陈钢蛋。” “宋得柱可聪明了!”陈冬月一脸骄傲,“除了不会说话,它啥都会。陈钢蛋虽然傻一点,但是胜在能骑嘛。 带丫头又不能让她们背着我跑来跑去,还真不如带着得柱钢蛋呢。 我养的动物,可都有用着呢!” 说道这个,张夫人突然想起院子里的猴儿来了,“那你那个猴儿,养来是派什么用处的?” “......表演上蹿下跳。”这猴的好处,陈冬月是真的一点儿都想不出来。 也真是奇了怪了,她都把猴子散放着了,怎么这玩意儿还不跑呢?! 这猴儿非但不跑,原先喜欢躲起来的它,现在三不五时的还会出现在前院里了...... 为什么? 为什么有猴子会不喜欢自由呢? 三人说说笑笑,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小河沿巷。 第289章 逼死强迫症 牙行同知了十二户人家,到青山手作坊谈事,宋杨则带着青山手作的人,在隔壁借了地方干活。 当陈冬月他们到的时候,手作坊的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牙人,房主们也都在门口排着队呢。 进得手作坊,让陈冬月略感惊讶的是,孙夫人居然也来了。 “瑾姐姐,”陈冬月赶忙上前打招呼,“你怎么也来了?孙管事不是说你这几日病了吗?” 孙夫人握住陈冬月的手,脸上的笑容,似乎是硬挤出来的,“原是病了几日,不过听说今日你要来谈事情,怕你年纪轻,被人诓了去,所以特地来看看。” 其实,孙夫人这几天,确实心情很糟糕。 之前因为孙知府还在办猛虎帮山匪的案子,所以张侍郎他们并没有像审问犯人一般,把孙知府给看管起来。 但是三日前,山匪的案子办完了。 匪帮的人员名录,来龙去脉,犯的案子杀的人,抢夺的钱财等等的事情,一应都有了口供和账目。 案子办完之后,孙知府就上报给了康王。 康王让他写了份呈文,孙知府这里的事儿,算是了了。 所以在写完呈文后的第二天,孙知府就被大理寺戎少卿给带走了。 具体带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连宋柯都说不知道,人反正肯定不在卫所。 孙夫人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四处打听无果之后,头风病就犯了。 但是今天她听孙管事说,陈冬月要来谈买卖,思前想后的,还是来了。 她是想见了陈冬月,让她帮忙打听打听,那张侍郎到底是把人弄哪儿去了。 虽然打听到了,她也不能做什么,可......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令人心慌了。 陈冬月听孙夫人这么说,便笑盈盈地跟她道了谢。 随后拉了张夫人,给二人互相介绍道:“干娘,这位瑾姐姐,就是孙知府的夫人; 瑾姐姐,这位气质高雅,端庄美丽,举止大方的夫人,就是我的干娘,张侍郎的夫人。” 张夫人捏着帕子捂住嘴,含笑嗔怪道:“你个妮子!!居然还敢揶揄我!!赶紧来人撕了她的嘴!!” 而孙夫人一听眼前这女子居然是张夫人,赶紧笑盈盈道:“怎么能是揶揄呢?我看冬月妹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夫人确实是气韵高雅,我是个女子都险些看呆了。” 她其实心想很想问一句,张夫人,你可知你的男人,把我的男人,带哪里去了?! 我们的男人们,到底在哪里啊?! 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孙夫人怕自己问的太急,反倒惹人不快起来,于是只能先恭维几句,别的事儿,得等混熟了再问了。 陈冬月请了二人去了内室,自己则坐在门口,准备跟小河沿的各位屋主谈买卖。 因为有十二户人家要谈,所以小牙哥早早就已经给房主们排了号。 听陈冬月说请了人来谈价,小牙哥这才放了一人进到了中庭。 来者看陈冬月坐在中庭中,双手搭在波棱盖上,剑眉星目,雌雄莫辨......行吧,看穿的衣服,感觉是个女的。 但是,肯定是个不太好惹的角色。 于是第一个房主开价便也算合理,说是他那房子虽然略显老旧,但中庭很大,占地也有一亩二三分,在这小河沿巷就算大的。 他开价二百两。 陈冬月才想开口还价,小牙哥赶紧连滚带爬的进了院子,然后大喝一声:“你别看我冬月姐良善就乱开价啊,这屋子我看着一百四十两都算贵的!” “一百三十两不可能!”房主起身,扭头就要走。 可人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屋子里有声音传出,“你出了这个门,这屋子估计也少有人要了。 有钱的看不上这地方,没钱的买不起这屋子。 我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据我所知,南城边上一块两亩的宅地,也不过四五十两。 你再花个五六十两造房子,得的新宅,可比现在的房子还要大。” 说话的是孙夫人。 其实她觉得,陈冬月想要买下这小河沿巷,其实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就像她说的,买地盖新宅,都花不了那么多钱。 更何况,这小河沿巷虽然处在闹市,但是却弯弯绕绕的,并不怎么好找。 但是孙夫人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热心肠的人,陈冬月没来问她的意见,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买呗。 有钱就折腾呗。 她最多就只能帮陈冬月把把关,谈谈价。 至于亏还是赚,买主心里自有一杆秤。 孙夫人觉得,替别人觉得值,或者不值,都没必要。 那屋主听孙夫人这么说,顿觉里头这人还是对聊城的房价倒是挺了解,说的也没什么错处。 于是他脚步一滞,思考片刻后,缓缓转头,朝陈冬月伸出五根手指,“一百五十两,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那就一百五十两嘛,”说话的,是里头的张夫人,“冬月,你让人跟他去签契。” “.......小牙!一百五十两,去带人签契吧。” 其实陈冬月原本想狠狠还价二十两的。 结果......房主自己刀了五十两。 你看这事儿闹的?! 陈冬月除了选择赶紧签契,还有其他选择吗?! 其实一百五十两的价格,那房主也挺满意的。 他那屋子,前头也没铺面,房子也挺旧的了,他早就犹豫着要不要翻修翻修。 但是这地方翻修起来,又会影响左右邻居,麻烦的很,所以一直就没动弹。 这会儿居然有冤大头出钱买......房主早就盘算过了,一百五十两,他买地盖房之后,还能剩个五十两呢。 里外里,是又换了新屋,又多了五十两白银。 简直赚大了。 所以签完契走的时候,那房主脸上的笑,是真真切切的。 外头等着另外十一户人家的代表,看第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满面春光,于是心里也多了好几分的期待。 因此,有人进门就狮子大开口,五分地的小院,也敢开口要二百五十两。 孙夫人差点儿冲出去打人。 可张夫人却又不想太废口舌,她小声说了句二百五十两其实也还好。 毕竟一百两和二百两,在张夫人眼里,是差不多的。 孙夫人差点儿撅倒,要不是陈冬月介绍得明白,她差点儿以为张夫人是来反撬边的。 而陈冬月看到不把钱当钱的大户也很害怕,她赶紧让大墩子带着他娘出门先吃点儿点心去。 多吃点儿,把美味斋的所有点心都吃上了,才能回来。 趁着张夫人被拉走的空档,孙夫人干脆也搬了椅子坐到了中庭。 两人是恩威并施,好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终于搞定了十户人家。 签契的每户人家,虽然嘴里说的都是不太划算,并不想搬。 可陈冬月一说:“那算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那些个说不想搬的人,都捂着契约‘喊着签订了的契,可不能反悔的’,然后麻溜儿跑了。 剩余两家。 一家说自己不想搬。 另一家是原本开价二百五十两的。 陈冬月跟他们商量了好一阵,两家皆不为所动。 孙夫人才想发作,却被陈冬月拦了下来,“算了姐姐,能签十家也够了,应该不会影响我的总体规划。” “.......整条巷子,就差这两家,你就这么算了?!”孙夫人挑眉看着陈冬月。 陈冬月起身淡淡道:“是啊,算了啊。差两家也没什么要紧。” 她让那两家先走了。 见人真走了,孙夫人心里直觉百爪挠心,“不是......整条街,就差那么两家,你不觉得难过吗?” 是,这巷子虽然不是她买的。 但是,强迫症是她得的啊。 明明可以完美的收完这小河沿巷的所有房子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剩两家啊?! 陈冬月却依旧是一脸无所谓,“难过倒也不至于,毕竟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能强来不是? 就是这两家还不挨着,东一家,西一家,把原本可以打通连成片的几处宅子还给截断了。” 好了,听了陈冬月这话,原本就百爪挠心的孙夫人,更崩溃了...... 救命啊!!!谁能劝劝陈冬月,把最后两家都给收了啊,她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睡了啊!! 救命啊!!! 而吃点心差点儿吃吐,然后把饭桶儿子给揍了一顿的张夫人回来,听得陈冬月居然有两家宅子没收到,也觉得不得劲儿。 不过她倒也不是强迫症。 而是,“又不缺钱,管他们要几两呢,给他们就是了。” 对,女款姐不得劲儿,只是因为冤枉钱没处花....... 好在陈冬月这人别的没有,有的就是一把子的力气。 她见两位夫人恨不能当场去把两处宅子买下来,当机立断,就把人全给塞进了马车里。 在叮嘱了几句小牙哥之后,她便赶紧带着人离开了。 想要花钱是吧?那还不简单。 统统给我去锦泞坊买买买!!!!! 来不及上车的大墩子,一路追马车,追到了美味斋门口,然后......他说他追不动了。 李秀才看着去而复还的东家,吓个半死,哇哇哇哇喊着打烊打烊.......却把大墩子给打在了铺子里...... 第290章 想赚钱,就买矿 陈冬月带着俩夫人到了锦泞坊之后,就让宋不凡收拾了间二楼的包厢出来。 她则带着尚老板,说是要去挑点好看好玩的首饰摆件,让两位夫人过过眼。 一时间,包间里头,就只剩下了两位夫人,和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 孙夫人深知这是陈冬月给自己创造机会问事儿呢。 于是她让自家婆子等在门外,说跟张夫人说几句话。 张夫人心中自然也知道孙夫人想问她什么,看在陈冬月的面子上,她便也让丫鬟出去候着。 “张夫人,”孙夫人倒了杯茶,递到人家面前,才缓缓开口道:“我想冒昧跟您打听一下,不知您是否知道,张大人现在把我家老爷,带去何处......” 还没等孙夫人把话问完,张夫人便抬了下手,打断了孙夫人的问话,“孙夫人,这事儿您问我,还真是问错人了。 我们家老爷的公事,我是从来不问的。 但是冬月是我干女儿,她也叫你一声姐姐。 今日我看你也很是照顾她,我便破例跟您说一句。 您家孙大人,贬官是肯定的,毕竟聊州府内那么多县令都出了事儿,他不可能不受罚。 不过我听说......好像哪怕贬官,也会让他继续留在聊州府内,是康王开口留的人。 依我看,你们家在聊州经营多年,哪怕孙知府被贬官了,只要关系都还在,就不怕没有起复的那一日,你且放宽心吧。” 这事儿,张侍郎自然不会跟张夫人说。 但是,张侍郎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非常喜欢在谈事的时候,把大墩子提溜在旁边,让他抄书背书。 这习惯,哪怕是在德和山庄里头,张侍郎也没有改过。 对于孙大人的处置,几位来查案的官员早也商量过了,只要孙知府那里查出的问题不太大,而且又有康王开口,孙大人反正大概率也就是贬官罚俸了。 大墩子嘛,念书不行,听墙角倒是能论个第一名。 他没有娘在,就是姐宝男,有了娘在,就是娘宝男。 母子俩压根没有隔夜的秘密,毕竟隔了夜,大墩子就会把事儿都忘了的。 所以张侍郎的公事,张夫人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 听闻自家老爷要被贬官,孙夫人心下难免难受。 不过听张夫人的意思,老爷即便被贬官,却依旧能留在聊州,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更何况,这事儿还是康王开口的。 那说明,她之前花的那笔银子,也不算白花,康王那里也没有想要跟他们孙府划清界限的意思。 这样的结果,虽不是最好的,却也已经不错了。 想到了这些,孙夫人顿时红了眼眶,连连谢这张夫人肯告知她这些事儿。 她指着自己嘴上的一圈燎泡,说自己这些日子真是被吓得不轻,茶不思饭不想的,简直活不下去了。 可张夫人却淡淡一笑,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然后笑道:“要我说,男人在外头的事儿,只要不是连累了家族抄家灭门,或者发配流放,咱们大可不必那么挂心。 你说咱们这大家大业的,每日操心老的小的,吃喝拉撒都够烦心的了,别的事儿,何必再多管? 到时候你管了,人家也不会惦记你的好,只会沉着脸说你后宅妇人,见识短浅。” 这番言论,听得孙夫人眼泪都收干了。 怎么个事儿?! 听这话,张夫人和张侍郎,难道夫妻感情不合?! 详细说来听听!!! 于是孙夫人便试探着说道:“哎,其实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可......我家老爷,在都城也没什么助力,所以仕途算不得顺遂,不打点不行啊。 张侍郎仕途如此顺遂,想来肯定也离不开张夫人的打点吧?” “呵呵呵呵,”张夫人突然笑了起来,“与其说是我打点,还不如说是......” 算了,人际往来,最忌讳交浅言深。 要不是看在这孙夫人和冬月交好的份上,她今天连孙知府的事儿,都不会跟孙夫人多说的。 别的,不必多提了。 于是张夫人转了口风,“都是我家老爷自己得力。” 话说到此处,门口就传来了陈冬月的声音,随后,包厢的门被推了开来。 只见陈冬月身边站着胖墩墩的尚老板,尚老板手上托着个托盘,上头放了七八样别致的首饰和琉璃饰品。 “干娘,瑾姐姐,”陈冬月笑盈盈地跨进门,“这些首饰和摆件,是咱们铺子来的新货。两位都是看过不少好东西的人,帮我掌掌眼呗?” 说完,她便让尚老板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尚老板倒也很守规矩,把东西放下之后,便退了出去。 两位夫人便也不再说男人的事儿,转而把目光都放到了陈冬月送来的托盘上。 张夫人从未来过锦泞坊,这会儿看到托盘上的琉璃摆件,倒是很新奇。 她随手拿起一套摆件中的一件,“这琉璃摆件,都城我倒也见过,可这么精巧的琉璃八瑞物,倒是头一次见,真正是有趣得紧!” “喜欢干娘就带回去,”陈冬月笑道:“我认亲之后,都没送过干娘什么东西呢,这吉祥八瑞物,放在家里也吉利,送给干娘正正好。” 张夫人倒也不跟她客气,笑盈盈地答说:“那我可真收了,你别后悔哦!” “包起来!趁我还没后悔,赶紧的包起来!”陈冬月冲着门口直嚷嚷。 可能因为这会儿的女子,大多含蓄,两位夫人也难得遇到像陈冬月这么搞怪的,所以被她一逗,便都大笑了起来。 气氛瞬间活跃不少。 孙夫人主动跟张夫人提起了,陈冬月铺子里之前碎掉的那条锦鲤。 她说真是可惜,张夫人没见到这东西。 陈冬月的心思,在脑瓜子里转了两圈,随后开口道:“不用可惜,等开了年,我就准备开造个琉璃工坊。 等师傅们技艺练好了,那锦鲤也不是不能重现。” 两位夫人皆是一惊。 “琉璃这东西,可不是你想烧就烧的,听说工艺复杂的很!”张夫人说了一句。 孙夫人也点头道:“张夫人说的没错。你说这琉璃好看,开窑烧制的人却为什么那么少?还不是因为开了窑,也没人会烧吗? 冬月,你既然有这琉璃的货源,就莫要再折腾了。到时候开了窑,却烧不成,不是反而赔钱吗?” “姐姐放心,”陈冬月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不过我就想问问,干娘,瑾姐姐,你们在景州或者乾州有没有认识的人?” 根据小尤老师的查证,和陈冬月自己对比出来的地图,如今大荣朝成为的景州,和乾州,应该就是小尤老师所说的,有石英石矿的地方。 “你要认识那里的人干嘛?”孙夫人问了一句。 “想买矿啊,”陈冬月说道:“做琉璃,不得要原料吗?” 原来如此,孙夫人点点头道:“我娘家......倒是本地的。” 陈冬月‘啊?’了一声,张夫人干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看着孙夫人笑道:“孙夫人还挺有意思。不过冬月,这事儿你倒算是问对人了,张家本家,就在中州。 我们家张大人跟本家的人来往不太多,反倒是我,跟本家的几房人家,关系都还可以。” 毕竟张府过年过节的年礼节礼都是她打点的。 当初张夫人刚嫁进门的时候,为了讨好婆家,还给景州的亲戚谋过生意。 如今景州张家的牲口买卖,基本都是谢家做的。 陈冬月一听便来劲了,“那就劳烦干娘帮我打听打听,景州哪里有燧石矿,我想打听打听矿山开矿,需要多少银两。” “干娘倒是小瞧你了。”张夫人说着话,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又给孙夫人和陈冬月也都倒上了。 牛饮一杯的陈冬月,放下茶杯,状似天真地问了句,“干娘何出此言?” 第291章 有钱一起赚,有风险一起扛! 听陈冬月这么问,孙夫人便搭话:“肯定是因为买矿所费颇多啊。” “没错,”张夫人点头,“金银铜铁锡,得上报朝廷。丹砂矿,也难得,一般由家族传承,这些咱们都暂且不论。 单说明矾,石灰之类的矿,真想买下来,少则几万两,多则几十万。 虽然燧石矿买的人不多,算不得多抢手,但是既然是矿,那几万两肯定也是逃不掉的。” “啊?!”陈冬月一脸震惊,好像真的不知道买个矿要花那么多钱,“那我倒是真没那么多钱。” 说完这句,她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开口继续说道:“其实我开琉璃工坊,倒也不是为了做这些摆设的。 琉璃摆件这种东西,其实跟文玩瓷器等等装饰物,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都只是摆着看而已。” “你开琉璃工坊,不准备产琉璃摆设,那你准备产什么?产瓷器?”张夫人挑眉问道。 孙夫人的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不能吧?产瓷器开个磁窑就行了,但是大荣朝好窑也不少,想要产出独树一帜的瓷器,也不是简单的事儿。” “不不不,”陈冬月摇头,“做瓷器的好窑太多了,我可竞争不过人家。我只一门心思想做琉璃。” “啊呀,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你到底想干嘛!”张夫人拍了下陈冬月的手,脸上挂着假意的嗔怒。 “我呀.......也是得了瑾姐姐的启发。”陈冬月看向了孙夫人。 孙夫人一脸茫然,“我的启发?” 她启发啥了她。 启发者本人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启发别人的本事。 “对,就是姐姐的启发。”陈冬月点头道:“之前姐姐跟我预定了一些透明水晶片,说要做窗户,没错吧? 我就在想,既然孙府有做透明窗户的需求,那别的官家富户,肯定也有这个需求吧? 琉璃摆件,价值只在观赏,可透明窗户却可以改善室内采光。 只要装上了透明窗户,冬天不用开窗受风,就能晒太阳了不是? 阴天也不用点灯,室内就有好的光线了。 所以我觉得,透明琉璃要是真能做出来,应该挺好卖的吧?” “诶?”张夫人很是惊讶,“真的可以做出透明琉璃窗吗?” 她也想要!! “工艺方面,我得了高人指点,应该没什么问题,”陈冬月脸上带着几分惆怅,“只是原料方面,我只听说景州乾州有这燧石的矿,但是具体在哪儿却无从打听。 而且.......哎......筹备资金也是件头疼的事儿,这琉璃工坊,怕是还得耽搁几年。” “啊哟祖宗诶!”张夫人一把搂过了陈冬月,“燧石矿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我给你去打听! 至于钱的事儿那就更简单了,你钱不够,干娘给你入股!” “我,我也可以,冬月妹妹,我也可以给你入股,”孙夫人只觉身上的血液都快沸腾了,“虽然我手边可以用的钱不多,但是五六万两还是有的。 张夫人那里只要打听得到燧石矿的事儿,钱咱们都能凑的。” 嘿嘿嘿。 陈冬月心里头窃喜不已。 她今天的目的,也是拉了这两人入伙。 也不仅仅是想要她们共同承担运营成本,主要是,在这地方做生意,而且是独门生意.......还真没法单打独斗。 孙知府虽然马上会被贬,但是他在聊州多年,关系遍布,只要没被一撸到底,在这儿肯定还是有一定能量的。 他就是地头蛇。 而张家,张侍郎官拜三品,自然就是那过江龙了。 双保险,敲定! 当然,为了让俩夫人入伙入得心甘情愿,陈冬月自然要假装为难一下。 不过这为难的尺度,也不好太大,她只稍微推辞了两句,说了几句不想让两位夫人担风险之类的话。 两位夫人拍胸脯保证,自负盈亏,哪怕这些钱赔了,她们也绝对不会怪陈冬月的。 于是乎,陈冬月最后只得勉勉强强答应了两位夫人想要入股的恳切要求。 离开锦泞坊的时候,陈冬月不止送了张夫人一套八瑞物,还送了孙夫人一个聚宝盆。 孙夫人死活要给钱,可陈冬月说,只要她们的琉璃工坊开起来,这些东西,以后她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只要夫人们喜欢,以后马桶都能做琉璃的。 惹得张夫人直说陈冬月太恶心了。 好好的琉璃,一和马桶联系起来.......瞬间就感觉那玩意儿没法要了。 ......... 回到家中的孙夫人,心情颇为愉悦。 她让顾妈妈去取了账本和算盘来,着急忙慌地开始算起了自己手上还有多少银钱能调用。 做透明琉璃窗啊!还是大荣朝仅此一家的买卖! 一听就是能赚翻的生意啊! 别家不说,光他们孙府,只要外头有卖透明窗户的,孙夫人就想把自家窗户全给换了。 哪怕一块窗户卖十两二十两,一个主院换下来,都要花上几千两。 一家几千两。 十家几万两。 百家几十万两。 千家呢?万家呢? 虽说琉璃贵的很,普通人家买不起,但是大荣朝有钱人家,几千上万肯定有啊!! 这不得赚翻?! 越想越高兴的孙夫人,嘴角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就说她今天早上起床,觉得得去见见冬月。 瞧瞧,这不就撞见送财童子了吗?! “娘!” 一声呼唤,把正在认真畅想未来的孙夫人的魂给喊了回来。 孙夫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她抬眼看到是大儿子来了,便捂着胸口抱怨道:“怎么进门都没声音?吓了我一跳。” “儿子在门口都喊了您好几声了,”孙大长子孙言凑到孙夫人的书桌前,疑惑的问道:“娘,您为什么这么高兴啊?是父亲有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孙夫人仰头看着儿子,有些茫然。 孙言被他母亲的反问,也问得楞了下,“您不是说去跟宋夫人打听打听,爹被关哪儿了吗?!您这.......” “哦,”孙夫人总算想起来了,“没打听着,张夫人也不知道张大人在哪儿。” 孙夫人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儿呢,原来是这事儿。 “啊?!您还见着张夫人了?是张侍郎的夫人吗?!”孙言倒是不知,母亲这回出门居然能这么顺利见到张夫人。 “对啊,还能有哪个张夫人。”孙夫人有点儿不耐烦了。 “张夫人那里一点儿都没打探到父亲的消息吗?”孙言还在问。 只想盘算账目的孙夫人,略带敷衍地回道:“有消息没消息,不都得等你父亲回来吗? 这些事儿你别操心了,反正你父亲总能回来的,咱们家也不至于抄家灭门,充军流放。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让你跟山长多多讨教讨教学问吗? 他那同窗,明年很有可能就是会试的主考官。 你得多问问山长,主考官的喜恶啊! 明年你就二十七了,要是再考不出个名堂来,下回再考,你可就三十了! 别弄到后来,跟你儿子同场考试,那才叫真的没脸。” “娘......我好歹已经是秀才了.......” 孙言这秀才,要是生活在张家,怕是已经被张夫人供起来了。 可惜,孙言毕竟姓孙。 孙夫人还没被子孙的读书本事毒打过。 所以她听儿子这么说,只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可别提你那秀才了。你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两榜进士了。 你还站这儿干嘛?!还不赶紧温课去?” 孙言‘哦’了一声,悲悲切切地出了孙夫人的房门。 “刚才算到哪儿了来着?!”孙夫人看看账簿,看看算盘,发现自己不知道账算到哪儿了。 好了,这回又要重算。 真是烦人!! 为了不再被人打扰,孙夫人起身‘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还没走远的孙言,扭头看到他娘不仅赶他走,居然还嫌弃地关上了房门....... 大少爷抬起衣袖,一边擦泪,一边跑了出去..... 第292章 孙夫人的思想境界不一样了 三日后。 孙知府果然被张侍郎他们放了回来。 而聊州府内的七个县令和八个县丞,则直接被张侍郎他们带回了都城。 这些人具体的量刑,还得由大理寺定夺之后,再呈报给皇帝,皇帝会下最后的定论。 因为抓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大多也都算得上是地头蛇,所以严郎中和戎少卿,还特地跟安山卫所借了人。 没错,为了确保审案期间,不被地头蛇弄死,所以张侍郎把人全给弄去了安山卫。 要知道安山卫的指挥使,是兵部尚书的女婿,那兵部尚书跟张侍郎又有不少交情,所以指挥使自然愿意为张侍郎保驾护航。 当初张侍郎其实在到了聊城之后,是准备直接把孙知府带走的。 但是因为听闻聊城剿匪进入了攻坚阶段,所以才带着人一直等着。 他就担心节骨眼上把知府带走,剿匪的事儿再生变故,就麻烦了。 等剿完匪,审完了犯人,他才把孙知府带走盘问,也是因为想让孙知府把大事办完。 该说不说,张侍郎这个人,虽然人品一般,但是官品却还算不错。 孙知府,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孙知府了,顶多只能叫孙大人。 这位孙大人回了聊城之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家。 反正不回家,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毕竟他在外头的‘家’,已经被孙夫人找借口全部捣毁了。 想到孙夫人,孙大人心里头也是颇为惆怅。 他家这位夫人,虽然喜欢拈酸吃醋,但对他却还是有些真心在的。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这几日,家里头都急成什么样了。 这么想着,孙大人焦急地拍响了自家的大门。 小厮来开门。 见门口站着的是自家老爷,便赶紧往里头通报。 而站在门口的孙大人,却蹙起了眉。 家里头......怎么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怎么个事儿?! 这是提前知道他回来了吗?! 可是他都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今天能到家的,家里怎么可能比他还早知道呢? 疑惑不已的孙大人,迈着犹疑的步伐,走进了正院正房。 丫鬟婆子们很有眼力劲儿的给他端来了热水、茶汤和点心。 有妈妈让他稍等一会儿,已经让后厨做了吃食来了。 孙大人就着热水洗了脸,随后才问道:“家里为何张灯结彩?难道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这话里,带着三分的愠怒。 一旁的妈妈连忙低头回道:“夫人说......” 夫人说,快过年了,即便老爷不在家,家里也要弄得热热闹闹的。 全当是冲喜了。 可这话......没人敢当着老爷的面说出来啊! 老爷又不是快死了,‘冲喜’二字说出来,那妈妈觉得自己可能立刻就会被老爷打死。 “夫人说什么?!”孙大人挑眉问道。 妈妈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在,此时孙夫人正好赶到。 “老爷回来了啊。”孙夫人跨进正屋,淡淡打了个招呼。 孙大人看着自家夫人,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眼神淡然,心里头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是啊,我回来了,没死在外头。”孙大人气哼哼地说道:“是不是没称了你的心意?” 孙夫人眉头微微一皱。 她看着眼前这个跟她过了二十多年的男子,突然觉出了几分陌生。 这老登......不是,这老爷,真的是她当年真心相待过的那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吗? 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跟之前,大不相同了呢? 孙夫人看着头发泛着油光,隐约还能看到不少头屑,胡子乱成鸟窝,说话喷着难闻口气的孙大人,突然就不想跟他吵架争论了。 于是她扯了嘴角,柔声道:“老爷莫要开玩笑了,全家都盼着您回来呢。来人,赶紧去给老爷备洗澡水。” “......你在嫌我脏?!”孙大人越来越生气,“我弄得那么狼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老爷想多了,”孙夫人语气还是柔柔的,淡淡的,“您为咱们家受苦了,我只想让你洗个澡,松泛松泛。 要不然我让顾妈妈再叫个姨娘来伺候您吧?顾妈妈......” “陶瑾!!!”孙大人大喝一声:“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你伺候我洗澡!” 孙夫人有些烦躁。 才想拒绝,就见孙管事出现在了门口。 他没进门,只站在门口探头张望。 孙夫人突然就没心思再跟孙大人计较。 她让孙管事进来,然后问道:“怎么样?几处庄子上的年利都收上来了吗?” “几处都只收上来了七成,还有三成说是得过了年才有呢。银子都已经让人交给阿景了,账册在这里。” 说完,孙管事从怀里掏出账本,双手递给了孙夫人。 “陶瑾!!!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孙大人见自己被无视了,火气更旺了。 孙夫人拿着账本,也不跟孙大人吵架,只回头朝他道:“大人莫要耍孩子脾气,一会儿水好了,我让顾妈妈喊了慧姨娘来,您不是以前最喜欢跟她谈诗词歌赋了吗? 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说完,孙夫人抬腿就走,完全没有要跟孙大人争论的意思。 她得在张夫人找到燧石矿之前,尽量多筹银子。 这样才能在琉璃工坊多占股啊! 看着孙夫人远去的背影,孙大人突然有了一种错觉。 他觉得,自家夫人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好像母亲在哄无理取闹的儿子一般。 好了,这下就更生气了。 他怎么就成儿子了?! “孙冰!你偷偷摸摸准备去干嘛!”孙大人大喊了一句,正准备偷偷离开的孙管事。 孙管事只觉头皮一麻,然后龇出两颗门牙,一脸假笑地转过头,“老爷,您这些日子受苦了,小的这是想去春山楼,给您叫桌席面回来。” “全家也就算你还有点良心,”孙大人缓下一口气,“打从我回来之后,就没人关心我受没受苦,有没有遭罚!!” “老爷,其实您不在的时候,夫人对您的事儿可上心了,”孙冰低头哈腰道:“张夫人那里都差点儿北夫人踏坏了门槛呢! 夫人没问您,估摸着也是因为......怕提起这些事儿,您会不高兴吧。” 原来如此,他就知道,夫人肯定是为自己出去奔走过的。 见孙大人面色缓和不少,孙冰就想找个理由退下。 没想才退了没两步,孙大人又喊住了他,“对了,夫人刚才说收账的事儿,是怎么回事?我们府里头的账,一般不都是过了正月十五才收的吗?” 这事儿能说吗? 就说夫人想要把府里的余钱,全部投到陈冬月身上去? 那老爷大概率是要闹的吧? 到时候要是被夫人知道,是自己在老爷面前说漏了嘴,那他这管事是不是也做到头了? 毕竟他是夫人才嫁进孙家之时买的小厮,幸得夫人信任,一步步爬到现在,做到了孙府管事,还随了孙姓。 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讲,他肯定是站孙夫人的。 于是只思忱了一息,孙冰张嘴就来,“府里之前打点宋把头他们,花了一笔银子,夫人怕过年银两短缺,就提前收账了。” 说起来,这都是孙知府引出来的破事。 所以他一听孙管事这么说,便哑了嘴。 只让孙冰别叫什么席面了,让厨房给他煮碗素面来就行。 孙冰急忙答了一声是,便匆匆出了门。 不过出了门的孙冰并没有立刻去厨房,而是跑去府学通知了两个还在念书的少爷,还让阿景去跟小姐们说了,老爷回来的事儿。 他得让老爷跟前热热闹闹的,这样夫人才能抽得出身来,跟着张夫人和宋夫人赚大钱嘛! 忠仆,得学会选择,而不是以为盲从!! 第293章 心愿达成 德和山庄里。 因为已经得了张侍郎他们回都城的消息,所以大墩子的嚎叫声,又开始在各个角落响彻起来。 可张夫人却不得不告别了儿子和干女儿,赶回都城去。 毕竟她好歹也算是张家的长房媳妇,过年不回去,总归不太好。 原本张侍郎让人带了口信,让大墩子也一起回去的。 好在还有张夫人在,她让儿子安心等着书院开张,留在聊城读书即可。 大墩子怕自己不回去,张大人会为难自己老娘,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自己被爹打死不要紧,该回还是得回。 张夫人捶了儿子一拳,然后说张大人为难谁都不会为难她的。 毕竟,有她才有钱,有钱才有张家想要的日子。 临走前,她还给陈冬月留了三千两银子,说是儿子半年的伙食费。 差点儿给陈冬月吓出屁来,“干娘,您儿子是个饕餮,半年伙食也花不了三千两啊!” “饕餮?!”张夫人挑眉,“你可别抬举他了,他顶多算个饭桶。 燧石矿我已经让人去打听去了,估摸着开了年就能有消息,到时候我会让人来通知你。 还有啊,我留给你的桃红柳绿,还有叮铃当啷,你都要用啊。 有什么事儿,就让他们替你跑腿。记得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吧?!” 张夫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握着陈冬月的手,叮咛嘱咐着。 搞得陈冬月,眼睛都有点儿想尿尿了。 “娘,您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大墩子的问题中,满含对母爱的期盼。 可张夫人? 她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自己的半拉身子。 然后朝前头的车夫说了说一声:“快走。” 这儿子,真的,跟他待的时间一长啊.......她连葵水都不准时了。 过年不让儿子回家,她主要也想自己回去调理调理身体。 要不然......真的老的太快了!! .....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二十八。 陈冬月升任七品翊麾校尉的吏部文书,总算送到了德和山庄。 同时一起送来的,还有宋柯升任六品尚武校尉的文书。 一门双杰,还是夫妻俩,这事儿在大荣朝还真算得上是绝无仅有了。 捏着文书的宋柯,激动不已。 可陈冬月,却不见人影。 他在庄子上问了一圈,谁都不知道这人到底去哪儿了。 宋把头,阿不,现在应该叫宋校尉,只能蹲在陈冬月的小楼前,咧着大嘴,跟猴子唠唠叨叨。 猴子被它烦得直薅自己的毛,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啐了他一口,然后扭屁股蹿了出去。 实际上,陈冬月这会儿,正在六道观呢! 无忧老道说要在六道观打醮,为来年祈福。 绣坊和手工坊干完今天也休假了。 一直得到正月十日之后才开工。 陈冬月便赶在这日,准备给小尤老师‘烧’最后一批货,倒是正巧去六道观凑了个......冷清。 看着小猫两三只的香客,她吸了吸鼻子,两个手插在尤娘子给她新做的兔毛袖笼里说道: “咱这六道观,香火怎么那么稀疏啊?我刚才路过觉明寺的时候,看到人家那香火旺得~~~整个寺院都在冒烟!” “这不还是有几个善人的吗?”无忧道长倒是很看得开,“觉明寺是古刹,香火自然不是我们这种小道观能比的。 里头那银杏树,更是已有千年之久,每年到了十月底,那一树的树叶,黄得就像粪坑被炸了似的,蔚为壮观,善人你也该去看看。” 陈冬月装出一副嗅闻的样子。 无忧的徒儿,名唤公灯。 也不知道老道给这孩子起名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孩子见陈冬月在闻味儿,于是便问了句,“陈善人闻啥呢?我师父三个月前可是洗过澡了的。” 吓得陈冬月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才开口答说:“原本我只是想闻闻无忧道长身边的酸味,不过大师您都三个月没洗澡了......您自己能闻到自己身上的‘人’味儿吗?” 不料无忧道长却道:“你不懂,洗澡不能洗太勤,洗多了伤元气。你看我活这么大一把年纪,就是因为从不多洗澡。” “懂了,”陈冬月点头,“您身上的恣泥,是您的铠甲。” “哈哈哈哈哈,”无忧大笑几声,然后点头,“还是善人会说话。” 两人聊天的功夫,道观里的香客就跑了个精光。 道观前院,刮起一阵风,吹得枯叶飘飘然然。 陈冬月回头看了眼空落落的三清殿,清了清嗓子。 她想张嘴问点什么....... 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又清了清嗓子。 见陈冬月如此吞吞吐吐,无忧道长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善人,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问。 贫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也不用担心我会把您说的话,跟别人说,毕竟咱们这儿也没啥人来。” “好,”陈冬月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问道:“道长,您......您......” 陈冬月实在是问不出那句,您老知道穿越吗? 见她半天憋不出个屁来,老道便劝慰她,“善人放心,贫道在这世上遇到的奇怪事儿多了,如今年岁渐长,也是听什么都不觉稀奇了。 你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以跟贫道说说,贫道可以给你化解化解......” “道长,”陈冬月这回是下了决心了,“您听说过.......穿越吗?” “诶?”无忧道长歪了下头,“穿越?穿越什么?竹林?沙海?还是什么?” “穿越时空。”陈冬月一脸严肃的说道。 “时空是个啥?”小道公灯问了一句。 陈冬月一噎,然后想着这会儿可能还没时空的概念。 于是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所谓时空,就是时间,和空间。 时间你们肯定知道,就是年月日,空间......就是这天地与方寸之间。” 小道公灯挠头想了又想,然后一拍脑袋,大声答道:“我懂了!!穿越时空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人老了就搬家?” “哈?!”这回轮到陈冬月不明白了,“这跟老人搬家有啥关系?!” “善人您想啊,”宫灯一脸认真道:“一个人从年轻,到老年,是不是就是穿越了时间? 然后从旧居,搬到新屋,是不是就是穿越了空间? 所以,穿越时空的意思,就是人,老了,家搬了。 善人,您说的就是我师父从南郊竹林,搬到了这城南新道观对吧?!” ........... “好,好聪明。”陈冬月抖着手,给公灯竖起了大拇指。 这脑回路,跟他这名字很相配。 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第294章 梦魇 听自家徒儿说话如此不着调,无忧道长顺手就赏了徒弟后脑勺一个‘肉饼子’。 随后捻着胡子,沉声道:“黄口小儿,莫要不懂装懂。陈善人所说的穿越时空,肯定就是得道飞升嘛。 飞升之后,,这天地之间,就任你遨游,前世今生,也能早早看透了。 陈善人,虽然你嘴上说着不信道,但实际上,心里头也是一心求道的吧? 要不然,你也不会出资修道观,又问这穿越的问题。 贫道猜得,有无错处啊?” 看着无忧道长信心满满的一张跟鸡内金似的脸,陈冬月不忍说出那句:您跟宫灯的猜想同样狂野。 她只能艰难地点头,“道长说得,倒也没错。不过我讨论的也不是飞升的问题,当然,让道长误解肯定是我表述有问题。 其实我只是想问道长,您......诶?您在做道士之前,有没有姊妹兄弟啊?您母亲生您的时候,是否顺利啊?” “......九十来年前的事儿,我倒是有些忘却了。”无忧道长面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 也是。 陈冬月心想着,自己问的话可能确实不怎么恰当。 毕竟这老道记性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记得自己出生时的事儿啊。 可无忧道长却继续道:“不过嘛,我听我师父说,当初他路过我家的时候,正值我母亲生产。 当他听得我第一声啼哭之时,原本只是微亮的天光,顿时大量,我家破草屋被罩在了一片金光之中。 我师父当时就觉得我一定是个有福之人,便进门给了我一个护身符。 据说,我的生父生母也非常客气,待我满月之后,就带着我去了我师父所在的道观,直接把我当成回礼送给了他。” ......... “客气得有些离谱了吧!”陈冬月跟个捧哏的似的,在边上搭了一句。 无忧道长甩了下拂尘,哈哈大笑,“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我确实是才满月,就被送去了道观。 缘由自然也不是我爹娘大方客气,而是当年闹灾荒,我生母生我的时候,据说也是九死一生。 生下我之后,也没什么奶水,眼看着我一天饿九顿,满月的孩子还没耗子大......” “无忧道长!您再胡扯我可走了嗷!”陈冬月气哼哼地看着老道长,“有小孩儿比耗子还小的吗?!” “诶呀,反正你能明白就行了嘛!”无忧又甩了下拂尘,“不过也是好在我生父生母把我及时送去了道观,要不然......我大概是真饿死了。 那几年我们府闹饥荒,据我师父说,整个州府十室九空,我师父就带着我,一路装神弄......一路斩妖除魔,换得点粮食银钱,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劲来。 后来我师父也因为这样的机缘,就特别怕饿,六十多岁的时候,吃饭噎死......不是,吃饭吃兵解了。” 简直荒谬!! 这么凄惨的事儿,陈冬月听得差点儿笑出来。 怪不得无忧道长,和他徒弟都如此抓马,原来这秉性是一脉相承而来。 怎么会有人吃饭把自己给吃噶了呢...... 不过从无忧道长所说的细枝末节中,陈冬月倒是抓住了一丝丝重点。 那就是无忧道长的生母,在生养他的时候,应该也是难产。 有么有一种可能,其实,无忧道长和他母亲,当时就已经被穿越过去的灵魂给替代了。 不过无忧道长可能穿越过去的时候,本就是一个胎儿,所以对自己穿越这件事儿,无知无觉。 而他母亲,那可是九十多年前的老太太啊。 那会儿大清刚灭亡,一战才结束,老太太估摸着也还没被独立新思潮给浇灌过呢。 所以穿越的无声无息,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事儿已经无从考究,毕竟无忧道长的母亲,现在怕是已经又投胎过好几次了。 当务之急是,她搞清楚,这里的无忧,和那里的无患,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 就像她跟小尤那样,可以通过三支清香沟通。 也养活一家制香厂....... 所以陈冬月沉吟片刻之后,开口又问了一句,“那无忧道长,您有没有可能,认识过,或者觉得自己认识过,一个叫无患的道长?” 别问陈冬月为什么问的这么直接。 答案就是,不这么直接,她就不知道怎么问了! 无忧道长原本像鸡内金似的老黄脸,顿时白了三分。 他握着拂尘的手,抖了起来,“善人,你,你,你怎么知道,老道有此梦魇?!” “梦魇?”陈冬月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公灯,你去看着门。”无忧道长跟身边的徒弟使了个眼色。 可公灯小道却说:“师父,不用开门,反正一个香客也没有。” 无忧道长嘬着牙花道:“有没有可能,为师就是不想让你听呢?” “哦!”公灯这才转过身,噔噔噔地跑到了门口蹲着。 看着蹲在门口的公灯,陈冬月觉得这孩子实在也是个妙人呐! “陈善人,实不相瞒,老道平日里怪事儿见的也不少,也时常劝别人,很多时候,很多事,都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说到这里,无忧道长深吸一口气,随后继续道:“但是我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就有那么三次吧,我在开坛做法的时候,会突然进入到一个......地方。 那地方.......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片虚空。而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他也是一身道袍,自称叫无患。我问那人是谁,他说他是七星观的道长。但是我走遍大荣朝的道观,倒也遇到过两个七星观,可翻遍度牒也没有一个叫无患的。 最让贫道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三次在虚空中遇到这个无患,每次都时隔十几,甚至二十几年。 我在变老的同时,这无患居然也在变老。 话说也就在去年吧,我在南郊竹林打醮的时候,突然又发了癔症,在虚空中见到了那无患。 tnd......对不住,损了道行了。 我敢保证啊,这大荣朝境内,再没有一个比我更老的道士了,你说那叫无患的,到底是哪儿的人啊? 怎么我不兵解,他也不飞升啊?这事儿我每每琢磨起来,就觉得脊背发凉。 善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你说我是不是应去觉明寺化解化解啊?” ....... 陈冬月一时无言。 这老道,怎么还串科呢! 不过她脑子里,好像渐渐有了一些头绪。 等她让小尤去无患那里核实一下,估计就能理清这其中的奥妙了。 “道长,这事儿您莫要再想了,过完年回来,我自能给你解开心魔。”陈冬月劝慰无忧道:“不过觉明寺你可别去,咱好歹也是搞修仙的,可不能被他们搞参悟的比下去啊!支棱起来,无忧道长!!” 无忧道长慢慢转头看向大门口。 只公灯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士,蹲在门口看蚂蚁。 “我也想支棱啊,”道长悠悠说道:“可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 “莫要说这丧气话!”陈冬月声音清亮,语调高扬,“说不定明日人就多了!道长莫要心急。” 说完,陈冬月便把提前准备好的过年红包,给了无忧道长。 无忧道长那脸上的忧伤,这才消散了下去。 第295章 孙大人降职 回去的路上,陈冬月还绕道去了趟美味斋发红包。 三个厨子,外加三个跑堂,还有三个洗配的婶子,一下又花出去九个红包。 再加上刚才绣坊和手工坊给的那一波红包,和家里头老的小的,还没给出去的红包.......陈冬月想想就心肝颤。 好在她思虑周全,没在年底之前招铁匠。 要不然又得浪费好几个红包。 跟宋好婆相处久了,陈冬月也学会了该花花,该省省。 说起她怎么会想要招铁匠,主要也是因为大荣朝如今也没有琉璃工匠。 陈冬月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铁匠对火更了解些。 什么样的火焰颜色,代表什么样的温度,什么样的温度,可以锻造什么样的物品,可以说是每个铁匠都要知道的基本功。 她已经想好了,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铁匠,找厨子勉强估计也行。 毕竟厨子......玩的不也就是个火候吗? 等陈冬月发完一溜红包,骑着陈钢蛋,溜溜达达往家去的时候,倒是还碰了采买完东西回府的顾妈妈。 顾妈妈见着陈冬月,那叫一个......冰火两重天。 这位老妈妈,既感恩于陈冬月对自己主母的关照,又对陈冬月之前发的酒疯心有戚戚。 “宋夫人,呵呵呵,”顾妈妈的笑容,带着三分讨好,七分戒备,十分尴尬,“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倒也没那么巧吧?毕竟这不是孙府门口吗?”陈冬月还下意识地把陈钢蛋往边上挪了几步,然后抬头瞧了瞧。 没错,是孙府。 顾妈妈十分尴尬的笑容,又多出来了五分僵硬,“呵呵呵呵,也是哦,看老奴这脑子!对了,宋夫人明天在府上吧?” “在啊。”陈冬月的笑容倒是自然的很,“顾妈妈这么问,是姐姐要来德和山庄吗?” 顾妈妈的尴尬,又添三分,“年底夫人怕是有的要忙,毕竟老爷......您也知道。 所以今年夫人老爷要走的人家,要维系的关系,比去年估计还要多些。 不过我家夫人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年礼,明日就会送到府上,到时候还请宋夫人笑纳。” “明白了,”陈冬月点点头,“不过你们家老爷的事儿已经敲定了吗?” “敲定了,”顾妈妈左右朝左右两个小丫鬟使了眼色,小丫鬟往边上退了退,顾妈妈才走到陈冬月跟前,小声道:“我家老爷被降了两级,留任聊州,成了四品同知了。” 大荣朝文官,正三品下头还有从三品,孙知府从正三品,降级到了正四品,自然就是降了两级。 这就算是好的呢! 听说原先那吴同知被杀了头,家里人还全被流放去了北地呢! 孙夫人知道孙大人降成了同知,还特地差人,给张夫人送去了年礼,以示感谢。 就是孙大人本人不怎么高兴,他说知府做了那么些年,突然成了同知,这谁心里能得劲儿? 关键是家里头对他被贬官这事儿,好像无知无觉一般。 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全当什么事儿都没法发生。 为着这个,孙大人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最后还是孙夫人说,新知府没到之前,孙大人不还是府内实际的最高官员吗?! 要他对这样的惩罚实在不满意,那也不要紧,她这就让人去给张夫人送信,就说孙瀚文他只做知府,做不了同知。 孙大人这才哑火,说自己只是一下子心里没法接受落差,需要家里人的温暖和劝慰。 忙得脚不沾地的孙夫人立刻会意,马上喊来了府中的几个姨娘,让她们赶紧好好给孙大人取暖。 这男人真是烦死了。 这是孙夫人现在跟顾妈妈抱怨最多的一句话了。 她现在真是后悔,到底为什么要把这老登在外头的巢穴都端了。 好歹留一个呢?她也能清静两日。 哎,悔不当初啊,真是悔不当初!! 陈冬月其实对大荣朝的官职,了解的也不多。 但是同知她还是知道的。 毕竟她坑......抓过嘛。 她倒也觉得,上头对孙大人的惩罚,已经算是很轻了。 也不知道张大人有没有在其中斡旋。 不过旋不旋的,她也不在意,她现在就想回家,然后太太平平休息上十天半个月,为来年的大干一场,养精蓄锐! 看着天上又开始要飘雪,顾妈妈客气了一句,问陈冬月需不需要马车送回家。 陈冬月点头道:“好啊,让陈钢蛋跟马车后头就行,它不会迷路的。” 然后,她便很自来熟的上了孙府的马车。 顾妈妈愣了一息,她发誓自己这辈子没见到过如此.......真实的女子。 不过管事妈妈到底还是管事妈妈,她压制住了心中的惊诧,叮嘱了赶车小厮几句,才挥手跟陈冬月告别。 其实陈冬月可喜欢坐孙府的马车了。 孙府到底在这聊城富贵了十几年了,这马车的车座底下,还热呼呼的呢,一坐就知道底下有取暖的炭炉之类的。 她今天来了姨妈,这天又飘了雪,人家热情邀请她坐马车,她能不坐吗?! 谁不想大冷的天,屁股被熏得热气腾腾的啊?! 不过熏太热了也不太好。 被冻住了的姨妈大神,就像突然被化开了一般......真是......汹涌蓬勃。 所以在马车到德和山庄门口之后,陈冬月便跟赶车的小厮急匆匆道了谢,然后夹着腿冲向了自己的二层小楼。 速度之快,正在堂屋里跟胡庄头说话的宋好婆都没看清跑过去的到底是...... “刚才是冬月养的那只猴子跑过去了吗?”宋好婆问了一声胡庄头。 胡庄头很茫然,“啊?老太太,我则后脑骚~也没长眼睛啊。” 好的吧。 “算了,咱们继续。胡庄头,我跟你说,你真的不能听冬月的,她虽然是村里出来的,但是你知道吗?以前在家的时候,咱们是绝对不允许她下地的。 水稻麦子粟米咱们都还得看年景,不能保证年年都有好收成呢。 那什么新品种的南瓜,还有什么豆的.....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连种葱都会种死呢! 所以种什么,你得听自己的,或者实在不行听我的也行,可真不能听冬月的。” 胡庄头点头,“那行,老太太您自己跟东家缩嘛。” “那我哪里敢......不是,我意思是,我,咳咳,我不太好说......说,还是你去说吧。” “老太太你去缩嘛。” “你说,你是庄头。” “你缩,你四婆母。” ......... 不过此刻的陈冬月,可没闲心管明年种啥。 她现在只着急着要用马桶。 可当她跨步进小楼院子的时候,却看到宋柯正站在院子里,跟.......猴子说话。 而猴子,则蹲在牛棚的木栅栏上,一撮撮地揪着自己的毛。 陈冬月夹着腿,缓缓移步进院子,然后一连三问:“你怎么在这儿?这猴儿干嘛揪自己毛?诶?为啥还把他看起来了?!” “它老乱跑。”宋柯如实回答,“所以被我看起来了。我来是跟你说,你七品翊麾校尉的上任文书下来了,你看.......” “等下等下,”陈冬月此时已经移动到了自己房门口,“你等下,我马上就来。” 宋柯看着陈冬月的焦急的神情,和不怎么协调的走路姿势,便懂了。 她要拉屎。 于是宋柯点点头,很体贴的说了句,“你慢慢来,我等你。” 反正都等了大半天了。 可猴子却疯了。 叽叽哇哇得朝陈冬月大喊大叫。 他叫是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肯定要说:“你倒是快点儿啊!!我都快被自己揪秃了啊!!” 第296章 杀猪庆祝下 等陈冬月解决好了个人问题,再出来的时候,陈钢蛋已经自己回来了。 宋柯此时正在往马槽子里添料。 猴子已经被松了绑,可它却没跑,反倒是在宋得柱背上上蹿下跳,对着宋柯几哇乱叫。 走到院子里的陈冬月,仔细看了两眼猴子,也是一惊, “怎么办日不见,这货还秃了呢?!能不能是皮肤病?! 去去去!!!离我们家得柱远点儿!!” 宋得柱已经 够难看的了,一会儿再被猴子感染了皮肤病,那这牛还能要吗?! “不是皮肤病,这猴子手闲的很,刚才一直在拔自己的毛。”宋柯转身跟陈冬月说道。 猴子因为从小受训,一直跟人生活在一起,所以能听得懂人话。 这货一听宋柯居然还怪自己手闲,更是气得从宋得柱身上蹿了下来,跑到宋柯脚边,疯狂朝他龇牙。 “罗罗好像不喜欢你。”陈冬月看看猴儿,又看看人。 宋柯却不认为如此,“怎么会呢?刚才罗罗还跟我玩了好久呢。” 猴儿被气炸了,又苦于说不来人话,只能转过屁股,跑了个无影无踪。 “对了,”看罗罗跑了,陈冬月突然想起来问正事儿了,“你找我什么事儿?” “哦,是给你拿文书的来的。”宋柯说着话,便把手在身上蹭了几下,随后才从怀里掏出了两张文书,“七品翊麾校尉的那张是你的,六品尚武校尉的是我的。” 陈冬月高兴不已,接过文书,打开开了好几遍。 真是不错。 辛辛苦苦那么久,总算是捞到了一官半职了。 这七品翊麾校尉,还是大荣朝难得的女官呢! 张侍郎说得千难万难,但是事儿,到底还是让他给办下来了! 殊不知,陈冬月能拿下这翊麾校尉,张侍郎的作用,仅仅只是挨骂和分散火力。 实际上,这事儿能办下来,是因为另有贵人相帮。 不过陈冬月并不知道这些。 知道了,她也不觉得欠了多少人情。 因为陈冬月觉得,女性不被允许做官,本就是这个朝代有病。 要欠,也是这个朝代欠的人情,她陈冬月欠个毛线球? 反正不内耗的人,怎么样都能有一番可以自洽的逻辑在。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文书,陈冬月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诶?这上头怎么就只有一个官名,我具体干点啥,上头怎的没有?” “......翊麾校尉只是个虚职,”宋柯解释道:“你想要干点什么,还得自己去谋差事。” “啊?!”陈冬月万万没想到,拿到了offer居然还得自谋出路。 “那万一我要是谋不到差事,这翊麾校尉的头衔会被取消吗?俸禄会不会不给我啊?” “不会的,”看陈冬月神色焦急,宋柯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没有差事,只不过就是手上没有实权而已,俸禄还是会给你的。” 那陈冬月就放心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这七品的官差,能有多少俸禄?” 这事儿宋柯倒是熟,“八十石米,或者五十两银。” “一个月啊?”陈冬月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宋柯苦笑一声:“一年。” .......哇,穷死算了! 好在陈冬月做这官,原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合离。 不过合离得滚钉板.......她现在金钟罩铁布衫还没练成,所以这事儿且得晚点再论。 五十两一年,先拿着再说吧,聊胜于无嘛。 更何况,宋柯估计马上就得走了吧? “你啥时候走啊?”陈冬月想到什么就要问。 要不然一转头,她就得忘了。 “明天就要走。” 所以他今天一定要等到陈冬月,跟她道个别。 陈冬月倒是有些意外,“就差几天就过年了,你们不等过完年再走吗?” “嗯,来不及。” 其实每年过年,是边防最为吃紧的时候。 要不是为了把聊州府内零星的匪徒窝点清理掉,其实宋柯早应该带人走了。 军中已经来了几次军报催过了。 宋柯坚持要把零星的匪患消灭在萌芽之中,主要也是担心聊州府内,官场遭到了清洗,匪患会趁机卷土重来。 这样陈冬月他们即便在聊城,也会受到牵连。 毕竟聊城又不是完全封闭的状态,哪怕匪徒不敢进来,那流民乞丐多了,对做生意的人家来说,也是隐患。 不过好在这里的匪患基本已经扫平了。 剩下的零星一些山匪,要不就躲进深山野林里了,要不就重新开始务农了。 听宋柯说来不及过完年,陈冬月自然也不会强留。 “军务要紧,你安心去吧。”她说。 “好,我走后,家里就拜托你了。”他道。 真是地狱级聊天。 其实陈冬月对于宋柯不能在家里过年这事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惆怅。 但是......秉持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陈冬月还是叫了人,说要提前杀几头猪。她准备让宋柯带点儿猪肉,赶路的时候还能嚼两口。 德和山庄里头本身养的猪,也不多,就五头。 毕竟人家这山庄原本是用来养金丝雀的,又不是真的养猪的。 于是陈冬月大手一挥,“那就全杀了吧!五花都用来做走油肉,让宋柯带走。 腿肉留着炸小酥肉,肘子用来做烀肘子,猪蹄炖黄豆。 猪头和下水,胡庄头做主,给佃户们分了吧。” “猪肝,我要猪肝!!”大墩子举手,“我要吃爆炒猪肝!” “腰子,我要吃猪腰子!”李秀才也举手,“最近在铺子里站的多,腰膝酸软的很呐!” “猪肺,我要吃猪肺汤!”陆先生也道:“教大墩子读书火气大,我得喝点猪肺汤清清火!” “就没人吃猪大肠吗?”姚大夫冻得缩成了一团,用袖子蹭了蹭冻得通红的鼻子,“猪大肠卤的酥烂些,配酒吃最最好啊!” “其实猪头肉炒大蒜也很好吃。”已经放假了的宋杨,也凑在陈冬月耳边,小声道了一句。 谁说古人不懂吃猪下水?! 看看这一个个的,不仅吃,还很懂得吃! 还没开始念书的君澜和土根,更是绕着陈冬月边跑边喊:“猪头肉!炒大蒜!猪头肉!炒大蒜!” 好的吧好的吧。 “行了行了,别转悠了!”陈冬月一把扯住了土根,“再转人都转晕了。那咱们就留一副猪下水,其余的让胡庄头分给佃户。 咱们今天就把五头猪全宰了,搞个全猪宴,也算是给宋柯践行了!” 众人这才知道,宋柯明天就要走了。 于是他们都纷纷围住了宋柯,叮嘱着他一些,是个人都知道的生活常识。 可陈冬月见宋好婆却没挤进包围圈,跟儿子说话。 她问老太太,“您怎么还看着猪,不看您儿子呢?” 老太太眼泪都快下来了,“儿子一会儿还能看,这些猪......再不看就没了。冬月啊,你看五头猪,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完.......” “冬月!”是张诚来了。 这回张夫人回去,把张诚手底下的人给带回去了大部分。 毕竟当初留着十几个人,是为了找大墩子的。 现在大墩子在庄子里安全的很,张夫人自然要把护卫队带回去一部分。 她这个当家主母,在都城要应付的事儿可不少,手下没点娘家送来的人差使,她也觉得总有不放心的地方。 至于大墩子这里,她就留了张诚和另外两个功夫好的。 三个大汉,保护一个更大的大汉,在聊城总归是足够了。 张诚带着小弟。 小弟带着刀。 身后跟着以胡庄头和六子为首的,佃户军团。 二十来个青壮年佃户,手里不是拿着砍柴刀,就是拿着大斧头。 陈冬月笑嘻嘻地朝宋好婆道:“老太太,这回放心了吧?这些人别说杀五头猪了,就是把五头猪全部剁成肉沫也花不了一个时辰。” 哈。 哈哈。 哈哈哈。 这叫放心吗?! 这不是应该叫死心吗?! 宋好婆心里在流泪,嘴上却还要夸陈冬月想的周到。 第297章 我家有个亲戚,我叫她姨妈 因为来帮忙杀猪的人多,所以五头猪,不消一个时辰,就都被杀了干净,顺便还被大卸了八块。 张夫人留在庄子上的厨子,自是煎炸烹煮炖闷炒,无所不会。 不过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好在胡婶子带领的婶子军团,做饭粗放,但是收拾起家畜家禽来,却都是一把好手。 有她们这些人帮忙,厨子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利落。 而陈冬月他们,只需要等在客堂间,吃吃桃红柳绿,丁零当啷送来的茶点果干,等着开饭即可。 之前还在心疼红包的陈冬月,这会儿却又觉得自己这钱花的实在是太值了。 是个人,都不可能只喜欢吃苦,不喜欢享受的吧? 赚钱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轻松一些吗? 花钱买服务,宋家已然迈入了小康阶级。 晚饭时间,席开三桌。 陈冬月让丁零当啷把在外头住着的乔二哥和宋常年他们全都叫了来,大伙儿举杯给宋柯送行。 不善言辞的宋柯,只把一杯杯酒灌下肚,然后一遍遍地谢着众人,对自己家里人的照顾。 可宋不凡却道:“阿柯,你此言差矣。怎么是我们照顾你们呢?一直以来,都是冬月照顾的我们啊!” “就是啊!”乔三妹接嘴道:“要不是冬月,我们这些人现在都还在青山村挨饿受冻呢!” 众人一听,纷纷端起酒杯,感谢起了陈冬月。 而陈冬月只是很腼腆地说自己喝不来酒。 她怕自己一会儿不小心喝多了,再去孙府搬个石狮子回来。 当然,她之前发的酒疯,在坐之人皆亲眼目睹过。 故而也没人敢硬灌她酒。 反正宋柯在嘛,那陈冬月的酒,就让宋柯全喝了吧。 要知道宋柯在军中混,酒量自然不错。 可再不错的酒量,也经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啊。 散席之时,宋柯已经醉得腿都打飘了。 外头,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起了雪。 “要不今晚狗蛋就别回旧卫所了吧?”宋好婆试探地问了句。 “好耶!!!”君澜今晚也蹭到了两杯酒,此刻已经高兴得忘乎所以了,“我要跟爹和娘,和宋志刚,和罗罗,和得柱,和春娇,和.......呜呜呜呜......” 孩子被她姑,捂着嘴拖走了。 其他人等,则纷纷起身,说要送宋柯去陈冬月院子里。 宋柯的不容易,众人可都看在眼里呢。 自从他们到了这聊城之后,夫妻俩压根就没住在一起过。 之前是在卫所四面漏风的房子里,确实也是不方便。 毕竟那房子,住过的人都知道,放个屁都能传三间屋。 夫妻之间真要有啥,那就相当于是在露天干活,整个卫所估计都能听得到动静。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宅子吧,又因为宋柯一直忙于剿匪的事儿,连家都难得才回一次。 想他一个壮年男子,这都素了多久了?! 明天既然又要走,那今夜,这夫妻俩得奋战到天明才行啊!! 于是乎,乔三娘,和乔二审,尤娘子几个,扯着陈冬月往她的小楼走。 而宋柯则被宋不凡,宋常越等人,半推半就的也推到了小楼的院里。 几个未成亲的女孩儿,羞得全跑去了宋芸院子里说话。 而宋杨他们几个男孩儿,则你推我,我推你,嘻嘻哈哈,不知道笑点什么东西。 等夫妻俩被送进小楼之后,宋不凡关上了小楼院子的大门。 随着宋好婆‘咔哒’一下,锁住了院门,小院里连空气都好像停滞了。 宋柯这会儿酒醒了一半。 他不停地挠头。 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陈冬月拍下了他的爪子,“行了,别挠了,头皮屑都飞出来了。走吧,进屋。” 说完,她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宋柯很紧张。 比当年成亲的时候,还要紧张。 所以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儿把自己给绊死。 “你冷静点,”陈冬月倒是很沉稳,“今天反正咱们啥都干不了,要不就聊聊天吧?” “啊?干不了啥?”宋柯脑子是单线性的,不太能处理需要转弯的问题。 陈冬月回道:“你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他们把你推到我房间里来干啥哦!”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没,我,不是.......” 男人因为陈冬月的话,而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这是话卡嗓子眼了?”陈冬月挑眉看着宋柯,“你不是连君澜都生了吗?怎么还这么......” 生涩。 “不是,君澜她.......她.......”半醉的宋柯,脑子直接转不过来了。 陈冬月凑到了宋柯耳边,用近乎呼吸一般的声音问道:“怎么?君澜难道不是你生的?你难道还在为我守身如玉吗?” 感觉到了陈冬月近在咫尺的呼吸,宋柯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他摇头,“不,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是君澜的爹,还是......你没为我守身如玉?” 此时陈冬月的嘴,几乎已经要贴到宋柯的耳廓上。 宋柯人麻了。 从头顶,到尾巴根,每一条神经都在颤抖。 他下意识地摇头。 然后又点头。 点头。 然后又摇头。 宋柯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我是君澜的爹,我也没有......没有对不起你。” “那不对啊,”陈冬月一屁股坐在了屋子里的圆桌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柯,“君澜的生母,又不能一个人生孩子。既然君澜是你女儿,那你肯定就是对不起我了啊。 咱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有洁癖,人家碰过的东西,我可是不要的。” 说完,陈冬月还翘起了二郎腿,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此时宋柯的醉意,已经被陈冬月吓退了七分。 但是话,他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他只能一口咬死,“君澜确实是我女儿,至于别的,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对不起你。” “那我知道了。”陈冬月又倒一杯茶,然后推给了坐在她对面的宋柯。 宋柯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君澜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啊。”陈冬月很自然地答道。 ‘噗~~~’宋柯才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不过还好他动作快,头往旁边转了转,要不然一口水就全喷陈冬月脸上了。 “看看,看看,心虚了吧?我就说嘛,你们老宋家那肤色,是一个赛一个的黑,连宋芸都只能算是不黑而已。 可君澜跟咱们走了一路,还天天风吹日晒,野地里撒欢,跟她一起玩的土根都黑成炭了,君澜却还是白白嫩嫩。 不过最最关键的是,你们全家,都是单眼皮,长眼线,可君澜却长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 老实说,说她是我亲生的,都比说她是你亲生的,更靠谱!” “.......你是不是在暗暗的夸自己?”宋柯莫名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陈冬月娇羞摆手,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好你个宋柯,现在居然也学狡诈了。别扯开话题,你老实说,我猜的到底对不对!” 此时宋柯的酒,基本已经全醒了。 他认真严肃地看着陈冬月,然后答非所问:“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懂了,肯定不是亲生的。 难道是什么皇亲国戚的私生女?! 或者是.......战场上捡的? 还是.......什么? 啊呀,好烦,好想知道啊。 但是宋柯说的倒也没错,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反正陈冬月现在能确定的一点是,君澜的身份不简单。 她得好好培养这娃。 要不然到时候人家亲爹亲妈找上门来,一看她养的哪儿是什么女孩儿啊,分明是又一只猴嘛! 见陈冬月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宋柯磨磨蹭蹭挨到了她身边。 尽量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是军中之人,很多事情,确实不好多说,还望你能见谅。” “啊?哦。好。”陈冬月点头,“见谅见谅。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给你拿被子,你今天就睡外头罗汉榻上吧。” 见陈冬月要起身去拿被子,宋柯连忙起身,急匆匆说道: “.......我知道他们把我推进来干嘛。冬月,我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对你有所冒犯,我.......” 说到这里,宋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陈冬月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倒是并没有觉得太冒昧,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夫妻。不过我的姨妈,会觉得你很冒昧。” “姨妈?”宋柯不解,“你姨妈在庄子上吗?” “我姨妈在我身上。”陈冬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宋柯。 这话把宋柯给吓一跳,“你是说鬼上身?!那要不要给你去请个道士?!” “你个二货!”陈冬月勾起食指在宋柯脑门上敲了一下,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宋柯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那个那个,叫姨妈啊?! 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到底对女人还是不了解啊! 不过听陈冬月这么说,宋柯觉得,她今天就是不方便,而不是排斥他。 所以哪怕啥都干不了,他心情也挺好。 最起码,两人的关系,比之前进步了吧?! 没错没错,肯定是进步了。 陈冬月看着乐呵呵的宋柯,觉得这人好像有病。 怎么说她有姨妈在,他还高兴了呢? 难道他.......也有难言之隐? 陈冬月赶紧摇摇头,劝自己别整天乱想。 管他有没有难言之隐,反正明天他就走了。 男男女女之间的这些小事,留着下次见面再说吧。 反正,下次见面说不定还得要个几年。 ............... 临睡前,关系还算良好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 突然,躺在罗汉榻上的宋柯,想到了一个问题,“冬月,什么叫‘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夫妻’?” “哇,大哥,这句话是我一个时辰之前说的,你现在才问吗?你这耳朵到脑子的距离,得有十万八千里吧?”陈冬月迷迷糊糊吐槽了一句。 黑暗中,宋柯咧着嘴无声地笑了。 他媳妇,可真有意思。 说的话怎么会这么好玩?! 嘿嘿嘿嘿嘿......... 哥们儿乐,把之前自己问的问题,又甩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第298章 送别 次日一早。 陈冬月为了站好年前最后一班岗,便起了个大早。 某位大哥即将远行,她这名义上的妻子,可不得起来送送? 下回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嘿嘿嘿。 额。 不是。 呜呜呜。 庄子上的众人,把宋柯送到了门外。 厨子塞给了宋柯一个麻袋。 ........ 看着满满登登的一个麻袋,宋柯人有点儿懵。 从军多年,他倒也是第一次收到程仪。 而且是整整一麻袋。 家人的关爱,重约一石。 陈冬月走到宋柯面前,拍了拍麻袋道:“里头有二十块走油肉,那玩意儿是熟的,卤的时候我让厨子加了盐的。 你路上直接切了烤着吃,煎着吃都行。 要是你吃得下去,直接啃也没问题。 另外还有两百个卤蛋,两百个白面馍,够你吃一路的了。” “谢谢。”宋柯朝陈冬月温声道。 陈冬月摆摆手,“莫要客气,都是自己人。” 说完,她便往后退了几步。 把没空间留给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宋好婆他们。 要说还得是血肉亲情。 跟陈冬月的冷静不同,宋杨他们是真伤心。 宋柯这一走,又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见。 关键北地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里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 出门在外打仗的人,受伤是常事。 缺胳膊少腿也不算稀罕。 万一战死,那也不是不可能。 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宋柯去的又是战场,宋好婆自然是搂着儿子的胳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宋杨正是中二的年纪,这年纪的孩子,信奉的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孩子也是本事大,能活生生把眼眶里的泪,给逼到鼻子里,当成鼻涕给擤出来。 这母子俩,一个使劲往大儿子袖子上蹭鼻涕,一个使劲在他大哥跟前甩鼻涕,那家伙真是.......宋柯原本有些戚戚然的心思,都全都缩了回去。 好在宋芸算得上是个正常的,她一把搀扶住了老太太,让她莫要在拉着大哥,耽误他的行程了。 君澜此时也磨磨蹭蹭走到了宋柯跟前,跟他说道:“爹爹,一路顺风。娘我会照顾好的,您.......下回回来,可别再给娘带个弟弟回来哦。”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不是陈冬月亲生的。 所以既然不是亲生的,已经有了她,那就不需要再有别个了。 下回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君澜都想要个她娘亲生的。 要不然.......娘老是给别的女人养孩子,未免也太让人生气了些。 不过她是例外。 她可爱懂事又乖巧,能蹦能吃还听话。 关键是,她还是德和山庄最会读书的一个小孩儿。 娘养着她,真是赚大发了。 君澜的这句话,让宋柯虎躯一震。 众人也都痛苦地扭过了头,互相整理头发服饰,全当刚才那一瞬,自己聋了。 才想蹲身摸下君澜脑袋瓜的宋柯,险些一个趔趄,给孩子跪了。 他尴尬起身,轻咳两声,才想开口说话,便见陈冬月已经捂住了君澜的嘴。 “你个小鬼,莫要管你爹的事儿。你爹有时候也是......也是军务需要,咳咳。 宋柯你赶紧走吧,一会儿该不赶趟了,再见啊,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陈冬月别的不怕,就怕宋柯耽误了出发的时间。 其实她也并不讨厌宋柯,不止不讨厌,甚至还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可......她这不是明年要干的事儿多嘛,多个人在,就极有可能多一个意见或者建议。 耐心并不是太好的陈冬月,就不太喜欢解释太多。 更何况,按照宋柯昨晚那状态,保不齐再相处下去,两个人也许就会谈个婚内恋爱。 谈恋爱诶!! 这不耽误功夫吗? 反正陈冬月现在就一门心思想要在聊城站稳脚跟。 至于别的事儿,都得靠边站。 听陈冬月催促自己,宋柯喉结一动,想解释什么,最后却还是没开口。 寒风,卷起零星的雪花。 上马之前,宋柯还是忍不住轻轻朝陈冬月说了一句,“你且放心,我定不会负你。”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把一麻袋的吃食横放在了自己前头,然后朝众人道了声‘珍重’便策马飞奔而去。 看着宋柯的远去的背影,陈冬月抠了抠头皮。 这人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哎,太有人格魅力,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儿啊! 麻烦麻烦,真麻烦。 君澜抱着她的腿问:“娘,爹跟你说了啥?” 这话怎么跟孩子说呢? 陈冬月脑子一转,便道:“你爹说我天下第一,让你以后好好听我的话,好好念书,每天写十张字帖,他下次回来之后,你得把经史子集都背下来。” “......娘,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小,而不是傻?我爹就说了一句话!!!您编也编的用心点啊!”君澜气得哇哇大叫。 “啊呀,反正他就是这么个意思嘛,开春之后,书院就能改造好开始招生了,你以后就能上正经的学,做正经的功课.......你去哪儿啊?!君澜!!我话还没说完呢!” 哎,这孩子真是被放养的太厉害了。 年后一定要好好收收她的心了。 “冬月,”还在抽抽搭搭的宋好婆,走过来拉住了陈冬月的手,“狗蛋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 怎么的,老太太想要她改嫁?! 陈冬月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 就听宋好婆继续道:“你给的猪肉实在也太多了些,能不能吃得完啊?剩下的那些,咱们自己过年还够不够吃啊?” 好吧。 想多了。 陈冬月甚至觉得,宋好婆今天送别儿子时候流下的眼泪,起码有一半,是为了那几十块走油肉而流的。 “娘!”宋芸也服了自己的老母亲了,“大哥在军中也得有人情往来,总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吧? 那些带出去的肉啊,干粮啊,总也得分同僚一些的啊!放心吧,不会吃不完的。” 被宋芸这么一安慰,宋好婆心更疼了。 第299章 年礼来了 送走了宋柯之后,陈冬月很快便迎来了送礼的顾妈妈。 不过说送礼,好像也不太对。 毕竟没有什么人家,送礼能送三马车的。 那场面,简直跟搬家没两样。 陈冬月一边说着瑾姐姐实在是太客气了,一边拉着顾妈妈非得要人家吃点茶再回去。 可顾妈妈看了几眼被放在前院角落里的,一只落单的石狮子,还是疯狂婉拒了一番。 其实她并不讨厌陈冬月。 就是怎么说呢......某日下午的恐惧感,她现在还没消化完。 “下次吧,”顾妈妈陪着笑脸,死活扯回被拽在陈冬月手里头的袖子,“今日老奴实在是还要去帮夫人送别家的年礼,所以真的没法多留。” 行吧。 陈冬月也不能把顾妈妈拴在凳子上,然后把茶水灌人家嘴里。 她只得说了声‘那下回一定得来吃茶’,随便便放人走了。 其实陈冬月并不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 她总觉得招待客人有些麻烦。 但是怎么说呢。 也许是因为顾妈妈看到过她的丑态,所以陈冬月总会在见到顾妈妈的时候,下意识地流露出几分讨好。 这种讨好里,带有心虚的成分。 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虚,让顾妈妈很是害怕啊...... 孙府的礼物很快被卸下了车。 看着满满当当摆满了一间屋子的东西,来看热闹的宋好婆又开始发愁了,“这叫咱们怎么回得起礼啊......” 光东西多也就算了,礼品里很多东西,老太太甚至都没见过。 她甚至无法算出,多少金额的回礼,才算得上是不丢份。 陈冬月其实也不知道摆在地上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把礼品清单拿给尚老板瞧瞧,让他估算下价格。 这头满满当当一屋子的礼物,陈冬月等人还没整理好呢,就听外头又来了人。 陈冬月走出去一瞧。 好家伙。 张家的马车车队来了。 没错,就是车队。 整整五辆马车!! 不是,张夫人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领队来的,是之前在张诚手下的护卫,他跟陈冬月也算熟稔。 于是见到陈冬月,他笑呵呵地上前拱手道:“小的给陈东家拜个早年,这五车的年货,是咱们家夫人让送来的,还请陈掌柜笑纳。礼单在此,请陈东家核验。” 看着长长的礼品单子,陈冬月惊叹道:“你家夫人这不是给我送礼,这是给我送嫁妆啊! 要不然为啥年礼里头,居然还有子孙桶,浴桶,床榻......居然还有五床被褥!!!!” 这干娘也太客气了,她这一时半会儿的,不是还没准备改嫁呢吗? “呵呵呵,陈东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护卫咧嘴笑说:“我们家夫人说了,她既做了你的干娘,当初没送上的陪嫁,自然都得补上。 除了这些补给您的嫁妆,还有两支老参是给老太太的,两箱皮子给您和君澜,还有宋芸小姐做披风的。 还有咱们带来的一匹西域宝马,是送给宋杨少爷的。” 听闻亲娘来送年礼,便喜滋滋地凑过来的大墩子,听半天没听到自己名字。 他便指着自己鼻子,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那我呢?!我娘就没给我送点儿啥?!” “自然是有的。”护卫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夫人给您的红包。” “......不是,为什么只有我是只收到钱的?我的年礼呢?! 今年可是我的本命年,我娘难道不给我准备点红袜子,红裤头啥的吗?!” 张家的风俗,孩子岁数喊的都是虚岁。 所以过年十三岁的张德昭,实岁却是十二岁。 的确正好过本命年。 护卫把荷包塞到了大墩子怀里,然后挠头道:“那小的就不知道了,要不......您自己去买点儿穿?” 大墩子可生气了。 孩子把荷包往地上一扔。 下一刻,宋好婆立马把荷包给捡了起来。 一息功夫都不带耽误的。 “你个孩子,钱可不能扔啊!”老太太伸出细细的胳膊,直接把荷包从大墩子的衣襟处塞了进去。 一路塞到了大墩子的肚脐眼上。 这老太太......再塞进去点儿,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啊,”陈冬月也拍了下大墩子的后背,“你娘多爱你啊,还知道给你压岁钱。不就是红裤衩吗?!姐给你做!” 毕竟收了人家老母亲五大车的东西,陈冬月觉得自己好歹得回馈点什么给人家。 裤衩子嘛。 虽然她不会做。 但看着也不难嘛。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做的。 大墩子一听有人做裤衩了,倒也收了脾气。 哼哼唧唧地说自己要八条红裤衩,八双红袜子。 陈冬月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其实宋好婆觉得好像是有点问题的。 毕竟大墩子看着像个爹似的。 可......两棵老山参啊...... 算了。 反正大墩子和冬月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做几条裤衩子也没什么吧! 哎。 大墩子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这大过年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德和山庄。 除了有钱,又没有半个家人能陪他。 想想也真是造孽啊...... 不知道,如果宋好婆知道张夫人给大墩子的银票,足足有一万两之后,会不会觉得造孽的是她自己? 不过这一万两的现银,张夫人也写了用处给大墩子的。 张夫人说了,若是陈冬月开春造玻璃工坊和办书院,银钱不凑手,就让大墩子出一部分钱。 至于说买矿的钱,张夫人说到时候她们另算。 大墩子这才知道,自己亲娘和陈冬月居然打算买矿!!! 怎么个事儿?! 他怎么觉得自己突然好像才是那个干儿子! 而他冬月姐,却是亲的!! 为了安抚大墩子的情绪,也为了凸显自己说到做到的人格魅力,陈冬月当天就让桃红柳绿出门去给她买了一匹红布。 她自己则跟尤娘子讨教了男人裤衩子的做法。 很简单嘛。 就两块布裁剪裁剪,然后缝起来嘛! 陈冬月学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觉得自己可以了。 待得桃红柳绿把布匹买了回来,陈冬月就大刀阔斧地开始干了。 三下五除二,不到半个时辰,一条红色裤衩子,就在陈冬月的手上诞生了。 可是...... “东家,”桃红斟酌着开口,“您这裤衩子,能不能是做大了呢?” “哟~~~~冬月做了个红风筝啊?”正拿着一篮子核桃进门的乔三妹,来了一句。 屋里的俩丫头,顿时笑作了一团....... 第300章 他不吃啥,咱就养啥 乔三妹被俩丫头笑得莫名其妙。 一叠声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当得知针线笸箩里的玩意儿,居然是条裤衩子的时候,乔三妹更是惊讶不已, “冬月你这裤衩子谁能穿啊?!哦!我知道了,你这是不是给钢蛋做的裤衩子?” “是给大墩子的!”陈冬月有点儿气哼哼。 乔三妹脱口而出,“这玩意儿人能穿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呵呵呵呵呵,我的意思是,人能穿,但是可能就是太大了点儿,容易皮燕子兜风,到时候孩子该拉肚子了。” “......这又不穿外头,怎么还能兜风?”陈冬月为自己辩驳,“再说大墩子那么大一只人,裤衩子肯定不能做小了嘛。”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 反正这裤衩子又不是她乔三妹穿的,她根本不会为这玩意儿到底是大了还是小了,跟陈冬月争论。 于是她便顺着陈冬月的话头,说这玩意儿反正做小不如做大,裤衩子确实还是大的好。 最后陈冬月还听取了多方建议,给大墩子配了两条裤腰带。 原本打算给大墩子做八条裤衩子,外加八双袜子的陈冬月,最后以两条裤衩子,两只袜子,匆匆结尾。 要不然她十根手指都不够扎的。 其实吧,陈冬月觉得二这个数字也挺吉利的。 所谓二......那就是成双嘛。 多好,多吉利! 比八还要吉利。 等陈冬月做完手工,天色都擦黑了。 她放下绣花针,又拿起了写字笔,跟小尤汇报了下六道观里头无忧道长的事儿,和自己的猜想。 按照陈冬月的猜想,无忧和无患,可能,也许,有一定概率,原本是双胞胎。 但是一个生在了小尤所在的时空,另一个则因为难产而跟着母体一起穿越了。 现在陈冬月就要让小尤去搞清一下,无患有没有也有过跟无忧一样的症状。 就是有那么两三次开坛做法的时候,突然就遇到了对方...... 如果有的话....... 那她的猜测,大概,也许,可能是对的。 其实陈冬月也不知道,如果这俩真能产生一定的联系,对于她来说,会有什么帮助。 但,秉持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她就想把事儿搞搞清楚再说。 ........... 次日,年三十。 胡庄头带着人,把原本庄子里的灯笼全给挂了起来。 年轻的男孩子们则被陈冬月抓了壮丁,让他们把几个院子都给打扫干净。 另外,她还让厨房煮了一锅粘稠的糯米粥,然后让宋芸带着孩子们往窗户上头糊窗花。 窗花是尤娘子带着女孩儿们昨天一起剪的。 尤娘子手巧的很,剪的窗花都非常漂亮,什么生肖,福字,吉祥纹,万福纹,就没有她不会的样式。 其他的人,会的样式就很简单了。 毕竟以前乡下过年,也没人家会特地去买了红纸剪窗花的。 难得得了几张红纸,大伙儿就剪点儿简单的雪花式样,用米饭碎往窗户上一糊就好了。 像今年这种,特地去买了几刀红纸来剪窗花的事儿,青山村的人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君澜和土根都没剪过窗花,所以他俩都说要跟着海棠学剪窗花。 就是海棠教了龙,这俩剪了蛇。 海棠教了花,这俩就把红纸剪出了几个窟窿,硬说那都是窟窿的红纸就是一朵花。 陈冬月还夸俩孩子剪的不错,非常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热情的君澜说一会儿把自己剪的窗花,贴老母亲窗上。 老母亲立马拒绝,“不用不用,我就贴普通的就好了,你这别致的窗花,还是适合别致你的。” 也是,君澜对她娘说的话,深信不疑。 .............. 住在外头的青山村众人,今日自然也被邀了来一起吃饭。 这回宋常年他们倒是挺客气,兄弟俩一人买了两坛子酒来,说是年夜饭怎么着都得喝点儿。 姚大夫一听要喝酒,也很大方地去自己房里舀了一壶酒出来。 “你这老头也太小气!”陆先生指着小小一壶酒,吐槽不已,“咱们这么多人,这一壶酒怎么够喝?!” “你懂个球!”姚大夫生啐了陆先生一口,他见在场几人都已是老瓜菜,小年轻们正在各个院子里打扫呢。 于是神秘兮兮地说道:“这酒里头我泡了虎鞭,鹿鞭,豹子鞭,熊鞭,马鞭,蟒蛇鞭,江湖人称鞭王酒。喝多了,会七窍流血的。” 众人听的皆是菊花一紧。 陆先生问出心中疑问,“姚大夫,你还有这个需要吗?!” “我不需要,总有人有需要啊!这可不单单是酒,还是一贴药。 不是我说什么,男人的病,这一贴药下去,百试百灵。”姚大夫信心满满。 “不是,”宋不凡也有疑问,“您老究竟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 小动物的命根子。 “这些好东西,自然不是一日得来的。我收这些东西,就收了差不多十年的时间。 这酒泡到现在也有三十年了.......想当年老夫一人...... 咳咳,这一杯酒,管三年,有人出千金我都得看心情到底卖不卖。 你们今天能喝到这酒,就算是有福了。” 姚大夫说得遮遮掩掩,在场的男人们听得却是明明白白。 这酒,今天反正能轮上喝最好,但要是轮不上.......不管,那也得轮上!! “姚大夫!”突然从大堂后间走出来的大墩子,差点儿没把老头儿给下吓屁。 老头儿瞪了大墩子一眼,“你躲里头干嘛呢。” “给大伙儿包红包呀!”大墩子甩了甩自己手里的红包,“也有您的份哦!” 好的吧,姚大夫的怒火瞬间熄灭。 他语气温和,面带微笑,“张公子叫老夫干嘛呀?” “我想看蟒蛇鞭!”大墩子除了学习,对什么都很好奇。 蛇居然还有鞭。 真是厉害。 他要看看。 姚大夫面露难色,“那东西不太能见光。” 他泡的药酒,见光了容易失药性。 可老头压根架不住大墩子加价,被大墩子一阵忽悠,便真的带他去自己房里看鞭去了。 其他人也都想去瞧新鲜,却都被姚大夫以人类的呼吸会污染药物为由,拒绝了。 而大墩子则依靠金钱的魅力,看到了,这辈子难得一件的,各种......小弟弟。 孩子从姚大夫房里出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皮燕子也痒的不行,挠又不好挠,只能不停地扭着大腚。 他后悔了。 果然,小孩儿不能看大人的看的东西。 可看都看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墩子!” 陈冬月的一声喊,把孩子给吓了一跳。 见大墩子面色不太好,站定了还在那儿扭一下,扭一下,陈冬月很体贴的问了句,“你屁股是被什么咬了吗?” 大墩子连连摆手说没有。 听孩子说自己没被咬,陈冬月也不再多问什么,直接把手里的包袱甩给了大墩子,“接着,给你做的红裤衩子。明年本命年,姐祝你长命百岁,顺顺利利。” 大墩子一手捞住了陈冬月扔过来的包袱,咧开嘴笑道:“谢谢姐!我一定会努力活得比你长的!” “好孩子,真吉利。”陈冬月朝大墩子竖起了大拇指。 年夜饭。 办了五桌。 菜色比前日给宋柯办的践行宴,还要丰盛不少。 庄子里又牺牲了五只鸭,五只鸡,外加五只老鳖。 另外庄子后头的佃户们,除了前日每户都分到了一盆猪下水之外,今天更是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条鱼,一斗米。 佃户们原本觉得之前的东家,不太管事,也不太会涨抽成,已经很难得了。 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 走了个不错的,来了个更好的。 就问谁家东家会给自家佃户发年夜饭吃吧! 别的地方不说,反正在聊城他们是没听说过有这么好的东家。 德和山庄没啥大规矩,所以众人的年夜饭,吃的尤为放松满足。 宋好婆为了挽回损失,怒吃三碗老鳖鸡汤,差点儿把自己给吃吐。 尚老板因为只想赚钱,所以今年过年也在聊城。 但是,这胖胖也是个重感情的。 想着家里的婆娘们和儿女们,胖胖含泪啃了三个猪肘子。 要不是姚大夫说多他多吃一个少活仨月,五头猪的肘子,怕是要被尚老板一个人啃完。 大墩子因为刚才看了些孩子不该看的东西,胃口倒是小了不少。 堪堪只吃了一个鸡腿,一个鸭腿,啃了半只兔子,就被张诚盛给他的一个鳖头给浇灭了胃口。 yue~~~他看着鳖头差点儿吐了。 大墩子说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吃老鳖了。 正坐在他背后的宋好婆立刻跟身边的陈冬月说:“冬月,你看咱们开年养点鳖怎么样?” 少了大墩子的霍霍,老太太觉得鳖鳖们在庄子上长大的概率,会高很多。 陈冬月自然点头,“行啊,您想养咱们就养。” 反正她啥都不会养。 所以养啥都一样。 至于养多少,“咱第一次养鳖,没啥经验,就先浅浅养一千只吧。” 后悔了后悔了,宋好婆瞬间就后悔了...... 第301章 误会啊,都是误会! 一顿饭吃到了半夜。 以前一直在青山村负责大更的六子,突然冲出了门外。 吓得众人直问怎么了。 六子呜呜道:“新唔噜唔噜唔噜。” “......六子你还是比划吧,”六子的新信号,宋不凡一下接收不来了,“你说话我不怎么听得明白。” 一旁的宋杨却道:“六子叔说,新年到啦!!” 这孩子现在回家就喜欢往田里跑,而六子每天最喜欢蹲的地方,也是田埂。 虽然现在还没法种地,但是!也不妨碍两人交流来年的种地计划。 也正是因为交流多了,所以宋杨现在完全能听得懂六子说话了。 宋杨话音刚落,果然有轻微的打更的声音传来。 众人都对六子的听力,惊叹不已。 可六子却急着往火桶里头扔着竹节。 很快,火桶里的竹节爆开,‘pong pang’声接连不断。 君澜、彩棠、土根、水花还有乔家的两个姑娘,大呼小叫地也往竹筒里头扔竹节。 大人们在陆先生的指导下,很文明的互相拜年,恭贺新禧。 捏着一堆红包的大墩子,成了今天收获祝福最多的有福之人。 李秀才看着明明灭灭的火,似是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宋把头有没有吃上年夜饭。” “也不知道几十块走油肉,会不会被他们已经造完了。” 老太太,心里头还惦记着呢!!就是说不好她惦记的到底是人,还是.......啥。 .......... 驿站里。 宋柯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的爆竹声。 而放在他枕边的,是一件软件。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件被用过的软甲。 这软件的背部,有一道长长的刀痕。 是之前陈冬月跑去割人脑瓜子时候,被人砍的那一刀。 这软甲是精钢做的,材质这年头虽然有,但却十分的难得。 她把这件软甲,放在了麻袋里,送给了宋柯。 宋柯也是今天晚上翻袋子,给大伙儿找年夜饭的食材的时候,才发现的。 怎么说呢? 原本情感有些木讷的宋柯,在看到软甲的一瞬间,甚至有些想哭。 他没想到,陈冬月愿意把保命的软甲送给他。 辞别的时候,虽然两人没说什么话。 但这件软甲,却胜过千句万句。 放心吧冬月,我会想办法尽快回来的。 宋柯心里这么想着,然后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软甲,渐渐睡了过去。 于此同时。 躺在床上的陈冬月,正在回忆着这一年经历过的那些生死时刻。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儿,‘蹭’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哪儿去了?”边翻,她还边自言自语,“我之前是放在一个袋子里的,那袋子就放在床底下,然后阿芸问我有没有大麻袋.......啊哟我去!!!!” 她这才想起来,那麻袋被她随手拿给了阿芸。 里头那件软甲,忘了拿出来了。 怪不得阿芸拿到麻袋的时候还说这袋子怎么这么重呢。 陈冬月当时还回答她,大麻袋当然不会轻啊。 毕竟对她来说,十斤和二十斤,拎起来确实也没啥大区别。 她想阿芸打开麻袋看到软甲的时候,大概率是把那软件当成是自己送给宋柯的了!! 啊呀呀呀。 那可是小尤特地给她跑去定制的,等了能有半个月才拿到的精钢软甲啊!!! 哎.......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阿芸,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粗心,一下子忘了捆成团的麻袋里还有件软甲。 算了算了,过两天让小尤再给她定一......不,定三件吧。 ..... 年初一那日。 陈冬月带上了桃红柳绿,和当啷,进了趟城。 她今天是特地给孙府送新年贺礼去的。 其实,大部分的人家,大年初一都是用来招待近亲的。 外客很少在这一日打扰人家团聚。 可陈冬月这人不能有隔夜恩,有恩必须抓紧报。 至于礼数什么的......她本来就没有,于是也就不用在乎了。 门房那里看到是陈冬月来送礼,就要往里头去通报。 不过陈冬月说不用惊动夫人,直接把东西塞给了门房,便坐着马车走了。 啊,对对对,他们德和山庄现在也有正经马车了。 马就是张夫人送来的一匹马。 现在名字叫陈有钱。 车,是乔二哥送的。 据说这马车原本是做给宋得柱用的。 不过就是被陈有钱给截胡了。 好在宋得柱牛品很好,被截胡了也没跟陈有钱闹脾气。 它仅仅只是把人家的一副脚蹬子给咬断了而已。 想想陈钢蛋被吃掉的衣服,这就已经很客气了。 不过这都不是要紧事儿。 要紧的是,孙夫人在陈冬月走后不久,就拿到了她送来的礼物。 此时,孙家老老少少,亲亲眷眷,都在府里呢。 孙夫人的二弟媳,看下头送来了陈冬月送的锦盒,便阴阳怪气道: “哟.....这就是那宋夫人送的礼啊?听说那宋夫人,脾气怪的很,且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说是乡野村妇上来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钱,开的那锦泞坊。 不过我听说,她是跟人家合开的,另外一个东家,可是个男子.......” “弟妹慎言,”孙夫人脸色沉沉,“人家哪儿来的资本,是人家的事儿,咱们不用多论。” “呵呵,”孙家弟媳冷笑一声:“大哥官职下来了,嫂子胆子倒是也跟着小心了不少。我又没说什么~~~~再说了,这话也不是我第一个说的。” “你要是嘴实在没事儿,就嚼点儿萝卜干好了,”孙夫人淡淡道:“反正你也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阿景,去帮二夫人拿了萝卜干来。” 那弟媳‘啪’一下拍案而起,“嫂子,大哥可是最讲究礼数之人.......” “那你找你大哥去啊,”孙夫人看也不看这二弟妹,“他们就在前头书房,你去吧。” 烦死了。 这女人以前仗着孙家老太太对二房的偏爱,次次来,次次作妖。 可每次这货作妖,孙瀚文都会怪她招待不周。 但是现在她看自家男人都有几分不耐烦。 至于别的人......都滚一边儿去吧。 坐在主位的老太太见二儿媳被嫂子气到了,也开口道:“老大家的,这大过年的,找你弟妹晦气干.......” “哇!!!!!” “呀!!!!!” “这也太美了啊!!!” “我的天啊,这.....这是怎么雕成的啊!” “嫂子,嫂子,这就是那宋夫人送的年礼吗?!这得多少钱啊?!” 孙夫人手上捧着的礼盒,已经被她打开。 礼盒里放的,是一个脑瓜子大小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头,是内雕的两头鹿。 两头鹿站在草地上,小鹿依偎在母鹿旁边,正在吃草。 不说这两头鹿惟妙惟肖吧,只能说是跟真的一模一样。 这工艺,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这是当然啊,激光微雕,这年头,谁能懂啊。 微雕水晶球,还是小尤老师给陈冬月送来的样品,这会儿都还没在锦泞坊上架呢。 也是好在空间只隔绝本朝代没有的物质,不会隔绝本朝代没有的技术。 微雕科技,又不会留下什么化学物质,所以自然也能从空间里拿出来。 老太太对孙夫人的斥责,被激光给打断了。 也不怪别人如此的激动。 实在是...... “呵呵呵,这东西倒是真的挺稀罕的,”孙夫人眼中闪着得意的光,“之前我这冬月妹子送的观音像,我还以为已经巧夺天工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雕刻在水晶球里的摆件。 好看,真是好看。不过.......二弟妹肯定会觉得这东西粗鄙的,二弟妹是不是啊?” “.......也就那样吧。”孙家二儿媳嘴硬道。 孙夫人笑盈盈朝孙家三儿媳道:“那三弟妹觉得呢?这东西如何?” “好看啊,”三弟妹倒是挺实诚,“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水晶球,更别说里头还有两头跟真的似的鹿了。” “那等过完年,我带三弟妹去锦泞坊瞧瞧吧。也不知道我那妹子还藏了什么好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开开眼,你要有喜欢的,再买上两件带回去,嫂子送给你。” 孙夫人说完,还朝二弟媳抬了下眉。 二弟媳才想说话,就被三弟媳的尖叫给打断了, “啊!真的吗嫂子!!谢谢你大嫂!! 好大嫂,我看中锦泞坊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们卖的实在是太贵了! 嫂子你不用送我,你让他们给我便宜些就行了。啊啊啊!大嫂,你可真是我亲大嫂!!” 该说不说,这孙家三儿媳人心不坏,就是嗓门实在是太大了些...... 不过孙夫人虽然耳朵疼,但是看着老太太和二弟媳吃瘪的表情,心里头别提多畅快了。 第302章 永安郡王 从孙府回去的路上,陈冬月还纠结了下,到底要不要去康王府拜个年。 本身她跟康王府交情不深,但是昨天晚尚老板在年夜饭吃懵之前,跟她口头交过账。 据说,康王府年底的时候,在他们锦泞坊,豪掷千金,买了不少年节礼品和金银头钗。 虽然尚老板没有明说,但是陈冬月听他意思,是想要让她给康王府去拜个年,送点礼啥的。 大客户嘛,关系总该维系维系。 原本不是特别想硬抱大腿,给人家带去困扰的陈冬月,想了想康王府那巨大的府邸,还有康王爷那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心....... 最后还是决定跑一趟王府。 不过她人才到王府门口,就遇到了正要出门的三公子。 哦,不对,现在也不能叫三公子了。 康王三公子已经在年前,被封为永安郡王。 此时他正要去觉明寺,参加每年正月初一的开年祈福仪式。 见陈冬月来访,永安郡王还特地下马,跟陈冬月打了招呼。 “陈老板,”永安郡王走到陈冬月跟前,朝她微笑道,“新年好。” 陈冬月吓得连滚带爬的蹿下了马车,连忙朝大腚子郡王施礼道:“失礼了失礼了,永安郡王新年好,恭祝您新年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也祝王妃和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身体康健,胃口好。 在下......额.......下官........额.......” 陈冬月虽得了个官身,却还没啥官职,所以这会儿面对永安郡王,她一下子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自称。 好在永安郡王这人脾气不错,而且因为砸了陈冬月十万两的琉璃,所以对她更为宽容些。 于是便朝支支吾吾的陈冬月笑道:“陈老板,你在本郡王面前,自称我便可以。” “哈哈哈,那行,”陈冬月这人,向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那我就谢谢郡王殿下了。对了,这是我给王府装备的一点点小礼品,还请郡王和王爷王妃莫要嫌弃东西粗鄙。 郡王有事儿您就先忙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陈冬月就让身后跟着的桃红柳绿,把两个锦盒交给了永安郡王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太监。 永安郡王道了声谢,“陈老板客气了,你送的东西,肯定都是稀奇玩意儿,可说得粗鄙二字。” 那可难说,陈冬月心想,我原本是想把我们家老太太永远吃不完的茄子干,萝卜干,打包送给你们的。 就是老太太说自己还想活久一点,不想把聊城有权有势的人家全得罪完,所以死活不肯拿出来。 不过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陈冬月却也只能说出一句,“呵呵,郡王谬赞了。那我就不耽误您办正事儿了......” 说完,她便微微鞠躬,然后朝边上让了让。 意思就是,大腚子你可快走吧,这天寒地冻的,家里还等我回去吃锅子呢。 大年初一,大伙儿都停工了,在家没事儿,陈冬月便让胡庄头早上带人杀两只羊,一会儿她办完了事儿,就能回家吃羊肉火锅了。 可永安郡王却道:“今日大觉明寺主持开坛为聊州祈福,陈老板也一起去吧?” 陈冬月没有不敬佛法的意思,但是,比起这么冷的天跑去祈福,她更想回家吃锅子。 可永安郡王的邀请,又不太好拒绝...... 于是她心思一转,张口就来,“呵呵呵呵,谢谢郡王邀请,不过我在南城资助了个道观,这会儿再去拜菩萨,怕玉帝皇母知道了不高兴呐。” “哈哈哈哈,”永安郡王大笑,“陈老板说话果然风趣。不过既然您是信道的,那本郡王也不勉强了,那就后会有期。” 陈冬月恭敬点头,“有期有期,再见再见。” 永安郡王这才抬着大腚上了马,临走还不忘跟陈冬月挥手道别。 从小跟在永安郡王跟前的大太监,小声嘀咕,“好久没见主子跟女子这般热情了。” 毕竟郡王打小就遭惦记。 在他跟前,崴了脚,迷了路,脏了衣服,掉了帕子的姑娘,那是数不胜数。 这就导致了郡王他看到女子,就下意识的躲避。 他也是怕有胆大的,直接给他扑倒在地。 所以面对年轻女子,永安郡王总带着三分警惕,七分防备。 总之谁都休想近他身。 至于陈冬月嘛.......她是已婚女子,且又爽朗的很,所以永安郡王对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防备。 再加上他知道猛虎帮的帮主,是陈冬月砍死的,于是对她更多了几分敬佩。 以至于老太监都觉察出了永安郡王对陈冬月的态度,有些特殊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太监坐在永安郡王边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永安郡王说道。 老太监这才又清了清嗓子道:“郡王,那个.......宋夫人的男人,这回好像也升了官呢。” “我知道,”永安郡王点头,“好像听说他得了个六品尚武校尉的头衔。不过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当然是想提醒你,陈冬月是有男人的啊!!!! 可老太监也不敢这么直接说出来,于是便转弯抹角道:“呵呵,没什么,就是刚才正好遇到了陈老板,突然就想起了她家‘相公’来了。 以前宋把头倒是也常来咱们王府,看着也是个老实的,跟陈老板也挺‘相配’的。” 老太监特地在‘相公’,‘相配’上加了重音。 希望公子,啊不是,郡王能懂吧。 不过让老太监失望的是,“相配.......倒也谈不上有多相配。本郡王倒是觉得,宋柯有些配不上陈老板。 毕竟女校尉,咱们大荣朝,也就只她一个。就是不知道她以后会给自己谋个什么差事。 对了,你提醒我了。 一会儿回去我得问问父王,新知府有没有消息,若是咱们认识的人,王府倒是可以把陈冬月举荐给新知府。” 适得其反的老太监,懊恼地想拔了自己的舌头。 ........... 第303章 青山书院 德和山庄的礼品,被太监送进了王府。 可每年送来王府的礼品,几乎都堆积如山,所以陈冬月的两个锦盒,就被这么淹没在了王府的众多礼品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不过陈冬月倒也不在意这些。 反正王府能有人知道她已经去送过礼了就行。 送完礼,她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回家吃涮羊肉!!! 白天吃完涮羊肉,晚上她还要吃鸡公煲。 到了年初二,涮羊肉不吃,改吃涮兔肉了。 而晚上的鸡公煲,也变成了铁锅炖大鹅。 就这么一顿换一样动物,一直吃到了初七晚上,宋好婆终于崩溃了。 她求儿媳赶紧的开工去吧! 再多的小动物,也遭不住这么吃啊。 老太太说她这辈子吃掉的小动物加起来,都没有他们这半个月加起来吃掉的多。 没看到就这七八天的功夫,孩子的脸都鼓起来了吗?! 特别是大墩子,好不容易被他爹吓回去的肉,七天功夫全给吃回去了。 陈冬月可生气了,“跟你说,吃肉不吃饭,吃饭不吃肉!!你到底有没有听啊!” “听了啊!”大墩子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都七天没吃饭了,全吃的馒头。” “.......哥,我叫你哥!”陈冬月拱手朝大墩子一拜。 大墩子道:“那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看着大墩子肿得发亮的脸颊,陈冬月做了一个决定。 “初十,咱们书院就准备开学了!” 在聊城失去了天敌的大墩子,瞬间如遭雷劈....... “姐......亲姐,不是说好了三月开学的吗?!为什么.......” “放屁!”陈冬月啐了大墩子一口,“原本说的明明是正月十五之后开始招生。但是!鉴于你整天无所事事,在家也不好好练功,只知道吃吃吃,我临时决定,正月初十,正式上课!” “不是冬月,”宋好婆举手提意见,“咱们就不能明天开学吗?还有宋杨他们这些个小子,明天也能开工了,别一天天的只知道在家霍霍。” 想着这几天吃肉吃得确实有些腻了,于是陈冬月在征求了自己想法和意见之后,点头同意了宋好婆的提议。 哈,没想到吧?她这人就是谁都不听,只听自己的。 好在宋杨他们对赚钱也挺积极,都不需要开动员会,所有人都同意明天就复工。 胡庄头,松了一大口气。 要不然,他怕庄子里的那些活物,真撑不到开春。 等开了春,他得跟六子好好算算,到底得补多少鸡鸭鹅猪羊进来。 初八。 青山绣坊和青山手作坊,重新开门营业。 德和山庄的小动物们,都松了一口气。 初九。 青山书院的改造,正式完工。 招生的招贴,也贴满了西城的大街小巷。 青山书院招生,男女皆招。 小到五岁,大到十五岁,都可报名。 且报名没有学识门槛,只要学生入学后,遵守行为守则即可。 十岁以下的男女启蒙课,混班。 十岁以上的男女启蒙课,分班。 书院开设的课程,从启蒙的三百千,到考学的经史子集,都有涉猎。 除此之外,还开有缝纫,刺绣,骑射,蹴鞠,武术,围棋,绘画,音乐等等的兴趣课程。 学校的日程安排,一般都是上午文化课,下午兴趣和运动课,中午午休一个时辰。 最最重要的束修,男孩儿跟别的书院差不多,每月大概两百来文。 女孩儿的束修,因为有爱心人士资助,每月只需五十文。 且包一餐中饭。 这招贴一贴,在西城中倒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男女混读的书院,在聊城也是第一次出现。 而且学校安排的课程,居然还有什么骑射蹴鞠加武术?! 这开的到底是书院还是武官?! 大伙儿都非常好奇。 所以初九中午,去小河沿巷看热闹的人倒是能有二三十个。 其实,对这青山书院感兴趣的,远远不止二三十个人。 可奈何那地方实在是太难找了。 除非你一直就是生活在西城小河沿巷周围的人家,要不然,换什么南城北城东城的人来,一般都找不到青山书院到底在哪儿的。 那二三十个左邻右坊,走到小河沿巷,也是被吓了一跳。 诶?! 啊?! 怎么个事儿?!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铺子的?! 什么手工坊,绣坊,酒坊,酱菜铺子?!粥铺?!书铺?! 啊? 这都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关键是,到底是谁,眼光这么犀利,居然会在小河沿巷这地方开铺子。 不过该说不说,这地方现在弄得还真是不错。 沿河都打了木栅栏,还架了几个一样的草棚子,草棚子里头放了桌椅板凳。 没想到闹市中,居然还藏了这么个富有野趣的地方。 青山书院就在小河沿巷的最西边。 原本西边的几块空地,已经都被围了起来,做成了书院的校场和马场。 西边四户人家,房子结构没有变,但是围墙全部开了门。 从中间入户,西侧是卧龙苑,供男孩读书。 东侧是凤雏苑,供女孩读书。 中间两个院子,一个是先生们的孺牛苑,一个是十岁以下小孩儿启蒙用的萌芽苑。 其实陈冬月对卧龙凤雏是有意见的。 总觉得这名字起的不怎么吉利。 奈何陆先生说好,那陈冬月也不想多说什么。 她只希望陆先生这山长,能太太平平做得下去。 毕竟......目前书院也就只有一个先生。 李秀才得等陈冬月找到能代替他的掌柜,才能转业。 也是好在这书院实在是难找,所以初九这日来报名的人.......就三个女孩儿,外加一个男孩儿。 再加上土根,君澜,还有彩棠和水花,那也就只有三个男的,六个女的。 人数不算多,陆先生一个人勉强能忙得过来。 当然,书院除了李秀才之外,别的先生也得请。 不过现在才开年,出门找活干的先生还不多,一切都得需要时间。 另外,缝纫刺绣的课程,陈冬月请了尤娘子。 而武功骑射,她则让张诚上了。 反正张诚每天得跟着大墩子到书院来,就全当是做个兼职嘛。 至于说音乐课.......陈冬月身边问了一圈,发现姚大夫居然会吹唢呐。 厉害啊。 这老大夫给人看得好病,能赚钱。 看不好病,居然也能赚钱。 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陈冬月以免费给姚大夫一间铺面的代价,请了他教学生吹唢呐。 初十。 在姚大夫的唢呐声,和鞭炮的噼啪声中,由一群草台班子搭起来的青山书院,正式开学了。 陈冬月作为创始人,给学子说了说开学感言: “亲爱的大朋友,和小朋友们。今天,我们青山书院正式开学。 未来的日子,希望大家,能够通过学习,找到自己想要走的路,成为想成为的人。” “陈先生!!”有小女孩儿举手,“听说你是女官,这是真的吗?” “是啊,”陈冬月点头,“你以后也想做女官吗?” “我不想啊。”小姑娘干脆回答。 很好,很有个性。 陈冬月笑眯眯地问她,“那你以后想干嘛呢?” “我想做杀猪的!”女孩儿说道。 大墩子接话,“诶?怎么跟我想的一样?” 众人皆哄堂大笑。 只有陆先生脸黑如墨。 杀猪女孩打开了孩子们的话匣子。 其中,有孩子想做哭坟的,说是哭坟好简单,只要嗷嗷哭一哭,东家就能给好多好吃的。 有孩子想做大官,做很大很大的官,比知府大人还大的官。 那孩子说,做了官,以后就能贪很多钱,他娘说这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 关于梦想的话题,立刻被叫停。 再让孩子们说下去,陈冬月怕青山书院还没开,就要被查封了。 不过无论如何,书院,就这么磕磕巴巴地开了。 虽然有很多人找不到这个地方,但是陈冬月相信...... 只要她毫无作为,那青山书院定会成为聊城最为神秘的书院。 没有之一。 多好啊。 文化课拿不到第一,拿个最神秘的第一,不也挺好吗? 她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想得开。 第304章 先生你莫走 与此同时,宋柯已经带着人,回到了北林军的大本营。 其实在他回来之前,北林军中早已经知道了宋柯剿匪得力,升任六品官衔之事。 原本管七、孔杰、常武这几个跟着宋柯混的,还以为回到军营之后,谢将军没有赏,场面话总会跟他们说几句。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别说赏了,谢将军以未能及时回营,差点儿贻误军情为由,狠狠骂了宋柯一顿。 “你好歹也做过林将军的护卫,怎么?林老将军没跟你说过,贻误军情,重则是可以杀头的吗?!” 那谢将军长了一双吊梢眼,眼睛上顶着的两坨眉毛,像是墨汁沾多了画上去的一般。 他面无四两肉,颧骨突出,脸颊却有些凹陷。 远远看着,这脸好像被掐出了腰线一般。 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书案后头,右手的几根手指,正依次敲击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听着很是恼人。 宋柯躬身抱拳,开口道:“林老将军治军严格,属下自然知道,贻误军情是重罪。 但是聊州苦匪患已久,属下也是想.....” “当然,本将军也没说你剿匪这事儿有什么错处。”谢将军抬眼看着宋柯,似笑非笑,“毕竟朝廷不是还给你升官了吗? 但是!本将军治军,讲究的是一码归一码。 你剿匪得力,自然要赏,但是几次催你回来,你却迟迟未回,自然也要罚。 现下就有一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 十日前,北夷突袭我们在雁城的驻军,以致烟城失守。 本将军现命你带一千骑兵,绕开雁城,去截断支援北夷军队的粮草队伍,烧光他们后续提供给雁城的粮草。 若任务成功,那你就功过相抵。 可是若任务失败......” “下官自当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宋柯没有抬头。 但谢将军却能猜得出,这货脸上肯定又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死人相。 谢将军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知道要以身殉国,也不枉费本将军这几年对你的教导。下去吧,明日你们就可以行动了。” “是,属下得令。”宋柯抱拳应了一声,然后便退出了主将营帐。 烟城是大荣朝离北夷最近的一座城池,就建在一马平川的大片荒地之上。 在这三五年中,是丢了收,收了丢。 那地方宋柯也熟悉的很。 想要不被发现,绕道烟城后头去截断北夷的运粮队伍,只能晚上行动。 且,不能从烟城正面往后绕,因为那里的地势过于平坦,即便是晚上行动,也必会被人发现。 所以想要成功,就必须绕开守城北夷军的视线。 宋柯回到自己的营帐,便喊来了管七和孔杰,制定起了出兵计划。 没被喊到的常武,气哼哼地站在宋柯营帐门口不肯走。 “你干嘛?”宋柯问他。 “您为什么不带我?!我不就路上多吃了您两个面饼吗?至于吗......大不了我还您便是了。” 虽然常武脾气还算不错,但却也受不了被宋柯特殊对待。 宋柯‘呵呵’一声,“你还当我是孔杰啊?为了一块饼子,还能跟你吵三天。” “哪有三天,”孔杰嘀咕一声:“也就吵了两天半而已。” 常武直接无视孔杰,依旧气鼓鼓地依在营帐门口道:“那您说说,为什么不带我?我又不比孔杰差......” “嘿嘿嘿.....”孔杰笑得很是奸诈,才想开口说自己就是比常武更厉害,却被宋柯直接轰了出去。 他只留下了常武说话,“让你留下,自有留下的道理。我带来的鸡,你记得给我喂好。 另外,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你记得告诉下你嫂子。 让她把君澜好好养大,我还有一封信,你千万记得亲手交到你嫂子手上,万不可假借人手。” 说完,他从桌案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飞给了常武。 常武接住信封,嘴上还在嘀咕,“那您可别死,要不然我就把那破鸡给超度了。” “臭小子,”宋柯骂了一句,“还不赶快滚去喂鸡!” “是。” 常武这才抱拳,转身走了。 宋柯知道自己并不被谢将军待见。 但林老将军,对他有恩。 他这个人,脑子一般,人也木讷。 但他却有一种野狗般的气质。 那就是咬住了,就绝不松口。 既然谢将军不喜欢他,那他......就是要死赖在这里。 这次去聊州,除了剿匪,宋柯也不是没有别的收获。 他知道,在这大荣朝,也有像他一样的人,在等待着太阳重新升起的那一天。 .............. 聊城。 元宵佳节。 青山书院迎来了第一位,正经先生。 这位先生看着自称姓蒋,年岁颇大,陈冬月一看就觉得满意的很。 毕竟书院里女生比男生多,夫子老一些,正好避嫌。 蒋先生自我介绍说:“老夫今年七十有六,教过的学生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书院,也待过五六家。 老夫今年原是准备还乡的,但却闻青山书院,与其他书院,倒是有些不大相同,老夫便想来见见世面。 怎料贵书院这地方,确实也不怎么好找。老夫花了整整五天功夫,询问了能有三四十人,这才摸到了这里。 今日上课的事儿,便罢了,等明日老夫缓过劲儿来了,再开始正式教学,可以吗?” 老夫子言毕,隔壁教室正好传出一阵唢呐声。 五个人的兴趣班,吹出了二十五种调调。 陈冬月顿觉眼冒金星。 而此刻的蒋先生,却有些懊悔了。 虽然他这人本也不是太循规蹈矩之人,但是第一天来谋差事,就听了一曲二十五种曲调的‘大出殡’,老头儿总感觉有点不吉利。 看蒋先生的腚,几欲抬起,陈冬月立刻朝陆先生使了个眼色。 她自己则朝蒋先生道了声‘稍等’,抬腿就去了隔壁院。 到得隔壁院的时候,唢呐声倒是停了,姚大夫正在跟底下的几小孩儿说话,“这曲子,那是相当的有用的。你们现在把这曲子学会了,来日,就不会没饭吃。”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陈冬月站在门口,朝姚大夫拜拜,“咱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正经先生送上门......不是,是前来谋事,您能不能换个欢快的曲子?!” 姚大夫嘟囔一声:“是学生想学嘛。算了算了,那咱们今天就换一个......闹元宵。” “行行行,”陈冬月对于姚大夫的知错能改,感到满意,“您老吹的也不要太用力,就浅浅吹一吹就行了。” “知道了知道了,”姚大夫背朝陈冬月甩了甩手,“赶紧走吧,我上完课一会儿还约了病人的。” 双重打工人,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陈冬月心系着蒋先生的事儿,于是便快步走了回去。 可还没走到先生办公房门口,一阵比之前更吵闹的乐曲声传来。 陈冬月硬着头皮,跨步进了办公房。 此时,蒋先生正被陆先生按在椅子上呢。 真的,要不是陆先生不顾斯文,硬把人给按住,此时的蒋先生估计都已经跑得没影了。 “蒋先生,您别介意啊。”陈冬月开口说话。 可蒋先生却伸着脖子,问陈冬月:“啥?!你说的啥?!” 此时,姚大夫一个人的独奏正好结束。 陈冬月用最快的语速说道:“咱们这儿包吃包住而且咱们青山书院的人去城南的六道观求符纸也是免费的虽然给您的束修跟别的地方一样是每年二十两但是还有精神损失费十两一共三十两您看行不行?” 话音刚落,唢呐声再起。 这回的动静,仿若千军万马乱了套,已经完全超越了音乐的范畴。 就像是一种,战争武器。 不过就是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 第305章 开坛做法 蒋先生脸色有些难看。 但是想想十两的精神损失费....... 算了,太少了,他不干! 于是老头艰难地扒拉下了陆先生的手,才想开口拒绝,就听陆先生扯着嗓子喊:“精神损失费再多给五十两!!!!!!!!!!!” 这嗷唠一嗓子喊出来的时候,隔壁的唢呐声正好戛然而止。 蒋先生捂着耳朵,哆哆嗦嗦道:“老夫,老夫......耳鸣了。” 哎,算了,陈冬月看这老头儿也挺可怜的,便朝陆先生挥了挥手。 意思是让老头儿走吧。 别一个弄不好噶这儿了,那她造的孽就太深了。 不料蒋先生却继续道:“那,那就说好了每年八十两束修啊,你们可不能反悔啊。” 其实见见世面什么的,都是假的。 要不是因为穷,谁会七十六岁还出来打工? 蒋先生家原虽说不上是高门大户,但好歹也算是耕读之家。 可人生嘛,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吗? 如今蒋先生家住在离聊城十里地外的村子里,家里头两个儿子,生了八个孙子,四个孙女。 八个孙子,成亲的有六个,给他生了三十个重孙子重孙女。 蒋家早些年倒是有些田产。 但是再多的田产,也经不住他们人口多嘛! 再加上如今蒋先生的孙子和重孙子,有好几个还在念书。 那开销大得.......蒋先生每每午夜梦回,都差点儿哭死在被窝里。 可他也不能看着儿孙饿死啊,所以哪怕哭死,老头儿还是坚持出门打工。 老夫子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七十六的高龄,居然还有人花八十两请他。 虽然那唢呐声确实有点吵闹,可......八十两啊! 蒋先生觉得自己可以忍。 而见蒋先生愿意为五斗米折腰的陈冬月和陆先生,也高兴的很。 陈冬月高兴,是因为终于招到了先生,陆先生就不用一直叨叨她了。 陆先生高兴,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冤大头,他可以把大墩子甩给别人了。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至于多出来的五十两束修......陈冬月觉得陆先生会给,陆先生觉得陈冬月会付。 哈,反正这会儿两人都挺高兴就行了。 ....... 敲定了蒋先生的事儿之后,陈冬月抬头看了看日头。 .......好的吧,她依旧无法从日头上判断时间。 怕耽误事儿的陈冬月,这就骑着陈有钱,往六道观去了。 她倒也不是有了陈有钱,就嫌弃陈钢蛋。 主要君澜现在也开始跟着张诚学骑射的了,所以陈冬月把钢蛋让给她骑了。 别看钢蛋长得丑,但是他腿短啊,所以哪怕君澜从马上不小心摔下来,也不会有问题的。 而陈冬月,也只能屈尊暂且用用陈有钱了。 老实说,开惯了polo,一下子换宝马,陈冬月还真不怎么适应呢。 原本她都已经能人马合一,骑上马,就感觉自己像是多长了四条腿了。 可现在呢? 骑马,就只是骑马,可不得劲儿了。 不得劲儿的陈冬月,到了六道观之后,还是按照老办法,一个腿先下地,一个腿再跨下来。 劈叉劈得老熟练了。 这奇特的下马方式,让候在门口的无忧道长和宫灯小道,也是开了眼了。 “陈善人好功夫。”无忧道长朝正在栓马的陈冬月说了一句。 而宫灯则问:“善人,您难道会骑马,但是不会下马吗?” 陈冬月摇头,“不是啊,我都会啊。只是不太习惯而已。我这个下马方式,你们习惯习惯,也就习惯了。 对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咱们申时初刻,就要开坛做法的。” 无忧道长脸色有些苍白,但却还是点头道:“善人放心,都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宫灯,关门吧,咱们今日就不接待其他香客了。” “......师父,咱们本来就没香客的。”宫灯老实道。 无忧道长腿一歪,差点儿被一块微微翘起的青砖给绊死。 凶兆,凶兆啊!! 老道赶紧甩了下拂尘,然后掐指一算....... “行了,别算了,”陈冬月拦下了无忧道长的爪子,“咱们这事儿从初八拖到了今日,说好了今天哪怕是来了黑山老妖,这祭台都得搭起来的。” “......贫道知道,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你说的这事儿,贫道活了九十多,装神弄......不是,降妖抓怪那么多次,真是从来没遇到过......” 无忧道长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更是丝毫没了血色。 陈冬月纠正他,“您不是没遇到过,您是遇到了,却不自知。 这回咱们索性专门开坛去见见那人,你们俩当面问清楚,不就真想大白了吗?” “老道也不是很想问的那么清.......” 无忧道长话没说完,就听宫灯喊了一嗓子,“师父,时间到了!!” “快!咱们开始吧!”陈冬月朝无忧道长焦急地喊道。 好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忧道长大喊一声:“开坛!” 随后,陈冬月便坐到了无忧道长用符令圈定好的位置。 而无忧道长焚香,祝祷,甩起了祭台上的三清铃。 随后便走到了陈冬月背后,颂起了经文。 等在祭台旁边的宫灯,在无忧道长颂完了一段经文后,点燃了祭台上的一张符令。 有那么一瞬间,小道士觉得自己好像失了魂一般,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但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紧张的朝法阵中间的无忧和陈冬月看去。 还好还好,师父没玩脱。 两人都还在呢。 宫灯怕就怕刚才那一瞬,真的有黑山老妖来把师父和陈善人给抓走了。 人在就好,人在就好。 放心了的宫灯,在完成了师父的交代之后,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而此的陈冬月,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非常的轻盈。 她轻轻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尤思嘉!!!!!!!!” 差点儿没被陈冬月的尖叫声给吓死的尤老师,‘歘’一下,也睁开了眼睛。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从她眼睛里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开口问道:“女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女人!!!” “是我是我!!”陈冬月更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别看我现在长得高,但是我以前也不矮啊!尤思嘉,是我,我是陈冬月!!”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尤老师坐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张着嘴,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陈冬月盘腿坐在尤老师对面,捏着个袖子,也嗷嗷地哭。 边哭,她还边擦鼻涕。 无忧道长终开口说话了,“善人,你要擦鼻涕用自己的袖子啊!你这鼻涕全弄我袖子上了,多恶心啊。” “嗷嗷嗷嗷嗷,陈冬月,嗷嗷嗷嗷嗷,果然是你,还是那么损,嗷嗷嗷嗷嗷,陈冬月!!!我想死你了!!!” 尤老师一头扑进了陈冬月的怀里。 “嗷嗷嗷嗷,尤老师,有本事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啊,嗷嗷嗷嗷嗷。” 另外。 无忧问无患,“老头儿,你是不是我弟弟?” 无患摇头,“应该不是,我应该是你大哥。”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我的出身时间,可能比你早一千年。”无忧道。 “但是咱们并不在同一时空,所以谁先生出来,谁是哥,叫哥。” “不对不对,你该叫我老祖,叫老祖。” “不是不是,你得叫我大哥,快叫!” 俩老头,你推我一把,我攘你一下,谁都不服谁。 而且很快,两个人从用手,发展成了用拂尘....... 一场械斗,伴随着陈冬月和尤思嘉,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互相吐槽的声音,愈演愈烈。 虚无的空间里,顿时乱作一团。 第306章 两个时空的双胞胎 为了今天这一场在虚无空间中的见面,陈冬月和小尤已经计划了好几天了。 因为在收到了陈冬月的信之后,小尤也去问了无患道长,有没有过做法的时候,突然遇到‘另一个’自己的情况发生。 无患道长捂着脑瓜子,不可置信地直问小尤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不过他说另一个自己非常叛逆,非说自己叫无忧,而不是无患。 无患道长说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自己,他怎么都得打自己一顿。 说完这些,无患道长还怕小尤把自己当老年痴呆,赌咒发誓说自己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当时开坛做法的时候,他的徒儿正好在场,亲眼目睹他瞬间入定,一动不动。 哪怕那天鸟在他脑瓜子上拉了三坨屎,他都是无知无觉的。 小尤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他那个打工回来的徒儿。 而无患道长的徒儿,居然叫宫人。 如此的巧合,让小尤不得不提出了一个问题,“道长,我不是质疑您,但是为什么这位老大哥,不是,这位道士先生,会叫宫人呢?!” “因为他不是狗啊。”无患道长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这让小尤,无从反驳。 倒是宫人道士无奈地解释了一下,“师父当初收我们为徒的时候,都只问了我们的姓氏,我姓宫,所以叫宫人。我二师弟姓吴,所以叫吴人,我三师弟姓朱,所以叫......” “行行行,”小尤抬手阻止了宫人师父说下去,“您也是好在生在新时代,要不然......” 会被人误会的。 “不是啊,”宫人道士摇头,“其实我是四二年生人,当初家乡闹灾荒,我爹娘就把我送给了师父.......” 小尤老师开始掰手指算这宫人道士的岁数。 结果发现人家八十岁还在打工,不免对人家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冬月和小尤老师把知道的信息这么一核对.......两人便一致认为,这世界上的一切巧合,都是一种预示。 如果没猜错的话,俩老道士,极有可能是双胞胎兄弟。 就是一个被生在了小尤时代,一个跟着母体,胎穿到了陈冬月时代。 两人在大几十年的道士生涯中,也许有那么两三次正好同时开坛做法,于是就见到了彼此。 之后,小陈和小尤,便分别跟两位道士说了个大概,并约定好了时间,让两人同时开坛做法。 修道之人,自然.......不会相信。 但是小尤以一辆更新更高级的电动轮椅,陈冬月以一串雷击枣木的手钏,把这俩老道给说服了。 于是,便就出现了,虚无空间中,四个人乱成一团的场面。 等四个人都冷静下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儿了。 忍无可忍的陈冬月,把小尤老师从自己的胸口给拔了出来,“你可以了尤思嘉,我警告你,你可别趁机耍流氓啊。” 尤老师顶着哭得通红的脸,拍了陈冬月一下,“你个死鬼,没事跑去冲什么浪!害得我差点儿哭瞎,近视度数都深了五十度!” “啊呀,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冲浪就能给我冲穿越了,”陈冬月盘腿坐在小尤面前,“不过,最起码我证明了一件事儿......” 小尤接话道:“你证明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平行时空的存在。但是,这样的证明,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我倒是希望你别证明这件事儿,就好好的跟我生活在一起。” 眼见着小尤又要哭出来,陈冬月赶紧抬手打断她,“别别别,大姐你可别再哭了。 你仔细想想,相比于其他人,咱们是不是还算是幸运的? 你,烧香还能得到反馈。 我,需求还能得到满足。 是不是比那些个怎么烧香烧锡箔,都无法联系到对方的人强多了? 再说咱们如今又找到了这对双胞胎道士......年纪大是大了点,但是好歹也能见上面了不是? 对了,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有力量感了?!” 说完,陈冬月站起身,抬起手,摒出了一块肱二头肌让小尤摸。 秉持着不摸白不摸的原则,小尤老师扑上去就捏,一边捏,一边还哇哇直叫, “这个肌肉感觉比白瑞的还厉害啊! 怪不得你说自己能杀土匪呢! 我看你现在一拳能打死一只老虎呢!” 小尤从小就是小小一只,初一之后就没长过身高体重。 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在一米五八的身高,九十四五斤左右的体重。 而陈冬月这个体育生,虽然以前没有现在壮,但是却也有一米六七的身高,一百一十左右的体重。 所以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小尤老师也会毫不吝啬地夸奖陈冬月的一切。 而陈冬月也会习惯性地,在小尤遇到麻烦的时候,毫不保留地帮她。 这两个人,就像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管仲和鲍叔牙、卧龙和凤雏...... 再次听到了来自小尤的彩虹屁,陈冬月的眼泪又开始不值钱了。 可还没等她哭出声来,却又一股强有力的未知力量,把她推了出去。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陈冬月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她缓缓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无忧道长。 而此时的无忧道长,也正一脸茫然地看着陈冬月。 四目相对。 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父?!陈善人?!”一直守着二人的宫灯,站在无忧道长划的所谓结界外面,一脸担忧的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我没什么事儿,”陈冬月站起身,然后俯身搀起了无忧道长,“道长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无忧道长显然还在生气,“无患那厮真是不讲理,居然敢用拂尘抽我!!” 陈冬月劝慰道:“那您不也用鞋子扔他了吗?!再说了,咱们刚才应该只是意识进入了空间,本体应该没进去吧?” “那我哪儿知道,”无忧扭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宫灯,“徒儿,刚才为师和陈善人,是不是一直在这法阵里,未曾离开?” “是啊!”宫灯点头,“我一直看着呢,你们俩没离开过啊。刚才有几只鸽子飞过来,拉了你们俩一脑门的鸟屎,我喊了你们好几次,你们都没听着,我也不敢.......” 一听脑袋上有鸟屎,陈冬月和无忧都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啊啊啊啊。” “呀呀呀呀。” “好恶心!!”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307章 咸甜之争,是历史遗留问题 陈冬月从六道观离开的时候,天都差不多快黑了。 结合她的猜测、无忧道长的经验,还有宫灯的胡说八道,他们猜测虚无空间从在的时间,和香火燃烧的时间,高度相关。 这件事儿,等下次再进入虚无空间的时候,他们倒是可以验证。 至于说下次什么时候再进入虚无空间,陈冬月觉得不用太急。 毕竟俩老道长岁数都大了,开启那虚无空间,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寿,所以还是得谨慎对待。 陈冬月决定这几天跟小尤商量商量,再决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当然,无忧道长也完全同意陈冬月的想法。 他的趁着还有时间,好好练练口舌和身手。 下回再见到那无患,他要让无患知道知道,什么叫老祖宗的威压!! 双胞胎这种组合就是这样。 要么好成连体婴,要么打成仇人。 “道长,明日我让人送点补品来,”陈冬月走前,还不忘叮嘱师徒二人,“宫灯啊,你师父年纪大了,你得好好照顾他。明日送来的补品,你记得每天给他吃一点。” 宫灯老实点头,“好的善人。” 而无忧道长则甩着拂尘客气道:“补品什么倒也不用那么客气......” “那行,”陈冬月朝无忧道长点点头,“那您自己保重,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我会来通知您的。” 说完,她便挥了马鞭,扬长而去。 无忧道长还在后头喊:“不是,我话还没说完,陈善人!!!陈善人你回来陈善人!!!” “师父!”宫灯懊恼地直跺脚,“陈善人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不要跟她假装客气啊!” “我这七八十年的习惯,你让我一时半会儿怎么改得过来啊!哎呀,这个陈善人真的是......” 无忧道长懊恼地恨不能让时光倒流。 宫灯还在说:“哎,前次陈善人来的时候就跟我说,有人送了她些老山参,和上好是石斛,鹿茸啥的......” “啊呀,别说了!”懊恼不已的无忧道长用拂尘甩了下小道士,“你是怕我不懊恼死吗?” 宫灯小道士略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您修道大几十年,怎么得失心还这么重啊?” 无忧道长的一记‘肉饼子’立刻糊在了宫灯的后脑勺上,“得失心不重的话,为师早就飞升了,还用修炼个.......” 屁啊! 小道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蹦蹦跶跶地跟上了师父的脚步,“师父,您真是大智若愚!” 这孩子,夸人还真是有一套。 .......... 等陈冬月回到德和山庄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 因为今日是元宵,所以大伙儿都在正院的客堂间里,等着陈冬月。 见她回来了,君澜第一个冲过去,“娘,你去哪儿了?怎么一下午都没见着你人?” “哦,我去道观烧香祈福去了。”陈冬月随口说了一句。 这个回答,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信任,没有人再提出什么别的疑问。 毕竟家庭地位在这里呢。 元宵节,自然要吃元宵。 这会儿陈冬月回来了,宋好婆就张罗着让厨房赶紧煮元宵出来。 老太太说今天别的菜没有,就元宵管够。 试问糯叽叽的元宵谁不爱吃? 陈冬月反正以前就很爱吃汤圆。 于是她第一个喊:“那我要两个豆沙的,两个芝麻的,两个菜肉的。” “嗯?!” 众人皆扭头看着陈冬月。 陈冬月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菜肉的元宵?!”宋杨一脸的嫌弃,“这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陈冬月正经道:“菜肉的不仅能吃,还很好吃!难道咱们没有包?” 她看向了宋好婆。 宋好婆也很迷茫,“老婆子我元宵虽然吃的少,但是好歹也活了好几十年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元宵还有菜肉的。这菜肉,也是用糖调馅儿的吗?” 元宵! 菜肉的! 甜的! 这跟吃屎有区别吗?! 不恶心吗?! 宋好婆的眼神闪烁。 而众人则都看着陈冬月,希望她千万不要点头。 好在陈冬月否认了,“菜肉怎么能是甜的呢?肯定是咸的啊。不是,你们真的没吃过咸的元宵吗!?” “真的没有,”宋芸摇头,“菜肉馅儿,怎么滚粉呢?这滚着滚着,不就散了吗?” 陈冬月又是大吃一惊,“什么?!元宵不是包的吗?!这东西不是应该用糯米粉和水,做成面团子,然后把馅儿包进面团子里的吗?” “......元宵当然是滚的啊!”乔三妹跟看傻子似的看陈冬月,“冬月啊,你从嫁来咱们青山村之后,难道就没看到过滚元宵吗?!” 陈冬月看看宋芸。 宋芸看看宋杨。 宋杨看宋好婆。 宋好婆能看谁? 她看向了君澜。 君澜哇哇大叫,“哇,我一个小孩子,你们看我干啥?!咱们家以前也没钱做什么元宵啊,我能知道啥?!” 也是。 以前青山村家家户户都穷的很,很多人家过年也才加个肉菜,元宵节......谁过啊?! 村子里估计也就宋常年他们家,每年会过上一两次的节庆而已。 而且除了春节,他们也是尽量挑便宜的节气过的。 元宵节这种费钱费力的他们可不过,要过也是过立夏啥的。 孩子们脖子上挂着个蛋,在村子里跑两圈,回家还能切吧切吧分了吃呢。 穷人的仪式感,也得讲究经济实惠。 这么一想,众人多少都有些伤感。 土根见大人们都没动身去饭厅,可把他急死了。 “别管甜的咸的,能吃不就得了?!你们这些大人,怎么还挑上了呢? 冬月姐,我不挑,我除了屎,啥都吃!” 这番言论一出,孩子当场吃了他娘一个肉饼子。 水花都快嫌弃死这个弟弟了。 原本她在绣坊干活,弟弟在外头野着玩,两个人白天不在一块儿,倒还好些。 但是自从初十开始念书之后,水花跟这货,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她都快崩溃了。 于是在吃了老娘一个肉饼子之后,土根得到了姐姐的一颗毛栗子吃。 后厨很快煮上来了几大盆的元宵。 除了没咸的,什么枣泥的,豆沙的,芝麻的,花生的倒是都有。 厨子听说了陈冬月的需求,还特地出来解释了一番。 大荣朝地大物博,南北诧异也很大。 南方的吃汤圆,那得包,北方的吃元宵,那得滚。 汤圆咸甜都有,元宵嘛,反正厨子没见到过咸的。 这么一解释,大伙儿就明白了。 可宋好婆却又糊涂了,“冬月你家不是北地的吗......你怎么还吃上南方的汤圆了?” 陈冬月谎话张口就来,“我娘是南方的。” “那外婆是南方的,外公是北方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呢?!”君澜真是个爱思考的小朋友。 “......外公以前也是南方的啊,就是当兵被拉起的北方嘛。”陈冬月说话,淡定如常。 好在君澜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没再问下去。 要不然,陈冬月大概能编出一本‘老爹老娘恋爱史’来。 ....... 两日后。 都城张家护卫送来信件。 陈冬月打开一瞧。 好好好,正是她期盼已久的,关于燧石矿的消息。 张夫人在信中说,燧石矿已经打听到了。 矿的规模不小,开采上个两三代人,估计都可以。 所以价格也并不便宜,初步打听下来,大概需要十二万两左右。 她准备派自己的管事再去景州问问,看能不能把价格再谈低一些。 得了消息的陈冬月,想赶紧去趟孙府,问问孙夫人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土地已经清理出来了,矿也找到了,现在就差钱了! 可她才牵马出门,就见门口居然来了康王府的车驾。 陈冬月凑上前,却见永安郡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是要出去啊?”永安郡王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站在了陈冬月跟前。 “郡王安康,”陈冬月赶紧行了一礼,然后回道:“出去不出去的,得看郡王是来找谁。” “找你。”永安郡王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陈冬月恭敬回话,“那我就不出去了。” “甚好,本郡王找你讨杯茶吃。”说完,永安郡王便甩了下自己的斗篷,跨进了德和山庄。 “郡王请~~~”陈冬月则是带着满脑袋的问好,跟着永安郡王往回走。 这大腚子......找她作甚啊? 第308章 好奇怪的气场 陈冬月引着永安郡王进了主院。 因为已经过了早班车的时间,所以德和山庄的人类,都已经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 院子里,也就剩下了桃红柳绿和丁零当啷。 俩丫鬟正在喂猴子狗子,俩小厮则拿着比他们人都要高的笤帚,奋力扫着院子。 见那狗子长得像个地缸,猴子为了一颗枣,能翻十万八千个跟头,永安郡王倒是停住了脚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陈冬月也不好催人家,只得端着笑脸,在边上陪着。 这狗和猴子到底有啥好看的?! 那么大的康王府,难道还没个狗,没个猴吗? 最近土根上学去了,宋志刚就只能跟罗罗一起玩。 这俩都有点儿人来疯,看到有人围观他们,原本就挺能撒欢的俩玩意儿,更是卖力得展现出了他们的表演型动物格。 陈冬月都不知道这俩到底是怎么沟通的,居然还能自己排练起节目来了。 一会儿是猴骑狗,一会儿是狗抱猴儿,看得陈冬月都是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不是,这俩什么时候搞的组合啊?!她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正当陈冬月抬头无语凝噎之时,忽有一群鸽子从不远处飞了过来。 她大喝一声:“不好!快跑!” 然后拽着永安郡王狂奔进了屋子里。 今日永安郡王是轻装出行,身边带着的就只有两个护卫。 俩护卫听陈冬月嗷唠喊了一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便拔刀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此时,陈冬月已经带着永安郡王进了屋子了。 她转身瞧见俩侍卫还在门口,便朝他们大喊道:“千万别抬头!” 原本并不想抬头的侍卫,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正好飞到院子上方的鸽子,朝他们撒下了一堆堆的热翔...... 看着院子里被拉了满脸鸽子屎的俩侍卫,桃红柳绿捂住了嘴。 若她们家主子不喊那一句‘别抬头’,这俩侍卫就只是头顶遭殃。 可现在....... 俩侍卫都懵了。 想他们走南闯北,倒也没有......就是活了这二十几年,也是第一次遇到鸽子群会集中投放。 这会儿,他们突然想起了,刚进主院的时候,那俩小厮,好像正在扫鸽子屎。 什么鸽子啊!这么会拉!! 两人忍着恶心,用袖子擦了把脸,然后齐刷刷地看向了走到了檐廊下的陈冬月。 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永安郡王,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鸽子是你们家啊?怎么还拉稀?!” “哎!”陈冬月哀叹一声:“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其实这群鸽子,是李秀才养的。 自从他的鸽子,被陈冬月杀了个精光后,其实李秀才一直有要重新训练一批鸽子的想法。 不过之前因为一直属于居无定所的状态,所以养鸽子的计划,就被搁置了。 这会儿陈冬月已经决定定居在德和山庄了,李秀才也被宋柯给留在了此地,所以他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重启了他的养鸽大记。 这些鸽子养到现在虽然也就一个多月,但是因为李秀才养鸽子确实经验丰富,关键做的鸽粮大概特别美味,所以这批鸽子其实是养的挺好的。 但是! 昨天晚上,却不小心出了点小小的纰漏。 李秀才养鸽子,喜欢自己捣鼓鸽粮。 他说想要鸽子耐力好,飞的远,寿命长,就得不定时给鸽子喂骨粉。 这骨粉而且得磨细晒干,然后再掺到鸽粮里去才行。 好巧不巧。 最近因为德和山庄众人,荤腥吃太多,多少都有点儿便秘。 所以姚大夫那里治疗便秘用的小药丸,就有点儿供不应求了。 也是昨天,姚大夫晒了不少巴豆粉,准备过两天搓通肠小药丸用的。 结果两个人晒的东西,给放在了一起...... 姚大夫人老眼花,先把李秀才的骨粉给收走了。 李秀才关店回来,天色也差不多擦黑了,看到外头架子上就只有一个竹匾了,于是顺手就把粉末倒进了鸽粮里。 结果到了早上.......陈冬月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鸟屎。 真是缺德啊! 缺了大德了啊! “原来如此......”永安郡王痛苦扶额,“这原因,倒是真出人意料。”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陈冬月此刻只想让这郡王赶紧走人。 毕竟他再继续呆下去,陈冬月也不知道,自己庄子里还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于是她吩咐了叮铃当啷去打两盆水来,给护卫洗洗脸。 总不能让他俩顶着一脸鸟屎回王府吧?! 随后,陈冬月又让桃红柳绿去拿了茶水和点心来。 等大堂里没人了,她才给永安郡王让了座,“郡王请坐。不知道您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被拉肚子的鸽子给深深震撼到了的永安郡王,这才想起了正经事儿。 “今日,是父王特地让我来跟你讨教讨教,之前你送给父王的那个‘小玩具’到底是有何用意? 还有,母妃也让我跟你道声谢,说是你送的琉璃灯,她非常喜欢。” 陈冬月微笑客气道:“王爷王妃客气了。不过我送给康王爷的‘小玩具’里,应该写了那东西的用法的,难道是我忘了放了?” “没有忘,”永安郡王摇头,“但是......父王包括我,都不是特别明白,那玩具杵啊杵啊的,到底是......有何深意?” “.......那就是个传动装置嘛!”陈冬月努力解释道:“就是热气上升,通过铜管,推动活塞。只要能保持蒸汽不散,那这个活塞就会往复运动。就是这么个道理嘛。” 这不等于没说嘛? 永安郡王其实想问的是,“那这个所谓的活塞往复运动,能用来干嘛呢?” “那用处不是很多吗?你只要装上齿轮,再装上传动轴,不就能利用这个往复运动,来做成一个传动装置吗? 倒是这个传动装置装车上,就是蒸汽车,装船上,就是蒸汽船,装任何机器上,机器就可以不用人畜推动了嘛。” 其实,是陈冬月想多了。 她给人家的,是某宝买来的,小学生蒸汽机模型。 这玩意儿买来才三四十块钱! 可想而知,就是最最最简单的一个初始部件。 要是这东西,落到了真发明家手里,人家也许就秒懂了。 但是康王是啥?!他就是个......自嗨锅啊。 能发明得出来什么木桶上钻个洞,就算是自动浇水装置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懂机械原理,势能转换?! 所以,坐在陈冬月对面的永安郡王,听是听到了陈冬月说话的声音的,但是! “你说的话,我单个字能听明白,可是连在一起,却越听越糊涂。” 这让他怎么回去跟父王解释啊? 什么能,不能的,啥玩意儿啊! 永安郡王下意识地抬头又看了两眼德和山庄的大堂。 这地方......跟别家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 可。 跟猪似的狗。 跟人似的猴。 拉肚子的鸽子。 被喷了一脸屎的护卫。 还有这些听不懂的话...... 一切的一切,让永安郡王有了一种自己已然魂游天外的感觉。 第309章 只想做街溜子 当然,陈冬月也能从永安郡王的清澈眼神里,看出几分愚蠢来。 她觉得自己解释一万遍,都不如实际操作一遍给他们看来得直观。 于是她跟永安郡王道:“不如这样吧,郡王殿下您回去呢,就跟王爷说,我过两日来王府拜访,顺便.......” “要不就今日吧,”永安郡王道:“父王这人喜欢今日事,今日毕,所以麻烦您跟我要不现在走一趟,亲自跟我父王解释一下,那个杵子到底能派什么用处,可以吗?” “不行啊。”陈冬月回答。 洗好脸,站门口的侍卫,齐齐看向了门内。 这女人,简直给脸不要脸! 郡王王爷请她,她居然拒绝! 找死是不是?! 老实说,他们俩在被鸽子浇一脸的时候,就想打她了。 永安郡王也是一愣。 居然被拒绝了,嘤嘤嘤.......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我今天上午确实有特别重要的事儿要办,您看这样成吗?一会儿我办完了事儿,就去王府跟王爷解释.......” “你要去哪儿?要不我送你去吧。”永安郡王很是积极。 实际上,他只是怕自己先回去了,父王问起来,他答不好,莫名再挨一顿骂。 陈冬月被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是上孙府跟孙夫人说个事儿,很快的。” “走,去孙府!”永安郡王朝门口侍卫喊了一句,然后抬腿就走了出去。 可走了几步,却不见有人跟来。 他回头催促道:“走啊,不是去孙府吗?对了,有件事儿差点忘了,一会儿正好路上说。” 这大腚子,怎么会这么烦?! 陈冬月心里暗暗叫苦。 可嘴上却客气道:“那就麻烦郡王殿下了。” 想着永安郡王身边也没带仆从,俩侍卫一会儿估计还得赶车。 为了避嫌,陈冬月不得不带上了桃红柳绿俩丫鬟。 好在俩小丫鬟是从张夫人手里继承过来的,所以倒也还算大方得体。 可惜这俩丫头想好好扶着陈冬月上马车,可还没等她们抬手呢,东家自己“咔咔”跨上车了。 上了马车之后,郡王坐在主位上,陈冬月和俩小丫头,则分坐了两侧。 王府的马车,不算特别豪华。 甚至没有座椅加热。 老实说,真的还不如孙府的马车内饰好呢。 想到这里,陈冬月觉得孙大人被贬职贬得,倒是一点儿不冤。 什么档次,马车里头居然比王府的还要豪华! “对了郡王,您说有事儿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儿啊?”陈冬月开口问道。 永安郡王点头回说:“是。之前你得了个七品翊麾校尉的官职,我也没能好好恭喜你。 这会儿听闻朝廷已经定下了新知府的人选,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心仪差事,到时候我可以替你举荐举荐。” “诶?”陈冬月倒是吃了一惊,“郡王认识新知府啊?” “不认识。”永安郡王认真道。 “诶?”陈冬月歪头不解。 不认识你举荐个屁。 就听永安郡王继续道:“不过听说新知府年纪不大,人也懂得变通,而且跟我长兄在都城也算熟识。 到时候知府上任,必会来王府拜访,你若有心仪的差事,我便让父王给你举荐一下就行。” “原来如此~~~”陈冬月点头道:“有什么差事,钱多事少离家近的?” “啊?”永远郡一愣。 坐在陈冬月对面的俩丫鬟,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车厢里的沉默,震耳欲聋。 “呵呵呵呵呵,”陈冬月尬笑两声,然后解释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其实我还挺愿意为聊城百姓做点儿实事的。 什么管管治安啊,抓抓毛贼啊,看看城门啊,等等之类的吧,反正都行。” “啊?”永安郡王又是吃了一惊,“我原以为你会想去州库,户房之类的地方去。” 州库?户房?都是干嘛的? 陈冬月不知道。 她只想做街溜子。 “那些地方武官不合适吧?”陈冬月一脸憨憨的模样,“我就想着,反正武官体力好嘛,巡街守门啥的,比较适合我。” “倒也是,是我欠考虑了。那等知府上任了,让他给你安排在巡检司吧。巡检司主官虽然不入品,但你有七品的官身,去了也能独当一面。 再一个,巡检司虽然累点,但是能快速地认识城里几乎叫得上名字的所有人。若是你以后想在聊城站稳脚跟,巡检司还挺适合你的。” “那行,”陈冬月压根不知道巡检司干嘛的,就一口应了下来,“那我便听郡王的,就去巡检司吧。” 两人在车里说了一阵,外头侍卫就说孙府到了。 孙府门口的小厮一看是康王府的马车,吓得不轻,才想进去通报,却见马车里第一个出来的,居然是陈冬月。 怎么个事儿?! 小厮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瞎了。 好在永安郡王很快也跟着下了马车,小厮这才放下了心来。 还好没瞎。 至于说这两位到底是怎么会一起来的,就让老爷夫人猜去吧。 小厮开了大门,让另外的小小厮,赶紧去通知老爷夫人去。 正在书房里头郁闷的孙大人,听闻永安郡王来了,则被唬了一跳。 怎么个事儿?! 难道上头后悔把他贬职成同知了?! 于是孙大人抖着腿,着急忙慌地迎了出去。 而陈冬月,也很快就被带去见了孙夫人。 因为急着要去康王府,所以她见到孙夫人,就把事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下子全说了。 万万没想到,孙夫人比她还急。 “我这儿有目前凑了三万两,还另外有两万两,月底能凑齐!”孙夫人说着话,扭头朝身边的顾妈妈说了一句,“你赶紧去把我的钱匣子拿来。” “姐姐你别急,”陈冬月按住了孙夫人激动的手,“具体价格还没谈好,我就是想先来跟你说一下,让你心里有个底。” “我不急,我哪里急了?”孙夫人说着话,擦了擦额角流下来的汗,“我就是想钱就先放你这儿,到时候张夫人那里突然要了,你就不用抓瞎了。” 反正钱她是给陈冬月了,陈冬月就不能再踢了她了。 这些日子,孙夫人在家盘完了手上所有的铺子。 发现生意确实也是越来越难做了。 前几年能赚两三千两的几间铺子,这三年每年不过就只有千两的收益。 再加上如今他们家老爷被贬了官,她再不抓住陈冬月给的机会,他们孙家再过几年怕是要集体喝西北风了。 两人为着到底要不要提前收钱,差点儿打起来。 陈冬月的衣服,还被孙夫人给扯掉了一个盘扣。 桃红柳绿也是第一次见到,简直让俩丫鬟再次大开眼界。 后来还是孙夫人赢了。 因为陈冬月怕再撕吧下去,一会儿得光着膀子出孙府。 等出孙府的时候,孙夫人才知道,原来陈冬月是被永安郡王送来的。 而孙大人也才知道,原来永安郡王来,是为了送陈冬月。 等二人走了,孙大人扯着孙夫人问:“怎么个事儿?陈冬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孙夫人甩开了孙大人的手,“就这么回事呗。” “我是问你,她来干嘛。”孙大人耐着性子问道。 孙夫人答:“串门呗,能干嘛。” “串门?!带着郡王来串门?!谁家出门串门,能劳烦郡王送啊?!”孙大人挑眉。 他就觉得孙夫人在糊弄自己。 孙夫人眉毛挑得比孙大人还高,“谁家能劳烦郡王?不就是宋家夫人,陈冬月咯?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说完,孙夫人扭头就进了垂花门。 琉璃工坊的事儿,孙夫人可不想让孙大人知道。 男人赚钱投资的眼光,是真的不行!她可不能让老登......老爷断了家里的财路! 不说不说,打死不说! 第310章 康王的运动队,过于强大 从孙府出来之后,陈冬月便被永安郡王带回了康王府。 路上,因为俩丫鬟要给陈冬月缝补被孙夫人撕吧掉的扣子,永安郡王只得避嫌骑了护卫的马。 被抢了马的护卫,只得跟车夫挤一堆。 也许因为康王府出来的人,腚都有些大,反正车夫和护卫对彼此的腚都不太满意。 两人挤来挤去,使得原本就有点儿晃荡的马车,又多增加了几分不稳当。 其实陈冬月原本说的是,衣服坏了,想要回去换个衣裳,但是永安郡王嫌一来一去太耽误时间了。 毕竟他这一大早就出门的人,搞到现在都快中午了,还没回去。 康王虽然脾气还算不错,但性子却有点儿......也算不得是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不在意的事儿,可急可缓,他无所谓。 但是一旦有什么事儿是他在意的,那就万万缓不得。 谁要敢给他缓了,他就能气得把花圃的草地给踩秃。 这回陈冬月送他的礼,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看到的。 看到之后,他就玩了整整一个晚上。 康王说不清陈冬月送他的玩意儿,到底好玩在哪儿。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东西肯定能派上大用处。 要不是三更半夜去问陈冬月实在不合适,其实康王昨天就想让人去德和山庄问的。 所以没办法,永安郡王不想再多耽搁时间,陈冬月便只能让桃红给她在马车上缝扣子。 结果就是,苦了陈冬月的脖子。 “啊哟,扎到我啦!桃红,手下留情,我这可是人皮不是猪皮啊!” “啊哟,又扎到我啦!柳绿,你这是在给我缝扣子,还是在给我针灸?好家伙一次扎我十几针!” “东家你可别胡说了,这扣子我们统共就缝了五六针,怎么可能扎你十几针?!”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这都被你们扎出幻觉来了,赶紧把你们的针线收起来......” 一路上,抱怨声就几乎没停过。 永安郡王咧着个大嘴,在车外头笑的可高兴了。 他从来没见过哪家的夫人,居然能这么碎嘴子的。 吵是吵了点儿,好玩倒也挺好玩的。 跟在永安郡王身边的侍卫,心头警铃大作。 不好! 郡王在笑。 老奴很久.......倒也没有很久,郡王其实脾气还挺好的,也经常会笑。 可,马车里那女子,嗷嗷大叫,到底有啥好笑的? 为什么,郡王为什么要笑? 难道.......不妙,不妙,大事不妙! 警惕性很高的护卫,默默骑到了永安郡王和马车中间。 永安郡王一扭头,看到的就是一张几乎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侍卫的脸。 “你干嘛?!”郡王呵斥了一声。 侍卫回说:“小的怕一会儿马车里的针,再扎着您,想替您挡一挡。” 永安郡王挑眉,缓缓说了一个字,“滚。” 警铃大作的侍卫,只得退了下去。 好好好,陈冬月,我会盯着你的! 侍卫心中就这么暗暗跟陈冬月较上劲了。 可惜车厢里的陈冬月,对此一无所知。 她现在只知道,自己肯定已经患上了宠物恐惧症。 这辈子她都再也不想看到什么金针,银针,绣花针了。 这玩意儿扎人,真的太吓人了!简直比用刀子捅她还要吓人! 三个蠢玩意儿,是一个都没想到,其实衣服,是可以脱下来缝补的。 真正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 马车到得王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太监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见永安郡王总算回来了,两个小太监便赶紧迎了上去。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有小太监道:“您要再不回来,王爷就要派人找您去了。” “嗯,”永安郡王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了小太监,“我陈冬月带来了,走吧,现在就去见父王去。” 小太监应了一声是,便着人伺候着永安郡王和陈冬月,往王府的花园走去。 康王府陈冬月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但是每次来,花园多少都会有些新的变化。 此时因为正是隆冬,所以王府的荷花池,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滑冰场。 陈冬月惊讶地发现,此时正有两支队伍在冰上打冰球。 这康王府里头,到底有多少运动队啊?! 见陈冬月打量着荷花池里正在打球的人,永安郡王便向她解释道:“这两支冰球队,是父王亲自训练的。有时候他老人家兴致高了,也会下场练练的。” “王爷真是好厉害,”陈冬月伸出大拇指,“简直没什么他不会的事儿。王府里的运动健将,肯定不少吧?” “也不是很多,”永安郡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咱们王府里现在有冰球队,蹴鞠队,龙舟队,狩猎队,马球队,摔跤队,拳术队,剑术队.......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能有......一些人吧。” 陈冬月下意识地伸了下脖子。 一些人,是多少人?! 难道能有成千上万? 那不就是.......拥兵自重?! 瞬间,她就明白永安郡王为什么不说具体人数了。 她之前一直觉得康王好像有点儿铁憨憨的气质,但是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没心眼肯定活不了这么久。 陈冬月的皮,一下子紧了几分。 ........ 待得陈冬月和永安郡王二人到得书房的时候,康王爷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了书案前头。 今日康王穿的是一身碧绿色的直裰。 配合着直裰,王爷脚上穿的,也是碧绿色的靴子。 连腰带上拴着的挂件和香囊,也皆是碧绿色的。 甚至发冠,用的都是碧绿的祖母绿发冠。 好厉害的一身行头。 今天cos的是青蛇是吗? 陈冬月在心里对王爷的衣品,由衷叹服。 不过叹服归叹服,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 她恭恭敬敬地朝康王屈膝行礼。 康王抬手免了陈冬月的礼,随后直接指着桌案上的小学生模型蒸汽机问:“这东西,陈......宋......你是哪儿找来的?” 因为陈冬月现在有了官衔,但却还没官职,搞得康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才好。 老实说,做了这么多年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女子做官这种事儿。 “王爷叫民妇陈冬月就行,”陈冬月说道:“这东西也是民妇之前搬家途中,在路上的铁匠铺偶得的。 民妇看东西做得巧妙,便买了下来。 之前听说王爷喜欢新奇的玩意儿,民妇想着这东西虽不值钱,但倒也算得上新奇,便送了来。” “原来如此,”康王点头,“那你买这个东西的时候,人家有没有跟你说,这东西能派上什么用处啊?” “那匠人也只是说,这东西原本是他做来想代替自己做工的。不过可能做的太小了,所以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便卖给我了。”陈冬月解释道。 康王不解,“这东西还能帮铁匠做工?” “对,”陈冬月点头,“您来瞧!” 陈冬月走到桌案前,朝康王招手。 康王探身过去,“瞧什么?” “您瞧这个,”陈冬月指着蒸汽机的铜管道:“开水的蒸气,从这跟管道往上走,就能推动这根推杆,对吧?” “继续。”康王半趴在桌案上朝陈冬月点头示意。 第311章 好头,好铁 此时永安郡王也凑了过来,也跟他父王似的,撅着腚,听陈冬月讲解。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虽然咱们现在只能看到推杆做了上下运动。 但是,如果我们在推杆上,再加上一个横向的轴呢? 然后,再在这个横向的轴上,加上一个纵向的轴,会怎么样呢?” “那......” 康王爷虽然听懂了陈冬月说的每句话。 但却也只是似懂非懂。 他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很好,二儿子的眼神,比自己还要清澈。 陈冬月见爷俩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心想着也不太好下王爷的面子,于是赶紧自己接话道:“那这个力,是不是就是通过另个轴,传送到了整个装置的末端? 咱们现在把这个小零件,想象成二十倍大的样子,那在装置的末端,装上一个铁锤,那铁锤是不是通过力的传导,就能自己打铁了?” “.......那这水岂不是不能凉?”康王提出了小小的疑问。 “那当然啊,”陈冬月点头,“整个机器就是靠蒸汽来运转的,所以必须保持水一定要持续产生蒸汽才行。” “那费这个劲,自己打铁不就得了。”永安郡王如此说道。 陈冬月才想反驳,就听康王爷呵斥道:“你说打铁和烧火,到底哪个费劲儿?” 差不多吧,都挺费劲,没干过活的永安郡王,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过父王都这么问了,那他肯定得答父王想听的话啊,“那还是打铁更费劲。” “还有,”陈冬月怕父子俩沉迷于打铁不可自拔,便只能引导他们,“这东西如果再大个百倍千倍,然后再加上不同的传动轴和齿轮,那作用就更多了。 王爷,郡王,二位可以仔细想想,其实这个机器的原理,非常简单,就是把蒸汽的热能,转变为可以利用的动能。 二位真要抓住这一点来想,就一定能造出很多很多的好东西来的。” 陈冬月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响起了一声女声:“呀,这是干嘛呢?” 来人是康王妃。 她听齐芳来报,说是永安郡王带着陈冬月回来了。 原本以为陈冬月是来拜访自己的康王妃,左等右等,一直没等到人。 让齐芳出来一问,外头居然说陈冬月去王爷书房去了。 于是康王妃便寻了过来。 可才进书房,康王妃就看到三个人撅着腚,凑在桌案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玩意儿。 这像话吗?! 于是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原本正在投入地听陈冬月说话,脑浆子都快沸腾了的康王,被康王妃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同样被吓一跳的,还有假装很认真,但是脑子已经不想转了的郡王殿下。 父子俩同时反方向转头。 ‘咣当!’一声,俩脑袋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好头,熟了。陈冬月心想。 爷俩则痛苦地捂住了脑瓜子,哀嚎着蹲在了地上。 康王妃则大惊失色地喊着:“来人啊,快快快,都愣着干嘛啊!快去扶人啊!齐芳,赶紧去喊了大夫来。 王爷,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事啊?赋儿,赋儿你怎么样啊?” 原本安静的书房,顿时大乱。 康王捂着脑袋,瞪了儿子一眼,“你的头是铁的吗?!差点儿被你开了瓢!” 随后又抬头朝王妃怒斥道:“行了!别喊了!本王本就脑袋疼,被你这么一喊,便更疼了!” 王妃委屈道:“妾身也是怕您有事儿才如此着急的,您还埋怨上我了......” 这脑瓜子,又不是她敲的。 陈冬月不欲听这皇室夫妇吵架,于是准备偷偷挪到门口,然后喊一嗓子就跑。 没想这人才抬了腿,就被康王爷喊住了,“陈冬月,你等等.......哕~~~~” 吐了。 他居然吐了!! 陈冬月第一反应就是,老娘的名讳,居然把人恶心吐了。 然后第二反应才是,哦,这人可能被他儿子给撞得脑震荡了。 好家伙。 永安郡王的头,果然是铁的! 而原本还有点儿委屈的王妃,见康王吐了,瞬间便化身成了尖叫鸡,喊着太监宫女们赶紧的去把大夫架过来。 见康王很有点儿死不瞑目的样子,陈冬月只得上前说道:“王爷,您先休养好,若之后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让人来传民妇觐见。民妇保证,随传随到。” 终于了了心事的康王,头‘吧嗒’一歪,倒在了太监双喜的怀里。 “父王!!父王您怎么了?!”永安郡王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脑瓜子长出了一个犄角了。 他直接扑到了康王身上,嗷嗷地喊。 康王突然张开眼骂道:“哭#@¥@#%@!#!!!本王还没死呢!!!你可给我闭嘴吧,再嚎本王又要吐了!!!” 永安郡王这才放下心来。 陈冬月赶紧跟他和王妃道别。 顶着犄角的永安郡王还想送她出去,却被陈冬月婉拒了,“郡王还是让大夫看看你这头上的包吧,真的好大一个啊。 反正我也不会离开聊城,一般不是在庄子上,就是在书院里,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你还有书院?!”永安郡王很是惊奇。 陈冬月心想,你可别唠啦,你爹都晕啦! 于是她简单回了句,“是,有个小书院,就在小河沿巷。您去帮吧,有事儿可以随时找我,我先走了,不用送,再见嗷。” 此时,大夫正好到了。 陈冬月趁机撇开腿快速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王府门口,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歪着脑袋想了想...... “哦~~~~~今天没骑马来!怪不得好像忘了什么。” 说完,她便抬腿走了。 反正王府离锦泞坊也不远,她准备一会儿去锦泞坊喝个茶,等班车回家。 嘿嘿嘿,有个班车真不错。 瞧瞧,这不又用上了吗?! 可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喊:“东家!!!东家等等我们啊!!!!” 陈冬月转身。 拍腿。 啊哟我去,原来忘记的不是马,而是自家的俩丫头啊! 她就说怎么能这么快就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想错了呢! 第312章 警觉 对于差点儿把俩丫头给忘在康王府的无良行为,陈冬月做了一点小小的自我检讨。 “怪我怪我,”她很真诚的跟俩丫头说道:“都怪我平日里不喜欢带你们出门,一时半会儿真就忘了带了人出来了。” 俩丫鬟因为她接下去会说,以后多带带就会习惯了。 不料,陈冬月却继续道:“下回你们还是就好好在家待着吧,有啥事儿我一个人出去就行了。省得到时候再把你俩给忘了。” 俩丫头听得差点儿崴了脚。 东家这脑回路,真是异于常人啊~ 于是二人跟陈冬月解释了下普通人的脑回路,一般应该是,觉得丫鬟带出来的次数少了,就应该多带出来。 而不是什么让丫鬟继续多待在庄子里。 老实说,作为主家的贴身丫鬟,每天却真能在庄子里头喂狗喂鸡喂牛喂马喂猴子,桃红柳绿也是觉得有些郁闷的。 没想陈冬月却为难道:“主要咱们三个骑一匹马有点儿挤啊。” 俩丫鬟又惊了。 桃红问道:“东家,有没有可能,咱们庄子上,也是有马车的呢?” “马车有是有,可有了马车不得赶马车吗?你跟柳绿会吗?我先声明啊,我不会赶马车,只会赶牛车。” 而且她只会赶宋得柱拉的牛车。 毕竟宋得柱会自己赶自己嘛。 柳绿疑惑道:“咱们不是可以让丁零当啷赶车吗?” “那我岂不是得带三个人出门了?!”陈冬月直摇头,“这也太麻烦了吧!” 她一个人出门,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吃啥吃啥。 要是得带着婢女和车夫.......那真是不够累赘的! 桃红柳绿却说,两个丫鬟加一个车夫,已经算得上是顶顶基本的仆从套餐了。 别说康王妃这样的身份,哪怕像孙夫人这样的中等的官家夫人出门,小厮仆妇丫鬟车夫,基本都得配上七八个人呢。 这事儿陈冬月虽然知道,但她却也不是喜欢排场的人。 最多最多,她说以后如果遇到恶劣天气,可以带一个小厮赶车,另外丫鬟也只带一个。 桃红柳绿轮流着来就行。 见东家好歹也算是让了步,俩丫鬟高兴不已。 路过煎饼摊的时候,俩丫鬟说要请陈冬月吃好吃的菜干煎饼。 陈冬月自然点头应允。 然后她就吃了整整八个煎饼。 俩丫头只想扇自己的嘴。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不开跟陈冬月客气!! 三人到得锦泞坊的时候,班车还没到。 陈冬月便找了宋不凡和尚老板,了解了下锦泞坊最近的营业情况。 尚老板咧着大牙说:“咱这生意,现在都做到都城去了!早上咱还接待了一批来都城来的客人呢! 对了东家,新推出的十二生肖琉璃酒盏,啥时候能到货啊? 咱也不能天天拿一套样品忽悠人家订货,然后却不给东西啊,是不是?” 宋不凡也道:“刚才我也接待了个从都城来的客人!那人说自己是什么什么侯府的管事,他跟咱们定了三对琉璃花瓶,另外还有两套十八件的琉璃餐具。 另外还买了些咱们新推出的,玉石、水晶加了金豆子串的手钏,说是主家用来赏人用的。” 两人脸上皆是笑意盈盈。 可陈冬月却突然笑不出来了。 “都城怎么会知道咱们锦泞坊?难道是张夫人介绍来的?”陈冬月看向尚老板。 尚老板摇头,“人家倒是没提张夫人。不过过年前,到咱们这儿来采买节礼的人家倒是不少。 您也知道,咱们聊城离都城,马车走的稳妥点,也就两三日功夫就能到。 所以聊城大部分的商户,在都城都有分号,而世家大族,基本也都有亲友在都城。 也许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咱们锦泞坊的名号便打出去了。 而且这回咱们家宋大人剿匪大获成功,聊州府内匪患大部分已经清除了,所以愿意来聊城采买的人也确实比之前多了。” 倒也没错。 陈冬月缓缓点头,然后朝尚老板和宋不凡嘱咐道:“你们跟阿金阿银,还有满仓初九都吩咐一下,在客人面前,千万保持低调。 客人要问起来,让他们别说生意有多少多少好,就只说还过得去就行。” “为什么啊?”宋不凡有些不解,“咱这买卖好,不就说明东西受欢迎吗?” 可尚老板却已经懂了。 他买卖做了二三十年,见识过的事儿也不算少了。 “冬月,你是怕有人看中咱们的生意......”尚老板试探着问了句。 陈冬月微一点头,“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怕有眼红的人,给咱们使绊子。” 不是陈冬月自大,觉得自己的买卖的东西会吸引来权势大的人的兴趣。 而是她之后还得推出玻璃窗户啊! 那东西运用范围广,又兼具观赏性和实用性,关键价格又不低。 老实说,陈冬月觉得自己若是有权有势,也会很想参与下这个买卖的。 原本孙知府在聊城,倒也能说得上话。 可如今这货自己都被贬职了,这说话的分量,肯定没以前那么重了。 虽说她还有个干娘张夫人在都城。 但是一个三品的侍郎,在聊城可能算得上是高官了,可在皇孙贵胄扎堆的都城,那可真是不够看的。 锦泞坊要真入了都城贵人们的眼,陈冬月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找个更高的靠山了....... ......... 从锦泞坊回去之后,陈冬月便琢磨着,得自己去一趟都城,见见张夫人。 于是,等大墩子下课回家之后,陈冬月便问了他,张府在都城的住址。 大墩子摊手,“我不知道去,我又没去过。” 哈! 也是!失误了!陈冬月心想。 “不过姐你要去张府干嘛?我家可没劲了,我劝你要是去都城玩的话,千万别住我家。”大墩子好心建议。 陈冬月拍了下大墩子的脑瓜子,“你就不用操心我了,姐这是赚钱去,不会留宿你们老张家的。 对了,开学到现在,我还没问过你呢?新书院怎么样?新来的蒋先生教学教的如何?” “蒋先生啊......还行吧,”大墩子点头,“不过时间还短呢,一天两天的,也看不出先生的承受能力如何嘛。” 也不知道这蒋先生,会不会是继陆先生之后,又一个不会被他气跑的先生? 陈冬月又拍了下大墩子的脑袋,“你读书不行便也算了,考学咱就不去想了。 但是咱得争取不做文盲啊对不对? 别到时候君澜土根他们都能写文章了,你却连本话本子都看不连贯,那多没面子啊!” “姐,我知道的,”大墩子点头,“自从我爹走了......” “不是走了,是去了都城!”陈冬月纠正道。 大墩子疑惑,“这不就是走了吗?!” “.......这不重要,你继续说。”陈冬月不想跟着憨子扯皮。 “说啥?”大墩子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着陈冬月。 服了啊。 真的服了。 陈冬月‘啪’一巴掌,打在了大墩子犹如城墙一般壮实的背上,“我哪儿知道你要说啥!!你这脑瓜子到底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 “哦......说我爹走了!”大墩子被打清醒了,“反正没他管束,我反而觉得脑子清明了几分。书都能多背几篇了。 陆先生下午还给咱们多加了一门绘画课,嘿嘿嘿,他说我画画进步了,还让我教小师弟小师妹画画呢。” “好的很好的很,”陈冬月表示满意,“等你把画攒多些,画得再好些,姐给你办个画展。” 大墩子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从今日开始,我就苦练画艺!等姐你从都城回来的时候,我肯定会有长足的进步的。” 虽然他也不清楚,所谓画展到底是啥样的。 但是大墩子就清楚一点,那就是他姐不会坑他。 他只要不给姐姐丢面子就行了!! ........ 第313章 新掌柜可是个大嗓门 大墩子不知道自家在都城的住处,好在张诚的手下却是知道的。 于是张诚便让手下带着陈冬月和桃红,次日赶往都城。 可陈冬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当天就走。 宋好婆她们回家的时候,听闻陈冬月出了远门,心里头都咯噔个不停。 “我嫂子不会不要我们了吧?!”宋杨问出了大家心中的不安。 君澜憋着嘴,努力不哭出来,“叔,你别胡说八道!我娘不会不要咱们的!离了我,她上哪儿再去找这么聪明伶俐的闺女去?” 说完,孩子还吸了吸鼻涕。 宋好婆故作镇定,“都胡说什么呢!没听大墩子说吗,冬月就是去都城拜访下她母亲。 咱们过年前收了人家好多礼,冬月不得去还礼吗? 再说了,得柱,钢蛋,春娇,志刚还有罗罗他们不都在呢吗? 冬月不要谁,都不会不要这些玩意儿的。” 对对对。 宋杨觉得他娘说的很有道理。 可细细一想,原本不想哭的他,却忍不住一头扎进了李秀才怀里,呜咽了起来。 李秀才这会儿却也捏着信纸,愁眉不展。 他看了两眼陆先生。 陆先生回看了回去。 他又看了两眼陆先生。 陆先生又又回看了回去。 他又又又...... “干嘛,干嘛!到底什么事儿!!你有事儿说事儿,这么看我干什么!” 被李秀才看得心里发毛的陆先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李秀才这才开口道:“东家让我去书院教书。” “啊?”大墩子这回倒是反应挺快,“那美味斋怎么办?” “她说让芙蓉姐先管着。”李秀才心情有些低落。 美味斋自从开业以来,一直是他苦心经营着的。 虽然管理有些混乱,但是.......就像自己生了个逆子一般,虽然觉得这玩意儿没救了,可真让他把孩子送人,他却是不肯的。 但是陈冬月在留给他的信上写了,她出门虽然也就五六日,但是君澜身边离了人,她不放心。 李秀才,李一鸣,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君澜啊! 所以他心里头再舍不得美味斋,也必须把君澜放在第一位。 好在大墩子这个甩手掌柜,倒是无所谓谁看店。 反正美味斋只要正常营业,别倒闭,别耽误他吃午饭就行。 其他人,倒是觉得李秀才去书院教学也好。 毕竟他们觉得,秀才做先生,总比做掌柜来得更有前途些。 ........ 于是乎,在陈冬月走的第二天,美味斋里的掌柜,就成了漂亮爽朗,热情洋溢的芙蓉。 因为平日里到美味斋来送过好几次酒,芙蓉早就知道,美味斋虽然小,但是排队的人却非常多。 所以芙蓉掌柜上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取消了排队,直接发牌子。 而原本缩在最里面的柜台,也被芙蓉叫人给搬到了门口。 客人到美味斋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到门口拿号牌。 拿完号牌,食客想上哪儿上哪儿,反正别跑远了错过叫号,或者走太近,全挤在门口就行。 另外,她还让厨房煮了红糖姜茶,让等号的人免费喝。 结账的模式也改了。 从原先的先吃后买单,变成了先点单付钱,再上吃食的模式。 这样,也就不用怕人多的时候,有人浑水摸鱼逃单了。 沿河岸的景观位,也增加了卷帘,这样刮风下雨的时候,把帘子一放下来,就不怕客人会淋到雨,吹到风了。 还有铺子里的人员配置,也进行了调整。 传菜的归传菜,收拾餐盘的就归收拾餐盘。 每个区域,专人负责,这样就不会乱了。 去青山书院上课的李秀才,在经过美味斋的时候,还特地跑去看了看。 原本他以为,美味斋没了他,肯定得乱套。 毕竟李秀才每天都觉得自己忙得要发疯,哪怕出去尿个尿,都得一溜小跑着去才行。 可当他看到芙蓉坐在柜台边,边磕瓜子,边跟客人谈笑风生,而铺子里却井然有序的时候,他绷不住了。 “芙蓉你.......你怎么做到的?”李秀才凑到了芙蓉的柜台前,抖着嘴唇问道。 芙蓉笑容灿烂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秀才哥,办事咱们得用脑啊......你看看,原本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事儿,到你手里,怎么能每天乱成那样呢?!” 李秀才才想反驳,却听有吃喝完的客人夸奖芙蓉道:“换了个掌柜,真是不错!平日里我等一屉小笼包,得要一刻,还不一定吃得上!今日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你瞧瞧,我这都吃好了!” 老食客说完,看到了站在柜台旁的李秀才,然后说了声:“我瞧这美味斋的掌柜,还是换晚了!” 哼,以前这男掌柜可豪横了。 有时候食客点单都不准,天天只会哇哇喊‘有啥吃啥’! 原本食客们都以为,美味斋生意太好,所以有点混乱是在所难免的。 可看看现在!!! 人不是照样很多?!但是食客却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 关键是,女掌柜长得好看,人又大方。 比那以前的掌柜,可要好出千倍万倍去呢! 食客走后,芙蓉笑眯眯地朝李秀才甩了下帕子,“行了秀才哥,你看食客不都吃的挺好吗?这铺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李秀才欲哭无泪,只觉自己最近命中犯煞。 养鸽子,鸽子拉死了一半多。 做掌柜,还被食客鄙视。 哎,算了算了。 他还是继续做他的暗卫去吧! 见李秀才走了,芙蓉才捂着帕子偷笑了一声。 边上帮忙算账收钱的阿衡轻声道:“姐姐,这不都是冬月姐给你支的招吗?你怎么能说是自己想的呢?” “啧,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芙蓉朝阿衡甩了甩帕子,“好好算账!要是少收了钱,你可得自己补上。” “啊?!”阿衡嘟嘴道:“那万一要是多收了呢?” “多收了自然算我的啊,想什么呢!”芙蓉用手指戳了下阿衡的脑瓜子。 阿衡撇了下嘴,嘀嘀咕咕地整理了下算盘。 “下位客人,六十二号!六十二号客人在不在啊~~~~” 芙蓉的叫声,又响亮又婉转。 听得好些个贱骨头,骨头都酥了。 见芙蓉身边只有个小丫头在,那六十二号老瓜菜,笑眯眯地凑到了芙蓉跟前,“我想吃甜的~~~~跟娘子一样甜的~~~~~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啊?” 说完,老瓜菜就用色眯眯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芙蓉。 芙蓉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老瓜菜她都不放眼里,“哟~~~~你个老瓜菜,裤裆子里的东西都没二两重,就敢到老娘面前来发骚?!” “你怎么知道我裤裆里的家伙没有二两重?!怎么你还看到过啊?!”那老瓜菜本就是个混不吝,这会儿被芙蓉这般羞辱,自然不会随便就吃闷亏。 他就不信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敢拿他怎么样?! 不料芙蓉却哈哈大笑起来,“你脱啊,你现在就脱了裤子让大伙儿瞧瞧! 若是我说对了,你就赔我十两银,毕竟我看到了脏东西,你得补偿我。 不过若是我说错了,我就赔你十两银,怎么样?!敢不敢脱?” 说完,她还真拍了个银锭子在柜台上,然后斜眼看着那老瓜菜。 围观的食客们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高喊着‘脱脱脱’,都想看老瓜菜出丑。 可再老的瓜菜,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裤子,让人瞧啊!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臭女人看着年纪轻轻,却会如此泼辣且不要脸面。 这会儿他也不敢打这女人,毕竟这铺子据说是孙家亲戚开的。 于是那老瓜菜只得咬牙放了句狠话,“臭娘们儿,你给我等着!!!!” 随后便灰溜溜逃了。 芙蓉叉腰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居然敢吃豆腐吃到老娘头上来了!我呸!!!#¥%¥@%……@%¥%@#¥¥#@!!@#¥%!@¥#” 问候老瓜菜祖宗十八代的声音,从美味斋,一直传到了绣坊。 “是不是芙蓉姐姐在骂人?”正在绣坊里干活的茉莉问了句。 “不能吧?”芍药柔柔地说道:“怎么可能有人的声音,能穿透那么多巷子......咱们走到美味斋,可要拐八九个弯呢。” 要这动静真是芙蓉的,那岂不是半个城的人,都能听到她在骂人了吗? 不会吧,不会真有嗓门这么大的人吧? 第314章 这地方没有乞丐 另一头。 陈冬月带着桃红和张家护卫冯北,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于两日后到达了齐州首府,宜城。 齐州乃齐王封地,且离都城也不过三百里的路程,车马快些的,一日便能到达。 坊间传闻,齐王此人很是爱护民众。 之前聊州遭遇天灾人祸,康王也没主动减少自己食邑。 可齐王却因为隔壁州府受灾,还特地捐粮救济,又减免了与聊州交界的几个乡县的食禄征收。 其实康王这人吧,也不算太差劲。 虽然他没有减免老百姓的税收,可好歹也没多收人家的吧? 可俗话说的好,人生就怕一个字,那就是‘比’。 有了齐王这个对照组,康王殿下就显得不那么懂事了。 “到底还是齐王殿下厉害,”桃红在路过宜城闹市的时候,忍不住撩起车帘感叹道:“东家你瞧这街道,又宽敞又干净,路上老百姓穿着打扮都比咱们聊城要好呢。” 陈冬月点点头,却笑而不语。 要说桃红这丫头,因为得过张夫人的亲自教导,所以向来很会看人脸色。 她见陈冬月没搭话,便又追问了一句,“东家,奴婢说的不对吗?” “也对,也不对。”陈冬月的回答,显得意味深长。 桃红伸着脖子还等她继续说下去。 可等半天,陈冬月居然就没下文了。 怎么回事? 东家这是转性了吗? 按照她的性格,怎么会说话说半句呢? 她这是路上吹了什么邪风了? 想到此处,桃红默默拿出了一件棉披风,探出身子准备给陈冬月披上。 这时车夫冯北说话了,“陈东家,咱们这都进了宜城了,路上也不颠了,您一路赶车也辛苦了,要不要小的跟您换换?您来车厢里坐吧?” “不用客气,”陈冬月头也不回地甩了下手,“我坐在这儿还能看看街景呢!” “可是陈东家,您走错道了啊!”冯北无力道:“咱本来应该在前头那街角处就右拐的。” 陈冬月恼道:“走错了你不早说?!” “小的想说的时候,您‘歘’一下就过去了,小的这不是来不及说嘛。”冯北嘟囔道。 “行行行,你想赶车你就赶吧!”陈冬月靠边停下了马车,总算把驾驶权归还给了车夫。 之前,陈冬月说自己不会赶马车,所以跟冯北学学。 冯北也是万万没想到,这驾驶权一旦放了出去,就再没机会收回来了。 刚学赶车的陈冬月,也不怎么会驾驭马匹,全凭马匹自己的兴致来。 真的,要不是张夫人送的马车够结实,车都能被颠散架。 而此时陈冬月心甘情愿把驾驶权交还给冯北,主要还是因为她不会调头。 特别现在他们就行驶在闹市中,给马车调头就更麻烦了。 好在冯北之前也来过宜城,而且他也很能认路,于是便赶着马车套了个圈子,最终到了今日要投宿的驿站。 陈冬月这回投宿,因为已经有了官身,所以住宿价格非常便宜。 不过驿站的驿丞也是第一次看到女武官,也是再三跟陈冬月确认了身份,才给他们放间号牌。 晚饭的时候,驿丞为了表达对陈冬月的歉意,还专门送了他们三人几碟子小菜,作为补偿。 见那驿丞人倒也算热情,陈冬月便跟他随便聊了几句。 “你们宜城倒是真不错,行人街道,看着都特别干净。比咱们聊城可要好太多了。”陈冬月如此恭维道。 驿丞看似谦虚道:“哪里哪里,咱们宜城虽然又干净,又安全,每天巡街的官兵日夜不断,满大街都找不出一个乞子来,但是你们聊城也不错嘛.......” 至于不错在哪里,驿丞却说不出一点来。 被驿丞这么一说,桃红和冯北倒是突然反应了过来。 桃红捂着嘴惊呼道:“对哦,你们这里居然连乞子都没有!治理的也太好了。” “哈哈哈哈,”驿丞大概是觉得与有荣焉,“咱们这里只要出现乞丐,齐王殿下都会着人来收留。 有劳动力的,就给他们安排活计,没劳动力的老弱病残,则会送他们到城外的安寿堂去安养。 据说那安寿堂吃喝都不要钱,还有大夫给看病呢! 要说咱们齐州,有齐王殿下的庇护,真是老百姓的幸事啊!” “哦?”陈冬月突然来了兴致,问道:“这些都是被收留的人说的吗?” “那可不?咱们也不是道听途说的人。”驿丞说道:“以前咱们这儿有个老乞丐,是个瘸子。后来被齐王府的人带去了城外安寿堂,前阵子我还瞧见他来采买年货呢。 那老头腿也治好了,人看着也胖了些,逢人便说齐王殿下好! 不过老实说,齐王殿下在咱们齐州的声望,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说好的,连带着都城里的很多朝官,都说殿下人品万中无一。” “不错不错,”陈冬月脸上挂着一丝笑,朝驿丞点头道:“齐州有福。” 驿丞又高兴地应了几句,随后才告辞去忙自己的去了。 等人走了,陈冬月的笑脸,便慢慢淡了下去。 桃红有些疑惑,她压低嗓子问了句,“东家,你不喜齐王吗?” “什么喜不喜的,左右我又不住在齐州。”陈冬月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好在没住齐州。” “啊?”桃红不解,“不是都说齐州好吗?怎么......” “反正我总觉得这地方怪怪的,”陈冬月压低声音,朝桃红伸出脖颈子,“你们不觉得,咱们聊城虽然乱糟糟的,但是穷人富人乞丐苦力啥的满大街乱窜,就感觉比较正常。 毕竟一个地方怎么都应该有穷人富人吧? 可是宜城居然没有乞丐!你们能想象吗?一个地方居然没有穷鬼!! 咱们聊城之前恨不得十步路有八个乞丐,连带着东城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那饭馆茶楼门口,几乎每家也都蹲着乞丐呢。 你们说说,一个王爷,他再好心,再有钱,怎么可能会给全城的乞丐找工作,然后养老送终还给吃饭看病啊? 这,正常吗?” “呀,”冯北紧紧地抱住了自己,“陈东家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有些背后发凉啊。” “发什么凉啊你,你又不住这儿!”桃红瞪了冯北一眼,随后扭头跟陈冬月道:“还是东家想的仔细。奴婢原本看着这地方不错,想着咱们锦泞坊以后要是到宜城来开分号倒也挺好的。 但是东家这么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 刚才我去隔壁干货铺子买果脯,正好遇到有人来送货,那些人穿的衣服鞋帽都是一模一样的。 原本我还以为是东家的小厮来给铺子上货呢,结果人家铺子里的小哥说,这些人都是码头的脚夫。 吓人不?脚夫居然还统一着装!” “......统一着装有啥吓人的?”冯北不明所以。 “傻啊你!”桃红又瞪冯北一眼,“说明这里的脚夫生意,都被某家给垄断了啊! 你就想想吧,咱们聊城的那些脚夫,杂役,小工,哪个会有统一的装扮?! 他们都是干一天的活,就拿一天的工钱的。 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好歹拿的都是现钱,而且谁都管不着他们,不是吗?” “真要细论起来,”陈冬月突然蹙眉开口,“其实咱们聊城的脚夫杂役,也算是有统一着装的。” “啊?!”桃红大惊,“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奴婢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陈冬月反问,“你之前不是还说,咱们聊城的脚夫杂役跟乞丐穿一样。 你上回跟柳绿还把蹲在布行门口等干货的脚夫认成了乞丐,然后还硬是给了人家三个铜板,怎么了,这就忘了?” “噗嗤!”桃红忍不住笑了出来,“东家,这是两码事儿!” “行了,别两码事一码事了,反正都不是咱们的事。”陈冬月吃完了最后一口饭,然后放下筷子道:“咱们明天一早就走。这地方,跟我气场不和。” 桃红和冯北自然点头。 原本他俩其实并不觉得有啥,但是细想想....... 一个城里头居然没穷人....... 真是怎么想,就怎么奇怪。 第315章 好大的宅子 次日一早,天才微亮,陈冬月就带着车夫和丫鬟跑路了。 路过齐城最大的水路码头的时候,三人还发现,码头上的工人,穿的衣服,跟昨日脚夫的衣服,也都是一样的。 有衣着考究些的,管事模样的人,正在呼呼喝喝地喊着:“都仔细着点儿,这批货是主家送去江南的瓷器,碎了一个,用你们命抵都不够!” 工人们没有吭声,只麻木地往船上小心搬运着东西。 陈冬月大喝一声“驾!”,飞快地驾车驶离了码头。 这地方,多少有规矩得让人窒息。 她可真是不想多待一秒钟。 出得宜城,陈冬月路上一刻不敢多耽搁。 路上也就吃饭,解决生理问题,停了两次。 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待得到了都城门口,时间刚刚好,城门正好要关闭。 大荣朝的城池,是没有统一规定城门关闭的时间。 像以前南州的饶城,城门关闭的时间就是酉时初刻。 而聊城,因为之前闹过匪患,有段时间就恨不得一天十二小时都把城门关着。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剿匪剿的差不多了,才把关城门的时间改成了戌时初刻。 昨日才路过的宜城虽然有宵禁,但是却是三更之后才关城门。 总而言之,哪座城池什么时候关城门,都是城里的官员自行决定的。 而都城啥时候关门,则是由城里最高贵的皇帝决定的。 不过这么说也不准确。 准确来说,城门的关闭和开启,每年都不同。 这得看钦天监掐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他们会根据皇帝的命格,再加上九宫飞星图和夜观天象得出来的结论,来调整城门开闭的时间。 其实皇帝年轻的时候倒也不会搞得那么复杂。 但是他现在年岁大了,忌惮的东西,便越来越多了起来。 此时,正是酉时末刻。 正是本月都城城门关闭的时间。 陈冬月在大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把车赶到了城门口。 马,勇往无前。 人,不带刹车。 “咔”一下。 马头,卡住了门缝。 陈冬月大骂一声:“陈有钱你是不是傻!!!” 她赶车这一路上,已经对陈有钱有了一点了解。 这马说好听点是骁勇,说难听点就是脑子不够用。 傻的。 它服从人类指挥的时候,会拒绝自己思考。 完全是单线性的。 而城门内的守卫,也被突然怼进来的马头给吓了一跳。 又听陈冬月在门外骂人,虽然守卫不知道陈有钱是谁,但是依旧很生气。 管你骂的什么陈有钱陈没钱,你把咱们守门官兵吓到了,就会变成陈倒霉! 于是有官兵推开了门,才想张嘴训人,嘴就被冯北给的十两银子给堵上了。 “各位官爷辛苦了,”冯北客气道:“小的是吏部侍郎张慎之家的护卫冯北。这是我的路引,请各位官爷过目。 这位是咱们府里张夫人的干女儿,陈冬月,陈校尉。 咱们从聊城来给我们家夫人送点儿东西,正好遇上城门关闭的时间,还请各位通融通融。” 一听是张侍郎家的人,守卫骂人的话,只能收了回去。 收了钱的那人,在手里掂了掂银锭子,然后笑眯眯道:“这银子,照理咱们是不能收的。” 陈冬月正要张嘴,桃红却猛然扑进了她怀里。 怎么个事儿?! 她挑眉看向了桃红。 桃红只能讪笑道:“呵呵呵呵,对不住啊东家,奴婢走路不长眼,不小心踩到了石头崴了下脚。” 其实她哪里是崴脚? 她只是想堵住陈冬月的破嘴。 按照桃红对自己东家的了解,东家接下去肯定会说‘不收就算了,把钱还过来。’ 但是东家人长的高,桃红又没法捂住她的嘴,于是只能往人怀里倒了。 冯北跟陈冬月从饶城一路走到了这里,自然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 趁着桃红打岔的空档,冯北拉了守卫到一边,笑嘻嘻道: “这天寒地冻的,诸位也都辛苦了。这哪里是钱嘛,这只是小的孝敬各位的一坛驱寒的生姜酒而已。” 见冯北说话倒是客气,再加上他们又是张家的人,于是守卫说了几句让他们以后莫再如此卡时间之后,便挥手放了他们进门。 进城之后,陈冬月也不敢再赶车了。 主要是陈有钱被门挤了脑袋,有点儿不开心,发脾气了。 这傻玩意儿走三步,退两步,已经不是陈冬月能掌控的了。 于是,冯北就不得不接手了被门挤过的陈有钱。 也是他脾气好。 明明接手了烂摊子,却还在跟陈冬月解释,“陈东家,咱们家老爷在外头听着是三品朝官,挺有地位的。 但是都城最不缺的就是大官,再加上皇亲贵胄多,咱老爷还是得低调着点儿才行.....” “懂,”陈冬月点头,“低调点好,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是个低调人。” 冯北心中大喜,顺势提议,“那咱能不能打个商量?咱这两米的大刀,一会儿能不能收一收? 您要真喜欢刀啊剑啊的,小的倒是知道都城几处不错的铁匠铺子,可以带您去瞧瞧。” 一提到铁匠铺子,陈冬月眼睛一亮,“行!那咱说好了,你得带我逛遍都城的铁匠铺子。” “好嘞~~~”冯北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可扭头一想,又不对了,“不是,小的说的是‘有几处’,而不是全城啊!” 陈冬月这会儿倒是知道装斯文了,她道了声:“啊哟,这大街上都是人,我可不想抛头露面。” 说完,她便放下了马车厚厚的门帘,然后在车厢里装死。 冯北苦笑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下。 然后就真的笑了。 现在的陈冬月在他眼里,就是行走的二百两。 没错! 他真正的好东家,张德昭,张公子在出发前就应允了他。 只要能把陈冬月安全带回去,那就给他赏银二百两。 二百两啊!! 他得干十年才有啊。 为了二百两,跑遍全城的铁匠铺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说不说,虽然东家爱用钱收买人心,但是他们底下的这些人,也是真心的爱戴东家的。 毕竟,这年头,肯用真金白银收买人心的人,已经不多了!! ....... 待到陈冬月他们到张家门口的时候,月亮都已经出来了。 门房听闻是冯北带着大公子在聊州的姐姐来了,便赶紧把人迎了进去。 小厮一路小跑,把信儿给到了二门外。 二门外的守夜婆子,又是一路小跑,把事儿回到了主院。 主院的婆子,又是一路小跑,把事儿回到了主院的花苑。 花厅里头候着的丫头,又是一路小跑,把事儿回到了张夫人今天住的梅园。 等张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暖来接人的时候,陈冬月已经连晚饭都吃完了。 然后等陈冬月见到张夫人的时候,她就又可以吃宵夜了。 一路上陈冬月都在想。 要是张大人下朝急着上厕所的话,估计人还没到屋子里,屎就拉裤兜子里了。 一想到张大人裤裆兜屎,陈冬月就忍不住咧嘴无声的笑了。 “春暖,”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斜刺里传来,“你这是带了谁往内院去?” 陈冬月一个扭头。 “怎么是你!!!”张侍郎的声音都拔高了三分。 沉浸在幻想中的陈冬月,嘴巴差点儿咧到耳朵根,“张大人好久不见呀,您最近身体可还安康?” “......你来干嘛!”看着陈冬月那像要吃人似的嘴,张侍郎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怕陈冬月嗷。 他只是.......只是.......怕被这女子的口水喷到而已! 可是陈冬月到底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开心啊?! 她到底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啊!! 想到这里,张侍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第316章 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了没皮没脸 要知道,因为陈冬月做官这事儿,张大人可没少挨士大夫们的嘲讽和质疑。 可偏偏就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非得保了陈冬月的官位。 再加上还有康王的举荐,吏部尚书于维又不想受这个夹板气,于是便让张慎之给顶在了前头。 总之,张侍郎为着陈冬月的这事儿,都不知道受了多少莫名其妙的骂。 这会儿突然在自家后院看到了这惹事精,张大人怎么可能不脊背发凉? 他再次紧了紧已经没法再紧的披风。 见张大人紧张地抱住了自己,陈冬月笑容更盛。 她咧嘴回道:“过年的时候,未能来给张大人和干娘拜年,晚辈心中很是惶惶然。 所以趁着这会儿春耕还未开始,便来都城给大人还有干娘拜个晚年,顺便还能开开眼界。” 这话回的,很是客气,也是难得的妥帖。 张大人一时挑不出刺来。 可他却也是个倔人。 挑不出刺,也要硬挑。 “连请安都不懂规矩,”张侍郎一脸严肃,口气更是带着几分嫌弃和不耐烦,“叫本官是张大人,可怎的叫本官的夫人却是干娘? 我们张家在都城,可是清流人家........” “干爹!”陈冬月夹着嗓子,笑眯眯地叫了一声。 被打断了的张侍郎一愣。 随后赶紧疯狂否认,“本官什么时候让你叫我干爹了?!” “您不是才说的吗?!”陈冬月一脸莫名地看着张侍郎,“您不是说,我只叫我干娘,没叫您干爹。 老张家是清流人家,又在都城,肯定很重视规矩。 所以我既然认了干娘,肯定也得认您这个干爹啊。 对了,我连认亲礼都给您带来了!您看看是不是喜欢。 桃红,把那匾匣子给我。” 闻言,桃红赶紧从几个小丫头捧着的匣子中,翻找了起来。 而听了陈冬月对自己所说的话的理解,张侍郎气得简直要翘辫子。 他哇哇大喊:“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认我做干爹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张家是清流人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攀附的! 虽然我夫人认了你做干女儿,但是我没认,那就不.......这是什么?” 陈冬月笑答:“回干爹的话,这就是两个平平无奇的琉璃吊坠。 一个上头是六字箴言,一个上头是貔貅。 也不知道干爹喜欢哪个,我便都带了来。 不过干爹,您刚才说话的意思是......不想认我这干女儿?” 陈冬月说完,便拎起了放在匣子里的两个吊坠晃了晃。 而一旁的桃红,则从身边张府丫鬟的手里,接过了一个提灯,随后把灯移到了吊坠的旁边。 灯火,透过吊坠,投射在青砖地上。 原本黑黢黢的地砖,立刻就被染上了好几种颜色。 而五彩的吊坠,也在灯火的映射下,虽算不得流光溢彩,却也鲜艳夺目。 好看。 张大人脑子里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可身为吏部侍郎,张大人什么没见过? 不就是两个吊坠吗?! 他能为了两个吊坠,而认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为干女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于是张大人张嘴想拒绝,“东西我暂且收下了。” 怎么回事?! 张侍郎的意识,被自己的嘴吓了一跳。 这破嘴怎么不听使唤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张大人努力挽回着自己快要崩裂的表情,“我们家不是你.......” “张家怎么了?!”远处传来的,是张夫人的声音。 陈冬月转头喊道:“干娘!” “诶~~~乖!女!儿!”张夫人一字一顿地回道。 张侍郎见夫人到了,便甩了袖子想开溜。 却听张夫人道:“老爷,您先前不是说今日要与范先生商讨要事,所以不让人打扰吗?这会儿又是要去哪儿?对了,范先生呢?” “咳咳,”张侍郎干咳两声:“范先生有事先走了,我与朝中几位大人约了叙事,行了,我先走了。你......不该乱攀扯的亲戚,就莫要胡乱攀扯!” 张夫人随即答道:“好呀,妾身谨记老爷的交代。胡妈妈,你现在就去后巷的外宅里,把那个叫什么张志达的一家老小给我轰出去。 这家单凭着一个张姓,就在咱们张家蹭吃蹭喝大半年了,我忍他们很久了。 今日既然老爷都发话了,那这乱攀扯的亲戚,咱们就清走得了!!” 张侍郎停住了想要往前走的脚步,一个转身,怒斥道:“张志达是我族弟!!当年我们家落魄的时候,他也曾接济过我们的! 谢娇,谁跟你说,我要把张志文家清出去了?!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呵呵呵呵,”张夫人捂嘴笑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下子忘了,咱家在我嫁过来之前也是穷过,受过人家的恩惠的。老爷莫要生气,我这不是还没让人去清人呢吗?” 在昏黄的烛火中,陈冬月都能看到张侍郎眼神,像是一道奥特曼射出的光。 他想用眼神,射死张夫人。 可惜,张夫人不是小怪物。 她压根无所谓张大人怎么看自己。 而且,张大人越生气,她越开心。 见气氛有些紧张,好心的陈冬月忍不住开口了,“那什么,干爹你要是有事儿要走,你就先走嘛,我陪我干娘就行了。” 说完,她还朝桃红抬了下下巴。 桃红会意,立刻把两个吊坠递到了张侍郎跟前。 张侍郎甩袖就走。 临走前还朝陈冬月道:“你别叫我干爹!!” “好的,”陈冬月脆生生道:“继爹!” 神经病,两个都是神经病!! 张侍郎不再回头,跺着脚往外走。 后头跟着的两个小厮,也赶紧跟了上去。 “你个丫头来了也不说一声,”见张侍郎走了,张夫人一改先前的阴阳怪气,而是很真心的问陈冬月,“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你放心,只要干娘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陈冬月笑问:“您怎么知道是我遇上事儿了?万一是大墩子让我来的呢?” “他?”张夫人轻蹙眉头,“他每天不是吃就是喝,能遇上什么事儿,肯定不会是他。” 好的吧,亲娘的关爱,真是让人感动。 “哈哈哈,干娘真是太聪明了,”陈冬月搀住了张夫人的手,然后轻声道:“确实是我有事儿,还是关于琉璃坊的事儿,所以想来跟干娘讨个主意。” “嘘,”张夫人在陈冬月耳边说道:“咱们家人多,走,回我院子说。” 陈冬月乖巧地点了下头,然后跟着张夫人就往前走。 可一群人还没走两步呢,就听身后有人喊:“留步留步,宋夫人留步!” 陈冬月听到了动静,还拽着张夫人往前走了两步,随后才想起来,宋夫人是自己。 好久没人叫她宋夫人了,她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了。 一行人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先前跟着张侍郎走掉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快步走到了陈冬月和张夫人跟前,行了一礼,随后躬身道:“宋夫人,我们家老爷说,咱们张家是讲礼数的人家,断没有人家特地来送礼,却不收的道理。所以......” “呵呵呵呵,还是张大人讲究。”陈冬月夸赞了一句。 随后她朝桃红抬了下下巴。 桃红双手把东西递给了小厮。 张夫人在一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忍不住咒骂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厮心道:没骂我没骂我,骂的不是我。我可也做不出这么丢人的事儿! 都是老爷,他来了都城为朝官,在皇上的大殿上别的没学会,厚脸皮子的事儿倒是学会了不少!! 明明是他自己说不要人家的礼物的。 但是才走出门就后悔了。 说什么人家特地带了东西来认他这个干爹,虽然干爹他不愿意做,但是礼还是要收的。 要不然,会伤了别人心呐。 听听,听听,但凡要点脸皮的人,就说不出这话来! 陈冬月还在一旁劝张夫人,“干娘,这东西反正本也是准备送给我继爹的,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孝敬您和继爹,都是我应该做的。” 反正这两块玩意儿,水果网站上五十块钱还包邮,陈冬月也是乐得做个好人。 关键五十块钱这价格,跟张侍郎就很配嘛! 小厮见陈冬月如此的深明大义,礼数周全,心中对她也多出了几分好感。 他接过桃红递过来的盒子,道了好几声谢之后,才转身走了。 第317章 救了他一条命 “让你见笑了。”张夫人拍了拍陈冬月的手道。 陈冬月摇头叹气,“哎,谁家还没个糟心的男人?” 一听这话,张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的倒是有三分道理。” “那还有七分呢?”陈冬月问道。 张夫人回说:“还有七分给宋柯了,我看他这人倒是还成。” “配我他是高攀了,毕竟我有十分。”陈冬月说完,还朝张夫人眨了眨眼睛。 “啊哟我的天!这脸皮,确实应该认我家老爷做干爹的。”张夫人笑着搂住了陈冬月的......腰。 她原本是想搂住陈冬月的肩的,奈何她这干女儿,长得着实也是高了点。 无奈,张夫人只能选择搂腰了。 见张夫人与自己亲近,陈冬月自然也不会放过抱女大款的机会,她抬起胳膊,揽住了张夫人,夹着她的干娘,跟着带路的胡妈妈往前走去....... ............ 与此同时。 烟城城北三百里处的荒凉山谷间。 “头儿,你再给我两片肉嘛!”管七小声抱怨道:“您给的这点儿,都没我的门牙大。” 宋柯死捏着一块肉不撒手,“不行,这是我家里带出来的最后一块肉了,得省着点儿吃。” “骗人!!”管七嚷嚷道:“您三天前就是这么说的!每块肉您都说是最后一块肉。” “这回是真的。”宋柯老实的脸,看着真的很不像能说谎的样子。 好在管七根本不吃他这套。 “不信.......” 话音还未落地,远处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宋柯把肉往胸口一揣,‘嗖’一下站起身,“灭火!!全部把火灭了!!!” 随后,便是三声急促的鸮叫声传来。 “不好!”管七压低嗓音喊了一声。 “孔杰出事了!!前面有埋伏!”宋柯也压着嗓子呵了一声,然后扭头跟身后的几个百户道:“速速把人纠集起来!等我消息再行动! 管七,带上两百人,跟我走!!!” 说完,宋柯便迅速跨上了自己的战马,提刀朝前飞奔而去...... 这一夜。 厮杀声在荒凉的山谷间,回荡了整整一夜。 管七,满身是伤,他爬上了山谷边的一处乱石之上。 站在高处,放眼看去,整个山谷,几乎要被堆积如山的尸体给填满。 那些尸体中,有些是跟他一起来的兄弟,有些则是北夷伏兵。 死了,都死了。 一千骑兵,死了九百五。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北夷的伏兵,被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哈!!王八羔子!!!”管七朝底下的一堆北夷兵的尸体上,撒起了尿,“吃了老子的刀,再让你们吃吃老子的特地给你们酿的黄汤!!!” 撒完一泡尿。 管七收了自己的神通。 但他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反而接着往上爬。 可因为腹背都受了伤,他也爬不了多高。 在力竭之前,他好歹是又往上爬了二三十尺,站在了一处向外突出的岩石上。 他极目远眺。 却只看得到远处的山脉和黄土沙地。 别的,什么都没有。 “别死,”管七呢喃一声:“你死了,鸡肯定会被常武宰了的。” 北地的风,伴随着粗粝的黄沙,割面如刀。 身上的刀伤,还在渗血。 可管七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愣愣地站在岩石上,身体一动不动。 直到,在目所能及的极限,冒出了一缕缕的黑烟......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管七一边嗷嗷大叫,一边不停揉搓着自己的眼睛,“嗷嗷嗷嗷!!!黑烟!!是黑烟!!! 宋柯你小子!!!行啊!!二十个人就能干翻北夷狗luan子的粮草队!!!嗷嗷嗷嗷嗷!!!!” 他们从营地带出来的黑油,一点即燃。 而且燃烧之后,会冒出浓浓的黑烟。 这黑烟,要比一般的青烟好辨认很多。 所以管七可以肯定,是杀出重围的宋柯,点燃了敌方的粮草队。 激动的管七,一边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找路想要下去跟死剩下的几个报信。 可上山容易下山难。 急得他差点儿直接从岩石上跳下去。 好在,高兴归高兴,疯还没有疯。 最后管七好不容易从山上下来了,但是身上那些只是粗粗包扎的伤口,却全部绷裂了。 可他却也顾不上自己浑身上下库库冒血,直接跪倒在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身边说道:“他得手了!马上回来了,你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那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可管七不管,还是朝那人耳边大喊:“你听到没!!给老子活着!!要不然老子杀了你!!” 这话的说的,毫无逻辑可言。 边上受伤轻些的人,拿着几根破烂的布条劝他,“管百户,你别这样,孔杰听不到了。你让我给你包扎下吧,你这血这么流下去,自己也......” “什么听不到?!”管七愤怒地回头,才想抬起拳头,却看到劝他的那人,一道刀伤,从额头直接斜砍到了下巴处。 左眼,已经废了。 他只得收回握紧的拳头,然后朝孔杰的耳边愤怒大喊:“孔杰你个孬种!!说好了要荡平北夷的,你是不是怂了?!你个王八犊子!你再给我装死,信不信我打死你!!” 说完,愤怒的拳头,砸向了孔杰的耳边。 血,从管七的手臂上,冉冉流进了干涸的沙土中。 泪,混合着鼻涕,一滴滴地砸在孔杰看不清模样的脸上。 “真尼玛恶心。” 突然而至的轻声吐槽,让管七瞪大了双眼。 他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生死不明的人,大声问道:“孔杰,你死没死?!死没死?!” “死了。”孔杰的回答,气若游丝。 管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鼻涕眼泪喷了孔杰一脸。 “要不是我现在爬不起来,”孔杰小声道:“高低都得吐两口痰在你脸上。 你tmd,真是全北林军最恶心的一个人了。” 管七‘嘿嘿嘿’笑着挠头,显得很是腼腆。 死剩下的二三十人,把惊了的战马,都收了回来。 战马一共还剩八匹。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受了重伤,没法走动的人,都给固定在了马上。 可孔杰因为伤势实在是太重,不好移动。 管七便找了些破衣烂衫,把人给绑在了自己身上。 众人才整理好队伍,就听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应该是宋柯他们回来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管七还是让大伙儿找地方隐藏好。 好在,有长长短短的哨声传来。 “是宋头!!”管七背着孔杰,站到了山谷中间。 远远的,他看到了宋柯骑着马,飞驰而来。 管七才想跟他招手,却听宋柯大喊:“有追兵!!!快跑!!!” 众人一听马上上马,往前闷头就跑。 有几个没有马的,则被后面宋柯他们给捞到了自己的马上。 一群人,疯了似的往前奔命。 跑在最前面的管七扭头看了眼宋柯。 却惊悚地发现,“宋头!!!你怎么了?!” 尼玛怎么还有根箭插胸口呢? 这都还能活着?! 宋柯沉声道:“没事,箭插猪肉上了。孔杰怎么样?” “他说他死了。”管七大声回答。 “好。”宋柯点下头,继续埋头逃命。 第318章 大义 北夷人善驭马。 他们的骑兵实力,确实要比北林军高出一截。 好在宋柯原就是骑兵出身,骑术了得。 再加上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好多年的老兵,所以一时半会儿倒是没被北夷骑兵追上。 这些人,都曾和宋柯一样,做过敢死队,当过急先锋。 他们杀敌的经验丰富;逃命的经验,比杀敌更丰富。 毕竟能从敢死队的尸山血海里爬起来的人,要不就是够狠,要不就是够机灵,跑得够快。 至于宋柯。 因为脑子多少有些一根筋,所以杀敌起来也是心无旁骛。 这就帮了他很多。 不过真正能让他活到现在的,靠的还是命硬。 说好听点儿,就是运气还不错。 就像这回,谁能想到,一块没吃完的猪肉,居然还能救他一命呢?! 宋柯折断了胸口的箭矢,带着自己的人,在北地荒凉的山谷和山地间,快速移动。 可无论宋柯他们骑术再怎么好,战马却还是差北夷一截。 眼看着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要到了。 跑在最前面的宋柯,扭头跟身边的管七喊道:“带着人先跑,我押后!” 管七毫不犹豫道:“好!” 战场上,容不得有任何的踌躇和不忍。 一群人,跟着管七继续拼命往前骑行而去。 负责押后的宋柯,却渐渐降低了马速。 直到马蹄声近在咫尺,宋柯勒住了马绳,调转马头,用尽全身气力,朝北夷骑兵高喊:“哈哈哈哈哈哈哈,北地蛮夷!!老子早就想一把火烧了你们的粮了! 今日总算遂了老子的意,把你们的粮草烧了个精光! 怎么样,北夷蛮子!老子给你们点的火,还暖和吗?!哈哈哈哈哈。” 原本就被宋柯他们烧了粮草的北夷追兵,听宋柯如此口出狂言,心中更是恼怒。 宋柯此刻却调转了马头,趁着还有一点点领先的优势,往沙地的右前侧飞驰而去。 此时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北夷人,已经全然顾不上追击其他人。 他们夹紧马腹,大喊着宋柯听不懂的话,七八十人,蜂拥而上。 箭矢,像雨点般朝宋柯射来。 即便宋柯左右躲闪,却还是中了好几箭。 可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压低了身子,只一门心思地骑马往前飞驰。 他在心里,默默跟自己对话。 坚持住宋柯,马上到地方了。 还差半里地。 别倒下,千万别倒下。 冬月带着老的小的,还在等你回家。 不要倒下,千万不要倒下。 眼前是已经模糊的沙地,嘴里全是血腥味。 可宋柯却死死地拉着马匹的缰绳,丝毫不敢懈怠。 就在眼前了,马上到了。 在被北夷骑兵包围前的一瞬,宋柯突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只见他一脚蹬在马背上,整个人腾空飞扑了出去。 此刻,在他身后的北夷骑兵领队,发现事情不对,张嘴大喊:“不好!!” 可为时已晚。 七八十人的骑兵队,踏进了一片盐壳地。 因为马速实在太快,所以哪怕他们看到了前头,已经有人掉进了因地壳破裂而产生的深坑中,却依旧无力回天。 坑洞,越来越大。 追击的北夷骑兵,只有跟在最后的三人,及时跳马,躲过一劫。 他们叫骂着,朝不远处,已经身负重伤的跑去。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这个阴险狡诈的大荣朝伤兵!! 此刻,宋柯正俯卧在不远处的碱地上。 他背上扎了三四根箭,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已经被仇恨气红了眼的三个北夷骑兵,举起自己的砍刀,叫嚣着朝宋柯冲了过去。 今天这个人,必须死! 如果他现在已经死了,那今日就必须把他剁成泥,喂了狼!! 三人小心翼翼地绕开眼前的一大片坍塌了的盐壳地,双目赤红地走到了宋柯跟前。 宋柯依旧一动不动,背部看不清一丝起伏。 北夷骑兵说着听不懂的叽里咕噜,用刀戳了戳宋柯。 人还是一动不动。 “应该是死了。”骑兵甲说道。 “那就把他剁成泥!”骑兵乙说。 “把他头砍下来,拿回去说不定还能得将军的赏赐!”骑兵丙道。 可骑兵甲却说:“粮草都被烧光了,烟城没了补给,肯定又要被大荣狗夺回去,你还想这赏赐呢,啊咕噜将军向来粗暴,不杀我们祭天就很好了!” “那怎么办?”骑兵丙问:“那要不咱们逃吧?” 正当三人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匍匐在地的宋柯,突然一个伏地挺身,拿着刀,站了起来。 三人下意识地拿起了刀,准备砍向宋柯。 不料宋柯一脚蹬在了边上的岩石上,脚上借到了力,身体便腾空翻身到了三人身后。 他动作不停,奋力挥刀下去,砍到了排排站的三人的背。 三人吃痛不已,皆转身朝宋柯招呼过去。 但是因为背上的伤口很深,三人的力道,几乎都卸了一半。 宋柯上砍下挡,背上还插着四五根箭,让三人靠近不得。 很快,三个骑兵,一个个倒了下去。 而此时的宋柯,也几乎力竭。 可他却还不忘在三人脖子上都补了一刀。 等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才回到了岩石边,缓缓地坐了下去。 血,从他手上蜿蜒而下,滴进了干涸的地面。 地面渐渐染上了赤色。 风沙裹挟飘零的雪,在苍茫的北地肆意飞舞。 可宋柯却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第319章 我可是有媳妇的哟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野狼的嚎叫声,远远传了过来。 靠着岩石边的宋柯,突然动了。 他抬起头,奋力地睁开被血液黏合在了一起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正站在不远处,向他这里张望的狼群。 北地的狼体型并不是很大。 但是却嗅觉灵敏,行动敏捷,非常擅长在荒漠中寻找食物。 此刻,狼群一定是闻到了血腥味才围过来的。 宋柯艰难地从脚踝的绑腿处,抽出了一把小刀。 狼群,试探着慢慢靠近。 头狼顶着一身黄黑色的杂毛,走在最前面。 它先走到了三具北夷骑兵的尸体旁,仔仔细细嗅闻一番,然后朝身后的狼群呼喊了一声。 北地的冬天很是寒冷,很多动物都会冬眠。 所以哪怕偏爱追捕活物的狼群,此时却也不再挑嘴。 在得到了头狼的指示后,跟在它身后的七八匹狼才凑到了三具尸体旁,开始啃食起来。 但头狼却没有吃。 它迈着步子,缓缓靠近了宋柯,随后在离宋柯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狼王做出了进攻的姿势,它知道,眼前的这个,是活物。 宋柯再次费力地抬头,看了眼眼前的狼王,和不远处正在啃食的其余的狼群成员。 这是一队年轻的狼群。 哪怕宋柯此时没有受伤,单枪匹马,也是斗不过这些狼的。 更别提他现在四肢百骸都疼得厉害。 流出的血液,也带走了他身上的热量和体能。 所以他在看了一眼狼群之后,就放弃了挣扎。 死了,便就死了。 君澜和弟妹老母亲,还有冬月,他很放心。 只是冬月...... 他说过,会回去的。 就是这次要食言了。 她之前想要一件皮毛的大氅,宋柯原本想回北地给她猎几只狐狸的。 可惜,他也做不到了。 说起来,成亲至今,他对冬月全是亏欠。 真是对不住啊。 宋柯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儿,然后从胸口掏出了那块吃剩下的走油肉,然后举起小刀,割下来了一块。 不过割下来的肉,他并没有塞进自己嘴里,而是用尽全力,扔向了狼王。 “吃吧,”宋柯朝狼王道:“我媳妇张罗给我做的肉,你也试试,味道可好了。” 说完,他又从大肉块上削下一片肉,放进自己嘴里,继续跟狼王道:“这肉我可是连管七他们都没舍得给,你吃了,一会儿下嘴记得直接往我脖子上招呼。 千万别先咬肚子,咬肚子死起来太慢,还要我自己了断,太费劲了。 老实跟你说吧。我现在切片肉都费劲,别说割脖子了。” 不远处的狼王,看看宋柯,看看脚边的肉,一时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地上的肉.......好像很香啊! 狼王伸出鼻子闻了闻。 额....... 很好闻啊。 而因为说话太多,而气喘吁吁的宋柯,再次扔了一块肉出来。 不过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肉,只扔到了自己脚边。 但是宋柯也不在乎。 他又用刀子割了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继续朝狼王叨叨:“你有媳妇吗?” 正准备吃第一块肉的狼王,狼躯一震,朝宋柯直勾勾地看了几息功夫,然后才低下头,一口吃了地上的熟肉。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草。 没想到人类吃得这么好!! 狼王咽下第一块肉,犹豫再三之后,又走向了第二块肉。 见狼王喜欢吃,宋柯又很客气地朝他扔了一块肉。 然后继续道,“我有媳妇。我媳妇对我好,对我娘,对我女儿,弟妹,都很好。 而且她比我功夫还厉害,是我们大荣朝第一个女武官! 只可惜,我这人太差劲。从没为她做过点什么。 原本还想着,在军中好好干,多挣点军功,多弄点好东西,回去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呵呵呵呵呵,她别的不喜欢,就喜欢金银,看到金子眼睛都能冒光。咳咳咳咳咳......” 说到此处,宋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舍不得死了。 可,生死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狼王此时已经挨到了他的脚边。 生死,就在这一瞬间了。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马蹄声,掺杂着叫骂声,让人听得耳朵疼。 宋柯费力地抬头朝远处看去,只见远远来了一队战马。 打头的几人,还举着火把。 狼王瞬间朝宋柯龇牙,顿时背毛全部炸起。 “快走吧,”宋柯朝狼王道:“是来救我的人,他们肯定带着弓弩。对了,那弓弩也是我娘子......” 狼王扭头朝已经停止啃食尸体的七八头狼呼和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宋柯叹气,“我还没说完呢。我媳妇,就是啥都好。” 说完,他又片了一小块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 第320章 没死没死 待马队到了近处。 领头的那人,从马上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边跑,他边喊:“头!!!宋头!!!!头!!!你别死啊头!!!常武来了,常武来救你了!!头,你在.......头!!!!!!” 终于在岩石边见到了宋柯的常武,一个滑铲,跪到了宋柯面前。 “头!!!头你活着吗?!我是常武啊,常武来救你了!!” 平日还算冷静的常武,此刻却鼻涕眼泪一大把。 可宋柯却没有立回答。 毕竟他刚才跟狼唠嗑唠太多了,这会儿是真的没有气力了。 不过因为喘气比较厉害,常武已经看到了他的胸膛还在起伏。 人还活着就好。 放心不少的常武起身喊来了身后跟着的士兵,想把宋柯弄到马车上去。 此时,狼群并未远离。 而是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上观察着什么。 常武喊来了带来的三个弓弩手,“看到头狼了吗?先射杀了它!” 弓弩手应了一声‘是’,拉开了弩箭,就想对准头狼射击。 “别杀。”被几个士兵架起来的宋柯突然开口,“让它们走。” “头?”常武疑惑,“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宋柯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常武。 常武不好意思地挠头问了句,“那什么,这些狼怎么了?为啥今日不能杀?” 狼肉虽然粗糙难吃,但是老实说,再粗糙也是肉。 七八头狼,带回去能煮好几锅呢。 可宋柯却道:“你嫂子不喜欢狼皮,她嫌扎的慌。” “啊?”常武万万没想到,不杀狼是这个缘由,“那我嫂子喜欢啥皮子?” “熊皮虎皮吧。”宋柯弱弱地回了一声。 常武又道:“那咱北地也没这两样啊。” “那就狐狸皮。”宋柯的声音很急,气也很喘。 “狐狸能吃吗?那玩意儿多骚气啊。”常武小声嘟囔了一句。 宋柯‘歘’一下直起身,‘啪’一巴掌甩在了常武脑瓜子上,“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被孔杰附身了?!他是不是死了!?” “没死没死,”常武赶紧回答,“就是伤得不轻。” 发完火的宋柯,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没死就好。肉,给狼王。”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常武给气死的。 常武捡起从宋柯手里掉出来的最后一小块走油肉,随后朝狼群的方向走了几步,把肉远远地甩了过去。 狼王带着群狼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停下来。 直到常武带着宋柯走了,狼王才走到了那块小小肉旁边,啊呜一口吞进了嘴里。 狼群游游荡荡了一整个白天后,回到了自己的巢穴。 累了一天的狼王,从嘴里把白天宋柯给他的肉,吐了出来。 边上有狼慢慢靠近,都被狼王龇牙给吼退了。 然后狼成员,就看到自己的老大,把那块颜色很奇怪的肉,吞进去,吐出来,吐出来,吞进去。 肉,被盘得亮晶晶的。 狼成员很疑惑。 怎么的?这肉吃了会飞升成仙还是怎么的?! 就那么不舍得咽下去啊!! 真尼玛恶心死了。 这什么破狼王。 总有一天干死他。 ................................ 北地的惨烈,在都城的人,根本无从得知。 那些拿着厚禄的高官,喜欢聚集在都城的秦楼楚馆中,控诉着北林军痛失防线的无能,和每年所费颇多的粮草军资。 “我说北林军现在也是大不如前了,”有朝中大臣喝多了,举着酒杯,侃侃而谈,“之前的随将军,现在的谢将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无能之辈。 烟城在北林军手里,三年丢了五次!!粮草武器军费军资都不知道花了多少,至今那城池居然还在北夷人手中!简直是笑话!” “要我说,”又有喝多了的开口道:“这事儿也不能全赖谢将军。谢将军当初在成州之时,剿灭了当地多少叛军?!算不得战功卓绝,也算是有勇有谋的了。 就是成州在南边,那里山林密布,而北地很多地方都是一马平川,别说山林了,连土丘山谷都不是很多。 再加上北林军现在也日渐式微,哪里还有以前的气象?所以谢将军用着估计也不怎么得心应手。” 低头吃菜的张侍郎,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觉得这话倒是还有几分在理。 没想突然有人道:“要说我,没了林将军的北林军,就是没了灵魂。” 正好一口酒进嘴的张侍郎,差点儿没被呛死。 而刚才喝上头的几位大人,瞬间就清醒了。 张侍郎第一个站起身,“突然想起在下还有公文没有处理完,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也不管桌边的人都是什么表情,转身夺门而出。 那说错话的,吓得结结巴巴,“诸位诸位,全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啊!” 另外几位大人此时全部已经清醒了,也都站起了身点头道:“是是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听到。咱们也有公务要办,诸位,就此散了吧?” 诸人都应和着‘散了散了’。 瞬间,一桌席面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第321章 陈冬月,你少恶心 还在上菜的小二,端着一盆菜,走到了包间的门口,然后就傻眼了。 他看着人去楼空的包间,问了一声正在里头整理碗筷杯碟的小厮,“这菜还没上完呢?人呢?!” “别提了,”那小厮叹气道:“原本吃的好好的,就因为王大人一句话,人就全跑了。” “跑了?!”端菜的小二大惊,“那这饭钱记谁账上啊?!” “谁说错话就记谁账上啊。”小厮好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总不能每次都记那位头上吧?再说了,这回......那位可是第一个跑的。可麻溜儿了。” “王大人说了什么错话?要不要去回一下东家?”小二端着菜临走前,又问了一句。 小厮道:“肯定要回啊,掌柜的已经去了。” “.......要说麻利,还是没人能麻利得过咱们家掌柜。” 小二说完这句,这才边吃着自己端着的菜盆,边往厨房回。 嘿嘿,一盘子葱烧海参没人吃,那就便宜他们这些下人了! ................ 小半个时辰后,张府的后院会客花厅里,来了一个自称谢掌柜的人。 他是被春暖带进来的。 见花厅里还有别人,那掌柜便说了句,“东家,今日张大人来咱们酒楼吃饭了,席间有个事儿,得跟您知会一声。” 张夫人抬了下手道:“没事,她是我干闺女,什么都听得。 他去酒楼无非就是跟这个大人,那个大人,论些充军杀头的话,我没猜错吧?” “呵呵,”谢掌柜讪笑两声,“倒也不至于杀头充军这么严重,就是席间王大人说了几句关于北林军林将军的话...... 不过东家放心,张大人是第一个走的,他甚至都来不及放下筷子,捏着筷子就跑了。” 张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有种的很。” 不过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张夫人朝谢掌柜叮嘱道:“谁在包厢里头伺候的,好好叮嘱几句。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那就肯定是你和伺候的小厮传出去的,到时候就不是罚钱的事儿了。 对了谢掌柜,听说你家孙儿今年准备下场了? 等改日我让春暖给你送点儿邸报的抄录本,你记得让孩子多看看。 往年的策论的选题,十有八九都曾在邸报上出现过。” 谢掌柜一骨碌就跪下了,“老奴谢谢东家!” 要知道朝廷邸报,官阶下等下的地方官,那都是很难找得齐全的。 非得是上了品级的朝官,才弄得到邸报的全部抄本。 张夫人肯把这东西给谢掌柜,谢掌柜的孙子考学,那就又比普通人家的孩子多了不少优势。 老头儿为此,自然要对张夫人感恩戴德。 不过这事儿于张夫人而言,却也只是捎带手的事儿,也不存在同期考生之间的恶意竞争什么的。 毕竟她张家的三个男孩儿,这回是一个都不准备参加科考的。 张家的孩子什么实力,别人不知道,张夫人和张侍郎可太知道了。 他们就怕孩子考试交的答案狗屁不通,错字连篇,到时候太丢人,张侍郎再吊死在书房门口。 不考,就不会被人知道自家几个儿子都是二傻子。 皆大欢喜。 待谢掌柜摸着老泪走了之后,在一旁装鹌鹑的陈冬月才开口问道:“干娘,您在都城开了几家酒楼啊?” “呵呵呵呵呵,”张夫人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开了不止一家?” “看大墩子的体型,猜的。”陈冬月如此回答。 张大人更乐了,“我可不敢让他知道,我还开了几家酒肆饭庄!要不然他能把自己吃死! 不过都城酒楼我开的少些,也就东南西北四家。 诺,那个谢掌柜管的酒楼,离他们六部的办公房最近,所以我们家那位时常都会跟同僚去聚餐吃喝。 好在他也不知那处酒楼是我开的,要不然定是要次次签了单子的。 这些人,吃吃喝喝倒也罢了,偏偏就爱说这个,道那个。 要真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到时候连累全家跟着他们倒霉!” “就~~~~~四家酒楼。”陈冬月暗暗点头,“我也是没想到,四家铺子还能跟‘就’字有联系。” “别贫~”张夫人假意瞪了陈冬月一眼,“都城做买卖,可不比地方上做买卖那么简单。 而且食肆酒楼,其实也并没有世人想想的那么赚钱,毕竟店租人工都贵的很。 更何况做吃食的铺子,小有小的做法,大有大的门道,这里头麻烦的事儿多的很。 要不是我娘家送来了好几个掌柜,光靠我一个人,熬死都铺不开那么多买卖。 倒是你那琉璃生意,也算是大荣朝独一份,想想也知道能有多赚钱了。 也是好在你把那铺子开在了聊城,要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被人盯上了。 毕竟财帛动人心。 我昨晚想了想,依你所言,拉了那位入伙,倒也不失为一种保障。” “就怕被反噬,”陈冬月叹气道:“到时候全做了别人的嫁衣,我大概会气死。” “别急,”张夫人拍了拍陈冬月的手,“我再着人打听打听,那位娘家毕竟也在都城。 这都城别的没什么好的,唯一好的,就是有钱连皇帝一天如厕几次都能打听地清清楚楚。” 陈冬月笑嘻嘻,“那行!这事儿要是妥了,我送干娘一个琉璃马桶!!” “陈冬月!!”张夫人尖叫起来,“你再恶心我试试!!” ........ 第322章 张家人太多了 张夫人打听消息,需得要上几日功夫。 所以陈冬月便准备在都城多待几日,顺便再等等景州那里买矿的消息。 不过在张府住了一晚,又待了一个白天之后,陈冬月是打死都不想继续在这地方住了。 倒也不是张夫人怠慢了她,实在是住在这张府里头的人,也忒多了些! 张家兄弟三人,此时并没有分家。 故而一大家子人住一起,就显得人员非常庞杂。 别的几房人不说,光张侍郎自己就有一个正室三个姨娘。 张侍郎除了有大墩子这么一个嫡子之外,另外还有两个庶子,外加三个庶女。 光就这些人,陈冬月见礼都见了个把时辰。 再加上张府的老太太还在,另外还有两房叔伯,再加上叔伯家的正头夫人和小妾,还有数不胜数的孩子....... 真要一个个都认起来,陈冬月认这些人都能认疯。 好在除了张家老太太需要特别拜见一下,另外叔伯家的家眷,陈冬月也只在饭桌上跟她们点了点头。 说起张家的这个饭桌,那就更加让陈冬月无语了。 一桌子的菜,看上去满满登登,但全部是素菜。 说是张老太太信佛,所以张家有一大半的日子,吃的是全素宴。 全素就全素,好歹菜油豆油麻油多放点呢? 阿不。 菜全是水汆的,就只有一份菌菇汤里头,滴了几滴芝麻油。 因为吃的是素宴,所以连葱花蒜叶这样的调料都不能有。 一顿饭下来,陈冬月差点儿把桌腿啃了。 她就不明白了,就按照这种吃法,为啥张家老太太还能长出三个下巴来呢?!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冬月真的不想住张府了。 她现在也深刻地理解了,大墩子为啥不愿意在家待着了。 好在张夫人也能理解陈冬月的心思,她也没有强留这个干女儿在张府住。 而是把她安排去了自己开的客栈里居住。 客栈名叫闲云轩,一共三层楼。 底下的大堂可以吃饭,楼上两层便是住宿的。 陈冬月住的房间在三楼,是个内外两间的套房。 外间的小客间,还带着一个阳台,可以俯瞰闲云轩所在的整个街市。 这地方离张府不远,张夫人还留了春暖给她,说是有什么事儿就差春暖去张府找她。 所以到了都城的第三日,陈冬月便彻底自由了。 秉持着既来之,则买之的原则,她让冯北兑现之前的承诺,带着她去逛遍都城的铁匠铺子。 冯北又一次强调,“陈东家,我说的是有那么一两家......” “走咯!!”陈冬月压根不听冯北的,抬腿就走出了客栈。 “行了,都城之内左右也不过就十来家的铁匠铺,走一趟就走一趟嘛!”春暖朝冯北说了一句,随后便快步跟着陈冬月走了出去。 桃红也快步跟了上去,不过她还没忘记多关照一声:“冯大哥记得把马车赶上,一会儿东家走累了也好随时有车坐!” 这俩丫头,业务能力不论,宠是真的很会宠。 ................. 该说不说,有钱是真的好。 出门不但有丫鬟,还有车夫随时待命。 陈冬月由衷觉得,钱,还是得多赚。 这样她以后老了,拉屎都能让人帮忙擦屁股。 额......不过这样好像有点恶心。 陈冬月摇了摇头,想把自己屎尿屁甩出自己的脑袋。 春暖见陈冬月突然摇头,便赶紧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脖子抽筋了吗?前头有医馆,也是我们家夫人开的,里头有大夫很会正骨,要不然奴婢带您去瞧瞧吧?” “啊?”陈冬月大惊,“你们家夫人怎么连医馆都有?!” 春暖脸上带了一丝骄傲,“不瞒您说,我们家夫人连棺材铺子都有呢!” “厉害啊!”陈冬月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几人闲谈间,就听前头有敲锣打鼓的动静。 陈冬月探头张望,却见远远有一支队伍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头的人,举着退避的牌子,后头则是宽大得简直像一间小屋子似的马车。 “这是谁啊?出个门这么大动静?”陈冬月小声嘀咕道。 春暖和桃红两个赶紧一人一边,架住了陈冬月。 随后就听春暖小声道:“是皇太后的座驾,娘子赶紧低头,不可随意直视。” 哦?! 陈冬月好奇地踮脚张望。 吓得春暖和桃红两个人直接扑在了陈冬月身上,“娘子,咱可不敢开这个玩笑嗷!天家威严不可挑战!” “知道知道。”陈冬月试图扒拉开了身上的两个人,“这不是车驾还没到呢吗?别紧张别紧张。” 两个丫头都知道陈冬月这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心中怎么可能不紧张? 一会儿要是她好奇心发作,跑去掀了皇太后的轿帘子可怎么办?! 所以二人死死挂在陈冬月身上,就是不撒手。 陈冬月一个胳膊挂着一个小丫头,也是无奈至极。 她朝冯北抛出了求助的目光。 不料冯北却牵着马车,悄咪咪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好好,好你个冯北,陈冬月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背信弃义啊背信弃义!! 就在几人明争暗斗之时,几乎占据了大半条马路的豪华马车,从陈冬月他们身边经过了。 陈冬月低着头,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皇太后的马车里,有没有加热屁股垫。 此时,马车里的人,朝车窗外瞥了一眼。 透过半透明的窗纱,那人瞧见有个人的身上,还挂了两个人...... 这是什么造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车厢里的人,悄悄掀开了车窗一角。 好家伙....... 第323章 面子哪儿有钱重要 “怎么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突然响起,“是瞧见什么人了吗?” “回太祖母的话,”年轻的声音说道:“没瞧什么,就是看看天气如何,出门的时候看着好像要下雪。” “我瞧你看天气是假,动心思又想要出去才是真吧?”年老的声音说道。 年轻人讪讪一笑,“什么都躲不过太祖母的眼睛。” 老者声音听着有些生气:“你忘了今日是要去干嘛吗?怎么还有心思往外头跑? 哀家为了你,都住到郊外的避暑山庄去了。 你自己想想,这隆冬时节,哀家七八十岁的老婆子,还得住在那鸟不拉屎,野风肆虐,三面环水,冻死个人的避暑山庄!” 老者越说越气,干瘪的手从袖笼里抽了出来,‘啪啪’往年轻人身上打了两下,“你到底能不能长点心,能不能! 今日皇帝宴请朝中几个大臣及其家眷,你再跟哀家说一家姑娘都看不上,你看哀家回去会不会打死你!!” “嗷嗷嗷,”年轻人叫得夸张,仿佛老者是用砍刀砍在了他身上一般,“太祖母饶命!!!!嗷嗷嗷,背脊断了啊!! 再说了,是您太孙我不想相看吗?!明明是您老人家,左一个不好,右一个不行......” “那光禄寺卿家的嫡出三女儿,哀家不是说挺好吗?!你怎么不答应?!”老者声音陡然拔高。 年轻人撸着肩膀道:“那姑娘腿脚不好,见她一次,她崴一次脚!这样的以后怎么陪您老人家逛避暑山庄的花园嘛!” 说完,年轻人一脸坏笑地继续道:“原先我看中的那柳御史家的嫡出二女儿,不是太祖母您说不行的吗?”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老者又是三巴掌打在年轻人肩膀上,“你就是故意的,那柳御史才是个从五品的破落户!你这身份再尴尬,也是....... 反正你就是知道跟柳家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才故意说看中柳家姑娘的对吧?!哀家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不是!”年轻人立刻否定,“柳姑娘蕙质兰心,诗词俱佳,太孙是真的......” “哀家......”老者深吸几口气,然后捂着胸口道:“柳姑娘根本不认字!!!你还诗词俱佳!!! 来人,快来人!!把这破落户给拉出去打死!!快来人!!” 年轻人‘啪叽’一下,趴在了老者腿边,嗷嗷求饶。 而一旁的大宫女和大太监,一边帮老者顺着气,一边忍着笑。 就是没人喊侍卫来打人。 这一老一少,从城郊一路吵到了宫中,直到进了皇帝宴客的之处,这才住了嘴。 ........... 都城的另一处。 ‘卢氏’铁铺外,站着几个人。 铁匠老卢招呼他们,“几位客官想要什么?咱们这儿的铁锅、铁铲、铁耙子都是上好的,要不要瞧瞧? 还有那砍骨刀,是咱们铺子里卖得最好的,用料扎实,砍再硬的骨头也不会卷刃。 不是我说大话,全都城的铁匠铺都算上,咱们家的砍骨刀都能排上前三甲的。” 而那带头的女子,正是陈冬月。 她朝老卢点点头,“好,不错。” 老卢追问一句,“那这位夫人想要点儿什么呢?” “你要不然先打个挖耳勺我瞧瞧吧。”陈冬月如此说道。 站在一起的春暖和桃红,腿一软,瞬间搀扶在了一起。 而冯北则默默调转了马车,随时准备跑路。 咱就是说,做人,开玩笑,是不是都得有个度?! 人家才说完自家的砍骨刀做的最好,你就让人家先打个挖耳勺出来,听着是不是就是纯挑事儿?! 要知道铁匠铺的铁匠,那气力,可是不输给练家子的。 更何况,这‘卢氏铁铺’的坩埚边上,还站了五六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 冯北不得准备着点儿跑路的事儿?! 果不其然,陈冬月话音刚落地,老卢就把手上的铁锤往陈冬月脚边一扔,“怎么的?!来挑事儿的啊?!” 另外五六个光着膀子的小伙子,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一双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陈冬月。 陈冬月却不慌不忙地捡起了地上的大铁锤,然后在手上跟转比似地转了几圈,然后才朝老卢笑道:“卢师傅,你要是想打架,首先第一点就是不能把武器扔给对方啊。”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对啊。 卢师傅为什么要把锤子扔给对方呢? 这不是存心找锤呢吗?! 可卢师傅此时心里其实已经咯噔不已。 他这打铁锤,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是他自己亲手打造的,要比别家铁匠铺的大铁锤,重出两倍有余。 照理说,这女子肯定是拿不起来的啊! 怎么......怎么她拿起来如此轻松,关键还能转起来?! 此时多少有些心慌的卢师傅因为紧张,所以声音都有些夹了,“这位夫人,你莫要无理取闹,咱们这里不卖挖耳勺。” 陈冬月把铁锤扛在肩上,随后从衣襟里摸出一锭银子,“今日你若能打出一个挖耳勺来,那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一个挖耳勺,五两,简直是天价了! 可卢师傅却摇头道:“不行,打不来。” 开玩笑。 铁匠也是有尊严,要面子的好吧?! 你让我打挖耳勺,我就要打挖耳勺啊?!呸!不稀罕你几个臭钱。 陈冬月笑笑把五两银子收了回去,然后又抖出一张银票,“瞧瞧。” 她把银票递到卢师傅面前。 卢师傅顿时眼睛发亮。 二百两!!!!!! “徒儿!把小木桌拿出来,给夫人看茶!赶紧的!!” 卢师傅的喊声,更夹了。 面子?尊严? 别傻了,哪儿有钱重要啊! 第324章 比挖耳勺更厉害的是...... 不过挖耳勺......怎么打?! 老卢还真是老铁匠碰上了新问题,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要求。 如今市面上卖的挖耳勺,要不就是竹片抠的,要不就是银子打的。 谁家挖耳勺能是铁的啊?! 不过看着陈冬月手里捏着的银票,老卢心一横,喊了大徒弟把自个儿前些天打的铁杵给拿来。 其实老卢头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事儿,但是为着那二百两的银票,他也得试试! 而陈冬月则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那里眯着眼睛喝着茶。 远远看着,就像个地主老财似的。 春暖和桃红挤在一起,小声嘀咕着,陈冬月不愧是张夫人的干女儿。 瞧瞧,买个挖耳勺都敢甩出二百两的银票,简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待得陈冬月一壶茶喝完,老卢头的挖耳勺也打好了。 老卢头这人长得粗糙,行事也大大咧咧,但是面对陈冬月这个金主,他多少还是有些客气的。 所以把挖耳勺呈给陈冬月的时候,他还特地让大徒弟找了个托盘,把打好的挖耳勺给放在托盘上,端到了陈冬月面前。 陈冬月看到挖耳勺就笑了起来,“卢师傅,您这做的挖耳勺,是给牛掏耳朵的吧?正常人能有这么大的耳洞吗?” 说完,她还拿起了托盘里的挖耳勺,仔细瞧了瞧。 其实这玩意儿要是当个调羹来看的话......做工倒也真是不错。 就是小了点儿。 听陈冬月这么问,老卢头显然不服,他朝身后招了招手,“来来来,大山你过来!” 熔炉边,走出来了长得跟个树墩子似的,只穿了一件无袖褙子的男子。 这人脸大如盆,耳朵长得跟大耳朵图图似的,看着颇有几分喜感。 陈冬月只见那被唤作大山的图图小哥,‘噔噔噔’走到了老卢头身边,然后憨憨地问了句,“师父,有啥吩咐?” “站着别动。”老卢头就说了这么一句。 随后便拿起了托盘里的挖耳勺,朝陈冬月道:“您瞧好了。” 随后老卢头就把新打造好的挖耳勺,慢慢铲进了图图.....不是,是大山的耳道里。 吓得陈冬月赶紧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绕到了老卢头身边。 她也不敢喊,就怕老卢头被她一喊,直接把徒弟耳膜给捅破了。 那就真是造了孽了。 所以陈冬月只敢轻声在老卢头身边道:“不行千万别勉强啊!这勺子我买了还不行吗?!” 可老卢头却抬了下下巴,朝陈冬月道:“你瞧,这不能挖吗?” 陈冬月这才发现,那勺子,不是,那挖耳勺,果然已经有一半,没入了大山的耳道里。 什么鬼!东!西! 这是耳道吗?! 这明明是个隧道啊! 大惊失色的陈冬月忍不住问了句,“这耳朵里能藏金箍棒不?” 大山‘啊?’了一声。 陈冬月赶紧摆手,“我瞎问的瞎问的,你千万别动。卢师傅,这是挖耳勺,我信了,你赶紧把那东西从你徒弟耳朵里拿出来吧。” 这真是不服不行啊。 不过陈冬月这回服气的,是大山的耳道。 至于说老卢头的技术,不错是不错,但是却还少了几分细致。 陈冬月刚才已经看过了这卢氏铁匠铺里的几样拳头产品。 东西确实是不错,卢师傅肯用料,也肯出力气,打出来的东西,都很扎实,手感一流。 就是缺了一点精细度。 制作琉璃最要紧的一是看火候,掌握烧制问道,二就是制作手法要细致稳重,外加...... “卢师傅,这样吧,”陈冬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儿,“这挖耳勺......虽然.......但是......您自己心里有数吧? 但是五两银子,我照样给您,这挖耳勺算我买了。 另外,咱来搞场比试,这回谁比试拿了第一名,奖金也是五两银,有谁想试试吗?!” “比啥?”卢师傅警惕性很高,“不会还是比做挖耳勺吧?” 陈冬月摆手,“不不不,咱们这次比憋气。” 就知道!!! 这婆娘就是来捣乱的! 到铁匠铺来,不比打铁,比憋气。 是不是有病?! 卢师傅才想拒绝,却看到了身边几个徒弟都举起了手。 “我来我来!”大山有距离优势,他一下就杵到了陈冬月面前,“我家以前是疍民,我从小在船上长大,别的不说,下河摸河蚌,捞螺蛳,一口气能憋一炷香!” 又有那卢氏大徒弟也举手,“我也行我也行,我们家以前种的果树都在山上,我一个人挑两桶水,一口气跑上山都不带喘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我.......我师父脚臭,我能憋气一晚上!” 老卢头‘啪’一巴掌,扇在了说他脚臭的徒弟的脑瓜子上。 不过既然徒儿们都如此热情,老卢头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 毕竟在铁匠铺子里做学徒,除了包吃包住,工钱几乎是没有的。 这会儿有大冤种......不是,大财主来撒钱,就让他们赚点儿零花钱得了。 反正到时候这五两银子不管是谁赢的,都得交给他这个师父。 卢师傅打算把这点银子均分一下得了。 于是乎,卢氏铁匠铺的铺面前,一字排开了八个脸盆。 七个徒弟,外加老卢头则站在脸盆后头。 没错,老卢头在陈冬月十两银子的承诺下,也准备下水了。 路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铁匠比憋气,便都嘻嘻哈哈地跑来瞧热闹。 冯北捂着脑袋蹲在一旁,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得如此荒谬的。 “小北!”陈冬月喊了一声,“你来喊开始吧。” 为什么? 不愿意! “好的,陈东家。”冯北站起身,利落地答了一句。 在确认了众人都已经准备好之后,陈冬月朝冯北点了点头。 在冯北的一声‘开始’之后,一字排开的师徒八人,一个猛子都把头扎进了盆里。 众人哄闹成一团,干脆凑到了老卢头他们跟前,监督脸盆里到底有没有冒泡泡。 最终结果就是,卢师傅不负众望,拿到了第一名。 而大山则因一息之差,屈居第二。 陈冬月笑眯眯地递上了十五两银子。 拿着钱的老卢头,虽然觉得这个钱赚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却还是收了下来。 他建议陈冬月,“这位客官,您要是真想买挖耳勺,得去杂货铺子,或者金楼银楼去瞧瞧,咱们铁匠铺一般都没卖这个的。” “不不不,”陈冬月伸出右手食指,在老卢头眼前摇了摇,“我其实想买的并不是挖耳勺,而是.......有笔大生意,卢师傅,你想不想做?” 有生意肯定做啊。 卢师傅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陈冬月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一边谈。” 众人就见卢师傅跟着陈冬月走到了铺子的墙角边,然后两人低头说了两句话。 卢师傅突然神色大变,“什么?!那不可能!!” 不知陈冬月又说了句什么,卢师傅变了神色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冯北凑到了春暖和桃红跟前,小声说了句,“陈东家不会在......调戏.....” “胡说八道什么呢!!”桃红先瞪了冯北一眼。 春暖也道:“就是啊,要调戏也不能调戏这么老的啊!” “姐姐胡说什么呢!”桃红攘了春暖一把。 春暖嘟囔一声:“我也没说错啊。” 也不知陈冬月和卢师傅聊了什么,反正一炷香之后,两人就回到了众人跟前。 “那卢师傅,到时候我会提前一天通知你的,咱们回见了。”陈冬月笑眯眯地朝卢师傅挥了挥手。 而卢师傅却是神色不明,紧蹙着眉头。 但是最后,他还是咬着厚唇,朝陈冬月点了下头。 几个徒弟见陈冬月走了,一拥而上,缠着师父问跟那疯疯癫癫的女子,到底谈的是什么大买卖。 卢师傅支支吾吾说不清到底是卖了什么出去。 问急了,他大喝一声,让徒弟都滚去干活去。 第325章 他乡遇故人 原本号称要逛遍都城每一家铁匠铺子的陈冬月,倒是突然说今日就不再多逛了。 冯北很好奇,“所以陈东家是买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是啊,”陈冬月点头,“买到了呢。” 冯北很想问陈冬月,买的是什么。 可东家的事儿他又不太好打听。 就只能憋着。 到底买了什么呢?! 砍骨刀,还是挖耳勺呢?! 算了算了,过几天大概就能知道了。 因为陈冬月是第一次来都城,于是春暖和桃红说带她去都城有名的脂粉铺子转转。 可陈冬月对此兴趣却不大,反倒是对集市很感兴趣。 她说得去集市瞧瞧热闹,看看都城的人,每天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这个好办,”春暖双手交替着拍了下手,“这里离咱们都城最大的九品坊很近,咱们转转去吧?” “好啊好啊,”桃红以前最爱跟府里的姐妹一起逛九品坊,她跟陈冬月介绍道:“东家,都城的九品坊,有点儿像咱们南城的闹市,不过就是铺子要比南城多不少。 而且九品坊里头还有四夷馆,所以那里还有好几处大食国和别的不知道什么国开的铺子呢!” “九品坊里头也能摆摊,”春暖继续道:“就是不能买卖牲口活禽,但是卖吃食和果蔬的摊子很多。” “走走走,”陈冬月的兴致直接被挑了起来,“快快快。” “反了反了!!”俩丫头一人一边,把陈冬月调转了个头。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突然跟陈冬月他们面面相觑。 陈冬月‘啊’了一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也‘啊’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陈冬月抬起手,指着那人。 那人也学陈冬月的样子,‘啊啊啊啊啊’叫唤着,指陈冬月。 “学我干嘛!”陈冬月‘啪’一下打落了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子的手指,“季崇宁,你怎么在都城?” 季崇宁边上,站着一个满脸阴沉的男子。 他见陈冬月打人,便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腰间的佩刀。 季崇宁朝他淡淡看了一眼。 那男子立刻收回了刀。 随后,季崇宁又是一脸嬉皮笑脸地看着陈冬月道:“我家就在都城,我自然得在此地啊!你倒是怎么会不呆在聊城,跑来都城了?” 陈冬月笑道:“乡下人来见世面。” “哈哈哈哈哈,”季崇宁大笑,“陈老板也能算得上是乡下人?那这都城里头九成九的人都是乡下人了。 不对不对,现在不应该叫你陈老板,而是得叫你陈大人了吧?” “好说好说,”陈冬月笑着点头,“本官目前还赋闲在家,等以后谋到了差事,你再叫我陈大人也不迟。” “也好也好,”季崇宁见到陈冬月,嘴角就很难压下去,“既然你都来都城了,那能不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个饭?” “行啊!”陈冬月立刻答应,“咱们要去什么地方来着?!九品芝麻街!?还是啥?!” 桃红一脸抽搐,小声接了句,“是九品坊。” “哦对对对,”陈冬月又习惯性地竖起食指,“我们要去九品坊,你请我吃小吃呗?!” “没问题,”季崇宁也应得很是爽快。 于是一行人,朝九品坊走去。 路上季崇宁还不停跟陈冬月介绍这,介绍那,还问陈冬月,到了都城几日了,买了什么特产没? 陈冬月回说:“特产啊?好像没买,买了其他的。” “买了啥?”季崇宁心想着,要是陈冬月还没买都城的糕点吃食,他一会儿就让人给她送一些去。 陈冬月答说:“买了个铁匠。”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买了什么?!”毫无防备的季崇宁瞬间笑了出来。 他得确认下,自己有没有听错。 “准确来说,是买了个铁匠五年时间。”陈冬月很认真地答道。 牵着马车的冯北,看看天,看看地。 好家伙,真是不枉费他的好奇心,陈东家买的东西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她买铁匠干嘛?! 季崇宁也有同样的好奇,“怎么?你们聊城还没铁匠了?” “有倒是也有,”陈冬月满脸的真诚,“但是......没我喜欢的。” “.......”季崇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抱拳道:“这个理由,在下服了。” “服不服的,跟你有啥关系啊?”陈冬月嘟囔了一声。 “哇,咱们好歹也一起杀过匪,关心关心总可以吧?”季崇宁笑嘻嘻地说道。 陈冬月抬起手,做出一个摸挨老子的造型,“别,担不起您老人家的关心。” “呀!”季崇宁完全不把陈冬月的话当话,“那家那家,那家的枣糕是在都城都数得上号!赶紧赶紧,还有卖的,咱们买去!” 一听有好吃的,陈冬月也不嫌弃季崇宁了,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就跑了过去。 跟着季崇宁来的护卫,依旧铁青着个脸,一手随时握着刀柄,一手则有意无意地把边上的人往旁边清退,也跟了上去。 等二人好不容易买到了枣糕,挤出人群,陈冬月吃了口枣糕,然后说这也没多好吃,干嘛非得那么多人买。 然后快速吃掉了自己手里的那份枣糕,随后看向了季崇宁。 原本还在好好吃东西的季崇宁,瞬间把一大块枣糕全给塞进了自己嘴里。 然后含含糊糊道:“哈哈哈,我也次完了!” “.......您老人家可太大方了!!”陈冬月‘夸奖’道。 季崇宁奋力地嚼着糕,然后伸长脖子咽了下去,这才用拇指和食指擦了下嘴角,道了声:“好说好说。” 两人吃吃喝喝,互相吐槽了一路,倒也没打起来。 走到九品坊的四夷馆的时候,陈冬月提议进去瞧瞧。 “怎么,对夷人也有兴趣?”季崇宁问了一句。 陈冬月摇头,“谈不上兴趣,就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人家怎么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关心这个。”季崇宁嘀咕了一句。 “小孩子懂啥?你要不想去,就赶紧家去吧!”陈冬月朝季崇宁挥手,“你家那护卫,感觉像要砍光在你眼前出现的所有人,看着怪吓人的。” “......你一个砍人脑袋像切菜的人,也能被吓着?”季崇宁上下扫了两眼陈冬月。 陈冬月却说:“啊呀,别提那个,想起来就恶心透了。以后再也不砍人脑袋了。” 说完,她还打了个寒颤,然后抬步走进了四夷馆。 季崇宁再一次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那看谁都想砍的护卫,也一起进去了。 跟在最后的桃红,正在跟春暖小声嘀咕,“那季公子怎么这样?跟狗皮膏药似的,咱们东家可有男东家的呢。” 护卫一听,‘歘’一下转过了身,阴恻恻地看了眼桃红道:“慎言。” 桃红被吓得捂住了嘴。 心里头却在想,王八犊子老鳖蛋,自己非得跟着咱们,还让我慎言?! 我呸呸呸呸呸!!! 第326章 四夷馆 都城的四夷馆,其实外国人并不多。 季崇宁跟陈冬月简单介绍了下。 此处的夷人,多数都是大食和罗刹国来的。 不过像都城这样的四夷馆,在南方还有一处,那儿就少有大食和罗刹国的人,多的是琉球、暹罗,和从更远的海上飘来的夷人。 “如何?你从未见过如此多夷人吧?”季崇宁略显傲娇地问陈冬月。 陈冬月点头不已,“啊是是是。” 与人争辩太累,陈冬月选择人家说啥就是啥。 大荣朝的四夷馆,有点类似于给外国人开的驿站。 只是除了夷人之外,其余人等都不能留宿此地。 不过话说回来,夷人也不能去别地儿住,他们拿着通关文书,也只能住在四夷馆。 四夷馆里头,还有鸿胪寺的文吏入驻,协助夷人在大荣朝经营买卖。 此时,馆内的小吏已经注意到了正在四处张望的陈冬月和季崇宁。 于是他便上前问了句,“两位这是来找人,还是找买卖?” 住在这四夷馆里头的夷人,绝大部分都是来做买卖的。 这些人便会把自己的信息,留给馆中的小吏,若是有人来问买卖,小吏便会帮他们牵线搭桥。 当然,小吏也能从中赚点小钱。 故而见到有人来,小吏都会上前问上一句。 陈冬月很是好奇,“不知此处的夷人,一般都有些什么买卖能做?” 小吏上下打量了两眼陈冬月,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季崇宁和站在他边上,时刻准备抽刀砍人的护卫。 随后他才温声回道:“大食一般是卖香料和宝石为主,不过就是有些香料,只能由官府采购,民间不能随意售卖。 宝石的限制相对少些,不过您也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大食来的宝石,大多品质都是上佳的。 罗刹国人就不太一样了,他们卖的话,也就能卖卖皮料或者冰块什么的,他们来咱们大荣,一般是来买的多。” “冰块?!咱们还用买冰块?!”陈冬月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屋檐上还没完全掉落的冰棱,“咱这自己个儿是产不了冰还是怎么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季崇宁又从胸口掏出了他那把倒霉扇子,然后才继续道:“那罗刹国的人从海上来,空船不稳当。 装上点冰在船上,一来能压船,二来嘛,都城富贵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冰窖,夏天用冰也用得多。 这罗刹国运来的冰,卖价反正跟咱们卖的也差不多,故而买他们冰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小吏堆笑道:“公子说的没错,罗刹国到处都是冰天雪地,他们那儿采出来的冰,可比咱们这儿的冰好多了,化起来都要慢不少呢!” 陈冬月微挑眉毛,嘴里才想要反驳,却听季崇宁先开了口,“冰块哪儿来什么区别,无外乎是他们采的冰大些,比咱们这儿的化的慢些而已。 你既然是咱们大荣朝的官吏,便不应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倒,倒也不至于吧......”小吏见季崇宁身边的护卫,手已经放在刀上,都不敢大声反驳。 “行了行了,”陈冬月开口和稀泥,“一点儿冰块才能卖几个钱!咱还是聊点别的吧。” 比如说...... “诶?我听闻大食人素来会做琉璃,他们平日里会做琉璃生意吗?” 说点真赚钱的,才是正经嘛! 小吏眼前一亮,“您还真是问对人了!咱们这儿前两日倒是真的来了一位大食商人,说是带了几个上好的琉璃壶,正要找买家呢! 二位要是有空,要不就在这儿等等?那人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料陈冬月却摇头,“不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儿。不过您给他带句话,若是有意谈生意,那明日让他也是这个点,在此等着就行。” “行行行,”小吏点头不止,“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那大食商人明日此时等在馆中。” 陈冬月跟小吏道了两声谢,便扭头出了四夷馆。 出了大门,季崇宁便问她,“你还有啥事儿要办?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看你初来乍到,哪儿哪儿都不熟,就陪你走一趟得了。” “啊,”陈冬月老实回答,“我没事儿啊。就是里头那香味呛人的很,闻多了有点儿头晕,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人而已。 对了,你要有事儿你先走吧,我就先回去了,回见!” 说完,陈冬月转身就走。 季崇宁几步追了上去,“诶诶诶,你是不是住张府?我正好要去见张先生,一起走吧。” “大哥,”陈冬月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季崇宁,“你自己没有家吗?非得跟着我?” 季崇宁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好像真的没有家。” “哈!”陈冬月可不信他,“你看我信不信你。” “我父母三年前去世了,大哥也跟着一起去了,外祖家也全死了。 祖父虽然还在,不过他也不喜欢太喜欢我,我现在跟太祖母一起住呢。 可太祖母的宅子,也是我爷爷的,所以.......我好像真的没有家。” 说完,季崇宁抿着嘴,朝陈冬月耸了耸肩。 啊?! 陈冬月也实在没想到,这货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身世居然这么悲惨。 这让人怎么安慰他?! 啊,有了。 安慰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得比他还惨。 于是陈冬月道:“那什么,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提这些的。 不过我爹娘也全死了,德和山庄也没写我名儿。 你至少还有个太祖母,我连太祖母的坟在哪儿都不知道。” 说完,陈冬月扯出来一抹尴尬的笑,朝季崇宁耸了下肩。 “......比惨有意思吗?”季崇宁无语道:“你如果真想安慰我,还不如请我吃饭呢。” “走,”陈冬月大拇指往身后一指,“去闲云轩,我买单。” “行啊!”季崇宁一下又高兴了,“谢谢陈老板请客,我中午就没吃饱!这会儿正饿了呢!” 第327章 给咱道长补补! 这人兴高采烈地就跟着陈冬月回了闲云轩。 陈冬月让掌柜的上了一桌全肉宴,然后让冯北桃红他们一起坐着吃。 连带着一脸严肃的护卫,陈冬月都让他一起来吃两口。 护卫断然拒绝,“这不合规矩。” 这人说完这话,肚子却响起了雷鸣般的‘咕叽’声。 可陈冬月会再劝吗?! 不可能。 爱吃不吃。 不吃就看着。 于是陈冬月只对那一脸严肃的护卫说了句,“那您自便。” 随后就热情地招呼大伙儿赶紧吃饭,“这红焖肘子就得趁热吃,皮酥肉烂的,可好吃了。这汤汁拌饭你们一定要试试,那胶黏的口感,我跟你们说,简直绝了!!” 说完,便?了两勺汤汁在米饭里,随便翻拌了几下,然后啊呜一口...... “绝了!!!你们快吃!!” 季崇宁应了声好,然后也学着陈冬月的样子,用肘子汤拌了饭,然后也啊呜一口...... 再啊呜一口,又啊呜一口,最后啊呜一口,一碗饭,瞬间干完。 边上的护卫楞是一眼都不敢往餐桌上看。 就这么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吓得原本想来住宿吃饭的客人都跑了。 掌柜的也不知道这大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来打招呼,问是不是哪里招待的不周到,所以大汉看着像要吃人。 季崇宁这才开口跟护卫道:“耿晖,坐下来吃点吧?” 名叫耿晖的护卫,咬紧了牙关道:“公子,这不合规矩。” “哎!”陈冬月忍无可忍,拿起一根筷子,对着季崇宁道:“你吃不吃?不吃我戳瞎你们家公子,你信不信?” “.......不要,我吃。”耿晖这才坐了下来。 就非得来这么一出!! 陈冬月心中对这些人所谓的规矩,吐槽了一万遍。 冯北见这大哥坐下了,赶紧帮他添饭拿筷子。 饿了一整天的耿晖这才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饭。 待得吃完饭,陈冬月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过季崇宁说怕陈冬月吃大食人的亏,死活明天都要跟她一起去谈生意。 陈冬月想着这人没有父母兄弟,也是个可怜人,于是便大发慈悲,勉强应了下来。 ........ 回去的时候,季崇宁还问耿晖,“你觉得那陈老板如何?” “属下不能随意评价。”耿晖回道。 好在季崇宁已经习惯了,他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其实我觉得她还挺有趣的。这世,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已经很少了.......只可惜,她已经成亲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朋友,倒也不错。” “需要属下去杀了她男人吗?”耿晖的手,下意识地握在了刀把上。 季崇宁被气笑了,“人家相公在北林军,怎么,你准备一人单挑北林军二十万大军还是怎么说?!” “公子需要的话,一切都可以。”耿晖回道。 “......走吧,留着你,还有别的用处。”季崇宁拍了拍耿晖的肩膀,然后才翻身上了马。 两人到得城门口,耿晖掏出一枚令牌。 守门的侍卫便恭恭敬敬地开了城门,让二人离开。 ........ 因为赶路和住在张家的关系,陈冬月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跟小尤联系了。 今晚好不容易住出来了,她必须得给小尤老师写信过去了。 虽然临走前她跟小尤留过信件,但是这么久没联系,陈冬月也怕小尤着急。 果不其然,才进入空间,她就看到了空间里放着厚厚一沓信,和部分的货品。 陈冬月先把信件拿了出来,随后想了想,又拿了两块琉璃玻璃出来。 这琉璃玻璃,一块差不多是一张a4纸的大小,是她让小尤去一直合作的厂子里定制的。 古法烧制,原始磨具制作,以后陈冬月工坊里头做出来的琉璃玻璃,大概率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东西,她明天还有用的。 小尤的信现在写得就很搞笑了。 这玩意儿,甚至都不能叫做信。 而是.......微信。 对,没错,小尤老师把信,当成了微信来用了。 喝到了难喝的咖啡,她得给陈冬月写一条。 看到了离谱的短视频,她得给陈冬月写一条。 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念头,她也得给陈东月写一条。 一沓子信件,陈冬月看看笑笑,直看到了半夜。 她提取的有用信息是,下回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不能再跟疯了似的哭了笑,笑了哭。 得把想要说的话,和重要的事儿,提前写下来了。 另外,因为俩道长年岁都很大了,为了避免他们俩精神力不足,所以以后暂且按照一个月一次的频率见面。 小尤让陈冬月记得给她搞两根野山参,她那儿买不到正宗的。 她说她得给无患道长按照一百六十岁的年龄来养。 陈冬月给小尤回信的,则写的是到都城后的所见所闻,和她福至心灵一般的做买卖思路。 另外,野山参她那里有,不过得回去之后再给小尤送过去。 她让小尤先用西洋参顶一顶。 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就能回去了。 次日。 小尤老师终于盼来了陈冬月的消息。 她虽然已经见到了陈冬月的真身。 该说不说,那死女人现在可真是健硕的很。 别说人了,她都怀疑陈冬月现在能徒手打死一头老虎。 不过古代治安又不好,还没天眼探头,小尤是真怕陈冬月路上再去把人土匪窝端了。 那玩意儿,多危险啊。 不过得知陈冬月已经安全抵达都城,小尤放心不少。 按照陈冬月的指示,她当即就买了西洋参,送去了七星观。 无患道长常年粗茶淡饭吃习惯了,看到小尤老师送来的西洋参,当即就让大徒弟给他泡了一杯。 大徒弟为了讨好师父,还给他放了满满一杯的枸杞。 老道长说一口下去,只觉人都轻盈了不少。 小尤让他西洋参先喝着,过几天再给他送更好的野山参来。 无患道长的回答是,“好的好的。” 拒绝尤善人,那人家会伤心的,这种事儿,老道长可不愿意干。 直到小尤走后,无患道长又吃了三杯茶。 结果......他居然拉肚子了!! 大徒弟赶紧烧了符水给他师父。 无患道长大怒,“这玩意儿能喝吗?!咱得相信科学!你还不赶紧带为师去医院!” 满头问号的大徒弟,只得开上了他的三蹦子,连夜把老头儿送去了医院。 ......... 当然,在另一个世界的陈冬月,并不知道这事儿。 毕竟她要操心的事儿,还不少呢。 第二日,陈冬月就喊了春暖到跟前来,“春暖,你回去一趟,让你们家夫人帮忙问个事儿。” 春暖赶紧走到陈冬月身边,问了句,“陈东家有什么事儿要查,奴婢这就回去问问。” “你替我问问你们家夫人,能不能查到一个叫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人。”陈冬月凑在春暖耳边问道。 “诶?那不是......”春暖很是疑惑地看着陈冬月。 “去吧。”陈冬月没有回应春暖的疑惑,而是让她赶紧问去。 春暖应了声是,便匆匆走了。 前脚春暖刚走,后脚季崇宁就来了客栈找陈冬月。 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陈冬月便带着桃红,和季崇宁一起动身往四夷馆去。 至于冯北......他还有别的任务。 第328章 买还是卖? 几人走走瞧瞧,约莫花了能有小半个时辰,才又到了四夷馆。 昨日的小吏,已经等在了门外。 而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个卷发碧绿眼,身材高大的洋人。 见陈冬月他们来了,小吏赶紧迎了上去,随后便把几人带去了四夷馆的议事房说话。 进了议事房之后,为了让双方更快地了解对方,小吏还充当了中间人的身份,非常老道地给双方都互相介绍了下。 站在陈冬月他们眼前的这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三四十岁上下的洋人,名叫艾敏。 是打从大食国来的商人。 听四夷馆小吏的介绍,这位叫艾敏的商人,没有主营业务,只要是有钱赚的买卖,就都是他的经营范围。 他带着自己的商队,打从大食国出发,走一路,买一路,中间偶尔还得迷个路,遭个难啥的,总之到大荣朝的时候,离他离开家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前阵子有别的商队的人给他捎了话来,说是他家孩子都快满岁了,他媳妇让他赶紧回家瞧瞧孩子去。 艾敏掐指一算,只觉不妙,所以最近准备把手上东西都清一清,然后带上在大荣朝买来的稀罕货,准备回家去了。 他确实也是离家久了,想赶紧看看那个快满岁的孩子。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洋人,陈冬月只觉他周身冒着绿光,所以对这人多少抱有三分同情。 她也不想耽误人家回家看孩子去。 所以便也不再故弄玄虚,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艾敏先生,听说你们大食国,很喜欢琉璃,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绿巨人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喜欢喝葡萄酒~~~~每家都用葡萄酒杯~~~房子的窗户~~~~有钱也喜欢用琉璃片拼接~~~~ 对了~~~~听说客人对琉璃感兴趣~~~~~我这次来,确实也带了一些琉璃制品的~~~~” “哦~~~~那真是太好了~~~~”陈冬月这人就喜欢作怪。 季崇宁悄悄踢了她一脚,意思让她好好说话。 要不然他怕自己一会儿再笑出来。 而那叫耿晖的护卫则像是脸上挂了浆一般,死盯着艾敏。 艾敏被这几个人搞得有点怕怕的。 虽然他站起来的身高差不多已经与门框齐平,但是胆子却不怎么大。 所以原本说话就起起伏伏的艾敏,这时再问陈冬月,那声调起伏得就更厉害了,“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打劫还是怎么个说法?! 不过除了皇帝,估计也没人敢在四夷馆打劫吧? 绿巨人艾敏紧了紧胸口的衣服。 他觉得有点儿寒滋滋的。 坐在陈冬月边上的季崇宁则觉得,陈冬月可能是想跳过中间商,直接找大食人买琉璃。 她倒是有点儿想法和胆魄的,季崇宁如此想着。 却见陈冬月朝身后站着的桃红招了招手。 桃红便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布包袱递给了陈冬月。 陈冬月快速解开包袱,里头装着的是个木盒子。 打开木盒子,里头则是两片琉璃玻璃。 季崇宁略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陈冬月难道还指望把琉璃卖给洋人?! 不会吧....... 可他还真是.......猜对了! “艾敏先生,”陈冬月把手上的琉璃玻璃,递给了坐在她对面的艾敏,“你瞧瞧这琉璃玻璃如何?若是去你们大食国卖,会不会有人喜欢?” “啊~~~~”艾敏的肩膀脖子摇地更厉害了,“这么大的琉璃玻璃,真是~~~~~难得! 即便是我们大食国最好的工匠~~~~也很难做得出来~~~~ 这个东西~~~~~要是真能在大食国卖~~~~~我敢保证~~~~五个金币一块~~~可以!” “那不知道艾敏先生,有没有做这个买卖的意向?”陈冬月笑眯眯地问道。 艾敏摇头不已,“哦~~~~我非常有这个要求~~~~” 那你摇什么头?!季崇宁心里头腹诽了一句。 然后突然小声问陈冬月,“大食商人对钱看得很重,你可千万先收钱,再给货啊。” “我不会随便给他货的。”陈冬月小声回了一句。 季崇宁点了下头,“这就好。” “因为厂子都还没建呢!”陈冬月又小小声说了一句。 惊得季崇宁差点儿从椅子上跪下来。 他尽量克制着嗓音问道:“那你今天谈的是哪门子生意?!” “你懂个球!”陈冬月说完,便抬头看向了艾敏。 此刻艾敏被两人嘀嘀咕咕弄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也就是个商人,在别国做生意自然得多当心。 于是他便说了句,“这个琉璃玻璃是很好~~~~~~但是我这个生意嘛,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钱之类的~~~~~我得去筹备筹备~~~~” “可以啊,”陈冬月爽气地点头,“只要艾敏先生有采购意向,那咱们青山琉璃总是欢迎您的。 您大可以回去之后,跟您的合作伙伴好好商量商量,再做决定,要不要做咱们这个买卖。 若是您真想做这个买卖,那我这儿给您留个联系人,您到时候就去我给您写的地址,找这个人就行了。” “好的~~~好的~~~”艾敏见陈冬月并没有强买强卖的打算,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他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这两块琉璃玻璃~~~~您能不能让我带回去~~~~~到时候我会好好向我的商人朋友们~~~~好好展示大荣朝精湛的琉璃工艺~~~~” 这有什么不行的?! 陈冬月爽快点头,“好呀。” 艾敏才想道谢,就听陈冬月道:“看在艾敏先生如此热情的份上,这两块琉璃玻璃就便宜点卖给您吧? 既然您说这一片在你们那里起码要十个金币,那我就收您......二十两银子一片吧? 这可是顶便宜顶便宜的样品价了,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艾敏嘴角抽抽了两下,但是最终还是掏了钱。 十个金币,差的不多是大荣朝的十两金。 一金抵十银,怎么算,艾敏都是不亏的。 只要这东西带回去,能卖出五个金币以上的价格,艾敏觉得自己都是有得赚的。 算算行程,只要他中间不要到处乱跑,一门心思回家,商队往返一次大荣,差不多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于是艾敏跟陈冬月约定好,自己若是想要做这买卖,那会在来年春天之前来找陈冬月留下的联系人。 如果过了春天还没他艾敏的消息,要不就是琉璃玻璃的生意在大食国做不了,要不就是他死半道了。 陈冬月让艾敏呸呸呸。 钱还没赚呢,可不准说丧气话!!! 第329章 原来他是...... 接下去两日,陈冬月如法炮制。 她跟罗刹国一个叫瓦连京的商人,和天竺国来的,名叫塔卡的官商,都达成了口头约定。 顺便还卖出去了十来片的琉璃玻璃。 口头约定能不能成,得等等。 起码陈冬月不亏就是了。 三天下来,季崇宁就有了一个小小的疑问。 “既然你厂子还没建,那这些个琉璃都是哪儿来的?!” 陈冬月回答的很自然,“买的啊。” “?!”季崇宁一脸见鬼了的表情,“那说来说去,你也就是个二道贩子,赚个差价呗?!” “不是啊,”陈冬月蹙眉又解释一遍,“不是说了,聊城会建个厂子吗?”、 “那厂子建了吗?!”季崇宁见鬼了的表情,一直没变。 陈冬月的回答,依旧是理直气壮中,带着几丝不耐烦,“不是说了还没建呢吗!你年纪轻轻,记性怎么这么差?!” 季崇宁捂住了自己的脑瓜子,喃喃道:“你等等,我捋捋! 你给人家的样品琉璃玻璃,是从人家那里买的。 然后你还想建个厂子,也产琉璃,但是厂子现在还没建好......” “不不不,”陈冬月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不是还没建好,是连地儿都还没选。转还在窑里,木材还在河里泡着。” “......你就怎么能确定,自己就肯定能把琉璃厂给办起来?!”季崇宁对陈冬月的自信,感到匪夷所思,“买个母鸡,都不一定能下蛋!难道你想开琉璃厂,就肯定能烧出琉璃来吗?!” 陈冬月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季崇宁,“烧不出来我不会做中间商赚差价吗?!你是不是傻啊?!” 啊。 对哦。 原本还是一脸看傻子似的季崇宁,猛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腰带上挂着的一块无事牌,咂吧了两下嘴,“呵呵,晚上想吃啥?!我请客。” 现在他不想再跟陈冬月探讨做生意的事儿了,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配做买卖。 脑子好像转不过来。 可陈冬月却直接拒绝了,“可别了。大哥,您这三天,天天跟着我混,难道您的太祖母不需要您陪伴吗?!老人家年岁大了,还是该多陪陪的。 实在不行,你总该有一两个朋友吧?我今晚约了我干娘,实在没空陪你了,咱就此别过,再见!” 季崇宁嘟囔道:“我确实也没什么朋友.......” “那你就好好反思反思,检讨检讨!!”陈冬月瞪了眼季崇宁,“实在不行,你跟耿晖做朋友不也挺好?! 行了,我真要走了,要不我干娘该等着急了,再见哈!” “那我改天再带你逛啊!”季崇宁朝一溜烟跑远了的陈冬月喊了一声。 陈冬月没有转头,而是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季崇宁问边上的耿晖。 耿晖回道:“意思是,我是一个有相公的女人,公子还是离我远点吧。 不过您实在想要得到我,把我男人杀了,让我成为寡妇也不是不行。 就怕到时候您太祖母不同意这门亲事。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做个外室,您只要帮我买个宅子就行。” 季崇宁非常无语地看着耿晖,然后缓缓开口道:“瞧你这人也不是会耍嘴皮子的人啊,怎么就这么能编呢?!” “公子谬赞。”耿晖抱拳感谢了季崇宁的夸奖。 ............. 等陈冬月回到闲云轩的时候,张夫人早已等在她房间里了。 没办法,人家老板娘,想进哪个房间,就进哪个房间。 见陈冬月总算回来了,张夫人便问她,“怎么说?今日又去骗了哪国的洋人?” “什么叫骗啊!咱们这叫,广撒网,多敛鱼,愿者上钩。” 说完,陈冬月便一屁股坐在了张夫人对面,然后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张夫人跟她闲聊了两句日常吃穿的事儿,便切入了今日的主题, “你们聊城那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陈冬月眼睛一亮,“怎么说?!能不能一起干?” “都城呢,他们确实也是有点产业在的,但也不算多。至于聊州府内呢,我也粗粗打听了下,倒是产业比都城还要少些。 特别是之前聊州三年灾害,又闹了匪患,听说他们倒是还卖掉了几处庄子和街铺。 这做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觉得真是太奇怪了。 毕竟世家大族收买田产,一般都是在年景差的时候多买些,毕竟那时候田产商铺价格都会比正常年份低很多。 像他们家的做法,我也真是......不懂。 于是便着人特地去细细一打听,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陈冬月捧哏也是一级棒。 张夫人继续道:“原来,之前州府设在城外的施粥铺,还有觉明寺的粥铺,都是他们府上掏的银子!那些卖掉的田产,都被两口子拿出去接济灾民去了。” “啊?!”陈冬月也是一惊,“那他们为什么还偷偷摸摸,不像齐州府那位似的,起码给自己换个好名声。” “这你就不懂了!”张夫人一拍桌子,“不过我也不懂。” .......好的吧。 就听张夫人继续道:“反正我粗略算了算,他们家在都城的那些产业,一年下来,估摸着也就五六万两的收益。 咱们大荣朝你也知道,不管是皇孙贵胄还是朝臣大员,年俸都很可怜,所以他们一年收益,我粗略算算,也不会超过八万两的。 但是开支.......这么说吧,反正我们家一年开支将近十万两。 不过我们家人多,若是一家子的话,估摸着一年七八万两,差不多能保个收支平衡吧。” “那干娘的意思是.......”陈冬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品性还是地位,都很合适。”张夫人点了点头。 “太好了!”陈冬月一拍大腿,“那我心里就有数了。” 张夫人又道:“还有,你前两天让春暖来打听的人,我也给你打听到了。” “干娘!你真的,屈居在张府真是浪费了才能,你合该做个探子间谍啥的,肯定能干翻一众男子的!”陈冬月对她干娘,由衷地佩服了起来。 “你想多了,”张夫人歪嘴一笑:“你叫我打听耿晖,不就是想知道季崇宁到底是谁吗?! 既然如此,何必多套圈子,我直接问的我们家老爷。” “啊?!”陈冬月有些惊讶,“您跟张大人关系不是有些紧张吗?他能跟你说?!” “他跟我关系紧张,跟钱关系又不紧张,”张夫人用手上的帕子擦了下鼻尖,然后才道:“不过这回我也没用钱收买他,我就说,大墩子之前跟季崇宁有些龃龉,就想问问这季崇宁到底是谁。 万一人家身份高,那我也好备了厚礼去跟人家道个歉,别到时候得罪了贵人而不自知。” “好聪明!”陈冬月吹捧了一句,但是转头又问:“那回头张大人再怪罪大墩子可怎么办?!” “嗨,到时候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呗,”张夫人一脸无所谓,“反正季崇宁的身份我已经问到了,你可想知道?” “嗯嗯嗯嗯,”陈冬月拼命点头,“干娘快说。” “他啊,是已故太子的儿子,就是当今圣上的孙子!”张夫人压低声音说道。 陈冬月惊讶不已。 她想过季崇宁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居然如此不一般! 突然,陈冬月又想到了一件事儿。 她‘歘’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好!我得赶紧回去才行!!” 第330章 一定让你成首富 张夫人被突然起身的陈冬月给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拔高了声调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怪我怪我,”陈冬月痛心疾首,“之前我只想着季崇宁身份应该挺高,但是没想到会是皇太孙,所以把想做琉璃买卖的事儿,跟他说了。” “啊?!”张夫人也挺惊讶,“怎么会说起的这个?!” “啊呀,其实也不是我存心跟他讲的,”陈冬月也很懊恼,“就是这货这几天都跟狗皮膏药似地跟着我,甩都甩不脱。 我呢,又想着自己不会在都城久留,所以总想着多找些销路试试。 所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就知道了我要开琉璃厂的事儿了。” 张夫人有些呆滞。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组织自己想说的语言。 还是陈冬月替她开口问自己,“干娘是不是想问,咱们这厂子还没开呢,我怎么就想着卖货的事儿了?要是厂子真开不起来,咱们拿什么卖?” “你也知道哈?!”张夫人反问了一句。 陈冬月笑道:“干娘莫要着急,这事儿其实我都想好了。” 说完,她便看着张夫人,一脸的笑嘻嘻。 张夫人眼巴巴的看着她,等她把话说下去。 可陈冬月却是一副欠揍样地说道:“您放心吧,我那琉璃厂,得了高人指点,肯定能开得起来。” “......希望如此吧,”张夫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不想下半辈子专卖打火石。” “哈哈哈哈哈,不会不会。”陈冬月撒娇般地攘了张夫人一把。 差点儿把人给攘桌底下去。 说起打火石,张夫人又想起今日来的最后一件事儿,“景州的燧石矿有消息了。” “有没有对半砍价?”陈冬月忽闪着眼睛,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张夫人。 张夫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当买矿是街市上买草鞋啊?还能对半砍价! 景州那边来了消息,矿山最多还到十万两。做买卖这件事儿上,我也不想太过仗势欺人,所以......我是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合适,你觉得呢?” 陈冬月点头不已,“是,干娘说的对。是我没啥做生意的经验,信口雌黄了。” 张夫人直夸她,“你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嘴快,但是认起错来倒是也很快。” 个人风格就是如此,陈冬月会犯很多很多的错误,但是认错的速度,那也是很快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矿山的价格,陈冬月便又跟张夫人说了下掏钱的事儿。 买矿需要十万两,这是大头。 建厂,招人,造窑,买坩埚之类的,倒是小头,粗略算算有个四五千两也足够了。 两人商量下来,孙夫人那里出了三万,那张夫人也出三万,陈冬月掏两万五,另外那位,就留两万给她。 她要想出两万,那就出两万,要想出一万,也能出一万。 至于几人所占的份额,因为陈冬月出技术又出钱,所以拿四成的份额,另外孙夫人和张夫人,还有最后那位,三人就各拿两成份额。 这么算下来,陈冬月其实算得上是最大的赢家。 “这样好吗?”陈冬月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这出钱最少,占的份额却最大......” “有什么好不好!”张夫人嗔怪一声:“没有你,这买卖压根别想做起来,你拿四成都算少的了。 要不是怕人家再抢了咱们的买卖,还得拉那位入伙,我觉得你该拿五成才是! 哎,不过想想以后有天大的事儿,还有那两位顶着,咱们也免去了不少麻烦,拉他们入伙还是划算的。” “干娘说的是!”陈冬月点头不已,“不过季崇宁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事儿起什么心思。” “应该不会,”张夫人压低了声音,凑到陈冬月跟前道:“我来都城时间不长,很多事儿也不甚清楚。 但是就我们家老爷的说法来看,季崇宁身份有些尴尬,毕竟前太子是.......反正皇上好像不怎么喜欢他,至今都没有给他封号呢。 所以至今外头人都是称呼他为文公子的。他如今跟着皇太后住在北郊的避暑山庄,在一众皇室宗亲里头,算得上是个隐形人。 这种纷纷扰扰的事儿,估摸着文公子应该是不会想要插手的。” “文公子?”陈冬月微一簇眉,小声嘟囔,“这人跟文有什么关系?叫癫公子还差不多。” 张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嗔怪了陈冬月一句,“莫要胡说!都城人多眼杂,谁知道是不是隔墙有耳? 前太子在立储君前,封号就是文王。所以作为前太子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血脉。 季......不对,是万元赋现在就被称为了文公子,这也是皇上默许的。” “万元户?!”陈冬月挑眉问:“他这名怎么这么奇怪?听着跟暴发户似的。” 怎么这年头还有万元户了?! 不过陈冬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荣的皇室是万姓的。 张夫人被陈冬月逗得简直要笑死,“你可放过我吧!!什么万元户!人家叫万元赋,天赋的赋!他化名季崇宁,大概也是因为皇太后姓季。 皇室的第三代男丁,都是以元字为名,就像聊州的康王,他们家世子叫万元英,三公子叫万元基.......” 万元鸡。 好贵的鸡....... 陈冬月被自己的脑洞给惹笑了。 ......... 干母女俩在闲云轩聊了一下午。 虽然万元户这人听着应该对陈冬月的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她还是决定,明日就回聊城。 毕竟事儿都打听清楚了,买矿的事儿,她也全权拜托给了张夫人,所以她得赶紧回去筹备建厂的事儿了。 马上大地就要回春,春耕之类的事儿,也得安排上了。 陈冬月觉得自己接下去,又有的要忙了。 为了让陈冬月走的安心。 不对,是去的安心。 也不对。 额.......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张夫人为了让陈冬月安心,说是买矿的钱她先出了。 等第一批燧石运到聊城的时候,张夫人说自己会再去一趟。 顺利的话,到时候她们四家人家把契签了,然后再把钱给她就行。 陈冬月只知道张夫人有钱,但是没想到她不但有钱,居然还如此的豪爽。 于是在临别前,再三跟张夫人保证,说是自己一定会把琉璃厂给办起来。 让原本有钱的张夫人,变成大荣首富,是她奋斗的目标! 张夫人乐呵的很。 她就是没跟陈冬月说,其实老谢家,估摸着已经是北方首富了。 不过干女儿有斗志,总是好的,张夫人只说她等着自己成首富的那一天。 第331章 走,回去 次日一早,陈冬月便带着冯北和桃红,准备踏上回程。 临走前,她还交代了闲云轩的掌柜,说是有叫艾敏,瓦连京,塔卡的夷人找来,就让他去通报张夫人去。 这事儿她也跟张夫人交代过了,夷人若是真有意要采买琉璃玻璃,就派人把他们带去聊城。 张夫人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反正家里老爷官职说高不算高,说低肯定也不低,弄几张洋人的路引还是没问题的。 可陈冬月前脚才踏出闲云轩,后脚冯北就提醒了她一件事儿,“东家!铁匠你不带了啊?!” 哦,对! 差点儿忘了! 还好有冯北提醒,要不然陈冬月觉得自己怕是得等到建厂房的时候,才想起铁匠还在都城呢! 于是三人先去卢氏铁匠铺,接了老卢头和他那方型的徒弟大山。 是的,除了老卢头,陈冬月还相中了大山。 原因就是他的气息足够长!! 那天比试憋气,陈冬月明显觉得大山是为了十两银子的赏银,所以才故意让老卢头赢的。 后来她又让冯北去单独找了大山,说让他憋气,一口气能憋多久,就给多少银两。 好家伙!! 整整憋了一炷半香的时间! 一炷香差不多是十五分钟。 一炷半......那就差不多得二十来分钟。 这人要是放在陈冬月穿越来的年代,那是要创造吉尼斯纪录的啊! 人才,绝对是人才。 让他吹玻璃,大概一口气能吹一口缸出来。 所以陈冬月也把他一起打包了。 除了老卢头师徒两之外,她另外又让冯北去走访了几家不错的铁匠铺。 按照她之前的选拔标准,又选了一对铁匠师徒。 那铁匠姓丁,长得瘦瘦高高的,一张脸因为长期在炉灶边站着,所以被烤得黑红黑红的。 远远瞧着,有点儿像条叉烧。 他那徒弟,其实就是他儿子,人家都叫他小丁师傅。 这小丁师傅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才能,只是冯北让打挖耳勺的时候,他给冯北打了个牛鼻环。 冯北觉得这人实在是不像话,于是把这事儿跟陈冬月说了。 陈冬月觉得吧......这人居然会打牛鼻环,真是牛逼坏了。 她得把这人带回去。 然后宋得柱,陈钢带,陈有钱,就都有鼻环戴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琉璃厂是从零开始的,所以人确实也不是不够。 开办初期,陈冬月就准备让四个打铁师父做主力,然后再配上两个杂工。 然后再加上她一个技术指导。 七个人,撬动百万产业!!! 哦也! 好不容易接上了四个铁匠,陈冬月等人终于踏上了回去的行程。 可她不知道,就在自己走了之后,季崇宁,哦不对,是文公子,就在当天下午,去闲云轩找了她。 当得知陈冬月已经打道回府之后,文公子难言失落。 好在陈冬月知道这人会来找自己,关键她也不想太过得罪这位没名没分的皇太孙。 所以倒是给他留了个一张纸条。 为了避嫌,陈冬月甚至没有把纸条塞信封里。 别说没塞信封,她甚至连折都没把纸条折起来。 纸条上内容很简单,上头就写了:我回家种地去了,后会有期。 “就这样?!”文公子拿着纸条,有些不敢置信,“没了?!” “没了啊,”闲云轩的掌柜摇头,“陈东家确实说回家还有百亩地要操心,所以得赶紧回去呢。” “那她就没说什么买卖上的事儿?!这琉璃买卖,就没下文了?!还有香料宝石买卖啥的呢?她不是都说有兴趣吗?这就走了?” 文公子此时的心情,犹如拉屎拉一半,被人给赶出茅房一般。 虽然陈冬月的买卖,跟他没有关系。 可他全程都围观了啊! 能不能成的,他也想知道啊! 特别是琉璃厂这事儿,虽然他并没有参与的想法,但是他非常想知道那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开得起来啊。 这人怎么.......没个章程交代就走了呢?! 文公子气得脸都红了。 出闲云轩门的时候,他还差点儿被门槛给绊倒。 耿晖扶了他一把,淡淡问道:“公子要去聊城吗?” “不去。”文公子气哼哼道:“陈冬月都没当我朋友,我还贴着人家干嘛!” 耿晖微挑眉头,“那您这几日是.......” “监督四夷馆的差事办的好不好,怎么了?有问题吗?”文公子拿出扇子,拼命地给自己扇风。 耿晖点头,“没问题。既然陈冬月走了,那公子回南郊吧?今日有太后娘娘的娘家官眷来避暑山庄.......” “耿晖,”文公子突然停住了手上疯狂扇扇子的动作,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我这种人,为什么必须要娶妻生子? 皇家宗室里,多的是皇子皇孙。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他们成亲不就是了?” “太后娘娘怕您一个人........”耿晖没把话说下去。 文公子苦笑道:“怕我一个人想不开?我像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 “像。”耿晖点头。 “.......我哪里想不开了?!”文公子不服。 耿晖直言:“您要真想得开,这会儿应该就会成亲生子了,而不是围着一个已婚女子,团团转。 不过您要是真的喜欢她,属下可以为您清除障碍。” “有......”文公子话还没说出口。 就听耿晖又加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有什么毛病!!!”文公子忍无可忍,他跳起来把扇子敲在耿晖脑袋上,“我跟陈冬月只是朋友,朋友!!! 她这个人你别看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是道德底线是很高的,她绝对不会做出有违公序良俗之事。” “是,”耿晖点头,“这个属下倒是不担心。” “嗯。”文公子点点头,接过了耿晖递过来的马绳。 但是在跨上马去的一瞬间,他突然转过弯来了,“耿晖,你是不是意思,我是一个道德底线很低的人?” 耿晖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可他的沉默,却回答了一切。 文公子给气够呛,一鞭子下去,马直接蹿出了三里地。 耿晖慢悠悠跟了上去,嘴上嘟囔了句,“我也没想错啊,谁家好人会跟已婚女子做朋友啊。你骗得了自己,还能骗得了我?!” 第332章 苍白男子 回去的一路,陈冬月除了需要调停老丁和老卢之间的争吵之外,其余倒是没什么别的大事儿。 大概是因为同行相争,所以两位师傅什么都要比。 比点手艺活啥的倒也算了,但是他俩是,啥啥都要比一比。 吃饭比谁吃得多,喝酒比谁喝的猛,尿尿比谁尿的远,恨不能连拉屎都比谁拉得更大坨。 不但如此,两个人一言不合就要掐架。 在马车上你踢我一脚,我打你一拳,你啐我一口口水,我吐你一口浓痰,更是时时刻刻都会发生。 直到忍无可忍的陈冬月大骂一声‘再打架得扣钱!’ 两位老师傅这才能消停。 一小会儿。 只要一会儿又有什么能比的项目出来,两人又能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陈冬月可后悔了。 恨不能把这俩货给扔在路上。 可想想她干娘掏出去的十万两真金白银......陈冬月只能给这俩老登磕一个,求求他们别再随地吐痰了。 也不是说大荣朝只剩下这么俩铁匠了,陈冬月去别地儿都找不到好匠人了。 实在是......这两个人打出来的铁器,确实要比聊城的铁匠铺售卖的好不少。 陈冬月路上试用了下老卢头打的砍骨刀,和老丁打的劈山斧,质量是真不错。 那砍骨刀,一刀劈断一个牛骨头,不会卷刃。 那劈山斧,一斧劈断一棵树,刀柄也没飞出去。 东西能在陈冬月手里不坏,那就说明质量已经相当过关了。 铁质的东西要打得好,千锤肯定是少不得的。 百炼,当然也同样重要。 而百炼最重要的,还是得掌握坩埚的温度。 所以哪怕陈冬月快被烦死了,也必须把这俩半大不小的老头儿给弄回去。 一行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着到了齐州与聊州的交汇处。 眼看着明日就要进聊州境内了。 到了聊州,马车只要再行一日,就能抵达聊城了。 晚间,陈冬月让驿站的驿卒给他们每人来上一碗鸡汤面,以驱赶赶路受的那些风寒。 顺便她也能补充下因为劝架而浪费掉的不少唾沫。 卢师傅表示一碗鸡汤面不够吃,他在家一个人面条能干三碗。 丁师傅立刻跟上,说自己虽然年过四十,但是却可以一顿吃五碗面。 “来来来,”陈冬月把驿卒给招呼了回来,“你去,杀两只母鸡,做两锅鸡汤面。给这两位师傅,一人上一桶鸡汤面。 记住,是挑水的那种桶,一人一桶!” “啊?!”驿卒站着没动。 陈冬月再次重复,“你没听错,给这两位上一人一桶面。他们不是能比能吃吗?!今天每人给我吃一桶面,吃不下,我就把他们脑瓜子拧下来,把面灌进去!” “倒,倒也不用一桶那么多。”卢师傅先开口服软,“我,我也只是说说的。如今年岁大了,一顿也就吃两碗面的量了。” 陈冬月瞪眼扭头,大声问丁师傅,“你呢?!” “我,我也两碗就行了。”丁师傅手上比出了一个一字。 “行了,我们这些每人一碗,这两位每人两碗,去吧。”陈冬月说完,疲惫地朝驿卒挥了挥手。 一个个的,都是蜡烛,不点不亮。 非得她发了火,才能好好说话。 陈冬月‘咔咔’扭了下脖子,然后把手也折得‘咔咔’作响。 而一旁的卢师傅和丁师傅,这会儿也不吵了,一个安安静静地看着门外,一个则不停回头看着后门,然后小声嘀咕面条怎么还不来。 不是他们怕陈冬月。 而是.......而是,东家的面子,好歹是要给一点的嘛。 正当众人在等面的时候,外头却噼里啪啦开始下起了雨。 此时虽然已经开春,但北方的天气却还没有真正转暖。 所以一下雨,就更添了几分的寒意。 冯北站起身,走到门口,不由感慨了一句,“好在咱们来的早些,倒是正巧躲开了一场大雨。” 他话音刚落,就见远远来了一个马队。 驿卒赶忙迎了出去。 不多时,陈冬月他们就听门外吵吵嚷嚷,呼呼喝喝声不断。 很快,有人进来了。 等面等得百无聊赖的陈冬月,扭头看向了门边。 就见有位身披大氅的苍白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驿站。 在他身后,更有一大堆人,簇拥着一位身着深紫色镶毛边褙子的妇人,一起跟了进来。 小小的驿站,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驿丞端着笑脸迎了上去,“几位客官,可是住店?可有官印?” 还没等那身披大氅的男子说话,紫色妇人便喊了起来,“快快快,快把天子一号的房间腾出来。来人来人,快去烧了热水来!! 立人!!立人你没事吧?!快,快把大氅脱了,有没有淋到雨啊? 你们干看着干嘛!赶紧上楼,去伺候五少爷洗澡更衣啊! 对了,你们快去房间里把炭盆先点了,不然一会儿更衣会冷的!” 这妇人,呱啦呱啦说个没完。 整个驿站都被她搅得忙乱了起来。 而那个苍白男子,只小声地说了两声:“母亲,我没事。” 可惜,声音有点轻,关键紫衣妇人也完全不信自己儿子没事儿,所以苍白男子的反抗等于是零。 陈冬月朝桃红他们做了个鬼脸。 没想到古代也有妈宝男。 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现在只想吃上一碗鸡汤面。 好在现杀的鸡汤面终于被端了上来。 后厨帮忙的婆子端着个托盘,把面一碗碗摆在了陈冬月等人的面前。 而那呱啦呱啦的夫人看到有鸡汤面,便喊着让后厨也赶紧煮上几碗。 “行是行,”端面的婆子面露难色,“就是客官稍微得等等。咱们这鸡都是现杀的。” 紫衣妇人蹙眉问道:“要等多久?” “半个时辰吧。”婆子回答。 妇人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那怎么行?!我儿淋了雨,必须喝点热的驱寒!” 说完,她拦下来婆子托盘上的最后两碗面,“这面我们要了!” 正在到处找蒜的陈冬月停下了动作,然后看着紫衣妇人道:“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什么先来后到!”紫衣妇人朝陈冬月翻了个白眼,“你可知道我们什么身份?!” “......那你又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陈冬月似笑非笑地看着紫衣妇人。 紫衣妇人上下扫了两眼陈冬月,嗤笑一声:“呵,装蒜有意思吗?!告诉你,我儿可是.....” 第333章 回来了 “母亲!”苍白男子这次的声音终于大了一些,“儿子这次是出门办差的,您就莫要如此高调了。” 那紫衣女子被儿子喊了这么一嗓子,就跟突然被戏精附体一般,突然眼眶里就噙满了眼泪,“立人~~~~母亲只是放心不下你啊~~~~我三十岁上才生了你,我们二房也就只你一个嫡子,你自小身体不好,母亲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你......” 苍白男子此时已经脱掉了大氅,走到了紫衣妇人跟前,好声劝慰道:“您放心吧,伯父说只要儿子熬过三年,便能调任回都城。 您从都城出来,一路送儿子送了好几天了,家里也不知道您出门送儿子,一送能送到齐州府,他们肯定会着急的。 听儿子一句劝,明日一早,儿子去赴任务,您就带着人回去吧。” “可是我不放心呐.....”紫衣妇人眼泪都快下来了,“要不然母亲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替你打点上下。” “母亲~~~”苍白男子也是好脾气,“您都派了那么多人伺候儿子了,没事的。 再说您不在家,父亲都不知道会在外头.......到时候再让伯父操心,那就可不好了。” 紫衣妇人这才咬唇点了头,“那行,那你先把鸡汤面.......面呢?!” 妇人看着陈冬月他们桌子上空荡荡的碗,又拔高了声调。 面呢? 吃了呗。 边看母子情深,边吃面,搞得大家胃口都不怎么好了。 要不然吃得能更快一点。 可陈冬月压根也不想搭理这妇人。 她站起身,朝驿丞道了声:“记账上。” 随后便带头走了。 那紫衣妇人还想跟陈冬月辩几句,却被她儿子给拉住了,“母亲,咱们且等下一锅吧,您也休息休息,儿子也去换了衣服。” 紫衣妇人这才作罢。 不过,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那妇人差遣下人一会儿打扫房间,一会儿更换被褥,吵吵闹闹的动静,直到后半夜才停。 陈冬月不得不佩服这妇人充沛的精力。 第二日一早,陈冬月趁着那吵闹的妇人还没起身,便速速带着一行人跑了。 那妇人真是吵得让人脑瓜子疼。 不过今日倒也确实要早点出发,要不然一会儿到聊城就太晚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了半日,中间停下来吃点儿东西,顺便解决下生理问题的时候,却发现昨日那个苍白男子,居然跟他们同路。 她心里头一个咯噔。 这货不会是新知府吧?! 他可是个妈宝男啊!! 妈宝男做知府,那聊州还能好吗?! 陈冬月看着停马在旁边的苍白男子,有些惊讶愣神。 没想到那苍白男子也看到了陈冬月。 他朝陈冬月点了点头,然后居然走了过来。 “这位......咳咳咳,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这人先咳了起来。 好家伙,这人昨天淋了三滴雨,居然真的生病了!! 陈冬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不好意,我有口臭,您站那里说话就行。” 这年头,说不定感染个风寒就能死,陈冬月可不想冒这个险。 苍白男子又是一阵猛咳后,才直起身,喘匀了气。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仆从,赶紧搀着他,劝着他赶紧上马车。 原本还想跟陈冬月打听情况的苍白男子,这会儿因为猛咳,也觉得头晕眼花。 他只得跟陈冬月说了声抱歉,然后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陈冬月也不太想跟这些人同行。 那苍白男子看着就活不长的样子,别到时候死半道上了,还讹人。 于是她赶忙喊了冯北赶车走人。 此刻陈冬月有些笃定,这人应该不是新知府。 就照他这个身体水平,估摸着压根走不出科举考场。 还好还好,陈冬月有些庆幸,以后的知府不会那么的弱不禁风。 .......... 一行人匆忙赶路,终于在一更之前,到达了德和山庄。 当陈冬月出现在德和山庄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宋杨他们,正准备吃晚饭。 见她站在饭厅门口,还没反应过来的宋好婆很自然地招呼了一声:“冬月,开饭了,去洗手吃饭吧。” 说完,老太太便端着一碟新做的酱萝卜,跨进了饭厅。 饭厅里,宋芸正在摆筷子,她问了一句老太太,“娘,你跟谁说话呢?” “冬月啊.......”老太太端着酱萝卜突然呆住了,“冬月?!” “嫂子回来了?!”宋芸甩下了手里的筷子,马上冲了出去。 正跪在椅子上偷菜吃的君澜,一听是她娘回来了,也喊着‘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娘’,跟个爆竹似的发射了出去。 土根带着宋志刚,也哇哇哇哇叫喊着跑了出去。 宋杨和宋不凡李秀才他们几个,也跟着迎了出去。 屋子里,老太太缓缓放下酱萝卜,偷偷抹了下泪,然后转身........突然大声嚎道:“冬月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冬月啊!!!!!!” 吓得屋外的陈冬月一个激灵,忙问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家里这些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 “遇到了遇到了!!”君澜蹦跳着举手,“爹爹写信回来了。” “孔杰也回来了。”宋杨跟了一句。 “不过他......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来哦。”这话是李秀才说的。 宋不凡也说:“哎,可怜哪......断了个胳膊。” “啊?!”陈冬月大为吃惊,“孔杰断了个胳膊?!怎么会的?” “我们也不知道,”宋芸摇头,“孔杰从送来山庄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大哥的信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咱们就也没敢拆。” “信呢?!”陈冬月急问,“宋柯没事吧?” “狗蛋没事,”老太太扒拉开了众人道:“送孔杰来的人说,他就是中了七八箭,被砍了五六刀,人是没什么事儿。” “?!”陈冬月一脸震惊地看着宋好婆,“老太太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第334章 主打一个记性不好 宋好婆被陈冬月的一句灵魂拷问问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她往回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送孔杰回来的人说的.......” “送的人说宋柯身中七八箭,被砍五六刀,但是他人一点儿没事儿?!怎么可能?!” 陈冬月大惊。 这莫不是人死了,人家怕老太太受刺激,所以故意隐瞒不说? 不对不对。 宋柯不是还写了信呢吗? 陈冬月赶紧朝宋杨伸手,“信呢?你大哥的信。” “在我这儿!” 就听宋好婆喊了一嗓子。 众人把目光都聚焦到了老太太身上。 只见老太太解开了罩衫的扣子。 又解开了里头棉袄的扣子。 然后继续解开里头夹棉里衣的扣子....... 吓得在场男子们纷纷抱头鼠窜。 宋芸跺脚嗔怪,“娘!!您怎么能在外头.......” 乱脱衣服!! 陈冬月也赶紧搂住了老太太往屋子里进,“外头冷,咱们进屋再说。”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老太太能把信藏得那么.......私密。 听大儿媳都这么说了,宋好婆也不反驳,就这么被搂着进了饭厅。 宋芸赶紧把门关上。 老太太这才继续解扣子。 衣服整整解了六层,宋好婆才在里衣的内袋里,翻出了一封信件。 陈冬月服了。 “老太太,这哪怕是圣旨,您也不用藏那么好啊!”除此之外,陈冬月还有个疑问,“还有啊,您穿这么老些衣服,不觉得累吗?” “不累,穿衣服能累啥?!以前咱们在青山村的时候,想穿还没得穿呢。”宋好婆说着话,把还带着体温的信件递给了陈冬月,“我是怕这信不小心丢了,这才藏在身上的。你看看,狗蛋信里头都写了啥。” 陈冬月接过信。 就见信封上写了三个字:冬月收。 那字写得可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我哥这字写得可真不小。”宋芸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行了,知道了,宋柯这货大概率也是个半文盲。 就软笔书法来说,一般是越不怎么会写的,就越是会把字写得硕大。 等掏出信纸一瞧。 果不其然。 一张信纸,字大概能有个二三十个。 但是圈圈叉叉加墨点字,却有三四十个。 一封信,这样的信纸有五张。另外还附带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陈冬月一张张看过来。 总算是拼凑出了在北地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原来,孔杰是在探路的时候,被北夷军的土炸药炸伤的。 而宋柯身中多处致命伤,却性命无忧的关键,在于陈冬月给他的那件软甲和最后一块走油肉。 五张纸,宋柯谢了陈冬月五次。 陈冬月不免有些庆幸,还好她这人粗心大意,把软甲误给了宋柯。 要不然,按照这小子的伤法,这会儿估计都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这让她觉得,自己粗心大意的良好品德,还是得继续保持下去。 一点儿不需要改进。 至于对孔杰的安排,宋柯信中说,他已经是伤残了,军中给了他五两银子,便要遣散他回原籍。 不过孔杰家里本就只有一个老母亲,前两年还去世了,所以他目前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按照他现在的伤势,回到原籍就是等死。 所以.......宋柯只能让人把他送回了德和山庄。 那张百两的银票,是宋柯烧了敌军粮草补给,军中给的奖赏。 他让陈冬月自由支配就行。 若是她愿意用这钱来救治孔杰,那就用。 若是她不愿意.......那也只是孔杰的命。 陈冬月轻哼一声:“这货就知道我不可能看孔杰死,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那嫂子,孔杰咱们是帮还是不帮啊?”宋芸小声问了一句。 “人都送来了,还能看着他死吗?”陈冬月轻叹一口气,“小伙子也是苦命人,能救则救吧。 这事儿你多关心关心,到时候姚大夫要是需要什么药品,你就让班车大叔给带回来就行。” 宋芸神情一下释然了很多,“那行,我这就去跟姚大夫说去。” “找我说啥?!” 因为宋好婆已经整理好衣服,打开了饭厅的大门,所以此时门内的话,门外都能听到。 陈冬月扭头看是姚大夫来了,便问了两句,“姚大夫,孔杰如何了?” “断手了呗,”姚大夫说着话,跨进了屋内,“还能如何?” “性命保住了?”陈冬月继续追问。 “没啊,”姚大夫一屁股坐下来,“孔杰还高热着呢,一天醒着的时间,估摸着也就半个时辰。 脉象虚浮,心脉虚弱,如今怕是全凭一股子求生的劲头撑着呢。 我可跟你们两口子说好了,这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太好了,若真死了,可别赖我。” “哎,真真是造孽啊,”宋好婆叹息不已,“这孩子走的时候,还是四肢健全,能说能笑的。 这才多少时间啊.......人就这样了。” “家里还有百年的人参,能用得上吗?”陈冬月心里头也很觉惋惜。 她本也不是太计较金钱的人,所以想着人参若是有用,给孔杰用了也没关系。 可姚大夫摇头,“这会儿不合适用。这人如今虚的很,人参吃进去也没用,要是这人真不好了,吃了那百年人参,只怕是死起来也不痛快,难熬的很。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治好痈肿,不如再这么天天烧下去,能醒过来怕是也成傻子了。 不过.........” 陈冬月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放心,这人再烧个三四天,估摸着也活不了了。应该是成不了傻子的。” 这老大夫,可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李秀才哇哇哇嚷嚷着,姚大夫医品不详,但是人品却实在是一般。 外头跟进来的一群人,也为孔杰感到一阵阵惋惜。 直到人全部进来了,宋杨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嫂子.......门口四位是?!” 饭厅门口怎么莫名多出来了四个人?! 陈冬月这才想起了老卢头他们来,“这四位是我在都城找来的师傅。” “师傅?”宋不凡看着四人,不明所以,“所以是干啥的师傅?” “额.......本来是打铁的。”陈冬月答说。 啥意思? “本来是打铁的,那往后呢?”宋不凡追问了一句。 门口的四个师傅也齐刷刷看向了陈冬月。 他们也很想知道答案。 陈冬月支支吾吾,“往后.......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呗!行了行了,饭菜都快凉了,几位师傅一起来吃饭吧!来吧!!快进来!!” 四个铁匠齐齐往后退了两步,恨不能把脑袋给摇下来。 他们原本以为陈冬月家,可能,也许,大概,保不齐,应该也是个铁匠铺。 找他们来,就是为自家的铁匠铺带带徒弟造造势的。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女的,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庄子。 而且庄子里头还有先生,大夫,仆妇,小厮.......啥啥的。 虽然看着跟别的富贵人家,略有些不同,但却也算得上是资产丰厚。 刚才他们又在外头听了两耳朵,猜测这家的男主人,怕不是个大将军。 按照身份,四位铁匠,是真的不太敢跟陈冬月坐一起吃饭。 哪怕.......他们在路上也是一起吃喝,偶尔吵架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把唾沫喷到人家身上。 可那不是在路上吗....... 如今到了人家地盘,铁匠师傅觉得自己还是得守着点儿规矩。 见四人实在不愿意一起入席,陈冬月便也不多勉强。 她是怕四人一会儿吃得不尽心,反而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 于是她喊来了胡庄头,让他给四人安排下晚饭和住宿的地方,说是自己明天再去找他们说事儿。 至于到底说什么事儿,陈冬月也没说清楚。 而桌上的众人,也在絮絮叨叨中,忘记了陈冬月还没回答的问题。 这德和山庄的人,主打的都是一个记性不太好。 ........... 第335章 超时空慈善 待得晚餐结束。 陈冬月分批接待了她的掌柜们。 先是宋不凡,仗着辈分大,得到了先跟陈冬月抱怨的机会。 “冬月啊!!!”宋不凡痛心疾首,“你说你去都城,也不事先跟咱们打个招呼。 咱年前定出去的那些个货,如今是三天两头的有人来催。 昨日尚老板差点儿被几户订货订得早的人家,给剥个精光!” “啊?!”陈冬月没想到,聊城的民风已经彪悍如此,“尚老板那肉体也有人觊觎吗?!” 不会吧。 宋不凡跺脚拍腿,“怎么可能!他是被一群管事的给团团围住,想跑,却被那些个人你扯一个袖子,我扯一个裤腿,给硬生生扯光了外衣........” 要不是厨子最后挤进人群,护住了尚老板最后的里衣,这小肥肥怕是真要被人给脱个精光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又有点好笑。 陈冬月蹙眉道:“实在不行就退钱给他们好了,咱不是说好的吗,三月一号前都会到货的,这会儿才是一月底!” “怎么可能愿意退啊!”宋不凡大叹一口气,“过了一个年,你都不知道咱们现在的那些个琉璃杯,琉璃盏,琉璃碗,琉璃碟都涨到什么价格了!” “什么价格?”陈冬月顺嘴问了一句。 宋不凡答说:“据说,外头一套五件的琉璃酒壶加酒盏,已经涨到了三千两一套!” “哦~~~~”陈冬月点头,“所以我们卖是卖多少钱一套来着?!” 坐在椅子上的宋不凡,腚一软,差点儿趴倒在陈冬月跟前。 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说道:“八百两!咱们才卖八百两!!” “哦~~~~”陈冬月点头,“那涨价吧,与其让中间商赚差价,还不如我们自己赚差价。” “.......你说真的?!”宋不凡‘噌’一下站了起来。 “假的。”陈冬月摇头,“不过过了三月一号,咱们把先前的订单全部完成之后,我准备把咱们的购买门槛往上提一提。” “为啥啊?”宋不凡不明所以,“咱现在卖的也不便宜,能买得起的,家里头起码得有些底子。 咱不涨价,只提高购买门槛往上提的话......岂不是买的人就少了吗?买的人少了,咱不就赚的少了吗?” “老实说,家里头有些底子的人家,本就不应该把钱浪费在买琉璃之类的事情上。他们应该......” 说到此处,陈冬月突然顿了顿,才继续道:“算了,人家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我管不着。 但是,我的目标人群,以后也不是这些家里头有一点底子的人家。” “那你目标人群是......”宋不凡实在是有点猜不透陈冬月的想法。 陈冬月回道:“我们以后的目标人群,应该是家里头很有点底子的人家。” 她承认自己是个黑心商人。 但是,她只想骗,啊,不是,是赚有钱人的钱。 家里头将将能算富足的人家,还是应该把钱花在更值得的地方才好。 宋不凡似懂非懂地点头。 反正这生意是冬月的,他也不太懂那些个门道。 作为掌柜,宋不凡觉得自己只要听从东家的吩咐就行了。 在宋不凡后头排队的,是青山书院的山长陆先生。 见到陆先生,陈冬月才想起,这么晚了,居然没见到大墩子! 她忙问道:“陆先生,大墩子呢?这么晚了,他不会还在书院吧?” 陆先生大惊,“你怎么知道?!” 陈冬月更惊:“怎么可能?!大墩子这是被鬼附身了吗?” 要知道墩子这个大宝贝,平日里最头疼的就是读书。 这会儿都快一更末刻了,他居然还在书院?! 除了被鬼附身了,陈冬月想不出别的可能来。 陆先生看出了陈冬月只是瞎猜的。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去都城之后没两天,永安郡王便来了咱们青山书院。 见咱们书院的先生,除了我之外,都是歪瓜裂枣,便荐了个康先生来。 那位康先生擅长年岁大了,讲课容易犯困,但是却极擅长山水写意,和草书篆书。 他见大墩子画画不错,但是写字却一般,便让他干脆跟着他学草书.......” “啊?!”陈冬月今晚这个‘啊?’就没怎么停过,“大墩子三百千都写不利索,怎么学草书啊?草书不是应该.......”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书法应该先学啥。 但是草书一般人连看都很难看明白,总归不应该是上手就学这个的吧?! 好在陆先生接话了,“确实,一般得先学了行楷,若是有天分,也得是从小草开始学起。 但是那位康先生却觉得大墩子适合学大草,所以现在已经开始在教他了。 大墩子这孩子,虽然对具象的文字不太敏感,但是对这种写意的东西倒是有几分天赋。 如今他已经拜了康先生为师,这几天学写字学得简直废寝忘食,我也索性撒开了手去了。 左右张夫人也没指望着他能考上举人进士什么的,我这陆先生,也确实该退位让贤了。” 好酸。 好酸好酸。 好酸好酸好酸。 陈冬月全然看出了,陆先生是因为大墩子认了个新的师父,而落寞了。 她拍了拍陆先生的肩膀,“陆先生想开点,您虽然少了一个大墩子,但是多了很多别的学生啊。 哦对了,最近咱们青山书院有新学生招录进来吗?” “有!”说道这里,陆先生眼前一亮,“这些天陆陆续续又来了七八个学生。其中男女差不多是一半一半的比例。” “好好好,”陈冬月很是欣慰,“看起来,咱们聊城的父母还是不错的,没有太过重男轻女。” “.......希望如此吧。”陆先生却没有陈冬月这么乐观,“咱们女孩儿一个月才收五十文束修,还包两餐和学子府,连笔墨纸砚都包了......” “不是我们包的~~~~”陈冬月再次强调,“是好心人捐赠的~~~~” “反正不管是怎么来的钱吧,女孩儿来上学,总归是赚的。”陆先生嘟囔道:“就怕他们爹娘不是想让姑娘们来念书,而是想让她们来占便宜。” “别管占不占便宜,总归女孩儿们能学点儿读书认字,绣花骑马的本事吧?捐钱的善人,本也就只是想让女孩儿们能有认字,学做人的机会而已。”陈冬月和气地说道。 “陈东家,那叫尤思嘉的善人到底是哪家夫人啊?”陆山长很好奇,为什么这善人只愿意捐助女孩儿,不愿意捐助男孩儿。 若是他能知道那位尤思嘉到底是谁,他势必得去问问,能不能男女同等待遇啊? 诶?会不会是绣坊尤娘子的亲戚?! 不过陈冬月却神秘地摇摇头,“人家是方外之人,不可多问。” 实际上,资助女孩儿这件事儿,是尤老师看了某位老师的事迹之后,跟陈冬月提起的。 两人一合计,热血上涌,便轻易地下了决定。 陈冬月以尤思嘉的名义,每年定向捐助给青山书院三百两白银。 其中一百两用来修缮院舍,购买教具,另外二百两,则专款专用,补贴给每个来求学的女孩。 按照青山书院现在这个规模,这些银两一年也是足够开销的。 以后,等青山书院真办出名堂来了,她还准备去游说游说其他的贵妇。 不过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捐款人,就是尤思嘉。 超时空慈善,不要太前卫。 第336章 比赚钱更有意思的事儿 陆先生粗略跟陈冬月说了下青山书院的近况之后,便要回去休息。 可陈冬月突然叫住了他,然后问了个问题,“对了,永安郡王到咱们书院干嘛来了?” “他说是路过。”陆先生平静地回道。 陈冬月却不平静了,“路过?!路过我们小河沿巷?!咱那地方特地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谁能路得过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先生耸了下肩,眼神在陈冬月身上打了个转。 当眼神再次回到陈冬月那比他还恨不能大一圈的脚上之后,陆先生就压下了心里的猜疑。 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而陈冬月也不会去多想永安郡王为什么会特地路过青山书院。 她决定明天亲自上门去问问。 猜,有什么好猜的? .................... 好不容易,陆先生从客堂间出来了,尤娘子都等得困了。 好在她那里没什么大事儿,偶有绣娘之间有些小矛盾,乔三妹也会快速调停的。 就是最近陈冬月让人去收货,货堆得多了,尤娘子总有些惴惴不安。 她是真怕哪天没生意了,那她们这些绣娘,要饭怕是都抢不过那些年轻的后生。 “没事,明日就会有人来收货。”陈冬月倒是还有个事儿要问尤娘子,“之前我让你留意的事儿,你......有留意到吗?” “有的,”说起这个,尤娘子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之色,“那蹙金秀民间原也不用的,所以确实已经很少人会了。 好在芙蓉她们认识的姑娘多,她们送了信出去问询,好不容易在中州找到个会这种绣法的绣娘。 我已经找了小牙,让他找了马车和车夫去接人去了。” “好好好,”陈冬月也很兴奋,“这绣艺能不能传承下来,就看尤娘子你的了!” “交给我,东家就放心吧。”尤娘子说起刺绣来,也是高兴的很,但是转念她又有担心的事儿了,“就是这蹙金绣成本高昂,跟咱们现在绣的普通绣品完全不是一个价的。 再加上如今咱们大荣朝,还是以苏绣,蜀绣,湘绣为主......这蹙金绣能不能有人要,我也不敢打包票。” “咱们青山绣坊今后的目标,也不仅仅只是赚钱。咱们还要保住那些即将失传的刺绣工艺。 赚不赚钱固然重要,但是,也并不是最重要的。” 陈冬月说完,差点儿就把自己给感动了。 之前她就跟小尤老师有过探讨。 绣品买卖固然赚钱,但是,她们两个,可是古今之间的交流啊! 光拘泥于赚钱这件事儿,未免也太浪费这种超自然力了。 所以除了赚钱,两个人都觉得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儿。 把古董捐献给博物馆,固然算得上有意义。 但是!!! 捐的太多,小尤那边也没法说清啊。 老实说,之前因为小尤成了博物馆的荣誉馆员,白警官都已经炸毛了。 但凡小尤再拿出什么青铜的鼎,唐朝的画来,白警官肯定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小尤了。 于是两人一合计,既然未来的技术,可以教给古代,那古代失传的技艺,也能传承给未来啊。 就这么着,陈冬月就让尤娘子开始找寻留意那些比较难得的刺绣工艺。 虽说这事儿不赚钱,但陈冬月和小尤都一致认为,这事儿可比赚钱有意义多了。 不过! 为了能做更多不赚钱,但是却很有意义的事儿,陈冬月觉得自己那琉璃工厂,确实是想不开都难了。 毕竟理想需要金钱来支撑,绣坊和手工坊只够德和山庄的日常开销。 真正赚钱的,还是买卖琉璃。 开不了琉璃厂,陈冬月也怕自己说不清货源的买卖,再出点什么意外。 所以这回,那琉璃厂,是不开也得开了。 尤娘子和陈冬月说完话回去的时候,都已经是二更天了。 李秀才和宋杨都等得睡着了。 陈冬月拍了拍歪在一起的二人,让他们早点去睡,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两人迷迷糊糊应了声嗯,这才回了房间。 而陈冬月却没立刻回房,她先去了姚大夫那里,看了眼孔杰。 “他怎么这么瘦了啊?” 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两颊凹陷,眼窝也抠了进去的人,陈冬月差点儿都认不出他就是孔杰。 姚大夫披着见长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这人都昏睡小半个月了,怎么可能会不瘦? 也就是他年轻,身体底子好,要不然早死了。 冬月,我老实说哈,孔杰这回估摸着是悬了。他着胳膊是被黑火药炸伤的,都炸烂了。 而且里头有太多的火药和沙子之类的东西的残留,我一路帮他切到咯吱窝才算完。 不过这痈肿时间太长了,这伤口天天换,脓也清不净......反正你们做好准备,该备的东西都备上吧。” 陈冬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初咱们在青山村救人的时候,用的原浆酒,都用完了吗?” “早用完了,”姚大夫眼神明明暗暗,“那玩意儿你还别说,劲儿还挺大,伤患用了之后,各个都几哇乱叫的。六子就是被那酒给治好的哑巴。 冬月,那酒你还弄得到不?要是有,最好多弄几坛。” 陈冬月开始严重怀疑,姚大夫因为看过了太多生死,而成变态了。 这老头儿怎么好像在描述病人的痛苦反应之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她上下扫了两眼老大夫。 姚大夫忙找补道:“不是我贪嘴嗷,是这孔杰伤势实在是有点重,每天得排脓换药,要是用那原浆酒,肯定用量也不小。” “知道了,”陈冬月点头,“我去想想办法,明天给您消息。您若真治得好孔杰,我到时候再给您弄几坛子好酒来。” “好的好的好的,”姚大夫点头如捣蒜,“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为了一口喝的,老头儿也是拼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陈冬月就赶紧写了信,给小尤烧了过去。 第337章 死马全当活马医 小尤老师本就每天半夜会去陈冬月公寓里查收信件,所以立刻就看到了陈冬月的求助。 大半夜的,超市都关门了,便利店里也不可能有七十五度的原浆酒。 于是小尤先去了趟二十四小时的药店,买了纯中药成分的消炎药。 人家店员看她买的药,还特地问了声,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双氧水和抗生素,另外外伤用的消毒纱布和胶带,他们店里也有。 小尤要了纱布,至于别的,她都婉拒了,“我朋友对西药过敏,只要有人工合成成分的东西,她全部没法用。” “那咱们这个双氧水可以啊,”店员从货架上拿出一瓶医用双氧水,“咱们这儿卖的不是化学提纯的,而是电解盐水制成的,成分就只是h2o2,没别的合成物之类的。” 小尤眼前一亮,对哦! 双氧水有两三种制法,最简单的就是电解盐水。 纯物理的加工方式,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冬月送过去。 想着万一有用呢?小尤便大手一挥,直接买了十大瓶五百毫升的。 店员笑眯眯地拿着收款的扫描枪,说道:“一共是一千二哦,咱们这儿的双氧水特别好,一瓶一百块。” 吓得小尤差点儿把手上的东西全扔回去。 金子做的双氧水啊!!!居然要一百一瓶!! 可想着陈冬月急用,网上买怕耽误时间,小尤也只能咬牙买了十瓶双氧水,和四盒蒲地蓝消炎片。 希望这一千两百块钱,真能帮得上忙吧。 哎! 回去之后,小尤就立马把东西‘烧’给了陈冬月。 好在东西不多,小尤在公寓里点香也不需要点太多。 陈冬月半夜被一阵尿意给催醒,尿完想看看空间里的信,小尤有没有拿走。 没想到,非但是信被拿走了,连东西都送来了。 小尤给陈冬月的东西,都是重新包装过的。 一个宣纸包上写着:蒲地蓝消炎片。 另外还有一个腌泡菜的窄口小地缸上,也贴了一张纸,上头写了:双氧水。 双氧水?! 这不比元酿酒靠谱?! 陈冬月立马把东西从空间里取了出来,打开坛子一瞧! 好家伙,果然是满满的一坛子双氧水。 太好了太好了。 这玩意儿居然还真能搞过来!! 陈冬月激动地想捧着双氧水马上去给孔杰试试。 但是思来想去,又怕无法解释这玩意儿到底是哪儿来的。 于是她只能在手里头藏了几片药,然后再一次悄咪咪地进了姚大夫的房间。 姚大夫此时已然睡熟了,正窝在被褥里呼噜呼噜呢。 陈冬月蹑手蹑脚地,找到了小老头儿专门用来给病人灌药的鹤嘴壶。 很好,壶里还有水。 她塞了两颗药在孔杰嘴里,然后给人灌了点水下去。 眼看着昏迷的孔杰,喉咙动了下,陈冬月便知道,这人肯定把药吞下去了。 想着中成药药效没有西药那么明显,她又给孔杰塞了两颗药进嘴里。 两颗两颗,又两颗。 直到带出来的一把药全给塞进了孔杰的嘴里,这才小声嘟囔了一句,“喂了多少来着?会不会喂太多了?” 不管了,反正这会儿孔杰半只脚已经在鬼门关里了,多吃点儿药,少吃点儿药,应该也没差。 心大的陈冬月,一下就劝好了自己。 ......... 次日。 陈冬月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先骑马出去小小溜达了一圈。 等溜达完回来,她手里就多了一个腌菜坛子。 这人提溜着腌菜坛子,又去了姚大夫那里。 却意外发现孔杰居然醒了。 不过就是有点儿抖的厉害。 见陈冬月抱着坛子进来了,姚大夫激动地朝陈冬月伸出了手。 陈冬月赶紧把坛子往身后一藏,然后跟姚大夫强调,“这里头的可是药水!不是原酿酒。你可千万别喝,喝了真的会死人的。” “......那你带这东西来是干嘛的?”姚大夫的脸多少是有些垮了下来。 “这东西虽然不能喝,但是可以治疗这个伤口的痈肿。您给孔杰换伤药的时候,每次都用这个药水给他洗洗伤口,伤口应该会好起来快些。” 说完,陈冬月才敢把坛子给放在桌子上。 她这会儿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包医用无菌纱布。 孔杰此时正歪歪扭扭地靠在床上,他颤抖着朝陈冬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嫂~~~子~~~谢~~~谢~~~~” “跟我客气啥,”陈冬月走到孔杰近前,问道:“你是不是冷啊?怎么抖成这样啊?” 孔杰摇头,“我~~~也~~~不~~~知~~~~道~~~~冷~~~~倒是~~~~~不冷~~~~~~就是~~~~~抖~~~~~” “真是奇了怪了,”姚大夫也凑过来嘟囔了一句,“这人今天高烧倒是退了些,但就是怎么就抖个不住呢? 我昨天用的药,好像也没啥问题啊.......嘿,真是奇了怪了。” 额.......陈冬月怀疑,算了,也不用怀疑了,这不明摆着,是昨天她喂药喂多了,给人喂出副作用来了呗。 不过话又说回来。 今天这人高烧退了些,应该也是因为昨天她给人喂了超量的消炎药的缘故吧?! 所以一会儿晚上,到底是继续喂,还是不喂呢? 有办法了。 陈冬月从腰带间掏出一枚铜板,扔给了孔杰,“接着!” 而孔杰只木愣愣地看着铜板掉在被子上,神色黯然道:“嫂子,我没手了。” 因为此刻孔杰整个人是窝在被子里的,所以陈冬月看不清他到底没了几个手。 她也是一惊,“什么?两个手都没了?!” “就右手,”姚大夫叹气道:“不过他以前都是惯用右手的,什么刀啊剑啊吃饭啊擦腚啊......” 陈冬月抬手,“停!您老也别太离谱。” 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再说,人家用哪个手擦腚他怎么会知道?! 她转头看向孔杰道:“你知道为什么人会有两个手吗?” “为~~~~什么~~~~~”孔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陈冬月很认真的说道:“这样的话,你掉了一个手,就还有一个手啊!等你好了,嫂子让铁匠给你打个好看的假手,在上头雕龙画凤,再镶了宝石贴了金,保你满意。” “啊?”孔杰被陈冬月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那~~~~太~~~~破费~~~~不是~~~~嫂子~~~~~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个~~~~~” “行!”陈冬月拍了下孔杰的被褥,然后指着上头的铜板道:“你捡起来,抛一下。” 孔杰虽然不知道陈冬月啥意思,但是他还是伸出了颤颤巍巍的左手,然后把铜板往上一抛~~~~ “正面吃,反面不吃。”陈冬月小小声的嘟囔了一声。 铜板落在了孔杰的被褥上。 是正面。 好嘞,陈冬月拍了下孔杰的腿,然后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知道啥?!”姚大夫凑过来问。 陈冬月也不回答他,只让他一会儿给孔杰换药的时候,得用她带来的纱布和双氧水。 然后也没等孔杰问话,她就扭头走了。 .......... 今天因为要办的事儿多,陈冬月便骑了陈有钱出门。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路途上的奔波,陈冬月的骑术,是一点儿没提高。 上马下马,还是那么的乱七八糟,出人意料。 好在陈有钱如今已经适应了这位大姐,所以见她要上马,也会很自觉地蹲下来迎接她。 而陈冬月呢? 每次只要陈有钱愿意为她纡尊降贵,她都会塞两颗冲咖啡的糖给它。 这人把好好一匹马,硬是养成了骆驼,也不知道马会不会得糖尿病...... 第338章 销售得有门槛 一上午的时间,陈冬月骑着骆驼,啊不是,是骑着马,跑了好几个地方。 先是去尚老板那里送了一批货。 昨天宋不凡说了,现在铺子里最缺的就是成套的酒壶酒盏,还有小些的平安扣,环佩之类的饰物。 因为已经过了年节,需要送礼的人家少了,所以相应的摆件需求也比之前过年的时候少了些。 陈冬月按照宋不凡给的预购清单,拿出了小尤老师早就给她‘超度’到空间里的货,然后再少量的加了些手钏之类的小东西。 别看这些手钏什么的东西小,但是卖起来也挺快的。 自从锦泞坊开到现在,陈冬月荷包越来越鼓。 现在小尤赚钱,基本上靠的是绣坊和手作坊,外加陈冬月去‘打猎’来的外快。 而陈冬月靠的则是锦泞坊。 她算不清自己跟小尤之间的那笔账,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手上的两万多两银子,基本都是靠‘打猎’和锦泞坊的买卖赚的。 现在‘打猎’的生意没了,锦泞坊自然成了陈冬月最要紧的买卖了。 从尚老板的住处出来之后,陈冬月便去了趟锦泞坊,跟尚老板说了声,东西已经到了。 半月不见老尚,陈冬月只觉这人好似又圆润了几分。 尚老板苦着一张脸道:“冬月啊,老哥我真是没办法啊。天天被人拖死狗似的拖去喝酒,为的就是要订咱们的货。 可你这供货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咱明明说好的,三五天得来一批货,可你这回都时隔半个月了......冬月你行行好吧,老哥哥这身子骨,是真的不能再吃喝下去了啊!” “放心,我已经想出法子来了,”陈冬月拍了拍尚老板宽厚的肩膀。 “啥?!”尚老板伸了下脑袋。 他其实是想伸脖子的。 可惜,这人脸太大,也确实是没有脖子可言。 陈冬月解释道:“以后想要热销品,就得先成为咱们锦泞坊的会员。 成为会员不用花钱,但是得消费累计满一定金额才行。 打个比方,第一次来咱们铺子里的客人,可以随意购买开架的普通饰物。 就像是金镯子啊,银耳钉啊,反正都行。 普通会员,只要消费三次,金额不论,都可以办。 银卡会员,消费累计满二百两就行。 金卡会员,消费累计满五百两。 琉璃卡会员,就得消费累计满八百两才行。 对应这些会员的等级,咱们开放购买的琉璃货品也不一样。 比如普通会员,可以买普通款式的环佩和手钏。 银卡会员,可以买限量款的环佩手钏和各类摆件。 金卡会员可以买大部分的琉璃物品,但是不包括特别热销的酒壶酒盏套装和碗碟套装之类的。 而琉璃卡会员嘛,总归是什么都可以买的。 另外,会员累计的消费额,咱们每年清空一次,他们可以用累计的消费额,来咱们这儿换礼品。 礼品您可以跟我不凡哥商量商量,价格由高到低,让会员们觉得捡到了大便宜就行。” 其实原本陈冬月是想搞厌马仕那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配货制的。 但是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个明确的门槛更适合他们。 毕竟当初陈冬月自己就对厌马仕没有标准的配货制度深恶痛绝。 所以她从来没踏入过厌马仕哪怕一次。 真的,她只是讨厌他们的销售方式,这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陈冬月的一番解释,听得尚老板是一愣一愣又一愣。 他张张嘴,想问什么。 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到底说的是怎么个事儿来着?! 怎么还会有人故意抬高客人买货的门槛呢?! 这事儿,尚老板觉得还得再多盘盘,才能想明白。 当然,陈冬月这儿也给了尚老板充分的时间,她说只要老尚在三月之前能想明白就行了。 另外,预定单这段时间先不接了,到时候大家先到先得吧。 出了锦泞坊,陈冬月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之前帮她去绣坊和手作坊收过货的车夫和他儿子。 老规矩,车夫和他儿子只负责搬运,钱的事儿,他们不用经手。 因为之前给陈冬月干活,所以搬货父子俩对绣坊和手工坊也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宋杨和尤娘子也认识这两人,所以货物交接也很是顺利。 陈冬月只需要在六道观后门收货就是了。 就是收货之后,她还得点了藏在后院的跟大炮似的香,然后把货给“超度”给尤老师。 这个过程有一点点费时间。 而且,因为六道观的香火实在是太不旺了,所以还产生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里头是谁啊?!是不是陈善人来了啊?!是陈善人吗?!” 无忧老道长,敲响了陈冬月上了锁的后院院门。 陈冬月赶紧走到门口应了一声:“是是是,是我。” “啊呀,我说陈善人呐~~~~”无忧道长说话自带尾音,“你到底是在后院烧香还是放火啊~~~~这烟也忒大了点吧?!” “烧香烧香,”陈冬月大声答说:“我马上好了,您先去让小宫煮了茶,我一会儿就来。” “好的吧,”无忧道长回了一句,“煮点枸杞茶可以吧?” “可以可以。” 须臾之后。 陈冬月出现在了道观前院。 她接过已经被小宫灯煮烂了的枸杞茶,吹了吹,放下。 然后开口道:“无忧道长最近身体还好吧?” “托善人的福,老道身体康健的很。”无忧老道撸了把胡子,然后扭头跟徒弟说:“你去门口守着吧,一会儿要是有香客来,不能让人看到咱们道观里头没人。” 小宫灯抠了抠鼻孔,“这不是三天没人来了吗......” “所以今日来人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啊~~~~”无忧道长说道。 行吧,小宫灯拖着个拂尘,踢踢踏踏地往门口走去。 他师父大喝一声:“你当那拂尘是拖把啊?!” 小道士这才把拂尘甩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然后蹲在了门口,继续看他的蚂蚁。 第339章 求见王妃 见徒儿走远了,老道长才作贼似地凑到陈冬月跟前,小声问道:“善人,你是来找我干那事儿的吗?!” 看着老道浑浊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陈冬月不得不开口纠正他,“道长您可别胡说嗷!见面就见面,什么叫那事儿?!” “那能叫见面吗?”老道长反问道:“你说说,哪家人家见面,是要做法的?” “........当我没说。”陈冬月也不想跟老道掰扯太多,她跟老道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这么做法会不会损伤您和无患道长的元气,所以准备每个月就见一次面。 以后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咱们就每月最后一天,做法一次,您看这样可以吗?” “也好,”老道长点头,“确实,上回做法之后,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晚才醒。” .......这叫什么话?! 陈冬月轻抬了下眉。 就听道长继续道:“上回根据我徒儿的说法,我已经想过了,咱们见面的长短,应该和烧香时间的长短有关系。 善人若是下回想跟朋友见面的时间长点儿,咱们可以点粗一点的香。” “这个我有!”陈冬月举手,“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那行,那我就先准备准备,好好练练,离月底最后一天也没多少时间了。”老道长说完,还用混沌的眼睛,瞥了眼陈冬月。 陈冬月瞬间明白了老头儿的意思,“我明日让人再给你送点儿补品来。” “补品有没有倒是不要紧,”老道长清了清喉咙道:“主要我以前听我师父说,修道者......多吃点儿老鹅还是好的。” “老鹅?!”陈冬月蹙眉问:“这又是什么原理?” “你想啊,鹅会飞啊,吃多了,有助于飞升嘛......”无忧道长的声音中,依稀透露着点儿偶尔撒谎的不自信。 陈冬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您怎么不说要吃麻雀鸽子?!那才是正儿八经的能飞吧?” “那不是肉太少......不是,就是.......” 老道开始抓耳挠腮。 陈冬月本也不想为难老道,于是便不再逗他,说是明日就让人送两只老鹅来。 不过道士也能吃肉吗?!她有些疑惑。 老道长却说,他修的这个门派反正是可以吃的。 他说他师父管吃肉叫帮助牲畜们‘炼化’。 也许下一世,这些个飞禽走兽就能投胎做人了呢?! 好好好,陈冬月忍不住要为老道长鼓掌。 为了吃点儿鹅肉,真是什么瞎话都敢编啊! 这鹅肉,她是不送都不行了。 .......... 待得陈冬月出了六道观,已经是中午了。 可她却还不能停下来。 她得去趟康王府。 这事儿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马不停蹄地,陈冬月拍着陈有钱的马屁,到了康王府门口。 她拍开了王府的小侧门,说自己有要事要求见王妃。 好在看门的小厮,对陈冬月还算有点儿印象,于是让她在门口等一等,他让人通报去。 知道王府宅子大,回禀个事儿得要半日功夫。 所以陈冬月趁着等候的时间里头,拿出了在路上买的馅儿饼啃了起来。 啃到一半,却听身后有人说道:“这肉饼就这么好吃啊?” 正认真啃饼的陈冬月被吓一跳。 饼......没掉地上。 不过就是几滴油,不小心滴在了衣服上。 真是讨厌啊! 陈冬月一边用手拍着衣服上的油点子,一边蹙眉回头。 “郡王?”她叫了一声。 永安郡王跨下了马,然后微笑点头,“好久不见,你这是刚从都城回来?” “嗯,”陈冬月捏着吃剩的半块馅儿饼,回说:“昨日晚上到的。” “我去过你的那个书院了。”永安郡王又道。 陈冬月点头,“山长跟我说了,说是郡王正好路过。” “咳咳,”永安郡王轻咳两下,然后直接转移话题,“呵呵,书院办的不错,我听康先生都夸过好几回了。” 说起康先生,陈冬月不得不感谢永安郡王两句,“正好要多谢郡王给咱们书院推荐了这么好的先生。” “你见过康先生了?”永安郡王问道。 陈冬月摇头,“没有。不过想着郡王推荐的,总是好的。” “呵呵呵呵,”永安郡王笑得很是灿烂,“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不过康先生确实很不错。 父王还未封王出都城之前,他老人家就是父王的先生。 之后父王出了都城,他又成了我大哥的先生。 如今老人家年事已高,想回聊州老家养老,听闻你们如今书院缺好先生,我便荐了康先生去。 康先生原也是不愿意的,不过也只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说是去瞧瞧。 哪曾想说是在书院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人才,便说要留在聊城几年,看看能不能教出个关门弟子来。” 可遇不可求的人才?! 大墩子啊? 啊这........陈冬月一时真是无法判断,她准备一会儿办完了事儿,再去书院瞧瞧去。 她倒是想知道知道,大墩子怎么就成了可遇不可求的人才了! 不过康先生居然是康王和康王世子的先生,这点让陈冬月也是意料之外。 她赶紧把手里的馅儿饼往陈有钱嘴里一塞,然后油手还在它身上蹭了两下。 随后才抱拳躬身,答谢道:“真是谢谢郡王为咱们书院找了这么好的先生,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好好办学,以求不辜负郡王的一片苦心。” “客气什么?”永安郡王需抬了下陈冬月的手,“你当初没有因为我打碎你的锦鲤而为难我,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对了,不知道你今日来求见母妃,是所为何事啊?” 陈冬月还未张口说话,就见门口来了传话的太监,“王妃娘娘有请,宋夫人请跟奴才来吧。” “是有个事儿,跟琉璃锦鲤还有几分关系。郡王,要不......一起去听听?”陈冬月问道。 她是这么寻思的。 王妃身份贵重,不能跟她和孙夫人似的,天天的往外头跑。 那以后要是真一起做起买卖来,总得有个王妃的心腹之人,替她传传消息,理理账啥的吧? 这位郡王,虽然.....有点毛糙,但是人品却还是不错的。 陈冬月觉得,以后若是这位成了王妃的代表,那倒也好沟通些。 所以她想让郡王一起听听她要说的事儿。 而永安郡王一听陈冬月找他母妃,还跟锦鲤有关,不免虎躯一震。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不会还要让我负责吧?!” 这说的叫什么话! 陈冬月心里头直翻白眼,可面上却还是笑盈盈地说了句,“郡王请吧,欲知详情,一会儿便知~~~” 行吧。 郡王也只能挪着大腚子,跟在陈冬月身后进了自家的门。 第340章 入伙 康王府陈冬月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很熟练地跟着领路的太监绕过了王府的大花园,陈冬月和永安郡王便到了康王妃待客用的水榭。 此时因为天气还冷,所以水榭的四周窗子都关着,里头点了炭,俨然成了一处暖阁。 陈冬月和永安郡王很快就被邀了进去。 可才跨进去一步,她差点儿就被屋里的热浪给轰出门去。 看来王爷家的炭火很足啊。 陈冬月扭头呼吸了两口门外的清冷空气,然后端起了职业性的笑容,鼓起勇气,跟在郡王身后进了内室。 进得内室,只见屋内摆了一个硕大的暖炉。 暖炉里头燃了顶好的炭,所以一点儿烟灰都没有。 只偶尔有噼啪声从暖炉中传来。 康王妃正斜靠在暖炉前头的一个贵妃榻上,身上还盖着白色的狐狸皮毯子。 见陈冬月和永安郡王一起进来了,康王妃略微正了正身子,轻声细语地问了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在得知两人是在门口碰到的之后,王妃便也没多问什么,只让底下的宫女给二人看了坐。 随后她又跟陈冬月闲聊了几句家常,还说她前些日子送的年礼,很合她心意。 陈冬月趁机切入主题,“今日来见王妃,确实是有事相求。” 王妃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喝了一口茶,神色有些淡淡。 不过还没等王妃搭话,永安郡王率先接了话茬,“宋夫人刚才说,要说的事儿跟那琉璃锦鲤有关,不知到底是何事?” “跟琉璃锦鲤有关?”王妃这才放下了茶盏,坐直了身子,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陈冬月。 陈冬月微微一笑,点头称道:“确实是跟琉璃有关。王妃也知道,如今锦泞坊的琉璃生意虽算不得太好,但也还算说得过去。 民妇就想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就是不知王妃娘娘,有没有兴趣入股琉璃厂?” “你要开琉璃厂!?” 康王妃还没开口呢,永安郡王先跳了起来,“这......这.......你还会烧琉璃?!” “吓死我了,”被儿子吓了一大跳的王妃,嗔怪地看了眼儿子,“是人家宋夫人要开琉璃厂,你何至于如此激动?!” “母妃,”永安郡王一本正经地看向了康王妃道:“儿子对这琉璃二字,本就有些敏感,忽闻陈老板要开琉璃厂,就一下子有点.......诶?!你是邀请我们入股?” 陈冬月心里的白眼直翻到天上。 才点了下头。 就听康王妃嫌弃道:“宋夫人刚说的话,你是只能半句半句思考的吗?!不过宋夫人,这烧制琉璃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咱们大荣朝开朝至今,都没有过正经的琉璃厂。顶多就是哪家窑炉偶得几件琉璃制品,亦或是偶有商户从海外带回来一些。 你这,真有把握能开成吗?” 陈冬月笑眯眯朝康王妃说:“我请的高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据说这位高人烧琉璃,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也有七八的把握。 原矿我们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了,人也马上到位。就跟民妇之前说的,咱们以后就想以做琉璃玻璃为主,其他杯碟摆件为辅。 不过想着聊州到底是王爷和王妃的封地,所以也不敢胡乱妄为。 如今完事俱全,只看王妃是不是有兴趣了?” 陈冬月之前让张夫人查的人,就是康王妃。 从张夫人查到的情况来看,王妃从在闺阁起,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 未出阁时,性格低调内敛,出阁之后,也万事以康王爷为先。 不过最重要的是,康王府在聊州十几年,从未有过强抢别人买卖的事儿发生。 之前聊州遭了难,王府宁愿悄咪咪地卖了自己的产业,以觉明寺的名义去给百姓施粥。 也绝不为了博得美名而大张旗鼓地搞‘伪慈善’。 所以陈冬月这才敢跑来请王妃入股她的琉璃厂。 要是没这些背调,不知道康王府的行事风格,她也是万万不敢的。 当然,什么匠人还在路上之类的话,是她胡诌的。 但是除此之外,陈冬月便没有别的隐瞒了。 她是真的很希望王府能入股,那琉璃厂也算是找到了大靠山了。 而康王妃此时内心也是非常激动的。 她甚至掀掉了身上的裘皮毯子。 实在是有点热啊。 要是按照陈冬月的说法,厂子开了以后,是以造玻璃为主的。 玻璃啊。 镶在窗户上的玻璃啊! 透亮的,晶莹的玻璃啊! 想要。 康王妃真的很想要! 若是这水榭,能镶嵌满琉璃玻璃,而非这薄纱薄纸的话,那冬日赏雪,定会美不胜收,而且还不冷! 她这么想,就肯定有很多的贵妇有和她一样的想法。 想想大荣朝有多少豪门世家?! 这生意如今大荣朝就此一家,那这钱岂不是能赚翻?! 他们王府虽然不至于穷困,但是却也不能算富裕。 毕竟王府上养着那么多了乱七八糟的‘能人’,开销还是非常大的。 若真能参与进这门生意,那王府的日常用度,就不用再斤斤计较了。 有兴趣啊!!! 她真是太有兴趣了!! 不过她是王妃。 她要矜持。 她........ “有兴趣!!!咱们王府太有兴趣了!!!” 王妃的好大儿,替她回话了。 只见永安郡王也是脸颊红润,激动地在屋子里踱步道:“母妃,这琉璃玻璃,可不仅仅只是看着好看啊! 之前我去青山书院看过,他们有教室就有部分的窗户,是用透明玻璃镶嵌的,那室内的光线和亮度,真的不是一般的窗户纸能比的。 那时儿子就想,等陈老板回来的时候,问问她能不能也给咱们王府也弄点琉璃玻璃。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陈老板居然准备自己造了! 好好好,此等好事,也是难为陈老板想着我们王府了!” 陈冬月赶紧客气道:“应该的应该的,既然咱们这个厂子要开在聊城,那肯定要跟王府只会一声。 您几位能看上咱们的买卖,是咱们的荣幸啊!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王妃您也入股琉璃厂对吧?” “是!” “对!” 母子俩同时出声答应。 康王妃斜眼打量了一眼儿子,永安郡王赶紧讪笑道:“呵呵呵,听母妃的,听母妃的。” “真是母子连心啊,”陈冬月眼见办妥了这件要紧事儿,好话那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而且二位都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您二位放心,咱们厂子要是真开始造玻璃了,第一家就安排给王府换上琉璃窗!价格全部按照成本价来!” “宋夫人,那这钱......”王妃倒是还没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脑,还知道问问怎么分钱的事儿。 于是陈冬月便把之前跟张夫人说好的分配原则,告诉了康王妃。 王妃有点儿不好意思都,“咱们王府出钱最少,也不太好拿得跟张夫人,孙夫人一般多吧?” “不多不多!”陈冬月营业性的笑容,铺满了整张脸,“咱们这厂子,还得求了王府庇佑呢! 再说了,民妇这人笨手笨脚,又没什么赚钱的头脑,万一赚不到钱,王妃可千万不能怪罪我哦。” “呵呵呵呵,”王妃乐了,“你还没赚钱的头脑啊?我看咱们聊州府就没比你更能赚钱的了! 也是你们家宋柯好运气,娶了你这么厉害的老婆,真是有福气的很呢! 对了,宋柯在北林军如何啊?听说之前他们打了场胜仗,我听王爷说,北林军有位虎威将军,倒是很看重他,有给他官职往上提了提。” 陈冬月愣了下。 没想到康王远在聊州,居然能实时掌握北林军的动向。 确实,宋柯说自己升了半级的官职,成了武略将军。 如今大小也能被人称一句将军了。 可此将军非彼将军。 人家虎威将军是正经的正二品,宋柯只是个从五品。 不过有官不怕小,陈冬月觉得能在北林军里头活着,宋柯就是个好样的了。 她朝王妃笑道:“多谢王妃关心,宋柯前些日子来信,说是自己虽然中了七八箭,挨了五六刀,但是人没事,还挺好的。” 这话几乎是宋好婆的原话。 陈冬月如今在王妃面前这么说,也不过是想着,宋柯挨的揍,也不能白挨啊,她得让人知道啊! 但是说的太悲壮,就有卖惨之嫌。 还不如说得无厘头些。 这样人家既知道了宋柯为国挨了刀,人家也不会觉得她在卖惨。 听陈冬月这么说,母子俩皆是一愣。 须臾,又成了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 就真的,宋柯真人惨是真的惨,但是被她媳妇这么一说,好笑也是真的有点好笑。 第341章 这发明,真是让人小脑一缩 谈妥了王府入股的事儿后,陈冬月便起身告辞。 她跟王妃约定好了,等改天张夫人来了,她们四个就再碰一次面。 王妃欣然应允,还特地让永安郡王送了陈冬月出去。 她说自己不便经常抛头露面,以后琉璃厂的事儿,让永安郡王跑腿传话就是了。 这就太好了。 正合了陈冬月的心思。 永安郡王一路送陈冬月到了大花园门口,没想却被守在门口的双喜给拦住了。 “宋夫人,”双喜笑得像只老狐狸,“听闻您来了王府,王爷便让老奴特地在此恭候。 王爷之前得了您给的年礼,很是欢喜,后又听了您的解释,又做出来了几样新奇的玩意儿,不知道宋夫人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啊?” 没兴趣。 不想看。 让我走。 陈冬月心中大喊。 嘴上却道:“好啊,能看到王爷做的新奇发明,那真是太荣幸了。” 陈冬月,你总有一天会得口腔溃疡而亡的。 她内心也是很鄙视自己的口是心非的。 可没办法,人在古代混,不得不低头。 即便陈冬月再怎么不愿意,此刻也不得不跟着双喜走。 走啊走,走向未知的糟烂玩意儿。 可才走了没两步,陈冬月却又扭头看向了正准备悄咪咪溜走的永安郡王。 她提议道:“郡王,您若是没事儿,要不一起去瞧瞧王爷的好东西去?!” “不,不用了。”永安郡王仓皇摆手,“我.......我还有个事儿。” “有什么事儿,会比欣赏王爷的创造发明更重要呢?”陈冬月问道。 来吧,要吐血,一起吐血。 要虚伪,就全世界一起虚伪。 双喜此时也转过了身,然后笑盈盈道:“郡王,一起吧?” 永安郡王能说不吗?! 肯定不能啊。 他忧愁地朝陈冬月斜睨了一眼。 陈冬月却朝他笑得露出了八颗大牙。 两人一前一后,却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双喜一路拐拐拐拐拐.......终于到了某个,陈冬月之前从不曾涉猎过的地方。 这地方,别说陈冬月了,连永安郡王都很少来。 “父王怎么来粮库了?”他问了一声双喜。 双喜答说:“因为王爷新做的玩意儿,跟粮食有关。” 哦?! 陈冬月倒是来了一丝丝的兴趣。 这道不清,道不明的王爷,若真能做出什么可以提高农业产能的机器来,倒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 不过一个玩具蒸汽机,能做出什么....... “那是什么?!” 被带到粮仓门口的陈冬月,只见仓库中间有个一人多高的,超简易版蒸汽机。 那蒸汽机上,还被接了个跟根号似的装置。 装置下头,是个木盆。 这是干嘛啊? 打年糕还是怎么个事儿?! 见陈冬月和永安郡王已经到了门口,站在机器边的康王朝他们招手,“来来来,都来瞧瞧本王的最新发明。” 啥! 到底是个啥! 两人心里都揣着一分想知道,和九分不想知道,走到了康王近前。 见礼之后,陈冬月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这个是.......” “等着看!!”康王还卖起了关子。 只听他喊来了好几个人,往半人多高的木桶里头倒开水,开水注入之后,蒸汽机上的连接杆就被推动了。 推动的连接杆,带动了根号。 而此时,根号下头的木盆子里,已经放进去了不少的稻谷。 这玩意儿,居然是用来臼舂米的! 救命啊!! 救命!!! 看着源源不断被注入的开水,可来来回回不停干活的七八个粗使小吏,陈冬月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她到底在指望什么?! 难道真能指望这玩意儿发明出正经蒸汽机来吗?! 一个破烂机器得七八个人伺候! 真废得起这些人工,直接用臼和杵就行了啊,何必呢?! 永安郡王更是看得微微张开了嘴。 虽然他这辈子都没臼过米,但是!!但是!! 以他正常的人类智商来看,这么干的效率,比直接让人工来臼米,肯定要低很多啊。 为什么?! 父王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儿出来呢?! 见两人都是颇为震惊的模样,康王便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本王的新发明给震撼到了。” 陈冬月茫然点头,“是,是,是,确实......王爷厉害!” 她向康王伸出了大拇指。 还是永安郡王这个人实在,他勇敢地轻声问了句,“父王,您这机器.....感觉好像有点费劲啊。” “费劲吗?”康王看看儿子,看看机器,然后好像给孩子做启蒙一般,问儿子,“但是你想想,这机器要是做大十倍,二十倍,三十倍呢?! 是不是就能一下子臼舂米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的米了吗?” “可要造那么大的机器,那需要的热水不是更多吗?”永安郡王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康王眉头一皱。 陈冬月赶紧举手,“民妇有个想法。” “你说。”康王朝她点点头。 陈冬月赶忙道:“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直接把木桶改成铁锅......只要下头火不断,热水热气不就也不会断了吗?” 就爷俩这智商,能不能别搞什么发明创造了啊?! 能不能把这些事儿,留给聪明人去琢磨呢?! 真是不够费劲的。 康王一拍大腿,“对啊!!下头得造个炉子烧水啊!” “炉子连着锅,可以叫锅炉。”陈冬月接话道。 父子俩同时缓缓点头道:“锅炉~~~~很不错!!” 好好好,下回陈冬月再来,估摸着就能看到最原始的锅炉了。 不过,她觉得推进科技发展的使命,真的不能寄托在康王身上了。 真要寄托在他身上,那科技估摸着非但不能发展,而且还得萎缩。 毕竟,谁看到康王的发明,不会小脑一缩呢?! 指点好了爱发明,却完全不擅长发明的康王之后,陈冬月便晕乎乎地出了康王府。 这回永安郡王倒是也没送陈冬月。 毕竟,陈冬月的小脑萎缩了一阵,郡王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得去骑马射箭,让自己的小脑颠一颠,早点回归正常。 当然,晕乎乎的陈冬月,也需要回归正常。 不过她回归正常方式,去看看她青山书院里,聪明的孩子们!! 爬上小靓马,陈冬月欢呼一声:“哟吼~~~孩子们,我来啦~~~” 让我看看我的小聪明们,最近读书读得怎么样了~!! 第342章 芙蓉的梦想 为了给孩子们突击惊喜,陈冬月便决定悄咪咪地躲进书院去。 所以在路过美味斋的时候,她就把马扔那儿了。 顺便,她还瞅了两眼美味斋的买卖。 嘿,该说不说。 芙蓉这掌柜当的,确实比李秀才要像个掌柜。 “赚钱了?!”陈冬月看着芙蓉甩给她的账册,“怎么会呢?!我看着门口排队的人,也没以前躲啊。” 以前排队排出三里地,这铺子都能亏,这会儿居然能赚钱了?!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让她不可思议的,并不是芙蓉能赚钱。 而是之前人那么多,李秀才居然还给做亏了!! 要不是知道李秀才的为人,陈冬月甚至要怀疑这货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也不看看掌柜是谁!”芙蓉略显傲娇地说道:“以前咱们院里,除了芍药这个花魁之外,就属于我最能骗,不是......反正这买卖放在我手里,你就放心吧,肯定亏不了! 对了,这个酒单你看下,我给铺子的进货价,都是酒单的上的六成,怎么样?够义气吧?” “义气义气,”陈冬月不停点头,“这美味斋没亏就是赚,多谢芙蓉姐姐仗义相助。 不过.......就这么点儿时间,你就已经酿出了十七八种酒了,你忙得过来吗?!” “啊呀~!”芙蓉一把拿过酒单,然后嗔怪道:“有些酒我是二道贩子,问人家酿酒铺子里沽来的。 这种事儿,你看穿了就别说穿嘛! 不过你放心,只要是美味斋卖的酒,我每一种都是精挑细选的,口味是绝对有保障的。 价格你也放心,美味斋外售的价格,跟别的脚店价格一样,我沽来的酒,都只加了你们的两分利。 这两分利,全当是我给你们选酒,找酒铺子的跑腿费,不过分吧?” 陈冬月点头,“不过分不过分。芙蓉姐姐,若你有意的话,咱们不如再开个......” “开个妓院?!让我做老鸨?!”芙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陈冬月哇哇大喊:“开什么......啊啊啊,我是想说开个酒楼!” “哦~~~酒楼啊~~~~”芙蓉甩了两下手里的帕子,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都行吧,反正.......”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诶?!酒楼要不要陪酒的姑娘?!我可会训练姑娘了!!” 陈冬月跺脚拍胸脯,活像一只大猩猩,“陪什么酒!!咱们是正经酒楼!正经的!!光吃饭喝酒的那种!!!” “哎~~~~没意思,”芙蓉重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随你们吧,反正我只是个掌柜的,又不是东家。 不过酒楼人多事儿更杂,你们真要开的话,记得给我涨工钱~~~~对了,掌柜能不能陪......” “啊!不能!不行!不可以!掌柜硬要陪酒也不行!!”陈冬月叉腰跺脚,然后气哼哼地扭头跑了。 芙蓉翻着白眼,扭着脖子,小声嘀咕道:“光喝酒~~有啥喝头!哎~~~~好久没摸到小郎君白嫩嫩的手了~~~~” 一直在边上装鹌鹑的阿衡终于装不下去了,“姐姐!你早上还因为人家碰到了你的手,骂了人家半个时辰呢。” “那能一样吗?!”芙蓉嫌弃地皱了下鼻子,“那老瓜菜也不看看自己皱成什么样了,还想吃本小姐的豆腐!我呸! 如今我可是自由身,自然得挑新鲜小白菜吃,那些个老瓜菜......休想来沾边!” “说起来还是自由身好。”阿衡小声感叹了下。 芙蓉略有点遗憾,“哎.....自由固然好,可却不能随便挑郎君同眠共枕,也是缺些意思呢。” 终于,阿衡选择闭嘴。 她怕自己再跟这姐说下去,这姐的话会说得更露骨...... ........... 受了惊吓的陈冬月,一路噔噔噔跑进到了青山书院。 此时已到了下午。 下午基本都是兴趣课。 她人还没靠近书院呢,就听到了里头吹唢呐的动静。 那叫一个南腔北调,五个人能吹出七个调。 就没任何能跟上节奏的孩子。 陈冬月后悔了。 青山书院开办之初,确实在挑选先生方面,有些过于草率。 等她过两天空下来,真得好好找个教音律的先生来。 最起码,咱学二胡也好过学唢呐啊!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到了书院门口。 看门的,还是那个王伯。 没错,就是那个住在旧卫所的,听障患者王伯。 也被陈冬月给弄来书院了。 不过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陈冬月把人给弄来的。 这事儿,主要还是宋杨拿的主意。 自从宋柯他们走后,旧卫所又只剩下了王伯一个人。 所以宋杨三不五时的,会跟满仓初九他们,去给王伯送点儿肉啊菜啊的。 过年后没几日,王伯又得了风寒。 那时候青山书院已经开了,宋杨便带着王伯来找了姚大夫看病。 又因王伯年事已高,姚大夫怕这老头儿被一个小小的风寒弄死了,所以特地留了他住在医馆里,想让他好了再回去。 王伯呢,因为受了人家恩惠,便常常会去书院帮忙打扫打扫。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这人就又成了书院的门房了。 此时,老头儿正在门口晒着太阳打盹。 陈冬月悄咪咪地想往里头走,转身却见王伯正瞪着混沌的眼睛看着她。 她还没来得及捂住老头儿的嘴,老头儿便喊了出来,“啊呀~~~~~冬月~~~~~你回来了啊~~~~” 声音之嘹亮,整条小河沿巷都听到了。 德和山庄里的几个孩子,都噌噌噌在窗边冒出了头,朝外头张望。 碍于这会儿还没下课,君澜他们又怕被陆先生罚,所以倒是不敢直接冲出教室。 不过大墩子就不一样了。 大哥的脑回路,在瞬时间也转不了弯。 再加上他昨日因为学习学的晚了,便直接留在书院休息了,并未回府。 【听听,这像话吗?!大墩子居然还会有太热爱学习,而不回家的时候!!】 今早一听说陈冬月回来,他就打定了主意,准备今天早点回家的。 这会儿听王伯喊了声冬月回来了,孩子连滚带爬地撞飞了半扇门,出现在了陈冬月面前。 陈冬月看着孩子身上挂着的半扇窗子,忍不住捶了他一拳,“破坏书院财物,是不是找死!!!” 这种打骂,在大墩子看来,意思就是:宝儿啊,姐姐可太想你了!! 大墩子也不回应陈冬月的打骂,只笑嘻嘻道:“姐,你回来了啊?!姐,走啊,我给你看我画的画啊!姐,康师父可喜欢我了!!!” 说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陈冬月的袖子就往画室走。 陈冬月撅着腚,嘴里头还在骂骂咧咧,“你撒手!你赶紧给我撒手!这衣裳可是你娘给我的,不牢靠!!” 不牢靠三个字才说出口,就听得一声裂帛之声。 还好。 袖子没掉。 就是针脚被扯开了个口子。 陈冬月的暴雨梨子拳,噼里啪啦打在了大墩子手臂上,“让你撒手让你撒手,偏不听!你这都扯坏我多少衣裳了你自己说!!” “嘿嘿嘿,赔给你赔给你。”大墩子笑得很是憨厚。 面对如此一个铁憨憨,陈冬月还能继续骂吗? 能。 这人一路从大门口骂到了画室门口,直到见到了倚着半扇木门,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康先生之后,陈冬月才突然闭了嘴。 第343章 孩子的技能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康先生年过七十,满头华发,但是脸色红润有光泽,身型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一看就是能活很久的样子。 只是此刻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毕竟老先生也从来没带出过能撞飞半扇门的学生。 此刻老先生的惊恐和犹疑,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听康先生这么问了,大墩子立马回说:“康先生,这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姐姐,陈冬月。 她可厉害了,现在已经是七品的翊麾校尉了!而且除了功夫好,她还会......还会......还会.......” 居然想不出来了。 这姐也不会做饭,更不会种地,甚至连女红也不会。 大墩子继续挠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夸赞他这个除了使用暴力之外,一无是处的姐姐。 陈冬月赶忙假装捂住了大墩子的嘴,“你个孩子,别老夸我。” 她其实是想掩饰下,大墩子实在是找不到她优点的尴尬。 捂住了大墩子的嘴之后,她又笑眯眯地朝康先生道: “呵呵呵呵,真是久仰大名了,康先生。” 康先生脸色突然有些尴尬,略显紧张地问了一句,“什,什么久仰大名?你是哪儿知道的我的名号?” “啊?”陈冬月被康先生的紧张,也搞得有些紧张,她试探地回了句,“是永安郡王跟我说的,您教导过王爷和世子,如今年岁大了,便想回乡.......继续教育事业。” “......没错。”康先生眼光虽然有些闪烁,但是态度却很肯定。 陈冬月觉得,这里头大概多少是有些隐情的。 不过老先生的过去,陈冬月不想细究。 毕竟她也不是个能经得起细究的人。 现在她只想知道,康先生的教学,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让看到书院大门就想拉屎的大墩子,可以连家都不回。 “康先生教导大墩子,真是辛苦了,不知道.......大墩子天资如何?” 说完,陈冬月便朝教室里头张望。 此时,这专门用来学习书画的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学子。 那孩子倒很是波澜不惊,哪怕陈冬月他们在门口聊天,他也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 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往外头探瞧的意思。 康先生听得陈冬月如此问,笑眯眯地捋了把胡子,然后回说:“青山这孩子,倒是有几分天赋。” “青山是谁?”陈冬月一脸茫然。 “我我我,”大墩子举手,“是前几日康先生赐的字。” “这算不得是我赐的,”康先生想撇清关系,“是我问张德昭,有没有字,他说没有。但是他想叫青山。 我倒是觉得......青山不怎么样,庭蕴听着更雅一些。” “然后我的字,就叫青山啦!” 大墩子高兴地挺着胸膛道:“姐,你看,你有青山书院,青山绣坊,青山手作,如今还有个青山弟弟,是不是就齐全了?” 陈冬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她想说你又不是个东西,怎么能跟书院啥的相提并论呢? 但,不是个东西,这话说出来好像也不太对。 算了,放弃。 直接略过。 她微一挥手,朝大墩子道,“随你吧,你喜欢就行。” 大墩子笑嘻嘻地朝陈冬月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姐姐瞧瞧,张青山我这些日子学的如何吧?” “好。”陈冬月朝康先生做了个请,然后跟在两人身后,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头,用来画画书写的桌子,统共就四张。 三张是正经的书桌。 另外一张,却大得跟六尺的床似的。 不用问,那床,啊不,那桌子,肯定就是大墩子的了。 只见大墩子指着自己桌子上的一张书法作品道:“姐,你瞧瞧,这是我刚写的。康先生夸我进步了!” 陈冬月走到近前,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很好。” 完全看不懂。 康先生笑眯眯地问陈冬月,“书法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识.......字?”陈冬月犹犹豫豫地开口。 她又没学过书法,实在是很难猜得到,书法最重要是什么。 大墩子背着手,摇头不已,“啊不不不不不。” “哈哈哈哈哈,”康先生也笑得很是大声,“识字倒也算得上是件要紧事。 不过想要写好字,光识字可不行。最重要的,你要理解这个字里的‘势’。 所谓‘势’就跟画山水一样,你得有万千的山水沟壑在心中,才能理解何为‘势’。 青山呢,识字这方面.......话说回来,这孩子心性纯良,没有过多的杂念。 且落笔干脆,运笔苍劲,对行书也有非常独到的理解,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康先生说得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陈冬月听得也是云里雾里。 在她这个书法造诣基本为零的人眼里,大墩子写的这些个字吧......只要糊弄得有那样子就行了。 这玩意儿不追求得清晰得看到每一笔每一划。 多适合大墩子啊!! 孩子擅长的不就是糊弄,啊不,以形达意吗?! 陈冬月此刻非常真诚地朝康先生表示,“千里马也需要伯乐,康先生,谢谢您成为了青山的伯乐啊!” “呵呵呵,老夫也没想到,老了老了,居然还能收个关门弟子。”康先生对大墩子也十分满意。 咱不说束修之类的俗物,就光说大墩子送的徽墨、歙砚、湖笔、澄心堂纸来看.......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书画。 且富贵。 其实康先生对钱财并不算太过看重,毕竟他以前是皇家教习,什么富贵场面没见过? 但是想要真正成为书法绘画大家,那金钱也是不可缺的。 所以他对大墩子这个关门弟子,很是看重,觉得他也许真能画出点儿名堂来。 陈冬月自然感谢康先生对大墩子的看重,然后,在康先生热情邀请她一起赏析字帖之时,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她指着一旁不动如山的一个学子说道:“这儿还有别的学生呢,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还朝那孩子的桌上瞧了两眼。 诶?! 那孩子的画.......怎么跟大墩子完全不同?! 陈冬月略微愣怔了一下。 见到她如此,康先生略显得意的解释道:“他是学工笔画的,追求的是精准细腻。呵呵呵,老夫对工笔画多少也有些涉猎,看这孩子天资不错,便就带着教教。” 陈冬月赶紧抱拳又恭维了康先生几句,这才退出了画室。 此时正好响了下课铃。 君澜、水花、土根、彩棠几个小的,全呼啦啦从教室里跑了出来,然后把陈冬月给团团围住了。 她们叽叽喳喳地邀请陈冬月去瞧自己手艺课的成品。 陈冬月本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欣然同意一起瞧瞧去。 水花和彩棠原本之前就在绣坊跟着一起干活。 这会儿也是因为乔三妹和尤娘子想让俩女孩儿多认点字,就让她们停了活计,来书院读书。 所以她们俩自然也就选了尤娘子的刺绣课。 这俩孩子陈冬月并不担心,她们做的东西,都能拿出去卖了,怎么还会有不好的。 一会儿她走之前,还得让孩子帮她把袖子上的口子给缝上呢。 她主要吧,还是好奇君澜和土根,在她不在的小半个月里,到底学到了点啥。 这两人选了一样的手艺课,都是木工。 该说不说,俩孩子实惠倒是挺实惠的。 那木工是陈冬月请来的,做马桶的古师傅......的小儿子。 毕竟古师傅垄断了聊城的马桶业,他得干活啊,不然聊城妹子们出嫁都得缺嫁妆。 小古师傅别看他技术不行,但是脾气还不错,所以选他课的孩子还不少呢。 今天小古师傅教孩子们的呢,倒也不是做马桶。 毕竟那玩意儿技术含量有点高,他做的都还不太好使呢。 他今天,不对,应该说这三天教的呢,就是做板凳。 君澜拿着自己才做好的板凳,对陈冬月显摆道:“娘,你看,我做的板凳咋样?!” “哦~~~~~这是个板凳啊!!” 陈冬月看着眼前木条子上装了四个木块的玩意儿,恍然大悟。 君澜不说,她还以为是个托盘呢。 这玩意儿居然是个板凳。 “对啊,这就是个板凳,”君澜满脸骄傲,“就是这腿老是放不平,我就锯啊锯的......好在还剩下点儿,娘你瞧,也能坐的!” 说完,君澜便把木板子,阿不,木凳子放在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很好。 隐形板凳。 安全看不出这孩子屁股底下还垫了个凳子。 不错不错,陈冬月欣慰点头。 “我这才叫板凳!”土根表示不服气,“瞧瞧!这腿多长啊!!” 陈冬月扭头看向了土根做的板凳。 倒还真别说。 那凳子的腿倒是真有小腿那么长。 比君澜做的确实要像样些。 但就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这板凳都不需要人坐,自己放着放着,就‘咕噜噜’散架了...... “哈哈哈哈哈,啥呀这是!”君澜大笑。 木工房里的其他孩子也笑得嗷嗷叫。 土根吸溜着鼻涕,捡起地上的木板和凳腿,哼哼唧唧,“有啥啊!第一次做难免出错,改改不就得了?!” 别的不说,土根这孩子的心态,绝对值得学习。 第344章 春耕计划 看完了孩子们完美的技艺,陈冬月又找了李秀才和陆先生,了解了下文化课的学习情况。 不出意料,文化课的学习情况确实也是非常一般。 陆先生虽是个靠科举博前途的读书人,但是在大墩子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却也已经向现实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怎么办呢? 他必须承认,一个人会不会读书,是天注定的。 此时,他已经看开了。 他跟陈冬月说:“能从科举这一路上杀出来的人,不过万分之一。 剩下那些人,也只是读书不如人,而不是做人不如人。 咱们书院的孩子,但凡能在这儿,多认识点儿字,学会点算学,另外再掌握门别的手艺,以后谋生肯定要比那些目不识丁的人强一些。 且看开些吧,毕竟又不是人人都能上朝当官的,青山书院出去的孩子,只要能认全三百千,其实我觉得就挺不错的了。” 陈冬月点头不已,“陆先生所言极是啊。不过若是有能读书的苗子......” “那我肯定亲自督促孩子读书。等孩子基本功扎实了,你就能推荐孩子去府学念书。 那里的教学,可比咱们靠得住多了。”陆先生如是道。 一直在旁边抠指甲的李秀才悠悠道:“反正我是尽力了,我原也不是秀才.......” 要是他不说,谁还记得他其实以前是个斥候呢!!!!! 当初在宋柯的一干手下之中,他这个考过童生试的人,就已经算是最识字的一个了。 派他来保护君澜的时候,也只是说孩子还小,随便教点三百千就行。 可谁曾想!!!! 他做了西席还得做厨子,做了厨子还得做掌柜,做了掌柜,回过头来,就真成了书院的教书先生了! 教学,他是能教学的。 但是质量,他肯定是不能保证的。 好在陈冬月和陆先生也并不要求太多,他们都安慰李秀才,说他的教学还是深得学生喜欢的。 而且他们也绝对绝对不会戳穿他不是真秀才的身份的。 李秀才冷笑着谢谢了两位,居然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实际上他还真是希望让两位直接开了他。 他现在只想回德和山庄养鸽子。 ......... 半月后。 聊城正式开始入春了。 大地化冻,春草萌芽。 陈冬月的琉璃厂,正式被安排上了日程。 作为本地地头蛇,找建筑施工队这样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孙夫人身上。 孙夫人其实暗地里早就已经让孙管事打听好了造房子的人选,所以陈冬月去孙府一说这事儿,第二天施工队就到位了。 厂房的选址,就在庄子那小山坡的边上。 那地方前有水,后有山,听无忧道长说,是顶不错的风水。 关键是,有个小山坡挡着,这地方就很隐蔽。 虽然造琉璃不是什么要紧的保密工作,但是陈冬月觉得吧,这么赚钱的买卖,能藏着掖着点儿,咱就尽量藏着掖着点儿。 破土动工前,陈冬月还特地让无忧道长挑了几个,他认为的好日子。 然后在筛选掉老道长选的几个日子之后,陈冬月选了个不是诸事不宜的普通日子,便开工了。 那头琉璃厂开始动工,这头春耕也要赶紧安排上了。 这回庄子里头除了已经种下的冬麦之外,其他正常的东西,陈冬月就准备安排种上点儿高粱黍米。 剩下二十亩地,平均分给了十户佃户。 然后给了他们小尤弄来的巨型南瓜种和山药种。 其实之前陈冬月是想弄点儿土豆和番薯来种的。 哪曾想,这年头可能还太早,大荣朝本土还没有这俩玩意儿,所以哪怕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把土豆和番薯种从空间里憋出来,都没能成功。 所以她也只能转而想点儿别的粮食。 虽说后世的大米产量高,但高产的粮食,都得去种粮公司买种,自己想留种的话,次年的产量就会大不如前。 而且是越到后面,产量越不行。 这东西就不能拿到大荣朝来推广。万一推广出去,农民都把高产粮给留了种,那可能真的会闯祸的。 同样的,后世别的粮种,基本也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陈冬月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想办法搞点儿别的碳水化合物来试试。 小尤老师跑了好几个农业基地,然后在某个农业基地上,就寻摸到了巨型南瓜种。 这巨型南瓜种,也没什么特别的技术含量,就是一代代的筛选最大的南瓜留种。 然后这南瓜就越种越大,越留越大。 小尤说,她看到人家农业基地上最大的一个南瓜,足足有一吨!! 她一下就心动了。 然后给陈冬月买了半吨的南瓜籽。 至于山药。 那就找得更随便了。 陈冬月跟小尤说准备要春耕的那天,小尤老师家里正好吃山药排骨汤。 她直接点开了某度查了下,发现山药从汉代就有,只不过人家以前叫薯蓣。 于是她又安排了一吨的山药给陈冬月。 因为小尤实在是太能‘烧’了,以至于她那制香工坊如今都能造出跟东方明珠似的高香了。 啊,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陈冬月的德和山庄,今年就试点种植这两样碳水了。 只要这两样东西的种植成本和亩产,优于这年代的粮食,陈冬月就会想办法把东西推广出去。 当胡庄头看到陈冬月弄来的南瓜籽和山药的时候,他是有点儿懵的。 “东家,你要是喜欢吃南瓜的话,咱们种上一亩两亩便也算了。 但是这一种种十亩.......是不是略多了点啊? 恕我直言,这南瓜哪怕拿出去卖,其实也卖不出太高的价格的。 还有这薯蓣.......长得也不太对劲啊,这长得也太过分了些。 咱这儿野地里挖的,最多也就一掌多点儿的长度。 关键这辈子我也没见过谁家还会特地去种这东西,这不都是路边挖了吃的吗?” 可一旁的六子,却坚决地站在了陈冬月这边。 他朝胡庄头摆手道:“冬月,说,都对!!” 可陈冬月好似了然般地点点头,然后道:“你说的,我知道。” 胡庄头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东家好像还能听劝。 二十亩地的收成,就不用白瞎了。 没想陈冬月接着道:“但是,咱该种还是得种。你跟佃户们说好,谁家今年种出南瓜王,就能得到十两银子的赏银。当然,薯蓣王也一样,也是赏银十两。 但是!绝对不能有任何恶意竞争,如果谁为了夺得冠军,而去刨了人家的地,那就准备好吃不了兜着走,我直接扭送官府,决不轻饶。” 胡庄头此时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东,东家,我们家能领两亩地和种粮,然后参加这个比赛吗?” 陈冬月咧嘴一笑:“当然可以!到时候若是胡庄头能夺冠,那赏银.......” 能多五两?!胡庄头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 “照样发放!”陈冬月接着说道。 好的吧。 胡庄头想,我到底在奢望点什么?! 不过能赢得十两也好。 最好能得二十两!! 他相信凭借自己经营庄子这么多年来的经验,至少能保十。 六子此时却只在一旁嘿嘿嘿地笑。 他举手表示,“我,裁判!!” 陈冬月欣然同意。 六子这人会种地,人又勤奋老实,让他做裁判,陈冬月倒是很放心。 三人正在田埂子上说着话呢,远远就听小胡来喊人,“东家!!!东家!!!孙管事找您呢!!人在前头客堂间等着了!!!” 第345章 振作啊,你还得还债啊! 听闻孙管事来了,陈冬月赶紧跟着小胡去了客堂间。 之前她托了孙管事一件小事,这会儿正急着要回音呢。 到得客堂间,陈冬月便见孙管事正在客堂间里头踱步。 于是她喊了声:“孙管事,那事儿是办妥了?” 孙管事反倒是一愣,“啊?什么事儿?!” “啊?”陈冬月被他问傻了,“什么什么事儿?之前我不是让您帮我要东城的粪吗?您不是为这事儿来的?!” ......... 孙管事只觉鼻尖一臭,然后尴尬笑答:“那事儿已经帮您说好了,明日街司的人会把东西给您送来的。 不过那米田共,不都一样的吗?为什么还得必须要东城的?” “东城有钱人多,吃的油水也多,拉的.......” 陈冬月还待说下去,孙管事却听不下去了。 他赶忙打断陈冬月,“懂了!!懂了!!您不用再解释了。” “呵呵呵,咱们搞农业的,总逃不开农家肥嘛。”陈冬月笑地有点儿憨厚,“还麻烦孙管事为这事儿特地来庄子上跑一趟。” “啊,不是不是,”孙管事差点儿被陈冬月给绕晕了,他赶紧道:“今日前来,是我们家夫人让我跟您说一声,新任知府老爷已经到了。 新知府名叫孟立人,是都城孟家二房的嫡子。孟家,您知道吧?” 陈冬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造啊。” “孟家大房的当家人,可是如今的左相,孟阳州啊!咱们新来的知府老爷,是孟相爷嫡亲的侄子。”孙管事有点惊讶于陈冬月的孤陋寡闻。 “哦~~~~~”陈冬月了然点头。 其实她对这事儿兴趣不是很大啊。 什么孟相孟浪,跟她有啥关系? 就听孙管事继续道:“昨日咱们家老爷已经去拜见过孟知府了,没想回来便问了夫人,说您这是走了哪里的关系,孟知府一来就打听了您的事儿。 而且,听口气好像准备让您做巡检司的司长。夫人听说之后,便想着还是得知会您一声。” 巡检司司长?! 谁给她走的关系来着?! 她怎么.......哦!!!知道了!!! 陈冬月一拍大腿,“没想到这人办事儿效率还挺高!” 谁?! 你倒是说啊。 孙管事在边上默默等着陈冬月把话给说下去。 没想她却继续道:“这事儿我知道了。麻烦孙管事替我谢谢孙夫人报信,等我正式去了巡检司,再请孙夫人饮茶。” .......这人真是忒没良心。 人家叭叭的给你来报信,你却连走的是谁的门路都不透露。 简直了。 孙管事揣着一肚子的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得替自家夫人先谢了陈冬月的邀请,然后别别扭扭地回去了。 这事儿吧,也不是陈冬月故意不跟孙管事说。 但是在事情没确定前,她也不敢胡说啊。 之前永安郡王确实是跟她说过,让她以后就在巡检司干。 但是,这不是还没确定这事儿就是郡王安排的吗? 以免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陈冬月准备还是等这事儿确定了,再跟孙夫人通个气。 不过这会儿她该怎么问永安郡王这事儿来着? 可不可以直接杀去王府问啊? 这样会不会不礼貌啊? 太烦了太烦了,陈冬月觉得自己此时真的非常需要一个精通人情世故的助理。 正当她挠着头,走过前院的时候,却见已经能下地了的孔杰,正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发呆。 这人在陈冬月孜孜不倦的过量喂药(万万使不得),和姚大夫的妙手回春之下,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姚大夫说就是他的医术太过高明,跟陈冬月给的那浇伤口上会冒泡的水没关系。】 但是怎么说呢? 这人自从能下床活动之后,就一直有些呆呆的。 大部分时间,他都喜欢躲在角落里发呆。也不说话,也不跟人交流。 只偶尔看到罗罗,会跟它说几句话。 不过罗罗本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猴子,再加上之前被宋柯硬绑着聊天,多少得了点ptsd。 所以根本听不了人类说几句话,就开始疯狂挠头拍胸,最后一溜烟就跑了。 然后孔杰就继续站在角落里发呆。 陈冬月此时见他又是如此,便走上前问道:“怎么?还没习惯用左手吃喝拉撒吗?” “啊~~~~~~?”孔杰木木地回头,然后看到是陈冬月,便淡淡道:“还行,就这样吧。” “断手的地方,还疼吗?”陈冬月又问。 孔杰摇头,“手不疼了。” 但是心很痛。 右手没了,他就再也不能回到北林军了。 也再也不能拿起他的大刀,跟兄弟们并肩作战了。 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不疼就好,”陈冬月点点头,“你想开点,明天.......” “嫂子,”孔杰眼神空洞地看向陈冬月道:“你不用安慰我。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可陈冬月却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想安慰你。我就是想通知你一下,明天咱们庄子里就开始春耕了。 既然你伤好了,就得跟着胡庄头和六子一起干活。 我给你算算嗷。 你来的时候呢,身上有差不多二十三两银子。 看在你喊我一声嫂子的面子上,我就给你算个整数,就算你有二十五两,好吧?” “不是,整数不是应该是三十......没事,嫂子你继续说。” 陈冬月继续道:“咳咳,三十......不是,我说到哪儿了?!” “你算我有二十五两。”孔杰道。 “啊对对对,”陈冬月点头如捣蒜,“算你有二十五两银。但是呢,姚大夫那里,昨日跟我结药钱。 说是为了给你保命,一共用了他五瓶救命丹,一瓶得值十两银。 另外呢,还有你一日三次的汤药,因为是救命的药,所以特别贵,一副药是三百文。 你一天吃两副,吃到现在呢,差不多是......姚大夫怎么开的汤药这么不好算的。 我就算你一天吃五百文吧,你来到这儿算你二十天,那就是十两。 另外为了救你,我还特地找人去找来了给你洗伤口用的......正阳水,这个呢,我一共花了......也是十两。 这么算下来,你目前的医药费支出是七十两。 你在德和山庄这些天,吃的老鳖,老鸭,老母鸡,我都不算你了。 咱就说光你这医疗费,是不是就欠了我四十五两? 你说吧,你如今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干活抵债了?” 孔杰被自己的惊人债务给吓到了,他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花了这么多吗?!” “可不咋地!”陈冬月拍了拍孔杰的肩膀道:“你也知道,你们家宋头儿,一年到头不过就赚个五六十两,你如今欠我的钱,怕是你宋头一年不吃不喝都还不清。 你总不能让他吃媳妇的软饭吧?!所以你得好好干活还债啊!” 说完,陈冬月朝孔杰握了握拳,说了句明天开始加把劲儿,然后就转身走了。 而留在原地的孔杰,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喃喃了一句,“宋,宋头儿也不是不能吃软饭吧......” 第346章 不能光想着自己吃啊! 次日一早。 额,也不是很早。 就在大伙儿都已经吃上中午饭的时候,陈冬月终于起了。 其实睡这么晚,也不是她故意的。 主要前些日子,她跟小尤又见了一面。 然后呢,陈冬月当时就把尤娘子和新请来的绣娘,好不容易总结出来的蹙金绣的绣法,给了尤老师。 尤老师第二天就开始到处找绣娘,三天后找到了老中青三位绣娘。 在绣娘们的好一番琢磨之后,始终还原不出那绣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毕竟古今之间,表述有很多不同。 再加上尤娘子和会蹙金绣的绣娘,在总结绣法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省略或者跳过一些最简单最基础的步骤,所以现代的绣娘,表示集体懵圈了。 因此,尤老师就给陈冬月下了死命令,让她务必亲自学会这绣法。 最起码的,得把几种蹙金绣的基本绣法给搞懂。 下个月再见面的时候,尤老师就得让陈冬月面对面地教她。 面对闺蜜不切实际,且无理得要求,陈冬月丝毫不敢拒绝。 传承传统技艺,本就是她自己提出的。 再说她学了,小尤也得学,所以陈冬月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白天得忙着蹲琉璃厂的进度,还得督促春耕的进度,晚上还要点灯熬蜡地研究绣法。 虽然陈冬月不用自己上手学会绣花,但是尤娘子她们写的东西,她得搞得清楚明白。 但是这种高阶的绣法,岂是陈冬月这种只会穿针引线,别的啥都不会的人能搞得清楚的? 于是她只能抓着尤娘子,让她多示范几遍,然后自己再给记录了绣法的册子上,写上标注。 苦啊!!!陈冬月觉得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她更苦的人了。 不过此时她也没空花太多时间顾影自怜。 既然昨日都得了消息了,那她今天就得主动出击,去会会那位新来的孟知府去。 可......巡检司的差事,到底是不是永安郡王帮她讨的,她是不是应该先去问问啊? 正当她在为到底该先做哪件事儿而烦恼不已之时,永安郡王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说他是奉了康王妃之命,来看看琉璃厂的建设进度的。 陈冬月便赶紧带着人去了工地看了一圈,顺便,在去的路上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不过让陈冬月有些小意外的是,替她谋差事的人,不是永安郡王,而是康王爷。 “父王说宋夫人为人热情,且有担当,身强体壮,还富有正义感,所以特地跟孟知府推荐了你做巡检司的司长。” 陈冬月被夸地老脸一红,“我倒也没有王爷说的那么好啦~~~不过既然王爷如此看得起我,我定好好努力,保我聊城一方平安。” “哈哈哈,”永安郡王笑得很是畅快,“陈司长过谦了,我且等吃你的烧尾宴了。” “好好好。”陈冬月答得也很是爽快。 即便她也不懂,烧尾宴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不过既然是宴,那左右逃不过吃饭二字。 到时候只要问厨子就行了。 两人到得小山坡的东侧山脚下,就见工地上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一期厂房,陈冬月只准备开两个窑,规模不过一亩来地。 此时,地基已经挖好,木桩也都打完了,墙壁也已经砌了一半有余。 从外头采买来的坩埚,没两天也快到了。 建造进度,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大半了。 “不错不错,”永安郡王表示满意,“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厂子是不是三月初就能开窑,然后批量产出了?” “倒也.......没有那么快。”陈冬月解释道:“毕竟咱们这是第一次烧琉璃,很多都得摸着石头过河。 我估摸着,上半年吧,咱们大概应该能正式投产。” “倒也是这个道理。”永安郡王了然点头。 康王府虽然不算太富裕,但好歹也是个王府,还没到等米下锅的程度。 所谓好饭不怕晚,不过几个月而已,永安郡王觉得自家母妃还是能够等得起的。 把永安郡王送出门之后,陈冬月便让胡庄头给抓了两只鳖。 她寻思着自己去拜访新知府,总不好空手去。 送两只鳖,让旅途劳顿的知府补补,是不是也挺好? 胡庄头把两只鳖用稻草绳子拴好了交到陈冬月手上。 然后还不忘提醒她一句,“东家,一个冬天下来,咱们庄子上的小动物......基本上也死的七七八八了。 眼看着开春了,我就想问问,咱们今年打算养多少牲禽? 还有这养了三年的鳖塘,如今也只剩下了两三只老鳖了。咱要不要再抓点养起来啊?” 陈冬月接过老鳖,然后摇头道:“咱们今年以种植巨型南瓜和薯蓣为主,以养家禽家畜为辅。 这样吧,你去联系联系买卖鸡仔鸭仔鹅仔的,每样咱们来个.......三百只吧? 还有猪的话,养多了怕得病,咱们就先养上三十头再说。 羊的话.......要不先养五十头吧?不然我怕养多了吃不完。 至于鳖,我也没养过,这个就你看着办吧,反正鳖塘本就有,想养多点的话,咱们到时候再把鳖塘扩一扩,也不是不行。” “.......不是,东家,咱们养了那么多东西,光吃,不卖的吗?”胡庄头有点儿不可置信。 “啊?要卖的吗?”陈冬月不知道啊,“以前咱们庄子也买卖鸡鸭的吗?” “这倒也不是,咱们以前是不卖的。”胡庄头老实回答。 “那不就结了。”陈冬月看了眼胡庄头。 觉得这老汉今天多少是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可胡庄头心里却在嚎叫。 以前不卖,那是因为以前养的少啊!! 以前他们鸡鸭鹅,每样不过才养几十只,猪和羊,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来头。 可这会儿要养几百只!!! 还得养鳖。 难道这些牲口,光吃空气就能长大的吗? 养殖,那都是需要成本的啊!! 胡庄头对陈冬月好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陈冬月下了决定,“那这样吧,咱们就把鳖,当成咱们的主营养殖业务。 鸡鸭鹅什么的,自己吃为主,供应给美味斋为辅,这样总可以了吧?” 什么叫总可以了吧?! 让你养牲口赚点钱,你还委屈上了?! 胡庄头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赞同陈冬月的做法,但谁让她是东家呢? 得了,爱咋咋滴吧,胡庄头现在只想养上上万只老鳖,好歹把养牲口的成本给覆盖一下...... 第347章 陈司长 当陈冬月提溜着两只老鳖到府衙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下衙的孙大人。 她把陈钢蛋往衙门口一放,拎着俩老鳖就上前跟人打招呼,“孙大人好啊,您下衙啊?” 其实孙大人作为一个正统的,靠科举一步步走上仕途的文官,他打从心底里,是有些看不上陈冬月的。 可如今陈冬月背靠康王府,又跟自家夫人处成了姐妹。 前几日自家夫人还含含糊糊说要跟陈冬月一起做点儿小买卖。 孙大人虽然不知道她们俩能做什么买卖,但是怎么说呢? 买卖不在小,有赚则行。 再加上如今他孙家势微,陈冬月倒也没有避他们不及。 为着以上的一二三点,孙大人总算是朝陈冬月扯出了一抹笑,然后点头应道:“是,今日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便早些下衙回去陪陪夫人。你这是......” 陈冬月拎起了自己手上的俩老鳖回说:“也不知知府大人在不在,想着他从......外头来咱们聊城,舟车劳顿的,就想送俩老鳖来给他补补。 对了,若是孙大人得空,能不能帮忙引荐下?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孟大人,自己一个人去,好似有些唐突。” 到门口了才想起自己唐突了吗?! 孙知府心里头摇头不已。 嘴上却应道:“那行,孟知府此刻正在后院,我便帮你引荐引荐吧。” 陈冬月赶忙谢了孙大人,说是明日也送个老鳖到孙府,让孙大人也补补。 孙大人也不推却,微笑着谢了陈冬月。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府衙的后院。 孟知府初来聊城,还没置办宅院,所以目前就住在府衙的后院内。 因为有孙大人带路,所以两人一路走进后院的书苑,都没遇到有人阻拦。 直至书苑门口,孙大人才停下脚步,然后让站在门口的小厮去里头回禀一声。 很快,小厮便回禀了回来,然后带着两人进了书房。 “孙大人,是有什么事儿吗?” 一声不算浑厚的男声,在书房中响起。 提溜着俩老鳖,跟在孙大人身后的陈冬月,抬眼一瞧....... 诶?! 怎么是他!!! 那个病秧子妈宝男!!! 救命.......为什么这人会成了聊州知府啊?! 而见到陈冬月的孟知府,也很是惊讶,“诶?你不是上回在驿馆遇到的......” “是是是,”陈冬月点头道:“上回在驿馆,我就觉着大人您的气质很是与众不同,原来,您就是咱们聊州的新任知府大人啊,真是失敬失敬! 对了,上回在齐州道别的时候,看您好像感染了风寒,这俩老鳖是咱们庄子上自己养的,正好给您补补身子。” 说完,陈冬月便把鳖递给了一旁的小厮。 小厮看向孟知府,孟知府笑道:“承蒙关心,那本府就敬谢不敏了。” 他这句话说完,小厮这才收下了俩鳖。 站在中间的孙大人很是诧异,“二位这是......认识的?!” 他还真是小看陈冬月了。这人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认识的人啊?! 孟知府答说:“有过一面之缘。” 而陈冬月在那头笑而不答,就让孙知府自个儿猜去吧。 不过,她却还有一点想不通,“大人,咱们见面已经是半个来月前的事儿了,您怎么才到啊?是不是路上碰到什么事儿了?! 您放心,我男人以前就是专门给聊州剿匪的,我跟着他也捅咕过几次匪窝,您要是需要有人帮忙剿匪啥的,尽管知会我就是!” “不不不,”孟知府摆手道:“耽误了行程,主要是我自己身体不行。那日在驿站外头淋了点雨之后,我便得了风寒。 原以为吃两贴药就能好的,没想却病倒了......这一病就病了七八天,所以便晚了你几天。” 啊? 就上回淋的三滴雨,他就病倒了?! 这么厉害的吗? 陈冬月看着孟知府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应该是没骗人。 可这人的身子骨这么弱,真的可以当知府吗?! 听闻孟知府生病,孙大人立刻谄媚道:“下官倒是认识几个聊城的名医,一会儿就请了他们来替大人再把把脉吧?” “没错,”陈冬月立刻点头道:“哪怕大人风寒已经好了,咱也能再巩固巩固。 孟知府,您可是咱们聊州的父母官啊,您的身体,千万要好好保重才行。” 孙大人一点儿没觉得有啥不痛快,只跟着陈冬月是是是,对对对地拍马奉承。 他这人没什么背景,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走上知府的高位,靠的就是这能屈能伸的心态。 见陈冬月和孙大人如此,多少还是年轻了些的孟知府,有些感动。 没想到,离开母亲的和家族的庇护,远在他乡,他也能靠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下属的关心。 真好。 差点儿感动哭了的孟知府,让二人不用担心,他随身是带着宫中出来的太医的。 陈孙二人,这才歇了立刻就要去请大夫来的心思。 三人又来回说了几句车轱辘话,孙大人见陈冬月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便知道这人今日怕不是来敲定官职的?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先撤了出去。 得把空间留给走后门的二位。 见孙大人走了,陈冬月便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她说今日永安郡王去了她庄子上,然后她得知王爷推荐她去巡检司,这会儿是特地来跟孟知府说一声,她非常乐意为聊城百姓效劳。 孟知府听得一惊。 他原在都城的时候,其实就听闻过陈冬月的事儿。 毕竟女子得了个武将的官身,在大荣朝好像也是第一回。 当时他大伯,就是左相孟阳州,一开始其实是持反对态度的。 但是听闻右相尹少杰也反对此事,于是孟相便瞬间转变了态度,表示非常支持陈冬月成为七品校尉。 孟相这么干,不为别的,纯粹就是为了膈应尹相。 陈冬月能不能当上七品校尉,这不重要,只要能在堂上骂两句尹相,孟相就觉得这一票赞成票,投得值了! 不过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后来居然还成了。 反正因为这事儿,孟相心里头别扭了好一阵,所以孟知府当然也知道这事儿。 关键是,他听说最终敲定拍板这事儿的人,还是......那位。 所以这会儿听闻永安郡王还特地去庄子上找陈冬月,孟知府当然会惊讶了。 他万万没料到,这陈冬月在都城关系深厚,在这聊城,跟康王府居然也关系匪浅。 前日康王跟他说的时候,他只当是陈冬月去求的康王。 但是现在听陈冬月的说法,这事儿还真是康王特地给她安排的?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怎么会认识那么多皇室的人? 见孟知府愣怔在那里,陈冬月试探着问道:“大人是觉得,这巡检司的职位,不该给.......” “不不不,”孟知府突然醒转了过来,“我就是在想,巡检司还得风吹日晒的,要不然给你派个轻松点儿的活计?” “呵呵呵,不必不必,我本就是农户出身,不怕苦不怕累。巡检司挺好,挺适合我。” 陈冬月已经想好了。 她以后就是,上午巡街,下午回家搞事业。 巡街的时候,还能顺便去看看几个铺子里的生意,然后监督监督青山书院的教学。 这不挺好吗?! 哪怕不干巡检司的活,其实她基本上三不五时的也得上街上溜达去的。 这会儿溜达还给钱,真是不干白不干啊! 见陈冬月态度坚决,孟知府也不好多劝。 他从书案上拿起一张文书,然后在上头盖上了章,交给了陈冬月,“巡检司司长的委任状,你收好。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去巡检司上任。” “好嘞!”陈冬月高兴地收了委任状,然后抬头问了句,“不过巡检司在何处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好的好的。 这府衙,也是迟早完蛋。 第348章 小小npc,心眼倒是不少 也是好在孙大人此时还没离开衙门,于是他便带着陈冬月跑了趟巡检司。 说起来这大荣朝的所谓巡检司,其实职责有点儿类似于现代的城管大队。 什么乱设摊啊,占地经营啊,买卖纠纷啊,等等之类的吧,反正都能管上点儿。 所以虽说这巡检司的司长没有品级,说有多少实权倒也谈不上。 但是唬唬人,倒也还行。 这巡检司,其实离府衙并不远。 陈冬月跟在孙大人后头,就过了两条街,就到了巡检司。 跟普通的官衙类似,巡检司也是前头一个前堂,后头就是一溜的办公房。 不过办公房后头并不是中堂,而是几个库房和马厩车棚。 守门的差人见孙大人来了,便赶紧请了人进去。 此时,正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差人基本都在办公房里头休息聊天。 见是孙大人来了,众人皆起身问安。 “孙大人吃过没?”有个长了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孙大人跟前,问候了一句。 孙大人胡说一句,“吃过了。” 随后直接切入主题,“今天来,主要是带了你们的新上官,来认认巡检司的门。”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跟在孙大人身后的陈冬月。 就听孙大人继续道:“这位是陈冬月,陈司长,以后就是你们的新上官,负责主持巡检司的日常事务。” 陈冬月朝众人微笑点头,“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的事儿,以后万望大家多多包涵。 若是办事有什么错处,也请大家不吝赐教。希望咱们以后在工作上好好配合,好好为聊城的百姓们服务。”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冠冕堂皇,但却也算客气。 可让陈冬月没料到的是,屋子里的人,居然都没吭声。 他们都在偷偷打量之前问候孙大人的络腮胡男。 屋子里,简直落针可闻。 孙大人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呵呵笑道:“大家别看陈司长是女子,但却也有七品翊麾校尉的官身。 她父亲生前也是武将,她家相公更是北林军的五品将军,可谓是武学世家。 咱们新来的知府孟大人,就特地亲自点了陈司长为巡检司的司长,也是为了你们能更好地完成日常巡查。 大家.......鼓鼓掌,欢迎一下吧。” 这话说的,表面上好像只是在介绍陈冬月。 实际上,他既威胁了巡检司的人,让他们知道陈冬月好歹也是有官身的,而且家里也并非白丁。 又指明让陈冬月做巡检司司长的人,是新任知府,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话说完,那络腮胡男便端起了笑,朝陈冬月作揖道:“给陈司长问安了,我是巡检司的副司长,名叫沈万福。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陈司长可千万别客气。” 说完,他朝身后众人喊了一声:“还不赶紧欢迎欢迎咱们的陈司长?!” 其余人等这才稀稀拉拉地鼓了掌,嘴却跟被针缝上了似的,连虚假的恭维都没有半句。 这是给陈冬月下马威呢。 一年前,巡检司的司长在剿匪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受了惊的马匹给踩死了。 沈万福这个副司长,就觉得自己应该就是下一任的巡检司司长了。 但巡检司虽说权力不算大,但是小商小贩都得打点他们,所以油水多少还是有点儿的。 所以当时孙知府就一直拖着没把司长的职位给定下来。 按照他的私心,其实他是准备把这个职位,给自家儿子留着的。 他虽然希望自家大儿子能科举高中,可这玩意儿的天赋,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考到个秀才,怕是顶天了。 好在做巡检司的司长,并不需要功名,这就很适合孙家那位嫡长子。 所以这个司长一职,就一直这么空着,孙知府准备等儿子科举落榜之后,就直接安排他做这巡检司的司长。 可万万没想到,儿子科举还没参加呢,他自己知府的官职,先被撸了。 孙知府被降职的那一刻,沈万福就觉得,自己这回是稳了。 毕竟巡检司司长一职空了那么久,副职提拔成正职,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儿。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半路居然杀出来了个程咬金。 关键这程咬金还是个女的!!! 这让他这个在巡检司干了十多年的老男人,情何以堪?! 而巡检司的其余人等,自然对陈冬月也是不服气的。 一个女人,还想做他们的头儿?! 呵呵,那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光杆司令吧! 陈冬月见众人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善,心中自然........无所谓啊。 笑死。 小小npc,他们的看法,完全不影响主线任务,她为什么要为此烦恼? 于是面对稀稀拉拉掌声,和不情不愿的欢迎,陈冬月还是表现地非常大度,“大伙儿不用客气,以后咱们就都是同僚了。要不......明日大伙儿要是得空的话,我请大家去春山楼吃酒?” “哈哈哈哈,谢谢陈司长邀请,不过我明日家中确实也有事儿,我就不去了。”沈万福的笑,只在脸上的皱纹里,完全不达眼底。 他身后的巡检司众人也纷纷推辞。 有说自己家母亲生病的,得给老母亲煎药的。 有说自己家老父亲不小心崴了脚,得回家给自家老父亲揉脚的。 还有说自家母牛要生产了,得在家里给母牛接生的。 更有甚者,说自家的狗生了狗仔,得在家给狗子坐月子的。 这话说得,连孙大人都有些被气到了。 他蹙眉看了眼沈万福,然后沉声道:“大伙儿虽然都是巡检司的老人了,但是却也要谨记一点,你们的上官,乃是朝廷钦定之人,万不可随意戏弄。 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谁暗地里给陈司长使绊子,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在孟知府跟前求情的!” 这话说的,好像很声明大意。 但其实还是没忘了把自己给摘出来。 真是洞庭湖上的老鸟。 陈冬月心想。 她笑眯眯地朝孙大人道:“啊呀,孙大人莫要发火,下衙时间,大家想干啥,都是自己的自由嘛!既然大伙儿都没空,那春山楼的席面,我暂时便给大伙儿记下了,等得空了咱们再吃酒。 孙大人您还有事儿忙,便先去忙吧,今日真是麻烦您了。 还有,大家有事儿的话,也都忙去吧,沈万福,你留一下。” 沈万福被陈冬月直呼了姓名,愣了一下。 毕竟这大半年来,他听手底下的人叫他沈司长都叫习惯了。 突然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女子叫本命,他自然不习惯。 好在沈万福这人也在市井之间混久了,所以虚与委蛇的本事多少也有些。 他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抱拳回了一声是。 孙大人自然不想继续蹚浑水,于是在偷偷交代了一声陈冬月,万事自己留心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了。 很快,不大的办公房里头,只剩下了陈冬月和沈万福。 沈万福还没来得及问陈冬月,留他下来,所为何事,陈冬月便率先开口了,“沈副,麻烦你把咱们巡检司的人员名单,和巡查排班记录,都拿给我看一下。” “陈司长今日就准备上任吗?咱们还没来得及给您收拾个办公房.......”沈万福脸色很是不情愿。 陈冬月摇头道:“不不不,我只是想先了解下。” “哦......不过您想要知道咱们巡检司的人,我来替你介绍便是,光看名单,对不上人脸,不也没用吗? 还有巡查排班,每天还得看谁得空,谁没空,这都说不准的。” 沈万福说完,便垂首站在一旁,就是不去取了东西来。 “行。”陈冬月也不生气,“那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明天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陈司长慢走~~~~~~~” 沈万福这一声慢走,尾音拖得很长,语调满是戏谑。 他觉得,陈冬月一介女流,肯定是拿他没办法,这才一走了之的。 沈万福觉得她肯定是怂了。 可真实的情况是,陈冬月只是太懒了。 她要烦的事儿可太多了,这会儿也是懒得管排班之类的破事。 于是决定明日请了师爷来,让师爷来盘算了。 第349章 走,给你把胳膊续上 这日回到德和山庄之后,陈冬月便跟大家宣布了自己成为了巡检司司长的消息。 君澜激动地跳了起来,“娘!!你可真厉害!这就当官了?!不过这巡检司,是干嘛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陈冬月耸耸肩,“等改天我知道了,再告诉你。” “好耶!!”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君澜还是很兴奋,“娘当了个不知道干啥的官耶!!我娘可太厉害了!!” 宋芸赶紧捂住了孩子的嘴。 虽然宋好婆也不清楚巡检司到底是个啥,但是她却知道,这年头的女子,想要在外头干点儿事业,需要承受很多,“冬月啊,你若是干的不开心,或者有人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 “告诉您?”陈冬月开玩笑似地问宋好婆,“您这小身板,还准备帮我去教训人?” “教训人可能够呛,”宋好婆呢喃一声:“但是我可以帮你去讹人嘛。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就往那人跟前一歪.......赔死他!” 捂了君澜嘴的宋芸,赶紧又去扯了老太太,让她别胡说。 大伙儿皆被祖孙俩逗得捧腹。 陈冬月更是对自家的小宝贝,老宝贝保证,“你们就放心吧,就我这样的,不欺负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啊? 你们要是真要担心的话,就该担心担心明天那些人会不会被我打死。” “呀!冬月啊,咱们做官归做官,可不能真打死人哈!”宋好婆被儿媳吓了一大跳。 毕竟,按照自己对儿媳的了解,她要愿意的话,是真的能一巴掌把人扇死的。 众人又是大笑,宋好婆这才意识到儿媳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最后,老太太还不忘叮嘱陈冬月,“冬月啊,咱们要是能好好跟同僚相处,还是得跟他们好好相处。 娘这里还有些经年的茄子干,当初还是从青山村带出来的,要不你明天带去给同僚分分,做做人情吧?” 吓得宋杨赶紧去抱住了老太太藏在饭堂间的大罐子。 就听他大声叨咕:“娘!您这是让我嫂子做人情还是坏人情啊?!。” 老太太从青山村出来的时候,到底带了多少茄子干啊!这玩意儿怎么好像能自己繁殖一般,怎么吃都吃不完呢?! 众人也都劝老太太,说这茄子干还是留在家里吃得了。万一送了人,再把人家牙给吃坏了,那不还得赔钱吗? 不划算啊,太不划算了。 老太太听到赔钱二字,这才歇了心思。 为了庆祝陈冬月谋到了差事,姚大夫便提议大伙儿都喝上一杯。 众人欣然同意。 酒过三巡,菜过八盆,吃得满足的大伙儿,这才散了去。 陈冬月回去的时候,恰巧看到孔杰在角落里黯然神伤,于是便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喂!干嘛呢?!” 可人家孔杰压根就不是在黯然神伤啊! 人家只是在尿尿。 被陈冬月突然一拍,吓得他尿都倒流回去了。 他赶紧把鸟藏好,然后慌慌张张道:“没,没干嘛!!” “知道你还过不去心里的坎.......” “过去了过去了!!” 孔杰急忙回答。 “哎~~~我知道,你只是表面坚强。”陈冬月又道。 “不不不,我是真想明白了。”孔杰把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才继续道:“嫂子,我知道你用心良苦。 说我欠你钱,让我替你干活,这些都是假的,其实你就是想让我有事儿干,这样就不用成天胡思乱想了。” 陈冬月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不不不,该还的钱,你还是要还的。” “咳咳,”孔杰抬起左手想挠头,但是突然又想道了......,于是只能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尬笑道:“还的还的,欠嫂子的钱,肯定会还。” “我呢,现在有一个让你赚另外一份工钱的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啊?”陈冬月问道。 孔杰问都不问是什么样的机会,便疯狂点头,“有有有,有兴趣。” “不过,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陈冬月摸着下巴说道。 “什么问题?”孔杰眨巴着眼睛问。 “你,缺了个胳膊。”陈冬月这话说的,好像人家不知道自己缺了胳膊似的。 孔杰:“.......?!” “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个胳膊。” 孔杰继续:“.......?!” 谁tnd不需要右胳膊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咱得先替你弄个胳膊。”陈冬月的解释,还真不如不解释。 忍无可忍的孔杰问她,“那我这胳膊,自个儿也长不出来啊......咱这是要去砍了谁的胳膊,再给我续上?” “不不不。”陈冬月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摇了摇。 真的,要不是看在这人是自己嫂子的份上,孔杰恨不能把这人的食指给折断。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走,嫂子给你去续个厉害的胳膊去!” 说完,她便大步流星地往庄子后头走。 不明所以的孔杰嗷嗷问:“什么厉害的胳膊?胳膊能有多厉害?!不对不对,谁家胳膊还能续啊!!!!” 可陈冬月也不回答他,只叫他尽管跟上便是。 两人闷声不吭地一路走到了胡庄头和张诚他们住的杂院。 此时杂院的两进屋子里,都还亮着灯。 陈冬月走到第二进的某间屋子门口,敲了敲门,“丁师傅,睡了吗?” 没人应。 她又敲了敲,“卢师傅,是你吗?” 还是没人应。 这直接给陈冬月给喊急眼了,她又敲了两下门,然后喊道:“我叫你一声金角大王,你敢应吗?!” 话音刚落,门居然开了...... 陈冬月忍不住喊了句,“我戳!” 但是在看到张诚那张生无可恋的脸的时候,陈冬月就疑惑了,“诶?!你怎么在丁师傅房间里?” “有没有可能,这房间是我的呢?!” “哦~~~~”陈冬月恍然大悟,“那卢师傅的房间在哪里?” .......... ?!?!?!?! 张诚‘砰’一下,关了房门。 第350章 铁胳膊安排下 “这人怎么没点儿礼貌!”陈冬月站在张诚门口,喊了一句。 气哼哼的张诚‘歘’一下开了门,然后问她:“你这到底是找丁师傅,还是找卢师傅?!” “都找都找。”陈冬月赔着三分笑:“还请张师傅带路。” “我这会儿不方便,你.......他们......一个在这排屋子最东一间,一个在这排屋子最西一间。” 说完,张诚便又急着要关门。 陈冬月却歪在门上,小声问道:“诚哥,你这屋里是不是有人啊?!我可跟你说嗷,你虽然一个人出门在外,自由自在,但是可不能干出对不起我嫂子的事儿来啊! 对了,你成亲了吧?!” ....... 服了啊。 不知道人家成没成亲,叫个毛线的嫂子啊?! 张诚痛苦地捂住了脸,小声道:“你嫂子......找我来了,现在正在屋里头呢!” “啊。”陈冬月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嫂子啥时候来的啊?你们住这儿方便不?不方便的话,我让人给你们再现造个院子.......诶诶诶,别推别推,我自己走还不行吗......” 孔杰看着被推攘到中庭的陈冬月,揉了揉鼻子,“嫂子,要不算了吧,你看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嫂子,你去哪儿啊嫂子!!!” ...... 一刻之后。 丁师傅和卢师傅便带着自己的俩徒弟,被陈冬月给召唤到了,搭建在琉璃厂边上的临时铁匠棚前。 俩小徒弟也把手揣在衣袖里,眼巴巴地等着陈冬月说话。 “这么晚打扰两位师傅,实在是不好意思。”陈冬月说道。 老卢头和老丁头心里都在想,知道那么晚打扰别人不好,那你倒是别打扰啊! 白天他们简直闲得直抠脚皮,这会儿要睡觉了,却被拉出来打铁了。 这不存心跟他们过不去吗?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两位师傅,我这儿有件急事要麻烦二位。这位小哥呢,因为种种原因吧,失去了一个胳膊。 因着我明天得带他出门去办事,所以想请两位师傅现在就帮他打造一个铁手臂。” “那哪儿来得及啊!”卢师傅率先开口。 “我也没造过什么铁手臂啊。这说干就要干,哪成啊。”丁师傅也抱怨。 “不是,我要铁手臂干嘛?”连孔杰都很疑惑。 陈冬月却不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老神在在道:“我说了,我明日带孔杰出门有事儿,所以铁手臂今晚必须得给他安排上。 至于说,会不会造,能不能造,这些我都不管。我只看结果。 卯时初刻之前吧,你们二位把自己打造好的铁手臂交给我。 到时候我看哪个手臂打造的更好,更得我心,那咱们新厂子的技术总监,就由他来担任。” “啥是技术总监?” “新厂子到底是干啥的?” “不是,我的新胳膊,难道不是应该先让我满意吗?!” 大家的问题都很多。 可陈冬月却一个都没回答,她只说:“那个~~~技术总监工钱每月多加五两!还有孔杰,我明天带你去找个新活,干的好的话,一月也有二两银呢!” 众人顿时换了话题。 今天孔杰的铁胳膊,非得安排上不可! 因为怕打铁的师傅闲着难受,陈冬月便派了打造山庄农具的活给了俩师傅。 所以这会儿制作铁胳膊的原料和器具都有。 就是两位师傅也是第一次打胳膊,一时之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卢师傅问孔杰,手臂是要直的,还是弯的。 丁师傅问孔杰,手是想要手指头呢,还是加点儿功能性。 比如说,手指头不要了,搞个锤子啥的...... 孔杰自从开始帮忙六子料理庄子的农务开始,就刻意地不再多想右手的事儿。 可现在......他不想去想断手的事儿,被逼着也得想啊。 孔杰扯着嗓子,对两个铁匠提出了质疑,“两位师傅,你们哪怕没做过铁胳膊,但是好歹自己也有胳膊吧?! 你们问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胳膊再问呢?” 他就想问,谁tnd手伸出来,会是个锤子呢?! 而且手臂只能在挺着和弯着里头,选一个,像话吗?! 谁家手臂,不是又能直,又能弯的? 两个师傅让孔杰先不要急,他们这就起锅烧油......啊不是,是烧料锻打,争取给他搞出两条满意的胳膊来。 陈冬月见几人凑在一起,嗷嗷讨论着,便朝众人道了一句,“我先回去睡了,你们慢慢来。明天早上我到点肯定准时来给你们品评。 到时候谁能升职加薪,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对了,我觉得手掌其实搞个多功能的也不错。最好是想用手指的时候用手指,想用锤子的时候用锤子。” 这话刚说出口,陈冬月就感受到了孔杰幽怨的眼神。 她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然后赶紧扭头走了。 ...... 次日一早。 陈冬月果然如自己所言,在卯时初刻,来到了临时打铁房。 此时,打铁房里头人倒是不少。 六子,胡庄头,还有张诚冯北他们几个都在。 甚至连姚大夫,都来了。 众人见陈冬月来了,赶忙给她腾了个位置。 陈冬月跟众人打着招呼,走进了铁匠棚。 她一眼便瞧见了放在一张破木桌上的两个铁手臂。 不过与其说这俩玩意儿是手臂,还不如说这俩玩意是俩铁杵。 做工就连远远瞧着,都不太精细。 陈冬月微微蹙眉,然后走到木桌前,随手拿起一个假手,端详了一下。 “这铁胳膊......倒是铁的。” 夸不出口,实在是夸不出口。 第351章 装上胳膊跟我走 卢师傅为自己发声道:“东家,你这给的时间也太紧了。这胳膊虽然做的还不够精细,但是你瞧,我这拳头是不是做的还挺真实的? 关键时刻,要是需要开山怼墙啥的,还能把这拳头当榔头用。 这一条胳膊,你就用吧,保管用上个二三十两都不带坏的。” 此时,丁师傅捧着自己打造的胳膊,递给了陈冬月,“东家,你看看我打造的这条胳膊!五根手指,根根分明。 而且你看,这个手指只要把头上的盖帽取下来.......噔噔噔噔!!!就是一把小刀。” 众人都好奇地凑过去瞧。 姚大夫说道:“诶?你别说,这要是在野外........这么小的刀,倒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是啊,”张诚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对比,“这刀未免是太小了些,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挖耳勺呢.......” “诶?”陈冬月看向张诚,“诚哥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啊?不多陪陪嫂子吗?对了,嫂子啥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要不我让胡嫂子给她准备个接风宴吧?” “.......不要这么客气,她是办事正好路过,一大早就走了。”张诚直接拒绝。 “啊?”陈冬月又追问一句,“一大早就走了,怎么不多住几天啊?你怎么也不送送嫂子?” 张诚耐着性子回说:“她是走镖的,跟着镖行一起走的,还要我送啥啊! 不过咱们现在能不能先讨论孔杰这铁胳膊的事儿?你没看卢师傅和丁师傅都快打起来了吗?!” 就在陈冬月关心张诚媳妇的时候,卢师傅已经主动出击,他拿着自己做的铁拳头,去怼丁师傅做的小刀手指。 那小刀手指本就做的略有些精细,哪里经得住铁拳头? 于是,被卢师傅的铁拳头碰了一下,那小刀手指就‘咔哒’一下断了。 被弄坏了‘作品’的丁师傅瞬间怒了,拿起只剩下四根手指的铁胳膊,去戳卢师傅。 卢师傅原还在得意地哈哈笑,结果一个不防备,被卢师傅戳到了皮燕子。 两人便都举着铁胳膊,准备决一死战。 孔杰还在旁边拱火。 他就希望俩胳膊都赶紧的打断拉倒。 非要让他选一个胳膊用的话,相当于是让他选择到底吃狗屎还是吃猫屎,就真的没一个好的,还不如赶紧都弄坏算了。 好在陈冬月及时制止了两人,“都给我停下来!!!今天这俩胳膊,我瞧着一个都不行。就不评选谁好谁不好了。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尽自己所能,做出一个最适合孔杰的手臂来。 要不然........呵呵.......” 陈冬月笑得很是阴险。 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不知道拿什么威胁人家的尴尬。 好在卢师傅和丁师傅此刻已经被熊熊燃烧的胜负欲给支配了,压根就已经不在乎陈冬月说什么了。 “三天就三天!”卢师傅率先表态,“三天之后,我定给孔杰装上一个跟真手臂一样的铁手!” “三天之后,我定做出一条比真手臂还要真的铁手臂给孔杰!!”这是丁师傅的表态。 俩半大老头怒目对视,然后互相‘哼’了一声,便带着徒儿继续琢磨铁胳膊去了。 “哪?”六子指着被扔在桌子上的铁胳膊问了一声。 陈冬月看向了胡庄头。 “六子是问,孔杰要用哪个。” 跟六子一起干活久了,胡庄头现在成了六子的翻译官了。 “孔杰自己决定吧,”陈冬月假装很大度,“反正这手到头来也是他自己用的。” “那我可以选择不要吗?”孔杰问。 陈冬月摇头,“不行。起码现在不行。我说了,你今天得跟我去办事儿。” “什么事儿?”孔杰问了一句。 “.......你先选吧。”陈冬月不打算解释。 没有隐情,纯粹太懒。 “这个吧。”说话的,却是姚大夫,“这个手臂细一点。” “细一点会更好些吗?”陈冬月问道。 “也不是说细的就更好些,”姚大夫掂着丁师傅做的那胳膊道:“主要孔杰胳膊上的伤口才好没多久,轻一点的胳膊,对他来说负担也轻一点。” “有道理。”陈冬月点点头,然后给姚大夫布置了个任务,“那就烦请您老人家,帮他把这胳膊给续上?” 这倒是不难,姚大夫欣然应允。 “我需要回避吗?”陈冬月问了一声孔杰。 孔杰想了想才道:“没事,不用回避。” 其实陈冬月也挺好奇,孔杰的伤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之前姚大夫说这人被他截肢到了咯吱窝,但是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这话肯定是姚大夫夸大了。 毕竟咯吱窝里头多的是淋巴结,真要截到了那里,孔杰怕是现在伤口还不一定能好呢。 因为铁匠铺里头没绑带,所以三人去到了姚大夫屋子里续手。 当孔杰露出被截肢的右侧身体的时候,陈冬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真的被炸伤的很厉害。 他不仅仅手臂没了,右半边还有大大小小很多的伤口。 其中最大的一个伤口,直接就没了跟牛眼珠子大小的一块肉。 孔杰晃了晃仅剩的一小节上肢,苦笑着问陈冬月,“嫂子被吓到了吧?” “没有没有,”陈冬月赶紧摆手,“我瞧着还行啊,这不是翅根还在呢吗?” “.........”孔杰生无可恋地看向了陈冬月。 而正在找绷带的姚大夫一头扎进了药箱里,差点儿没笑死过去。 陈冬月就很莫名,她指着孔杰最后一节手臂问:“这叫翅根不对吗?” “嫂子,这地方有没有可能叫上臂呢?”孔杰问了一句。 “也行吧。” 陈冬月回得不情不愿。 其实她觉得叫翅根好像更好理解一点儿。 也是好在孔杰的手臂还留了部分上肢,所以绑铁胳膊倒也不算太麻烦。 姚大夫三下两下就给绑好了。 不过他叮嘱孔杰,这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不能多磋磨。 孔杰应了声知道了,随后便跟着陈冬月出了门。 ......... 因为孔杰手臂受伤之后,就再没有骑过马,陈冬月怕他不方便,便特地让宋得柱载他们二人出门。 “嫂子,”坐在车厢里的孔杰,依旧是一脸惶恐,“这牛车外头不坐人,真的没事吗?! 要不然我坐外头吧?!好歹咱得看着点儿路不是?!” 陈冬月按下了孔杰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你坐着吧,宋得柱认得路。 再说外头下雨呢,我不愿意淋雨,你也最好别淋雨。 这车帘子开着呢,你不用担心男女有别的事儿。 再说你宋头儿也不会介意的。” “不是嫂子,我不是担心这个,”孔杰有些局促地动了动屁股,“我就是......不知道你到底准备带我去干嘛?” “哦,这个啊,”陈冬月此刻反正也是闲着,终于愿意跟孔杰解释一二了,“我准备带你去巡检司做我的副手。” 其实原本陈冬月在巡检司的时候,就想好了,今天得让李秀才来给她做副手。 毕竟这人啥啥都会,又在军中待过,上手巡检司的事儿,应该会很快。 可昨天吃完晚饭,她不是正巧碰到孔杰了吗? 她也是想着孔杰反正以前也是北林军里干过的,况且如今又因为没了个胳膊,意志消沉。 虽然她让孔杰跟着六子他们种地去,可她思考了三秒,觉得让孔杰来当她的副手,肯定比让他种地合适。 于是她就选定了孔杰了。 “........什么?!”孔杰吃惊不已,“嫂子,我这手都废了,我这.......我不行的。” “手废了不是给你续上了吗?”陈冬月回答的很是坦然。 “.......这续上的玩意儿,它也不能动啊!”孔杰很是惶恐。 陈冬月却道:“这不是让俩铁匠给你做更好的了吗?说不定改良改良,这胳膊就能动了。 再一个,我让你装个铁胳膊,主要也是咱们初来乍到,那巡检司里头刺头可不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就且先装一下。 等咱们把这巡检司里的人统统拿下了,你别说少个胳膊在衙门里晃了,哪怕是光着...... 咳咳,反正等咱们把权握自己手里了,你这铁手还要不要装,这都无所谓啊。” 孔杰被陈冬月给绕得有些.......茫然了。 合着,他这手.......是想要就能要,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这好像,不对劲啊。 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孔杰这脑沟比较浅的人,一时之间还咂吧不出味儿来。 第352章 他自己把脚伸过来的啊 陈冬月在巡检司门口,就这么简单跟孔杰交代了两句,便抬腿进了巡检司。 多少还有点懵的孔杰,下意识地也跟着陈冬月进了衙门。 此时,见陈冬月到了,守在衙门口的几个差人,非但没有问候,还撇着嘴,很是一副看不上陈冬月的死样子。 可陈冬月压根都没用正眼瞧他们,只昂首挺胸地往中堂的班房快步走去。 “嫂子,”跟在她身后的孔杰这会儿也觉察出了不对劲,“这衙门里头的人,怎么......” “看不上我呗,”陈冬月无所谓道:“新官上任,他们想给我个下马威。” “那你也不治治他们?”孔杰问道。 “治啊。”陈冬月突然停住了脚步。 好在孔杰也算得上是练家子,他及时刹住了脚步,这才没撞进陈冬月怀里。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不想治他们,我带你来干嘛?” “我这残废.......” 孔杰话还没说完,陈冬月便又扭头往前走了。 压根就不给他任何开脱的机会。 没办法,孔杰只能闷头跟了上去。 谁让他现在得在这大嫂子这里混吃混喝呢? 不跟着她还能咋滴? 两人很快便到了昨日的那间班房门口。 此时差人们都刚上衙,人都聚集在了班房里头聊着天。 有人见陈冬月来了,便‘咳咳’了两声,示意众人朝门口瞧看。 众人皆看向了门口,见是陈冬月来了,便都住了嘴。 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椅子上的沈万福懒懒说道:“呀,是陈司长来了啊?你们还不给老子滚远点,赶紧请了咱们的新上官进来坐啊。” 得了沈万福的命令,堵在门口的众人这才让开了路。 陈冬月笑眯眯地抬起右脚,才跨过门槛,脚还没落地呢,就斜眼瞥见了门内突然伸出来了一条腿。 这时,她整个人的重量已经都压在了右侧身,想要收腿已经很难了。 身后的孔杰心道一声不好,伸手想去拉陈冬月。 可他惯用的是右手,便下意识地想伸右手......随后才发现,现在他的右手只有翅根能动了。 完了完了。 孔杰心想,大嫂子第天任职,就在进门的时候摔个狗吃屎,那可是会沦为别人的笑柄的啊! 要知道,在北林军中,喜欢暗地里使绊子的兵痞,可不是一个两个。 他们这是故意要给大嫂子下马威呢!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冬月在落脚的那一刻,非但没有被绊倒,走的还特别的稳健。 只是.......“嗷嗷嗷嗷嗷嗷~!!!” 一声惨叫,差点儿把班房的屋顶给掀翻。 陈冬月状似惊讶道:“诶?你这腿怎么会到我脚下来?啊呀,你瞧瞧,你瞧瞧,这腿弯成这样,怕是断了吧?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我给你再掰回来嗷。” 说完,还没等人家拒绝,陈冬月便已经蹲下身子,然后伸手把那已经断成了直角的腿,给硬掰了回来。 本就已经疼得跌坐在地上的人,这回干脆晕死了过去。 见人晕了,陈冬月还‘啪啪’两巴掌甩在人家脸上。 那人脸,瞬间多了两个五指印。 “喂,醒醒啊!”陈冬月举着铁手,看似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晕了呢?要不再扇两巴掌试试吧。” 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人,瞬间睁开了眼睛,“醒了醒了,我醒了,我醒了。” 他这辈子就没挨过那么疼的巴掌。 这女人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铁打的,两巴掌下来,他脑壳盖都快裂开了。 见人醒了,陈冬月这才悻悻然站起了身。 可还没等她再次开口,就听沈万福怒声道:“都围着干嘛呢?!还不把人送医馆瞧瞧去?!” 随后,门口两三个还有些愣怔的人,这才七手八脚地抬着人走了。 沈万福走到陈冬月面前,微一拱手道:“陈司长见笑了。” “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陈冬月挥了挥手,毫不在乎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沈万福原本坐着的椅子上。 然后才继续道:“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兵了,见笑这种事儿,只能对外人道,自己人不用那么客套。” 说完,她还拍了拍长裙上并不存在的灰,然后抬头,目光阴鸷地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沈万福。 忽然,陈冬月又换了眼神,嘴角也带出了三分笑,问了一句,“沈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沈万福咬着后槽牙道:“陈司长说得有道理。” “很好。”陈冬月翘起了二郎腿,满意点头,“还是沈副拎得清,以后定能成为本司的得力下属。” 此时屋内还有十来个人,他们都低下了头,但是眼神却极为忙乱。 一会儿跟同伴对视两眼,一会儿偷偷打量打量陈冬月,一会儿又去看看沈万福的脸色。 此时,屋内陷入了死寂。 沈万福没有回答。 陈冬月也只笑盈盈地看着他。 尴尬的气氛,大概僵持了能有好几息的功夫,沈万福才开口道:“好说好说~~~” 他甚至没有向陈冬月躬身抱拳。 只直挺挺地背手站着,好似一个来巡视的长官一般。 站在陈冬月身边的孔杰,此时已经看出了点门道来了。 这沈万福,怕是巡检司实际的话事人。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想让陈冬月知难而退,自己滚蛋。 哎,大嫂子往后的官路,怕是不太好走啊....... 此时,就听陈冬月开口道:“今天呢,是我第一天任职巡检司司长的日子。 这样吧,沈副你把我昨天要的东西,现在就交给我的副手吧。 对了,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孔杰,是我带来的副手,以后就会接替沈副的工作。 沈副在巡检司听说也有十几年了,劳苦功高,以后便在衙门里干点轻松点的活计,也好养养身子。” 众人皆是哗然。 连一直装腔作势的沈万福,也绷不住了。 他表情扭曲道:“我在巡检司十多年了,从来没犯过什么错!岂有你让我滚,我就要滚的道理?! 我不服,我要去问问知府大人,这样的安排,大人是否知晓!!”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滚?”陈冬月只挑了下眉,悠悠道:“我只是体恤你年岁大了,且劳苦功高。 故而让你在衙门里干点轻松点的活计,其余俸禄奖励一概不减....... 差事少了,钱又不少,这样的好事,若你还觉得不忿,那你便去知府大人那里告状吧。 我相信知府大人一定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沈万福紧蹙着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好好好,好你个陈冬月。 他咬着后槽牙道:“既然如此,那下官.......” “诶?!不对哦,”陈冬月又伸出了她那右手食指,朝沈万福晃了晃,“沈万福你连个九品官身都没有,是不好自称下官的。 不过本官念你从小在市井长大,本也没读过几天书,就不跟你计较了。 下回,记得,见到本官,你可以自称‘小人’..........” 孔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还真是不知道,这大嫂子,表面看着没心没肺的,可损起人来,真是很会戳人肺管子啊! 沈万福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此刻只觉自己气血上涌,头晕眼花。 万不可再留在此处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被陈冬月当场气死。 哼。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当老子在巡检司这么多年是白干了吗?! 于是沈万福朝陈冬月拱了下手,然后道:“‘小的’忽感不适,想要去看看大夫,就先走一步。”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不料陈冬月却喊住了他,“慢着!!!” 沈万福没有转身,但是停住了脚步,背挺得老直了。 第353章 真是没听到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就听陈冬月道:“我昨日要的排班表和巡检司人员名单,还有巡检司的一切文书,都交出来再走。” “排班啊?”沈万福悠悠转身,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道:“昨日便跟陈司长说过,我们这儿排班都是谁有空谁上的。” 只见他戳戳自己的脑袋道:“咱们巡检司的排班表,都在我脑子里呢。就是今日我头有点儿疼,一时想不起到底该怎么排班来。 另外人员名单,有道是有,就是之前的司长大人到底把东西放哪儿了,我一时之间也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 不过陈司长放心,说不定三天五天的,我就突然想起名册放哪儿了。 反正到时候只要我能想起来,就一定第一时间找来给你。 哟哟哟,我这头又疼了,便先请上三天假,陈司长这么能体恤下属的人,一定会答应的吧?” 说完沈万福也不等陈冬月点头,便自说自话地转身准备走人。 边走,他还要边嘀咕,“哎,这人啊,年岁大了,真是不中用了。这头疼起来啊,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 有时候......真恨不能有人把我脑袋拍下来得了。” 此言一出,众人就见原本翘着二郎腿,一脸无所谓的陈冬月,倏地拍案暴起。 眨眼间就到了沈万福身后。 在沈万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陈冬月的一巴掌,就已经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瞬间,沈万福只觉脑瓜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黑,站立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须臾之后,他才感到到了后脑勺传来的一阵钝痛。 很痛。 真的非常非常痛。 那感觉就像是......脑瓜子被一块百多斤的石板给砸了一般。 痛得让人简直窒息。 沈万福双眼失焦地跌坐在地上,只觉脑袋好像当场要裂开一般。 一口气更是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整个人都懵了。 班房内,也只剩下一片死寂。 谁tnd能想到,陈冬月会突然给沈万福来个大比斗?! 此时,这事儿的始作俑者,陈冬月,陈司长,一脸嫌弃地看了眼自己打人的右手。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把手在孔杰身上蹭了蹭,然后小声嘀咕道:“这头到底多久没洗了,也太油了。” 恶心心呢~~~~~ 吐槽完了人家的脑袋油,她才环视了一下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的众人。 “怎么了?”陈冬月耸了耸肩,“他自己说希望有人把他脑瓜子拍下来的啊,我满足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沈万福,你还真是个妙人啊。” “你.......”跌坐在地上的沈万福,伸手让人扶了一把,然后指着陈冬月道:“你........” 可惜,他开口才说了两个你字,众人就又一次看到了陈冬月,突然抬起右手。 这回沈万福倒是学乖了,他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没想到,陈冬月突然又抬起了右腿,一脚把人给蹬飞了。 沈万福,被直接踢到了班房门外。 众人再次张大了嘴巴。 啊?! 怎么会的啊?! 沈头儿怎么会接连被这娘们儿揍啊?! 不对不对,关键不是沈头儿怎么会被揍,关键是.......这娘们儿怎么敢的啊?! 被踹飞出去的沈万福,此时怒气值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咬牙站了起来,然后大声质问陈冬月,“你凭什么三番四次地无故殴打下属?!我是你的手下没错,但也是个人吧?! 按大荣律,无故欺侮殴打他人者,都要治罪的!” 班房里的那些人,也都跑出来站在了沈万福身边高喊,“就是!!我们也是人!我们也不能被随意欺辱!!” “我没跟你说,你为什么挨打吗?!”陈冬月跨步走出了班房的门,朗声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在我的面前,自称‘小人’?! 但是你刚才自称的,却是‘我’,没错吧? 还有,本司是你的上官,你难道不应该叫一声大人吗?! 指着我的鼻子喊‘你’......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你说错了话,本司长教你一次,你学不会,那教你两次,你学会了吗? 还有,今日我不管你是脑袋疼,还是肚子疼,文书我今天必须拿到。 我话就放在这儿了,今天这巡检司的文书,你愿意交接最好,不愿意交接,那也得交接。” 这话说完,陈冬月已经走到了巡检司那些老油条的跟前。 她背手而立,眼神冷静且充满了肃杀之气。 有人小声劝沈万福,“头儿,跟个女的犯不上。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把文书给她吧。” “是啊,头儿,”又有人小声在沈万福耳边说道:“咱们磋磨人的法子多着呢,以后但凡她差遣咱们干嘛,咱们都阳奉阴违得了。 明面上咱们不用跟她这么硬碰硬,暗地里给她喝一壶就行了。” 沈万福后槽牙都要咬碎。 可现实就是,这疯女人,如今就是他们巡检司的上官。 他明里也不能打还回去.......虽然打不打得过也是得看情况,但是! 兄弟们说的对。 他们巡检司的人,别的会不会两说,但是暗中使绊子这种事儿,可拿手的很。 于是沈万福再一次勇敢地站了起来。 这回他倒是会说话了,“名册,小的想起来放哪儿了。” “哦?”陈冬月伸了伸背在身后的双手。 沈万福条件反射地往后头退了几步。 没想却不小心踩在了后面人的脚上,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 好在他身后的人扶了他一把。 陈冬月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是又头疼了?还是又头晕了?” “不疼也不晕!”沈万福赶紧回道:“我......小的这就帮你取......” ‘啪!!’ 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沈万福的脸上。 ......... 沈万福牙齿咬得咯咯响,“小的不知说错什么,还请大人明示。” “你这人怎么就教不会呢?”陈冬月噘嘴道:“我是你的上官,你得用‘您’来称呼我。刚刚才说过的话,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沈万福愤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冬月扭头问孔杰,“孔杰,你看沈万福是不是不服气啊?他好像真的不想尊重我诶~~~~” “嗯~~~~”孔杰点头,“看他这眼神,确实是不太服气的样子。” “........我......小的服气,非常服气。”沈万福只觉自己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嘴巴里的一颗大牙应该是松动了。 但是此时的他,也只能把血水往肚子里吞,“小的这就去取了巡检司的文书来。” 陈冬月满脸含笑道:“那就辛苦沈师傅了。” 虽然沈万福对沈师傅这个称呼非常的不满。 但是脸上却也不敢再表现出来什么。 他现在是头疼脸疼脖子疼,肚子还转筋了。 这疯婆娘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蛮力!!! 反正今天这事儿肯定没完,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今日他沈万福,只是假装服软。 陈冬月,你给老子等着,从明天起,我沈万福定让你在巡检司,寸步难行!! 今天挨的打,他沈万福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第354章 谁给谁下马威? 挨了打的沈万福,很快便从库房里头翻出了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文书档案。 “东西都在这里了,”沈万福把一叠厚厚的文书,一股脑全扔在了陈冬月面前书案上,“不过这些文书档案,打从之前的司长过世之后,便再没人着手打理过。 毕竟咱们都是‘小人’,没什么权利打理........” 沈万福话没说完,便被陈冬月挥手截断了话茬,“可以了,东西放这儿就行。” “好。”沈万福也不想跟这虎娘们儿多说什么,只草草抱拳回了一句,“陈司长还有别的事儿吗?若是没别的事儿了,还容小的告假三日,去看看这......头面上的伤。” 陈冬月歪嘴一笑,“你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刚才是被鬼上身了,还是存心跟本司过不去?” “......”沈万福咬牙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句,“小的可能是被附身了。” “呵呵,”陈冬月冷笑一声:“那本司劝你还是去觉明寺求个护身符带身上吧。 你的假,本司允了。但是你且先别走,我还有事儿没说清楚。” 说完这话,陈冬月便开始在一堆文书册子里翻找了起来。 门口这会儿围了不少巡检司的人。 被留下的沈万福,眼神扫过众人。 不少人,便跟他打起了眉眼官司。 有平日里跟着沈万福东拿西要的心腹,突然朝陈冬月抱拳道:“司长,我这家里头婆娘生娃,也得告假几日。” 又有人接着道:“司长,小的老娘摔断了腿,要回去侍疾,明日起也要告假。” “小的家里头春耕没有壮劳力,也得告假五日。” 终于从一叠文书里找到想要的册子的陈冬月,也不回应这些告假的人。 她只拿着文书,走到了前堂和一溜班房之间的中庭里,然后朗声道:“今日本司与大家第一次见面,需得点了名册,认认人脸。 但凡点到名字的人,都到中庭来集中。 若是一会儿点名有不应者,那就算是自动离开巡检司。 往后巡检司的差事,便与你们无关了。 都听明白了吗?!” 中庭里众人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人回应。 陈冬月冷笑一声:“好,没人回应也好,也省得我一个个开了。 孔杰,把这名册扔了吧。 你现在就去德和山庄,挑三十个,年龄大于十六,小于三十五,且身强体壮,没有犯案前科的人来,男女不论。 你就跟他们说,若是能过得了三个月的试用期,以后就可以吃公粮,不用做佃户了。” 见孔杰愣着不动,陈冬月又催了一声:“快去啊,还愣着干嘛。一会儿等人都集结起来了,咱们还得上街巡查呢。” “诶!”孔杰把手上的册子往地上一扔,“我这就去。” 说完,孔杰撒腿就要跑。 巡检司众人见二人不像开玩笑,顿时慌了神色。 他们赶紧堵住了孔杰的去路,想要把人拦下来。 孔杰扭头看了眼陈冬月。 只见陈冬月朝他微一挑眉。 好。 完全没明白大嫂子挑眉是啥意思。 不过已经被巡检司的人搞出一肚子火来的孔杰,也不想多思考什么,抬腿就是一串飞踢。 他好歹以前也是北林军最好的探子,现在右手虽然废了,但是身体素质和脚上的功夫,却都还在呢。 巡检司的人,本就只会狐假虎威,为难为难商贩摊主。 他们这些人,顶破天了,也只会些花拳绣腿,连衙门的捕快都不如呢。 这会儿遇到了有真能耐的,压根没有还击之力。 于是堵在孔杰跟前的人,瞬时就被踢翻了一大片。 “点名吧!!!点名!!配合!!咱们配合!!” 终于有人绷不住了。 沈万福这回倒是没挨到揣,他很想嘴硬一回,说自己就不配合。 他的脑子说,我现在就要跨出这巡检司的门口! 可他的腿却劝他,算了算了,莫要跟个娘们儿计较。 咱今天留在此地,让她点名,给的不是她的面子,给的......那是钱的面子啊!! 要知道巡检司的人,大部分每月才一两银的月俸。 像沈万福这种老资格,且在巡检司做到了二把手的,每月也才二两银。 二两银!!!! 在聊城哪儿够花啊。 所以巡检司的人,扣拿卡要,那玩的叫一个炉火纯青。 沈万福表面上每个月就拿二两银,但实际上每月卡要来的银钱,那都得有个十几二十两。 虽说跟正经当官的大人们不能比,但这收入,在一众衙差里头,也算得上是挺高的了。 所以为着这些收入,沈万福也只能咬碎了蛀牙,低垂着脑瓜,不再多吭声。 陈冬月见众人不再有挑衅的言行,便又朗声朝孔杰说了句,“行了,暂且不用回去叫人了。 你去前堂和后院都通知下,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立刻到中庭来集合点名。 所有人都听好了,今日点名,若有不应者,我会全部按照吃空饷处理。 过了今日之后,再有人来跟我说,今日没有点到名,但是他这个人确实是在巡检司干活的,我陈冬月一概不认。 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小声嘀嘀咕咕。 陈冬月又高喝一声:“都听明白了吗!!!!” 声音之嘹亮,连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啃着拴马桩的宋得柱都为之,牛躯一震。 谁又得罪那祖宗了?! 牛想。 而衙门内的人,被陈冬月的一声河东狮吼,都给震慑住了。 众人的嘴,皆已经不听使唤的高声应和道:“明白了,大人!!!!” 陈冬月满意点头,“不错,这样的精气神才对嘛。” 说完,她便随便指了个看着年岁最小的差人,“你,去帮我搬个椅子来。” 然后又指了个躲在最最角落里,块头却挺大的男子道:“你,去煮壶茶来我吃。” 最后,她冲从后院跑回来的孔杰道:“都通知到了吗?通知到了咱们就开始吧。” “是,嫂......司长!” 第355章 空饷 还没等陈冬月的茶送上来,孔杰点名就点完了。 前后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陈冬月看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叉叉,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巡检司厉害啊,”她走到沈万福跟前,然后绕着他打转,“吃空饷的,一百一十五人,实际到衙的人数,四十五人。 这玩意儿......你们怎么想的啊?!” 吃空饷的人,比实际干活的人,整整多出一倍有余。 这些人的胆子,连陈冬月都要说声佩服。 沈万福自然知道这事儿,但他现在怎么可能认啊。 他怕自己万一又说错一句什么,今天就真出不了这巡检司的大门了。 于是沈万福只能做出一副无辜样,“这事儿小的确实不知。文书和俸禄发放,以前都是司长大人亲自管的,咱们也插不上手......” “哦?”陈冬月挑眉,“我听说前司长已经去世一年多了,那这一年多时间里,你们都没有领过俸禄?” “.......” 沈万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是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虎娘们儿。 而此时众人,看沈万福的眼神,也在悄悄转变。 吃空饷这事儿,整个巡检司知道的人,也就三四个。 原先前司长一人独占大头,沈万福和另外两人,也只不过是吃点儿肉渣。 可前司长一死,一百多人的空饷就都由沈万福和他俩狗腿子给刮分了。 一百多人的空饷啊!! 一个月起码有百多两银子。 沈万福一个人就能拿一百两。 这就是为什么,他死活不愿意拿出名册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原本他是想着,等陈冬月今天回去之后,就干脆让人一把火把这些文书都烧了拉倒。 可谁曾想,这臭女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当天拿到文书,当天就要清点人数。 不过话说回来。 他今天原本明明跟下面的人都交代好了,得给这娘们儿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最好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明天就辞了这司长一职。 再不济,也得让她半个月内自己滚蛋。 可......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跟他们的设想,背道而驰了。 一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见沈万福呆愣在场中央,紧闭着双唇。 陈冬月终于缓缓开口道:“空饷这事儿呢,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我也不想太多计较。 这样吧,若是我三天后,能收到一千两巡检司的备用金,这事儿就不再多计较了。 但,若三天后我收不到一千两的备用金,那我就只能把事儿回了知府大人。 我与知府大人呢,虽算不得交情深厚,但确实也有几面之缘。 告诉你们个小秘密,知府大人曾跟我说过,他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贪赃枉法之人。 府衙之前出的事儿,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会儿万一再有人被查到点什么.....孟大人说不定会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说完,陈冬月便笑吟吟地瞧着沈万福。 沈万福被他看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原本倒是跟刑房的经承交好,所以在巡检司也算是混得还不错。 可如今那经承,早就受了前同知通匪案的牵连,已经被发配到千里之外去了。 他沈万福如今在衙门里能依靠的,只有他那个在府衙府仓做大使的姐夫了。 但是吃空饷这事儿,他却万万不敢把管一府钱粮的姐夫给牵扯进来。 不然到时候弄得不好,他们家得全军覆没....... “沈万福。”陈冬月叫了一声。 “啊?!” 脑子乱成了浆糊的沈万福被吓了一跳。 这死女人又想要干嘛?! 就听陈冬月缓缓道:“你不是说要告假三日去看病吗?我这儿没别的事儿了,你要想走,现在就能走了。” 她这人呢,就是特别的体贴。 要人掏银子,那不得给人家筹银子的时间吗? 三天筹齐一千两银子,陈冬月觉得沈万福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身心皆受了重创的沈万福,也无心再留在巡检司,于是他朝陈冬月微一行礼,随后便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等这人走后,陈冬月便让孔杰把余下的四十多人整了下队。 要说陈冬月除了打架之外,别的本事倒也没有。 但是看人却看得倒是挺准的。 就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孔杰就把巡检司四十多人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也不管这些人以前是干嘛的,反正现在就按照他重新排的班组上岗便是。 巡检司以后就是六个组,每天分早中晚三班,轮流在市集和街巷中巡查。 其余没排上班组的人,就分别负责管理衙门里的各种内务。 像什么看门啊,喂马啊,管理库房啊,整理文书啊,反正等等之类的吧。 这回,除了跟着沈万福一起请假的两个狗腿子之外,其余人等,都没意见了。 一来,他们也是怕自己乱说话,再挨揍。 二来,大伙儿也是气沈万福他们几个吃独食,空饷的事儿要不是今天被陈冬月闹出来,他们底下这些人是一点儿不知道上头的人居然拿那么多! 三来,这些人也是吃陈冬月画的饼,吃高兴了。 因为陈冬月承诺说,等他们巡检司有了备用金,以后大伙儿家里头有困难,就来衙门里知会一声。 到时候衙门不会不管他们的,备用金备用金,备的就是大伙儿的不时之需。 这饼画的多好啊,谁听了不迷糊? 最后,陈冬月还挑了那个年岁最小的,名叫洪祥的小子,和那看着壮实,却胆子很小的计鹏飞给孔杰当副手。 而孔杰呢,自然就是她陈冬月的副手。 虽然不太明白陈冬月为什么要副手套副手,但是孔杰也想多问。 问得越多,事儿就越多,他现在要重新给巡检司的人立规矩,真的会有点忙!! ......... 三日之后。 陈冬月果不其然在自己办公房的桌案上,看到了一个信封。 信封里,塞了一叠零零散散的银票。 加起来正好一千两。 “不错不错,”她满意地朝孔杰甩了甩手里的银票,“咱们巡检司发了。” “......嫂子,这钱咱们难道不是应该交还给府衙吗?”孔杰跟宋柯时间长了,骨子里多少也有些......灌了水泥的刚直之感。 陈冬月把银票往信封里一塞,“啊?你说啥?” “我说,这钱是不是要交给府衙~”孔杰又问一遍。 “啊?!”陈冬月紧蹙着眉头,满脸的惶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到了?! 天呐!!!我不会是聋了吧?!救命啊!怎么办啊!我聋了啊! 姚大夫,我要去找姚大夫!! 对了,下午我有事儿就不来了,有什么急事去德和山庄找我!我先去看耳朵去了。” 说完,陈冬月便把银票往抽屉里一扔,然后再在抽屉上铐上了一把五斤重的大锁...... 她把钥匙扔给了孔杰,自己则溜溜达达地出了巡检司。 ............ 回到德和山庄之后,陈冬月先去看了看琉璃工坊的建造进度。 在工地门口,她从冯北口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家夫人让人送了信来,第一批燧石,会在五日后抵达咱们庄子上。 另外夫人大概十天后也会来一趟聊城。 她说让你先约了另外两位,到时候......再详谈。” 陈冬月激动不已。 她喊来了负责监工的乔二哥,问他十天内,这厂房能不能完工。 乔二哥脸上虽然都是为难的神色,但他的回答却是:“赶一赶的话,估计还要个六七天就能竣工。但是如果.......”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陈冬月紧张地问道。 “如果满仓初九,还有宋杨他们都回来帮忙的话,估摸着要个四五天也就差不多能铺瓦了。”乔二哥如此回答。 雷厉风行的陈冬月,当下就让冯北帮忙去喊了人回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能在张夫人来之前,就烧制出第一批琉璃玻璃来了!! 第356章 东家,你真是出人意料啊 在匠人们抓紧时间赶工期的同时,卢师傅和丁师傅也完成了铁胳膊的第一次升级改造。 陈冬月在综合评定一番之后,觉得两位师傅做得......都只能勉强算是能用。 两位师傅做的假手,虽然都能弯曲,但都需要手动弯曲,然后再给手动掰回来。 用起来就不太方便。 另外,卢师傅为了增加手臂的抗砍程度,用料过于扎实,那铁臂恨不能有百八十斤重。 孔杰仅剩下的一点点翅根子,压根就抬不起这么重的铁胳膊。 齐师傅做的铁胳膊虽然要轻很多,但是因为太过追求功能性的开发,对质量的追求就低了些。 不耐砍不耐造就不说了,但是这玩意儿走着走着,还能掉出半截胳膊来,确实也是太过分了些。 于是在造房子的工匠,紧锣密鼓地赶进度的时候,两位铁匠师傅和他们的徒弟,也完全没闲着。 那铁胳膊,是一个一个的造啊。 孔杰每隔一天都能收到一条新皮肤。 当然,创造欲很强的陈冬月,对此也提了不少意见。 对于东家的改造意见,两位师傅,当然选择忽略咯。 毕竟这东家的意见,一会儿说给手上装个散,一会儿说给手上装个钓鱼竿子,一会儿又说给手上搞个干草叉...... 这玩意儿要真都听了她的了,那手起码得有十石重了。 ..... 六日之后,琉璃厂正式落成。 第一批燧石,也安全运抵了德和山庄。 陈冬月,终于没空再管孔杰的手了。 此时,庄子里的人,其实还不知道陈冬月要开琉璃厂的事儿。 他们隐约是知道陈冬月造房子要干个大事儿。 可至于到底是什么大事儿....... 宋好婆猜她儿媳要搞个酱菜厂。 要不然为啥这丫头老问自己酱菜卖得好不好? 宋芸猜她嫂子可能是要多招些绣娘,在自家开个大绣坊。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们青山绣坊做出来的那么多绣品,到底被卖去了哪儿了。 但是嫂子说生意还不错,而且客户还三不五时的要催货,故而她猜想嫂子可能要扩大下产业。 宋杨觉得.......他啥也不觉得。 反正那屋子不管干啥,总不能是扩大手作坊的。 就手作坊赚的那些钱,真是不值当专门造个厂子! 而君澜则说大人猜的都不对。 她娘造的肯定就是个铁器厂嘛! 要不然找打铁师傅回来是干嘛?! 可大墩子对此却有疑问,“不对啊,铁矿原本就受朝廷管制的。每家铁匠铺子能买多少铁条,那都是有定数的。 又不能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这铁匠铺开那么大,容易被抄家杀头的,冬月姐肯定没那么傻。” 好了,问题再次回到原点。 大家都很好奇,这厂子到底是干嘛的。 陈冬月却神秘兮兮地说,等过几天,他们就知道这厂子到底是干嘛的了。 厂房竣工的第二天,她就带着两位,误以为自己就是来做铁匠的打铁师傅,正式入驻了琉璃厂。 两位打铁师傅,厂子外围高耸的围墙,和厂房内的坩埚窑炉,很是惊慌。 卢师傅犹犹豫豫地站在大厂房的门口,不敢进门。 而丁师傅则在思索良久之后,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东家,你知道私开铸铁厂也是犯法的吧?” “.......现在知道了。”陈冬月一脸老实相。 这事儿她倒是真不知道。 原本她只知道私造兵器犯法,原来私开铸铁厂也是犯法的吗? 多好,就说跟着老师傅能学到知识吧。 可站在门口的卢师傅,却因为陈冬月老实巴交的神情而不淡定了,“东家,你不会真想开个铸铁厂吧?! 咱虽然是为着钱来的,但也不至于为了钱,还搭条性命进来吧? 东家,你听咱们一句劝,你看你们家也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杀头的买卖,咱可真不能做啊!” 陈冬月笑道:“两位师傅放心,我原也没想要开铸铁厂。 咱们这儿的坩埚窑炉,都是为做琉璃准备的。” “琉璃?!”卢师傅停住了步步后退的脚,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丁师傅。 正巧,丁师傅此时也正好在看他。 两人一对视,便知对方肯定都不会烧这玩意儿。 毕竟.......会烧琉璃,谁还打铁啊?! 丁师傅为难道:“琉璃咱们也不会烧啊......东家你会吗?” “不会啊,”陈冬月摇头,“我会我还请你们干嘛呢?” 糊涂了。 卢师傅糊涂了。 他捧着自己的脑袋,想了想,又问一句,“东家,你刚才听老丁说的了吗?咱们俩也不会烧琉璃啊。” 老丁此刻人也是懵的。 怎么个事儿?! 让他捋一捋。 现在的情况是,陈东家造了厂房,买了燧石,准备要烧琉璃。 但是,他们这些人里头,居然没一个会烧的。 是这么个事儿吧?! 这这这......... 等于就是油锅起了,肉也准备好了,突然发现,居然没人会炒菜?! 简直离谱啊!! 想明白了的老丁,也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东家,你这不会烧琉璃,为啥还要开琉璃厂啊?!” “莫慌莫慌,”陈冬月从胸口衣襟处掏出了厚厚一叠纸,“我这不是有秘方呢吗。虽然我没烧过琉璃,但是咱们只要根据这秘方上面写的来尝试,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 原本还沉浸在崩溃情绪中的两位师傅瞬间来劲儿了。 琉璃啊! 这是烧琉璃啊!! 要知道都城一件小小的琉璃茶盏,都要卖几十两。 而他们.......现在却马上要学会这门手艺了?! 虽然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跟陈冬月签了十年的契,在十年之内,是不可能自己出去单立门户的。 但是匠人学手艺,有时候也不单单只是为了钱。 他们更看重的,是这门手艺本身。 见两位师傅激动地抓耳挠腮,陈冬月继续开口道:“两位师傅,你们也知道,咱们大荣朝境内,如今鲜少有人会烧制琉璃。 若是咱们这琉璃厂,能够突破技术瓶颈,掌握烧制琉璃的秘法,那咱们可以说是这门行当的开山鼻祖了啊! 你们想想,以后,你们就是什么? 是木匠界的鲁班,是打铁界的干将莫邪,是.......” 被说激动了的两个师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同时往手上唾了口唾沫,然后摩擦着双手,喊了徒弟道:“点火!!!开炉!!!咱们开造!!!” 第357章 学点刺绣怎么了? 可惜。 口号喊得响,实际干起来,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不是,是事故了。 虽然陈冬月手握小尤给她总结的‘武林秘籍’,但是,这年头也没个温度计,没个热喷枪啥的,一切全得凭感觉。 所谓凭感觉,那就得通过无数次的失败,总结出无数个错误的结论,最后才能遴选出一个对的结果。 于是乎,五天的功夫,老丁老卢,差点儿把自己烧成烧鸭烧鹅,最后还是得了一堆的残次品。 那琉璃,从裂成渣,到裂成蛛网膜,再到裂五掰,最成功的一次,就是对半裂。 可怜的大山,还被要求吹琉璃器具。 五天功夫吹下来,给孩子脸都吹成梯形了,也没得到一件像样的成品。 眼瞧着张夫人马上要到了,陈冬月这儿真是急出翔来了。 这日正好是跟小尤一月一见的日子。 二人在无忧和无患的空间里见面之后,陈冬月便让小尤再回忆多点儿细节来。 可小尤能想到的,早已经回忆了千百遍了。 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虽然打铁的师傅对于火候的把握,能做到差不离的程度。但是!!!没有准确的温控,你们大概是真的只能先失败千百次,然后再总结经验了。” “......你说,咱们能不能自制一个温度计?!或者你能不能买得到古法温度计?”陈冬月皱眉问道。 “古法温度计?!”小尤老师蹙眉不已,“这玩意儿还能有古法的?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以前咱们初中实验课,倒是好像做过很简易的温度计。 这东西的原理其实不难的,只要有.......诶?!一般的温度计,本来就是由水银,玻璃,铝条组合成的嘛! 只要让厂子里刻度盘别用化工油墨,用天然矿物颜料来写,或者干脆直接激光雕刻在刻度盘上不就行了?! 温度计甚至都不需要现代化工原料啊!” 陈冬月一拍小尤的大腿,“对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嗷嗷嗷,”小尤被陈冬月拍得,腿都快折了,她盘着腿,往后挪了挪腚,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不对啊!烧制琉璃的高温需要五百度以上,人家都是用的特制的温度计,普通的温度计......怕是不行啊。” “傻啊!”陈冬月往小尤跟前挪了几个腚位,随后才道:“咱只要保证离坩埚几米内的,某一区域的温度,保持在几度内就行了啊,又不能把温度计扔坩埚里!” 小尤一掌也拍在了陈冬月腿上,“对啊!月月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那~~~~确实是,有点儿天生聪慧难自弃的意思。”陈冬月笑得很是得意。 “呵呵呵呵呵,”小尤笑得东倒西歪,“我假装夸你,你还当真了。你要真是天生聪慧难自弃,那还用得上两位道长学那个~~~” 陈冬月扭头看了眼正凑在一起,互相谩骂攻击的两个小老头道:“你不也没好到哪儿去吗?要不然无忧道长直接教你不就得了?还需要无患道长来学吗?” 原来,坐在不远处的俩小老头,正在探讨.......刺绣工艺。 是的。 蹙金秀这事儿,陈冬月,最终还是学得磕磕绊绊。 而小尤呢? 原本也不是太擅长这种精细活,再加上陈冬月教一步,忘三步,她这学得更是一塌糊涂。 终于,俩道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们.......倒也没主动要求传承刺绣文化。 实在是两个东家,给的太多了。 照理方外之人呢,不应该被金钱所蛊惑的。 但是无忧道长想给三清祖师镀金身~~~~所以这钱,缺,还是缺了一些的。 虽然世人都道:三清只需泥塑造,菩萨却要镀金身。 但是! 这都是误会!! 都是误会啊!! 三清祖师其实也是喜欢被镀金身的。 就问问谁,能抵挡得了闪亮亮的金子的诱惑呢?! 不过无患道长倒是没想给三清祖师镀金身,他其实吧,就想要一套外骨骼。 是的,就是那种~~~~可以帮助残疾人行走的外骨骼。 老头儿刷某音刷到说,这玩意儿穿了之后,走路压根不用自己费劲,他就真的很想试试。 之前的电动轮椅,已经完全没法满足这小老头儿了。 国内外骨骼还不太好买,这东西从国外买的话,小尤保守估计是不会低于十五万的。 为了十五万,学个刺绣怎么了?! 两位道长,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都在三秒钟之内应下了此事。 别说,还真别说,大概是因为平日里手诀掐多了,所以这俩老头的手,可比陈冬月和小尤这俩棒槌货灵活多了。 而且无忧道长特别的勤奋好学,实在是闹不明白的时候,还知道让徒弟带自己去尤娘子那儿请教呢。 虽然尤娘子也不懂,为什么一个老道士,要跟她学蹙金秀。 但是陈冬月既然吩咐了让她教一教,她倒也不会多问什么。 这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多着呢,老道士学刺绣算什么?! 隔壁书院还有大夫教唢呐呢。 这些都不是事儿!! ......... 一个时辰后,在两位道长在互相谩骂对方蠢透了的声音中,结束了陈冬月和小尤的会面。 从空间出来的小尤,立刻马上就在某度上找到了一家位于他们本市的温度计生产商。 在说明来意之后,生产商婉拒了小尤私人订制温度计的要求。 然后在小尤一次次的加码中,最后这家厂商,当下就给小尤攒出了一个,纯手工定制的,一米长的,矿物颜料刻度盘的,古法水银温度计。 拿到了温度计,小尤马不停蹄再次回到了七星观,把东西赶紧给陈冬月‘烧’了过去。 于是乎,卢师傅和丁师傅,在次日一早,就在厂房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温度计。 不过他们此时并不知道这玩意儿叫温度计。 因为陈冬月没跟他们说。 她早上得去巡检司上班!!!!! 真是一天天的,能把她忙死。 说起巡检司,陈冬月让孔杰带着洪祥和计鹏飞,已经偷偷巡防过了城里的三个集市和各大商户。 集市摆摊的人都说,巡检司对摊贩管理的倒是还行,就是一个摊位每天五个铜板的摊位费,着实是贵了些。 不过大商户倒是没说什么,只说反正衙门官差都差不多,巡检司的人,说多坏倒也没有,但是说多好......那倒也没有多好。 总之一句话,巡检司这个差事,只要自己不作死捅娄子,一般来说是不会办坏差事的。 另外,沈万福自从被陈冬月讹了一千两银子之后,便开始摆烂了。 他是三天一个病假,五天一个事假。 底下的一帮人,开始三四天倒也还好,但是时间一长,便也找了各种借口请假的请假,躲懒的躲懒。 孔杰当初设立的六个班组,到头来能正常巡街的,大概也就两个组。 这可把孔杰急坏了,他狠狠在衙门发了两次脾气,可那些个老街溜子,惯会搞阳奉阴违那一套。 人倒是出工了,但是走半道儿都跑去茶馆吃茶歇脚去了,压根就不管商户和摊贩有没有什么纠纷之类的。 每每他跟陈冬月说这事儿,陈冬月都笑眯眯地让他稍安勿躁,只让他叫洪祥和计鹏飞把考勤什么都记录好。 老油条躲懒,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儿呢! 第358章 成了 巡检司的事儿,陈冬月暂且还不想动手处理。 她说是时候未到,但孔杰却觉得,肯定是嫂子忙着庄子后头不为人知的事儿,所以还没空干正经事儿。 可陈冬月是这种主次不分的人吗? 是的,她是。 张夫人马上快到了,她这琉璃厂要是还生产不出点儿什么东西出来,那她可怎么跟出了十万两白银的大财主交代啊!! 老实说,此刻的她,简直慌得一批。 好在,她还有小尤老师这个给力的外挂。 两位打铁师傅,捉摸了半天的谜团,终于在陈冬月回来的那一刻,解开了。 她告诉两位打铁师傅,“这东西是温度计。咱给这东西挂在窑炉外头,靠着这东西,咱们就能比较准确地控制每次烧窑的温度。” “.......啊。”卢师傅愣愣地回了一声。 他听明白了陈冬月的话。 但是却一时无法参透这话到底是个啥意思。 温度计......温度......温度是啥?! 丁师傅也挠头不已,“这东西上画的符,咋看啊,我也看不明白啊。” 这要怎么回答? 啊,有了。 陈冬月再次伸出她的右手食指,然后胡说道:“这东西是我托人从都城四夷馆那儿的大食国人手里买来的。 这上头的符呢,叫做阿拉,不是,是叫做大食数。这个大食数跟咱们这儿数数用的数字其实是一样的,就是写法不一样。 一会儿我给你们写下来,你们一下就能看明白了。” 哦~~~~原来如此。 两位师傅同时点头,这回他们倒是有些明白,这叫温度计的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了。 原来是从大食国来的啊~~~~那难怪了。 之前生活在都城的他们都知道,大食国的人,长得奇奇怪怪的,带来的东西也奇奇怪怪的。 不过除了奇奇怪怪,他们卖的东西,也都特别的贵。 什么香料,宝石啥啥啥的,都不是寻常老百姓能买得起的。 所以这叫什么温度计的玩意儿,他们没见过也很正常。 “这温度计呢,在咱们大荣朝也仅此一个,没有别的了,”陈冬月这会儿还不忘叮嘱俩师傅别给她露馅儿了,“所以两位师傅可千万记得,不要把这事儿给说出去。” 两位师傅狠狠点头。 毕竟他们跟陈冬月签的契上明确写了,要是把东家的秘方给说出去的话,两位师傅会面临巨额的赔偿。 所谓巨额,就是两位师傅干八辈子都赔不起的钱财~~~~ 既然温度计也有了,两位师傅烧火烧得多少也有那么一点点经验和心得了。 那就继续呗。 于是,几人又埋头苦干了两天。 终于,在失败了七七八十八次之后~~~~~~ “嗷!!!嗷嗷嗷嗷嗷!!!没碎!!没有碎!!!!” 正巧踏进前院客堂间的张夫人,倒退回去了两步。 她微皱着眉头,问一旁带她进来的柳绿,“这是冬月的声音吧?” “是。”柳绿老实点头。 这声音,除了自家东家,估摸着也没多少人能发得出来了。 “她人在哪儿呢?带我瞧瞧去。” 说完,张夫人轻车熟路地就往后院走去。 柳绿赶紧带路,说东家正在厂子里忙活着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东家到底忙活的是啥,但是,就是还挺忙活的。 等张夫人到琉璃厂门口的时候,就见大门紧锁。 她让手底下的丫鬟拍了拍门,没一会儿,门口就探出来个四方形的脑瓜子。 “这,这里外人不能进。”四方形脑袋说道。 “你跟你们东家说,是她干娘来了。”张夫人回道。 四方形脑袋的大山应了声‘哦’,一转身,却见陈冬月正站在自己身后呢。 听闻是张夫人到了,她赶紧把人给请了进来。 不过丫鬟仆妇,都被留在了门外。 张夫人对此表示理解。 毕竟她投入的银钱可不少,她也不想买卖还没开始干,方子就先被露出去了。 两人手挽手到了进了厂房里,陈冬月便向张夫人展示了,刚烧制出来的四片玻璃。 “干娘,您真是来得太巧了。”陈冬月拿起一片比a4纸略大一些的玻璃,递给了张夫人,“您瞧瞧,这是咱们厂子第一次烧制成功的玻璃。 虽然表面不够平滑,同一批次的四片玻璃厚薄也有参差,但是干娘~~~~玻璃没有裂啊!!! 咱们,成了!!!!” 闻声,两位铁匠师傅终于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情绪,一起扑倒在了自己徒弟的怀里,嗷嗷哭。 虽然张夫人不懂两位铁匠师傅,和陈冬月的情绪,但是她也很激动啊。 钱!! 这玻璃,就是钱呐!!! 要知道,如今都城都已经知道了聊城有个锦泞坊。 都说那里头卖的琉璃,都是极品。 之前她参加了好几场都城官员家举办的春日宴,人家拿出来的看家酒具餐盘,除了那些名窑出的之外,还有锦泞坊的琉璃器。 张夫人那是千忍万忍,才没说出自己干女儿就是锦泞坊的东家。 这透明的玻璃,一旦问世,定能掀起都城里的又一股潮流啊! 这钱,真是躺着都能赚了。 “好好好,”张夫人的嘴角,真的压也压不住,她搂住了陈冬月的胳膊,“不愧是我谢娇的干女儿!干娘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能干大事儿的孩子!! 好的很好得很~~~~咱赶紧的,去跟王妃和孙夫人说了这好消息,另外,得赶紧把契什么的都签了。” 谢家是做惯了生意的。 所以谢娇,就是张夫人,是习惯什么事儿都事先谈清楚的。 虽然这回合作方里头还有王妃,但是对她来说,都一样。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在赚钱之前,把契给签订下来。 陈冬月觉得谢娇的想法,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当天就让人给王府和孙府分别送去了请柬,说是三日后,德和山庄准备办春日宴,诚邀王妃和孙夫人莅临指导。 原本陈冬月觉着明天能收到回音就已经很快了。 结果。 当天晚上。 孙夫人就杀来了。 王府的回信,当天晚间也一并送了过来。 好好好,陈冬月这回是彻底感觉到了大伙儿对于赚钱的热切程度了。 第359章 签订 三日后。 德和山庄的春日宴。 康王妃亲自莅临,永安郡王陪同着一起来了。 而和孙夫人一起来的,还有她家的五小姐,就是上次掉荷花池里,让陈冬月给撩起来的两个小姐中的其中一位。 孙家五小姐名叫孙敏,长得很是文静端庄。 虽然长相说不上有多么的惊艳,但是气质却是绝佳。 原本孙大人还没被贬职,永安郡王还是三公子的时候,孙夫人是动过让孙敏嫁给三公子的念头的。 可现在.........她早就歇了这个心思了。 这回带着孙敏一起来,孙夫人就是准备让女儿了解下这笔买卖。 入股琉璃厂的事儿,孙夫人一点儿没跟孙大人透露。 给陈冬月的那笔钱,是她全部的私产。 今后,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份产业,她就准备交给孙敏了。 毕竟她嫡出的女儿,也就只有孙敏。 至于俩儿子.......不是还有他们的爹呢吗?! 娘管女儿,爹管儿,这很公平吧? 因为今日接待的宾客不算多,陈冬月也有意让孩子们学习学习社交,便把君澜,宋芸,宋杨几个都留在了庄子上帮忙。 不过这所谓的帮忙,就是帮忙热闹热闹。 毕竟现在庄子上干活有婶子,做饭有厨子。 君澜现在是小小姐,而宋芸则是芸小姐,宋好婆则被称为了老太太。 只有宋杨.........还是叫宋杨。 宋杨这孩子,人虽不算聪明,但是却算得上老实厚道。 他说被叫公子少爷实在是浑身难受,自己希望大伙儿都叫他宋杨,最多就是小胡他们几个小小子,叫他一声杨哥就行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今天的重点。 今天的重点是,陈冬月和两位夫人,一位王妃的密谈。 因为德和山庄专门用来招待宾客的花圃,已经成了宋芸她们的卧房,所以陈冬月便邀了王妃她们去了自己住的小楼谈事儿。 众人进到小楼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吊在树上的猴子,站在篱笆上的鸡,还有正在用嘴打架的两匹马,和一头看热闹的牛。 另外,还有一头散养的猪,正在当院摇尾巴。 康王妃是第一次来德和山庄,见到如此场景,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她小声问走在她身边的儿子,“为什么这儿会有那么多动物啊?连猪都是散养着的,这儿莫不是......” 牲口棚?! 当然,牲口棚三个字,王妃倒是没说出口。 永安郡王也是第一次进陈冬月的小楼啊。 他怎么知道猪为什么会散养? 马为什么会打架? 好在跟在最后的陈冬月,自己做出了解释,“诸位见笑了,呵呵呵呵,这些小动物,都是孩子们养的宠物。 我给大家介绍.........算了,太多了,就不一一介绍了。来吧诸位,里面请。” 谢娇在这小楼里住了些日子,倒是认得这些‘祖宗们’,她见‘猪’要扑过来,马上一个闪身,避开了。 “你个宋志刚,一条狗长成了猪样!赶紧跑步去!” 说完,她还轻踹了宋志刚一脚。 宋志刚被她踹得可高兴了,摇着尾巴还用屁股对着谢娇。 意思是,你可以多踹我两脚。 好在陈冬月及时给谢娇解围,她只冲着宋志刚伸出右手的黄金食指道:“劳资蜀道山~~~~” 狗,猴,马,鸡,牛,全乖乖回了自己的老巢。 厉害啊~~~~~ 康王妃差点儿给陈冬月鼓掌。 而永安郡王则看着宋志刚,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玩意儿,居然是条狗?! 狗居然可以圆成这样?! “这怎么是条狗啊,我还以是头猪呢!” 谁?! 是谁把我的心声说出来了?! 永安郡王猛地一个扭头转腚。 然后听到一声闷哼。 正好走在他身后的孙敏,被这货的大腚给撞倒在地。 “啊呀!”孙夫人赶忙去扶自家女儿,“敏儿,你走路怎么不看前头呢!!” 前头那人的腚多大啊,你倒是躲开点儿啊!! 实话,当然不能说。 孙夫人嘴上只怪女儿走路不看前头。 好在永安郡王此人也挺实在的,他赶紧朝孙敏作揖请罪,“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孙敏心想,你不是故意的,你突然转身干什么!!! 但是嘴上只能怪自己,“是我走路没留神,郡王没被我撞疼吧?” 撞倒是没撞疼。 但是姑娘你的簪子,戳我腰子上,这就有点疼了。 永安郡王下意识地捂了下腰子,然后摇头道:“没有没有,真是抱歉啊。” 此时陈冬月和孙夫人已经把孙敏给从地上拎起来了。 王妃也说了永安郡王两句。 为了避免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陈冬月赶紧请了这些人进门。 她都看到罗罗在抠自己的屁股了。 一会儿再把贵人们给恶心到那就不好了。 众人随着陈冬月进了屋子,因为仆从下人都没在,所以陈冬月亲自给大伙儿煮了茶。 待客用的茶具,是小尤给她的一套缠花镂空纹的琉璃杯。 这套杯子是小尤参观琉璃博物馆的时候定制的。 工艺非常之复杂,现代买来,这一套九件的杯壶套装,都要两万五。 所以陈冬月并没有拿出去售卖,而是留着自己用了。 好东西嘛,总归得先紧着自己咯。 康王妃见陈冬月的杯子很是精巧,倒是问了句,“这套杯子,倒是从未在锦泞坊见过啊。” “是的,”陈冬月点头道:“这套杯子我买来都要将近八万两,售价太高,我就不拿出去卖了。” 永安郡王和孙敏,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一个是怕自己再毁了八万两的琉璃,那他老子可能真的会用新发明的蒸汽杵子,把自己给捣烂。 另一个也是怕一不小心手滑,再让家里破产.......... 发现动作一致的两人,面面相觑。 孙夫人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永安郡王。 不好!!! 两人好像有戏。 好在谢娇这个急性子,已经等不得了。 她率先开口道:“冬月,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给王妃和孙夫人瞧瞧。” “好。” 陈冬月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隔壁的书房里,取了个木头匣子过来。 她把木头匣子放在圆桌上,打开,取了里头的四片玻璃,放在了圆桌上。 “诸位请看,这玻璃,就是咱们琉璃厂第一批成功烧制出来的琉璃玻璃。不知诸位,还满意否?” 孙夫人前几日漏夜前来,只听说了陈冬月成功烧制出了琉璃。 而这琉璃玻璃,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王妃和永安郡王更是以为今天只是来跟另外几位东家碰头的,他们完全不知道,陈冬月的琉璃,已经烧制出来了。 众人脸上,都是惊诧之色。 陈冬月开口说道:“咱们第一次烧制琉璃,也是经验不太丰富,所以这琉璃厚薄有些不一,表面也不太平整。 不过大家放心,咱们以后会改善工艺.........” “这就很好了!”孙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就这品质的琉璃,不是我说什么,一经问世,肯定会一抢而空。” “能做到如此确实不容易,”王妃也点头道:“工艺改善倒是不急,就是什么时候能正式售卖呢?” “这事儿咱们后头再说,”谢娇说着话,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叠纸,“这个是我写的契。王妃,孙夫人,你们别嫌弃我市侩哈,但是在赚钱之前,咱们得先把契给谈妥了。 要不然光凭口头约定,以后真赚钱了,那就会引来一堆堆的官司。 这契先签好了,那咱们以后就可以只管按照契上的约定,好好合作,好好赚钱了!” “有道理,”王妃倒是同意谢娇的说法,“事先都说清楚,免得事后麻烦。” 孙夫人自然也同意谢娇的说法,毕竟她在三人中身份最低,要不是陈冬月拉她一起发财,老实说,这么好的事儿,压根就轮不上她。 先把契签清楚,对孙夫人来说,绝对是有利的。 而陈冬月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也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于是乎,众人在谈生产,谈价格,谈赚钱之前,先谈了半个多时辰的利益分配,和各自的义务。 半个多时辰后,契约全部签订。 文书一式四份,四位东家,各自保存一份。 而这琉璃工厂的名字也定了下来。 就叫,盛钰琉璃。 取了个胜玉的谐音。 大伙儿都说这名字永安郡王取的不错。 只有陈冬月嘀嘀咕咕,说自己起的四姐妹琉璃工坊不是挺好的嘛。 然后就被谢娇给喷一脸,“我是你干娘,姐妹什么姐妹!!!” 真是乱搞辈分!! 第360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划 四方契约签订好了之后,陈冬月没有急着把琉璃玻璃上市。 因为锦泞坊的新销售模式要从三月一号开始实行。 所以陈冬月便把新品上架的时间,也改在了三月一号。 还剩下十多天的工夫,得赶紧把货给备起来。 另外,因为当初承诺了大墩子,要给他办画展,所以陈冬月还找了孙夫人,帮忙盘了锦泞坊斜对面的一间五开间,上下两层的铺面。 以后这铺面,楼下用来买卖精品笔墨和文化书画,楼上则用来给文人墨客举办各类诗会画展之用。 对此,宋不凡多少提出了点疑问。 “冬月啊,要说咱们这些人里头,也没个真能读书的。咱开这书斋,真能赚钱吗?” 陈冬月又伸出她那黄金食指,在宋不凡面前摆来摆去,“不不不,这个书斋开了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 “......不为了赚钱,那是为了啥!!”宋不凡都快呕血了,“这一年上千两的租金,咱是付着好玩吗?!” “别急别急,”陈冬月安抚性地拍了下宋不凡的肩膀,“我说好了给大墩子开画展的,那咱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再说了,以后哪个文人墨客,想办个私人画展啥的,又不好邀请太多人去自己府上,咱们这场地也能租借啊,对不对? 还有一个,咱到时候还能邀了有名的画家书法家,来咱这儿办展,然后给人家寄卖作品嘛! 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这儿要是能成为文人墨客的聚集地,那到时候出了啥新品,让大伙儿给咱这新品做个诗,画个画啥的,咱这名气不就打的更响了吗?” 这年头也没个报刊杂志,某音某博啥的。 产品宣传,除了靠口口相传之外,就得靠这些文人骚客的诗词笔墨来宣传了。 虽说要不是为了给大墩子办画展,陈冬月也懒得搞这充满了文化气息,一点儿都不符合她自己气质的店铺。 可如今搞都搞了,那就好好充分利用呗。 开这书画铺子,陈冬月原本也没奔着赚钱去,买卖都是其次的,主要还是为了宠她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外加,增大下锦泞坊的流量而已。 按照现在的她每个月的收益来看,一年多支出个千多两的,还是能应付的。 关键她现在的心态,跟以前也不太一样了。 以前没钱的时候,自然一两银子都得算好了用。 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了,她就想在有限范围内,过得肆意妄为一些。 被陈冬月这么一分析,宋不凡心里头就更不安了。 他怎么听,就怎么觉得,开这铺子,冬月是奔着亏本去的。 什么开画展,代卖画~~~~~笑死,整个东城不知道有多少古玩店是买卖这玩意儿的。 人家做惯了买卖的,都要绞尽脑汁想办法赚钱。 冬月这么吊儿郎当的搞法,怎么可能不亏呢?! 可看着陈冬月信心满满的笑脸,宋不凡也不敢说太多丧气的话。 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个掌柜。 还是暂代的。 既然东家非得砸钱买高兴,那他就陪着呗。 不然还能咋样? 就是还有个问题,宋不凡得讨讨陈冬月的主主意,“冬月啊,既然你要开书斋,别的哥就不多说了,就是这笔墨纸砚从哪儿进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陈冬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供货商我都联系好了,放心吧。” 因为康先生和大墩子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最上等的,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谢家商行单独给大墩子送来的。 前两日陈冬月已经问过大墩子了,他们谢家有专门采购这些东西的渠道。 若是陈冬月需要采买的话,通过谢家商行来采买就行了。 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陈冬月虽然也能让小尤采买,但是真正工艺精良的古法好东西,还得在这儿采购才行。 再说,这铺子的账,到时候还得让掌柜来平,陈冬月也怕小动作做多了,解释不清这个永远也平不了的账。 宋不凡这人虽然嘴还挺严,且不好管闲事吧,但是他只是暂代的掌柜。 以后陈冬月是想让宋杨来接管这家铺子的。 宋杨这货就是个碎嘴子,啥啥都喜欢问个清楚。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她还是决定东西都当地采买算了,免得被宋杨盯着问,再给她问穿帮了就不好了。 至于说宋杨现在手上的青山手作坊以后谁来做掌柜~~~~~反正左不过是宋常年宋常越俩兄弟battle了。 反正现在留在手作坊里的青山村人,也就剩下宋常年和宋常越家父子四人了,以后这铺子,陈冬月就决定交给他们就行了。 青山手作坊,已经把招人的招贴,贴在了美味斋门口了。 到时候手作坊就以收货为主,自己编织为辅了。 所以留下宋常年宋常越家四个人,也足够了。 另外的人去哪儿了呢?! 其实他们也准备自己干别的去了。 大虎阿祖家的阿德和阿明,已经准备和乔二哥一起开个木匠铺了。 自从监工了琉璃厂之后,乔二哥那被手工活耽误的木匠之心,已经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而且经过他的一番观察,他发现这聊城也不知道为什么,木匠铺虽然有,但是却没有打廉价家具的木匠铺子。 唯二两家卖廉价家具的,一家就是古木匠家的二手家具铺,兼~一手马桶铺。 另一家倒是正经的家具铺子,不过就是款式啥的都是以实用为主,不怎么美观。 乔二哥之前在手作坊干了好一阵的活计,这会儿对于家具的设计,也有了些不一样的理解。 也不是说一切家具,都必须用同一种材质嘛。 藤编配上木料,或者是麻绳配上竹片,这都可以做成好看实用又廉价的桌椅板凳柜子箱子的嘛。 总之一句话,乔二哥对于家具制作有了一些现代设计的思维,所以他对自己开木匠铺子这件事儿,还是有点儿信心的。 阿德和阿明,其实原本也没想要学木匠。 不过就是听宋不凡说,学木匠到底还是比学编织要好些,所以才准备以后跟着乔二哥干了。 为了感谢乔二哥一直以来的付出,陈冬月还特地让小牙给他在北城城门边,找了个不错的铺面,送了他三个月的租金作为开业礼。 这可把乔二嫂和乔三妹给激动的,连夜给陈冬月做了两双皮靴子。 为啥不做绣花鞋?! 因为这女娃子的脚,大概是铁打的。 一双绣花鞋在她脚上,一般都熬不住三天,就能给穿裂了。 只有头层牛皮钉出来的小皮靴,才能扛得住陈冬月的造。 总之,已经准备在聊城扎根的众人,在新的一年里,已经都有了自己人生的新规划。 不管是主动规划,还是被动规划的,都算是往前跑了起来。 第361章 开卖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初一。 这日,盛钰轩的琉璃玻璃,正式开售。 原本人就不少的锦泞坊,直接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毕竟已经有很多人来问过,锦泞坊那透明的玻璃展示柜,到底卖不卖。 尚老板也没回答能卖,也没回答不卖,他只在七八日前,就放了消息出去,说是初一会有大家想要的答案。 怀揣着好奇的人们今日来一看! 果然,那透明的玻璃,真的开卖了。 当下就有激动不已的二道贩子,准备把全场的琉璃玻璃全部包圆了。 可尚老板却不收人家的钱。 而宋不凡则端着本册子,在专门开设的一个柜台前朗声道:“好叫诸位贵客知道,咱们锦泞坊,从今天开始,便开始实行会员制。 但凡购买普通首饰两次,便会自动成为咱们锦泞坊的会员。 消费满一百两的,则升级为白银会员,可以购买咱们的精品琉璃。 消费满三百两的,则升级为黄金会员,可以购买咱们的精品琉璃和超品琉璃。 消费满五百两的,则升级为琉璃会员,可以购买咱们铺子里的一切琉璃制品。 这个琉璃玻璃,由于现在供货量还非常稀有~~~所以不好意思大家,目前仅供琉璃会员购买。 大家给咱们一点时间,等咱们能稳定供货量了,一定第一时间放开购买权限!!” 说完,满仓和初九就把事先准备好的招贴往门口一放。 顿时,锦泞坊内骂声一片。 “真是为了赚钱脸都不要了!!!”有人骂。 宋不凡两手一摊,回说:“咱们这不也没收会员费吗?!非但不收会员费,每个等级的会员还会得到相应等级的木扣,银扣,金扣和琉璃扣呢! 你们瞧瞧这琉璃扣,最简单的款式,咱们铺子里就得卖大几十两一个呢!!况且咱们发放给会员的,还是有缠花纹的! 光一个琉璃扣,咱们就得倒贴进去近百两呢! 另外还有这银扣和金扣,那也都是真金白银啊!! 大家评评理,咱们这到底是赚钱,还是贴钱?” “我呸!”又有人骂道:“你们商家能有这么好的良心?!我才不信!!” 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原本咱们小老百姓,咬咬牙还能买上一两件琉璃的摆件,可这会儿买这东西还得先看花了多少钱~~~~那你叫咱小老百姓咋办?” “小老百姓也有机会啊!”陈冬月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就听她朗声道:“咱们锦泞坊将来每年都会组织一到两次义卖。 到时候会有很多琉璃品拿出来卖,包括一定数量的琉璃玻璃。 义卖来的钱,咱们会当场悉数捐赠给慈安堂,义卖前一个月咱们会通知大家的。 大家记得到时候早点来啊!” 陈冬月说完,便含笑大步~~~~~往外退了两步。 见她要逃,尚老板一个乾坤大挪移,移到了门口,扯住了陈冬月的袖子,然后拽她到了略僻静点的地方,小声道:“义卖的事儿,啥时候定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陈冬月一脸正经道:“刚刚。” “........姐!!我叫你姐!你下回能不能早点儿跟我说。”尚老板擦了下额头上淌下来的汗道:“那么多人质问咱们,我差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原本就是来替你解围的嘛,”陈冬月小声道:“不过刚开始,我是想跟大伙儿说。咱们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挺不实用的~~~~” 尚老板赶忙拽了下陈冬月的袖子,“诶!?瞎说什么大实话!!” “嗷嗷嗷,”陈冬月连连点头,“我这不没说嘛!我的意思是,如果客人勉勉强强才能凑钱买个琉璃物品,那就真的大可不必买。 毕竟咱东西虽然好,但是又不当吃又不当用的,咱普通人过日子,还得是实惠些才好。 咱们之所以搞个会员制,主要确实也是想限制下购买的人群。” “这话可不敢说呐!”尚老板一脸惊恐道:“你这话虽然是实话,可在有些人听来,就是你看不起他们嘛!这不得跟你当场撕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陈冬月认真点头,“所以我不是临时改了说辞,准备搞个慈善义卖会了吗?!” “不对啊!”尚老板突然反应过来了,“我来聊城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地方还有慈安堂呢?!” “马上有马上有!!!”陈冬月火急火燎的就要走,“我这就去有去!!” 看着陈冬月匆匆离开的背影,尚老板不由说了句粗口,“卧槽,那慈安堂还能现有!牛掰啊~~~” 而着急忙慌去找知府大人的陈冬月,却在衙门口,遇到了姚大夫。 她很惊奇啊,“老姚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怎么的?行医被人讹了,还是终于扎金针扎出人命来了?” “.....能不能念我点儿好?!”姚大夫恨恨地瞪了陈冬月一眼,“是衙门里头贴了告示,说是知府大人得了恶疾,想请各方名医来给他看病试试。 我这不是好心吗?所以就来瞧瞧,能不能替知府大人排忧解难。” “什么?!”陈冬月蹙眉不已,“怎么又恶疾了?这人.......不对,姚大夫你老实说,告示上说赏银多少?” 按照她对姚大夫的了解,老头儿心肠虽然不坏,但绝不是那种愿意免费献爱心的人。 “........#¥”姚大夫含糊了一句。 陈冬月脖子前倾,惊讶不已,“什么?!五百两?!” 完了啊,这得病成什么样啊!!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慈安堂还没有呢,知府大人可千万别死啊。 要不然等下个知府来,都不知道要多久呢!! 当然,姚大夫也很吃惊,“我说话都含糊成这样了,你居然也听得明白?!” “啊呀,前两天跟六子叔他们下地视察南瓜和薯蓣种植情况嘛!您老也知道,六子叔说话啥样。 我现在别说您老含含糊糊说话了,连宋志刚他们说话我都能听明白了。” 陈冬月如实回答。 “厉害,佩服。”姚大夫朝陈冬月伸出了大拇指。 陈冬月还没张口谢谢姚大夫夸奖呢,就听衙门口衙差喊道:“喂,你俩要唠嗑上别地儿唠嗑去!这里是府衙门口,不是你们聊天的地方!” 两人这才回了衙差,一个说自己是巡检司的司长,有要事要跟知府大人商量,一个说是来给知府大人看病的。 衙差在看了陈冬月的令牌和姚大夫的药箱之后,便带着两人往知府大人住的后院走了去。 第362章 孟大人的病 两人很快便被带到了孟知府休息的后衙书苑。 在书苑门口,陈姚二人还遇到了孙同知和另一位新来的蒋通判。 见是陈冬月来了,孙大人便随口问了下,她来干嘛。 陈冬月也不正面回答他,只问道:“听闻孟大人病了,那如今咱们府衙里头的事务~~~” “自然是孙大人来做主了。”蒋通判讨好地朝孙大人看了一眼。 孙大人假意摆摆手,“诶~~我只是暂时代替孟大人处理点府内的公务。大事儿还是得孟知府拿主意的。” “哦~~~~”陈冬月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朝孙大人作揖道:“那下官正好有个事儿,想要讨讨孙大人的意见,咱们要不去办公房说话?” 孙大人虽然并不知道自家夫人跟陈冬月合伙搞琉璃工坊的事儿,但是却在自家夫人的不停洗脑下,也渐渐感觉陈冬月这人其实也还算是个能干活的人。 于是这会儿见陈冬月有事要商量,便也没有找借口推脱,便说自己先跟蒋通判说点儿事,一会儿让她去他的办公房找他就是了。 陈冬月应了声好,随后便跟着姚大夫进了书斋。 她人都来了,总该给孟大人请个安,先知会一声自己的想法,要不然就太没规矩了。 在小厮进房通报之后,陈冬月和姚大夫很快便被请进了孟知府休息的书苑暖阁。 两人还没踏进房间呢,就听得房间内传来一阵阵的轻微的呻吟声。 旁边还有女声道:“爷~~您不要这样~~~” 姚大夫虎躯一震,冲了进去。 而陈冬月则老脸一红,赶紧跟了上去。 咱就是说!!! 这暖阁里的画面,真的是不付钱就能瞧的吗? 太久没看po的陈冬月,很想进去看看实景展现啊!!!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两人冲进去,见到的却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半跪在床边,正伸手阻止床上的孟大人抓挠。 此时,见有人进来了,那女子悲悲切切地抬头问了声:“您是来给二爷看病的大夫吧?老大夫,您赶紧来瞧瞧吧。 咱们家自己带来的大夫,说二爷得的这病~~~是金蛇缠腰~~~这腰上都有了一整圈了,二爷疼得人都糊涂了啊~~~~~” 说完,那女子便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 陈冬月倒是听说过金蛇缠腰,这玩意儿就是带状疱疹。 一般就是好发于免疫力低下的人的身上。 看来孟知府得这么病,倒也不算是偶然。 毕竟这人病恹恹的,看着免疫力就很低下的样子。 姚大夫一听那女子说完,便把药箱递给了陈冬月。自己则走到了床前,俯身掀开了孟大人的中衣。 只看了一眼,姚大夫便点头道:“确实是金蛇缠腰,而且是重症。” 话音刚落,孟知府便又开始哼唧起来,“不行了,我不行了,让我死了吧~~~~太疼了~~~~” 带状疱疹如果治疗的不及时,就会产生很强烈的神经痛。 弄得不好,这种神经痛就会伴随终生。 姚大夫请了那女子到一旁问道:“这症状是什么时候起的?发病到现在,都用了什么药,你可知晓?” 那女子啜泣着摇头,“奴家也是昨日才到的聊城,所以对之前的事情并不知晓。奴只知道,二爷这病得了能有七八日了,但是因为太过操心府上的事务,所以一直忍着,没让大夫瞧看。 等到前两日突然钻心得疼了起来,才知道大事不妙~~~~~对了!!” 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站在门口的小厮说道:“你快去请了府医来,让他来跟这位姚大夫说说,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小厮应了声好,便匆匆跑了出去。 姚大夫见这女子对孟大人的病情也不甚明了,便也不问了。 他让陈冬月帮自己开了药箱,然后从药箱里头找了一包金针出来。 那哭唧唧的女子赶忙上前问了句,“这位老大夫,您且慢!咱们家二爷身份贵重,下针之前,请先告知下您所在的医馆名号吧!” “青山医馆。”姚大夫胡乱给自己的无名医馆给起了名。 陈冬月呛咳出声。 这一个个的,非得都用青山二字吗? 就真的那么懒得起个别的名字吗?! 女子看了眼旁边伺候的另一个小厮。 小厮狐疑地歪了下头,“青山医馆,倒是没听说过,不知道是开在哪儿的?” “开在青山书院边上啊。”姚大夫回得理直气壮。 “青山书院?!”小厮很困惑,“这又是在哪儿的?” “青山书院就在青山手作边上啊!!你是不是要问青山手作在哪儿?!青山手作就在青山绣坊边上啊!!” 姚大夫有点儿气哼哼地回答。 “听我说听我说~”陈冬月见老大夫越说越生气,赶紧开口作保,“小哥,你应该见过我吧?我是陈冬月,巡检司的司长。这位大夫是咱们家的府医。” “我.......” 姚大夫刚想说自己可不是什么府医,但却被陈冬月瞪了一眼,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他不是怕陈冬月嗷,他只是看在五百两赏银的份上。 那小厮确实见过陈冬月,也知道她的身份,这才朝那哭唧唧的女子道:“这位陈司长,确实是咱们聊城第一个女官。” 哭唧唧的女子这才往边上让了让,然后柔声朝姚大夫道:“大夫请见谅,奴家也是担心~~~~~” “行了,不用说了,边上等着吧。” 姚大夫可不喜欢这么柔柔弱弱的娇妾。 他现在只想赶紧治好了这孟知府,然后拿了五百两银子,去买点儿好酒吃吃。 众人只见他手起针落,在孟大人身上扎了整整三十六根金针。 期间疼得迷迷糊糊的孟大人还想挣扎。 却被姚大夫的一句:‘你再动,就要全身溃烂而亡。’给吓得连叫唤都不敢大声叫唤了。 等到三十六根针下完,陈冬月才挤到了床前,跟孟知府打了个招呼,“那什么~~~大人啊,下官有个事儿,想要跟您商量商量。 不过看您现在这个状态,下官也不太好打扰您,要不然~~~~下官去找了孙大人说说?” “什么事。”被扎清醒了的孟大人,还是非常敬业的。 陈冬月简单回道:“就是咱们聊州重开慈安堂的事儿,我想捐点钱~~~~” “好事啊,”孟大人忍着疼回道:“本府先谢谢你的慷慨,具体的事儿,你跟孙同知拿了主意就行。” 得了应允的陈冬月,立刻应了声是,然后把药箱往小厮怀里一塞,自己则转身就要告退。 孙大人这货喜欢掐点下班,她得赶紧去找他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要不然拖到明天........明天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呢!! 正当陈冬月跨步要出暖阁门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被喊来的孟家府医。 她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 结果却发现姚大夫的神色一变,立刻跟做贼似地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那位孟家的府医,陈冬月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脚步一顿,然后朝姚大夫伸了下手。 可姚大夫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啥意思?! 俩小老头,打的是什么眉眼官司?! 陈冬月不明所以。 但是当下她也没法问姚大夫什么,只能转身先走一步。 第363章 重开慈安堂 等陈冬月到得孙大人的办公房的时候,孙大人已经等着她了。 两人先就孱弱的知府大人,感慨了一番。 孙大人感叹孟知府,少年英才,却被身体拖累。 搞得他这个同知,如今什么事儿都要管。 真正是肩上的担子,一点儿没卸下来啊~~~~ 说这话的时候,陈冬月能明显感觉得到孙大人嘴角的笑意。 陈冬月则安慰孙大人,说是姚大夫虽然当初说自己医术普通,但是这两年下来,她却鲜少看到有人会死在姚大夫手上。 孟知府虽然体质差,但是年轻啊,她说相信孟知府一定会早日康复。 这样,孙大人就能早日卸下肩上的重担了。 一下子就觉得这话题有些无趣了的孙大人,率先开口问了陈冬月,今天来是要商量什么事儿。 陈冬月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想要重开慈安堂的事儿给说了。 “开慈安堂啊?”孙大人对这种体现不出什么政绩,又捞不到太多油水的事儿,其实兴趣并不大,“咱们聊州府也经历了三四年的灾荒匪患,所以这方面资金.......不是太充足啊。” 其实原先聊城是有慈安堂的。 这部门,就类似于现代的孤儿院+公办养老院。 收的基本都是些孤寡的小孩和老人。 照理说,户部每年都会拨一点款项到州府,然后各个州府再下拨给各城各县。 但问题是。 大荣朝穷啊。 按照孙大人的回忆,他为官三十年,大概也就在刚当上县丞的那两年,拿到过两笔慈安堂的安置款。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后来,他在聊城做了十几年的知府,接管知府衙门的时候,当时确实也有慈安堂。 但是那时候慈安堂的费用,基本上都是府衙和附郭县的县衙,贴补出来的。 但是这个经费也很有限,一年能贴补个百八十两,算是顶天了。 所以慈安堂里住的孤寡小孩和老人,基本都是除了能有个免费的住所之外,每天大概也只有一顿稀粥喝。 这些人基本上要么靠着一碗稀粥苟延残喘,要么就是自己想办法出去找吃的,总之一切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之后,聊州就接连发生了大旱、洪灾、匪灾,需要被救助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前两年,慈安堂实在是救济不过来那么多人了,所以府衙索性就把慈安堂一关了事了。 听孙大人这么一说,陈冬月真想给这老登两巴掌。 什么叫,人太多了,救济不过来了,就只能把慈安堂关了?! 他们这些官老爷,随随便便去酒楼吃一顿,就要二三十两,别说一年了,一个月他们就得去上个七八次! 掏这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府衙没钱呢? 反倒是轮到一年只花费百八十两的慈安堂了,却说没钱了? 这像话吗?! 可陈冬月这会儿大小也是个官,总不能在府衙当众殴打上官。 于是她只能咬牙恳请孙大人,重开慈安堂。 陈冬月的说辞是,慈安堂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部门,但是,好歹也是个政绩啊! 如今孟大人身体这么孱弱,说不定哪天熬不住,就回老家去了呢? 到时候要是再要换新知府,那重开慈安堂的政绩虽然不算多么的大,但好歹也是个利民好事嘛! 孙大人嘬了嘬牙花,“你这话说的虽然没错,但是咱们府衙如今也不是很宽裕......” “大人放心,”陈冬月拍胸脯保证道:“重开慈安堂的费用,府衙先出个一百两,后续我再想办法筹集。” “一百两倒也不算多~~~”孙大人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慈安堂可以重开,但是府衙的财政支出也很困难,先拨出来一百两的银子。 不过以后的事儿,你能想办法,就尽量想想办法。 如果实在是想不到办法,到时候重新关闭,你就不能怪我咯。” 陈冬月连连应好。 虽然脸上笑盈盈,但是心里一直在骂妈卖批。 此时,孙大人倒还有一个疑问,“照理说你们家日子也过得不错,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掺和慈安堂的事儿?” “呵呵呵呵,”陈冬月尬笑几声道:“主要是我家婆婆,是个热心肠。她说看到街上有些个跟她年岁差不多的老乞丐,实在是可怜的紧。 老人家说了,救助老弱,也算是功德一件。 宋柯在北林军里生死难料,老太太就想给儿子积点功德,所以她才让我来问问慈安堂的事儿的。” 其实慈安堂这事儿,是陈冬月为了锦泞坊的品牌形象,急中生智想出来的。 可这会儿,她怎么可能实话实说嘛! 宋好婆:??????胡说八道什么?老婆子我会愿意为了儿子捐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还不如把我杀了。 “原来如此,”孙大人倒是可以接受陈冬月这个说法,“老太太确实心善。 这样吧,你问问你们家老太太,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去慈安堂做个管教妈妈。 当然,如果老太太觉得太累,不去也没关系,我着人再去找个管教妈妈就是。 对了,既然这事儿是你提议的,以后这慈安堂的主官,便也由你兼任吧。” “啊不是,下官的差事,确实也是太多了....” 陈冬月话没说完,孙大人便又说了一句,“诶?如果你觉得事儿太多的话,你手下不是还有个叫沈万福的吗? 他那姐夫之前倒是问过我,是不是能给他找个别的差事,说他年岁大了些,在巡检司有些力不从心。 这慈安堂倒是挺适合他养老的,不然让沈万福去.......” “下官事儿虽然多,但是还是可以克服的!!”陈冬月立刻挺起了胸膛,“您就把慈安堂的差事交给下官吧。 不过若是下官实在是忙不过来的话,可以让巡检司的人去帮帮忙不?” 陈冬月本就看不上沈万福的人品。 让他去做慈安堂的主官,那府衙的拨款和她到时候筹集的善款,不都得落进姓沈的口袋了? 她就是累死,也不会让沈万福这种人占便宜的。 “你是主官,你说了算。”孙大人朝陈冬月笑了笑。 那行! 两人对慈安堂一事,总算是达成了共识。 出府门的时候,陈冬月还想等姚大夫一起走。 她一会儿准备去趟书院,找大墩子要几天后准备展出的画作和书法作品。 等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姚大夫就匆匆从大门口出来了。 陈冬月刚想招手喊他,却听有人喊了声:“师父!!师父您莫跑!!” 师父? 原本就觉得姚大夫有些古怪的陈冬月,赶忙往府衙门口的石狮子旁一躲。 此时,姚大夫已经跑到了石狮子旁边,却被后头追上来的人给一把拉住了。 姚大夫气得直跺脚,“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撒手撒手!!!” “那您别跑,我就撒手。”追人的大夫说道。 这声音里,还夹杂着三分委屈。 “不跑不跑,”姚大夫不耐烦道:“你到底找我作甚啊!!” “师父,您离开太医院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您,您到底去了哪儿啊!” 太医?! 这老酒鬼居然是太医?! 不是说好了是老军医的吗? 怎么又变成太医了。 就听姚大夫回道:“你管我哪儿去了!不过我倒是正好想问问你,你怎么成了孟府的府医了?怎么?太医院还容不下你了?!” “哦,这倒也不是,”那大夫回道:“主要孟家给的太多了,我就从太医院出来了。 对了师父,您不是说自己以后不会再跟都城有任何联系了吗? 怎么又跑来给孟相的侄子看病了? 按照您的见识,不会不知道这孟知府的身份吧?” “医者仁心你懂不懂!”姚大夫斥责了一声。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来给孟知府看病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呢! 第364章 我有一个朋友 姚大夫跟他那老徒儿说了没几句,姚大夫就要抬腿走人。 那老徒儿却死死拉着师父不撒手,说老头儿不把自己的落脚地告诉他,他今天就当自己是个赘生物,拖着姚大夫不走了。 对于老徒弟的热情,姚大夫显得很暴躁。 姚大夫只能说自己明日还来呢,还骂了两句老徒弟,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吃等死的,连金蛇缠腰这种病都看不了了。 老徒儿还想替自己辩驳两句,但是姚大夫却已经拎着自己的药箱,一溜烟跑了。 别说,这人虽然年岁大了,但是腿脚却倒是挺灵便的,陈冬月追了能有两三百米,才将将追上了他。 她从身后拍了下老大夫,差点儿把姚大夫给吓得窜出去。 转身看到是陈冬月,姚大夫脸色微变,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一直跟着我吗?” 陈冬月谎话张口就来,“没啊,我这不是路上正走着呢吗,就看到您老一溜烟往前跑。怎么?后头有人追你啊?” “没有没有,”老大夫喘着大气道:“这不快上下午的音律课了吗,我急着回去呢。你这也是要去书院?” 姚大夫企图把话题扯到书院上去。 此时还不想拆穿姚大夫的陈冬月便点头说了声是。 两人便一边讨论着孟知府的病情,一边往书苑走去。 陈冬月问姚大夫,这孟知府的身体情况,到底能活几年。 “遇不到我的话,能再活个三年五载吧。不过他这会儿遇到了我~~~~~” “就只能活个三天五天了?”陈冬月忍不住要打趣姚大夫。 “呸呸呸,”姚大夫气得直跺脚,“胡说八道!老夫的医术你还不知道?!不是我说什么,只要这孟知府在我这儿吃够三年的汤药,我保他活到五十岁。” “.......那也不算长啊。”陈冬月念叨了一声。 见姚大夫又要跳脚,她赶紧又问了句,“不过姚大夫,您老不是军医出身吗?我原先只以为您老比较擅长跌打损伤呢,没想到您对疑难杂症倒也挺有研究的。 对了对了,您还擅长小儿和妇科~~~~~不对啊~~~~~军中哪儿来的小儿和妇女啊?您这些本事,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啊?” 姚大夫心虚得都不敢看陈冬月,他只支支吾吾道:“去北林军之前,我也开过几年医馆,就~~~就多少都会些。” “哦?”陈冬月一脸好奇,“您以前在哪儿开医馆?怎么从没听您说起过?” “就~~~~那什么地方嘛!”姚大夫回答得很是含糊。 他可不想再跟都城沾边,别的地方他也不熟,所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胡说。 突然,他急中生智,“北地!我在北地开的医馆。” “原来如此。” 陈冬月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 看得出来,姚大夫现在还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问再多也是枉然。 就是不知道,太医这个身份,跟君澜有没有什么关系....... 要是真有关系的话,那君澜岂不是.......... 不,不会吧?! 陈冬月想事儿出了神,姚大夫也不想再开口多说什么,他怕自己说得越多,就暴露得越快。 于是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了一路。 一直到了书院门口,陈冬月往西说要去找大墩子,姚大夫则往东说要去教音律,两人这才火速分道扬镳。 到得画室,大墩子果然在里头。 另外,还有那位处变不惊,跟康先生学工笔画的学子岩山,也在画室里。 康先生见陈冬月来了,便热情地邀请了她进了画室。 “姐,你瞧!这些都是咱们选出来,装裱好的画和书法作品。 这些大幅的呢~~~~~都是我的!!这些小幅的,就都是岩山的。” 康先生笑盈盈接话道:“另外老夫还有位老友,听说书斋办画展,便也送了几幅作品来,说是让大家品鉴品鉴。” “好啊,”陈冬月非常欢迎老艺术家的参与,“热烈欢迎!若是康先生的朋友来,咱们书斋食宿全包。” “啊不不不不不,”康先生婉拒道:“我这位老友,人非常的低调,画作一般都是由我来代为处理的,一般很少抛头露面。” 行吧,搞艺术的人嘛,有点儿奇怪的习惯,都算正常。 于是陈冬月便让康先生把他老友的画拿出来瞧瞧,要是合适,那就一起展出。 当陈冬月看到康先生这位老友的画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 几幅青绿山水图,用的都是极为细致的工笔画画法,一笔一划都极为考究。 蓝靛色的矿物颜料,在午后阳光的反射下,有着隐约可见的金属光泽。 一米来长的画卷,全部都是细节。 陈冬月屏气凝神地看了又看,然后缓缓问了句,“这画,卖吗?” “哈哈哈哈哈,”康先生笑得也是难得的爽朗,“卖应该是卖的吧,就是价格可能不太便宜。” “怎么个不便宜法?”陈冬月问了一声。 康先生笑答:“我这位朋友,在一众书画收藏家那里,多少也是有些名气口碑的。这幅画多少钱,倒是不好说,但是他五年前在都城卖过一幅跟这幅类似的画作。 我没记错的话,那幅画作还是当时的老郑国公买走的,老国公花了一万雪花银。” “很好~~~~”陈冬月点头,“买不起。” 大墩子立马表示,“姐,你喜欢啊?喜欢我送你啊。” “可别!!!!”陈冬月赶紧阻止了大墩子的豪横行为,“姐还指望着你卖画挣钱呢,咱可不能自己一个铜板没赚,倒是先花出去一万两,这也太亏了!” “不可能亏!”康先生倒是实在,“我这老友年岁大了,过几年说不定就死了。要是他一死,这些留世的作品肯定还得再涨涨价,亏不了。” 大墩子赶紧捂住了康先生的嘴,叫可别乱说话了。 书斋以后说不定还得靠维章先生撑场面呢,这人可真不能死啊。 “违章?!”陈冬月瞪大了眼睛,重复了一声康先生老友的字号。 “是啊,维章先生嘛!”大墩子解释道:“他老人家非常的神秘,但是却是咱们大荣朝唯一在世的一个书画大家了。 维章先生擅长工笔和篆书,可以说,百年间,就没有能超过他的人。” 好厉害的违章!! 陈冬月赶紧谢了康先生,能邀请到那么厉害的人物到他们这个没什么名气的书斋展出。 康先生倒也客气,只说这个朋友他熟的很,这回要是顺利的话,下回他让好友再多寄送点作品来。 第365章 嘘,别把心里话说出来 几人选定了要展出的书画之后,陈冬月便去隔壁喊来了宋杨。 直到此时,宋杨才知道,自己以后就是书斋的掌柜了。 吓得他连连摆手,“使不得啊嫂子,我自己读三百千都不一定能全读完,让我管书斋,这要闹笑话的啊!!” “就是因为你学习不上心,所以嫂子只能用这种方法督促你,知道吧?”陈冬月拍了拍宋杨的肩膀道。 “不是嫂子,那手作坊也离不开人啊。”宋杨还想挣扎。 “你俩宋叔,你看着哪个好些,就把铺子交给他们负责得了。”陈冬月说得很是轻巧。 可宋杨却道:“嫂子,人心隔肚皮啊,你的买卖,可不能随便落人手里啊!!” 陈冬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自己说,咱们青山手作的东西,除了我全收之外,开张到现在,你零卖卖出去了多少?!” 啊,这个倒也.........好像没卖出去过几个。 关键卖出去的,基本也都是书院或者是绣坊来买的。 完全属于自产自销。 可这事儿能赖他吗? 宋杨挠头小声嘀咕道:“咱选的这个铺面位置实在是不太好~~~要是换到闹市~~~~” “换到闹市也没用!”陈冬月说道:“你有看到过,闹市卖笸箩背篓蒲扇蒲团的,哪家有那么多编制工? 大多数商户都是一个人,又管编又管卖,还不一定卖得掉呢!”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宋杨反驳不出来什么,却还要嘀咕一句,“我也是怕宋叔他们心眼子不少,所以怕他们抢了你生意嘛。” “抢不了,放心吧!”陈冬月拍了下宋杨的肩膀道:“你回去就把手作坊的老大之位,随便找他们哪个转让下,接下去,你就专心跟着不凡哥,好好学学怎么做个真正的掌柜。 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你可要自己独当一面了哦。” 陈冬月说完,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 而宋杨则待在画室里,一脸无奈地看着正在整理画作的大墩子。 大墩子耸肩道:“你看我也没用,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不过以后我能不能赚钱,就得看宋掌柜的了~~~” “啊!别这么说,”宋杨两个手插进了自己的发髻里,“我,我,我好紧张啊!!” “没事没事,”大墩子好心安慰他,“我娘说,我外公他们刚起家做生意的时候,也被骗过好几次,损失了全部身家,好几万两呢!! 但是你看现在,我外公家不是生意做得很好嘛!你放心吧,没事的。” 好好好,这么会安慰人,不想活了是吧!!宋杨幽怨的眼神,扫向了大墩子...... .................. 这日回到德和山庄之后,陈冬月便先去后头的琉璃工厂,查看了下生产进度。 由于两位铁匠师傅自动疯狂内卷,所以这琉璃玻璃的产量,已经从每天二十块,增加到了每天五十块。 陈冬月很欣慰,连夜让胡庄头宰了一只老鳖炖了让两位师傅补补。 说到老鳖,胡庄头就又有事儿要找陈冬月了。 “冬月啊~~~~~咱庄子那池塘,养三千老鳖实在是不够哇,再说养鳖这个投入也不小,你看要不咱们少养些?” “不是老太太说要养鳖吗?”陈冬月一脸不解地看着胡庄头,提出了疑问,“再说,三千个老鳖很多吗?咱到时候送送人,再自己卖掉些,外加自产自销一些,三千我还怕不够呢。” 着您老这么动不动就送两只,宰一只的那指定不够啊!! 但这话胡庄头也不敢直说,他只能引导陈冬月,“东家,一般来说的话,庄子上养牲口,都是要用来换钱的。” “哦~~~~”陈冬月了然地点头,然后咧嘴道:“可咱不是一般的庄子啊!赚钱的事儿,我另有安排,你只要帮我把小动物养好看好就行。” 说完,她也不管胡庄头怎么热情地呼唤,拔腿就跑。 别问她为啥那么执着于养鳖,问就是胡庄头这不是不同意养三千头猪嘛!! ............... 到得前堂,陈冬月就去找了宋好婆,跟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简单说了下慈安堂的事儿。 老太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个乡下老婆子,怎么能管人?!家里头狗都不听我的啊!” “给工钱的。”陈冬月简单回道。 宋好婆身形一顿,立刻轻声说道:“我也不是为着钱,主要也是想着那些跟我差不多年岁的孤寡老人,还有跟君澜土根这么大小的孩子,没个安生之所,实在是太可怜了。 那......我还是去试试吧!不过干的不好,你可不能怨我啊!” 陈冬月抓住了老太太干巴巴的手,认真点头道:“放心,这不还有我呢吗?我每天都会去瞧瞧的。 另外,慈安堂到时候要是收了人,您还能找些干活利索的帮您呢,您老肯定能胜任的。” 老太太犹犹豫豫的轻点了下头,然后扭捏道:“那我这......工钱多少啊?” “这样~~~慈安堂毕竟是靠人施舍过活的,所以工钱只能给您两百文一月。 但是呢,咱们巡检司也算是慈安堂的半个管辖部门,巡检司这儿再拨给您三百文,您看怎么样?” 这工钱虽然不高,但是对于向来节省又不愿意歇着的宋好婆来说,应该是挺有诱惑力的。 老太太一听,立马应允,“那行那行。不过那慈安堂在哪儿啊?离咱们家班车停靠点近吗?” “啊呀!”陈冬月一拍大腿,完犊子,忘了问,以前的慈安堂在哪儿了!!! 这事儿一多啊,就真的容易忘!! 于是第二天,陈冬月便又去找了孙大人,问了下慈安堂的旧址在哪儿。 孙大人亲自带着陈冬月去瞧了瞧。 好家伙。 那所谓慈安堂,居然只剩下了个屋架子! 四处漏风不说,地方也就只一进的院子,外加两间偏房。 “你别看地方小,但是最高峰的时候,能收容近百人!”孙知府对此甚至还有些得意。 陈冬月摇头道:“这地方肯定不行,慈安堂经费有限,光修缮这屋子就要花不少钱。孙大人,要不您再想想别的地方?!” “聊城还哪儿来什么空地,”孙大人叹了口气,“之前聊州府有门道的人,全跑来聊城了,别说空房了,两块像样的空地都没有。 像你们书院现在的那几块空地,都是因为太过犄角旮旯,人家才不要的。” 但是这地方,真的不太行啊! 正在陈冬月愁眉不展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冬月呐~~~~~~” 就这音量,陈冬月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喊她。 出了王伯,没别人了。 她回头一瞧,果然是这小老头儿! “王伯啊~~~~~”陈冬月也铆足了劲儿喊道:“您拎着篮子,这是干嘛去啊!!!!!!” 王伯笑笑,回说:“去北郊竹林挖野笋去,一会儿给孩子们添个菜~~~” “哦~~~”陈冬月点头道:“那您是走着去吗?!这儿离北郊还挺远的,要不我送您吧!!” 今天出门,她翻了陈钢蛋的牌子。钢蛋认识小老头,所应该能让他坐。 “那谢谢了啊~~~”王伯一点儿不跟陈冬月客气的,直接上了马,就听他继续道:“是说啊!太远了!要是书院开在旧卫所就好了!” “呀!”陈冬月一拍大腿,“有了!旧卫所空着呢,咱能不能用旧卫所开慈安堂啊?” 那里头的屋子,他们可都是修整过的! “啊?!”王伯扭头看向了陈冬月,“娃你说啥?旧卫所开春满楼?这不太合适吧?不过也不是不行........” 孙大人窃笑不已。 而陈冬月则捂住了王伯的嘴,让老头儿可别把心里的真是想法给说出来!! 第366章 忙,太忙 旧卫所的房子,原是属于聊城卫的。 照理应该是都指挥使司管的。 但是这地皮却是府衙的,再加上如今旧卫所早就不在了,那房屋还是陈冬月他们重新修缮的,所以孙同知都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陈冬月的建议。 反正这事儿只要不让他掏钱,他怎么都行。 于是乎,之后的几天,慈安堂和书斋同时筹备了起来。 外加锦泞坊、巡检司的事儿也不少,陈冬月每天忙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她每天睡觉前,除了写信跟小尤疯狂吐槽之外,还得写一份次日的工作安排。 要不然,早上起床她就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投胎过了一样,完全不知道接下去到底该干嘛。 一团乱麻,简直是一团乱麻!!! 不过也是好在书斋那头有宋杨和宋不凡。 慈安堂那里有宋好婆和洪祥计鹏飞。 另外锦泞坊还有尚老板,巡检司还有孔杰帮忙,庄子上的庄稼,还有胡庄头和六子在,陈冬月倒也不至于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 说起来,这团乱麻里,陈冬月最上心的,到底还是锦泞坊的事儿。 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是没有锦泞坊的金钱支撑,陈冬月觉得自己起码能少折腾一半的事儿。 ......这么想来,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赚钱。 赚钱就是为了把自己折腾地更忙碌吗?! 为啥啊?! 每天,她都会在床上反省三秒,然后酣然入睡。 ............ 十天之后。 被陆先生起名为留云轩的书斋正式开张。 已经回了都城的谢娇,还特地赶来了一趟。 她眼含热泪地跟陈冬月说:“没想到,我儿有一天,居然能跟‘先生’二字沾边,我真是......真是.......” 话没说完,谢娇便一头栽进了陈冬月怀里,泪流满面。 天知道,自从大墩子开蒙之后,她就一直饱受张家的贬低。 张家人都说大墩子为何读书蠢笨,皆是因为谢娇出身商贾之家,所以孩子随了母亲,对于读书这事儿,很是不擅长。 哪怕后来张家的另外两个庶子读书也不怎么好,但是张侍郎还是把大墩子读书不好的事儿,全怪罪在了谢娇身上。 谢娇虽然嘴上从不来不认,但是心里却也一直怀疑自己,也许真的是因为她自己太蠢笨,又没读过几天书,所以才把孩子生得,开蒙就开了七八年..... 可现在的事实证明,大墩子不是不行,而是这些年来,孩子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擅长的路!! 虽然擅长画画写字,也并不算是正经的科举之路,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文人了。 这让一直自我怀疑的谢娇,怎能不激动? “嘘嘘嘘,”大墩子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娘,康先生都说了,书画作者得保持神秘,这样作品才能引人遐想,您来看便算了,可千万别大张旗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墩子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洪亮的男声。 众人往外一瞧,只见一个穿着华丽,长相却跟土匪似的男子,带着一大帮家丁,站在了门口。 “三,三舅?!”大墩子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宋不凡,推了一把宋杨,让他赶紧去待客。 宋杨今日穿了一身青蓝色的长衫,腰间挂了陈冬月送他的一块白玉珏,连发髻上的常用的破布,今日都换成了白玉冠。 他被宋不凡推了一把,便不得不迎了上去,“谢三当家的,欢迎欢迎~~~~” 孩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拘谨,但却还是装成了大人的样子,硬着头皮,努力社交。 谢三舅朝宋杨点了点头,随后跨步进了留云轩。 他巨大的嗓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哇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们家德昭一定有出息!听说都会画画写字了?! 三舅今天就是来给你捧场的,来来来,告诉三舅,你的大作在哪儿,三舅全给你包圆了!!” 大墩子一个猛扑,扒拉在了他三舅的胸口,然后又小声道:“三舅轻点儿!!!我这身份不能暴露啊!!” “啊?!为啥?!”谢三舅疑惑道:“你可是我们谢家第一个能写能画的后生,咋就不能说了?” 大墩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给谢三舅解释了一番。 谢三舅皱眉啐了一口,“文人真是事儿多,这有啥好神神秘秘的。” 不过这壮汉话虽这么说,但是嘴上却不再多嚷嚷了。 好在这会儿时间还在,陈冬月请的贵客都还没到场,书斋里也就只有他们几个,所以大墩子就是青山先生的这事儿,勉强还算是没有暴露。 趁着贵客还没到,陈冬月还没开始忙碌,谢娇便把自己三哥介绍给了陈冬月。 其实因为之前采买的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都是谢家商行送来的,所以陈冬月是知道谢二舅的。 他作为谢家的三儿子,负责的是谢家走货的马队。 前几日送货到留云轩,就是谢三舅亲自带人送来的。 不过当时陈冬月因为正在别地儿忙着,所以是宋杨和宋不凡接待的他,陈冬月并没有跟他碰面。 今日一见,陈冬月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墩子能长那么大只了。 这孩子,是遗传了外公家的基因啊! 这谢三舅,长得实在是又高又壮,陈冬月已经不算矮的了,但是站在他边上,却也只到了那人的肩膀处。 谢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下。 谢三舅便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听我妹子提了冬月你好几次了!!! 今日一见,你果然跟我五妹说的一样,确实是器宇轩昂,看着就能一巴掌拍死一只老虎的样子!! 好的很,好的很!!冬月你放心,以后你们留云轩的供货包在三舅身上。 三舅别的不行,搜罗各种奇珍异宝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这回送来的徽墨、歙砚、湖笔、龙泉印泥、洒金纸,都是按你们的要求,选的极品,你放心卖。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我敢保证,整个聊州都找不出比你们留云轩卖的更贵的文房用品了!” 陈冬月点点头,才想应声说对,可细细咂吧了下味道,却觉得不对啊。 “三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谢娇推了自家三哥一把。 然后被她三哥跟山似的身躯,给反弹回了三步。 谢三舅挠头道:“我说的不对吗?东西好,才能卖得贵啊,留云轩的东西贵,说明都是好东西啊。” “是是是,”陈冬月准备在被绕晕前,主动出击,“咱们留云轩,做的就是精品,三舅说的~~~~没错。” “你这经营思路,我非常欣赏!”谢三舅没来由地喜欢陈冬月,“想赚穷人的钱,不容易,毕竟他们自己也没啥钱。 但是想赚富人的钱~~~~只要你有引路人,那钱一旦赚起来,你都觉得心虚!!” “三哥!”谢娇小声嗔了他一句,“你这嘴怎么还是没个把门的啊!” 把大实话都说出来了,可怎么是好? 陈冬月倒是挺喜欢这个三舅的,她‘哇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然后朝谢三舅竖起了大拇指,直夸三舅说的都是真理。 因为怕一会儿贵客来了,谢三舅口无遮拦,再把人给吓到,于是谢娇率先带了谢三舅上楼,说让他先看看大墩子的作品去。 大墩子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上了楼,激情澎湃地说要给母亲和三舅舅介绍下自己创造书画的心路历程。 第367章 你们走路违章啦!! 三人还没从楼上下来呢,陈冬月请的贵宾就陆续到了。 贵宾名单,包括但不限于:孙同知、蒋通判、以及两人带来的诗社的十来个文人墨客。 另外康王府也派了永安郡王,和王府最小的四公子一起来了。 孙夫人不方便自己亲自来,但是却派了自家大儿子孙言,送来了贺礼。 另外,孙夫人还替陈冬月下了帖子,请了城里几家大商贾里的几个读书的孩子。 这些孩子跟孙家二儿子孙杰,都认识,所以这回孙杰也来了。 除此之外,孙夫人还发了帖子给了府学的山长简元良。 简山长是个正经读书人,他原是不太会参加这种商户开幕的。 要是孙知府还是知府,他这回肯定是不会来的,但是这会儿孙知府成了孙同知了,他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来了。 要不然,简山长怕自己背上太过市侩的污名。 当然,青山书院的陆山长,假装的先生李秀才,还有蒋先生等人,也都来了。 可作为这次书画展最大的功臣,康先生却没有来。 不过总而言之,来的客人非常多,且基本都算得上是聊城的有名望,有地位的文人。 所以留云轩门口,瞬时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看客。 而留云轩内,宋杨因为也是第一次接待那么高规格的客人,啥都还没说呢,就已经紧张地满头大汗。 宋芸则带着绣坊的姑娘们,端茶送水,帮忙待客。 别说,因为姑娘们之前干过服务业,那落落大方的姿态,和热情诚恳的态度,让来宾都如沐春风。 见宋杨紧张得声调都高了八度,陈冬月便笑盈盈地跟来宾道:“这位是咱们留云轩的掌柜,诸位别看他年岁小,但是他也是没什么做掌柜的经验。”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下。 等琢磨过来味儿了,便引来了哄堂大笑。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呵呵呵呵,我之所以这么说呢,主要是希望诸位若觉得宋杨说话办事有什么错处,能多多包涵,给小年轻们一点成长的时间。” 永安郡王还是很给陈冬月面子的,听她这么一说,便点头道:“陈司长说的没错,宋掌柜毕竟年轻,若偶尔有什么错漏,也能理解。” “郡王说的是,”陆先生这个托,也算是反应很快了,“若是宋掌柜有什么错处,咱们给他指出就是,定不会为难于他的。” 孙大人也朝宋杨微一点头,“以后若是书斋有什么事儿,你嫂子又一时不在,你大可来府衙找本官,本官定会替你公平处理。”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年轻人做书斋掌柜不容易,让宋杨大可不用太过紧张。 宋杨感动地都快哭出来了。 他自从被通知做了书斋掌柜之后,便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除了恶补文房四宝的知识之外,他还央求李秀才给自己每天晚上恶补文化知识,就怕自己在贵客面前露了怯。 这会儿听大家都这么鼓励他,他真的如释重负。 宋不凡见宋杨呆立在柜台前,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便又用肘子怼了一下他。 有点儿憨憨的宋杨,这才朝诸位贵客作揖道谢,随后才把从谢三舅那儿弄来的精品,给大伙儿一一展示介绍了下。 不过老实说,来的人,都是用过好东西的。 虽然谢三舅送来的笔墨纸砚都算得上是极品,但是歙砚徽墨什么的,在有钱人眼里,也只能算得上日常用品罢了。 能得到几句称赞的,也只有一两印泥一两金的印泥,和一部分孤本书册。 但是,在一众的文房用品中,让这些人最有兴趣的,还得算是陈冬月摆在透明展示柜里的琉璃镇纸、笔搁,笔架山和笔洗套装。 这几样东西,是陈冬月自己攒出来的套装,连价格都没标呢。 王府四公子,对这套装非常有兴趣,问陈冬月能不能买? 陈冬月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咱们暂时还不卖。” 说完,她便看了眼身边,突然汗如雨下的宋杨。 就听宋杨‘咔咔’咬了咬后槽牙,然后硬扯出笑容说道:“但是为了感谢诸位今日拨冗前来,参加咱们留云轩的开张展出,留云轩会每人赠送一套给大家。” 救命啊!!!我怎么真的说出来了啊!! 这一套就得上千两吧?!今天来了多少人来着?! 这铺子是为了亏钱而开的吧?! 宋杨都快哭出来了。 而孙知府心里头却是喜不自胜。 他们家来了三个人,那等于就有三套伴手礼?! 赚!大!发!了!!! 其余人等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连向来自视甚高的简山长都难得露出了两颗大门牙。 要知道,如今锦泞坊的琉璃,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按照这套琉璃套装的精致程度,放在锦泞坊,起码得要是琉璃卡的客人才能买得到啊! 这会儿留云轩却直接送!就问谁会不高兴。 实际上,这琉璃套装,也确实不便宜。 小尤给陈冬月选的都是比较不错的真琉璃,所以攒起来一套,也要有个六七百。 这回陈冬月让小尤给自己先搞了三十套,也花了大概两三万呢。 好在小尤现在除了在网上卖绣品之外,还开了个汉服馆和一个摄影工作室,赚的还算不错。 汉服馆里普货也有,但是最受欢迎的,却还是古法刺绣的手工精品。 有富婆小姐姐一定就是四五套,一套虽然需要尤娘子她们绣上十天半个月,但是收益却非常可观。 再加上小尤的工作室现在在汉服圈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那生意多得,排期定制已经排到七八月份去了。 也是因为网上和实体的生意,一起齐头并进了,所以两三万块钱,对现在的小尤来说,也不算什么。 姐妹儿现在手下已经有了二三十号的员工,办公室还从商住楼搬到了郊区小别墅。 除了陈冬月提供的绣品之外,小尤也找了几家品质上乘的现实供货商。 她自己又会跑各种漫展和二次元聚会,再加上某音某书上的营销宣传。 小尤的这个小公司,一个月现在稳赚个十几二十万,基本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众人跟着汗流浃背的宋杨上了楼。 此时楼上的谢娇,谢三舅和大墩子,已经悄悄躲进了二楼的杂物间。 他们想偷偷听一下,大家对大墩子作品的真实评价。 而上了二楼的众人,因为收了陈冬月的‘贿赂’,所以对画作和书法作品的评价,多少都会宽容一些。 不过按照陆先生对陈冬月偷偷说的,哪怕没有‘贿赂’,在他看来,大墩子的作品确实已经算得上是上乘之作。 孩子虽然学画画和书法还没多久,但是这种东西,也不是全看练习时长的。 特别是艺术造诣方面,天赋的加持,会比努力更重要。 照陆先生的看法,大墩子确实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为了避免陆先生太过偏袒大墩子,陈冬月还特地问了孙大人和永安郡王。 两人皆对大墩子的画作和书法作品,给出了好评。 孙大人说:“虽然笔者可能还缺少点儿阅历,但是看得出来确实是下过苦功夫,且非常有天分的。 看这落笔,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而且这笔锋充满了力量感~~~~老实说,这草书虽说不上是极品,却也算是难得的好作品。” “而且还是书画双绝,”永安郡王也道:“这比单擅长一样,要难得多。” 像他就是,书画双不绝,这倒是比双绝要简单些。 而那位叫岩山的学生所画的工笔画,也得到了简山长等人的不少好评。 众人正在认真品鉴中呢,就听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呀!!!!这是维章先生的作品啊!!!!” 呼啦啦......... 所有的人都瞬间被夺舍了一般,全涌向了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陈冬月甚至被不知道哪个壮汉,撞得原地打了个转。 口吐芬芳的~~~走路违章,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所以这维章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就真的这么有名望吗? 第368章 花边新闻 “维章先生.......”躲在杂物间里的谢娇沉吟了一息,然后抬头小声问蹲在自己身边的谢三舅,“这名字好像哪儿听过,三哥你听说过吗?” 谢三舅嘬了嘬牙花,歪头想了想,然后才‘啪’一下,拍在了大墩子腿上。 大墩子‘嗷~~~~’一声叫了出来,“三舅!这是我的腿!!” “我知道啊,”谢三舅点头,“不然我为啥要拍那么重?!” “行了你们俩,都给我轻点儿。”谢娇低喝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这会儿大家都被维章先生的画吸引过去了,就大墩子和谢三舅闹出来的动静,他们仨早被人发现了。 气哼哼的谢娇接着说:“三哥你说,维章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记得我们家老爷好像以前也提到过这人。” “哦?!”谢三舅脸上露出了几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张侍郎怎么说维章先生的?” “我也是偶尔去书房,依稀好像听到过这名字。”说完,谢娇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墩子,“张德昭!你以前不天天住你爹书房里吗?你就没听你爹说过?” 大墩子挠头道:“听过不也忘了吗?您儿子的记性,您又不是不知道。” “.......祖宗!”谢娇朝自己儿子翻了个白眼,然后踢了自家三哥一脚,“三哥你赶紧说吧,这维章先生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外头的人一听他的名号,就跟疯了似的。”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外头已经有人开始叫价了。 谢三舅道:“这维章先生,为人十分神秘。江湖谣传,他师从周仲朗~~~~” “胡说的吧?!”大墩子开始掰手指,然后大惊道:“要真是师从周仲朗,那维章先生岂不是三百多岁了?!” “所以说是谣传嘛!”谢三舅道:“但是怎么说呢?维章先生的画,确实是当世难得的佳作。 咱们家手上也过过两幅巨幅的夜宴图和山水画。 一幅是齐王殿下给皇上送的万寿节节礼,另外一幅是宫里的内务司来采办的。 据说皇上对维章先生的画,很是欢喜.........不过有个江湖传闻,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啥?!”大墩子伸出脑袋,扑闪着单纯而又愚蠢的眼睛,看着自家三舅。 谢三舅话到嘴边,却吞吞吐吐了起来,“额.......哎,其实也没啥,就人家胡说八道的呗。” “.......三哥,你要不就别说,要说就把话说清楚。”谢娇瞪着自家三哥。 “是你让我说的嗷~~~”谢三舅挑眉道。 “赶紧的!”谢娇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耐心的人。 这会儿见她三哥吞吞吐吐的,真恨不能把这人拎起来倒立,把话豆子都给他倒出来拉倒。 于是谢三舅便神神秘秘地说道:“不是说皇上很喜欢这位维章先生吗?然后某天晚上把他给召进了寝宫~~~~” “啊?!进寝宫干嘛?” 门口突然响起的一个女声,吓得三人差点儿从椅子上蹿起来。 “啊呀冬月!!差点儿被你吓死!”谢娇拍了陈冬月胳膊一下,然后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楼上楼下都没见你们人影,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而且刚才大墩子还嗷唠喊了一嗓子,都不用猜,就知道你们在这儿。” 陈冬月说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正经事儿,“皇上把维章先生召进了寝宫~~~~~两位口味这么重的吗?!” 想想永安郡王,那可是皇帝的孙子,而且算是年岁比较小的孙子~~~~那老皇帝不得有个六七十了? 维章先生也不可能是个小伙儿吧?! 三秒钟,陈冬月脑补了各种老头儿玩耍的情景,这让她简直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恶寒。 好在谢三舅马上停止了她的幻想,“可不敢胡说!!!召进宫是为了画画的!” 嗨~~早说呢!陈冬月大松一口气。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松口气,这又跟她没啥关系。 “画画就画画,”谢娇也小声抱怨了句,“三哥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神神叨叨的。不过为什么是去寝宫啊?” 就听谢三舅继续道:“你们不知道,画的那些个画~~~~据说,只是据说嗷~~~~都是皇上喜欢的春宫图。” “啊呀!!!!”谢娇隔着个桌子,捂住了她三哥的嘴。 陈冬月和大墩子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墩子先问:“三舅你看过啊?” “三舅我也想看。”陈冬月举手道。 大墩子不甘示弱,“我姐看了,我也要看。” “都给我闭嘴!”谢娇急得直跺脚,她一巴掌拍在大墩子后脑勺,“看什么看!都不许看!” 打完了儿子,谢娇还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声自家三哥,“三哥!!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没看到孩子都还在呢吗?!” “明明是你自己让我说的~~~”谢三舅很是委屈,“再说,大墩子都快十四了,冬月都成亲了,这有什么....... 诶诶诶诶诶~~~撒手啊,谢娇你别以为有爹撑腰,你就能~~~~~诶诶诶诶诶~~~~~好妹子,错了,我错了,撒手撒手,耳朵掉啦!!!” 在谢三舅好一番告饶之后,谢娇最后还是放了她三哥一马。 不过她也警告了谢三舅,让他没来由的话可别胡说,到时候真要倒霉起来,整个谢家都说不定要跟着一起陪葬。 谢三舅虽然心里头不怎么服气,但是嘴上却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他倒也不是怕自家五妹,主要是他这个人,脾气好,气量大,不跟自家妹子计较而已。 此时,外头的喊价,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陈冬月好像听到了邵氏粮行的邵老板,已经喊到了一万三千两的价格。 而宋杨则莫名其妙变成了拍卖师,在那里嗷嗷喊着,还有谁出价! “我就不懂了,”陈冬月站在杂物间门口,远远看着二楼大厅里扎堆的人道:“既然三舅说这位维章先生被皇上请去画了春宫图,那岂不是有损他们文人的名声吗? 可现在看来,这位维章先生的人气,却是一点都没减。这是为什么啊?” 谢三舅答说:“本来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况且文人嘛,惯会假正经。 一个个的话说的好听,可逛窑子,上酒楼,哪儿能少的了他们啊? 虽然知道维章先生给皇上画了那啥的人,都在骂维章先生少了文人风骨,但是一个个暗地里都在求画呢! 再加上传出了这事儿之后,维章先生就再没有新画问世了。 所以有人说维章先生羞愤难当,病死了。 也有人说,维章先生不堪受辱,发誓自此搁笔了。” 陈冬月点点头,“总之没人盼他好。” “你不懂~~~”谢三舅摆摆手,“买卖书画,虽然书画本身好坏很重要,但是想要卖出天价,那书画背后就必须有故事,最好还是故人绝笔。 维章先生此人,本就几乎没人见过他真身,再加上有种种的坊间传闻,外加他的工笔画实在是不错,所以.........” 四人齐齐看向了不远处大厅里的人群。 宋杨高亢的声音正在喊:“一万五千两!!!金会长出到了一万五千两!!! 郡王,郡王这里举手了~~~~哦,要水啊?阿芸!!阿芸给客人们上茶!!” 按照约定,只要是书斋卖出去的书画,寄卖者都需要支付给书斋一成佣金。 一万五千两的佣金就是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啊!!! 天呢。 宋杨都觉得自己快晕厥了。 就一天,阿不,半天功夫,居然就能赚一千五百两!!! 这钱赚得他都心慌啊。 第369章 身份不明 维章先生的画,最后以一万五千两的价格,被珠宝行会的金会长给买了去。 喜得画作的金会长还假意说要把这画献给康王。 四公子当即就表示,替他父王收下了。 吓得金会长脸色瞬间惨白。 还好永安郡王是个好人,当即斥责了弟弟两句,然后表示这么贵重的礼物,康王府不能收。 以后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去金会长那里品品画。 金会长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就觉得永安郡王不做世子可惜了,要不然以后等郡王继承了王位,那他肯定也是个仁慈的王爷! 躲在储藏室的四人,趁着大伙儿都热热闹闹地恭喜金会长喜得佳作的时候,偷摸着溜了出来。 谢三舅想给外甥撑撑场面,于是便假模假样地指着大墩子的一幅写意山水,大声问了句,“这个画非常合我心意,不知道是不是也得竞价啊?” 宋杨从人从众里头探出了脑袋,才想说:这是你外甥的画,你买啥啊,让你大外甥给你画呗! 却听陈冬月抢在前头答了句,“好叫这位客官知道,这位青山先生的画,虽然是第一次展出,但却笔触沉稳大气,很有大师风范。” 一旁的大墩子听得,要是有个尾巴,这会儿都能给自己摇起飞了。 陈冬月接着道:“且青山先生师出名门,虽然不能具体说是师出哪位大家,但是相信大家肯定能从他的作品中一窥究竟~~~~” “不是,我就想问问卖不卖。”谢三舅喜欢直奔主题。 “若是这位贵客喜欢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出让~~~~”陈冬月笑眯眯道:“不知道您喜欢青山先生哪幅作品?” 其实谢三舅原本想把外甥的画给包圆的,但是刚才谢娇说,新人的画作,一下子被包圆,未免太假了。 所以他随便指了一幅春景图道:“就这幅吧。” 陈冬月笑道:“贵客真是好眼光,这幅画是青山先生画作里最贵的一幅,要价一百两。” “差不多~”孙大人小声朝身边的大儿子说了一句,“虽然这个青山先生现在没什么名气,但是看样子...... 他跟维章先生估计关系不浅,不然两位的画作怎么会那么巧,正好一起展出? 虽然两者画风不同,但是我记得,维章先生也有几幅写意画,被都城一些有名的书斋给收藏了。” 听到这话的诸人,都点头不止。 虽然作为第一次卖画的人来说,一百两属实价格是很高了,但是这青山先生一来画的不错,二来极有可能还是维章先生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画,还是有点儿收藏价值的。 于是便有人喊价:“一百二十两,我要了。” 大墩子喜出望外。 没想到,除了舅舅,还真有人愿意买自己的画! 真是没有辜负这些日子以来,他日夜练习,连饭的都从一日八餐改成一日三餐了。 谢娇也红了眼眶。 这是他的大宝贝,第一次被外人认可。 老母亲激动得手掌心都开始冒汗了。 听闻有人喊了一百二十两,就又有人跟叫了一声:“那我出一百二十一两。” 宋杨轻声道:“不好意思这位贵客,咱们书斋,十两一叫价。”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位贵客脸红道:“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竞价.......” “没事没事,”宋杨小声跟贵客道:“下回再有展出,咱们再给您下帖,您来多了就能熟悉了。 不瞒您说,我也是今天第一次主持竞价,很多也不懂呢!还得谢谢您众人的包涵。” 这话说得很是妥帖,让那原本脸红不已的贵客,瞬间受用了不少。 孙家大公子在孙大人的授意下,才想喊价一百三十两。 却见远处那问价的猛男,高举右手道:“五千两!这画是我的。” 站在边上的谢娇赶紧远离了这人三步。 她三哥疯了,她不想靠近他。 大墩子更是惶恐不已,可这会儿大伙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谢三舅,他也没法去捂住三舅的嘴。 于是孩子只能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现场,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众人的疑惑,肉眼可见。 陈冬月想开口缓解下这凝滞的气氛,“这位贵客,您要不要再考虑下.......毕竟咱们开价是一百两啊。” 没想谢三舅却毫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不用考虑了。千金难买我喜欢,这画在我心里就值得五千两。” “.......”陈冬月一脸无语地看了眼谢三舅。 谢三舅却朝她认真的点头道:“别看我,我真的要买。” 行,爱咋咋滴!!! “把画给这位爷包起来,”陈冬月无力地挥了挥手,“请到楼下结账。” 谢三舅乐颠颠地跟着一脸木然的宋杨走了下去。 这不能怪宋杨态度不好,实在是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要知道,十几天前,他做的还是几文钱手工费的买卖。 而就这么一个上午,仅仅只是一个上午!!!铺子已经收入两千两了。 这天上地下的区别,让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同样也开始怀疑人生的,还有今天特邀来的嘉宾们。 因为继谢三舅买走了大墩子的一副画之后,谢娇也出手了。 她虽然为了儿子也有些疯,但是到底也没有她三哥疯。 谢娇以张夫人的名义,买走了大墩子的一幅长幅的草书。 花了白银两千两。 众人再次为之震惊。 要知道,在大荣朝的文化界,字帖一般没有画作贵。 哪怕是真正的大家,上千两的字帖,也不太好卖。 但是这青山先生,居然在展出的第一天,就卖掉了价值七千两的字画。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本有些孤傲的简山长,重新走到了大墩子还剩下的字画面前,再次细细端详了起来。 “嗯~~~~~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这笔触是青涩中带着浑厚~~~~属实特别,难得难得。 写字作画最难的,就是要在普世的标准中,显现出自己的不同。 这位青山先生,果然很有自己的风格,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大家。” 陈冬月心想,要说还是钱好啊!! 这玩意儿便宜的时候,叫不错,贵的时候,就叫与众不同了。 众人听得简山长的分析,便都围过来瞧。 这么一瞧,又瞧出了不少门道来。 有人说,青山先生的画作和书法中,不仅表达了他对世间万物的热爱,还表达了对大荣山河的无限热忱。 大墩子:我倒也没想那么多!!!! 孙家父子和蒋通判都想收两幅大墩子的画作,可陈冬月却说剩下的这些,作者本人说只展出七天,暂时还不准备卖。 大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 众人脸上多少都有些遗憾。 有些人转而买了岩山的一年幅花鸟图。 青山,岩山,听着就是一个先生交的。 以后青山若是有出息了,说不定岩山也能有出息呢?! 反正岩山的画作不超过百两,哪怕买亏了损失也不是很大。 众人在书斋逛了足有两个时辰。 临走的时候,陈冬月按言送了没人一套文房用品。 那些爱好诗文的墨客,立刻挥毫泼墨,当场给留云轩写下了好几首诗作。 永安郡王虽然没写诗,但却也写下了:钟灵毓秀,四个字。 他还说,让陈冬月以后有什么好的展,记得给他送个帖子。 而四公子却说:“太有名的展不用叫我,我没钱买,看了却又心里痒。” 陈冬月大笑道:“您有喜欢的,咱们送您也行。” “说好的不准反悔。” 四公子话音刚落,就被他三哥扔进了马车。 待得贵客走后,留云轩向公众正式开放。 之前几幅画卖出万两天价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整条街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所以大伙儿都想看看,那上万两的,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到底啥样子! 金会长同意,把维章先生的画,再在书斋展出三天。 不过上头要写好:此画已由祥瑞珠宝行东家,金炳坤,以一万五千两买走。 这人吧,没别的,就是爱显摆。 顺便,他还想宣传宣传祥瑞珠宝行的实力。 也是好在锦泞坊主攻琉璃,跟祥瑞珠宝行冲突不大,所以金会长对陈冬月他们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排斥。 看有人这么爱做出头鸟,陈冬月当然要答应咯!! 于是三天时间,全聊城都知道了,金会长个怨种买了张价值一万五千两的画!! 另外,青山先生第一次卖画,就卖出了五千两的高价,也成了城中另一个热门话题。 可陈冬月这会儿却已经把书斋的事儿,给甩在脑后了。 因为,慈安堂,在经过一系列的筹办之后,终于也要开张了!!! 第370章 慈安堂重开 因为旧卫所的场地够大,房子够多,所以陈冬月让人把舍房给分成了男、女、幼童三个区域。 另外,卫所后面的大校场上,也起了个大窝棚,然后搭了几个鸡棚和兔子棚。 到时候她准备让有行动能力的孩子老人,自个儿养点鸡和兔子。 至于那大窝棚,陈冬月是专门准备用来给大伙儿干杂活用的。 她想给让行动不便,但是却手巧能做藤编之类活计的人,也布置点手工活。 青山手作坊现在只剩下了宋常年他们兄弟父子四人,所以目前也需要外派活计。 但是因为他们这个手作坊实在是不太好找,所以一般也很少人能发现犄角旮旯里的铺子。 新的宋掌柜,就不得不面临着,没人买货,外加没人干活的双重困境。 据说,宋常年现在每天还得拉着弟弟和侄子儿子,苦哈哈干活干到后半夜。 他也跟陈冬月说过好多次,让她想想办法。 要不然再这么下去,他们四个的手指就算是铁的,都要磨成绣花针了。 这会儿加上慈安堂的劳动力~~~~宋常年的麻烦不就能顺利解决了吗? 当然,除了准备充分利用劳动力之外,陈冬月还跟孙知府磨到了两亩荒地。 两亩地虽然种粮食是肯定不够的,关键来慈安堂的人,几乎也都是老弱病残,所以种粮食对他们来说也太费劲了。 但是种点瓜果蔬菜啥的,估计问题不大。 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会儿的很多普通人家,孩子五六岁上就能熟练的干点农活了。 更何况孩子不会种地,不还有老人吗? 到时候让老的教,小的干,她再送他们点儿南瓜籽,薯蓣种啥的,再加上慈安堂自己产出的有机肥~~~~~陈冬月觉得两亩菜地,估摸着能解决慈安堂的人日常吃菜的问题了。 对于慈安堂,陈冬月的打算是,创造一定的条件,让受救助的人,以自力更生为主,社会捐赠为辅的方式,继续生存下去。 她还打算三不五时去孙大人那儿抠点儿粮草啥的。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已经深知了孙大人的秉性。 叫他掏钱,估计悬,但是让他出点儿府衙里头有的东西,这人估摸着能略略掏点出来。 再加上她还准备每天搞个一两次的慈善拍卖,以孙夫人在聊城的号召力,肯定多少也能筹集点善款的。 几管齐下,慈安堂这事儿肯定妥了。陈冬月的想法,是真的很乐观。 于是,在三月中的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慈安堂宣布重开。 陈冬月让人在新慈安堂门口,设了两个粥铺。 好不容易从金蛇缠腰的病痛中,解脱出来的孟知府,也来到了慈安堂门口,抖着手,给困苦大众施粥。 在孔杰等巡检司的人的一路宣传下,粥棚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宋好婆带着庄子上的胡嫂子和其他几个婆子,给大伙儿熬了厚厚的菜粥。 原本一个人守着卫所的王伯,专门负责起了烧火。 不过他说自己只是来帮忙的。 等忙完了这两天,他还是要回书院干活去的。 王伯说,他受了书院的恩惠,自然是要报答的。 而被陈冬月抓了壮丁来帮忙的大墩子则说,王伯肯定是因为书院的食堂吃的比较好,所以才留在书院的。 王伯当场就聋了,头伸在灶膛口只管闷头烧火,别人说啥他都听不到了。 因为施粥是面对大众的,所以并不是每个来领粥的人,都有资格被收到慈安堂来。 陈冬月便领着计鹏飞和洪祥二人,开了个咨询台,准备先把看着有资格入住慈安堂的人,先给收了。 至于身份核实之类的事儿,陈冬月准备过两天,等人收齐了,再跑趟衙门去核实。 要是收一个核实一个的话,按照现在的行政效率,一天估计都收不了几个人。 可让陈冬月没想到的是,咨询台开了半天,粥都施出去五六桶了,来询问的孤寡老者和孩童,却寥寥无几。 她不懂了,“咱们慈安堂条件不是挺好的吗?大伙儿为什么宁愿继续在街上要饭,也不愿意到咱们慈安堂来住啊?” “我刚才去打听了下,”洪祥这孩子虽然年纪才十三四岁,但是人却机灵的很,“我听那些流浪汉说,齐州的慈安堂,惯会骗了人去干黑工。 大多数人都是有去无回,偶有能逃出来的人说,被骗去干黑工的人,都会被蒙了眼睛,带去山里头开矿。” “开矿?”陈冬月蹙眉问道:“开什么矿?” “这个就不知道了,”洪祥摇头,“咱这儿的流浪汉,也都是听说来的。不过有一点是真的,齐州那儿的官府,惯会骗了人去干黑工。 我听我舅说,齐州看着整齐漂亮,路上连个乞丐都没有,其实他们那儿徭役可重了!我有个表哥,就是因为齐州徭役太重,所以就.......” “活活累死了?”胆子有些小的大个子计鹏飞,惊恐地问了一句。 “啥呀!”洪祥攘了他一把,“是嫁到咱们聊州,当了上门女婿。” 陈冬月歪了歪嘴角,“也算是能屈能伸了。行了,齐州怎么样咱们不用管,咱们只管好自己就行了。 你们赶紧再去宣传宣传,就说咱们慈安堂不会让大伙儿做黑工,除了管住管被褥,还管每天两餐饭。” “陈司长,”计鹏飞挠头问:“那咱们慈安堂收像我这样的吗?” 计鹏飞是这么寻思的。 巡检司管一顿午饭,慈安堂则是管早晚两顿。 如果他能住过来,那一日三餐就齐全了啊~~~ 再加上他们家在南城只有一个小院,五间房,但是兄弟却有五个。 他是家里老小,其余四个哥哥都已经成亲有孩子了。 这年头生娃,都是三个起生的~~~~~计家四个哥哥还有超额完成的。 家里头老老小小一大窝,别说每人一间房了,他们家连每人一个床都放不开。 如果能到慈安堂住~~~~~那岂不是解决了他的吃住问题?计鹏飞甚至有点羡慕起了,那些能住在慈安堂的人。 可惜,陈冬月只用了一个‘滚’字,结束了他的幻想。 第371章 暗中较劲 一群人从早上忙到了午后,整整施出去了三十桶的粥。 期间,孟知府因为给大伙儿盛粥,体力透支,到后来打一勺粥,能撒出去一大半。 站在孟知府边上给百姓盛粥的孙同知,见这位痨病知府脸色不对,便让他回去休息,这里人手也足够了。 但是别看孟知府身体不好,但脾气里却带着几分倔强。 他紧握着大铁勺,要紧了牙关道:“自从本府,咳咳咳,到了聊州之后,就没为百姓们干过什么,咳咳咳~~~~本府心中羞愧难当~~~~” 知府大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前头队伍里有人高喊了一声:“您要真为百姓着想,就赶紧换个人给咱们盛粥吧!! 一瓢粥您能抖出半瓢去,隔壁队伍一碗粥满满当当,咱们这一队,一碗粥才抵人家半碗!!” 孙大人伸出了手里的大铁勺,朝人群里乱指一通道:“谁!!是谁!!” 这么会说话,不要命了啊? 他就说嘛,这个孟知府,真正是不堪大用。 从来聊州到现在,除了生病,别的正经事儿是一件没干过。 连盛粥都盛不过他孙瀚文!! 等着吧,这知府的位子,迟早有一天还是他的。 嘿嘿嘿。 虽然心里头乐开了花,孙大人嘴上却还是朝着人群骂骂咧咧。 骂完了人,他还转身安慰嘴唇都开始颤抖的孟知府,“您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他们啥都不懂!” 孟知府看了孙大人两眼,随后才回了句,‘本府知道’。 随后他把手里的铁勺,递给了边上的蒋通判。 众人原本以为他要走了,才想去马车边送一下,没想孟知府却让人搬来了一个马凳。 他被搀扶上了马凳,然后大声嘶吼道:“今日......#@¥!@#¥!@¥” 没办法,底下等粥的人声儿太大了,孟知府的气音,直接被盖了过去。 最后还是陈冬月用出了独家狮吼功,施粥现场才安静了下来。 来要粥的人,大概也是怕这女人一生气,真能把他们给吃了吧。 孟知府朝陈冬月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说道:“今日慈安堂重开,本府甚感欣慰,故决定捐赠米粮三石,在此施粥十日,聊表心意。 另外,为了安置更多的孤寡老人和孩童,本府决定,以个人名义,再捐赠白银一百两给慈安堂。” 这话一说完,底下传来了一片欢呼。 虽然没人想去慈安堂,毕竟这地方是好是坏,大伙儿还吃不准。 但是施粥十日,却是实打实的。 聊城虽然比聊州别的地方富裕些,但是这会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再加上之前粮食连年欠收,聊城很多穷苦百姓家里头确实也挺困难的。 这会儿有免费的粥吃,众人嘴里不免都念起了佛。 底下有人率先下跪,感谢起了孟知府,“知府大人,您真是咱们的青天大老爷啊!!” 有一个人下跪了,就会有无数人跟进。 一时间,施粥的队伍中,不停有人下跪,向孟知府磕头行礼。 孟知府尽管自己走路都歪歪扭扭,却还要去搀扶队伍里的老老小小。 陈冬月看到的,就是孟知府搀别人,孟家的家丁则搀扶孟知府。 整一个,俄罗斯套搀。 待到大伙儿表达完了感激之情,孟知府这才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还特地朝恭送他的孙大人看了几眼。 那眼神~~~~仿佛就再说:收买人心而已,你当本府不会吗? 有种你也出钱收买啊。 可孙大人这人吧~~~~是从基层开始干起的,对钱财的事儿,就会比较敏感。 三石的粮,外加一百两的白银,真要让他拿出来救济穷人,那可比挖他的心肝肉还痛苦。 孙大人可干不出这事儿来。 于是哪怕知道孟大人是在拿钱收买人心,他也绝对不会跟进的。 人心是靠捂的,又不是靠钱买的,孙大人这么劝慰自己。 “孙大人~~~您要不要也捐点儿啊?”陈冬月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诶?!我捐了不就抢了孟知府的风头了吗?陈司长可莫要害我!!” 说完,孙大人‘滋溜’一下就回了粥摊前,继续笑呵呵地给老百姓们盛粥。 他把粥盛得满满的,反正用的又不是他的粮食,那就使劲造呗! ................... 待得准备的三十几桶粥全部舍完,慈安堂门口排队的人便都散了去。 留在原地,等待入住的孤寡老人和孩童,却只有五个。 五个人,面对着孙同知,蒋通判,陈冬月,宋好婆,和半道来帮忙维持秩序的孔杰和巡检司众人,皆瑟瑟发抖。 有位老婆婆撞着胆子说了句,“贱人~~~~” 陈冬月眉心一跳。 就听老婆婆继续道:“贱人我~~~~~” “老姐姐,咱不用叫自己贱人。”宋好婆看那老婆婆吓得直打摆,便知道她没见过那么多官爷,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称。 宋好婆是个老好人,小声教那老婆婆,“咱们自称老妇就成。” “哦哦!”老婆婆朝宋好婆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咣当’一下跪在了孙大人跟前。 毫无防备的孙打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是作甚?!” 是,普通庶民见到官员,确实是要下跪的。 孙大人也是被跪习惯了的。 但是跪得这么猝不及防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听那老婆婆道:“老妇赵王氏,家住......家住..........家住哪儿?!” 老婆婆第一次见官,实在是紧张得不行,脑子一片空白,一下说不出自家到底从哪儿来的了。 她匍匐在地上,转头朝后的小孩儿道:“坨坨,赶紧跟大人说说,咱们家在哪儿!” 被唤做坨坨的小孩儿,看着也就五六岁的光景,因为实在是太脏了,所以男女莫辨。 孩子吸溜着鼻涕,挠着脑袋,仰天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住王八蛋村。” .......一众等着孩子说出句正经话的众人,都眼皮直跳。 到底是什么样的村子,居然能叫王八蛋村! 陈冬月很想去看看。 老婆婆经过孩子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不是王八蛋不是王八蛋,咱们家住在王八屯子。 咱们那儿有个乡集,叫咸瓜乡集。县城老妇没去过,咱家也没个识字的,所以也不知道算是哪儿的.......” 好在孙大人在聊州府混了那么久,倒是知道这咸瓜乡集,“咸瓜乡在集宁县,你们是不是之前遭匪了,才流落至此的?” “是啊是啊,”老婆婆点头摸泪道:“老妇家里头的人全死光了,就剩下我和坨坨祖孙二人了。 我原想带着坨坨来个好地方,把他卖个好人家,然后自己再去死了得了,反正也没个活路了。 可咱祖孙俩脚程慢,一路还得挖野菜,沿街乞讨找吃食,这一走就走了好几个月。 等到了这聊城,听说山匪都被剿灭了......老婆子我就又觉得要不就先别死了。 于是咱们就在这聊城.............” “婆婆,”孙大人打断了老婆婆的话,“你们的经历,咱们很同情。既然咱们慈安堂收留了你们,你们暂且就在这儿住着吧,以后有事儿,就找这位陈司长就行了。” 另外三人,也是一个老妇带着俩孩子,见那婆婆介绍了自己,另一位也张了张嘴,想要跟大人们‘汇报’一下自己的来历。 可孙大人已经站了大半天了,他对于听群众们的悲惨故事,实在是没太多的兴趣。 所以还没等人开口,孙大人便率先道:“你们也是,以后有什么事儿,找陈司长。本官还有别的事儿要忙。 冬月啊,你安排安排吧?明日我就不来了,施粥的事儿,你自己去跟孟大人落实下,我先走了。” 说完,孙大人扭头便走,再不想多停留片刻。 第372章 安顿 陈冬月觉得孙大人这人,虽然又现实,又喜欢做表面文章。 但是有一点却还算不错。 那就是,跟钱没关系的事儿,他非常愿意放权给别人。 别看这个优点好像微不足道,但是就是有很多官员,是钱和权都不舍得放一点的。 天下乌鸦,反正都差不多。 陈冬月觉得聊州百姓轮到的这个乌鸦,黑是黑了点,但也算不得黢黑。 勉强能算个灰黑吧。 所以见孙大人逃了,她也不恼。 看着脏得都包浆了的五个人,陈冬月让王伯给烧了两大锅热水,又找来了两个从古木匠那儿淘来的二手浴桶,让五个人赶紧洗洗。 至于衣服什么的,陈冬月也准备了不少。 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她动员了孙夫人,去城里的大户人家募捐来的。 衣服虽然都是旧的,但是该洗的都洗过了,要缝补的,尤娘子她们也都帮忙缝补过了。 算得上是挺干净整洁的了。 待得五人洗好澡,穿好衣服出来,宋好婆她们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替换的衣裳,和几床被褥。 被褥虽然是从典当行买的旧被褥,但是都请了弹棉花的师傅,来重新弹过。 弹被褥的时候,陈冬月又让每床添了一点新棉花,再加上宋好婆给晒透了太阳,所以这些被褥虽然都是旧的,但是摸着却也软绵绵,暖和和的。 颠沛流离了很久的老人孩子,拿到被子铺盖的时候,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那位自称叫赵王氏的婆婆,更是嘴唇抖得跟被烫着了似的。 她抱着被子,对着陈冬月呜呜咽咽,还没等陈冬月反应过来,老婆婆便膝盖一弯,立刻就要跪倒在陈冬月面前了。 还好,宋好婆对这婆婆早有防备。 只见她一个马步跨了出去,然后一拉住了马上要下跪的婆婆,“赵婆子,可不敢跪啊!你一个老人家跪我们家冬月,我们家冬月可要折寿的哇!” 陈冬月在边上拼命点头,“是哇是哇。”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赵婆子倒也算是个拎得清的,“我跟坨坨是从家里头一路要饭要过来的,这都跪出习惯来了。” “那您这习惯的改改了,”陈冬月笑眯眯地看着赵婆子,“进了咱们慈安堂,那您这乞讨生涯,也算是到头了。 不过干活还是得干的,什么撒扫整理啦,种菜施肥啦,割草喂鸡啦之类的活慈安堂多的是,反正以后你们就听我们家老太太安排就是了。” “诶诶诶,”赵婆子赶紧点头,“这些老婆子我在家乡也是做惯了的!会着呢会着呢!!” 另一位婆婆,自称夫家姓葛,她倒是话不多,见赵婆子说啥活都会,她也只是在边上拼命点头。 而三个被洗干净的孩子,此刻也已经能分得出男女来了。 让陈冬月有些意料之外的是,坨坨居然是个女娃娃。 另外葛婆子带来的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约莫七八岁,是个男娃,小名井盖子。 小一点的那个比坨坨还矮半个头,倒也是个女娃,具体年岁,葛婆子都记不清了,只说约莫能有个四岁的样子,小名粪兜子。 ........ 陈冬月对孩子们的小名,颇有微词。 好好的女孩儿叫什么坨坨,粪兜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当即她就给俩孩子改了小名。 可惜这人取名实力也不过如此,秉持着看到什么,孩子就叫什么的原则,所以坨坨小名改成了阿慈,粪兜子小名改成了安安,另外一个井盖子.....就只剩下了个小跑堂了。 两位老婆婆都对孩子们的新名字表示了满意。 阿慈和安安反正懵懵懂懂的,反正大人说好,她们便也觉得不错。 至于小跑堂,他对自己的名字多少是有些不满意的。 但是在陈冬月答应让他以后就在慈安堂当个小跑堂之后,小孩儿哥就爱上了自己的新名字。 .............. 这日晚饭,忙高兴了的陈冬月,亲自下厨,煮了一锅白菜猪肉焖烂面。 其实她原本是想做汤面的,万万没想到........面条子这么不经煮,也就焖了五六七八分钟吧,这面就成了一锅子浆糊了。 不过哪怕是一锅子做砸了的烂面,忙碌了一整天的大伙儿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现在的慈安堂里头,多少算是有了点家当,但是成年男人就只有一个王伯。 王伯这个.......多少也是成年的过了点劲儿了。 所以陈冬月不得不留了计鹏飞和洪祥在慈安堂,暂时做俩小保安。 计鹏飞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白天的梦想,晚上就实现了,高兴得走路都在扭屁股。 虽然洪祥年岁比计鹏飞小一些,但是人却比计鹏飞稳重点儿。 他拍着肋排根根分明的胸膛跟陈冬月保证,如果遇到什么坏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去巡检司搬救兵。 陈冬月觉得这孩子说的倒也没错,随后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注意防火防盗,便带着宋好婆他们回了庄子上。 ....... 忙了一天的陈冬月,进了庄子的大门,就嗷嗷喊着让桃红柳绿赶紧准备洗澡水。 她要泡上一个时辰的花瓣浴,然后让俩丫头给她搓上半个时辰的滋泥儿。 这北方的春天,风大灰也大,陈冬月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身上都能搓出三斤泥来。 可她人还没踏进客堂间的大门,就见尚老板和宋不凡已经在客堂间等她了。 顿时,陈冬月心中警铃大作。 她往后退了三步,转身就想跑。 宋不凡一个箭步冲出来,大喊一声:“我说祖宗啊~~~~~~” ........... 额。 陈冬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然后扭头问了句,“怎么了嘛?” “出了大事儿了!!”尚老板跟个坐地炮似的,跟在宋不凡身后炸了开来。 “卖玻璃怎么还能卖出大事儿来?”陈冬月表示不解。 宋不凡深叹一口气,“哎!!今天你一整天都没来......” “昨天,前天,大前天,我也不都是一整天没来吗?”陈冬月反问了一句。 宋不凡一噎。 哦,好像也是哦。 第373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坐地炮,不是,尚老板看这两人说话,真是忍不了了,便竹筒倒豆子般‘叽里咕噜’全说了,“今天齐州府来了一队人马,出手极为阔绰,买了咱们不少金银首饰,当下就消费到了琉璃会员的金额。 领队的那人起先问我,琉璃玻璃是不是咱们锦泞坊卖出来的,我说是啊。 看他已经到了琉璃会员的级别,我便拿了几片货出来,让他们随意挑选。 可那领队的却说,咱们有多少东西,他都包圆了。” “.......这不是好事儿吗?”陈冬月有些不解,“反正琉璃咱们厂子里每天都在产,卖完了再做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要说锦泞坊开始施行会员制购买之后,琉璃玻璃虽然卖的很不错,但也没到完全供不应求的地步。 毕竟琉璃玻璃推出的时间还不算长,光聊城内的富贵人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花大价钱换窗子的。 真想要做到远近驰名,大卖特卖,估摸着还得有段时间呢。 这会儿能多卖点,陈冬月不觉得有啥不好啊。 “我先前也以为他们说的是要把货包圆了,”尚老板一拳击掌,脸上全是懊恼之色,“但是那人却说,是要把咱们的琉璃全部包圆,包括咱们自己的厂子!” “嗯?”陈冬月蹙眉问道:“谁这么嚣张啊?咱们不卖,他们又当如何?” “不卖也得卖啊!”宋不凡眼泪都快下来了,“那领头的人说自己是齐州宜城天成巷来的。” 什么玩意儿?! 这宜城天成巷,是阎王殿还是南天门?! 还能管人生死不成? 还非得卖,我呸! 陈冬月没有问话,而是紧皱着眉头看向了向老板。 “宜城天成巷,只有一个宅子,就是齐王府。”向老板丧眉耷眼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么嚣张。 “不对啊!”陈冬月突然反应过来了,“齐州的王爷,怎么还上咱们聊州撒野来了?咱们聊州可不是齐王封地,咱们有自己的康王殿下在呢!!” “有甚用啊~~~”宋不凡气恼地蹲在了地上,叨咕道:“人家齐王和康王是兄弟,可咱们跟康王是啥关系都没有啊! 虽然孙家在聊城也算得上有些门道,张家在都城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可人家齐王和康王,可是皇亲国戚!! 所以咱们背后哪怕有孙家和张家,只要王爷想要咱这生意,我估摸着孙家和张家也很难保得住咱们啊~~~~哎~~~~” 尚老板肚子肉太厚,蹲不下来。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沮丧,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客堂间前面的台阶上。 一股幽怨的气氛,在前院盘绕。 吃完晚饭的宋志刚,散步至此,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于是也悄咪咪地倒退了几步,准备还是回去睡觉得了。 “宋志刚!!你去哪儿!赶紧跑起来,你想胖死自己吗?!” 陈冬月的一声大喊,吓得狗‘嗖’一下就飞了出去。 “啊呀冬月~~~”蹲地上的宋不凡都快愁死了,“这会儿你就别管狗了,咱们锦泞坊都快玩完了!!” 作为锦泞坊的掌柜,宋不凡可太知道,他们这铺子到底为什么受欢迎了。 尚老板提供的首饰,都是添头,他们主要赚的,都是琉璃的钱啊! 要是琉璃厂真被齐王用权势硬要了去,那他们岂不是一夜回到逃难前了吗?! 尚老板倒是看得开,他深深叹了口气,“哎~~~~这年头,啊不,是什么年头都一样,咱们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想要做点儿买卖是真的不容易。 天潢贵胄想要什么,咱们这些个草民,就得双手奉上~~~~这世道,反正向来如此。 你们也别想不开,到时候咱们尽量谈个好点儿的价,最后一票,能多赚点儿,就多赚点儿吧。” 被他这么一说,宋不凡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抬头看向陈冬月,想安慰她两句。 可让宋不凡没想到的是,陈冬月非但脸上没有沮丧的神色,而且还带着三分笑意。 疯了。 肯定是气疯了。 “冬月啊~~~”宋不凡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陈冬月打断了他,“我好像有个事儿,忘了跟你们说了。” “什么事儿?”尚老板耷拉着脸,倚靠在台阶边的柱子上问道。 “就是咱们那琉璃厂,其实有四个东家。”陈冬月回道。 “四个东家?”尚老板抬头看着陈冬月,“还有第四个是谁?” 陈冬月看着尚老板,笑而不答。 尚老板被她看得发毛,突然,灵光一闪。 白胖的人儿‘duang’一下跳下了台阶,“你别跟我说第四个东家是康王府!!!” 宋不凡‘噗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嘿嘿嘿,”陈冬月笑得很是奸诈,“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啊呀~~~~~姑奶奶~~~祖宗~~~~啊呀呀呀呀呀呀~~~~~”尚老板高兴地直打转。 跌坐在地上的宋不凡则小声呢喃道:“咋会跟康王府做上买卖了?我说呢,永安郡王怎么三天五天的来咱们锦泞坊溜达,原来他也是咱们的东家之一啊!!” “所以啊,”陈冬月蹲下身,拍了下宋不凡的肩膀,“掌柜的放心吧,咱们琉璃买卖且做呢。” “那万一齐王非要跟康王要咱们这生意呢?”宋不凡还是有些不安。 “怕什么,”陈冬月胸有成竹道:“康王府,又不是王爷一个人的。王妃也是王府的半个主人嘛! 而且严格说起来,咱们的第四个合伙人,其实是康王妃! 你们可知道,康王妃的娘家父亲,是干嘛的吗?” “说说,说说。”高兴异常的尚老板,旋转到了陈冬月跟前,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陈冬月也不想卖关子,爽气回答道:“王妃娘家姓濮。你们说巧不巧,咱们大荣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也姓濮~~~” “啊?!”尚老板又要高兴得旋转了,“这么说来,康王府有御史台撑腰?!” “对啊。”陈冬月点头,“吵架没在怕的。” 跌坐在地上的宋不凡‘噌’一下跳了起来,咧嘴拍腿,“好好好!!!太好了!!!太好了!!!冬月啊!!!冬月你是我亲祖宗啊!!!” “妹子妹子!!!”尚老板又开始旋转了起来,“亲妹子,冬月你是我的亲妹子!!!” 远处。 草丛中。 土根找到了他的好伙伴,宋志刚。 他把宋志刚从草丛里喊了出来。 看着宋志刚呈九十度弯曲的尾巴,土根开始骂骂咧咧道:“哪个缺德玩意儿,把志刚尾巴都吓折了!” 第374章 心眼最多的就是她 不过陈冬月虽然嘴上跟宋不凡和尚老板说,盛钰琉璃厂的买卖很是稳妥。 但是她自己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儿忐忑的。 她虽然对大荣朝的皇室不算太了解,但是多少也听说了一点点,众所周知的皇家公开小八卦。 说这齐王,虽然年岁比康王要小一轮,但是能力却比不着调的康王要强很多。 自从几年前太子薨逝之后,齐王就成了满朝上下,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 但是听说齐王自己却一直挺低调的,在很多场合都公开表示自己只一心为皇帝办事,别的事情,他一律没有考虑过。 而且,他曾经还因,为前太子之子万元赋请封,而被皇帝狠狠训斥过一番,故而也博得了为人耿直,爱护小辈的美名。 关键齐州紧邻都城,虽然没有江南那么富饶,但却也鲜少有天灾人祸,故而齐王府可也比康王府要阔绰不少。 所以从综合实力上来看,齐王府可要比康王府强势多了。 也不知道那不着调的康王府能不能保住她这个会下金鸡蛋的老母鸡!! 哎。 真是烦死了。 这一夜,老母鸡失眠了。 一大早,她便顶着两个黑眼圈,骑马去了趟康王府。 等陈冬月到王府的时候,才是卯时末刻。 王府的门房都才起呢。 好在之前永安郡王就有交代,说是以后陈司长来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及时通报进去。 于是尽管陈冬月说要求见王妃,但是等来的,却是永安郡王。 见陈冬月俩眼圈黢黑,永安郡王心里头一个‘咯噔’,“陈司长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盛钰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吧?难道是厂子失火了?!” 陈冬月心里头呸了三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郡王您倒是盼着点儿咱们的好吧! 不过这么一大早来打扰您,确实也是为了盛钰的事儿。” “你说!”坐在小圆桌前的永安郡王,一脸严肃地朝陈冬月探了探身子。 陈冬月低声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咱们锦泞坊来了一拨人,据说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我想着,这事儿到底还是涉及到了齐王,所以还是想来跟您打个招呼。” “嘶~~~~~~~”永安郡王倒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牵扯到了齐王。 那他倒是得跟父王母妃知会一声。 别到时候弄得父王和王叔之间有了嫌隙,反倒是不好了。 于是永安郡王便朝陈冬月道:“这事儿我知道了,到时候该怎么应付,你就等我消息吧。” “是,”陈冬月恭敬起身,垂手低头,“齐王府的人说,给咱们三天考虑的时间,您只要三天内给咱们个信儿就行。” 永安郡王道了声好,然后客气地问了句,“陈司长这么一大早过来,还没吃早食吧?要不要吃了再走?”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陈冬月,一下子又转了回来,假模假样的问道:“那会不会太没礼数了啊?” 第一次遇到留早饭,就真愿意留下来的人,永安郡王先是一愣,随后咧嘴笑道:“怎么会?今日是十五,母妃早起要打坐敬香的,厨房早就把早食准备妥当了。” “啊,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了,走了嗷~~~~多了,郡王您可千万别忘了正事儿哈!您不用送了,再见再见。” 说完,陈冬月一溜烟就跑了。 原本她倒是想吃吃看王府的早饭,到底是啥样的。 是不是跟小说里写的似的,一顿早饭十八个菜? 可一听今天十五~~~~~陈冬月就知道,这家今天大概率得吃素,于是还是赶紧跑了。 一会儿去巡检司边上的馅儿饼摊子上买个肉饼,隔壁豆浆摊子上买碗豆浆,对面摊子上买根油条。 早上吃全碳的快乐,谁能懂?! 看着陈冬月一溜小跑的背影,永安郡王忍不住微笑摇了摇头。 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看着一点儿都不稳妥。 但是恰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不稳妥的人,办的事儿倒是都挺像样的。 突然,陈冬月一个转身,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永安郡王迎上去了两步问道。 就听三步两步又跑了回来的陈冬月道:“不好意思啊郡王殿下,就是我想问问,咱们王府有没有什么不需要的旧衣裳旧被褥,或者是旧的锅碗瓢盆啥的?” “啊?”话题转换的太快,永安郡王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陈冬月假装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尖,“是这样的,府衙打算重开城里的慈安堂,孙大人就让我负责筹办这事儿。 您也知道,咱们聊州府衙穷得很,孙大人那里拨不出来多的经费给慈安堂。 所以我就寻思着,到各家去搜罗点旧衣服啊旧褥子啥的,给慈安堂的孤寡老人和孩童先用着。 不过如果您觉得我冒昧了~~~~~~” “这是好事儿啊,”永安郡王笑呵呵道:“不必觉得冒昧。这事儿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让下人收集了旧的衣衫被褥,给你送去便是。” “谢谢郡王。”陈冬月抱拳躬身,这回她倒是没忘记最重要的事儿,“咱们新的慈安堂就设在了旧卫所,您记住了哈?” 永安郡王忍着笑,“记住了,放心吧,不会送错地方的。” 得了承诺才放心的陈冬月,这回是真的跟永安郡王告了辞。 待陈冬月真走了,永安郡王便去王府后院的小佛堂,见了康王妃。 他把事儿跟王妃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说。 康王妃深叹一口气,“当初冬月来找我合伙的时候,大概防的就是这么一天。” “也算情有可原吧,”永安郡王微微点头,“这买卖利太大,陈冬月觉得自己守不住,想要找个靠山,也很正常。” “她这哪里是找一个靠山啊,”康王妃开始掰手指,“都城的张夫人,聊城孙夫人,再加上咱们王府,还有给她烧琉璃方子的神秘人~~~~这就四个靠山了。 你还老说陈冬月这人没心眼,我看心眼最多的就是她了。 别看她整日大大咧咧没个正行,实际上,城府比你我都要深!” “城府深怕什么,”永安郡王倒是不在意这个,“只要她这人不是奸佞之辈,这城府是深是浅,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陈冬月这个人,心术还是正的。” “你怎的对她......”康王妃突然心头一惊,她认真地看向儿子道:“母妃可跟你说,我再怎么喜欢陈冬月,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成过亲的女子成为郡王妃的! 不对,别说郡王妃了,哪怕是妾,是外室,那都绝对不行!!” “母妃您想什么呢!!!”永安郡王脸色涨红,气到跳脚,“儿子欣赏陈司长,仅仅只是因为她为人豪爽不扭捏,做事又有魄力又干劲。 这跟儿子娶妻又有甚关系啊?!母妃您~~~~~您~~~~您在菩萨面前可不敢胡说啊!!” “.......阿弥陀佛,”康王妃念了声佛,手上的佛珠转成了风火轮,“信女妄言,前头说的那些话都不算嗷,阿弥陀佛。” 佛祖保佑,还好她儿子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不过这孩子的亲事,确实该抓紧了,这都二十有二了还没成亲,也真不能怪她看到谁都要胡思乱想一番!! 罪过罪过啊! 第375章 可不能让给齐王府! 齐王府看中盛钰琉璃的事儿,康王妃琢磨了下,最后还是去跟康王知会了一声。 正在指挥着人做冲天杵的康王,很是惊讶,“什么?!你买回来的那些个琉璃,还是你自己的产业?!” “啊呀,不是臣妾自己的!”康王妃对王爷,也是难得的觉得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吗,咱们是四家合伙的。” “那还卖五十两一块?!”康王爷对这价格多少也是有点儿不满的,“我原还以为是远来的货,所以想想五十两一块倒也能接受。 可这东西就是咱们本地产的,而且咱们王府还是东家之一,凭什么要卖五十两一块啊?!” 其实琉璃玻璃的成本并不是很高。 算上燧石的开挖,运输,还有烧制成功率,人工,等等一系列成本吧,一块的造价,目前大约摸就在五六两银子左右。 作为东家福利,陈冬月已经跟诸位夫人说过了,她们自己买,就是二十两一块。 别问为什么自己买还那么贵,问就是陈冬月现在自己都还控制不好成本。 总不能买卖才刚开始干,就自己把自己搞亏本了吧? 余地总得留得大一些。 可康王妃报到王府公中的账,就是锦泞坊市售的价格。 她这不也得稍微有点私藏吗?! 要不然按照康王一天到晚把钱花在刀背上的作风,他们王府早就喝上西北风了。 其实要不是因为齐王府的事儿,康王妃压根也没想要把这事儿告诉王爷。 别问为什么王妃的操作,跟孙夫人和张夫人如此一致。 问就是,不把自己到底赚多少钱告诉男人,就是两位夫人撺掇的王妃。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王府前阵子买了两百块琉璃玻璃,支出万两,王妃怒赚自家王府六千两。 虽然换玻璃这事儿,被康王爷唠叨了三天,但是为了六千两的私房,王妃还是略忍了忍。 所以这会儿说到这个琉璃的价格,康王妃多少是有点儿心虚的。 看康王在这个价格的问题上打转,康王妃就想赶紧略过这个话题, “王爷,现在不是说价格的时候!现在咱们说的是齐王府,看中了盛钰琉璃,他们想把厂子强买过去。 王爷,这聊州好歹也是您的封地,在这事儿上,咱们王府可不能随便让人爬头上去啊!” “额,其实本王不是太喜欢和齐王争锋相对,你也知道,我这皇弟,惯会在父皇面前装腔作势......” 康王一句话没说完,却被王妃的一声尖叫给打断了,“王爷!!!您再不想争,也不能让人在咱们王府的地盘上撒野啊! 这里可是聊城,咱们自己的封地,臣妾可是盛钰琉璃的东家,这买卖都能被人抢了去,那咱们王府的脸面,到底还要不要了? 这就不单单是钱的事儿!” 康王妃向来好脾气,她自从跟康王成亲之后,就几乎没怎么动过怒。 这会儿突然声调拔这么高,康王爷也很意外,“爱,爱妃你不要激动,不就是个厂子嘛,你又何必想得.......” “这就不是厂子的事儿!!”康王妃眼中突然噙了泪,“您忘了吗? 原先您封王的时候,父皇想给您的封地可是齐州!那时候齐王都还没封王呢。 他是得了消息,让他生母敬妃娘娘,先给他去讨了齐王的称号,齐州这才成了他的封地,您这才会被发配来了这聊州啊。” “诶?!什么叫发配!”康王不在意地摆摆手,“去北地才叫发配,我瞧着咱们聊州也不错嘛!” “不错个......” 作为名门淑女,康王妃嘴里实在是崩不出屁来。 她只能死死咬住了那个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屁’字,然后沉声道:“自从咱们来了聊州,那是三年天灾,两年人祸,循环往复,孜孜不倦。” “爱妃,孜孜不倦不是这么用的。”康王小声提醒。 康王妃瞪了他一眼,“王爷别管能不能这么用,臣妾想说的是,这聊州和齐州,本就不能比。 齐王得到的够多的了,在父皇面前,齐王府也比咱们康王府有脸面多了。 所以这次,咱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认怂了,王爷!!” “你这个‘所以’和前头说的那些,好像也没有互为因果......”康王爷又嘟囔了一声。 这可把康王妃给气得......哭了。 她边哭边说:“臣妾~~~嗷嗷~~~臣妾十四岁与您定亲~~~~嗷嗷嗷~~~~从未,从未求过您~~~~嗷嗷嗷~~~~什么。 之前咱们聊州大难~~~~嗷嗷嗷~~~~臣妾拿出了嫁妆~~~~~~嗷嗷嗷嗷~~~~” “啊呀呀呀呀呀呀,”康王捂住了王妃的嘴,“行了行了,爱妃莫再哭了。不就是个琉璃厂吗?本王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行吗? 这样,你跟陈冬月说,齐王府的人再去找他们的话,就说这买卖是咱们王府的。 若是齐王府的人不信,亦或有别的什么想法,便让他们来找本王就是。” “那行,”康王妃瞬间收敛了眼泪,“一会儿臣妾就让人去锦泞坊报信。 王爷您忙着吧,臣妾就先告辞了。” 说完,康王妃从罗汉榻上干脆地起身,然后抬腿就走。 独立康王呆坐当场。 这女人......刚才是不是在演戏来着?! .......... 陈冬月从康王府出来之后,就直奔巡检司。 等她到巡检司的时候,孔杰正好在整队,准备出门办差。 见陈冬月来了,孔杰便请陈冬月到了中庭檐廊下讲话。 “嫂子,”孔杰看着中庭里站着的两队人,小声道:“您也瞧见了,这些日子请假的人越来越多了,咱们......还不用点手段?就任凭他们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时机未到。”陈冬月还是那句话。 孔杰咬牙问:“那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时机到了?” “等我忙完啊,”陈冬月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我一个人就长了一个脑袋瓜,哪儿哪儿都要让我拿主意,我哪儿来那么多主意。 对了,我倒是正好想问问你,若是在你们军中,这种莫名其妙找理由不上战场的人,该如何处置?” “杀。”孔杰的回答中,隐忍着怒火。 “好,就豆沙了!”陈冬月点头道。 “啊?!”孔杰被吓了一跳,“倒也不必那么狠吧?!” 巡检司不过只是个小衙门,差人做错事儿,倒也不必上升到把他们豆沙了的程度吧? “那你说咋整?” 别的不说,摊手摆烂陈冬月还是很擅长的。 “反正现在干活的不过也就这么二十来个人,”孔杰抬起右手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不如干脆把那些请假不来的,都开了吧!” “沈万福是个刺头,”陈冬月也学着孔杰,摩挲自己的下巴,“你说万一他来衙门闹事,怎么搞?” 孔杰回说:“嫂子你不是让咱们建了考勤册吗?我记得沈万福那时候说是请假三天的,现在可远远不止三天了! 到时候他真要来闹事,那咱们就说他无故旷工,直接把他赶出去便是。” “这事儿咱得跟刑房经承打个招呼,”陈冬月沉吟道:“到时候还得让人家帮帮忙。对了,孟知府那里也要知会一声。” “这跟刑房经承又有什么关系?”孔杰不明所以。 “这事儿我有主意了,你听我的便是!”陈冬月说着说着,就喜滋滋地出了门。 孔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问了一句,“嫂子!!!你这才来怎么又要走了!!” “去给咱们谋未来去!家里交给你了,你得管好啊!” 说完,陈冬月头也不回地便跑了。 “.......怎么觉得她这是挖坑让我给她干活呢?”孔杰犹疑地嘟囔了一声。 第376章 错过这村没这店 出得巡检司,陈冬月直奔青山书院。 此时青山书院正是晨读时间,还没走进书院,陈冬月就听到了鬼哭狼嚎般的读书声。 她就是不太懂,为什么小孩儿读书要扯着嗓子拼命的嚎。 还没等她跨进书院大门呢,就有人在身后喊住了她,“诶诶诶~~~陈东家你等等!” 陈冬月扭头一看~ “你谁啊?” 我不认识你啊,瞎喊什么呢,陈冬月心想。 那人脸上表情有一丝丝的尴尬,“你不认得我了啊?咱们前不久才见过的嘛!我是住这书院隔壁的。” “哦~~~~”陈冬月对这人的脸倒是没什么印象,但是既然人家说自己是书院隔壁的邻居,她便假装自己认识好了,“我想起来~!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么个事儿哈,”那人搓着手道:“我家老母亲,今年八十有二了~~~~” “......我们家看门的王大爷,今年八十有三了。”陈冬月应了一句。 说完,她还指了指门口的王伯。 别问陈冬月为什么会这么接话,问就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对面那人眨巴着眼睛,愣了下,然后摆了下手道:“我不是想说我母亲的事儿。” “哦。”陈冬月点点头,“您母亲的事儿,我确实也管不着。” “是是是。”那人也跟着点头。 “那我先走了。”陈冬月说着话,转身就要跨过书院的门槛。 来者看着陈冬月的背影,反应了下,随后才跟梦醒了似的,喊了声:“陈东家,咱们现在愿意搬家还来不来得及?!” 陈冬月停住脚步,转身问道:“是不是咱们书院那个唢呐课打扰你们了? 要这样的话,您放心,我马上换一个教音律的先生!” 当初因为贪图便宜,陈冬月才让姚大夫教音律。 谁知道姚大夫教的是唢呐啊?! 是,刚开始的时候,陈冬月也是想着,唢呐怎么了?唢呐不也是乐器吗?! 孩子学唢呐,以后也好多条路不是?!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冬月发现,吹唢呐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学。 这玩意儿吹的好,能送死人。 吹的不好,就能把活人也送走。 每次听到说下午有姚大夫的课,陈冬月都不敢往书院跑。 她其实早就想让姚大夫下岗了,可想到当初是自己死乞白赖的让人家教音律的,陈冬月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这会儿邻居投诉来了,这不正好趁机给书院换个正经音律先生吗?! 陈冬月,很高兴。 可惜,那邻居却说:“不不不,不是唢呐吵~~~不是,唢呐吵是有点吵,但是您不用换先生!” 不明所以的陈冬月疑惑道:“可咱们书院的音律先生,也只会唢呐啊。您不用客气,我今天就找音律先生说说,咱们以后就教点儿正经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邻居急了,“咱们要搬家,不是因为你们音律先生的事儿!是因为,因为......因为咱们就是想搬家了!” “.......哦。”陈冬月点头,“那~~~~后会有期啊,再见?” 她试探着,朝那邻居挥挥手。 邻居崩溃了。 他哭丧着脸道:“陈东家,您别这样,咱们这房子您到底还收不收,给句话得了,可别再戏耍我了。” “哦~~~~~”陈冬月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让我把你们的屋子买了啊?!我是真没明白您的意思,不好意思哈,真不是戏耍您呢。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您家那宅子,不是您的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留下来的吗? 这可真是祖宅呢,真的不兴卖啊!” “我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昨天托梦给我,让我卖了。”邻居硬着头皮道。 陈冬月微微挑眉,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您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说没说,让您怎么卖啊?” “我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梦里说了,”那邻居咽了口口水,“这宅子房屋您就给个二百两就得了。” “那恐怕不行啊,”陈冬月直接拒绝,“您托梦问问您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就说我这儿只能给您出到一百二十两,再给十两银子的搬家补贴。 多了没得谈,不过如果您增曾曾曾曾曾祖父说想便宜点卖给我的话,这个可以谈。 其实要我说,其实您家住这儿挺好的,真的。 您家孙子孙女儿以后要是念书,您住这儿多方便啊?您这房都算得上学区房了。 那什么,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您那什么~~~跟您家祖宗商量好了再来找咱们陆山长就行,这事儿我会跟他知会一声的。” 说完,陈冬月扭头就走,不再留给邻居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陈冬月:嘿嘿嘿~~~~本宫的演技,简直无人能敌!哦天呢,我怎么那么棒! 邻居原本还想跟进去说两句的,却被门口的王伯拦住了。 王伯说,“私人书院,闲人莫入。另外,我今年其实八十五了。” ..........邻居懊恼不已,嘬着牙花子走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早点儿搬的。那时候搬的话,他们这宅子,人家报价能有一百五十两呢。 这会儿才多久啊?一年都不到,就直接少了二十两。真是亏大发了。 他们那什么老宅子,其实也不是祖宅。 他也是买的人家的老房子,年久失修,他早就想换了。 当初之所以没答应陈冬月开出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钱,主要还是想多弄点钱嘛! 前两天他去了趟老邻居家在城西建的新房子,那简直了!! 两进的院子,整整齐齐,亮亮堂堂。 出门就是西市的市集,左拐就是粮油店。 这房子人家也是买的老宅翻新的,买宅子加翻新的钱,加起来差不多一百两。 他是左想心动,右想心动,于是这才想来讹,不是,是想再跟陈冬月谈谈。 可一百三十两~~~~~邻居准备回去跟自家娘们儿再商量商量。 ......... 第377章 诚哥,想不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陈冬月到了书院之后,找的不是别人,而是张诚。 正在给马修蹄子的张诚见陈冬月来找自己,多少有些忐忑。 “.......我不能再帮你上别的课了,我原也只是个护卫队长,帮你上骑射课已经是很分外的事情了。”张诚看到陈冬月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陈冬月笑嘻嘻地摇头,“不不不,我不找你。” “哦,”张诚点头,“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牵了马就想开溜。 “诚哥!”陈冬月赶紧喊住了他,“你跟嫂子,成亲到现在,难道一直是这么两地分居的吗?那孩子在哪儿呢?” “.......”张诚停下脚步,幽怨地看着陈冬月,“我们俩成亲八年,有时候一年见两回,有时候两年见一回,你猜我有没有孩子?” “.......”陈冬月上下扫了两眼张诚,“倒也不是说不可能。” “.......”张诚看陈冬月的眼神,愈发的生无可恋。 陈冬月见这人的脸都快滴出苦水来了,于是便道:“诚哥,大墩子以后大概率,可能会长期居住在聊城了。 你有没有想过,让嫂子也来聊城啊?” “想有什么用?”张诚苦笑道:“我老丈人家就只她一个女儿。老丈人年岁大了,如今镖局都靠我媳妇撑着。 咱们也不是没想过,干脆把镖局关了得了。可镖局里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他们除了走镖,也不会别的什么,镖局关了,让他们上哪儿混饭吃? 如今这买卖也不好做,我媳妇还能靠着老主顾,勉强养活着三十多口人,可一旦她一走.......这镖局怕是做不下去。” 说完,张诚抬头看了眼陈冬月。 却见陈冬月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张诚有点儿害怕,“冬月你别笑啊,你一笑,我就有点慌。” 可陈冬月却依旧笑嘻嘻道:“想跟嫂子赶紧要个大胖娃娃不?想我嫂子来聊城陪着你不?想天天睡觉抱着我嫂子不?想......” “可不敢往下说了!!!”张诚赶紧打断了陈冬月,“想想想,你说吧,又有啥法子了?” 一脸奸笑的陈冬月朝张诚招手,“嘿嘿嘿~~~~附耳过来!” 在一阵叽里咕噜,咕噜叽里之后,张诚的神情有了三分喜色,外加七分不敢确定,“这样能成吗?你真能做主?” “嗯,”陈冬月认真点头,“只要你跟我嫂子敲定了这事儿,别的都交给我就成了。” “行!”张诚想了想,便应了下来,“你嫂子过两天回北地的时候,会再路过齐州的,到时候我就跟她把这事儿说了。” “诚哥,能不能要上孩子,就看这一次了!”陈冬月鼓励张诚道。 张诚脸颊微红,“好,我会努力的!!” 很好。 又一件心头大事办完了。 陈冬月留在书院跟娃子们吃了顿午饭。 书院的午饭都是请前头巷子里的婶子来帮忙做的。 但是采买和配菜,都是李秀才来干的。 该说不说,李秀才教学好不好,陈冬月不知道,但是炒菜还是有点儿心得的。 今天书院的菜色是拌野菜,芋头蒸五花肉,醋溜白菜,外加一个咸菜蛋花汤。 学生三文钱一餐,先生免费。 陆先生跟陈冬月哭诉,这食堂亏得连底裤都快没了。 陈冬月戳了下埋头苦吃的大墩子,“诶,你这画卖了那么多钱,多交点儿饭钱给陆先生。” “唔。”大墩子满嘴的吃食不方便说话,随手就接下了腰间的荷包,扔给了陈冬月。 “喏,最能吃的这个,让他多交点。”陈冬月把荷包塞给了陆先生。 那陆先生怎么可能拿大墩子的钱嘛! ......算了,有什么不可能! 这臭小子之前画卖了七五千两,哪怕被书斋抽掉了一成佣金,那他也得了六千多两。 六千多两啊!!!! 拿他六十两贴补贴补食堂怎么了?! 于是陆先生毫不客气地把大墩子甩出来的荷包揣在了怀里,然后道:“谨代表咱们书院所有学生,谢谢张善人的捐赠,这些银子到时候给你写在捐赠本上去嗷。” 终于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的大墩子只有一个要求,“那明天给安排一顿红烧肉。” “没问题。”陆先生站起身,对着正在吃饭的师生道:“大墩子明天请大家吃红烧肉,大家明天都记得别请假!” 底下学生欢呼不已,都说今天晚上开始就不吃饭了。 食堂的气氛,一度达到了高潮。 坐在陈冬月对面的李秀才嘟囔道:“陆先生明天能懊恼死,咱们这儿都是吃肉没够的,一顿红烧肉能把他直接吃破产。” 坐在陈冬月身侧的君澜朝陈冬月小声道:“六十两银子能买二十头猪,咱们又不是猪,能吃那多猪。” 陈冬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绕口令说的不错。不过你秀才叔,好像真的不太会算账。” “秀才叔还说擅长养鸽子呢,”坐秀才身边的土根吸溜了下鼻子,也吐槽道:“可养一批,走一批,飞了买,买了飞,买了七八十只鸽子,如今还剩下两只。” “哈!”陈冬月大笑一声。 李秀才拍了下土根的脑袋,解释道:“你不懂,养鸽子求精不求多!鸽子也不是飞不见了,而是我做出了一定的筛选。” 土根小小声吐槽一句,“可别挽尊了,昨天我还听你在鸽子笼前嘀咕呢,说什么‘诶?这批鸽子怎么不回来呢?不会又没了吧~~~~’。” 陈冬月哈哈大笑,一旁的君澜却懊恼不已,说早知道就把鸽子炖了吃了,总比飞走了再回不来强! 众人笑闹着吃完了午饭。 陈冬月这才想起来,得去慈安堂看看,随后便溜溜达达出了书院。 走到书院门口,再次看到捧着个缸子吃饭的王伯,她这才想起来,“诶?!王伯你今天怎么没在慈安堂烧火啊?!” 这人的反射弧,长得能绕地球一圈。 王伯点头道:“是啊,我今天不烧火。” 陈冬月扯着嗓子又问了一遍,王伯这才答说:“哦!昨天来的那俩婆子和几个孩子,疯了似的要帮忙烧水煮粥。那火钳我又抢不过他们,就干脆来书院来了。” 原来如此。 行吧。 陈冬月跟王伯道:“那您明天也来书院哈,大墩子请客吃红烧肉。” “知道知道,”王伯点头,“我听到了都。” ........这老头绝对是装聋!!陈冬月确定以及肯定。 骑上了心爱的小矮马,陈冬月溜溜达达就到了慈安堂门口。 今天排队领粥的人依旧不少。 不过昨天来过的几位大人,今天是一个都没见着。 负责盛粥的是宋好婆和胡婶子。 好在计鹏飞和洪祥都在,为了维持秩序,孔杰今天还派了另外三个还算能支使得动的人来。 所以施粥现场,倒也算得上是井然有序。 见陈冬月来了,宋好婆便让计鹏飞帮忙先盛下粥,自己则拉着陈冬月到门内,小声道:“冬月,吃了没?娘给你留了粥,粥里给你藏了俩鸡蛋呢!” 小老太太眼神多少有些狡黠的看着陈冬月,似乎在等儿媳的表扬。 “老太太你对我也太好了!!”陈冬月把人往咯吱窝里一夹,然后小声道:“我吃过了来的,你赶紧去把窝了俩鸡蛋的粥吃了,别一会儿被人发现。” 被儿媳带着往前走的小老太太小声道:“放心,娘做事儿,不留痕迹,不会被发现的!” 第378章 康王府好,康王府妙,康王府真是呱呱叫 婆媳俩才往慈安堂里头走了没两步,就见计鹏飞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陈,陈司长!!!”小伙子有点虚,跑两步就喘得很,“康,康王府送东西来了!!” “啊?”陈冬月也没想到,永安郡王动作如此神速,“快把人请进来,这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啊!” 须臾。 康王府的两辆拉货的马车,被请进了慈安堂。 带头的太监见到陈冬月,倒也算客气,笑眯眯地朝她微微行礼道:“陈司长,这一车的旧衣服旧被褥,是郡王殿下让咱们府里头下人凑的。 另外还有后头的一车大米,是王爷和王妃捐助给慈安堂的。 王妃还让奴才给您带个话,若是以后慈安堂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咱们郡王说。” “啊呀呀呀呀呀呀,”陈冬月的表演型人格即刻上线,“王爷,王妃,还有郡王殿下,真是菩萨心肠啊! 康王府真正是,心系百姓,造福一方啊!作为慈安堂的暂时管理人,我代表慈安堂众人叩谢王爷王妃,还有郡王殿下~~~~~” 说完,她便作势要往地上跪。 因为陈冬月的嗓门太过高亢,而且两辆马车进门的时候,动静也不小。 所以门口的人,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 见陈冬月要跪,来送东西的太监赶紧虚扶一把,“陈司长莫要客气!咱们王爷王妃,还有郡王殿下,皆是心系聊州百姓,王爷说了,这些都是咱们王府应该做的。” 陈冬月轻轻撞了一下边上的宋好婆。 宋好婆立刻会意,瞬间眼眶湿润,依靠在大门上,颤抖着唇,巨大声地呢喃道:“这么好的王爷,这么好的王妃,咱聊州百姓~~~~真是有福气呢~~~~~” 说完,老太太就开始激动地抹泪。 一旁扛着粥的赵婆子和葛婆子,赶紧也跟着嚎上了。 两老太太跟唱儿歌似的,嗷嗷喊:“王爷好,王妃妙,康王府全是大善人。” 就这样的熟练程度,陈冬月判断这两位老太太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应该没少去人家家里吃席。 俩老太太虽然没文化,来来回回也就会那么一两句话。 但是嚎这个事儿,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形式。 嚎出来的语句,只要能表达出主人公当下的激动心情,那就算是完事儿了。 大家伙儿都是文盲,讲究的就是一个氛围。 气氛,在几位老太太的烘托下,很快就有了点儿达到高潮的意思。 门口等粥的老百姓,秉持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原则,也纷纷说起了康王府确实是不错这样的话来。 但是究其细节,到底不错在哪儿~~~~~其实大家伙儿也说不太清楚。 不过最起码的,康王府一般很少以势压人,大家还是知道的。 太监见一大堆人对王爷歌功颂德,心中很是满意。 东西全部卸下之后,他便笑呵呵地跟陈冬月道了声再见。 陈冬月把人送出大门,还非常客气地说:“真是让王爷破费了,给咱们送了那么多米。 咱们聊州本就少种稻子多种麦,这米肯定花了不少钱吧?王爷真是太慷慨了。” 闻言,太监脸颊不自觉地抖动了下,然后讪笑两声,匆匆跟陈冬月作了别。 要说这个米啊~~~~~他们王府真是太多了!! 是,聊州是多麦少米,但是架不住康王爷自从开始做什么蒸汽杵子之后,每天,是每天嗷,都要捣出几石的米来。 今年才到三月份,可王府目前为止采购的谷子,已经远超去年全年的总量了。 更要命的是,为了怕米坏了,王府下人如今把主食全部从面食,换成了米饭。 虽然作为一个下人,挑食总归不太好。 但是! 下人也是人,也有口味喜好和饮食习惯吧?! 这一天天的米饭吃得,下头的人那叫一个不敢怒,更不敢言。 哪天厨子偷摸做上几个馒头,几锅光面,都算是改善伙食了。 苦啊。 吃得太苦了。 回去的路上,太监下定了决定,往后一定要多在王爷王妃面前说说慈安堂的困难,让这俩夫妻赶紧的把米最好全给捐了得了!! .......... 因为康王府的突然出现,今日慈安堂倒是比昨天多收了些人进来。 今日一共收了,一个瘸腿老头儿,一个瞎眼婆子带着个傻憨憨的儿子,另外是一伙五个大大小小的乞丐。 五个小孩儿,领头的一个叫八哥。 说是今年八岁,所以叫八哥。 去年的时候,他说自己还叫七哥。 这孩子是土生土长的聊城人,不过说是家里头的人都死绝了,所以才成了小乞丐。 八哥的副手叫耗子,长的确实也像只小老鼠,面相看着有点儿丧眉耷眼的,但是眼珠子转起来可活泛了。 陈冬月觉得他长得有点儿像一只耳。 这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只记得自己是跟着他娘一路要饭,要到聊城的。 至于说,老家在哪儿,自己到底叫什么,一只耳那是完全不清楚。 不过为了追随老大的脚步,一只耳就说自己目前七岁。 哪怕他看着要比八哥高小半个头,孩子也号称自己是七岁。 这俩,都是男孩。 其余三个....一个走路都够呛,一个不分你我他,另一个倒是会说话,能走路,就是人还没陈冬月小腿高。 为了方便登记,洪祥直接给这仨孩子登记成了一,二,三岁。 这仨......什么性别得一会儿洗好了再看。 “诶!”八哥看着陈冬月拿着资料打量了他们好久,便有些不耐烦了,“你们不会真像别人说的,想卖了咱们吧?! 爷爷我~~~~~~嗷嗷嗷嗷嗷嗷嗷,撒手撒手,你撒手!!!!!!” 陈冬月扯住了八哥的耳朵,朝着耳朵大声道:“能不能好好说话?!再说一句爷爷试试!”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八哥不愧是乞丐之首,骨头奇软,被陈冬月一收拾,立刻讨饶。 “以后你就叫党新。”陈冬月撒手跟八哥说道。 “为啥让老子姓党?!” 话音刚落,八哥后脑勺就被陈冬月‘啪’打了一巴掌。 “重问。”陈冬月冷冷地看着八哥说道。 “诶,好嘞~~~~女大人,我为啥要姓党啊?”八哥果然说跪就跪。 “没有为啥,咱们慈安堂没姓的都得姓党。” 说完,陈冬月指着一只耳说:“你,以后就叫党中。” 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三岁能说话的道:“你以后就叫党国......不行不行,你就叫党华。” 其余俩,还没想好,陈冬月说以后再起。 现在一个就叫小小,一个叫大大。 别问为啥这么叫,问就是她给母鸡起名最后都叫宋甲乙丙丁戊了,给人起名也别指望她了。 能不叫屎兜子,屁兜子就很好了。 几个孩子听自己得了新名字,心里头一点儿不想接受。 可迫于最近讨饭的业绩真的不太好,两天能饿七顿,他们也只能暂且忍了下来。 陈冬月处理完了孩子身份的事儿,便让昨天新来的小跑堂和阿慈,带着几个孩子先去孩童院子里洗洗,再换身干净衣裳。 之后,她又问询了一番来的一个瘸腿男人,和瞎婆子傻儿子组合。 “你会点啥不?”陈冬月问瘸腿男人。 瘸腿男人脏得几乎看不出年岁,头发乱如鸡窝,说话也低着头,很是怯懦,“我,我以前会捕鱼,是船上的疍民。” “行,”陈冬月点头道:“不过你现在瘸了,以后捕鱼改钓鱼吧。下个月钓满十斤鱼,做得到吗?” “啊?!”那瘸腿男人抬起了头,很是茫然。 陈冬月又重复了一遍。 那男人这才点点头,“可,可以。” “阿飞,一会儿去买几个鱼钩来,鱼缸让这钓鱼佬自己做就行了。”陈冬月说道。 计鹏飞在后头认真点头,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一会儿买鱼钩,千万别忘记,一会儿买鱼钩,千万别忘记。 第379章 孟大人,跟你说个秘密 接下去,还没等陈冬月开口,瞎眼婆子便先自我介绍道:“大,大人,我没瞎之前会洗衣做饭,绣花做鞋,可现如今这眼睛瞎了.......实在是没能力......” “没事。”陈冬月说道,“老人家,你只管安心住着,干活的事儿不是交给你儿子就是了。” “可我儿子是个憨子啊!”瞎眼婆子大惊。 陈冬月道:“没事,让他干些不用脑子的事儿就行。” 说完,她便向那憨子招手,“来,小哥,你砍个柴我看看。” 那憨子‘诶’了一声,然后朝瞎眼婆子说了一句,“娘!我砍柴了哦~!!!” “那你小心着些。”瞎眼婆子有些紧张。 憨子‘哦’了一声,然后跟着陈冬月走到了柴棚前。 还没等陈冬月跟他说砍哪些柴火,憨子抡起斧头‘咔嚓’一斧头下去....... 斧头的头~~~~居然被甩了出去。 这玩意儿以前都是王伯搞的,老人家确实也是体力有限,搞的工具都不太好使。 憨子见斧头的头正好插在了柴棚的木柱子上,于是伸手想要把斧头的头给掰下来。 可左右掰了没两下,柴棚的木柱子居然从中间裂开了。 “啊哟~~~~”宋好婆大喊:“快跑!!柴棚要塌了!!!!!” 众人当然也看到了。 憨子却呆立当场,看着柴棚慢慢地坍塌下来,张着嘴,歪着脑袋,好像无法理解这玩意儿怎么说塌就塌了。 来不及了,陈冬月撩起腿,直接把憨子给踹飞了出去。 自己则在柴棚塌下来之前,往后退了好几步,好险没被倒塌的柴棚给压到。 瞎眼婆子吓得大喊:“根生啊!!!根生你在哪儿啊?!根生啊!!!” “唔,娘。”被陈冬月踹飞出去的憨子,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跑到他娘旁边嗷嗷叫:“柴棚塌了!我没被压到!” “乖了乖了,”瞎婆子摸着二十来岁的大宝贝的脑袋,“不过柴棚是不是你砍倒的啊?” “是的啊!”根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瞎婆子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哭瞎的,泪腺早就哭坏,再流不出来了,这会儿估摸着眼泪已经下来了。 她摸索着喊道:“大人,大人啊~~~~大人,我家根生不是故意的,他这孩子就是脑子不好,人是没什么坏心眼的。” 听到动静出来的赵婆子,把瞎婆子的脑袋瓜,转了个方向道:“陈大人在那儿。” 这事儿,陈冬月还真是.......很难责怪憨子。 毕竟那斧头也的确不太牢靠,柴棚也只是随便乱搭的违章建筑........憨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根导火线。 于是她走到了满脸恐慌的瞎婆婆跟前道:“明天让憨憨子跟钓鱼佬,还有党新党中他们把柴棚收拾下,这柴棚倒了便倒了,到时候我让人再来弄个结实些的。” 瘸子大概猜到了,钓鱼佬是他本人。 这活,他就有些为难了,“大,大人.......我是个瘸子啊。” “知道啊,”陈冬月扭头打量了下瘸子道:“也就瘸了一条腿,不是很严重嘛。洪祥,去把他掉多少腿量一量。明天我给他带条假腿来。” 说完,陈冬月便把夹在自己腋下的本子扔给了洪祥,然后说了声:“我有事儿先走了,宋管事,接下去的事儿你安排下。” 宋好婆没反应。 陈冬月凑到老太太跟前,又喊了一句,“宋管事?!” 老太太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管事了,“诶诶诶,好的冬,不是陈大人!” 很好,陈冬月朝老太太微笑点头,她很满意婆媳俩这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 从慈安堂出来之后,陈冬月又跑了趟府衙。 其实此时府衙已经下衙了。 可没关系,跑得了香客,跑不了和尚,反正只要孟知府在就行了。 陈冬月从后门,进入了后衙。 此时孟知府那小妾,正搀着孟知府,在后衙的花苑中散步。 听闻陈冬月来了,孟知府便摒退了小妾,跟陈冬月在花园的一处凉亭中说话。 陈冬月把自己的来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跟孟知府说了一下。 可孟知府面上看着有些淡淡的,“不知陈司长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您说。”陈冬月微微颔首。 “水至清,则无鱼。”孟知府微笑道。 陈冬月微一挑眉,心想,口吐芬芳的,这货大概也是不想管巡检司的事儿。 不过没事儿,她有法子让他管。 “大人,有个事儿您可能刚来还不知道,”陈冬月用食指在杯子上打了两个圈,“这事儿也是我让手下去查了好几天,才查到的。” “什么事儿?”孟知府的声调是好奇的,但是表情却依旧有些淡然。 他来这聊城做知府,不过只是因为年岁太轻,且朝中现在没有好的坑,安排他进去而已。 再过个两三年,户部有位老侍郎就要回乡了。 他只要在聊城平平安安度过这两三年,平调到都城做户部侍郎,那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儿了。 所以孟知府不想在聊城搞太多的事儿。 一来没必要,二来他的精力,体能,也都够不上。 他的目标是,能表面过得去,老百姓之中略有些好名声就行了。 陈冬月这人,他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 能力是有,可是,也太有了! 就这女人的折腾劲儿,能把他活活折腾死。 孟知府可不想死在陈冬月手里。 没想陈冬月却靠近孟知府,小声道:“叽里咕噜,咕噜叽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咣当!’ 孟知府手上的杯子,掉在了花岗岩的桌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不会吧?”孟知府脸色都白了三分,“他们怎么敢的?” “人为钱死,鸟为食亡,这有什么不敢?”这回换陈冬月神色淡淡了。 “那~~~~那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是咱们自己处理了好呢?还是.......不对不对,你且让本府想想。”孟知府眼神有些慌乱,有些迷茫。 其实,他根本不用慌,陈冬月觉得,孙大人应该更慌一些才对。 不过谁慌,谁不慌,跟她也没关系,她现在只有一个诉求,“那刑房经承那儿......” “我会跟他说的,之后让他全力配合你便是了。”孟知府如此说道。 “好嘞!” 陈冬月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第380章 宣公子,您听我说 这日,离开府衙之后,陈冬月再次回到了巡检司,然后带着孔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直到半夜,两人才回到了德和山庄。 可两人走到前院,却见客堂间里还亮着烛火。 里头是打着瞌睡的宋不凡,正等着她呢。 他等陈冬月,倒也不为别的事儿,主要还是为了跟陈冬月说一声,今天康王府来了人,说是过两天若是齐王府再来人,就让他们直接去康王府说事儿。 陈冬月让宋不凡照着做就是,不过就是跟齐王府的人不要有任何冲突,客气点儿就行。 “亲妹子,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别说跟人家齐王府的人起冲突了。 你哥我看到齐王府的人,腿不打摆子,都算是勇敢的了。” 宋不凡说着话,还擦了把额头上假装的汗水。 ............. 两日之后,齐王府的人果不其然,如约而至。 不过这回来的,却不是齐王府的管事,而是齐王府的七公子和他的一众随从。 这位七公子如今不过十七八,齐王尚未为他请封,因为字里有个宣字,故而外人都尊称他一声宣公子。 因为从齐州出发之前,齐王府早就已经查过了锦泞坊的背景。 这锦泞坊,在外人看来,不过只是尚老板和陈冬月合伙开的。 不过齐王府调查的比普通人可要细致不少,他们还查出了陈冬月和张侍郎家往来很是密切,甚至听说这个陈冬月还是张侍郎家的干女儿。 这样的背景,在齐王府看来,倒是要比一个普通商人+一个普通小官员的夫人,要合理的多。 像张侍郎这样的朝官,在地方上可能算得上是高官,但是在都城,和王府这样的天潢贵胄眼中,其实也就是不过如此。 所以宣公子压根就没把锦泞坊太当一回事儿。 在面对宋不凡和尚老板的时候,他这是表情淡淡地问了一声:“怎么样?两位问过你们的东家了吗?你们这琉璃生意,是卖呢?还是卖呢?” 除了把这生意,打包卖给齐王府,宣公子就想不出一个小小商户,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尚老板和宋不凡悄悄对视了一眼。 还没等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开口,宣公子便又说了句,“两位放心,齐王府不会白要你们的铺子的。 我这里呢,准备了一万两的银票,你们东家若是今天点了这个头,这银票本公子现下就能给你。” 说完,他朝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神。 那随从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银票,双手递给了宣公子。 尚老板心里头问候了皇室宗族十八代的祖宗。 不过他这个人还是很爱憎分明的,在骂皇室之前,先已经把康王府摘出来了。 而宋不凡心里头则冷笑不已,嘴上却道:“宣公子的好意,草民当然知道。不过咱们东家,可能还不太想卖这个铺子~~~~您看这~~~~~” “呵呵呵,”宣公子甩了两下手里的银票,随后往身旁的玻璃柜台上一靠,皮笑肉不笑道:“本公子倒是没看出来,张侍郎还是个硬骨头啊~~~~不过今日来,本公子倒也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能明白吗?” “回公子的话,张侍郎倒确实不算什么硬汉,”宋不凡趁机揶揄了张侍郎一把,“不过草民有点儿不明白,咱们东家跟张侍郎可能也不是很熟,您提张侍郎是.......为什么啊?” 宣公子‘倏’一下站直了身子,那修得精致的眉毛,微微一皱。 他口吻里带了点不耐烦和意外,“你们的东家不是张慎之?!你可知,本公子最讨厌的就是不诚实的人?” “回公子的话,”宋不凡身子躬成了九十度,“张大人确实不是咱们的东家。咱们东家您肯定认识,就是咱们聊州府的康王府啊! 王爷听说贵府对咱们这生意也很感兴趣的时候,便说他和齐王殿下不愧是兄弟,眼光果然相近。 您说这事儿闹的.......对了,咱们王爷说了,您要是真喜欢琉璃摆件啥的,铺子里只要有您喜欢的,您大可以随便挑上两三件带回去赏玩。” 尚老板咬着后槽牙道:“不知道宣公子是喜欢摆件呢,还是喜欢首饰,亦或是文房用品,咱们这儿也有琉璃制的。 满仓初九!!!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让宣公子挑几样带回去。” 此时的宣公子,脸上写的都是不可置信,脑子开始高速运转。 他们齐王府,难道还缺这几件破琉璃?! 额,缺倒也是缺的。 可他要的是整个琉璃产业,而不是这么一件两件小玩意儿啊! 打发叫花子呢? 再说了他们在来聊州之前,早就调查好了这个锦泞坊。 除了当初开张的时候,听说他那傻子堂哥打碎了人家一个巨大的锦鲤之外,康王府和这锦泞坊,确实是没有任何联系。 这会儿这个秃子掌柜说他们东家是康王府,不会是唬人的吧?! 如果他真的被唬住了,拿了东西,也不好意思跑去康王府求证,那岂不是就遂了他们的意了吗?!! 好好好,好一个张慎之,果然阴险。 一下子想明白了的宣公子,朝着宋不凡啐了一口,“呸!你说你们东家是我伯父,谁能证明?!呵呵,想诓骗本公子~~~~~倒也没有那么容易!” 嘿,遇到个非要碰钉子的了,宋不凡心想。 于是他缓缓开口道:“是小人疏忽了,没把咱康王爷的话传达到位。康王爷说了,齐王府若是有人来找,便让贵府的人直接去康王府找他便是。 您认识康王府的路吗?不认识的话,小人给您带路,宣公子,请吧?” 说完,宋不凡往门口走了两步,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宣公子站在柜台前,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跟宋不凡去趟康王府。 难道这锦泞坊,真的是他伯父的产业?! 这会儿他要是去康王府,跟伯父开口要这锦泞坊,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别一会儿锦泞坊没要到,反倒是被伯父骂几句。 可要是不去的话,这不就说明他怂了吗?!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真是倒了霉了,早知道就不跟他五哥抢这破差事了!!! 最后,在被伯父骂,和被庶民嘲笑之间,宣公子选择了被伯父骂。 毕竟伯父再怎么骂他,都是关起门来的事儿。 可要是被庶民看到自己怂了,那丢的可是齐王府的脸面! 不行不行,齐王府没什么都不能没有脸面。 于是乎,宣公子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宋不凡往康王府去了。 第381章 算了算了,全当白跑一趟 到得康王府,宋不凡便被宣公子给赶走了。 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就直接跟伯父说自己是顺道来看他的,而不是想要买什么锦泞坊。 到时候他伯父哪怕心里头知道事情的原委,估计面上总能给他几分面子。 毕竟,他父王可是齐王。 齐王是谁? 是大荣朝最有实力,且最得皇爷爷欢心的一个王爷。 皇爷爷如今年事已高,又好女色....... 若是哪天有个万一,他的父王大概率就会成为天底下权利最大的男人...... “宣公子~~~”太监的喊声,唤回了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的宣公子。 “什么?”宣公子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领路太监。 太监不好意思道:“那个,宣公子,您走错路了,咱们王爷的书房,得往西走。” “.......你们王府这花园,怎么跟迷魂阵似的,”宣公子不怪自己低头琢磨他父王登基,反倒是怪起了康王府的花园,“再说了,伯父好歹是个男子,外书房怎么会建在花丛中。” “公子~~慎言。” 身后的随从,小声提醒了一句。 可宣公子只是不在乎地轻哼了一声。 在太监的指引下,宣公子总算是摸到了康王的外书房。 此时,康王爷已经得了通报,在书房里等着他这个侄子了。 一起等着的,还有永安郡王,和康王府的四公子。 听得门口太监报说宣公子来了,康王爷放下了手里的锉刀,而永安郡王和四公子,也候到了门口。 宣公子进得室内,永安郡王和四公子便上前跟他寒暄了几句。 康王爷更是笑呵呵地给宣公子看了座。 心里头多少有些看不上康王府的宣公子,倒也假笑着跟康王爷问了声好。 书房内的气氛,看着倒是有几分像老亲戚见面般的,客气又尴尬。 这让宣公子多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虚假的氛围,很快便被打破了。 见宣公子坐定了,康王爷便也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 他一边继续拿小锉刀锉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一边开口道:“衡宣你今日,是为锦泞坊的事儿来的吧? 想要吃下锦泞坊这事儿,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父王的主意啊?” 没想到自家大伯会毫无铺垫地说出这事儿来,宣公子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 滚烫的茶汤,洒在他手背上,那叫一个钻心的疼。 他急忙把茶盏给放在了手边的方几上,那茶盏,却发出了‘叮咣’巨响。 引得屋内的父子三人,皆看向了宣公子。 这会儿,照理说,康王或者是永安郡王,应该礼貌性地问候下宣公子有没有被烫伤。 然后呵斥下人,让他们赶紧换了温度适宜的茶盏来。 可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冷静地看着宣公子。 这就搞得宣公子很尴尬了。 他只能清了清嗓子,说了声:“咳咳,没拿稳。” “唔,”康王爷看似很随意地搭了一句,“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儿,就不要随便做,免得烫伤了自己,还闹出笑话来。” 宣公子自然听出了他这位伯父话里的意思。 没想到这位伯父多年不见,居然说话还会含沙射影了。 以前,在他的印象里,康王爷一直有点儿.......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现在的伯父说话,真的让人很难回啊。 他也只能点头回一句,“伯父说的是,侄儿失礼了。” “对了,”四公子突然开口道:“刚才父王问的事儿,堂哥你还没回呢。” 这话一问出来,父子三人又齐刷刷地看向了宣公子。 口吐芬芳的。 这臭小子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时,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宣公子只能支支吾吾,避重就轻道:“呵呵呵呵,伯父怕是误会了。咱们也就是看锦泞坊做的琉璃玻璃不错,想多订购些。 大概是底下的人说话含糊不清,所以才会闹了乌龙。 伯父您也知道,父王向来是把亲情放在第一位的,怎么可能会抢您的买卖? 要是侄儿动了您的生意,那父王肯定也得骂我的啊~~~呵呵呵呵,误会,都是误会。” 该死!!! 我为什么要如此卑微?! 宣公子恨恨地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 他刚才来的路上,明明想好的,哪怕证实锦泞坊是他伯父的产业,他也要把这锦泞坊骗到自己手里,然后回去献给父王。 父王给他的预算,是十万两白银。 他原本想花一万两把事儿办妥的。 可这会儿,别说一万两了,看样子是一个字儿都花不出去了。 算了算了,这事儿还是回去,让父王再想想办法吧。 今天就算他白跑一趟。 第382章 这钱花得冤枉啊!! 坐在书案后头的康王爷,听自家侄儿这么说,便又开口问道:“那你们王府打算订购多少琉璃? 这订购的数量,肯定不低吧?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家掌柜,误以为是你们想要买下咱们整个铺子。” “是是是。”宣公子其实根本不知道玻璃卖多少钱一片,他只想先把眼前的事儿应付过去。 于是他连忙应答,“确实也是听闻锦泞坊的琉璃玻璃好的很,所以父王说要把王府的窗户,都换成琉璃的.......” “哦?!”永安郡王插了一嘴,“那可不少呢。让我算算嗷,咱们王府才换了一个水榭和这外书房,就用了两百块琉璃。 若是齐王府想要把王府里的窗户都换成琉璃的~~~~那可要十倍不止啊!” “不止!”四公子赶紧补充,“哥,你又不是没去过齐王府,那儿可比咱们王府大多了。起码是咱们王府的两倍有余。 别说两千块玻璃了,我觉得,怕是五千块玻璃都不一定够呢! 一块玻璃五十两,五千块玻璃就二十五万两,怪不得宋掌柜会误会齐王府想要买下锦泞坊呢!” 宣公子听得目瞪口呆,他微张着嘴,才想出口反驳,就听康王爷突然大笑起来。 跟吹了邪风似的。 “哇哈哈哈哈哈哈,本王那皇弟,真是太客气了,居然拿出二十五万两来支持本王的生意!!不错不错!!!” 吓得宣公子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伯父事情不是这样的,咱们府里没有要买那么多!!” “也是。”康王点点头。 原本还以为他这坑人的伯父会甩脸子的宣公子,又是一愣。 怎么个事儿?! 这人说话,怎么天一脚,地一脚?这让人怎么跟他对话啊?! 不过还好,这脑子有坑的伯父,没有强买强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宣公子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一点点,就听康王继续道:“二十五万两也太多了,咱们锦泞坊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货来。 这样吧,好侄儿,之前掌柜说咱们铺子里库存就只有两千多片的琉璃,你就先拿两千片去用嘛! 要是用的好,后头再来跟伯父买就是。你放心,只要伯父有库存,就一定先给你发货。” “不,不是啊伯父,”宣公子疯狂摇头,“咱们王府真的不需要那多玻璃啊。” “什么?”康王爷“歘”一下起身,“那你之前说的,想要多买点琉璃,才闹了误会的话,是假的咯? 所以你们就是想来聊州抢夺本王的买卖是吗?! 好好好,你跟我走,咱们这就喊上你父王,去都城让你皇爷爷评评理! 你皇爷爷最讨厌的就是兄弟相争!!! 聊州都穷成这样了,本王那好皇弟居然还要跟本王抢东西。 要是你皇爷爷不给本王做主,本王就一头撞死在金殿的龙柱上!” 说完,康王便几步走到了宣公子跟前,扯着他要去都城告状去。 “父王!!!”四公子突然跪在了地上,然后死死地拉住了康王的袖子,“您去了,留下咱们可怎么办啊!!父王!!!” ..........宣公子本也只有十七八岁,平日里也一直生活在王府的羽翼之下,没有接受过社会的毒打,哪曾见过如此破落户? 这会儿被他伯父揪着要去见皇帝,他怎么会不慌神? 说起来,这事儿确实也是他们齐王府先挑的事儿啊! “父王,您别冲动,”永安郡王也劝道:“您让衡宣表弟把话说完嘛!也许齐王府不需要两千块玻璃,但是需要一千八百块呢?!” 说完,永安郡王又朝宣公子不停眨眼,继续道:“衡宣表弟,你说是不是?” 此时已经完全一脑袋浆糊的宣公子赶紧点头,“是是是,一千八百块,一千八百块,咱们齐王府要一千八百块!!” “那行,”康王爷立刻收回了已经跨出门槛的一条腿,“一千八就一千八,老三,带你堂弟去交钱拿货。” 说完,他还朝衡宣笑呵呵道:“衡宣你难得来,一会儿取了琉璃,就让手下先送回去,你在聊城住几日玩玩吧。” 宣公子急忙婉拒,“不,不了,伯父,父王还有别的事儿交代。” 他怕再待下去,剩下的一万两也要不保。 “这样啊~~~”康王爷一脸遗憾,“那还是齐王府的事儿要紧,那你便去忙吧。 老三,赶紧,陪你堂弟去把玻璃取了,记得让宋掌柜给挑好的。” 永安郡王应了声好,笑眯眯地带着宣公子再次回到了锦泞坊。 ......... 又过一日。 宣公子带着一千八百零二块玻璃,和一万两的找头,回到了宜城齐王府。 两块零头玻璃,是好心的宋掌柜,怕长途运输玻璃有损坏,咬着牙,免费送的。 齐王看到儿子带了那么多玻璃回来,还以为事儿成了,非常高兴。 要知道这琉璃生意,可真是一本万利啊。 可在得知,他那好大儿只是花了九万两,买了一车玻璃之后,齐王是怒火攻心。 在大喜和大怒的双重情绪夹击下,齐王当时就脸歪嘴斜了。 不过好在,经过府医诊治,齐王只是面瘫,而不是中风。 在得知自己身体问题不大之后,齐王拿着鞭子,追着宣公子绕着圈地抽。 父子俩整整绕着齐王府跑了三圈,谁劝都不管用。 可怜宣公子被抽得脸上身上腿上胳膊上,全部都是道道。 他发誓,对天发誓,对雷公电母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去聊城了。 再去,他就被雷劈死! 第383章 加油努力干 其实,锦泞坊的琉璃玻璃,并不愁卖。 所以在得知康王爷一天怒卖一千八百片玻璃之后,陈冬月非但没有特别高兴,反而倒是有点儿心疼锦泞坊见底的库存。 比陈冬月更不高兴的,是琉璃厂的两位工匠师傅,和他们带来的俩徒弟。 就这些日子以来,两位工匠师傅,那是点灯熬蜡般地日夜加班,人油都被窑炉给熬出来了,才攒下了那么点库存。 他俩这才稍稍松口气,干回半日的老本行,帮孔杰又改良了下铁手,还做了条不知道要送给谁的假腿。 可就松了一天的气,俩师傅就被告知,锦泞坊的库存又告急了。 这事儿搁谁,谁不崩溃? “东家,您实在不行就把这琉璃玻璃的价格再往上调调嘛!我就不信了,您卖一百两一块玻璃,还会有人要!” 说出这话来的,是穿着一身短打,满脸油光,肤色红里带着点儿焦糖色的卢师傅。 “那你就不懂富人了,”陈冬月又伸出了那根,无数人想给她掰断的食指,在卢师傅面前晃了晃,“你越卖得贵,富人们就越是趋之若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家买的是身份,是地位,而不是商品本身。” “.........啥意思?!”卢师傅压根就不明白陈冬月说的是什么胡话。 买东西,不为了买的那个东西,那是为了个甚啊?! 富人只是富啊,他们又不是脑子有坑。 “啥意思不重要,”陈冬月摇头道:“重要的是,咱们这琉璃厂的产量,要再提一提。” “可不能了!!”正在忙着用排骨架和麻绳,调整琉璃浆厚度的齐师傅,猛然抬头朝陈冬月叫苦,“能维持住现在这产量,咱都忙得拉屎屙尿都要攒一起去茅房,再多是真的做不出来了。 东家您瞧瞧我这徒儿,原先他之所以叫小海,是因为孩子长得跟海似的,波澜壮阔。 可这些日子天天在炉窑边一站就是五六个时辰,孩子都熬干了啊!!” “哈哈哈哈,丁师傅可真会形容,”陈冬月笑得多少有点儿没心肝,“我说得提高点儿产量,倒也不是想让你们干更多的活计。 我是想再弄几个坩埚,然后买些人回来。到时候两位除了干活之外,就只要带带徒弟就行了。” 卢师傅和丁师傅,皆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了陈冬月。 从两人暗淡的眸光中,陈冬月看到了自己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她不好意思的‘呵呵’了两声,然后才开口道:“您二位只要把徒弟带出来了,以后就可以以管理和抓技术为主了嘛。 对了,为了奖励和犒劳您二位的辛苦劳作,从下月开始,两位的工钱每月再涨二两银。” 原本略显佝偻的两位师傅,瞬间背都挺直了起来。 当初俩师傅跟着陈冬月来的时候,陈冬月承诺的是,只要琉璃烧制成功,那就给两位师傅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报酬。 这会儿陈冬月把工钱再这么一加,两位师傅每年就等于能拿到一百四十四两银子。 就这薪资水平是什么概念呢? 拿卢师傅来说,他以前在都城开的那个铁匠铺子,算得上生意是不错的了,但是每年能赚个七八十两,那就已经算得上是生意极好的了。 这七八十两,还没算上徒弟们和家里的吃穿开销。 要是把这些开销都算上,每年估摸着大概就能存下个十多两银子吧。 这条件,在普罗大众里头,已经不算差的了。 可现在卢师傅在琉璃厂里头,吃穿不用花钱,想要出门溜达,可以,但是得让宋杨他们带着去才行。 为了避免麻烦,这四人打从来到德和山庄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等于平时花销一概全无。 一百四十四两,几乎可以全存下来。 当初陈冬月跟他们签的是十年的契,一年一百四十四两,十年就是一千四百四十两。 净赚。 就说这待遇,是连大户人家的管事都没有的哇! 两个铁匠师傅,对着陈冬月指天发誓,只要他们干不死,他们就要朝死里干。 他们保证能把新人给带好咯,得空了还能改进改进孔杰的那胳膊肘子。 陈冬月对两位师傅的工作热情,表示非常欣慰。 可一转头,她却看到大山和小海,也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陈冬月会意,“你们俩每月也涨五百钱!” 大山小海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光,吓得陈冬月都要往俩师傅身后躲一躲。 毕竟学徒嘛,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只管饭,不给工钱的。 不过看在大山小海千都算得上勤奋老实的份上,陈冬月还是给他们俩,每人每月开了五百文的工钱。 这会儿再加上五百钱,等于俩学徒一个月就有一两银了。 一两银!什么概念! 那就是一两银啊! 总之一句话,薪水一加,皆大欢喜啊。 陈冬月给大伙儿哐哐加了一顿薪水之后,扭头又去花圃找了趟宋芸。 “嫂子找我什么事儿啊?” 因为陈冬月一般没事儿不会找她,所以这会儿听说嫂子是特地来找自己的,宋芸心里多少就有些忐忑。 “阿芸,”陈冬月摸着宋芸的手,笑得一脸猥琐,“小手儿可真嫩~~~~看着就是当管事儿的人才。” “啊?!”宋芸被嫂子捏着的手,瞬间开始出手汗,“嫂,嫂子,你在说啥呢?” “阿芸~~~你对你二哥做了留云轩的掌柜,有没有什么想法啊?”陈冬月笑得眉眼弯弯,感觉很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宋芸完全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问了句,“嫂子,是不是我二哥又闯祸了?” “不不不,”陈冬月连忙摇头,“你二哥,除了不太会跟客人聊天,高价收了两幅烂画,被穷书生忽悠走了两本孤本古书,低价卖了一方大师做的孤品砚台之外,别的倒也还好。” ........宋芸微微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要如何替她二哥辩解,只得又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嫂子,我二哥给你造成了多少损失?我明天跟娘商量商量,咱们肯定赔给你。” 纠结了半天,宋芸想来想去,还是得表明下自己的态度。 毕竟留云轩是嫂子开的,她二哥不过只是个掌柜。 掌柜让东家有了损失,总归是要赔偿的,没有说是自己嫂子,就要让嫂子吃闷亏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她那好二哥给嫂子带来的损失,他们能不能赔得起....... ......... 第384章 量身定制的差事 陈冬月捏了两把宋芸的小嫩手,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你二哥会赔的,往后十年,他就都给我免费干活了。 其实我想问你的是,既然你二哥都能有胆量做掌柜,阿芸,你有没有胆量做嫂子的管事呀?” “啊?”宋芸脑瓜子嗡嗡的,“我?管事?我不行的啊嫂子,我,我才几岁啊......” 说完,她还不安地想要从陈冬月手上抽走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好想逃...... 可是被陈冬月握住的手,岂是想抽掉就能抽掉的?! “想想你二哥。”陈冬月朝宋芸拼命眨眼睛。 宋芸都快哭了,“想到二哥我就更不敢了啊嫂子~~~” 要是她也跟她二哥似的,一不小心就赔钱,那岂不是也得给嫂子免费干十年? 可陈冬月却拍胸脯保证,“放心,你要是不小心办错了事儿,亏损都算我的,不用跟你二哥似的赔钱。 阿芸,你听嫂子跟你说,你给嫂子当管事,嫂子给你发工钱。 自己能赚钱,可比伸手问别人要钱,硬气太多了。 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本就艰难,所以咱们是不是更应该抱团取暖,互相支持支持?” “.......可是我,我愚笨的很。”宋芸还是有点胆怯。 “我都听二妹姐和尤娘子跟我说了,”陈冬月用眼神鼓励宋芸,“她俩都说你心思细腻的很,学东西也挺快,关键之前在李秀才那里学了一阵读书认字,所以也算得上能写能算。 你也知道,嫂子手上的事儿多的很,这会儿又有了衙门的差事,外加一个慈安堂,这会儿还又多了个琉璃厂,真的是忙不过来。外人我也信不过,就只能来请你帮忙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芸也张不开口拒绝。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那行,嫂子你说,我要帮你什么?” “非常非常简单,”陈冬月道: “第一,就是盘账。锦泞坊那里没关系,有不凡哥在,他会跟尚老板把账分清楚的,你只要每月去帮我收账就行。 但是盛钰琉璃,就是厂子里的账,是全部进到我们这里来。 算好利润之后,要分成四份,然后跟康王府,张府,还有孙府交账。 咱们在景州的矿山,每月的运输和人工也得算在成本里,这些到时候张夫人那里的管事,会三个月送一次账册来,你到时候也要对好这笔账。 另外留云轩的账,你二哥会算好,但是他这个.......反正你得再复算一遍。 第二呢,就是手作坊和绣坊的货,你每七天吧,安排让人帮我送到城南的六道观去,那地方我弄了个库房,到时候我上家会跟我约好了来收货的。 我是嫌麻烦,所以都是提前把工钱预支给绣坊和手作坊的,你到时候只要跟他们把账给对清楚就行了。 第三呢,我再在你这儿放一笔银子,到时候家里头要买啥添啥,孩子老人的四季衣物什么的,也都由你来安排就是。 对了,我这儿正好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你拿好。” 说完,陈冬月就把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塞给了宋芸。 宋芸只觉自己眼前都是黑的,“嫂子,这么多事儿,我......我怕是办不来啊。” “不要紧不要紧,”陈冬月无所谓地摆手道:“我也都是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的 对账之类的,对上几天也没关系,再说不凡叔和你二哥也都会,你到时候多多问问他们就是了。 对了,我再给你俩聪明丫头,桃红和柳绿以后就跟着你了。 你也知道,她们俩是我干娘娘家带出来的丫头,算账什么的可精着呢。 我寻思着,与其让她们俩在后院呆着,还不如跟着你帮我把这一团乱糟的事儿给好好管起来呢。 阿芸,以后嫂子就全仰仗你了!” “啊......”宋芸呆呆地应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好,还是该说不行。 惶恐,真是太惶恐了。 此时宋好婆正巧路过女儿房间,听得陈冬月的声音,她便推门进来了。 在得知儿媳需要女儿帮忙之后,宋好婆立马拍了宋芸两下后背,“你嫂子让你帮忙,那你就好好干,别哭丧着脸。 你想想,娘都能去慈安堂当管事妈妈了,你咋就不能是管事姑娘呢?!” “对对对,”陈冬月疯狂点头,“老太太说的一点儿没错。虎父无犬女,啊不对,狮母无猫女,阿芸,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可慈安堂就只是一个慈安堂,嫂子你手上的产业,可真不是一样两样啊......”宋芸还在犹豫。 怒其不争的宋好婆又拍了女儿肩膀一下,“你怎么不想想,你要不帮忙,你嫂子一个人得忙成啥样?!凡事咱不能光想自己不是?” “对对对,”陈冬月只管点头,“我都忙疯了,一天天的,满城疯跑,真是累够呛。” 原本犹犹豫豫的宋芸,听母亲和嫂子这么一说,便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歘’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捏紧了拳头,一脸认真道:“好!!!嫂子!!我答应当你的管事!!” 陈冬月一把搂住了宋芸,“好阿芸,乖阿芸~~~~嫂子亲一口。” 吓得宋芸直往床上躲。 “啊啊啊啊啊,娘!!”君澜突然也从门口蹿了进来,扑在了陈冬月怀里,要亲亲。 三个人瞬间扭成了一团,宋好婆一边骂着三人没正形,一边又笑得脸上全是褶子。 ....... 这日晚间。 陈冬月得了张诚给她的消息。 诚哥的媳妇儿,已经火速关掉了镖行,明日所有人就能全部抵达聊城。 效率如此之高,让陈冬月也叹为观止。 她甚至都不知道张诚是怎么给她媳妇送信的,这玩意儿,可比过去的挂号信还要快啊! 其实诚哥的媳妇之所以会如此果断,主要还是因为镖局生意不太好,再加上镖师大多年岁也上去了,他们镖局也正在谋划下一步到底该干点什么。 有说开个馒头铺的,诚哥媳妇说做的馒头都不够他们自己人造的。 也有说开个小旅店的,诚哥媳妇又说,旅店的房间,都不够他们三十来人住的。 另外还有说回乡去种田的,再是搞几匹马,自己弄个马队南北贩货的。 可说来说去,都没说到诚哥媳妇心坎上。 她想要的,一是赶紧生个孩子,二是想找到个什么事儿,能把他们这三十来号人,全部都收编的,三呢,最好就不要有什么风险,搞个铁饭碗那就更好了。 要知道他们走镖的人,都是刀口上讨饭吃的,既然都准备金盆洗手了,自然想要后半生平平安安渡过咯。 镖局的人,都说诚哥媳妇痴人说梦。 有嘴闲的,直接拍胸脯说,但凡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活,他就表演倒立撒尿。 结果次日,张诚的消息就到了镖局。 诚哥媳妇当机立断,马上叫那嘴闲的给大伙儿表演倒立撒尿。 然后她火速关了镖局,只留了俩残疾了的老镖师在镖局看门。 自己则带着父母和镖局其他人等,直扑聊城。 从成亲到现在,诚哥媳妇从来没有这么爱过那个男人。 第385章 高镖头 一日后。 诚嫂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三十来人,和三辆马车,八匹好马,赶到了德和山庄。 看门的小胡之前就见过诚嫂,一眼便认出了领队的她,于是把人领进了门之后,便着急忙慌地往后院报信去了。 毕竟诚嫂长得浓眉大眼,剑眉星目,胯下骑着黄骠马,手里拿着流星锤。 人虽然长得不算高大,但是那气势,却也不输一米七的陈冬月。 老实说,就这不怒自威的模样,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因为张诚知道自家媳妇今日要到,故而特地请了假,在庄子上等着呢。 听得小胡的口信,张诚连滚带爬......不不不,是健步如飞地就迎到了前院。 见到媳妇,张诚先是朝她抱拳行了一礼,“高镖头,你来了啊!” 诚嫂名叫高淑婉,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名’不符。 她自己原也不是很满意自己的名字,但这名字又是她死去的爷爷给起的,于是一般情况下,她都让人家叫她高镖头。 连带高家的父母,都得喊她高镖头。 没办法,镖局里头就是这样的,谁做镖头,谁就是镖局之王了。 所以听张诚喊自己高镖头,诚嫂也很自然的朝他点了点头,“唔,来了。” 态度之冷淡,不知道的人完全猜不出这俩居然是夫妻。 见两夫妻打招呼,比陌生人还陌生,张诚的岳父岳母就有点儿坐不住了。 老两口,一个拉着张诚的左手,“阿诚啊~~~~~岳母好些年没见你了,你一切都还好吧?” 另一个拉着张诚的右手,“阿诚啊~~~~~岳父也好些年没见你了。 啊不对,是打从你俩成亲之后,咱们就没怎么见过面啊,一会儿咱爷俩必须得整上两杯。” 张诚手被两位老人抓得生疼,却也只能咬着要说一会儿就去城里买酒去,今天别说两杯了,翁婿二人得狠狠喝上两坛子才好。 “先别提那些,”高镖头打断了翁婿二人,神色凛然道:“爹,还是先把正经事儿办完了再说吧,那么多叔伯等着呢。” “对对对,”老高镖头,名叫高兴,为人确实也一直挺乐观的,面对威严的女儿,更是没二话,“听咱高镖头的。” 见老高都听高镖头的了,其余人还能不同意吗? 于是大伙儿都点头说高镖头说的是,还是得先安顿好了,再谈别的事儿。 镖局的这些叔伯们,倒也不是怕~~~高淑婉,主要他们走镖的人吧,重规矩。 于是众人便跟着张诚,出了山庄。 出得山庄大门,高镖头问了句,他们这是要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只见张诚笑而不语地朝斜对面指了指,“往前走就是了,那农家小院儿是冬月让别家昨天给腾出来的,里头锅碗瓢盆都是一应俱全的,你们就先住着,缺了啥,到时候咱再慢慢添置。” 这个别家,其实就是宋常年和宋常越父子四人。 要说这事儿也是凑巧了,前天小河沿巷最后的两家住户,都同意了陈冬月一百三十两的价格。 昨天两户人家都签了契,把屋子过户给了陈冬月。 想着诚嫂家镖局肯定有车又有马,进出小河沿巷不方便,关键那地方 巧的是,昨日下午小河沿巷最后的两家住户,都跟陈冬月签了契,把房子以一百三十两的价格,卖给了她。 于是陈冬月便让宋常年他们搬去了新买下的宅子里,然后把他们现在租的农家小院,腾出来安排给了诚嫂他们。 当然,按照宋常年的性子,让他搬家,陈冬月多少是花费了些小钱钱的。 不过说起来也是她麻烦人家,给点儿好处也是应该的。 在钱的方面,陈冬月向来也是看得很开的。 众人顺着自家男人指引的方向,看向了斜对面的农家小院。 矮矮的土墙。 破烂的大门。 茅草的屋顶。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高镖头。 “看我干嘛?我觉得挺好啊,这院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好在地方看着还挺大的,方便咱们平日练功。” 高镖头说完,还催了张诚一句,“走啊,去开门去。” “诶!” 张诚得了媳妇之令,噌噌噌跑到了小院门口,只见他伸手穿过破烂大门上的缝隙,然后一勾手,就顶开了门闩。 大门即刻打开~~~~ 这院子,别的不说,仅仅就安全指数来说,那就是一个归零。 高镖头微微蹙眉,转身跟边上的人说了句,“荣叔,记得一会儿把这门修补修补。” 那被称做荣叔的刀疤脸,哼哼一声:“需要修补的何止是一扇门,不过这些镖头你不用操心了,交给咱们就行。” “媳妇!来啊!” 对面的张诚,站在门口朝媳妇招手。 高镖头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容,朗声应了句,“来了。” ........ 等在外头又东颠西跑了整整一天的陈冬月,回到德和山庄的时候,在门口,就被小胡告知了诚嫂已经到了的消息。 这可把孩子激动坏了,她把陈钢蛋往门口一扔,便piapia甩着腿,快步跑到了对面小院。 而此时,对面小院在高镖头的领导下,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连门口都挂上了一块写了‘高’字的小木牌。 还没等陈冬月敲门,就听门内的张诚透过门缝朝她打招呼,“冬月,回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正在锯木头的荣叔朝门口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声:“哦,门还没补,差点儿忘了。” 而此时,陈冬月已经跨过了围墙,走到了庭院里。 能跨过围墙,不是陈冬月的腿又长长了,而是刚才老高镖头修墙的时候,一个发力,把土墙给推塌了一个角。 这会儿老头正在努力地搅黄沙和黄土,准备一会儿把墙再给砌起来呢。 见陈冬月来了,张诚便给她引荐了下自家媳妇,“冬月,这是你嫂子,嫂子,不是,媳妇,这是冬月。” 第386章 惺惺相惜 高镖头见陈冬月,长得剑眉星目,人高马大,孔武有力。 不错,很有点女将的样子,高镖头对陈冬月感到满意。 所以她率先朝陈冬月抱拳道:“陈司长,在下有礼了。” 而陈冬月看着也是剑眉星目,精神奕奕,虽然没她高,但拳头看着比她还粗的高镖头,也非常地满意,“嫂子客气,之前听诚哥提起嫂子是镖师的时候,我就很想一睹芳容。 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气质非凡!” “谬赞,”高镖头微微一笑,“以后咱们都跟着陈司长做事,还需要陈司长多多看顾。” “好说好说,”陈冬月也微笑点头,“巡检司只是个小衙门,日常的工作并不算多,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是巡查巡查商户和市集,调解调解买卖纠纷什么的。 琐碎是琐碎了些,但是危险基本是没有。” “没危险好!!”被陈冬月给吸引了过来的高母举着手里的木铲子说道:“咱来投奔陈司长,求的就是个平安。 钱不钱的是次要的,主要就是咱们这些人,江湖险恶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就想平平安安的渡过余生。” 高母话音刚落,就听老高在边上纠正了一句,“钱虽然是次要的,但是却也是很重要的......呵呵呵,陈司长,你看咱们这一大群人,总不能喝风饱吧?” “是是是。”陈冬月朝两位长辈点头。 她才想说明下薪资待遇,就听高镖头率先开口了,“这事儿你们不用提醒,陈司长肯定有自己的安排,爹,你继续修墙,娘,你准备晚饭吧。” 说完,她又看向了陈冬月,“陈司长,咱们里面说话。” “姐,你不用叫我陈司长,跟诚哥一样,叫我冬月就行。”陈冬月跟在已经甩腿往屋子里走的高镖头身后,如此说道。 高镖头突然停下脚步,利落转身道:“这样好吗?” “不......不好吗?”陈冬月被高镖头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 跟在最后的张诚赶紧上前一步,扯了扯他媳妇的衣袖道:“媳妇,来,笑一个,别吓着冬月,冬月还是个孩子呢。” “哦,”高镖头应了一声,然后朝陈冬月龇出了八颗牙道:“在衙门里叫你冬月,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尊重啊?” 陈冬月眨巴了几下眼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原来这姐比她还钢铁直女,真是可爱死了。 感觉张诚有点儿配不上这镖师姐姐呢!! 最后,高镖头还是决定在衙门喊陈冬月陈司长,但是下衙之后,便随张诚叫声冬月妹子就行了。 两位钢铁直女,第一次见面,就有一见如故之感。 两人从黄昏,一直聊到了月上中天,最后张诚困得实在是撑不住了,陈冬月才起身离开。 高镖头送她到门口,然后叮嘱了一句,“你说的事儿,姐都知道了,你放心,别的姐不敢保证什么,但是衙门里的那些软脚蟹,咱们镖局的人倒也还不放在眼里。” “那行,”陈冬月跨出院门,朝高镖头挥手,“那咱们就明天见。” “明天见。”张诚朝陈冬月挥手不已。 这冬月,明明说好了,让她媳妇来跟他生孩子的,这一聊聊到了下半夜,让他还怎么发挥?! 赶紧走赶紧走! ........... 次日上午。 巡检司的衙差们,发现今天他们这衙门,有点儿不一样。 平日里最喜欢一大早搞突袭的陈司长,今天却姗姗来迟。 不过更奇怪的是,早应该在辰时三刻出发的巡检队伍,也被要求暂且留在衙门里,不要出去。 直到巳时初刻,陈冬月来了,孔杰才喊了众人,在中庭集合。 也不知道陈司长想要吩咐什么要紧事儿,连借调到慈安堂去了的计鹏飞和洪祥,都被喊了回来。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见人都到齐了,孔杰开口说话了,“今天咱们巡检司,有些人员调动,需要跟大家说明一下,大家听陈司长具体说一下。” “是这样的,”陈冬月接着道:“咱们巡检司的考勤制度呢,已经施行了有段时间了。 在此期间,有些同志......不是,有些同僚呢,是严重违反了咱们的考勤制度。 之前我也说过,巡检司要想要走向正规化道路,就要赏罚分明。 所以对于严重违反考勤制度的同僚,咱们今天就要清退了。 不过对于满勤,且工作表现积极的同僚,咱们也要奖励。 现在,由孔副来给咱们宣读一下,清退的名单和奖励的名单。” 孔杰用左手抬起了右胳膊,在轻微的‘咔哒’一声响后,右胳膊的下半部分,就被弯成了九十度。 只见他在此转动右手手掌,又是‘咔哒’一声,右下肢就成了个阅读架,名册只要往胳膊上一放,就可以用左手随便翻阅了。 而且为了固定书册,右手的手指,也可以‘咔哒’。 把手指扣住书册,即便有八级狂风,书册也不会飞掉了。 不得不说,这设计就....... 非常棒。 就听他清了清喉咙,然后开始翻阅名单,“清退人员名单如下:沈万福,曹兵,沈勇,倪大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此次清退人员,共二十一人,名单将张贴在巡检司门口三十日公示。 接下去,是满勤奖励名单,满勤人员有:洪祥,计鹏飞,李狗,王毛......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此次满勤人员共十二人,你们表现非常出色,经过巡检司陈司长一个人决定,满勤人员本月奖金两百文,以示鼓励。 奖金会随下月月俸一起发放。好,我说完了。” “我咋没满勤?!”陈冬月不满意了。 孔杰翻了翻册子道:“对了,忘了说了,本月陈司长,迟到三次,早退三十次,扣发月俸......咳咳,我还要算算。” 众人哄笑不已。 现在巡检司干活的人,加上陈冬月和孔杰,统共也就十六个人。 所以等于大部分人都得了满勤奖励。 巡检司普通的巡检员,本身月俸也不多,最多的也不过只有八百文。 这会儿听说每月还能奖励两百文,哪还有不高兴的? 所以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 不过,突然有人举手提出,“陈司长,那咱们巡检司以后就只有十几个人了吗?这会儿市集咱们倒还管得过来。 但是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咱聊城会开很多临时市集。 而且外县的大集,咱们也得去些人防偷防盗,十多个人怕是不够啊!” 陈冬月神秘一笑,“急什么!!” 说完,她便拍了两下手,“大家请看~~~~” 众人顺着陈冬月的目光,看向了门外。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 门口始终没人进来。 计鹏飞小声问了句,“司长,咱们......需要看啥啊?” 孩子很茫然啊。 他不明白,陈司长让他们看个空门,到底有何奥义。 陈冬月这才尴尬地挠头又咳嗽,“那什么,你们等等嗷。” 说完,她便快步走了出去。 第387章 新司长,新面貌 走到衙门门口,陈冬月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刚才召开全体成员开会,看门的大哥把他们衙门的大门给关上了。 这门一关,她在中庭就算是把爪子拍烂,外头等着的人肯定也是听不到暗号的。 好不容易想装次杯,居然没装成。 陈冬月小声抱怨了两句锁门的大哥,然后赶紧开了衙门的大门。 门口站着的,是依旧面露不善的高镖头,以及浩浩荡荡二十二位镖师。 也是因为这二十二位,不对,应该是二十三位镖师,看着像是来要债的,所以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有人说,女人办事儿,就是不牢靠。 这巡检司的女司长才上任多久啊,就有要债的打上门来了。 要说女人不能当官呢,看看~~~这女人一当官,就有人敢挑战衙门的权威。 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附和。 说是这巡检司确实也是不像话,平日里扣拿卡要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惹上了强盗了~~~ 一听有人抱怨巡检司扣拿卡要,围观群众又是好一阵激动点头。 有人开始诉说起了,自家二大爷家的儿媳的表弟的堂哥的儿子的媳妇的娘家,是如何被巡检司的人,巧立名目,罚钱罚得铺子都黄了的...... 众人又是一阵热烈的讨论之后,话锋一转,又开始猜测起了,陈司长到底是欠了人家多少钱,才会有那么多人跑上门来讨债。 ‘吱嘎.....’ 伴随着一阵开门声,陈冬月出现在了大门口。 此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江湖传言,她已经得罪了江湖帮派,还欠了人家几条命和几万两银子。 真的,要是陈冬月再不出现的话,这个欠款的金额,可能会成为几十万两。 见陈冬月开了门,高镖头把手上拿着的流星锤,往后脖颈一塞,然后抱拳道:“陈司长,人都到齐了,任凭吩咐。” 吃瓜群众瞬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个事儿?! 有嘴比脑子快的,脱口而出,“难道巡检司这女人,就是帮派头子?!” 陈冬月‘歘’的一个眼神给了过去,然后指着人群中的快嘴男大声嚷嚷,“你你你,我认识你嗷!你信口雌黄,毁我声誉,有种你别走。 一会儿我下衙了就带你去知府衙门,让孟大人好好给断断案! 看看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到底能判几年!” 快嘴男被吓得一个激灵,扒拉开了人群,扭头就跑。 可陈冬月却还没有善罢甘休,她叉着腰,走下了衙门口的台阶,然后指着人问:“是谁在污蔑本官?是不是你?!” 吃瓜群众又被吓跑一溜~ “是不是你们?”陈冬月又指向了另一群人。 结果可想而知,吃瓜群众再一次跑掉了一溜~~ 衙门门口的热闹,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散了。 高镖头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她见陈冬月向自己走来,便小声跟她说了句,“陈司长不必和这些人置气。” “我没置气,”陈冬月又伸出了她的夺命右食指,摇来摇去,“但是我也不允许别人造我谣。 女子想要在这世上办成什么事儿,本就比男子艰难。 这会儿随意让人在背后造谣,他们不会觉得你是不想计较,反而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真让谣言起了势,哪怕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吃瓜群众也会说‘如果她真没有如何如何,那为什么人家都这么说她,而不说别人呢?’ 所以,一切的谣言,我都要把它按死在摇篮里。 同为女子,想来高镖头肯定能理解我说的话吧?” 高镖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半响又问了一句,“什么是吃瓜群众?” “就是~~~就是~~~哈哈哈,这不重要,走,咱们进去吧,里头的人都等着呢!” 说完,陈冬月朝高镖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司长请~”高镖头非常客气地让了让。 行吧。 陈冬月也不跟高镖头多客气,把手往身后一背,带着二十三人,便浩浩荡荡地进了巡检司。 须臾。 等在衙门中庭的十几人,正在交头接耳,小声说着,陈司长这是干啥去了。 抬头就见一支威武雄壮,争气肃穆的队伍,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带头的那女的,长得像土匪头子就算了,脑袋后头还插这个流星锤是怎么回事? 她都不嫌膈得慌吗? 衙差们都不自觉地闭了嘴。 咱就是说,这么严肃又可怕的气氛下,不想闭嘴的人,嘴都替主人做好了闭嘴的决定。 计鹏飞更是一下搂住了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洪祥,颤巍巍小声问了句,“这~~~这是踢馆来了吗?” 洪祥嫌弃地抖了下肩,但是却没法把扒拉在自己身上的计鹏飞抖下来。 他只能压低声音怒喝一声:“莫胡说八道,哪儿有踢馆踢到衙门来的!” 此时,陈冬月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大家安静下,给你们介绍下。 这几位呢,以前是咱们......兴隆镖局的镖师。”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诚嫂家的镖局叫什么,这名儿是她临时取的,为了防止大家误会她跟自己请来的人不熟。 虽然.......确实也真的是不太熟。 也是好在高镖头这人一般不太会跟人计较,所以听说自家的高明镖局,突然变成了兴隆镖局之后,她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不过这并不重要。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此次我特聘这二十三位镖师,来咱们巡检司,和大家一起共事。 以后大家就都是同僚了。 对了,我特别介绍下这位高淑婉高镖头。 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她跟我一样,也是位女性。” 底下的人都伸了伸脖子,瞪大了眼。 口吐芬芳的,这居然是个女的! 行行行,他们巡检司的女人,不是玩两米的大刀,就是耍流星锤是吧? 可以可以。 六。 就听陈冬月继续道:“咱们高镖头,走南闯北几千里,不知遇到过多少山贼土匪,实战经验比我还要丰富很多。 我呢~~~看咱们巡检司,以前也是太过自由散漫了一些,所以决定以后每天辰时初刻开始,由高镖头带领大家,练武一个时辰。 对了,还有一个安排。 咱们巡检司以后呢,除了本官一个司长之外,再另设两位副司长。 分别是高副司长,和咱们的孔~~~副司长。 高副司长主要负责大家日常的出操考核,和体适能训练,孔副司长主要负责排班考勤。 另外呢~~~~好像也没什么了。 对了,一会儿孔副司长会给你们重新排班,咱们还是按照之前孔副司长说的,六班轮岗。 好了,今天的晨会,就到此结束,一会儿孔副司长重新排好班之后,你们可以分组分时转悠起来了。” 说完,陈冬月便走到了高淑婉身边,叮嘱了一句,“高副司长,你们初来乍到,对聊城还不太熟悉,一会儿让孔杰给你们介绍介绍,咱们巡检司需要负责的市集和街市。 另外啊,这个训练的事儿,你可得放心上,缺什么,少什么,你到时候告诉.......孔杰,让他安排采买就是了。” 高淑婉点了下头,“是,陈司长,属下知道了。” 而一旁的孔杰则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陈冬月。 “怎么啦,孔副司长?”陈冬月笑得贼兮兮的,“对本司长的工作安排,你有什么异议吗?有的话,也别说出来。” “.......属下就想问一下司长,训练,巡查,考勤,排班,咱全都干了,那您干点啥呢?”孔杰咬着后槽牙问道。 陈冬月嘿嘿一笑,“自然是监督你们的工作嘛。不过你放心,你们的努力,本司长都看在眼里。 咱们巡检司,除了每个月的满勤奖之外,以后每年还能依据工作表现,评选出三位优秀巡检员。 至于说优秀巡检员的奖励嘛,我就大出血一下,每人奖励锦泞坊的两杯一壶,琉璃酒器一套。” 刚才还在小声嘀咕抱怨的老油条们,瞬间静默了。 几息之后,众人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他们都有些不可置信地一遍遍问陈冬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镖师们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知道琉璃不便宜,但是因为很少接触,倒也确实不知道这琉璃酒器到底是什么价位。 于是严肃的镖师们,跟瓜田里的猹一般,到处追问,那琉璃酒器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在得知一套三件套的琉璃酒器,一般人买不到,而外头已经炒到了五百两一套之后,镖师们都惊恐地看向了自家镖头。 他们甚至怀疑起了,这差事的真实性。 五百两一套的琉璃酒器,一年拿出来三套做奖赏,这不tnd倒贴着做官吗?! 这到底算个什么癖好啊? 官瘾这么重的吗? 第388章 犯了大忌了 两位副司长此时也在劝陈冬月,奖励是可以奖励,但是你这随便奖励下就五百两,这是不是也太大手笔了些?! 你还让别的衙门的主官活么? “什么五百两,都是外头的人瞎传的,”陈冬月却不以为意,“三件套的琉璃酒器,便宜的不过百多两。 最贵的七件套洒金的,也不过三百五十两,价格都在铺子里明明白白写着呢。 咱们锦泞坊琉璃器具一直都是一个价,从来没涨过价,而且货也不缺。 最多就是预定了之后,要等上十天半个月而已。 你们可千万莫要遭了骗,去高价买去。” “咱们倒是也得有钱买!”孔杰忍不住脱口而出。 “百多两也很多啊,”不远处的计鹏飞开始掰手指,“如果我每月满勤,一个月就能拿一两银,一年就是十二年....... 那就是等于我得做十年巡检员,才能买得起一套琉璃盏.......” 大伙儿纷纷点头,说哪怕是百多两的琉璃酒器,那都已经是很贵重的了。 “所以啊,你们得认真工作嘛,”陈冬月趁机鼓励大伙儿,“只要认真工作,也许一年就能拿到一套琉璃酒器了,是不是很划算?!” 说完,她还特地拍了拍孔杰的肩膀,让他放心,他的那一套,会在年底单独给他。 还说到时候给他搞套好的,撒了金箔的那种。 孔杰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儿,终是说不出口。 而镖师们看陈冬月不似开玩笑,也各个喜笑颜开。 他们虽然没觉得自己一定能拿上琉璃酒器这样的大奖,但是每个月能多两百文的全勤,不也挺好?! 关键是,这巡检司里头原本人就少,他们也不用怕老欺新的问题。 反正就跟着两位副司长好好干呗! 虽然司长看着好像不太靠谱,但是.......她有钱啊!! 跟着这么有钱的长官混,简直前途不可限量啊! ........... 在安排完了大伙儿的工作之后,陈冬月又提笔抄写了一份清退名单,张贴在了巡检司门边的外墙上。 名单上除了姓名之外,还写清楚了每个人是因为什么而被清退出衙门的。 因为陈冬月的毛笔字,实在是有些龙飞凤舞,粗头大脑,所以这清退名单和原因,她整整写了五张纸,给巡检司外墙上贴了一大溜~~ 她这头才贴完清退名单,那头府衙就派了人来喊她了。 来人说是孟大人和刑房的麻经承找她。 陈冬月立刻会意,喊了才排好班的孔杰,紧赶慢赶跑去了府衙。 到得府衙前堂,就有刑房的捕快带着二人到了府衙西院的监牢。 聊城府衙的监牢,分为两个部分。 前头,是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讯问堂,和司狱长等等差人轮值换岗的几间办公房。 而后头两排屋子,都只有一扇大门和几扇巴掌大小的窗户。 那里就是刑房关押人犯的牢房。 其实整个监牢并不算大,毕竟真正被关押起来的人犯并不多。 绝大多数的人犯,都会在被判刑之后,直接拉去服徭役。 古代嘛,犯人基本都是免费劳动力。 当陈冬月和孔杰被带到讯问堂的时候,抬头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坐在最前头桌案前的孟知府。 堂中,则跪着一个人,血呼哧啦的人。 这人边上站着的,是拿着一根粗鞭子的刑房经承麻松林。 孙大人和蒋通判也都在。 二位此时正缩着脖子,站在孟知府的右侧方。 听闻陈冬月来了,孙大人还抬头偷偷看了眼陈冬月。 那眼神中,多少都带着点儿幽怨。 另外在场的人,也就大概只有个孟知府从都城带来的师爷,和三个捕快。 见陈冬月来了,孟知府还非常客气地让她随便坐。 要知道,全场目前也就知府大人一个人坐着。 可陈冬月向来也不是什么客气人,既然孟知府让她坐,她就随便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 “陈司长,”孟知府开口道:“跪着的这人,你可认识?” 老实说,陈冬月也就晚上见过这人,这白天猛的一看,还真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不过她确信麻经承还不会蠢到抓错认,于是便道:“不能说认识,只能说见过。 这人是府衙的粮长,名叫贾忠诚,虽然官职不过九品,但是咱们府衙官员的禄米禄银,都是经他手发放的。 除此之外,这位贾粮长还负责管理,南郊三十里外,兴民庄上的兴民仓。” “既然只是见过,那你怎么会对此人的底细,知道的如此清楚的?”孟知府又问。 “好叫孟大人知道,”陈冬月坐在长凳上,慢悠悠说道:“下官知道这位贾粮长呢~~~主要还是因为咱们巡检司的一位叫做沈万福的差役。” 其实陈冬月怎么会吃饱了饭没事儿干,跑去查这个贾粮长的呢? 那倒是得归功于孙大人。 事情还要说到,那日孙大人突然跟陈冬月提出,说是沈万福的姐夫,跟他打招呼,想给沈万福谋个慈安堂管事的差事。 这事儿陈冬月当时是拒绝了孙大人的。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被拒绝了的提议,让陈冬月留意到了,沈万福之所以能成为他们巡检司的刺头,估摸着就是仗着他这个在衙门里做九品芝麻官的姐夫。 别看这姐夫的官职小~但是他手里掌握的,可是全府官员的俸禄。 要知道,大荣朝官员发放俸禄,复杂的很。 你可以选粮,你也可以选银两,甚至有需要的,还能选布。 而这个粮,和布里头,给好给坏,是大有讲究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每年七品以上官员的炭敬冰敬~~~~凡此种种,基本都是这个贾忠诚管的。 所以他官职小归小,但是跟全府上下所有的官员,几乎都有往来。 根据洪祥的不保真消息,据说这位芝麻官姐夫,之所以跟孙大人关系好,也是因为芝麻官姐夫其实暗中还帮不少人操办了买卖小官职的事儿。 这货算是个地下掮客。 孙大人这人陈冬月可太知道了,他本也不是什清官。 对于金钱的诱惑,不说百分百吧,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抵挡不了的。 她觉得洪祥的不保真消息,可能还是有几分真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要是沈万福不搞什么小动作,那陈冬月其实也就只是停留在小小查了下贾忠诚的深浅,这么个程度上。 但是!! 慈安堂开张那日,很多人都在那里说什么,慈安堂都是骗人的,就是专门为了骗人去做黑工的。 以至于当天来讨粥的有几百人,但是慈安堂就只接收到了赵婆子他们五个人。 虽然陈冬月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她就盯着人群里的两三个人瞧了又瞧。 她总觉得那些人虽然穿着打扮破破烂烂的,但是行为举止,却一点儿不像是乞丐。 就说哪家乞丐会被人踩了一脚之后,还蹲下去拍拍自己的鞋的?! 她就让孔杰找人偷偷跟着那两三个人,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来路。 其实当时陈冬月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那两三个人居然压根不是什么齐州来的乞丐,而是沈万福家小儿子和他找的两个狐朋狗友假扮的。 是的,沈万福这货抠门到,连请几个真乞丐捣乱都舍不得,居然叫自家儿子跑去慈安堂假扮乞丐捣乱。 也是真有他的。 除此之外,沈万福在请了长假之后,还三不五时的就带人跑去商户威胁人家,不准人家说什么之前自己带人吃拿卡要的事儿。 人家不配合,他还敢往人家铺子里扔一窝窝的老鼠~~~~这事儿还是孔杰磨破了嘴皮子,才在铺子小二那里打听来的。 就这几件事下来,陈冬月觉得沈万福这人,不按死他,实在是不行。 于是,为了按死沈万福,陈冬月选择,先按死沈万福的姐夫,贾忠诚。 贾忠诚:真是犯了大忌了!! 第389章 前因后果 陈冬月想要按死贾忠诚,自然要从他手上的差事开始查起。 作为粮长,贾忠诚主要的工作还是统筹发放官员们的薪水。 捎带手的,这人还管着,聊州府内最大的一个常平仓,兴民仓。 按照大荣朝的规定,其实每个州府内,是要求四县就要设立一个常平仓。 这些常平仓的作用也很简单,就是用来在粮价太低的时候,高价收粮,粮价太高的时候,低价格放粮。 当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还能调拨一定的储备粮出来,救济灾民。 总之一句话,常平仓就是用来调节粮食供给,稳定粮价,外加一个就是救灾储备的作用。 但是聊州经过了几年老天爷的磋磨,别说四县设立一个常平仓了。 苦逼点儿的县,连活人都凑不满一箩筐。 所以聊州府内,现在仅剩下三个常平仓。 兴民仓因为离康王府和府衙最近,所以粮食储备相对来说是最为充分的。 但这个充分,也只是‘相对来说’的充分。 要知道,像齐州府的大粮仓,他们日常的账籍粮册上,粮食一般都要有个十万石左右。 而在兴民仓,账籍粮册上的粮,只有人家的一半。 就是五万石。 不过这些事儿,陈冬月其实并不知道。 她当时想要查这个贾忠诚的时候,运用的,是一个最最朴实的思路。 那就是什么好查,查什么。什么能查,查什么。 府衙发放官员禄米禄银的账目,陈冬月自然看不到。 贾忠诚当掮客的证据,也不容易找。 想来想去,陈冬月觉得还是得从兴民仓入手。 一来这粮仓关系民生,她觉得查查也是应该。 二来嘛,兴民庄离聊城才三十里地,陈有钱一天来回跑八趟都没问题。 第三.......没有第三了,反正有啥查啥呗。 下了决定之后,某天半夜,陈冬月让孔杰跑了趟兴民庄。 诶,对,这坑人的玩意儿,想了半天理论操作,结果实际却让人家孔杰给跑了一趟。 不过用陈冬月的话说就是,孔杰是斥候出身,对于打探消息之类的事情,肯定是比她要擅长很多的。 至于说为什么不让李秀才去。 呵呵,她压根就已经忘了李秀才以前是干啥的了。 当然咯,孔杰虽然少了一条肉胳膊,但是他却多了三条铁胳膊啊。 虽然这回被陈冬月忽悠去探查粮仓的事儿,孔杰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他自从缺了条胳膊之后,就再没干过斥候的活了。 他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再把陈冬月交给他的差事给办砸了。 可想着自己吃穿用度现在都是这不靠谱的嫂子供着,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这好大嫂,于是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趟兴民仓。 不过让孔杰没想到的是,兴民仓的守卫,居然可以如此拉胯。 门口就俩守卫,而且都在睡觉。 粮仓虽然有一丈来高的围墙,可对于真想偷盗的人来说,这围墙就如同虚设啊。 孔杰靠着单手就翻过了墙。 进得粮库,他更如入无人之境......毕竟确实里头是真的没人。 库房虽然锁着,但是今天孔杰带的右手上头,有开锁用具,随便往锁里头一捅,门就开了。 粮库里堆放着许多大型的木质仓廪。(如图) 孔杰在仓廪口放了些粮食出来,发现放出来麦子看着虽然陈了些,吃倒是应该还能吃的。 没有什么问题。 一个库房里头,堆了能有几十个仓禀,孔杰在‘一个个查看过去能死’和‘不一个个查看过去怕耽误事儿’之间,还是选择了一个个查看过去。 不过他还没累,就查出了问题来了。 库房里,堆在最前面一排的仓禀里,堆放的确实都是粮食。 但是后头的,只要放掉了大概一笸箩左右的量,出来的就全部都是麦麸和谷糠了。 老实说,这贾忠诚伪装的还是很好的。 要不是因为孔杰放粮的时候,假手手指尖不小心卡笸箩缝里,一时之间抠不出来,所以粮食一不小心放多了的话,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仓禀里的问题。 这回,他可是想偷懒都没法偷懒了。 非得一个个仓禀查看过去不可了。 也是好在兴民仓虽然有十多间粮库,但是如今真用上的,大概也就只有三分之一。 要不然别说一个晚上了,哪怕给孔杰两个晚上,他都不一定能查得完。 根据孔杰的查证,粮仓里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仓禀都是有问题的。 于是次日陈冬月就找到了孟知府说这事儿。 孟知府一听,事关粮食,自然也很紧张。 当初他来聊州的时候,他大伯就跟他说过。 孟家政敌颇多,这回孟知府来聊州为官,本也是越级当的知府。 所以孟相让孟知府在外为官,不求办出多少政绩,但求他千万不要惹祸。 这会儿虽然说粮仓的问题,跟孟知府本身没有多大关系。 但是归根结底算下来,他如今已经是聊州知府,怎么都会被牵连。 孟知府可不想让言官抓到什么把柄,再让大伯为难。 所以当即他就让家里带出来的几个贴身护卫,去了趟兴民仓。 在证实了兴民仓确实有问题之后,孟知府便着人拿来了府衙存底的储粮册,随后又让麻经承直接带人去了趟粮仓,取来了粮仓那里的账籍册。 两相一对比,立刻就对出了问题来了。 上报的储粮册上,粮库里一共有粮三万八千石。 而粮仓那里收来的账籍册中,却清楚记录着,仓内应该有粮五万六千石。 还没算上作假的那些麦麸和谷糠呢,光光账目上,就差了一万八千石了。 于是孟知府就让麻经承直接把贾忠诚给请了来。 此时,经过刚才麻经承的一番询问,贾忠诚其实已经招了。 实际上,粮仓里的粮食,估计已经不到一万石。 少掉的粮食,都被他去年乘着粮价高的时候,偷偷卖掉了。 他原想着,今年等新粮下来了,再用低价去买粮,自己也好赚一波差价。 谁曾想,不知道哪个吃饱饭撑的跟他过不去,这就东窗事发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不过在陈冬月口中,这事儿就不是她想按死贾忠诚了。 而是去年在粮食最紧张的时候,沈万福说自己姐夫有办法可以弄到粮食,所以她才着手调查的。 这事儿她倒也没有胡说。 洪祥告诉她,去年沈万福确实给大伙儿弄了不少粮食来。 关键他弄来的粮食,虽然都是陈的,但是价格却比外头卖的,每石能便宜上百文,所以光他们巡检司,就买了不老少呢。 等到陈冬月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孔杰把探查的细节这么一补充,兴民仓事发的事儿,也就这么还原了出来。 第390章 怕她咱不丢人 贾忠诚听陈冬月说,是沈万福在外头胡说,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但是这会儿他也没法冲回去打死这个小舅子,于是只能反咬一口,“大人......孟大人,小人也是受了沈万福的蛊惑啊。 是他跟我说,聊城的饭店客栈都缺粮,让我想想办法,弄点粮食出来,也算是接济大众了。 下官这才猪油蒙了心......下官卖粮的钱都没敢动,都好好在家放着呢,下官自愿上缴啊孟大人。 不过卖粮的钱,下官拿的都是小头,大头都被沈万福给拿走了啊!!! 大人......下官这是被奸人怂恿的啊!!大人呐~~~~~~” 孟知府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放心,你那小舅子本府也不会放过的,已经着人抓去了。” 说完,他又转向孙大人,问了句,“孙同知,你作为前知府,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人,干出了如此荒唐之事吗?!” “下官是真的不知,”孙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去年您也知道,府衙剿匪都来不及,哪儿还有空去查粮仓的账册啊。 而且刚才这位铁手志士也说了,这贾忠诚掩饰的太好了......蒋通判去年不是去查过两次粮仓的吗?是不是当时确实被他蒙蔽了?” 蒋通判点头如捣蒜,“是是是,确实是。不过当时带队的是被抓的刘同知......他跟贾忠诚之间有什么......下官就不知道了。” 哎...... 孟知府深深叹出一口气。 这衙门,真tnd烂透了。 可要是真要把这事儿往大里查,估摸着连他都会被带进沟里去。 毕竟,按照资历的话,他应该只能做个县令。 不对不对,真要按照资历,其实他作为科举三甲的吊车尾,是连翰林院都进不去的。 在大荣朝,最正经的为官途径是,进士一二甲出身,进入翰林院三年,然后再到六部或者各府的县衙,任个七品的官职。 之后再一点点熬资历熬上来。 像他这样不到三十就干上知府的,真要有言官死咬他的话,是真的能把他给咬下来的。 所以今天这事儿,孟知府并不想查的太清楚。 他就秉持一个原则,能在本府处理完的事儿,就别捅篓子捅到都城去。 故而,今日之事,孟知府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还是要赶紧弥补才行。”孟知府想了想开口道:“孙同知,你在咱聊州多年,跟咱们府内的粮商肯定也熟悉的很。 这样,你先去问问,今年江南那里的稻米和大麦常年预计能有多少,大概在什么价位。 然后你,贾忠诚,和你那个小舅子,把这粮仓的粮,全部给我补上。 还有,既然这个事情是孙同知在做知府的时候发生的,那孙同知你也难辞其咎,到时候补粮你也得出钱。 对了,还有你蒋通判,多少也沾了点不查之责,本府也罚你五月之前交一千石,啊不,三千石粮。 本府可跟你们说清楚,补粮不是按照上报的三万多石来补,而是按照账籍上的五万多石来补! 五月之前,你们把粮全部补齐,本府就从轻发落,若是不补齐........本府这知府也不想干了,你们全部给本府去大理寺报道去! 如此,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底下几人一听,哪个还敢说听不明白? 一个个都直点头,嚷嚷着说都明白了。 可陈冬月却不干了,“不是啊孟大人!!” 众人齐刷刷看向了陈冬月。 孟知府更是眉头皱得恨不能直冲云霄。 她!又!想!干!嘛! 可陈冬月压根不怕这些人的眼神。 就见她站起身,走到贾忠诚旁边,踹了他一脚,然后沉声问道:“这人买卖朝廷储备粮,就这么算了?罚钱就能了事?~!” 说完,陈冬月淡淡看了眼孟知府,然后又伸出她的致命右手食指摇了摇,“这样可不太好哦~~~孟知府。” 孟知府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 他当然知道陈冬月跟吏部的张侍郎家是干亲,这会儿也不太好得罪她。 于是便赶忙找补道:“当然不是罚钱了事,陈司长放心,这个贾忠诚和他小舅子,我会暂且把他们官衙在大狱里,等他们把粮交齐了,再行发落。” “孟大人英明。”陈冬月脸上的笑,带着几分阴冷,“不过大人能不能跟下官交个底,这两位最低最低,得蹲几年大狱?” “孙,孙大人,”原本就有点虚的孟知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做知府时间长了,你说说,这种情况,按律该怎么判?” 孙大人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起床没起对姿势,犯了什么天条了大概。 这事儿为什么问他啊?! 他跟贾忠诚原本就有点儿狗狗祟祟的事儿。 这会儿说轻了,陈冬月怕是会不满意。 说重了,也不知道贾忠诚会不会狗急跳墙,咬他一口! 于是他只能选择把问题重新踢回给了孟知府,“孟知府客气了,不管以前咱们怎么办案,现在您才是咱们聊州的父母官,这事儿还是得您说了算。” 孟知府心里大骂一声,你个老帮瓜,太奸诈了。 但是面对陈冬月矍铄的眼神,他却也不能再逃避了。 于是孟知府试探着开口道:“罚没卖粮银,服徭役三年?” 陈冬月没说话,但却噘起了嘴。 ........一旁的孔杰看向了屋顶的横梁。 多吓人啊,好好一个嫂子,怎么还会噘嘴了。 孟知府只能又试探道:“这么罚好像太轻了哈.......” “不,不轻了啊,孟大人。”贾忠诚蜷缩成了一团,滚在地上眼泪涟涟。 可孟知府压根不搭理他,又试探地问了声:“那就......罚没所有家财,服徭役五年?!” “行吧,”陈冬月耸了耸肩,“大人说啥就是啥。对了,那沈万福......” “一,一样?”孟知府好像在询问,又好像在......没好像,他就是在询问。 陈冬月又无所谓地耸耸肩,“大人说啥就是啥。若是没什么事儿,巡检司还有事儿,那下官就先走一步了。” “行行行,你忙去吧。”孟知府赶紧朝陈冬月摆手。 待得陈冬月走后,孟知府便打发了孙同知赶紧去打听粮价去,而贾忠诚也被麻经承给拎去了牢房。 此时,孟知府的幕僚,小声问了句,“大人,您为什么如此惧怕那个陈司长啊?您这......怎么可是都城孟家的人啊!” “怕她?!”孟知府拍案而起,可却又因为眼前一黑,又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知道的,女人很多时候都是不讲道理,不顾大局的。 本府这不是也想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嘛,毕竟大伯在朝廷做左相也不容易。” “也是,”幕僚长点点头,“我看着孙大人好像也挺怕她的,咱强龙不压地头蛇也正常,咱不丢人嗷。” “我也没觉得丢人!!!!” 说完这句,孟知府又觉耳鸣不已,脑袋一晕,急急忙忙又要喊府医了......... 第391章 告一小小的段落 又过两日,陈冬月得了麻经承的消息,说是沈万福在他姐夫被抓的时候,就得了消息,提前跑了。 捕头们去抓人的时候,沈万福已经带着全家跑路了。 不过捕头们追了两日,最后在南州和聊州的交界处,抓到了沈万福的家人。 坏消息是,沈万福趁乱跑脱了。 麻经承已经派了七八个捕快追去了南州,希望能把他尽快抓捕归案。 好消息是,沈家的钱财,大部分都在沈万福的媳妇,沈贾氏和大儿子沈奎身上。 经过清点,除去房产田亩之外,沈家光现银和银票,就有整整八千多两。 这还不算沈家一众人等身上的金银细软在内。 一个小小的巡检司的二把手,甚至连个末流官员都算不上,居然有那么多现银,让办案的捕快皆是大呼没想到。 而从贾家搜出来的钱财,那就更多了。 具体有多少,麻经承肯定不会告诉陈冬月。 毕竟她充其量不过只是个报案人和证人,又不是主办的官员,所以案件细节也轮不上跟她交代。 但是就麻经承说的,贾家要比沈家富裕十倍有余,陈冬月大致就能知道,这个贾忠诚家到底多有钱了。 老实说,贾家的财富,不仅让搜查的捕头们大吃一惊。 连带着孟知府和孙大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居然可以累积下来那么多财富。 除此之外,经过府衙几个班差役的清点,兴民仓里现存的粮食,仅有不到三千石!! 粮仓账籍上,可有整整五万六千石啊! 贾忠诚真是狗胆包天,简直把聊州的常平仓,当成了自家粮仓来用了。 再联想到这人家里搜出的八万多两现银,和五进的宅子,上千亩的田地...... 孟知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贾忠诚在管理兴民仓的十几年里,到底捞了多少钱。 虽然姓贾的在受审的时候说,准备高卖低买,等今年麦子收上来了,会把粮仓卖掉的粮食都补齐的。 但是这话,谁还能信?! 于是孟知府和孙大人当机立断,把贾忠诚又从牢房里提溜出来,给暴打了一顿....... 打完了人,孙大人还对着孟知府嚎啕大哭了整整两个时辰。 孙大人说自己御下无能,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但是因为底下的人屡屡出事。 他这同知当来也没意思了,他说自己准备等贾忠诚案办结了,就上表去吏部请辞。 孟知府知道孙瀚文这货,肯定不会请辞,但是却也不敢冒险。 若这货真得了失心疯,上表请辞,把兴民仓的事儿给捅上去了呢? 那等待孟知府的,就是写不完的陈情表和不知道哪家政敌的背后插刀。 所以他还是那句话,能在府衙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往都城去报。 于是孟知府只能劝慰了孙大人几句,让他别再说请辞的话,聊州百姓且离不开他孙同知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去问问今年的粮价走势。 既然钱都抄家抄来了,粮价若是合适的话,就得赶紧偷摸着把粮给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孙大人见孟知府并没有想要揪着这事儿不放,于是也放下了心来,一门心思地筹粮去了。 真是当官当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上。 从中了进士至今,孙大人已经当官差不多三十年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掏钱出来,给官府填补粮仓亏空的时候...... 真tnd,晦气死了。 ......... 可觉得晦气也没用。 为了保住现在这个已经缺了个角的饭碗,孙大人找了聊州府内的三家大粮商,打听了下今年冬麦的预计收成。 三家粮商都表示,今年虽然因为过冬的时候天气太冷,所以麦子收割会比以前晚上十天半个月。 但是这个产量,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是比较乐观的。 至于价格嘛.......如果之后没什么天灾人祸的话,一石麦子收购价可能在三、四钱银左右。 不过具体的,还得看各府的生麦产量才能知道。 这粮价,可比去年低了能有一半有余了。 孙大人当机立断,马上跟三个粮商,各定了两万石粮。 吓得三家粮商都不敢接单,他们怕孙大人被贬官之后,破罐破摔,干脆也干起贩卖粮食的生意来了。 同知都开始做粮商了,那他们还干个屁? 可孙大人却再三保证,说自己家里人口多,买六万石的粮,就是为了自己吃的。 粮商怀疑孙同知看不起他们的智商。 六万石粮自己吃,除非孙家上下能有三万大军,否则怎么吃都不可能吃得掉六万粮的。 他们还是不敢卖啊。 直到孙大人几乎翻脸,问了句他们去年卖的粮食,到底是从哪儿来? 三家粮商一瞬间都同意了帮孙大人去订购粮食的要求。 虽然兴民仓几乎被贾忠诚搬空这事儿,粮商们并不知道。 但是这些粮商却深知去年自己卖的一部分粮,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贾忠诚被抓,粮商们早就有所耳闻。 他们自然也怕这事儿牵扯到自己身上。 所以他们跟孙大人保证,尽量帮他以最低的价格去收粮。 但是去年他们卖的粮,都是前几年囤下来的旧粮这个说法,也得请孙大人跟知府大人交代一下。 孙同知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让这些粮商好自为之,便甩手走了。 总之一句话,贾忠诚的这件事儿,每个人似乎看着都在干活。 可每个人几乎都想把事儿赶紧糊弄过去就行。 糊弄学,在聊州,可能是最兴盛的一个学派了。 ........ 过得两月。 孙大人订购的六万石粮食,陆陆续续从各地运送到了兴民仓。 得了消息的陈冬月,还特地派了孔杰去查看了下,孙大人有没有糊弄人。 苦命的孔杰也不知道为什么,断手前,得鞍前马后的给宋柯办事儿。 断手后,还得屁颠颠地给陈冬月跑腿。 大概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公婆俩的吧,孔杰想。 好在这回孙大人办的事儿,还算靠谱。 麦,确实是新麦。 而且仓禀里都装得满满的。 六万石粮,只多不少。 “很好,”正在自家地里视察的陈冬月,得了消息,满意点头,“里外里,兴民仓还多了几千石的粮食。 孔杰,你说咱们为这事儿跑前跑后的,也没少忙活是吧?” “.......”孔杰心想,是我跑前跑后没少忙活吧?! 您才去了一次,也算没少忙活吗?! 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也只敢回一句,“嗯,是没少忙活。” “那我明天去跟孙大人要上一百石麦子,资助下慈安堂,并不算过分吧?”陈冬月好像是在征求孔杰的意见。 但是孔杰自己心里清楚,大嫂子肯定早就想好了,要去薅府衙的羊毛。 现在问他,只是为了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过大嫂子想的也没错,慈安堂现在收的人多了,确实也需要粮食。 一百石.......等等,夺少? 一百石?! “一百石?!”孔杰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冬月。 陈冬月认真点头,然后又疑惑地问道:“太少了吗?一千石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要诶......毕竟孙大人据说也出了不少钱。” “........嫂子,您能不能不开玩笑。”孔杰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真的去要一千石吗?”陈冬月的神情非常认真。 “嫂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一石粮能有多少?!”孔杰狐疑道。 “知道是知道,”陈冬月含含糊糊回答,“但是也不算太知道。” 其实就是不知道。 第392章 不会就别勉强 虽然陈冬月知道一石粮,大概是一百斤多一点,在一百一,一百二十斤左右吧。 但是! 一百二十斤麦子,是多少,可以供一个人吃多久,她是真的不太知道。 现代人类的通病,对这种粮食的多少,就没点儿基本的概念。 孔杰看她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这大嫂子,完全不知道一石粮的概念。 于是他不得不跟这大嫂子普及下,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基本常识, “嫂子,咱们北林军一个军人,一年也不过就吃掉二石左右的粮。 你想想,咱们可是要行军打仗的壮劳力啊!一个人一年不过二石粮。 慈安堂现在有多少人?顶天了算你救济了三十个吧?” “二十八个,”陈冬月比了二,又比了个七,“前日发现两个小偷小摸的,已经被我送去官府去了。” “.......行,就算是二十八个,外加好婆和庄子上被带去帮忙的一个婶子,一共是三十人对吧?”孔杰比了个三,在陈冬月面前晃了晃。 陈冬月老实点头。 就听孔杰继续道,“这三十个人里头,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小孩。他们难道一年消耗的粮食,比咱们当兵的还多? 三十个人,一百石粮,这......这孙大人肯定不能答应你啊。” “哦~~~~”陈冬月点头,“我明白了。不过孙大人答不答应,不得问了才知道吗?试试呗。” “嫂子,我的意思是,慈安堂一年吃不了一百石,估摸着五十石就差不多了。”孔杰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陈冬月却又伸出了她那讨人厌的右手食指,摇来摇去, “你不懂。粮食放在孙大人手里,老百姓得不到太多好处。 但是放在慈安堂,咱们可以救济更多的人。 比如往后重阳端午,春节元宵,咱们都可以施粥施饭嘛。 又或者有符合条件的孤寡老人,不想来咱们慈安堂住的,咱们也可以每个月送点儿粮过去啊。 救济的方式有很多,官府缺的是愿意办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的人。 而慈安堂缺的是粮。 两相一结合~!聊城老百姓不就能获利了吗?” “嫂子大义,”孔杰突然抱拳大喝一声:“是我想的狭隘了。” “.......我就是借花献佛,”陈冬月倒是被孔杰吼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也没到大义的程度。 行了,咱不说这个了。对了,最近高副带队巡查,没再搞出什么误会来了吧? 这都俩月了,商户小贩应该都能适应了吧?” 孔杰点头,“基本都适应了,高副司长也适应了不少。” “那就好,”陈冬月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啊呀,高副刚开始带人巡查的时候,天天就有人哭天喊地地跑去府衙找差役,说是咱们巡检司请了山匪去收保护费。 麻经承那是三天两头的找我,让我把高副调回巡检司衙门,做个文职。 可你看看高副,能是做文职的人吗?! 我都不用开口,就知道她肯定不能答应转文职嘛。 你不知道,刚开始我顶着多大的压力.......” “咳咳咳咳咳咳!!!!!!!!!!”孔杰突然大声咳嗽。 陈冬月立马画风一转,“但是我当时就知道,高副司长肯定能胜任巡检的任务。 所以当时我就拍胸脯跟麻经承再三保证,让他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咱们高副的能力。 不出一个月,咱们聊城别说商户规范营业了,肯定连小偷小摸的事儿都能起码少一半!” 说完,这人便假装不经意地往后一瞧,然后好似突然发现了身后有人一般,惊讶地喊道:“诶?嫂子!诚哥!你们今天怎么还没走?” 张诚之前得了大墩子的首肯,已经搬去跟他媳妇一块儿住了。 所以一般在送大墩子回来之后,张诚都会颠儿颠儿地跑去对面高家小院里头,很少会出现在庄子后头的农田里。 张诚咧着嘴笑道:“你嫂子今天想吃五香茄子,小炒鸡,笋干老鸭汤......嗷嗷嗷嗷,我,是我想吃,不是你嫂子想吃! 所以来跟胡庄头买个鸡,买个鸭子,顺便再讨几根茄子。” 高淑婉放下了掐着张诚后腰的肉,略显尴尬地皱了下鼻子,然后跟陈冬月道:“文职不是我不想干,我就是不识字。不过我们全家都不识字。” 这话题转换的,非常生硬,一点儿没有丝滑的感觉。 而被高淑婉的真诚深深震撼的陈冬月,微张了下嘴。 听这姐的口气,全家不识字,怎么好像还有点儿庆幸的感觉呢? 不过作为书院的投资人,陈冬月下意识地就想给高家提个建议, “那嫂子可以让家里人去咱们书院学学认字嘛,咱们书院学费很便宜,还管饭呢。 家里有一个认字了,到时候回来教大家也行,而且以后写个书信啊,看个契约啊,不是方便多了吗?” “嗯,”高淑婉爽气点头,“行。” 她是真的,脾气直爽,为人也挺热心。 但是就是说起话来,喜欢一个一个字往外蹦跶。 再加上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且看着就是个练家子,所以气质这一块,确实有点儿让人胆寒。 夫妻二人跟陈冬月又说了两句,便告辞往对门走了去。 路上,张诚建议自家媳妇,“婉儿~~~~” 媳妇没搭理她,只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婉儿!!”张诚又叫了一声。 “啊?”高淑婉放慢脚步,看向了边上的男人,“你是叫我?” “........不然叫谁!!”张诚塌下了肩膀。 “什么事儿,你说。”高淑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婉儿感觉太柔弱,我不喜欢。你可以叫我......大婉。” “........”张诚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把‘大碗’叫出口。 他媳妇叫大碗,那以后要是生个女儿,难道叫小盆?! 生个儿子,叫大缸?! 什么玩意儿啊。 不叫。 于是张诚直接略过了称呼,跟媳妇建议道:“媳妇,其实你人很好,就是脸老是挂着,所以别人看你就觉得有些害怕。 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想跟冬月和宋芸她们几个女娃子多亲近,多往来吗? 那我觉得,你平时没事儿,也得多笑笑。” 高淑婉再次放慢脚步,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就是我爹娘说我笑起来不好看。” “怎么会呢?”张诚连忙否认,“你怎么都好看。你笑一个我瞧瞧。” “好。”高淑婉认真点头,停下脚步。 转身,她面对张诚,舔了下嘴唇,然后咧嘴,露出八颗牙。 好像要吃人。 张诚喉结动了动,放缓语气道: “笑得挺好,但是咱们笑起来,得把嘴角往上提一提~~~不能光咧开就算完事儿了。” 提一提。 好。 高淑婉咧着嘴点头,然后拼命把上嘴唇往上提,露出了上排牙的牙龈。 因为嘴部动作太大,导致山根,眉眼,也都皱到了一起。 好了,更像要吃人了。 “........”张诚后悔自己的提议了。 他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媳妇的肩膀,“算了,媳妇你以后还是挂着脸吧。 这个笑,以后专属于我就行了。” 高淑婉却还在龇牙咧嘴地尝试着把上嘴唇提的更高,上牙龈暴露的更多。 “媳妇!!!停!!!”张诚终于忍不住捂住了他媳妇的嘴,“你当我是个屁放了吧,我错了媳妇,我不该勉强你的。” “.......男人怎么这么多变。”高淑婉拍掉了张诚的手,不满地看了眼他,然后拎着鸡鸭,快步走出了德和山庄。 跟在她身后的张诚,一手拎着一篮子的茄子,一手‘啪啪’给了自己的嘴两下。 “叫你多嘴!!” 他跟自己的嘴说。 第393章 没有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呐 高氏夫妇走后,孔杰也说自己要去找卢师傅修修自己的胳膊。 陈冬月抬腿便说也要一起去。 前些日子找来的四个做琉璃的小学徒,听宋芸说这几日已经可以上炉烧浆了。 陈冬月准备去瞧瞧,俩师父教的怎么样。 可她才跨出了一步,便被从田地里头突然蹿出来的胡庄头给拦住了,“东家!!可不兴走啊!今天您来不四缩得看看前阵子新栽的果树,还有那南瓜田,薯蓣地吗? 这撒都没瞧呢,咋能就这么走了?” 陈冬月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田埂子上。 于是她让孔杰先走,她稍后便到,随后自己跟着胡庄头,摸进了南瓜地。 要说这南瓜地啊~~~~~全是藤。 陈冬月跟在胡庄头身后,走得那叫一个举步维艰。 她问胡庄头,“老胡啊,在这南瓜地,是正经南瓜地吗?” “诶?!啥话,南瓜还能有撒不正经的?”胡庄头停下了脚步,狐疑地看向了陈冬月。 陈冬月踢了踢脚边成堆的藤蔓,“既然是正经南瓜,那为啥只长藤蔓不长瓜?大哥,瓜呢?我的巨型南瓜呢?” “有!”胡庄头赶紧开始扒拉南瓜藤,“咱这瓜藤如此浓密,组要还四因为东城的肥~~~太厚了! 东家,您增四有眼光,知道往家拉厚肥! 来了来了,这儿就有个大瓜!!东家你看!!” 跟随着胡庄头扒拉的方向,陈冬月倒是真看到了个大南瓜。 那玩意儿......长得有点儿像个....... “这怎么有点儿像马桶?!”陈冬月这思想,明显是被胡庄头给带歪了。 胡庄头笑得嘎嘎的,“东家缩笑了。小的看则个南瓜,倒是很像一个大鼓。” “啊~~对对对,”陈冬月凑到了胡庄头身边,蹲下身,拍了拍瓜身,然后问道:“不过这瓜怎么黄绿黄绿的,这到底是熟了还是没熟?” 胡庄头的回答,倒是很有点儿思辨的思想在里面。 他说:“要四想要草来次,那就四熟了,要四想要增来次,那就四还得再等等。” ........好随性的瓜啊。 不错,是她的风格。 陈冬月又问,“胡庄头,您瞧着咱们这南瓜,一亩能出个几斤?” “这个不好缩哦~~~~”胡庄头直摇头,“小的从来没纵过则么大的南瓜。 不过按造现在的样子看嘛,这一亩地产桑一千斤也不一定!!” 而陈冬月压根不知道,一亩地产出一千斤的南瓜,到底算是多,还是少。 为了不露怯,她只能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陈冬月的不震惊,胡庄头感到非常震惊。 但是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在陈冬月说要去挖薯蓣的时候跟她说,薯蓣不像南瓜,长上三个多月就能那么大了。 那玩意儿且在地里长呢。 虽然以前他没种过,但是他挖过野生的。 这东西,他们以前都是初冬在土地上冻之前,去野地里挖的。 陈冬月这才恍然大悟般,长长‘哦~~~~~’了一声,然后背着手走了。 “东家!!”胡庄头在后头又喊:“您就不去看看咱们种的粮食吗?!” “不用了!!”陈冬月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们自己看着种就成了!!” 看着陈冬月远去的背影,胡庄头头皮都快挠破了。 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对粮食产量不怎么关心,但是对瓜果啥的却很上心的农庄主。 为啥啊? 这到底是为啥呀? 胡庄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不懂自己的东家。 ......... 当陈冬月溜溜达达到琉璃厂的时候,孔杰已经装上了卢师傅给他新改良过的假手臂。 “嫂子你瞧,”孔杰跟现宝似的,抬起假臂给陈冬月瞧,“这回卢师傅在假臂里还给我藏了一把短剑!” “不错不错,”陈冬月凑近了孔杰的胳膊瞧,“这短剑除了看不到,别的都不错。” 卢师傅依旧穿着一件短褂子,手上拿着块脏得一斤看不出本色的抹布。 看着像个修车师傅。 他听陈冬月说没见到短剑,立刻也凑到了孔杰旁边。 还没等孔杰展示呢,就听卢师傅大喊一声:“东家请看!!!” 陈冬月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下。 只见卢师傅单手握住了铁胳膊的下端,然后把铁胳膊微微一转~~~~~~ 小臂连带着手,被旋转了下来。 而小臂前头,赫然露出了一把大概有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 “妙啊~~~~”陈冬月忍不住为卢师傅鼓掌,“左手牵右手,右手还带刀~~~~~任凭对面的人怎么想,肯定也想不到孔杰会有这么一招。 不错不错~~~~要不是我长着个真胳膊,我高低也得让卢师傅做个一样婶儿的。” 一旁正在教徒弟的丁师傅,听陈冬月这么说,立刻表态,“东家你放心!以后您要是不小心丢了胳膊,我肯定做个比这个更好的。 能抽出一把刀不算什么,到时候我给您做个能抽出两把刀的。” “东家,那我给你做能抽出三把刀的!”卢师傅开始不服气了。 丁师傅更不服气,“那我就做四把刀。” “五把!我做五把!” “那我就能做六把!” “我做七把!!!” “行了!!停!”陈冬月赶紧打断了两个差不多已经脸对脸的师傅,“你们且不要急,一切等我手断了再说。” 说完,她看向了孔杰。 孔杰感受到了陈冬月的眼神,一脸莫名地朝陈冬月耸了耸肩,“嫂子你看我干啥?我虽然只有一只左手,但是却有一排右手啊。” 说完,他朝墙边放着一排假手指了下。 假手里头,还夹着两根假腿。 这是两位铁匠师傅做给钓鱼佬的新腿,陈冬月还没来得及给人送去呢。 陈冬月看孔杰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断手的事儿,于是朝他竖了个拇指。 真是不枉费她一番苦心呐~~~ 吵吵完了孔杰的新手,陈冬月又问了下两个师傅,新收的徒弟,都学得怎么样。 说起烧制琉璃的事儿,两个师傅倒是不敢再吵闹了。 毕竟这事儿原也不是他们的老本行,琉璃造价又贵,做废了还不能重新烧,所以两个人是不敢怠慢一点的。 卢师傅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道:“阿盛这孩子脑子不太聪明,但是好在肯吃苦,一天在炉前站上五六个时辰都不带坑一声的。 咱们做这琉璃,只要没有造型上的要求,做的就是一个熟练工。 我瞧着这孩子性子沉稳,以后做玻璃肯定是个好手。” 丁师傅则指着站在大海旁边观摩的,差不多也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道:“东家你别看小钰这姑娘,长得粗糙是粗糙了些,但是孩子手稳,心细,关键是气儿长啊。 之前咱们让她和大海比吹琉璃瓶,大海都吹不过小钰~!这姑娘以后做点儿有难度的琉璃摆件,我看着也许能行。” “我就说我眼光可以吧?”陈冬月远远瞧着小钰,面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当初我们家芸总管看中的不是她。 但是我一听这姑娘是从海边来的疍民,擅长潜水抓鱼捕蟹,我就知道她错不了。” 好似感受到了陈冬月的眼神,小钰突然抬头看向了这里。 她一见到陈冬月,便甩着两根胳膊粗的辫子,跑了过来。 第394章 可怕的炒南瓜 “东家!您来了啊?我会吹花瓶了!大海小师傅和两位大师傅都夸我吹的花瓶好呢!!” 见到陈冬月,小钰就高兴地跟她汇报自己的学习近况。 她每天都很努力的学,也是为了不辜负东家对她的期望。 要不是那日东家出手相救,她差点儿就要被卖去老地主家里做填房了。 那老地主是远近闻名的克妻名,七十岁的人,死了八个老婆,可吓人了。 还好东家看她哭得惨,便问了句怎么个事儿。 之后,小钰命运的齿轮,就转到了琉璃厂来了。 陈冬月摸着小钰的头发,不由赞叹,“我听说了,两位师傅都夸你的。 小钰啊,你这头发的发量,代表你这孩子气足。 气足好啊,做琉璃就得气够长,当初我看中你大海小师傅,也是因为他气够足。 好好干,争取以后超过你大海小师傅,成为咱们盛钰琉璃制瓶第一人。” “好嘞!”小钰高兴地点头,“那东家我去继续学去了!!” “去吧去吧~~~~”陈冬月说着话,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两步。 而站在她边上的卢师傅,却还没意识到危险。 直到小钰一扭头,两根跟胳膊似的辫子被她甩了起来...... “啪啪!!” 卢师傅痛苦地捂住了脸,“小钰你........” “怎么了卢师傅?”小钰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捂脸的卢师傅。 “没,没事。”卢师傅嗡声回答:“但是你以后得把你那俩辫子给包起来。” “哦!”小钰点头,“好的师傅。” 她也不问为什么。 反正师傅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呗!! 至于另外两个学徒,王?和王离,因为才八九岁,年纪小了些,两个师傅就让他们做点儿杂活。 平时两个人没啥事儿的时候,就让他们多看着点儿大师傅小师傅们干活。 至于说,真上手操作,还得过两年再说。 这两个孩子,是宋芸在大街上看到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丈在街上卖孩子,她看着于心不忍,才把他们买下来的。 而那老丈,宋芸则直接把他扔给了宋好婆。 当然她不是给自己当后爹嗷。 宋芸是把人送去了慈安堂,让她娘给安排安排。 后来老丈在慈安堂,跟着钓鱼佬和其他几个大孩子学了点儿编织的手艺,这会儿正在给青山手作编猫窝呢。 说来也是巧,宋芸买来的这俩孩子,原就姓王。 陈冬月这起名废物一听这姓,便直接给孩子叫了王?王离。 当然,阿盛和小钰的名儿怎么来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起名这事儿嘛,用陈冬月的话说就是,听着不奇怪就行了呗。 也是因为琉璃厂多了四个学徒,所以那些细碎的小活杂活都有人干了。 琉璃厂的产量,提高的虽然不算显着,但是每周基本能比之前多供应两百块左右的琉璃。 这就很不错了。 陈冬月对此表示满意,并顺手在琉璃厂里头,给大伙儿画了一个关于年终奖的饼~~~ ........ 晚饭时候。 应陈冬月的要求,餐桌上果然多了三大盆的炒南瓜。 胡婶子说,这还只炒了半个呢,另外半个让佃户分了吃了。 因为不知道炒南瓜是什么味道的,陈冬月便不知死活地率先夹了一大筷。 南瓜啊,再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 可一口下去,她就知道她把南瓜想简单了。 炒南瓜,甜中带了点儿咸,咸中带了点儿甜,口感还水唧唧,软乎乎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吃了一口婴儿辅食。 哕。 不知道别人吃不吃得习惯,反正陈冬月有点儿没法接受这样的南瓜。 “好吃!!!” 坐在陈冬月边上的宋好婆大吃一口炒南瓜后,却发出了真诚的赞叹, “这南瓜烧得软烂的很,而且味道也足,比咱们老家的可好吃多了,来冬月,多吃点儿!” 老太太说完,又给陈冬月夹了一筷子。 一口南瓜还没咽下去的陈冬月,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可怜巴巴地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君澜。 君澜死死抱住自己的碗,“娘,你吃自己的,别抢我的。” ........“乖孩子,你喜欢娘的给你啊。”陈冬月看到了希望,她咽下了嘴里的南瓜,抬起碗,准备把自己碗里的南瓜给君澜。 就听隔壁桌的土根说了句,“这玩意儿怪好吃的,水尿扒拉的,跟吃鼻涕似的,娘再给我来点儿。” ........... 吃得正起劲的众人,皆静静地看向了土根。 而水花则默默地夹了一筷子青菜,两片五花肉,端着碗,走出了饭厅,坐在了廊檐下继续吃饭。 ‘啪!’ 土根挨了他老娘一个后脑崩。 孩子莫名奇妙地看了自家老娘一眼。 却也不问自己为啥挨打。 这会儿正着急吃饭呢,要问,土根觉得肯定也得等吃完了再问啊。 “娘,我的给你吃。” 被土根影响了食欲的君澜,趁着陈冬月一个不注意,反手就把自己碗里的南瓜全扒拉进了陈冬月碗里。 ........陈冬月感动的眼泪,撒进了饭碗里。 ......... 等好不容易吃好了饭,宋芸又抱着厚厚一沓账本,跑去了陈冬月的小楼,说要给嫂子报账。 陈冬月是强撑着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迷迷糊糊地听着宋芸说话的。 “上月,锦泞坊咱们分下来的收益是六千五百两,琉璃坊的收益咱们是到手了五千三百两,另外还有留云轩的收益是......负数?!怎么是负数呢.......” 宋芸‘欻欻’翻着账册。 陈冬月听得边上的桃红小声道:“芸小姐,翻错了,这个是留云轩给书画家的分成册子。这本,这本是利润的。” “哦哦。”宋芸小声应声,然后翻开册子,继续道:“留云轩是盈利八百五十三两。” “嗯,好。”陈冬月用手撑着脑袋,迷迷瞪瞪地点点头,“这些就是咱们的主要盈利是吧?” “应该是吧.......”宋芸小声道。 柳绿赶紧又塞给她两本账册,“芸小姐,手作坊和绣坊的账还没报呢。” “啊对。”宋芸又赶紧翻账。 可陈冬月却‘啪’一下把册子给合了起来。 然后站起身说道:“芸总管~~~~芸大总管~~~~~那俩手工作坊我心里有数,一个月盈利不会超过一百两。 就前面你说的,七七八八加起来,我心算了下,应该是不会超过一万三千两的。 但是!!!朋友,你上月交给我的银票,一共是两万零八百七十两。 我亲爱的大总管~~~~多出来的七千两,到底是哪个怨种给我的?” 宋芸一脸的惊慌,“啊!怎么会呢?!完了完了完了!账错了吗? 那,那,那跟孙府,张府和康王府的账会不会也错了?!” 完犊子。 她不想活了。 桃红柳绿也相当惊讶,“怎么会呢?芸小姐的账咱们都看过,有出入也不该差那么多啊。” “现在,请你们三位账房先生,出去,本人要睡觉了。 别管账是对了还是错了,咱们都明天再说,可以吗?” 说完,陈冬月也不管三人是不是要走,直接起身把人和账册一起给扔了出去。 宋芸捧着一堆账册,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说:“桃红柳绿,这可怎么办?平白多出了七千两......咱们从何查起啊?” “没事,不要慌!”柳绿说道。 桃红心想,到底还是柳绿姐姐稳重,确实,现在不能慌,尽快再盘一遍账册才是要紧事。 七千两不是小数目,一会儿账册再查查,应该能查得出来的。 就听柳绿继续说:“我这就去跟东家把七千两要回来,就说咱们给错了,给多了,不知道东家能不能信。” 好的吧,算我看错人,桃红只怪自己识人不清!! 第395章 想起来了 这一夜。 宋芸房间里的灯,亮了整整一晚上。 可是任凭三人,再怎么把所有的进项出项都算了一遍,就是算不出那七千两到底是从哪儿多出来的。 直到次日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尤娘子提起了一件事儿。 “东家,男东家差人送来的狐狸皮子,您是打算做大氅还是做冬衣? 这几天日头好,我让彩棠把皮子都拿出来晒着,过两天便能量身做了。” 正在吃早饭的宋芸,‘歘’一下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迸发出了两道射线,射向了陈冬月。 正夹着一块煎鸡蛋的陈冬月,觉得侧脸有些灼痛,缓缓转过头去.......被小姑子那犀利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你要这鸡蛋啊?”陈冬月默默地把煎蛋夹到了宋芸碗里,“要你就说嘛,你这么看着我,搞得我有点怕怕的。” “不是啊嫂子!!”宋芸激动地站了起来,“那多出来的七千两,应该是我哥给你的啊!!” 陈冬月挠挠脸,“啊!原来如此~~~~~你哥那叠银票有那么多钱在里头啊?我不知道啊。” “........”宋芸一脸无语地看着陈冬月,“所以娘把银票给你的时候,你都没点吗?” 关键是,娘也没跟嫂子交代一句,那一叠银票有七千两吗?! 这婆媳俩可真是!!! “我就大概看了一眼,”陈冬月因为心虚,所以声音就有点小,“我哪儿知道你大哥平时看着抠抠搜搜的,一下子会突然寄回来这么多钱啊? 本来以为他寄回来大概有个五六百两就顶天了.......对不起付不起,是我的错,下回我一定注意。” 感受到了来自宋芸的杀气,陈冬月赶紧赔礼道歉。 宋芸苦口婆心道:“嫂子,虽然你的账有咱们给你管着,但是好歹你自己也记一下账嘛.......” “你们都记了,我还记啥呀,”陈冬月摇头道:“替账册再造一本账册,也太傻了。” 好像也是.......宋芸一下就被说服了。 可才想坐下继续吃早饭,她突然又想起了个事儿。 宋芸再次‘噌’一下站了起来,“不对啊嫂子,你说我大哥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 他该不会........不会........打劫了什么人吧?!” 陈冬月‘嘎嘎’一笑,“那不是好事儿吗?北地能打劫的,也就只有北夷人吧?打劫北夷人,不也得算是军功一件?” “倒~~~~倒也是的。”宋芸再次坐了下来,“不过嫂子,你要不还是写信问问我哥吧,他到底在北地干了点儿啥。” “行,”陈冬月一口答应了下来,“要是他真干了什么要杀头的事儿,咱早点儿知道,也要早点儿有个准备。” “........娘您好好说话!”正好踏进饭厅的君澜,听到这话,不得不开口‘教育’下她的好大‘昂’。 “嘎嘎嘎嘎嘎嘎。” 而回应君澜的,只有老母亲鹅叫般的笑声。 ........... 其实,宋柯在北地,是真的没干什么要杀头的事儿。 他只是,把人家的头给砍了而已。 被砍头的这位,来头可不小。 他是北夷三大将领之一,名叫.......算了,反正已经死了,多说无益。 总之,这位北夷大将因冲锋打仗非常厉害,所以被北夷王派来做了烟城的守将。 然而,宋柯之前把人家的补给粮给烧了个精光,导致这烟城守将,巧将难打无粮草之战。 在熬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烟城,终于再一次城破。 这座满目疮痍的边城,再次回到了大荣朝手中。 宋柯作为先头部队的领队,自然也是第一个冲进北夷大将住所的人。 那个七千两.......反正也算是靠宋柯自己实力得来的吧。 当然,因为他军功显赫,所以也得了北林军守将,谢将军的嘉奖。 原本常武等人都以为宋柯这官职会在一年里连升两级。 但是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谢将军给宋柯的嘉奖是现银二百两和烟城一座五进的宅院。 而朝廷的夸奖和赏赐,则都被记在了,连大将营帐都没走出一步的谢将军头上。 管七气得差点连夜烧了谢将军的营帐,向来温和的常武骂人骂了整整三个晚上,都不带重样的。 只有宋柯很淡定。 他说他打仗,又不是为了谢将军,所以谢将军怎么看他,怎么对他,宋柯觉得完全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反正只要有钱寄回家,冬月肯定能高兴。 冬月高兴,他就开心。 所以升不升官,对宋柯来说,真的没有那么的重要。 这样的言论,让为他打抱不平的单身狗们,差点儿心梗在营帐里。 时间到得五月底。 是夜。 破烂的五进大院里。 宋柯正在自己的卧室门口说话, “你怎么又搞成这样了?”他蹙眉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等着,我去拿东西来给你缝合下伤口,你别跑啊,一会儿肠子掉出来。” 对方没有回答,只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 很快,宋柯就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针线笸箩。 他从笸箩里拿出一根针。 等在廊檐底下的那位,警惕地站了起来。 宋柯柔声道:“乖,过来。你这伤口不缝,容易崩裂,你放心,我尽量动作快点。” ‘那位’往后退了几步,全身都在拒绝着宋柯的好意。 宋柯无奈地叹气,“等给你缝好了伤口,让门童给你去弄个烧鸡吃。 上回你来的时候,我答应过你的。” 对面的那位这才停下了仓皇的脚步,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 “嗷呜~~~~~~~嗷呜~~~~~~~~嗷嗷嗷嗷嗷嗷嗷~~~~~~~~” 破败的巨大院落里,传出了一阵阵的狼叫声。 是的,来找宋柯的,就是当初‘盘肉’的狼王。 其实宋柯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就在他入住这破败荒院之后的第三天,这狼就找来了。 之后,它就三不五时,会在晚间出现在宋柯的房门口。 而且几乎每次来,狼王身上多少都会有些伤。 不过是伤得最重的一次。 狼王的肚子上,有一道很长的刀伤,深可见骨。 若再深上一寸,这狼的肠子就真的要掉出来了。 而宋柯则拿着一根铁杵粗细的针(当然有点夸张的成分在,不过总之就是很粗的针啦),一下一下地给狼缝着伤口。 宋柯每戳一下,狼王就‘嗷呜~~~~~~~~嗷嗷嗷嗷嗷嗷’骂一句。 伤口整整有三四十厘米长,宋柯缝了能有五六十针,狼王骂到最后都骂不动了。 它大概是疼麻了。 “笃笃笃。” 还没等宋柯收好针线,院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宋将军,您没事儿吧?咱院子里好像进狼了,要不要小的去喊了人来?” 是看门的门童的声音。 狼都叫了一刻了,孩子这才来提醒宋柯。 这也不能怪孩子来得晚了。 毕竟这宅院再荒,也是五进的院子。 门童从门口奔到宋柯所住的主院,确实得花上点儿时间。 听得门童的问话,宋柯轻拍了下狼脑袋,然后朝自己院门的方向回了声:“没事儿,没有狼,是猫,已经被我赶走了。” “啊?”门童挠挠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猫能叫出狼的动静啊......” 还没等他转身走,门内又传来一句,“你去帮我买两个烧鸡来,我饿了,想吃宵夜。” “啊?”门童又开始挠头。 这大半夜的,城里的铺子都关门了,叫他上哪儿找烧鸡去? 不过既然将军吩咐了,门童自然不能拒绝,就算是知道这会儿买不到烧鸡了,他也得出去跑一趟才行。 于是小门童冲着门内说了声,“将军稍等,小的去去就来。”便一溜烟跑了。 宋柯趁着这会儿功夫,又给狼肚子裹了两圈绷带,免得狼王一会儿蹦跶回去,再把伤口崩裂了。 可他才把狼王处置好,就听门口又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么快? 宋柯踢了一脚狼王。 狼王很自觉地站了起来,然后躲到了院子里的一座假山后头。 第396章 误会,都是误会 ‘吱嘎~~~~’ 宋柯打开了门。 站在他眼前的,却是........ “孔杰?!”宋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还活着?” 牵着马的孔杰很是无辜地看着宋柯,“头儿,你不想我活着啊?” 啊这。 倒也不能怪宋柯。 毕竟自从孔杰去了聊城之后,宋柯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哪怕是自己飞鸽传书给李一鸣,李一鸣都一直没有回信。 要不然他这回也不会特地派了人去趟聊州看看的。 好在回来的人说,家里人一切都好。 但是他没看到孔杰。 去的人还特地问了下正好路过的庄头。 那庄头说,孔杰去世了。 为此,管七和常武还嚎啕大哭了一趟。 宋柯还给孔杰烧过纸了..... 他把李一鸣不回信的行为,合理地理解成了,李一鸣怕自己伤心,所以才不敢说回应他关于孔杰的情况。 但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呢? 事实就是,宋柯放出去的飞鸽,每次一到德和山庄,就会被猴子给抓住。 抓了之后,那破猴子就给人家鸽子全身毛给拔个精光,然后再把人家给扔去鸡窝里。 而负责管理鸡窝的六子,也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很精心地管理鸡舍了,鸡舍里却还会三不五时地出现无毛鸡呢?! 他就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给鸡喂的粮食太单调了。 之后便隔三差五地跟着王伯去挖野菜。 当然,王伯是挖野菜,六子是挖蚯蚓。 他说得给鸡补补,以免掉毛的毛病,再传染开来。 虽然有人跟六子说,那无毛鸡看着像鸽子,可六子却不认。 毕竟鸡棚里突然出现无毛鸽子,听着就更诡异了。 除此之外。 胡庄头说的,也不是孔杰去世了。 那日他回答人家的是,孔杰去拉屎了。 但是那传信兵,因为没看到孔杰本人,所以就先入为主地觉得孔杰大概是死了。 再加上胡庄头这人说话漏风外加大舌头,一句去拉屎了,能说成去l死啦~~ 这么一来,便成就了孔杰的死讯。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孔杰非但没死,而且还带来了陈冬月的信件,和家人对宋柯的深切慰问,以及,一车慰问品。 在得知陈冬月亲手给自己写了信之后,宋柯对别的东西连看都不看,接过信件就开始看。 信件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说了下,钱和东西都收到了。陈冬月说自己很喜欢。 但是她还是让宋柯‘打劫’的时候悠着点儿。 毕竟现在家里吃喝问题已经解决了,赚钱不需要那么的拼命。 另外,陈冬月还说,自己已经在巡检司做了司长了,宋杨和宋芸也开始在学着管人管事。 连宋好婆都成了慈安堂的管事妈妈。 当然,君澜也很好,陈冬月现在倒过来叫她‘小妈’。 最后,陈冬月留了一句,让宋柯吃好穿好,有啥不够的就让人送信儿回家就结束了。 一封短短的家书,宋柯看了整整半个多时辰。 直到一直蹲在宋柯身边的孔杰问了句‘头儿,你这儿茅房在哪儿’,宋柯才把信塞进了怀里。 他指了指黑暗角落里的一个小屋子道:“在哪儿,点个火再去,坑很深。” “头儿,你咋知道坑很深?”孔杰问道。 “.......去吗?不去别去了。”宋柯沉下了脸。 孔杰赶紧掏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往茅厕走了过去。 “将军,这一车的东西,是放库房还是放哪儿?”一直等在门口的门童,趁机赶紧也问一句。 这都二半夜了,他很想回去睡觉啊! “把马车拉进来,东西放我院子里,你先回去吧。”宋柯回了一声。 那就最好了。 这院落的库房在最后一进院子里,从主院走过去都得小半个时辰,门童乐得把马车扔这儿呢。 把马车拉进院子之后,门童便走了。 而宋柯则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咕噜噜,哗啦啦~~~~~~~” 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厢里,一下子涌出来了七八个咸猪腿。 还好宋柯躲得快,要不然肯定会被猪腿给袭击到。 他把车厢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扒拉。 七八条咸猪腿后面,又是七八条咸猪腿。 等又拿掉七八条咸猪腿后,后头就是一麻袋一麻袋的....... “这又是什么.....”宋柯嘟囔着打开了一个麻袋。 好家伙,是一麻袋的酱板鸭。 打开另一个麻袋,是一麻袋的熏鸡。 再里头两个箩筐,装的全是甲鱼,关键还是活的!!! 鸡蛋也有两大筐,鸭蛋少些,有半背篓,除此之外。 另外还有一麻袋的大饼,上头写的是:宋好婆亲制。 两缸的咸菜,上头也是宋好婆亲制的字样。 这些都是吃的。 除了吃的,还有衣服被褥,一大堆。 宋柯看着满地的东西,忍不住眼眶一热。 他想家了。 “嗷~~” 突然,有凉飕飕湿漉漉的鼻子,碰到了宋柯的手上。 宋柯低头一看,是狼王。 他朝茅厕的方向看了眼,发现隐约的火光,还在茅厕里。 于是便打开了一个麻袋,拿出了一只熏鸡,塞进了狼王的嘴里。 狼王叼着鸡,却不走,还用鼻子拱了拱装酱板鸭的麻袋。 宋柯骂了一句,“你个畜生!!” 但却还是打开了麻袋,又塞了一只酱板鸭到狼王嘴里。 最后,嘴巴里塞了一只鸡,一只鸭的狼王,朝宋柯甩了下尾巴,‘嗖’一下上了墙边的泰山石上,然后翻墙出去了。 宋柯骂了一声:“缺心眼的玩意儿,门开着翻什么墙!” 就它这智商,总有一天被杀了。 “头儿,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墙上蹿了过去。” 孔杰的一句话,吓得宋柯一个激灵。 他瞪了眼孔杰,然后道:“野猫啊,还能是什么?” “野猫吗?”孔杰开始怀疑自己,“怎么我看着尾巴那么像狼啊?” “.......就是猫。行了,赶紧帮我把东西搬进屋,也好早点休息。” 说完,宋柯便扛起了两个咸猪腿。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你,你怎么长了个手出来了?!” “这个啊?”孔杰笑得一脸灿烂,“是嫂子特地让人给我做的呢!” “详细说说!!”宋柯显得很激动。 “好啊好啊,”孔杰抬起了自己的右胳膊,“头儿,你看我这胳膊看着像......” “不是,不是说你的胳膊,说你嫂子,详细说说你嫂子。” “.......” ................. 聊城。 胡庄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鸡棚,鸭舍,猪栏,鳖塘,眼中满是悲伤。 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欢喜。 终是为他人做了熏鸡,酱鸭,咸猪肉,和老鳖汤......... “胡庄头,算了~~~~”陈冬月拍了拍胡庄头的肩膀,“明天你就让人送点儿鸡仔鸭仔来,咱再养就是了。” “可东家,咱们明明说好了,养了牲畜要卖钱的。那些猪,那些猪甚至.......” 都没活过一年!! 胡庄头悲伤地都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啊呀,”陈冬月耐着性子安慰道:“那下回咱们养猪的话,就买活过一年的大猪好了呀!” 胡庄头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有道理中,又带着些没道理呢? 所以到底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 “别多想了,以后记住,咱们庄子养啥都养成年的就行了。 行了,我上衙去了,今天事儿且多着呢。 你一会儿跟芸大总管支了银子去买小动物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陈冬月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 徒留胡庄头站在原地,还在琢磨东家说的话,乍听好像没问题,但是细想......好像又不是那么个事儿。 他见六子正在不远处干活,于是招手喊来了六子,然后把陈冬月的建议跟六子说了。 六子笑得嘎嘎的,“冬月,吃!不是,赚钱。” 胡庄头这才拍了大腿,恍然大悟,“对啊!这牲口禽类都养大的,那还赚什么钱啊!!不就是为了吃吗?! 哎!!可照这么个经营法,这庄子上的收入,到底啥时候才能不是个负数啊!!哎!!” 胡庄头,很苦恼。 第397章 俩老道刺绣 不过无论胡庄头内心如何的不解,都改变不了陈冬月养小动物的原则。 那就是:凡是有名字的小动物,都不能吃。凡是没名字的小动物,就都可以被做得很好吃。 这么质朴又纯粹的道理,陈冬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明白。 ........... 从青山村来的人,在这个五月,都渐渐走上了正轨。 当然,在五月之前,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有怎么脱轨。 到了月底最后一天,陈冬月和尤老师又依照约定,在两位老道士的帮助下,见了面。 “上回我跟那孙贪官要了一百石的粮,他不是不答应吗?转天孙夫人就以孙家的名义,给慈安堂捐了二百石粮。 你都不知道,孙贪官在得知这事儿之后,脸上那表情,一秒钟换了七八种,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厉害!! 孙夫人还当着我的面跟孙贪官说了,要是以后我再有什么需要,府衙里头最好掏得勤快些,要不然孙夫人还从家里头给慈安堂捐粮!” 说完,陈冬月‘啊呜’吃了一大口小尤给她带进来的冰激凌,然后笑得一脸满足。 小尤则啃着陈冬月给她带的桂花芙蓉糕,跟着一起嘎嘎笑,“哈哈哈哈,孙夫人霸气!富婆到底有底气。 对了,你那古代城管的活干得怎么样?古代城管是不是也特别招人讨厌?” 陈冬月摇头,“不不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陈司长办事第一听劝,第二懂得变通,第三.......” “什么?快说。”小尤见陈冬月卖关子,便拍了她大腿一巴掌。 “哇,好结实的腿,给我摸两下。” 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两个人倒是都很喜欢对别人上下其手。 两人笑闹了一阵,才又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上。 “第三是什么,快说。”小尤吃了一口陈冬月的冰激凌。 而陈冬月则吃完了小尤剩下的半块芙蓉饼,然后才道:“第三就是~~~~我又不去市场巡逻,谁恨得着我呀?哈哈哈哈~~~” 真是被自己的机智给逗笑了呢。 小尤一边笑,一边拍打着陈冬月的胳膊,骂她这死出。 不过笑闹之后,极具正义感的尤老师开始给陈冬月做思想工作了, “你作为巡检司的领导,要以身作则,怎么能这么消极怠工呢?!” “我只是没去巡逻,哪里就消极怠工了?” 陈冬月解释道:“我一般都会扮演路人甲,游走在聊城的大街小巷,微服私访知道吧?就那样婶儿的。 然后看到什么违规摆摊的铺子啊,还有什么乱设摊的市集之类的,就记下来,回去叫人去处理就行了。 咱们巡检司现在的处理,也追求一个人性化。 如果市集上有乱扔脏物的摊主,被咱们抓到了,第一次不会罚款,就是让他们把市集给打扫了就行。 有乱摆摊,乱设摊的,初犯就让商户背上插俩小旗帜,宣传下要保护城容城貌,要讲究卫生~~~~~ 我跟你讲,在我们巡检司的不断努力下,现在咱们城里头要饭的都不随地吐痰了。 野狗随地拉屎,都会被人撵出三里地去呢!” 小尤听得嘎嘎直乐,她夸陈冬月真是个人才。 当初做个体育老师真是浪费她的才华了,她应该去城管大队应聘的。 这头两人聊得正欢呢,那头俩老头却突然吵了起来。 无忧骂无患,“你五根手指头是棒槌做的吗?啊?! 我都教了你多少回了,这第二针,得在第一针中间穿过。 每一针不能超过两根绣线的间隔!! 你这鼻梁上不是都架了放大镜了吗,怎么戳来戳去都是歪的呢? 你这回去了可怎么教别人?这劈山绣怕是要断送在你手里了啊!!” 眼睛都快成斗鸡的无患忍也不了了。 他‘歘’一下摘下老花镜,然后对着无忧也是一阵喷,“你说得好听是在教我,可这劈线你也让我劈,配色你也让我自己配,捻线你让我自己捻,这绣法你也不过是口头说!! 来来来,你厉害,你来绣!!我倒是不信了,你这第二针就能正正好好插进第一针的正中间!!来,你来!” “我,我来什么来?”无忧有点儿心虚的,身子往后倾了倾,“这绣法在咱们这儿又没有失传,咱们这儿多得是绣娘会这种绣法! 要传承的是你们那儿,你就该好好学!要不然,要不然.......小心小尤不给你买什么骨头架子!” “我得不到骨头架子,你也休想给三清祖师镶金!我还不学了呢~~~~~那什么骨头架子我也不要了,我就有个电动推车就行了。” 俩老头为了刺绣争吵不休,这场面,看着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陈冬月和小尤乐呵的在一旁看老头吵架,都不想上去劝架。 无患道长说完,便伸直了盘坐在地上的腿,想要站起来。 结果腿麻了,别说站起来了,就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也经常盘腿的无忧一瞧自家兄弟那样子,就知道他腿麻了,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伸手就去捏无患的腿。 无患被麻翻了,嗷嗷直叫。 无忧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叫你甩脸子,叫你手笨还不谦虚,今天就给你麻个够!” 陈冬月和小尤默默对视一眼,然后非常默契地往更远处走了去~~~~ ............. 临到分别前,无患好歹能把无忧教的新绣法给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小尤则跟陈冬月说,下月他们青山手作受了文旅局的邀请,要和别的几家汉服店,一起办一场汉服秀。 为了青山手作的荣誉,小尤让陈冬月自觉点,多准备些闪瞎全场的服饰来。 先浅定男五套,女十套。 陈冬月骂骂咧咧。 但出了空间,她却又直接去了绣坊,找了尤娘子,说让她做一套超豪华的一品诰命服出来。 “......东家,您七品的官身,穿一品的诰命服,这是不可以的,穿上街去会被抓的。” 尤娘子好心提醒陈冬月。 陈冬月摇头道:“不是我要,是咱们金主要,你会做吗?” “哦~~~~~”尤娘子恍然大悟。 原来东家背后的金主,居然有一品诰命啊? 那一品诰命的夫婿,岂不是一品大员?! 怪不得!!! 当初南州聊州都闹灾,大伙儿连买粮食的钱都没有,金主却还会大批大批地采购绣品。 原来人家确实是不需要为吃喝发愁的。 “尤娘子?”陈冬月见尤娘子愣神,便又喊了她一声。 尤娘子回过神来,“啊?一品诰命服都是内制的,一般绣娘不能做的。” “不是问你能不能做,我是问你,会不会做。”陈冬月重又问了一遍。 “做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之前学徒的时候,跟的老绣娘,就是尚服局出来的,她倒是跟咱们说过诰命服的纹饰和制式。 只是我也没做过,不知道做出来对不对..........” “那老绣娘现在何处?”陈冬月问道。 “在天宫,或者地府吧~~~”尤娘子的回答,倒也算得上严谨。 陈冬月一瞬间甚至想到了是不是能让无忧给招个魂啥的。 好在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这样,你先带着手艺好的绣娘,做几套咱们民间穿的大礼服,这一品诰命服....... 我让人帮忙想想办法,找个宫里的绣娘来,到时候你跟着人家好好学学。” “那行,”尤娘子点点头,突然又抬头看向了陈冬月,眼神中带着几丝忧色,“但是咱们做诰命服,只要不说出去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穿衣服的夫人.......真的不要紧吗?” “嗯,不要紧。”陈冬月肯定点头,“其实不一定要诰命服,龙袍凤袍其实也行的。” “........东家你要不要听听在说什么?”尤娘子歪头看着陈冬月。 陈冬月‘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摆摆手,让尤娘子继续忙着,她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小尤不是要犀利全场吗?要不是因为买不到龙袍,陈冬月其实真想给她搞一件去。 第398章 你好呀,又见面了 出了绣坊,陈冬月在小河沿巷来回溜达了一圈。 这地方跟之前比,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行人依旧稀少。 小河倒是因为现在不能往河里乱排污了,清澈了不少。 现在,这条街巷,都是陈冬月的了。 她之前已经考察过了,这条街虽然在府城老建筑群的最里面。 但是后面却正好有条通往闹市的小路。 这小河沿巷,只要拆掉一个院子,就能有个出口,直接走到小路上去。 到时候她再出钱把小路修一修,闹市的人流应该能引入到小河沿巷来。 那她的商业街,就能正经规划起来了。 陈冬月决定了,等到秋收之后,就开始整修这条小河沿巷。 等小河沿巷修正好,差不多就是春节了,到时候正好搞一波开业活动。 完美!!! 正当陈冬月沉浸在自己的商业幻想中的时候,抬头却见姚大夫,背着个药箱正准备出诊。 “您这是去哪儿啊?”陈冬月问姚大夫。 姚大夫摇头不已,“去衙门呗,还能去哪儿。哎,自从上回给那孟知府看好了疹子,他就缠上我了,真是麻烦!这一天天的跑来跑去,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赚钱怕什么麻烦,”陈冬月拍了拍老头的药箱,“不过您要是觉得累,倒是可以收个徒弟帮您背背药箱啥的。 您看.......土根那孩子咋样?” “.......你不然问问衙门仵作收不收徒吧,”姚大夫撇了陈冬月一眼,“那孩子给活人看病怕是不行,不是病人被他治死,就是他被病人打死。 给死人验明正身,倒是没有这个危险。” 啊,这话倒是~~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陈冬月只觉自己到底还是唐突了。 于是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您老当我啥都没说过吧。行了,您赶紧走吧,别耽误了给孟大人看病。” 说完,陈冬月便也转过了身,准备去书院瞧瞧去。 之前买下来的两个宅子,一个准备拆了,所以暂时没动。 另一个则因为就贴着书院,所以陈冬月便让人把宅子稍做了修改,当成了先生们的宿舍。 不过打从宿舍改造好到现在,陈冬月都没去瞧过,今天正好路过,她便打算瞧瞧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两步,就听姚大夫又喊住了她,“对了冬月,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啊?您说。”陈冬月转过了头。 姚大夫问道:“上回孔杰断胳膊的时候,你不是给过我一种水吗?那种水用来洗伤口,伤口就不会发炎,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了?”陈冬月问道。 “哦,我就想问问,你那儿还买得到这种水吗? 我之前接诊了几个烂脚得痈疮的病人,那伤口也是反反复复的不好,就想着用那个水也许能成。”姚大夫回道。 “这样啊,”陈冬月脸色有些为难,“那水我也是托了别人买的。我可以去帮您问问,但是还能不能买到,得等人家消息。” “那你放在心上,”姚大夫嘱咐道:“这个水要是能买得到,那我就长期要。” “知道了,放心上了。” 说完,陈冬月还给老头儿比了个心。 姚大夫嘟囔了一声‘啥意思啊奇奇怪怪的’,便再不跟陈冬月多说什么,扭头走了。 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陈冬月脑子里又有了个奇思妙想。 既然双氧水是可以通过电解得到的,那.......是不是可以试试自己做呢? 自己做的话,得先有电。 电的话......得先有蒸汽机。 有蒸汽机之后,还得有发电机。 发电机.......哦,法拉第发现了电磁感应,然后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发电机。 然后.......对了,她原先想干嘛来着?! 陈冬月挠了挠头,嘟囔了声‘怎么会想到法拉第了’,便扭头进了书院。 这家伙,直接把自己给绕失忆了。 .......... 其实真的不能怪陈冬月脑子糊涂。 毕竟她现在要管的事儿,实在是有点儿太多了。 每天晚上,德和山庄里住着的陆先生,宋好婆,宋芸,宋杨,胡庄头等等等等,都得轮番找她。 宋不凡更是为了说事儿方便,连新房子都造好了,却还是没有搬。 当然,乔三妹也不愿意搬。 她倒也不是为了在德和山庄蹭吃蹭喝。 主要她是怕搬出德和山庄之后,冬月说不定就不会跟她那么亲热了。 现在的乔三妹,可以忍受宋不凡外面有人,但是不能忍受陈冬月再有个干姐姐。 尤娘子虽然很好,但是!想着要是自己走了,陈冬月这大院里,就剩下尤娘子一个了,乔三妹就觉得自己的地位不稳当了啊! 再加上水花和土根也根本不想走,于是着一家四口就厚着脸皮,一直赖在德和山庄了。 不过乔三妹这人虽然有点贪财,但是道理还是懂的,所以陈冬月和君澜的衣裳,基本都是乔三妹全包了。 至于宋杨的,都是宋好婆准备,宋芸会手工,她的衣裳倒是都能自己做。 扯远了。 总之陈冬月白天晚上基本都没个清闲的时候,她每天躺在床上也会默默思考,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混成这般模样。 .......... 又过五日。 被陈冬月派去都城,找谢娇要人的冯北回来的。 跟他一起回来的,除了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妈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陈冬月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青色锦缎直裰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季崇宁?!” 季崇宁‘歘’一下撒开了扇子,笑眯眯道:“哈哈哈哈哈.......陈司长,咱们又见面了。” 第399章 没有听到坏消息,那就是没有坏消息 陈冬月被突然到访的季崇宁给吓了一跳。 她才想开口问‘你丫怎么来了’,却又突然想起了季崇宁的真是身份。 于是陈冬月只能露出一丝假笑,温声道:“季公子突然莅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冬月~~~~”季崇宁收起扇子,绕着文绉绉的陈冬月转了两圈,才道:“你这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吗?说话怎么这般.......吓人。” 陈冬月端着的笑容,垮塌了。 这人还真是,给他点脸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既然如此,那陈冬月也不惯着他了,“你干嘛来了?” 管你什么前太子的儿子,皇帝的孙子,她陈冬月又不是封建王朝出身的人,从心理上来说,压根就没觉得皇家有啥可怕的。 见陈冬月恢复了正常,季崇宁便又‘歘’一下打开了扇子,满意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才像你嘛。” “问你话呢,你到底干嘛来了?”陈冬月的耐心,马上就要消耗殆尽了。 季崇宁这才笑嘻嘻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陈冬月一个‘咯噔’,然后断然拒绝,“一个都不想听,你别说哈!” “你........”季崇宁一时间有些失语。 转瞬他又笑了起来,“可你现在不想知道,之后肯定还是会知道的啊。” “能爽一天是一天,”陈冬月接话道:“坏消息能多晚知道,就多晚知道吧。” 可季崇宁却道:“早点儿知道坏消息,就早日想想应对之法,不好吗?” “不好,”陈冬月摇头,“照你这么说,人生出来就知道自己会死,若每天想着该怎么活到死,那人生岂不是很没意思?” “哇,你这个歪理,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季崇宁‘夸奖’陈冬月道。 陈冬月道了一句‘多谢夸奖’,便抬腿走到了冯北带来的那女子身边问了句,“您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您是我干娘找来的尚服局嬷嬷吗?” “不是。”那女子摇摇头。 “啊?”陈冬月又是一愣。 今天怎么个事儿? 是不是因为季崇宁的突然出现,坏了他们德和山庄的风水吗? 真是一问一个不对劲。 就听陈冬月身后传来季崇宁的声音,“这位嬷嬷是我找来的。虽然她不是尚服局的人,但却也算得上是位资历很深的尚宫了。 你放心,这位韩尚宫嘴巴严的很,你有什么事儿,就尽管跟她请教吧。” “.......你怎么.......” 陈冬月想问季崇宁,怎么什么事儿都要管。 怎么连她想找个尚服局的嬷嬷,季崇宁都会插手! 可话到嘴边,她却又觉得这话问出口也不太好。 毕竟人家也算是帮忙了,也不好太过不客气。 季崇宁见陈冬月欲言又止,还贱兮兮地凑到陈冬月跟前,问道:“被我感动到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冬月勾起手指就敲在了季崇宁的脑瓜上,“给我好好说话!” 一直紧紧跟在季崇宁身后的耿晖,右手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刀把...... 女人,你在玩火!!! 好在陈冬月敲了季崇宁一个脑瓜崩后,便又客气了下。 她让胡嫂子赶紧给他们安排点儿吃的。 现在刚过饭点,冯北说一路上季公子催的急,都还没吃饭呢。 等饭的时候,陈冬月还非常热情地跟季崇宁,介绍了下他们聊城内的驿站酒楼。 意思就是大哥你吃好喝好,就可以走人了。 可季崇宁却道:“住驿站干啥呀,我又没个官印,住驿站还得多花钱,多不划算啊。 我们家虽然不穷,但也没那么富裕,能省一点是一点,我还是住你们庄子上得了。 反正我跟陆先生,李秀才他们也熟的很,不在乎跟他们在前院挤一挤。” “.......你不在乎,人家在乎啊!”陈冬月真是不太乐意季崇宁住这儿,“你要不然住咱们书院的教师宿舍去吧,我不收你钱。” “我不去,”季崇宁就是要厚着脸皮赖在此地,“你不让我住这儿,我就带着韩嬷嬷回都城去了。” “住住住!!!”陈冬月懒得再跟季崇宁争来争去,“陆先生搬去书院住了,他的房间暂且空着,你凑活住吧。” 季崇宁‘啊’一声喊了起来,“陈冬月你个丧良心的!!明明有空房间居然还想打发我去外头住去。” “.......闭嘴吧你,吃不吃饭?不吃别吃了。”陈冬月的耐心马上就要耗尽。 季崇宁这才坐到了饭桌前,指使耿护卫帮他盛了碗汤。 可耿护卫盛了两勺汤,就停住了动作。 他朝陈冬月问了句,“你们这鸽子哪儿来的?” “这不是童子鸡吗?!”陈冬月不解。 “........这是一只鸽子,而且还是通信用的鸽子。看这脚环,应该是北林军用的。”耿护卫黑着脸说道。 陈冬月大惊,“啊?!你怎么知道这是北林军的鸽子?” “因为这个脚环上刻了个‘北’。”耿护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怎么会呢?!这个童子鸡咱们都吃了小半年.......啊!” 这么算来的话,这无毛童子鸡,好像确实是从宋柯到北林军之后,才开始在他们鸡棚出现的。 当初六子说这玩意儿是只童子鸡的时候,陈冬月就觉得这东西怎么看都像个鸽子。 但是胡庄头也信誓旦旦说,这东西绝对不是鸽子,因为他们是在鸡棚里发现的这玩意儿,又不是在田里捡的。 关键是,这脱毛童子鸡,每隔七八天就会在鸡棚出现,如果是鸽子,怎么解释这个情况呢? 陈冬月当时也就信了他们的邪了。 可是.......怎么会的呢?! 是谁那么无聊,会把鸽子拔关了毛,扔在他们的鸡棚里? 这是正常人类能干得出来的吗?? 一旁正准备吃饭的季崇宁,看着一脸惊诧,又恍然大悟的陈冬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说:“陈冬月,你是不是把宋柯给你送信的鸽子给吃了啊?!” “........没有不是你别瞎说赶紧吃的你饭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一口气说完一句话,陈冬月起身就要走。 “可是,你真的不想知道坏消息是什么吗?”坐在餐桌前的季崇宁,又问了一遍。 陈冬月扭头回答:“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你也没用。” 说完,她快步走出了饭厅。 来不及开口的季崇宁嘟囔道:“你这不也没给我机会说嘛.......耿晖,那汤不用盛了。” “嗯,”耿晖点点头,“信鸽太老......” “整锅端给我,我要把宋柯送来的鸽子吃个干净!” 嘿嘿嘿。 笑死。 季崇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头就是见不得宋柯好。 耿晖把一小锅鸽子汤端到了季崇宁面前,然后小声道:“主子,需不需要我去趟北林军,把宋柯给.......” 他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安生点儿吃饭吧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季崇宁骂了一声。 耿晖心里头腹诽道:总比您敢想不敢干来得好~~~ 第400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爹添火 不过季崇宁带来的坏消息,也没有在他肚子里呆太久。 毕竟他这人,面对陈冬月,多少是有点儿碎嘴子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陈冬月就知道了,坏消息,到底是什么。 原来,齐王之前被康王坑了一道之后,就一直存着心思,也想要让康王出点血。 但是想要抢了康王的琉璃生意,怕是不行了。 毕竟康王再废,也是齐王的兄长,兄弟之间抢买卖.......虽然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到底是会有损齐王的形象的。 再加上他那父皇,年事已高,喜怒更是难以捉摸,所以齐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跟康王争了。 可齐王得不到的东西,他就不想别人也得到。 特别是,钱。 于是乎,趁着自己生辰,齐王以想要感谢皇帝和淑妃的生养之恩为由,进宫面了圣。 随着他一起进宫的,还有从康王那里买来的一百八十片琉璃玻璃。 齐王面圣之后,便把这一百八十片琉璃玻璃,呈给了皇帝。 他道是,自己听闻这琉璃玻璃装在窗户上,能让室内采光变得通透明亮,所以就想着,这么好的东西,得先拿来孝敬皇帝和淑妃才是。 皇帝对此表示满意。 趁着皇帝高兴,齐王又说,其实这些琉璃玻璃,他听说是康王的买卖。 就是不知怎的,他这个皇兄,有这么好的东西,还藏着掖着,好像谁想要抢了他的买卖似的。 齐王还说,要是自己能做琉璃,一定把这做琉璃的工坊,献给皇帝。 毕竟,皇帝是爹,爹都还没用上好东西呢,儿子怎么能先用呢? 皇帝当场并没有发作,只夸了几句齐王用心了。 但是事后,却喊来了圣卫军,让他们去查查,这琉璃玻璃的来历,是否跟齐王说的一样。 圣卫军办事也非常麻利,没两日功夫,就查清了锦泞坊。 但是关于琉璃玻璃的出处,因为盛钰琉璃没有商铺,厂子也不知道到底开在哪儿,圣卫军实在是无从查起。 他们甚至不知道盛钰琉璃这个名头。 毕竟......这名头陈冬月他们好像只在内部账册上用了,从来都没有公开过。 圣卫军只知道,这个琉璃玻璃是在锦泞坊卖的。 而锦泞坊似乎跟张侍郎,和聊城的孙家有些关系。 康王府到底是怎么插手到这个事儿里头去的,圣卫军说还得要些时日才能查清。 皇帝当即就把圣卫军的头领给骂了一顿,然后找来了张侍郎,问了他关于跟康王府合作生产琉璃的事儿。 张侍郎当场就懵了。 什么琉璃厂,什么康王府,他压根不知道啊!!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可皇帝能相信他? 肯定不信啊。 于是把张侍郎臭骂了一顿,让他回去好好查查自家的产业,再来回话。 可怜张侍郎顶着一脸老皇帝的口水回了家,琢磨来琢磨去,便去问了谢娇,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毕竟他知道,陈冬月是卖琉璃的,那这事儿跟谢娇,应该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问到琉璃厂的时候,谢娇也是一脸的懵圈,直说自己只知道陈冬月卖琉璃,但是没听说过什么琉璃厂啊~~~ 张侍郎能信谢娇说的? 他不信。 却也没有办法查证啊! 毕竟谢娇从娘家到底带出来了多少产业,他张慎之从来是不清楚的。 虽然明面上的嫁妆单上的钱财铺面也不少,但是,暗地里谢家不知道给谢娇塞了多少生意铺子和掌柜管事! 别说他张慎之了,哪怕是圣卫军想要查谢娇的产业,估摸着没个三五个月,也都查不清楚。 琉璃玻璃厂,到底在哪里,又到底是谁开的,一时间成了皇帝心中解不开的谜。 于是老皇帝便决定找个人,去聊城好好查查这事儿。 他倒也不是说想要康王的产业,而是这个琉璃玻璃属实有些稀罕........他可以不要厂,但是他想要这个厂子,为自己所用。 老皇帝过两年就到六十九了。 到时候他准备给死了的皇后,造一个新的宫殿。 为了表示他对皇后的情谊,所以那宫殿必须造得金碧辉煌。 而这琉璃玻璃~~~~~正好可以用来造新宫殿。 试想一下,一整个宫殿,都是用价值千金的琉璃镶嵌而成,那是何等的壮观啊! 到时候皇帝还能带着妃子们,在琉璃宫殿里,好好怀念皇后......... 谁能不为皇帝的情深似海而感动呢? 不过,去聊城查办事情的人选,皇帝一时之间有点儿难以抉择了。 派谁去呢? 正当皇帝为难的时候,皇太后却向他推荐了个人选。 那就是前太子的儿子,公子文。也就是万元赋,约等于季崇宁。 这货名字这么多,也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记混。 皇太后的意思是,公子文都二十了,现在身份如此尴尬,连个封号都没有。 皇帝好歹也是公子文的爷爷,前太子也走了好几年了,祖孙之间,总不能永远这么僵持下去吧? 趁着这次要选人办事,不如就让公子文去试试。 到时候要是公子文能把事儿办好了,便把封号给了孩子吧。 皇太后说,哪怕是封个郡王也行啊。 要不然,这孩子连个正经媳妇都娶不上! 都二十岁的人了,身边天天只有个护卫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断袖呢! 多有损皇家脸面啊。 被皇太后这么噼里啪啦的一阵说,皇帝倒是点头应了,让公子文来聊城查证的事儿。 “你说了这么多,”陈冬月牵着马,歪头看着季崇宁,“意思就是皇上看上琉璃了,然后他老人家想要把琉璃占为己有?” “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直白?”季崇宁鬼鬼祟祟地往左右看了看,“虽然话说的没错,但是.......咱不能换个说法吗?” “那怎么说?”陈冬月撇撇嘴,“左右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季崇宁神秘兮兮地问陈冬月,“所以那琉璃厂,其实是你开的吧? 然后你拉了康王他们上了你的贼船,没错吧?” “胡说八道。”陈冬月朝季崇宁白了一眼,“我一个小小七品官差,哪儿来本事拉康王府入伙啊,你可别乱猜啊。 行了,我得去衙门打工去了,你......要不然去康王府问问吧。” 说完,陈冬月便扒拉开了季崇宁,跨上了陈钢蛋,准备出门去了。 “你告诉我实话,我便有法子帮你破解。”季崇宁冲着陈冬月的背影喊道。 陈冬月扭头看着季崇宁,问出了一句,她一直有点儿想不明白的事儿,“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因为.......”季崇宁的表情突然有些扭捏。 耿晖开始想着,自己到北林军之后,是直接去暗杀宋柯呢? 还是跟荆轲刺秦王一般,趁着宋柯不注意,假装是去找他,然后一刀捅了他。 还是暗杀吧,耿晖想,他演技不好,还是暗杀更适合他。 而陈冬月也皱着眉头,看着季崇宁。 若是他这会儿敢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陈冬月保准把他从德和山庄扔出去。 虽然她跟宋柯的婚姻,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且有点儿名存实亡。 但是在跟宋柯合离前,她是不会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 虽然陈冬月并不排斥季崇宁,甚至还觉得他这人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可现在,他们只能是朋友,是战友,是.......反正是啥都不能是情人。 “因为........”季崇宁好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般,朝陈冬月道:“我也想入股你的琉璃厂!可以吗?求你了,我好穷啊。” 陈冬月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好的吧,自作多情了。 骚凹瑞~~~~ 而耿晖更是一口气叹出了一股小型龙卷风。 他这主子,到底能不能果断一回啊?! 什么快穷死了,明明......哎算了,且让宋柯再多活几天吧。 第401章 有个事儿,得先告诉你 琉璃厂的事儿,因为涉及到了皇家内部的家庭矛盾,所以陈冬月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出手管这事儿。 不过老实说,她想管也管不着。 而且当初她拉康王府入伙,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于是,正准备的出门上工的陈冬月,便打算不顺道地跑趟康王府。 当然,季崇宁这个传信儿的,也被陈冬月一起给带上了。 “照理我是不应该跟你一起去的,毕竟皇上是让我秘密调查的~~”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季崇宁,全身都随着马匹的动作而晃来晃去,显得格外的吊儿郎当。 “哇大哥,”陈冬月语气略带着几分夸张,“你这会儿再说秘密调查的事儿,是不是晚了点啊?” “怎么会?”季崇宁笑得很是欠揍,“我调查不得有人帮我?告诉你也只是想要你配合我调查而已,这可算不得泄密。” 陈冬月无语望天。 随后又问道:“那一会儿去了康王府,你是打算抗旨呢?还是准备就去喝杯茶走人?” “抗旨?”季崇宁好似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抗旨啊?” 啥意思? 陈冬月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又想明白了。 她抬手指着季崇宁,然后仰头朝他道:“好好好,好你个季崇宁,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会提前把这事儿告诉我!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你自己怕抗旨,就要把这锅甩给我?我可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坑我作甚?” “啊呀,”季崇宁用扇子打掉了陈冬月伸在自己腿边的手,“皇上又没让你保密,你怕什么? 再说了,我提前跟你说,完全是出于好意,想让你们提前想好应对的办法而已,你看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陈冬月仰着头,用鼻孔对着季崇宁,“说吧,要多少好处费?” “你这鼻孔长得倒是不错,还挺圆的。”季崇宁答非所问。 陈冬月却也没再多问什么。 反正这人想要多少,自会跟康王爷提,到时候就让王爷和王妃定夺吧。 于是陈冬月便捂住了鼻子,催着陈钢蛋赶紧走,不想再多搭理季崇宁了。 可季崇宁却没准备放过她。 别管陈钢蛋四条腿盘得有多快,到底还是比不过季崇宁的汗血宝马的。 也就五六十米的距离,季崇宁就追上了陈冬月。 但是追上了人,他也不说话,支支吾吾,挠头抓脸的。 在一直跟着的耿晖看来,他家主子这表现,就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到底怎么个事儿?! 到底要不要杀了宋柯,主子能不能给个准信啊? 此时,陈冬月也发现了季崇宁的异样。 可她也不问。 诶~~~就憋死你。 两人就这么,一个挠头,一个蔫儿坏地走了一路。 哦对,后头还有一个,一心想杀了宋柯,扶持主子上位的护卫。 三个人眼见着就要到康王府门口了,季崇宁终于开口了,“陈冬月,我有个事儿,想要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到时候别.......那什么。” 陈冬月拍了拍肩膀上,季崇宁挠下来的头皮屑,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你倒数干嘛?”季崇宁不明所以。 “我倒数到一,你再不说点正经事儿出来,我就进王府了嗷!” 说完,陈冬月继续:“六,五,四,一!!!” 倒数结束。 陈冬月两条腿往地上一站,然后倒退着下了马。 第一次见人类这么下马的耿晖,被雷得外焦里嫩,下巴脱臼,眼珠子弹出。 口吐芬芳的。这下马姿势,真是老‘优美’了~! 这叫啥?叫抬腚下马法吗? 主子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这真的不能怪耿晖大惊小怪。 即使季崇宁,看到过几次陈冬月上下马。 但是长久不见,猛然间又看到,也是忍不住要笑出声。 不过好笑的事儿,先放旁边。 眼见着陈冬月就要走到王府门口了,季崇宁赶忙翻身下了马。 然后伸出扇子,拦在了陈冬月跟前,“陈冬月,你这人怎么耍赖啊?数数的时候怎么能跳着数?” “你管我呢?我数数又不是你数数,我想怎么数就怎么数。” 说完,陈冬月便抬手撩开了季崇宁的扇子,“别挡路。” “姑奶奶,我错了。”季崇宁再次用扇子挡住了陈冬月的去路,“我确实有个要紧事儿要说,来来来,借一步说话。” 说完,他便用扇子去捅咕陈冬月的胳膊。 陈冬月佯怒道:“你再捅咕我一下试试,我扇子给你折了。” “错了错了,我错了。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季崇宁像赶鸭子似的,把陈冬月赶得离王府大门远了一点。 然后他又准备想要抬手挠头。 可手还没碰到头皮,就见陈冬月做出了一个起跑的动作。 她说:“你再挠一下头皮,我下一瞬,就肯定出现在王府正门口了。你赶紧的,我又要开始倒数了。十,七,三.......” “行行行,”季崇宁真是恨不能去捂住陈冬月的嘴,“我要跟你说的是.......” 我喜欢你。 耿晖腹诽。 “二.......”陈冬月抬起了腚。 “我是康王的侄子!前太子之子!当今圣上的孙子!” 季崇宁的语调低沉,语气慌张,说完还不忘前后看了看。 诶? 这个我不是早知道了吗? 陈冬月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直到季崇宁问了她一声:“你听到没?!” 这人才想起来。 季崇宁不知道,她知道他是谁。 于是陈冬月赶紧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还往后退了两步, “啊?!怎么会呢?!这,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不对不对,这可真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陈冬月!!!!”季崇宁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呐喊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谁?!” “没有没有,”陈冬月疯狂摇头,“真的不知道文公子您是.......” “居然都知道文公子了,你还说没有! 好好好,陈冬月,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玩物!!” 季崇宁气结,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耿晖无语望天。 神啊,求求了,让主子现在立刻马上变成哑巴吧。 不然真是太丢人了。 陈冬月听到‘玩物’二字,倏地也笑了起来。 这不笑不要紧,一笑,季崇宁更气到跳脚。 可他却也不敢打陈冬月,只能一圈圈绕着她,上蹿下跳,以示愤怒。 那模样,活像一只发情的猩猩。 被季崇宁绕得头晕的陈冬月,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他,“你可以了!给我停下来!!先去办正事儿才是要紧。别在这儿返祖了。” “哦,”季崇宁这才点点头,但是嘴上却还在倔呢,“我停下来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是因为我这个人,分得清主次。 我告诉你陈冬月,等从康王府回去之后,我真的,跟你没完。” “噢噢噢噢,没完没完。走吧走吧,一会儿你叔该睡午觉了。” 说完,陈冬月便拍了下身上的衣裳,跨步走向了康王府的大门。 季崇宁想朝过她,于是跨了几个大步,就走到了陈冬月前头。 走到了前头之后,他还‘歘’开了扇子,一脸得意地扭头朝陈冬月龇牙笑。 陈冬月问走在自己身边的耿晖,“你家主子一直都这么.......幼稚的吗?” “不是。” 耿晖心道,只有遇到你的时候,才会犯蠢。 遇到其余姑娘,他们家主子永远都是一张死了爹娘的脸。 虽然他爹娘确实也是那什么了。 第402章 各论各的 其实王府守卫,早就已经看到了陈冬月和季崇宁二人。 不过这会儿听陈冬月说想要求见的是康王,而不是康王妃,守卫还特地又问了一遍。 “是的,是求见王爷。如果王妃在的话,最好是一起都求见一下。” 陈冬月说着话,还朝守卫介绍了下季崇宁,“这位是都城来的文公子,您跟王爷和王妃说了,他们知道是谁的。” “那行。”守卫上下打量了两眼季崇宁,看他气度非凡,穿着华丽,便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就往王府大院里跑了去。 片刻之后。 康王身边的双喜公公,亲自带着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一路小跑着来了。 见到季崇宁,双喜公公赶紧单膝行礼,“不知文公子来,有失远迎。底下的人不懂事,怠慢了,还望文公子海涵。” 外头看门的几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猜不透,能让双喜公公单膝下跪行大礼的人,到底是谁。 可甭管是谁吧!反正肯定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于是护卫们也都齐刷刷单膝跪了下去,直喊着多有得罪,请文公子多多包涵。 季崇宁轻叹一口气,然后双手扶起了双喜公公,“公公莫要这般客气,我就是来看看叔父~~~~走吧。” 说完,他便抬腿进了康王府,双喜公公赶紧跟在他后头往里进。 臭小子~~~~这会儿倒是有点儿王孙贵族的样子了。 陈冬月在心里头腹诽了一句,才想跟着走,扭头却见护卫们还跪着呢。 于是她轻声朝护卫说了句,“都起吧,没什么事儿,不用慌。” 护卫们这才站起了身。 才想问问陈冬月,这文公子到底是谁,却也只能看到陈冬月的背影了。 算了,反正陈司长三不五时就会来趟王府,而且为人也不拘小节,到时候再问她就行。 王府内。 季崇宁在双喜公公的指引下,很快便来到了康王的外书房。 此时,站在书房门口的,除了康王夫妇,还有永安郡王和王府四公子。 康王府虽然有个郡主,但是郡主出嫁留在了都城,再加上世子也在都城,所以这四个人的阵容,算得上是全家齐上阵了。 “皇叔,皇婶。” 一见到康王和康王妃,季崇宁就快步上前,行了一礼。 陈冬月跟着,也行礼打了招呼。 可康王和王妃,此刻的心,都在季崇宁身上。 周遭一切,皆自动虚焦了。 康王一个箭步,冲到了季崇宁前头,一把扶起了马上准备跪地磕头的季崇宁,“崇宁!你这孩子,跟本王还客气什么?” 而一旁的康王妃则是红了眼眶,“长大了......崇宁也长大了。走吧,进去说话吧。” “对对对,进去说。” 说完,康王便把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季崇宁给夹着往书房走去。 跟在后头的陈冬月,倒是有点儿惊讶于这叔侄之间的情真意切。 在她看来,皇室宗亲之间,因为有太多的利益纠葛。 再加上还有皇位之争,就很难建立真实的亲密关系。 不过眼前这俩~~~~怎么个事儿?! 陈冬月不解地晃了晃脑袋。 她这个小动作,恰巧被永安郡王看到了。 于是永安郡王小声跟陈冬月说道:“前太子对父王有恩。父王对崇宁有恩。所以我们之间,没有隔阂。” 哦~~~~陈冬月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其中关窍。 待得众人都进到了屋里。 康王先是仔仔细细问了季崇宁如今的情况。 问他书读到了哪里,如今教习又是哪位,定亲了没有......凡此种种,皆是关怀。 季崇宁也是难得的正经,一一回了康王的话。 关于读书和教习的答案,康王显然是满意的。 但是听说季崇宁至今仍未定亲,康王只剩了一声叹息, “哎!!!真正是人心难料啊~~~当初右相舔着脸,上赶着要把他那嫡女塞到东宫。 可打从你父王母妃薨逝之后,那不要脸的右相转头又说忘了自家女儿早在出生时,就定下了娃娃亲。 伊兆杰那老贼,真正是墙头草一根,风往哪儿吹,他往哪儿倒!” “皇叔,”比起康王的咬牙切齿,季崇宁则要显得云淡风轻的多,“伊相如此,不过只是人之常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伊家的家风。虽不知他们女眷如何,但是以前伊家的男儿郎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也张扬跋扈的很,实在是有些不堪的。” “宁儿说的是,”康王妃插话到:“反正都城好女孩儿多的是,又不是非他们伊家不可。 再说,都城没有,咱们还能在聊城找呢!咱们聊城姑娘,也不比都城的差的。” 季崇宁朝一直低头装鹌鹑的永安郡王看了眼。 随后才应了一句王妃,“您说的是。不过今日侄儿来,确实是有件要紧事要说。” 康王看看坐在季崇宁旁边的陈冬月,然后又看看季崇宁。 随后狐疑地开口问道:“什么事儿?” 别是......不会吧....... 陈冬月可是有夫婿的啊! 不行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行!! 此时,康王妃已经从康王的眼神中,看透了点什么。 她轻皱眉头,眼见着康王马上要拍案而起了,便朝康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眼神具体是这样的.......就是蹙眉,眼白露出三分之二。 别问为什么这样代表稍安勿躁,问就是,这是康王夫妇之间的默契。 接收到信号的康王,只能暂且压制住了自己,等着季崇宁说事儿。 可季崇宁此时却看向了陈冬月。 康王夫妻俩心里皆是‘咯噔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 连装鹌鹑的永安郡王都感受到了不平静的氛围。 他抬起头,看众人眼神全部交汇在了陈冬月身上,于是也朝陈冬月看了过去。 成为了众人关注焦点的陈冬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口道:“康王,齐王殿下撺掇皇上,要把咱琉璃厂充公。” 季崇宁一愣。 嗯? 他之前跟陈冬月说的时候,洋洋洒洒说了那么一堆。 在她嘴里,怎么就成了一句话了? 不过这句话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啊,自己果然是废话很多吗? 而康王夫妇先是一愣,原来不是说儿女情长。 还好还好,夫妻俩皆松了一口气。 可转瞬,两人又同时拍案而起,异口同声朝陈冬月吼道:“你说什么!!!!!” 陈冬月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虎躯一震。 一旁永安郡王也被吓了一跳,“父王母后,你们别这样,看把冬月都吓着了。” 而此时季崇宁却觉得永安郡王有点儿不对劲。 他朝永安郡王嘟囔道,“叫什么冬月,该叫陈司长。” 另外在场的四公子则起身问道:“咱们王府还有琉璃厂呢?!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昨日我还用好不容易攒来的五百两银子去买了个琉璃聚宝盆,准备给父王贺寿呢!! 既然是自家买卖,谁把钱还我?!” 王妃:“不是,冬月,你把话说清楚!!” 康王:“对,陈冬月,到底怎么个事儿,是不是齐王这不要脸的东西,在父皇面前给我下眼药了?! 我就说!!打从娘胎里出来,他就跟我不对付,你们谁都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宜城砍了他!!” 陈冬月:“王爷!!您这刀没开刃啊,要不拿我的吧?我那刀两米,而且是精钢的,砍人‘咔咔’的。” 永安郡王:“崇宁,我可比你大,你得叫我声哥。再说,我跟冬月是好哥们儿,怎么就不能叫冬月了?” 季崇宁:“什么你比我大?!明明我比你大!我比你大三天!!” 四公子:“啊,你们到底谁把钱还给我啊!我辛辛苦苦存的五百两银子啊!!” 康王府的外书房里,一片混乱。 主打一个,问啥不答啥。 别人说啥我不管,我反正得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才行。 第403章 莫急,我有主意 “行了!!都给我闭嘴!!” 康王妃忍无可忍的一声吼,让整个书房为之一静。 大伙儿齐刷刷看向了康王妃。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端庄大方的康王妃,居然也有河东狮吼的本事。 不过该说不说,凶巴巴的康王妃,看着倒是另有一种威严在身上。 连康王都眨巴着眼睛,闭了嘴。 王妃见大伙儿都盯着她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儿有失体统了。 她伸手理了理整齐的鬓角,以掩饰尴尬,然后才又恢复了往日平和的语调道:“有什么话,一个个说,一个个问。 王爷,您也不要这么冲动,齐王好歹是您的弟弟,您真要杀了他,咱们王府得跟着陪葬的!” “爱妃说的是,”康王也是难得听劝,“那本王便先冷静冷静,再想怎么弄死,不是怎么.......应对本王的亲弟弟给本王挖的这个坑。” 他其实自己也清楚的很,要砍了齐王这种话,不过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 康王就等着人家来劝他,让他别那么冲动呢! 可刚才陈冬月那货,非但没有劝他,还说要回家给他拿那什么两米长的精钢大刀来。 真的,要不是双喜扑倒在地上,死死拽着陈冬月,康王是真怕她回家把刀拿来啊! 到时候陈冬月真要把刀拿给他了,他可真是难收场了啊! 还好还好。 坐在罗汉椅上的康王,默默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被季崇宁搞得记不清自己今年到底几岁了的永安郡王,面露出了几丝不安。 他抿了抿唇,随后开口道:“父王,要是皇祖父真想要琉璃厂的话,您.......怕是真不太好拒绝啊。” 康王妃缓缓点头道:“这事儿,还需得再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冬月,希望你能理解王府的难处。” “理解.......什么?”陈冬月好似一脸茫然。 “万一,”永安郡王道:“万一这琉璃厂皇祖父铁了心想要,王府是不能违抗的。” “.......那我不理解,”陈冬月哼哼道:“嗷,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方子,试错了成千上万次,才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琉璃玻璃,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是,皇上自然是值得最好的东西,但是想要东西,可以跟咱们买啊。 这.......明打明的连锅端,真的不太好吧?” 她这话说的,也是一点不客气。 要是按照平日的礼数,其实陈冬月是不应该这么跟王爷王妃说话的。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自己好不容易搞出来的赚钱事业,立刻要被人侵吞掉的时候了啊! 陈冬月的做人格言就是,搞她的人,不行,搞她的钱,那就更不行!! 所以这会儿她也不想再假装客气了。 真的,要不是此刻坐在康王府内,陈冬月都已经口吐各种芬芳了。 康王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但是此刻面对陈冬月的质问,和那犀利的眼神,他觉得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能先支支吾吾一下,“这个事情......咱们再商量商量,总有办法能混过去的。” 可他家那永安郡王,就好像存心要和他作对一般,一脸认真地问道:“父王,您有主意了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就被坐在他边上的康王妃给踢了一脚。 永安郡王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母妃,才想开口问她为什么要踢自己,康王妃便先用腹语说了声:“你给我闭嘴。” 全屋子的人,都听到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康王妃的中气,居然如此十足。 场面一度又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 好在,四公子的穷追不舍,短暂地缓解了下这屋子里的尴尬,“所以咱们现在能先自己多藏点儿琉璃玻璃吗? 到时候那琉璃厂要真成了皇祖父的,我怕按照父王在皇祖父心目中的地位,这东西很难轮得到咱们王府头上啊!” 这一招,就应该是传说中的,用尴尬打败尴尬了。 康王怒瞪了小儿子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今日功课做了没?!别在这儿坐着了,赶紧做你的功课去!” 古今中外的家长,基本也就那几招了。 四公子这才撅着嘴,期期艾艾,叽里咕噜地挪出了书房。 室内,再一次陷入静默。 突然,季崇宁‘歘’一下打开了扇子,然后带着三分微笑,缓缓开口道:“若是皇叔信得过侄儿,那侄儿倒是有个法子。” 康王毫不犹豫地回答:“信得过,你说!” “不过这事儿还得谢谢冬月,”季崇宁给已经开始冒汗的陈冬月,用扇子扇了两下风,“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这个法子。” 陈冬月咬着后槽牙,咧嘴露出了六颗牙,“还请文公子详细说说。” “是啊,”王妃也急的很,“宁儿莫要再卖关子。” “好!”季崇宁答了一声,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歘’一下收了扇子,然后开始在书房里挪步。 这人就是,废话和废动作特别的多。 陈冬月死死压制着自己想要伸出腿去绊死这货的冲动。 然后心里开始倒计时...... 还好,季崇宁这回没再卖关子。 就听他继续道:“先前日子,我在都城遇到了一个人,那人陈司长也认识。” “文公子继续。”陈冬月耐着性子,捧哏道。 季崇宁得到了回应,似乎满意了,所以继续说道:“那人是个夷人,名叫艾敏,不知道陈司长还记得这一茬吗?” “哦~~~~~”陈冬月开始在她不怎么多的记忆库存里翻找起来。 好在她在此地认识的外国人不多,于是马上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出来三年,老婆要生孩子了的艾敏?我记得他是大食国来的对吧?” “没错。”季崇宁点头道:“就是他。” “诶?!不对啊,”陈冬月发现了一个bug,“他不是回去要很久的吗?怎么才半年左右就能跑一个来回了?” “哦,艾敏说大荣朝所说的大食国,其实只是对于他们那个区域国家的统称。 他们那里还分什么,西大食,东大食,南大食。 艾敏家说是在东大食,离咱们大荣朝算得上是最近的了。 他们如果不做生意,直奔都城的话,单程差不多也就两个月左右就能到了。 这回艾敏回去,说是发现妻子跟领主跑了,孩子也被一起带走了。 所以他在家也没多停留,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这艾敏,该说不说,确实也是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老了不少。” 季崇宁这般解释道。 “.......说正事儿!”康王忍不了了,“这大食人的妻子跟人跑了,到底跟咱们这个琉璃有什么关系!” “皇叔莫急,”季崇宁又‘歘’一下打开了扇子,“这个艾敏有个干爹,他们那里叫教父。 据说这个教父,有点儿来头,说是他们那里的大主教?还是大教主来着?......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艾敏那干爹,看到了艾敏带回去的那几片琉璃玻璃,非常喜欢。 那干爹老头想要修大食国的庙,而且不止修一座,而是在他们那一片领域,都要重修。 所以需要大量的琉璃。不过有一点,他们喜欢彩色的,颜色鲜艳丰富的琉璃。 艾敏得了这样的一个大订单,自然不能不接,于是就赶忙回了都城。” “.......我糊涂了,”康王妃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宁儿,你这意思不是说人家想跟咱们买琉璃玻璃吗?这跟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到底有什么关系?” “季崇宁.......”陈冬月好似明白了季崇宁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欺君是要杀头的吧?” “什么欺君?”永安郡王开始不安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他一直坐在这儿啊,好像没听漏什么啊? 怎么这话说着说着,他就听不懂了呢? 这怎么还跟欺君沾边了? 当然,永安郡王的疑惑,也是康王的疑惑。 康王实在是受不了季崇宁的说法方式了,他真的要生气了,“万元赋,你赶紧的把话说说清楚,别逼本王抽你!” “哈哈哈,皇叔莫要生气。”季崇宁又‘歘’一下收了扇子,然后翩翩然坐在了康王边上。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道:“侄儿想的是,既然这个大食国的艾敏,想要跟咱们做买卖,那他到底是卖,还是买,不都是咱们说了算的吗?” “.......”康王一脸木然地看着季崇宁。 口吐芬芳的,本王没听明白!!! 你倒是给本王说说清楚啊! 可他那好侄子,把话说得这么不明不白之后,还一脸得意地又‘歘’开了扇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模样,就是一副‘皇叔您一定明白了吧’的样子。 但是皇叔是一个,只知道一个劲儿做杵子的直肠子星人啊! 哪里能听得明白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第404章 过命的交情 好在还有陈冬月。 就听她接着季崇宁的话头说道:“文公子的意思是,咱们可以说,琉璃不是咱们自己造的,而是从艾敏那里买来的。 反正艾敏还得往来通关,到时候只要他的通关文书没有问题,任谁也查不出问题来。” 季崇宁又‘歘’一下收起了扇子,然后用扇子指了下陈冬月,微笑点头,“对,聪明!” 陈冬月发誓,她有生之年,一定要把这货的扇子给撕烂! 一把破扇子,成天‘歘’来‘歘’去,真是不够烦人的。 “不对啊,”康王妃闻言,皱眉道:“通关文书没问题,但是货有问题啊。到时候到了关卡,要是开箱验货的话,不就都穿帮了吗?” “这倒不要紧。” “这个没事儿。” 季崇宁和康王爷同时开口道。 “皇叔您先请。”季崇宁朝康王做了个请的手势。 康王清了清嗓子道:“就让那艾敏走北边陆路,到了嘉城关,让他去找我安排在那里的人就行。” 这倒是让陈冬月有点儿出乎意料。 她没想到康王看着与世无争的样子,手倒是伸得挺长啊。 “崇宁,你在都城不方便,就不要动用人脉了,”康王叮嘱季崇宁道:“免得到时候......反正你们想好了真要用这样的说辞,便要早下决断,本王还得派人去嘉城关一趟。” “不是,我还有个问题。”陈冬月乖乖举起了手。 “你说。”康王朝陈冬月抬了下下巴。 陈冬月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这说辞被拆穿的话,两位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给咱定个欺君之罪吗?” “这个啊.......”康王捻着胡子,做一副沉思状。 另一位季崇宁也是,摸着下巴,装成一副在思考的模样,“这么嘛......” 别说,这叔侄两人的神态,这么看来,确实能有七八分的相似。 好吧,这两位哪怕此刻没说话,陈冬月也知道了,他们是不在乎欺不欺君的。 果然,法律是给守法者制定的规则。 像他们这种心中无法之人,根本也无所谓尊不遵守律法。 反正只要没被查到,就算是他们没有做过了。 很好很好,被他们厉害到了。 心中已经明了的陈冬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反正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她这个蝼蚁怎么都死不了就行了。 几人又在书房商量了一阵,然后就分派好了任务。 季崇宁负责跟艾敏把事情厉害交代清楚。 陈冬月负责沟通好张夫人和孙夫人。 康王负责派人去嘉城关,给艾敏保驾护航。 当然,这个‘保驾护航’,也是一种变相的监督。 到时候艾敏要带走的东西,都必须由康王派出去的人检查过之后,才能通关。 除此之外,康王还打算让王府的阎兴腾,护送艾敏来回。 阎兴腾跟着康王多年,算得上是康王的心腹了。 让阎兴腾护送艾敏,主要也是为了监管这大食人。 “那我呢?”永安郡王不甘寂寞地问道。 康王蹙眉道:“你?你抓紧成亲,赶紧让我抱上孙儿才是要紧!!” 听康王这么说,季崇宁便悄默声地想往外溜。 却被康王叫住了,“还有你万元赋!!!你也是,得抓抓紧!” 说完,康王又转头看向了康王妃,“爱妃啊,这两个孩子的事儿,你可得多操心操心啊~~~~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康王妃无语地看着康王。 原本给自家儿子找个合适的女孩儿,那就很麻烦了。 这会儿还要加个崇宁,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好在季崇宁婉拒了,“皇叔莫要为侄儿的事情操心。侄儿已经想过了,等再过些年,皇太祖母仙逝之后,就给我父王母后,还有皇太祖母守灵去。” “你皇太祖母能活到三百岁。”康王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认真。 季崇宁点头,“那也好,皇太祖母还能给咱俩哭丧。” ...........“你是不是要死?!”康王朝季崇宁怒道。 “死也行,活也行,反正都行。”季崇宁看着门口,淡淡道。 ........... 这天聊得,让陈冬月这个外人听得简直坐立难安。 同样跟她一样坐立难安的还有永安郡王。 他都不知道,自己父王说话怎么变成了这种风格。 平时不是挺严肃的一个人吗? 好在,季崇宁最终还是跟康王服了软,在后脑勺挨了两巴掌之后,乖乖表示一定会努力活下去。 然后找个媳妇,成个亲,也不去给他父王母妃守陵了。 康王这才放了季崇宁走。 其实王妃原本是想留季崇宁住在王府的。 但是她又怕季崇宁在王府住着,会被康王给打傻. 所以王妃也只能给季崇宁收拾了被子铺盖,换洗衣服,外加一张罗汉床,一张架子床,一张书案,一张圆桌,外加五把交椅........给送去了德和山庄。 看着满满五大车的行李,陈冬月无语地看着季崇宁。 季崇宁耸耸肩,“没想到多年未见,皇婶还是如此热情。” “你们家,是不是救过康王爷的命?”陈冬月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要不是过命的交情,怎么会有这种阵仗?! “是啊,”季崇宁淡淡道:“当初皇叔因为封地一事,顶撞了皇祖父,最后还是我父王从中斡旋,才从天牢里把我皇叔给弄出来的。 要不然,按照......反正进了天牢,就生死难料,我父王哪怕晚去个一天,说不定我皇叔就没了。 后来康王的封号和聊州这个封地,也是我父王再三替我皇叔恳求之后,皇祖父才给皇叔的。” “原来如此,”陈冬月点点头,又问:“听说康王爷也救过你?” “你怎么知道?”季崇宁眯缝着眼睛,看着陈冬月,“是不是永安郡王告诉你的?” “不是。”陈冬月坚决否认。 “哈,那就是咯。”季崇宁得意地笑了下。 随后又抿了下嘴,才开口道:“康王府确实对我有恩。 当初要不是康王世子,冒着被皇上褫夺封号的危险,强行把我送出都城,交给了皇太祖母。 也许我就跟我父王母妃,还有两位妹妹一样,被病死在东宫了。” 额,陈冬月后悔问这事儿了。 这个季崇宁,惨也是有点惨了。 陈冬月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便只能唯唯诺诺开口道:“那个......我从小也没娘,然后父亲也战死北地,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季崇宁突然大笑出声:“疯了啊你,想要安慰我,为什么要跟我比惨? 你真心想要安慰我,那就.......” 跟我成亲。 耿晖心道。 “那就什么?”陈冬月问。 “那就把你的马送给我。”季崇宁指着陈冬月胯下的陈钢蛋说道。 陈钢蛋马躯一震,惊恐地看着季崇宁的......小腿。 它这高度,也只能看得到骑在大马上的季崇宁的小腿。 好在陈冬月断然拒绝了,“不行,钢蛋不行。他是我亲生的。要不然把我们庄子上的猴儿送给你吧,它叫罗罗。” “啊?庄子上什么时候有猴子的?我怎么昨天没见到?”季崇宁惊讶问道。 “猴儿什么时候出现,得看他心情。不过放心,猴儿肯定有,到时候看到了你就抓了他带回去就行了。”陈冬月这般解释道。 季崇宁有些狐疑,“是不是你不喜欢猴子,所以想送给我,少个麻烦?!” “别胡说我没有可不敢让猴子听到啊!!” 这会儿都快到庄子上了,陈冬月怕真的被不知道会从哪儿冒出来的罗罗给听到。 这破玩意儿现在神出鬼没不说,报复心还特别重,动不动就拔陈钢蛋他们的毛....... 拔毛....... 毛....... “啊!!!罗罗!!!看我打不打死你!!!”陈冬月大喊一声,催着陈钢蛋赶紧回去。 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鸡棚里会三不五时的出现没毛的鸽子!! 而被陈冬月突然一声惊呼给吓一跳的季崇宁,则跟在陈冬月身后嘀咕着:“怎么了这是?!又是谁踩到她麻筋了!” 第405章 都是套路 当然,就按照罗罗现在在庄子上神出鬼没的程度,陈冬月轻易那是绝对抓不到它的。 而且,你还不能给它把吃食断了。 因为把这猴子的吃食断了,他就会跑去厨房偷吃。 他自己偷吃不算,还会给宋志刚喂吃的。 可宋志刚现在已经肥成了一辆重型集卡,陈冬月可真是不敢再让任何人,或者是动物,再给宋志刚这么喂下去了。 于是乎,把罗罗抓起来,打一顿的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儿。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把琉璃厂隐藏隐藏好。 另外,陈冬月还让季崇宁赶紧的回都城去,把事儿跟那个艾敏落实好。 可季崇宁却说不用回都城了,艾敏明天大概就能到聊城了。 毕竟货都在聊城,不管怎么样,艾敏总归是要来的。 好的吧。 原本还想赶紧打发这位大神回都城的陈冬月,只能闭了嘴。 果不其然。 到了次日,艾敏带着自己的商队,来了聊城。 一见面,陈冬月倒是被艾敏给吓了一跳。 也就半年左右没见,这艾敏好像是被脱水了一般,整个人都比之前干瘪了不少。 不过这人虽然干瘪,但是却依旧热情。 见到陈冬月,艾敏非常激动的,跟个后世的意大利人似的,边晃动着攒起了所有手指的手,边用全部只有一个声调的语气跟陈冬月打招呼。 “哦~~~陈~~~~你好~~~~~你看上去简直美丽极了~~~~~不过我们还是先说说生意的事情吧~~~~” 别说,这人虽然惨遭绿帽攻击,但是生活态度还是非常积极的。 还知道要赚钱,就是还没放弃自己的人生。 多正能量啊。 陈冬月就常喜欢这种充满正能量的人。 而且像艾敏这种,不用来回寒暄,直接说正事儿的办事方式,也深得陈冬月的心。 于是她也是二话不说,带着艾敏,就去了锦泞坊。 另外,艾敏带来的马队,大概也有二十来个人。 这二十来个人,则被季崇宁直接带去了驿站休息。 驿站里,阎兴腾带着康王府的五十个护卫,已经等着了。 要是这笔买卖成了,等陈冬月发了货,阎兴腾就会为艾敏保驾护航,一直把人和货送出嘉城关。 陈冬月带着艾敏到了锦泞坊,来门口迎人的满仓和初九,都好奇地不停偷瞄艾敏和他带的一个助手。 虽然这两个大食人,肤色和发色,跟大荣朝的人相差不是很大。 但是他们的五官,还有眼睛的颜色,却跟本地的人还是差不少的。 关键是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又像道袍,又像袈裟的,看着就特别地打眼。 满仓小声问陈冬月,“冬月姐,这两位您是从哪儿骗来的?” 此时正巧宋不凡迎了上来。 他嗔怪了一句满仓,“诶!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转头又朝陈冬月道:“冬月啊,这两位就是你们昨天说的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来来来,楼上请,尚老板已经在上头候着了。” “好。”陈冬月应了一声宋不凡,然后朝东张西望,看得眼露金光的艾敏说道:“艾敏先生,请吧~!” 艾敏虽然不舍放过眼前琳琅满目的各种琉璃制品,但是在宋不凡说了句,上头的东西更好之后,便也乖乖跟着陈冬月上了楼。 几人上得二楼,果然尚老板已经等在大包间的门口了。 老实说,尚老板虽然行商多年,但这也是第一次和外国人做买卖。 所以他多少也有点儿紧张。 又加上六月的天气,已经挺热的了,所以尚老板那个汗啊~~~~顺着额头冉冉直流。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尚老板还是强撑着笑容,朝艾敏打招呼,“艾老爷您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喔~~~~您好~~~~~~不过我不姓艾~~~~~~” 艾敏这个人,倒也是比较严谨的。 陈冬月才想阻止尚老板,却听尚老板已经问出了,“那不知您尊姓啊?” “伊本阿卜杜拉阿齐兹赫拉西姆姆巴耶。”艾敏认真回答道。 .................尚老板楞在当场。 他觉得自己整个毛细孔里,都好像在冒汗出来。 宋不凡更是脖子往前一伸,不可思议地小声问道:“这么长......的姓吗?” 那他们那儿的孩子要是参加科举的话,写名字岂不是要写上半天? 关键这么长的名字,他们真的记得住吗? 好在艾敏因为走南闯北习惯了,被两位掌柜这么问,倒也不介意。 他‘哈哈’一笑,答说:“只要记得住父亲母亲祖父祖母的名字,就能知道自己的姓了啊,这个很简单~~~~” 宋不凡心想。 那还了得?!这要记的,不是更多了吗?! “以后你们见到艾敏先生,就只要叫他艾敏先生就可以了,”陈冬月赶紧插话道:“每个民族有每个民族的习惯,这个咱们不用深究。” 再深究下去,估计这买卖都要黄了。 毕竟民族和民族之间本就有很多差异。 想要好好合作,那就得秉持一个原则。 那就是求同存异。 而她和艾敏之间的同,就是两个字:赚钱。 好在艾敏去过的地方多,见识过的人也很多,所以非常同意陈冬月的说法。 两方人马好不容易坐进了包间里。 此时,包间的长桌上,已经放了两托盘的琉璃制品。 小而精巧的,有十六色的琉璃盏。 大件的,则有琉璃大鲤鱼,琉璃大金牛啥的。 看得艾敏一时都忘了这回到底是干嘛来的。 不过他忘了没关系,陈冬月还记得。 于是陈冬月让艾敏先把注意力放在桌面上的三块琉璃上来。 “这三块琉璃,是咱们最新做出来的彩色琉璃。艾敏先生您瞧瞧,想要哪一种? 您定下来想要的颜色,咱们这儿会立刻开窑开始为您烧制。” 艾敏一眼就看中了一块颜色五彩斑斓的琉璃,“哦~~~~~这个太美丽了!我喜欢这个。” “您的眼光真不错!”陈冬月夸赞道。 “这琉璃的烧制工艺是最为复杂的!”宋不凡接话。 “想要烧制成功这种五彩的颜色,除了技术之外,还需要很多的运气。 所以每一片五彩的琉璃,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直站在通风的门口的尚老板,也忍不住插话。 其实这三个人说的也没有错。 当然,夸张的成分确实也是有一点的。 但是,真实的部分,也不是没有。 古法烧制的琉璃,想要得到不同的颜色,就要在烧制的时候,加入不同的金属氧化物。 每次添加的金属氧化物不一样,烧制出来的颜色就会不同。 连带着添加的时间和分量不一样,烧制出来的颜色也是会不同的。 所以每片琉璃,确实都是很难有一模一样的第二块。 当然,这个难度嘛......其实跟烧制普通琉璃区别也不是很大。 就是金属氧化物不一样,或者放的量,放置的时间,不一样,琉璃烧制出来的成品也就会天差地别。 大山就烧制出来过屎色的琉璃。 虽然陈冬月说那东西其实可以称之为茶色。 但是卢师傅就是固执的认为,那玩意儿跟屎一个色儿。 小海倒是烧制出过明黄色的花瓶。 不过这东西压根就不能拿出来卖,因为那正黄色,只有帝后才能用。 总之一句话,彩色琉璃烧制成本高,不是因为原料本身贵。 而是因为报废率实在是有点高。 不过好在卢师傅他们基本已经掌握了彩色琉璃的配比。 之后想要量产的话,每片琉璃大概成本比普通的就高上几文钱吧。 但是在艾敏这里,陈冬月他们肯定不能这么说啊。 于是在艾敏问价格的时候,陈冬月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个琉璃烧制真的比普通的要麻烦很多。 艾敏先生您在楼下也看到了,普通琉璃,我也也要卖到五十两一片,而且还需要购买门槛!” “嗯~~~~看到了~~~~”艾敏点头。 “但是您远道而来,我也不想跟您开太高的价格,这样吧,一片五彩琉璃五十五两白银,不能再便宜了。”陈冬月说完,脸上都是忍痛割爱之色。 艾敏又攒起了自己的右手指头,连连摇头,“哦~~~不不不,亲爱的陈~~~~你们这个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真的无法接受~~~~” “那你要普通琉璃嘛!”陈冬月说道:“那个我可以做主,你如果要的多的话,我给你~~~~四十两一片!” “冬月!!”宋不凡‘哇’得一声喊了起来,“这个价格,可不能卖啊!这都不够咱们成本的啊!” “哥!!说什么呢!”陈冬月一把按下了宋不凡,“艾敏先生远道而来,就是为了买我们的货。 我今天就算是不赚钱,也不能辜负艾敏先生对我们的信任啊!” 第406章 套路套套路,就不怕你不上套 艾敏的助理也是个小机灵鬼。 这样的讲价套路,在他们行商的过程中,虽然见的不多,但是却不是没有见过。 老实说,他们自己以前其实还用过这样的套路呢。 于是那小助手就在桌子底下,踢了艾敏一脚。 艾敏给小助理投去了一个‘稍安勿躁,爷自然知道’的眼神。 就见他笑眯眯的朝陈冬月说道:“陈~~~~就像你说的,我们也是为了你们的货,不远万里,来到了大荣朝~~~~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做买卖嘛~~~~~你是不是应该拿出更多的诚意来呢?” “没有更多的诚意了,”宋不凡急忙道:“这四十两一片的普通琉璃,咱们就已经不赚钱了啊!总不能做个生意,咱们还倒贴吧?” 陈冬月认真点头,“我哥说的是啊,倒贴可真的不行。” “陈~~~~~倒贴你肯定是不会倒贴的,”艾敏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开个价~~~你看能不能接受~~~~这样可以吗?” “真的不行,”陈冬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四十两普通玻璃,已经是最低价了。” “四十两一片,可以,”艾敏一副老沈在在的模样,“但是我要五彩玻璃~~~~~” 陈冬月还没说话,门口的尚老板突然往外走了两步,然后朝楼下喊道:“满仓,初九!!!赶紧上来收了货,再把客人送一下!” 说完,他便率先端起了一盘琉璃制品走了。 艾敏和助手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心焦的模样。 此时,陈冬月叹气道:“哎,没关系,这回咱们买卖不成,但是情谊还在的......” “这个价钱~~~~~真的不行吗!”艾敏有点着急了,“实在不行,那就.....” 此时助手开口了,“陈~~~~~我们要的数量很大,希望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 没想到这话一说出口,宋不凡便‘歘’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把桌子上另一个托盘的货给端了起来。 就见他朝艾敏露出了几分勉强的笑容道:“不好意思艾敏先生,这个价钱,虽然我们做掌柜的是做不了主的。 可我却也看不得冬月亏本赚吆喝,所以先告辞了。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这人便也端着托盘,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冬月满脸的抱歉,“不好意思哦,底下的人都没有规矩。” “没关系,”艾敏脸色也有点尴尬,“他们~~~~也是为了你的生意~~~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您还是再考虑考虑我们的提议吧?”小助手再次开口,“毕竟您也知道,我们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到的大荣朝~~~~” “嗯,我明白。”陈冬月看似很沉重地点了点头,“二位稍等,我去楼下商量下。毕竟这锦泞坊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买卖。” 艾敏和小助手都表示理解,于是陈冬月便快步下了楼。 很快,楼下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是不是四十银,真的太低了?”艾敏问助手。 那助手摇头道:“不,这个价格,就是陈想要卖的价格。不然她不会提出这个金额的。” “可她说的四十银,是普通琉璃......”艾敏摇头晃脑地说道。 “不不不,”助手也疯狂摇头,“那是她的幌子。嘘,别说了,她来了。” “她又不懂我们的语言!!”艾敏小声嘟囔了一声。 小助手却还是抿紧了嘴,不再多言。 回来的陈冬月,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四十就四十,但是有一点,每批订货,不能少于一千片。” “可以!”艾敏立刻点头。 小助手却觉得,他们大概是亏了。 可这会儿在人家的地盘上,艾敏也点头了,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毕竟,四十银一片玻璃的价格,已经算是在他们愿意承受的成本价之内了。 而且这次他们要定的量,也有两千片。 数量价格都合适。 不过觉得自己多少还是亏了点的小助手跟陈冬月提出,他们买一千片五彩琉璃,就让陈冬月送十片普通琉璃。 陈冬月自然不肯。 又是好一番的讨价还价之后,口干舌燥的陈冬月,终于点头同意一千片,送五片。 一场买卖,从白天谈到了黑夜。 等艾敏他们交完两千两金子之后,锦泞坊都点起了灯来了。 看着美不胜收的琉璃灯,艾敏的助手又提出想要一盏琉璃灯。 陈冬月这回是真心的拒绝了。 好家伙,这要是小助手看中啥就给啥的话,那整个锦泞坊大概都要被他打包带走了。 最后,小助手还是花了十五金,买走了一盏琉璃灯。 等陈冬月回到德和山庄的时候,梆子都敲过二更了。 她没想到,季崇宁居然还在前堂等她。 “你怎么还不睡?”陈冬月揉着发红的眼睛,站在门口问道。 季崇宁慢吞吞地扇着扇子,回说:“等你啊,想听听你今天赚了多少钱,然后再问问陈老板准备分我多少。” “分你多少又不是我说了算的,”陈冬月跨进了客堂间,然后一屁股瘫坐在了最靠门边的罗汉椅上,“你去问你皇叔去,这事儿他们说了算。” 反正当初说好的,如果是批量卖琉璃玻璃的话,价格不低于三十两就行。 陈冬月这回卖的是四十两一片,也算是超量完成了。 不过因为货是从锦泞坊出的,所以到时候锦泞坊估摸着也能多少拿点儿提成吧。 哪怕一片拿上个五钱的分成,这一票也能赚一千两。 这不也挺好吗? 陈冬月反正心平的很。 “行吧,明日我就跟我皇叔要钱去。”季崇宁说着话,凑到了陈冬月边上,然后又道:“那你就不问问我,事儿办妥了没?” “什么事儿?”陈冬月不明所以。 “就是让阎兴腾监视着艾敏他们的事儿啊!”季崇宁说完,还收了扇子,在陈冬月脑壳上敲了下。 一直盯着里头的耿晖,翻了个白眼,默默转过了身去。 陈冬月一把抢过季崇宁的扇子,“这玩意儿我没收了!!另外,阎头办差我又不是没见过,人家可比你靠谱多了,不会有办不好的差事的。 这种废话,我问来何用?!” 说完,她也拿着扇子,在季崇宁脑壳盖上敲了一下。 季崇宁跟个二傻子似的‘呵呵’一笑,挠头说:“倒也是的。” “但是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陈冬月突然坐直了身子,很严肃地看着季崇宁。 季崇宁问:“什么事儿?” “艾敏知不知道咱们的计划?”陈冬月问道。 啊,这个啊? “不知道啊。”季崇宁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她又拿扇子敲了下季崇宁的脑袋,“万一皇上把艾敏招了去问话,他把事儿这么一说,不就都穿帮了吗?!” “艾敏不会去皇宫啊,”季崇宁眨巴着眼睛回道:“哪怕皇祖父招见,也会有别的人替代他去的,只要阎头儿看着艾敏,别让他在被召见的同时在外头乱逛就行了。 哦~~~~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明天要再去见见艾敏了,到时候让他在外面走动的时候,就别说自己的名字了。 他不是有个叫伊万的助手吗?到时候就让伊万带队,艾敏神隐就行了。” “伊万才不是助手,”陈冬月笑嘻嘻道:“他们俩里面,艾敏才是听话的那个。伊万估摸着是艾敏背后大买家派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季崇宁倒是真没看出来。 可陈冬月今天已经不想再解释任何事儿了。 她重又瘫坐在了椅子上,懒懒道:“猜的呗。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人会代替艾敏去见皇上来着?” 季崇宁默默地看向了门口的耿晖。 耿晖缓缓转过头。 与此同时,陈冬月也看向了耿晖。 她皱眉歪头,看了又看,然后问了一句,“这也不像啊,难道他还会易容术?” “他不会。”季崇宁回答。 “咱皇上有眼疾?!”陈冬月又问。 “哈哈哈哈哈,莫要胡说!”季崇宁再次从瘫在椅子里的陈冬月手里,夺回了扇子,然后又敲了她的脑瓜子一下,“皇上眼神好得很!” “季崇宁,你别逼我........”陈冬月咬牙道。 季崇宁好笑问道:“逼你什么?” “逼我求你。” “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 “对啊,笑的就是个屁。” “神经病!!!!” 陈冬月再不想跟这货这么无聊地对话下去了。 她‘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没想季崇宁却喊住了她,“你别走,我走。我让你那俩闲得翻花绳的侍女去给你煮了绿豆百合汤,应该马上就来了。 我走了,你慢吃吧!!” 说完,季崇宁便跨出了客堂间的大门。 可才走出去没两步,他又回头说了声:“但是韩嬷嬷会易容术。” 脑子里已经全是浆糊的陈冬月皱眉问道:“韩嬷嬷又是谁?!” 不过她等来的,却又是季崇宁的一记扇子攻击。 陈冬月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折断季崇宁所有的扇子!!!! 第407章 日常 入睡之前,陈冬月突然想起了韩嬷嬷到底是谁了。 这两天要紧想着琉璃的事儿,她差点儿把小尤老师的嘱托给忘了。 于是次日一早,陈冬月便找了尤娘子,问韩嬷嬷人去哪儿了。 是,这位姐忙得连韩嬷嬷都没空安置。 好在尤娘子说人就安置在了花圃院子里了,昨日都已经跟着她去过绣坊了。 尤娘子还说:“韩嬷嬷的意思是,哪怕是一品的夫人要定制大礼服,咱们也是做不了的。 因为需要用的料子和装饰用的珠子什么的,民间根本没有卖的。 不过大礼服做不了,但是一品夫人和宫里头的娘娘们,时兴的衣服款式韩嬷嬷还是能帮忙打打样的。” “明白了,”陈冬月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强人所难。其实我的主旨很简单,就是服饰怎么华丽,怎么大气,咱们就怎么整。” “那这造价可不低啊,”尤娘子搓了两下手,还为难道:“关键您要让咱们二十天里出那多套衣服,真的很难做到。” “招些绣娘吧,二三十个绣娘一起干,试试行不行。另外还可以去外头采买些,实在不行,你让韩嬷嬷带你去都城瞧瞧去,有好的衣裳,你就收了来。 至于预算.......你去阿芸那里先支五千两,不够到时候再跟阿芸要。” 为了尤老师的汉服首秀,陈冬月也是拼了。 “东家,我有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尤娘子听得五千两的预算,心里头也是直打鼓。 毕竟平日里绣坊做的绣品,哪怕是客订的褙子褂裙,那都没有超过十两银的。 这回要花掉整整五千两,尤娘子说自己不心慌那都是假的。 可没想到陈冬月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道:“不该问就不用问了,反正你记住,咱们的主顾,要的就是让人眼前一亮就行了。” “那,那行吧。”尤娘子答应的有点勉强。 但是真到了要买布料,裁版子的时候,却还是干劲十足。 连韩嬷嬷都夸她,这利落劲儿,就是连尚服局的尚宫都是能做得的。 因为实在看得中尤娘子,韩嬷嬷便把自己的看家本事,都一一教给了尤娘子。 原本就当惯了教习的尤娘子,自然是一点播,就能学会。 也就几日功夫,她那绣技,就得到了不少提升。 想着有宫中的嬷嬷做教习,也是机会难得,所以尤娘子还鼓励陈冬月来跟她一起学。 陈冬月当着韩嬷嬷的面,不太好拒绝尤娘子的盛情邀请,于是装模作样的也学了一点点皮毛的皮毛的皮毛。 “东家这布袋子缝的还是挺好的嘛,看着能装一斗米呢!” 尤娘子你拿着陈冬月做的第一个成品,非常诚心地夸奖道。 “确实不错,”韩嬷嬷硬着头皮,尽量找着陈冬月作品的优点,“虽然针脚有点稀疏,但是好在~~~好在~~~~这布袋子够大。” “啊,”陈冬月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地把自己缝的布袋子捏在手里,难得不敢大声说话,“这,这是个袜子啊......” “嗷~~~~” “哦~~~~” 韩嬷嬷和尤娘子再不敢多言。 不过最后,这双袜子陈冬月也没有留给自己穿。 她这人,最懂知恩图报。 想着宋柯毕竟给她送来了那么多银两,所以还是特地让冯北跑了趟北地,又给宋柯送了点夏天的衣物和菜干茄子干萝卜干啥的去。 这里头,还有心灵手巧的陈冬月,给宋柯缝的两双袜子,和一个马褂。 虽然那马褂,用君澜的话说,就是麻袋底上挖个洞。 但是!!! 礼糙情义重,陈冬月希望宋柯能懂得这个道理。 ....... 因为艾敏这次订货量大,所以他要在聊城等着琉璃厂现产。 好在之前琉璃厂招了四个小工,这会儿加班加点的干着,大约要等上半个来月,这批货差不多才能凑齐。 毕竟艾敏的生意要做,但是别家先预定的单子,也不能撇下嘛。 闲着无聊的艾敏,就在季崇宁的监视,不是,陪同下,在聊城招猫逗狗,溜达的不亦乐乎。 在听说陈冬月开了书院之后,艾敏的小助手,就对此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于是乎,季崇宁就准备带着这两人去见识见识,大荣朝的书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你等会儿吧,”陈冬月见季崇宁要独自带着两位外国游客去参观书院,便好心提醒他,“青山书院那路不好找,一会儿你等孔杰回来了,让他带你去。” “不用,”季崇宁拒绝道:“怎么说,我也在聊城住过一段时间呢,不就是找个小河沿巷吗?我能找不到? 你忙你的,忙完早点回家吃饭,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让胡庄头抓了老鳖杀了鸡,一会儿让厨子煮个霸王别姬喝。”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你!!我同意了吗你就杀鳖宰鸡?!”陈冬月咬着后槽牙问道。 季崇宁扇着扇子,淡定道:“我付钱了!” “哦~那行,”陈冬月点头,只要把钱付了,什么都好说嘛! 不过现在天热,她也看不得季崇宁老在她眼前晃悠,于是又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老在我眼前晃悠。” 这糟心玩意儿,真是越看到他,越觉得热。 慈安堂前几日被孙大人投喂了一波粮仓里的陈年老绿豆,陈冬月打算一会儿写完了公文,看完了考勤,签完了要发放的奖励,就去慈安堂喝碗绿豆汤去。 顺便,再看看慈安堂的防暑降温工作做的如何了。 于是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怎么会有那么多全勤???!合着整个巡检司,就我一个不是全勤呗?” 正当陈冬月嘴里嘀嘀咕咕的时候,高淑婉带着人回来了。 陈冬月见她满头大汗,便说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慈安堂喝绿豆汤去。 不过高淑婉婉拒了,“我最近不能吃寒凉的东西。” “哦~~~~”陈冬月秒懂,“你来葵水的话,我哪儿有防侧漏的月经带,你要不?我给你两条新的。” 所谓防侧漏的月经带,其实是小尤帮陈冬月弄来的,号称环保可循环使用的棉质卫生巾。 这玩意儿反正,量大的时候,有点儿兜不住,但是普通量的话,只要勤点儿换,就没问题。 不过陈冬月现在也不用这个了。 因为她和小尤老师发现,拆了包装的卫生棉条,是可以在这儿用的! 平时只要把棉条用消毒锅的棉布保存好,使用起来就不会有一点问题。 不过想着这会儿的女性怕是不太能接受卫生棉条的使用方法,所以陈冬月送给身边人的,都是环保棉卫生巾。 可高淑婉却摇头道:“不是,我有身子了。” 啊? 这么神速的吗? 这真是让陈冬月有点儿意料之外。 她赶紧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高淑婉,“高姐姐,你早说呢!明天开始让孔杰别给你排班了,你就帮我处理处理公文什么的吧。” “别,”高淑婉直接拒绝,“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过不得清闲日子。 你让我处理公文,我还得现学认字,你放过我吧。 我现在才刚怀上孩子,什么反应都没有,也不觉得累。 之前没跟你说,也是怕跟你说了,你再不让我出去巡街。 老实说,巡街这活比起我们之前练功,那真是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你就别操心了。” 让她帮忙处理公文?! 可别开玩笑了!! 之前他爹被派去青山书院接受文化熏陶。 可才熏陶了三天,老头儿就死活不去了。 他说被先生当着小娃娃的面打手心,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都给他委屈坏了。 高淑婉当下并没有同意他老爹退学。 还是晚上张诚给她做了思想工作,说读书这事儿,真不能勉强老丈人。 要不然陆先生,迟早要挨老丈人的揍。 就他丈人去那三天,书院里就坏了十根教棒的战绩来看,张诚说老丈人的委屈,可能是建立在先生们的痛苦上的。 为了不闹出人身伤害的事故来,高淑婉也只能同意他老爹不再去读书这事儿。 转而,她派了他们镖局唯一识字的荣叔进修去了。 可即便是要强的荣叔,现在每天回家都得背书背到半夜。 思及此,高淑婉只觉身上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而陈冬月见高淑婉这么热的天还打寒颤,便急着要去请姚大夫来。 “莫要紧张,不过是怀个孩子而已。”高淑婉说话还是那么的冷静。 听这姐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生过十个八个了。 其实这才是高淑婉的头胎啊! 这心理素质,不得不让陈冬月膜拜。 不过高淑婉说的也是,这年头的女子,生孩子都必须顺畅。 虽然陈冬月两辈子没生过孩子,但是她也知道,适当的运动和保持体重,都是有利于顺产的。 所以对于高淑婉还是想继续巡逻的要求,陈冬月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叮嘱高淑婉,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告诉她,别硬撑就是了。 高淑婉这才长舒一口气,应了下来。 第408章 这绿豆汤,不喝也罢 陈冬月在写好了文书之后,便骑上了马,朝慈安堂慢吞吞地晃悠了过去。 可晃悠到一半,她就后悔了。 这么热的天,陈钢蛋跑起来还是那么慢吞吞的,陈冬月真是快被晒死了。 明天,从明天开始,她就准备换了陈有才出来了。 好在现在路上的很多商户,都认识了陈冬月。 见她满头大汗地骑着个矮脚马在太阳下暴晒,有心眼好的商户,还会朝她打招呼,给她递送出来一碗冬瓜茶或者酸梅汤。 陈冬月一一都接了过来。 热死了啊,不喝她真的感觉要脱水了。 然而,行至半路,她却看到一群小乞丐,居然在大热天的路边.......踢球?! 关键带头的那俩,她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党新!!小跑堂!!要死啊,这么热的天,还在外面疯跑什么,都不怕中暑吗?” 陈冬月的一声吼,吓得党新和小跑堂一个激灵。 两人捡起球,连滚带爬地就往慈安堂跑。 其实这会儿,他们俩要不就应该在写功课,要不就应该在凉棚里编猫窝。 待得陈冬月到慈安堂的时候,两个臭小子,就已经规规矩矩等在门口,说是让陈冬月惩罚了。 可陈冬月却转头怒骂了两声陈钢蛋,“你个破马,居然还跑不过俩孩子!!总有一天炖了你。” 陈钢蛋甩了甩尾巴,慢吞吞地走到了堆在门口的一堆干草旁边,开始吃起了自助餐。 它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陈冬月。 做主人失败如此,也是没谁了。 党新见陈冬月没搭理他们,便慢慢腾挪到了陈冬月边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陈司长,是.....是我带小跑堂出去玩的,你别怪他。” “不是,不是,”小跑堂却把党新往自己身后一拉,大声道:“是我,是我怂恿党新出去的,陈司长,要怪你怪我吧!” “倒是挺讲义气啊,”陈冬月看着俩小孩问道:“那几个小孩儿你们认识?他们也是乞丐?怎么不来咱们慈安堂?” 诶? 党新听陈冬月说话,好像并没有惩罚他们的意思,于是扬起脸说道:“他们也不全是乞丐,有几个家里没爹没娘,就跟爷奶生活的,平日里就靠帮人跑腿上的赚点儿铜板。 有几个是家里弟妹多,家里没钱糊口,他们就自己出来找活干的。 不过因为年岁还小,东家都不愿意要他们。 他们就也跟另外几个一起,反正哪儿要人,他们就去哪儿。 实在没活干,就随便讨个饭啥的。 正经乞丐,也就两三个。” “那你把正经小孩儿乞丐带来呗,”陈冬月提议道:“咱们这儿管吃管住,还管给你们介绍活干,不是挺好吗?” “他们不想来~”小跑堂满脸为难的说道。 陈冬月不解,“为啥啊?” “因为咱们这儿要读书写字,先生还要问功课......”党新其实也不想做功课。 可碍于要在这儿混口饭吃,他这也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学着呢。 陈冬月算是明白。 人类的本质,大概都是厌学的吧?! 为什么,人家小说里都是,小孩儿哭着喊着要读书。 可她这会儿遇到的小孩儿,就口吐芬芳的,没一个自愿读书的。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关键是,“李先生七天才给你们上两次课,他们这都不愿意?!” 就真的离谱! “他们野惯了嘛。” 党新的回答,让陈冬月哑口无言。 行吧。 再好的先生,也教不好不想读书的孩子。 既然如此,陈冬月也不想勉强追求自由的人类幼崽。 不过她还是叮嘱了一句党新,让他以后做好功课再出去玩,然后慈安堂有什么施粥之类的公益活动,也让他给那些个小孩儿带个信儿。 “那肯定的,”党新笑嘻嘻道:“咱们慈安堂每逢初一十五施粥,他们自己就记得牢着呢!” “那就行,”陈冬月朝党新和小跑堂挥挥手,“你们忙去吧。” 小跑堂摇头道:“陈司长,我们不忙啊。” “没事,我可以让你们忙起来。李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还没做吧?”陈冬月坏笑着问道。 党新和小跑堂面面相觑。 “你们现在可以去忙起来了。”陈冬月朝俩孩子挥手,然后又加了一句,“先生的功课,记得抄两遍哦,一遍交给先生,一遍交给我。” 算是对于他们没做完功课,就跑出去瞎玩的惩戒。 陈冬月觉得自己现在真的,非常适合当教导主任。 俩孩子也不敢犟嘴,只能抱着蹴鞠,跑回去先把功课给糊弄上。 见陈冬月说教完了,宋好婆才敢喊她,“冬月快来,这凉棚里头有风!娘给你把绿豆汤都凉好了。” 要说这凉棚,还是陈冬月他们之前用的吃饭棚呢。 这玩意儿当初被宋柯简单改造成了不透风的饭堂。 但是因为所用材料非常的好拆,所以这会儿天热,宋好婆就带着人把饭堂又拆成凉棚了。 简直完美啊。 陈冬月远远应了一声,便抬腿走入了凉棚。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缸绿豆汤。 那缸有多大呢? 就是普通人家,用这缸腌咸菜,都能吃俩月。 就这么大。 “老太太,这些都是给我的?!”陈冬月狐疑的在缸前坐了下来。 “可不是?”宋好婆递了个炒勺给陈冬月,“你用这勺喝,要不然不痛快。这绿豆汤咱们煮得稀,你喝吧,不占肚,撒两泡尿就没了。” “......老太太,我也不是骆驼啊,”陈冬月无奈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还是给我个碗吧!” 没办法,因为宋好婆现在已经完全成了陈冬月的无脑粉。 所以哪怕脑子里觉得一缸绿豆汤,陈冬月应该能喝得下,但是手却还是去帮陈冬月拿来了个汤碗。 这个汤碗怎么说呢? 就是装下两只老母鸡,估计也是绰绰有余。 可陈冬月已经不想跟老太太再掰扯了,于是拿起了汤勺,舀到了几勺绿豆汤进了碗里。 不过。 看着一碗绿豆汤,她又有点小小的问题了,“老太太,我想问问,这绿豆汤上飘着的白点点,是啥?” “哦,这个啊?这夏天啊,豆子就容易长虫子。不过没事,这玩意儿补的很,不要紧的。 你放心,豆子只要没有霉,没有薅,就都是能吃的,长毛了都能吃!”老太太淡定回答。 陈冬月鼻孔微张,不知该如何反驳老太太的话。 她在思考,霉,和长毛,这口吐芬芳的,不是同一件事儿吗?! 算了,这事儿先不论。 再说另一个事儿,“那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咱家管这么大的豆子,也叫绿豆吗?!” 如果陈冬月没瞎,那她刚才除了看到了绿豆,应该还看到了不少黄豆。 “呵呵呵呵,”宋好婆还是笑:“没事的没事的,反正都是豆子嘛!这不是放点儿黄豆,汤看着厚点儿嘛!” 好好好。 这位老太太,果然还是那个会在厨艺上胡作非为的老太太!! 很好很好。 陈冬月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猪油蒙了心似的,非要上慈安堂来吃碗绿豆汤。 不过看着老太太期待的眼神,陈冬月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了。 于是她只能撇掉了大补的小虫虫,然后咬牙喝下了一大碗的绿豆黄豆汤~~~~ 喝完她只觉自己肚子都快炸了。 于是便开始履行起了此次来的真正任务。 那就是........视察下慈安堂,到底运行的如何了。 好在,视察的结果没让她失望。 如今慈安堂里头,老的小的都有事儿干。 老爷爷基本都在新搭的工作凉棚里头给青山手作打工。 老奶奶们虽然手太粗糙,手指也不太灵活,做绣工是不行了。 但是做点儿香包什么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孩儿子嘛,太小的,每天就负责满地打滚。 只要他们不出慈安堂的大门,就基本没人管他们,毕竟在这里打滚确实也没什么危险。 大点的,除了每天认几个字,就是结伴出去打草喂鸡喂鸭,顺便还能摘点野菊花,蒲公英什么的回来。 这些东西晒干了,都可以塞进香包里。 总之,除了实在是病得下不了床的两三个老人,其余的人,基本都有活干。 这慈安堂说着是个安置孤寡老人和孩童的地方,但是在住在这里的人看来,这地方,更像是个~~~~~大家庭。 每个人都在竭尽所能的,为这家庭能继续经营下去,而努力着。 ......... 待得陈冬月从慈安堂出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遇到了季崇宁和艾敏他们。 陈冬月问艾敏,“怎么样?艾敏先生对我们的书院,有什么宝贵意见吗?” “哦~~~陈,”骑在马上的艾敏,脸彤彤红,“对不起,我没法提出任何意见,因为我们根本没找到你的书院~~~~” “........”陈冬月看向了缩在马背上,狂躁地扇着扇子的季崇宁。 季崇宁感受到了陈冬月的目光,却还是嘴犟,“陈冬月,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一个书院而已,你开得那么偏,是不想让学生找到还是怎么个说法?!” 可这次陈冬月却没有反驳他。 她只是朝季崇宁轻蔑一笑,然后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呵’,最后翻了个白眼,就骑马走了。 季崇宁在后头大喊:“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陈冬月,你别走,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