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和竹马贴贴》 第1页 《今天也想和竹马贴贴》作者：credo【完结+番外】 文案 【温柔学长攻x元气小太阳受，竹马互宠】 庄文曜有一个久别重逢的竹马，叫陆之恆。 但是久而久之，庄文曜发现自己好像得了病。 他带着问题，翻遍了医书—— 总想和一个人贴近，是怎么回事？ 一个名词跃入眼帘：皮肤饥渴症。 庄文曜顿悟了，原来他对陆之恆有皮肤饥渴症。 只针对一个人的皮肤饥渴症。 后来，两人骑一辆单车出去玩的时候，庄文曜若即若离地抱着他的腰； 一起写作业，晚上睡在陆之恆家的时候，庄文曜偷偷摸摸黏进他的被窝。 但在陆之恆皱眉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又怕被发现自己小心思似的，飞快逃开。 - 陆之恆喜欢庄文曜，很多人都知道，只有庄文曜不知道。 他曾在他抱住自己的时候、他钻进自己被窝的时候，鼓起勇气想告白。 但每到这时，对方都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离开。 次数多了，陆之恆以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他，但又不好拒绝，所以才逃开的。 直到一次聚会，庄文曜喝多了酒，迷迷瞪瞪就往陆之恆怀里蹭。 陆之恆皱眉，小心护着他：「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庄文曜悄咪咪又蹭了蹭他，红着耳朵小声道：「……喜欢你。」 陆之恆一僵，半晌，轻声道：「再说一遍可以么，我没听清。」 庄文曜假装睡着不说话，耍赖的抱紧他的腰。 陆之恆心底忐忑的情绪一下子就散了，偏头轻咳一声，红着耳根，伸手揉了揉庄文曜软乎乎的髮丝：「小傻瓜……」 不知过了多久，埋在他怀里的人，小声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喜欢你。」 ●甜饼，细水长流，（有丶慢热 内容标籤：强强 花季雨季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文曜，陆之恆 ┃ 配角：一众一中学子 ┃ 其它：天降竹马 一句话简介：竹马yyds！ 立意：逐梦蓝天，携手并肩。 第1章 新生入学 8月末，烈日当空，剪不断的蝉鸣为这份燥热添砖加瓦。 溶城一中又到了迎新的季节，新生和家长们顶着太阳，在偌大的校园中穿行不休。 对于寄宿制学校，新生入学等同于搬家，不论对学生还是家长，都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但是，这可是一中啊！不仅是省重点，更是溶城乃至全省教育界的头老大。 自从中考取缔了择校制度，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全凭真才实学。家长就算再眼馋一中、再捨得花钱，孩子考不够分数线，一切都是空想。 所以，能陪孩子来一中报到，再热再累也舒心。 这届新生足有六百多号人，为了保证安全、缓和交通压力，送学生的私家车一律不准进校，行李只能人工搬运。 好在校方安排了高年级的志愿者，负责搬运行李和接引工作。 身着蓝衬衫、黑西裤的学长学姐们，男生打领带，女生戴领结，显得整齐划一又富有朝气，满足了小萌新们对高中制服的所有幻想。 通往宿舍楼的路上，身姿娇小的女孩，和肩上沉重的卧具包较了半天的劲，终于败下阵来。 池熠使出仅剩的一点力气，把卧具包拖到路边，掐着腰气喘吁吁的，掏出手机发了条语音：「哥，你怎么那么慢啊，快下来帮我搬行李！」 她低着头，刘海和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炙人的阳光，也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同学，需要帮忙吗？」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干净的运动鞋，池熠抬眼向上看，黑西裤，蓝衬衫，红绶带：志愿者。 借着耀眼的阳光，池熠才发现，一中校服的西裤其实是藏蓝色的，只不过那抹深蓝太过低调沉静，只在光芒之下才能显现出来。 她双眼微眯，看清了对方美好的样貌，仿佛在炎热夏日注入一股清凉的山泉，不过不是从口中，而是从眼睛里。 哪怕隔着礼貌客气的社交距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清爽，便充斥了池熠的全部感官。 「呃……」一般女生见到帅哥说话就卡壳，池熠饶是性格外向一点，也架不住对方超高阶的美貌狙击。 学长留意到了女孩的紧张，只当是萌新惯有的生分拘谨，礼貌地笑了笑：「不用怕，我不抢你的，帮你搬到宿舍楼下就还给你。」 「噗……」这个学长说话可真有趣！池熠给逗笑了，也因之放松下来，「那就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我是志愿者，应该的。」学长一边接话，一边轻飘飘地挎上卧具包。 他身形不算高大，在宽松的校服衬衫下显得更清瘦，但提举重物依然轻松，看来还是有些力气在身上的，还有余裕和池熠对话：「宿舍楼下全是私家车，实在没处卸货，只能选在体育场分发卧具，真是为难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池熠笑眼弯弯，连连摆手，「这点困难我们都能克服！倒是学长还在放假吧，就要来做志愿者，才是辛苦呢！」 学长志愿者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洪亮的嗓音打断。 「池姐！」 第2页 远处的男孩中气十足地喊了她一声，风风火火沖了过来。 庄文曜182的个子，身材挺拔，双腿修长，虽然穿着宽松的球衣，青涩而结实的肌肉线条依然唿之欲出。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池熠身边：「小的来迟了，请娘娘降罪！」 「可算是来了！」池熠本想卖卖惨、藉机数落他一顿，但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也忙得不轻快，还是忍住了埋怨，借着和庄文曜讲话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向志愿者表达感谢，「多亏了这位学长，不然我早累倒在半路上了！」 「谢谢哥！」庄文曜沖学长夸张地打了个敬礼，忙接过卧具包，「来，哥，给我就行！」 「不客气的。」学长如约交还了卧具，肩上立刻多了两条明显的水痕，却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笑意盈盈。 近距离接触，庄文曜看清了学长的样貌：冷白的皮肤被水蓝色的衬衫衬得愈发透亮，额角处渗出细密汗珠。眉眼清秀柔和，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灼灼光芒，一笑起来，形状漂亮的卧蚕给他增加了不少亲和力。 庄文曜忽地愣住，手里的卧具包坠落在地，「嘭」的一声闷响，激起地上一片尘土。 「呀！」池熠一惊，皱起眉一脸不悦，「哥你干嘛呀！」 「时月！」可惜庄文曜似乎已经忽视了她的存在，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学长，「你是时月对不对？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庄文曜啊！」 学长也是一阵错愕，随即抱歉地笑了笑：「同学，你认错人了，我叫陆之恆。」 「陆之恆？」庄文曜一脸不相信，「我才不会认错呢，你就是时月！」说着忽然毫无预兆掀起了陆之恆衬衫的下摆，露出了高高扎腰的西裤皮带和紧緻白皙的腹部皮肤。 「哥你疯了吗！」池熠看呆了，连忙把庄文曜拉回来。 「我没疯！」庄文曜固执地大叫，「时月你侧腰有块胎记，我还记得！你敢让我看看吗……」 「庄文曜！」池熠看不下去了，攥着他的胳膊把两人隔开，对陆之恆干笑道，「对不起啊学长，我表哥这人疯得很，就爱跟人套近乎，学长别吓着……」 「哈哈，你们兄妹感情真好……」陆之恆笑几声掩饰尴尬，回应了池熠，又转向庄文曜，「不过这位同学，实在抱歉，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抬手指了指胸前的校徽。 庄文曜凭藉1.0的视力，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清楚地看到了名牌上「高二1班陆之恆」的字样，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只比陆之恆小了一级，却远不如人家成熟，无疑是个唐突又冒失的小疯狗。 可他再疯，现在也明白，要么是他真的认错人了，要么，人家并不想和他相认。 意识到了这点，他喘着粗气，胸膛上下起伏，却像只拔了爪牙的小狗，一声不吭了，眼神却一刻没离开陆之恆的脸，满眼写着不服，直到池熠掐了他一把，才想起他是干嘛来的，慢吞吞地把卧具包扛了起来。 陆之恆整了整衣装，又恢復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宿舍楼直走右转，东楼是女寝，西楼是男寝。」 池熠点头：「嗯嗯知道了，谢谢学长～」 刚才的一场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陆之恆的态度和心情。他确认过二人不再需要帮助了，便转身去寻觅其他服务对象。 他走后，庄文曜偷偷转头窥探他的踪迹：陆之恆的身影那么的现眼，笔直的腰背、干净的短髮，蓝衬衫上星星点灯的水渍……只一个背影，都十分出众。 「喂！」池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刚才怎么回事，你认识陆之恆学长吗？」 回想起刚才陆之恆否认的场景，庄文曜忽然觉得特别的委屈，赌气般地：「不认识！」 时月是庄文曜儿时最好的玩伴。 那时候，他俩住一个小区，两家就隔着一栋楼，对五六岁的小男孩来说，就相当于没有距离。 他们俩形影不离，撒尿和泥。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秘密，只有共同消磨时光的休闲惬意。 直到庄文曜小学六年级时候，时月突然在他生活中消失了。听大人说，是家里出了变故，搬家了，再也没出现过。 最好的朋友不告而别，任谁都会意难平。小伙伴不在了，庄文曜一度生活颓废、不思进取、放浪形骸、玩世不恭。要不是初三池熠帮他突击了一段时间，庄文曜中考就废了，连一中的门槛都摸不着。 无论是长相、气质，陆之恆都和时月太像了，因此他否认的态度，让庄文曜既不理解，又很恐慌。 如果他是时月，那他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他真的不是，那庄文曜岂不是又错过了一次与他重逢的机会…… 「不认识你就掀他衣服，流氓！」池熠毫不留情地吐槽他，「那可是陆之恆学长啊，长得又帅学习又好，理科班年级第一，校报记者团团长、学生会副主席，一中无人不知的神话！刚来第一天就敢这么对他……哥，我感觉你要完啊。」 庄文曜心情不佳，随口附和:「知道的挺多啊。」 「那必然的！要不是为了看帅哥，我就不来一中了。」 池熠初中是外国语学校的，直升高中部也很容易。但人家成绩好啊，想去哪就去哪。虽然目的有点子肤浅。 高一新生住5、6层。庄文曜帮她把行李扛上了女寝608，又爬回男寝五楼，出了一身汗，热得要化掉。 第3页 回到宿舍511，发现就这么一会，三个舍友就都到了，屋里开着冷气，极爽。 一中的宿舍，上床下桌四人间，独立卫浴有空调。校方为了使同学们专注学习，非常重视教学和住宿条件，宿舍配置是全市最好的，这也是吸引无数学子积极报考一中的重要原因。 四个男孩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就称兄道弟起来。 除了庄文曜，一个和他一般高的，性子也跟他差不多，自来熟且人来疯，叫张烨然；一个稍微矮一点、白净文气的小男孩叫张芮；还一个皮肤黑黑的，看着有点木讷，叫祝金融。 四个人随拉哌随收拾，磨蹭到十二点多，终于把宿舍打扫干净、收拾整洁，准备一道去食堂吃午饭，下午还要开班会呢。 下楼到了笃行路，才发现他们动作算快的，还有的大仙才刚到，跟着家长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悠。 「吃什么去？」张烨然边走边聊。 张芮笑着看他一眼：「不知有什么好吃的，去食堂逛逛吧。」 祝金融：「天太热了，想吃冰棍！不知道有没有。」 张芮：「应该有吧，食堂旁边有个超市……」 忽然交谈戛然而止，庄文曜站住不走了，紧紧盯着某一处，身体钉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大家都不明所以，顺着他目光看去，霎时浑身一震。 大中午头的，日头毒得很，热闹的校园冷清下来。大部分新生都回宿舍了，要么就在食堂。高二的志愿者坐在搭好的棚子底下休息，只有几个体力好的学长还在忙。 那为数不多的志愿者里，就有陆之恆，可他的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从衣领，到下摆，浅蓝色的衬衫上，星星点点的水痕已连成一片，像是被迎头泼下一盆水，湿哒哒地往下淌。 校服的质量似乎是全国统一的粗制滥造，宽松的衬衫仿佛能塞下两个他，而且面料的确不怎么好，被汗水湿透后更是近乎透明，腰背的线条清晰可见，笔直，流畅，仿佛钢笔一笔画成，显得他身形愈发清瘦，但又挺拔。 在烈日下连续工作一个上午是怎样的体验，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但可以想像，一定很热、很累、很难熬。而陆之恆始终保持着温煦的笑容，为学生和家长指路，一刻不曾懈怠。 「我们一中的学长真不错啊！」张烨然回过神来，不禁感嘆。 祝金融也一脸尊敬地点点头：「对啊！晒了一上午，还得满校园里来回跑，那得有多累啊！」 张芮提议道：「咱们给学长送点水过去吧！」 「怎么不行呢？超市走起！」张烨然兴致颇高，拉了庄文曜一把，「曜哥走了！」 「哦，哦！」庄文曜心不在焉地跟过去，回头瞥了一眼陆之恆的背影。 阳光太大，少年低下头，透视的校服下肩胛骨浮现出两个凸起，显得有些单薄。 那一瞬间，仅凭一个背影，庄文曜再次认出了他。 陆之恆，就是时月。 作者有话要说： 叮~捕捉到一只小可爱！ 日常的校园，喜欢的宝贝们不要错过哦(＊￣︶￣＊) 第2章 最美背影 庄文曜第一次见到时月，他穿着一件发旧的白t恤，蹲着身子，弓着背，手里抓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银杏树下秋风起，金灿灿的、宛如蝴蝶飞舞的落叶中，他的背影稚嫩又苍凉。 庄文曜莫名心尖一颤，凭藉着初生牛犊的好奇和勇气，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干什么呢？」庄文曜揽住他的肩，像是揽住了一把骨头。 好瘦啊他，庄文曜想。 不知道谁买的大米撒了一些，可造福了墙根里的一窝蚂蚁。它们全员出动，热火朝天地往窝里运粮食。 时月下意识开口，轻声细语的，像夜里的雨滴:「蚂蚁这么小，却能搬起比它重好多倍的东西，它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问问它咯！」庄文曜捏起一只蚂蚁，用指腹举到双眼中间，两颗乌熘熘的眼珠子立刻斗了起来，十分滑稽。 「哈哈哈哈……」时月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还有一对饱满可爱的卧蚕，白净的小脸立刻变得生动。 小时候，一个善意的举动，就足以令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成为朋友。那种友谊也很纯粹，不会有什么隔阂。 不像现在，认识的也装不认识。 庄文曜一边站着军姿，一边心里酸熘熘地想。 报到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军训的第一天，全体新生换上迷彩服，接受烈日的洗礼。 一中对军训要求不严，教官都是带每个方阵到教学楼后面啊、宿舍楼后面等有阴凉的地方训练，管理也很水，训练十分钟休息半小时那种。 但是庄文曜所在的班级比较特殊。 他初中时的成绩并不拔尖，即便初三那年浪子回头抱佛脚，想考进一中也有些困难。所以他另闢蹊径，参加了一中的「招飞」选拔，而且运气很好，擦着身高上限、成绩下限堪堪擦进了一中航空实验班的大门，不仅学费全免，每个月还有津贴补助，简直是撞了大运！ 这是一中第一届航空实验班，航空1班和航空2班，共90人。 他们，不仅是风华正茂的高中生，是祖国蓝天的小雏鹰！ 所以相应的，校方对他们要求也就高一些，军事化管理、单独供应伙食，以致庄文曜除了报到那天吃了一顿汉堡可乐鸡米花，就再也没吃过食堂里其他的好吃的，全是航空班特供套餐。 第4页 不过这都是小事，要命的是，军训是在空军驻校干部的严格指导下进行，阴凉地和休息时间都免了，直接在无遮无拦的大操场上训练，磨鍊意志。 航空班统一的蓝色迷彩服面料又厚又硬，蒸得汗水直往下淌。帽子闷头但不遮阳，腰带也扎得身上发痒。 小雏鹰们都是初中毕业，没住过校没吃过苦，现在简直有泪没处哭：与其说是训练，更像一场酷刑啊！ 「这么大的操场，就咱两个航空班，排面啊！」趁着教官转身的时候，张烨然压着嗓子偷偷跟庄文曜搭话。 庄文曜：「连棵树都没有，我要这排面有何用……」 「咳咳！别以为我看不到你们的小动作！」教官没有转身，仍旧气定神闲地踱着步，只是稍稍侧了侧脸，庄文曜就心里一惊，感觉他背上长了眼睛似的。 教官是空军部队的连长。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方阵，藏青色的军装没有一丝褶皱，炯炯有神的双眼闪烁着冷峻而庄严的目光：「窃窃私语，有什么话好说！这点困难就受不了了？想想当年邱少云，烈火焚身，岿然不动！宁可牺牲自己，决不暴露目标！你们是祖国未来的飞行员，是守卫祖国蓝天的战士！要向先烈看齐……」 远处传来一声哨响，十二点到了，上午的训练宣告结束。 教练很遵守规则地终止了训话：「到点了，班长带队去食堂吧。午休后带队集合，两点钟必须到这！谁要是迟到一秒钟，我让他站一下午！明白了吗？」 「明白——」 全体同学拖着长音，简直就像是哀嚎。 教官眼睛一瞪：「干脆点！吃饭还不积极？」 「明白！」 一上午大家全给晒得没了脾气，这会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就是懒得动弹，也算一种境界了。这不半天过去了，也没人出来整队。 「哦对了，你们还没来得及选班干部是吧。」教官扫视一圈，随意地一指庄文曜，「就你吧，代理班长。」 庄文曜一愣：「啊？」无妄之灾！明明是张烨然那损友起的头，受迫害的却是我！ 「啊什么啊，快出列！」 「是！」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咳咳，」庄文曜提高了嗓门，「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航空1班迈着稀稀拉拉一盘散沙的步伐向食堂进发，2班紧随其后。 一到食堂，果不其然，普通班的同学都快吃完了，只有航空班「专享」窗口的打饭阿姨们翘首以盼。 两个航空班的同学占了八张12人的长桌，90个身穿蓝色迷彩的大男生坐在一起干饭，莫名有一股特别的氛围和气势，引得普通班的同学们纷纷侧目。 一个普通班扎着双马尾的小女生吃完了饭回收餐具，经过庄文曜他们这一桌的时候，眼睛一个劲地往这瞟。 庄文曜埋头苦吃没注意，坐在他身边的袁家玮却跟装了雷达似的，对女生的目光异常敏感，饭也不吃了，挺胸昂头，沖女孩一扬下巴，打了个响舌。 女孩一下子脸通红，低头快步熘了。 「呕——」庄文曜不慎目睹了全过程，噁心得差点把饭喷出来，「上油老下油小的，就别骚扰人家妹子了吧！」 「艹，」袁家玮笑骂一声，自我感觉良好地给了他一记肘击，「别造谣哈，哥哥我暖男一枚，单身可撩！」 「看肤色确实『暖男』……」这人也太自信太嚣张了，庄文曜还想损几句杀杀他的骚气，忽然被对面墙上的液晶大电视吸引了注意。 只见电视机屏幕的左上角是溶城一中的校徽，一男一女两位学生正襟危坐、面带微笑地播报新闻：「昨日，是溶城一中高一新生报到的日子。六百八十名最强新生的到来，为一中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听！他们的步伐坚定有力；看！他们的身姿朝气蓬勃……」 画面一转，切到了昨天热热闹闹赶大集一般的校园，新生和家长们忙作一团，高二的志愿者们穿插其中，为他们指明方向、搬运行李、答疑解惑。 主持人字正腔圆、情感充沛:「相信大家都看到了，佩戴红绶带的志愿者们活跃的身影。一年前的他们，也是和大家一样的『小萌新』，在学长学姐的指引下，在一中的大家庭安了家。现在，就由他们，用实际行动将这份来自学长学姐的关爱传递下去……」 镜头切到了志愿者们的大合影，他们清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布置宣传板、贴指示牌，动作忙碌而轻快，笑容清爽又放松。到了下午，新生们已经打点停当，在各自配有空调的教室里集会。而志愿者们挥汗如雨，已然精疲力竭，却依然坚守，继续打扫校园，让它恢復最初干净整洁的样子。 最后，镜头给了一个背影的特写，正是陆之恆。 「服务师生，传承文明。热情周到，是他们的宗旨，让新生们感到宾至如归，是他们的目标。高二的学长学姐们，以实际行动践行我们一中『明德求是、博学笃行』的校训。有的新生记录下了志愿者辛苦付出、汗流浃背的画面，这张照片迅速走红网络，引起了学生家长和社会人士的关注，被网友们誉为『最美的背影』……」 屏幕里的陆之恆背对着镜头，侧举双臂展示着壮烈牺牲的校服。逆光的视角中，校服下的腰身隐约可见，汗水顺着湿透的布料往下淌，有的会聚在衬衫下摆、争先恐后地滴落，有的贴着光滑流畅的嵴背汩汩而下、没入腰窝和裤腰的间隙。 第5页 就是这个背影！ 一瞬间，庄文曜心头泛起惊涛骇浪，唿吸都不由得停滞了。熟悉的感觉涌入脑海，一个单薄倔强的身影，和眼前清秀挺拔的少年重叠了。 镜头里的陆之恆微微向后侧头，垂眼随意地看向别处。午后的阳光宛如浓郁的烈酒，透过他身前的玻璃窗洒在身上，明与暗的分界恰好落在少年稜角分明的侧脸。他眉宇是舒展的，眼角是带笑的。不同于志愿服务时的程式化，那笑是放松的、随意的，嘴唇动了动说着什么，似乎与摄像者是熟人，而两人正在互相打趣。 刘海被汗液黏在额前，有些发痒。陆之恆随手拨了拨，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洒下来，像是在发光。许是觉得好玩，他轻轻甩髮，洒下更多的水珠，在一片浅金色的细碎光点之中粲然一笑，相片正是在此处定格。 食堂里的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电视屏上。同学们都被这溢出屏幕的少年感吸引了，短暂的寂静过后，是更为汹涌的惊嘆。 好看的皮囊，聪明的头脑。这些都不过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不值得艷羡。但若是一个人在兼具了美貌与智慧的同时，温柔友善，谦和有礼，像蜡烛一样，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不计个人得失地将炬火传递给每一个人，这样的人，才值得崇拜。 庄文曜没来由地一阵不爽，低头勐扒几口饭，耳边再次迴响起了那句温和礼貌而又客气疏离的话语： 「同学，你认错人了，我叫陆之恆。」 他不再是那个男孩唯一的好伙伴，而成了无数个陌生学弟的其中之一，一个普通「同学」，只配他客气疏离的关照，只能和众人一样被迫仰望他，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周围同学们议论纷纷，庄文曜身周却像竖起了一栋高墙，将对陆之恆的赞誉之声纷纷隔绝在外，只是忿忿地扒着饭。 但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一阵诡异的平静过后，人群的吵嚷再次达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 身边的袁家玮用胳膊肘轻轻撞他：「快看，那个『背影学长』！」 「背影学长」又是什么鬼啊！ 庄文曜抬头一看，电视里万众瞩目的明星不就在眼前吗！ 陆之恆仍是穿着校服，蓝衬衫，但应该是替换的另一件。与昨日不同，卸去了红绶带和藏青色的领带，领口的纽扣未系，显得更加利落随性，但嵴背自然挺直，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端着用过的餐具去回收，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每个学生都会做的动作而已，却因为他身上的「学长光环」格外引人关注。经过航空班的用餐区域时，在这帮「新兵蛋子」青涩稚嫩大大咧咧的吃相对比下，更显得赏心悦目。 身边传来同学们的议论：「高二的不是等我们新生军训完才开学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之恆学长是实验班的，实验班比普通班开学早一个星期，正好和我们赶上了。」 「实验班是什么啊，和我们航空实验班一样的吗？」 「笨蛋，当然不一样！我们航空实验班都是学渣，实验班是学神霸霸们的班啊！」 庄文曜心里突突直跳。 他真想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不承认你是时月？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看到，陆之恆身边有个漂亮的长髮学姐，两人有说有笑，相伴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庄：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第3章 共占八斗 吃完饭回到宿舍，庄文曜一直在后悔，当时怎么就怂了。 虽说在不知道和他什么关系的学姐面前挺尴尬的，但是他真的很想问清楚。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问清楚！ 午休时间要到了，号声一响，所有人都得上床上躺着，不然就会被宿管查。 庄文曜打算上个厕所就去睡一觉，在卫生间门口等半天了，里面还是没动静。 庄文曜有点不耐烦，敲敲卫生间的磨玻璃门：「烨子你掉里边了？要不要我捞你？」 里边的人没回话，突然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手把庄文曜拽了进去。 「我艹你干啥？」 庄文曜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而肇事者一手揽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却在刷手机刷得不亦乐乎。 原来是在偷偷干坏事呢。 张烨然把手机伸到庄文曜面前：「给你看个好玩的。」 这是要拉他下水啊。 庄文曜没多想，凑过去看了一眼，像是谁的，特别活跃，说说多得刷不到底：「这啥？」 「表白墙啊，昨天之后陆之恆学长就刷屏了，牛逼。」 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全是陆之恆的偷拍照片，多角度全方位跟踪拍摄，从后背上汗水的面积还能看出时间段也是不一样的。 「这届新生战斗力可以啊……」 张烨然大拇指飞快地上下滑动，随机停在一条说说上，点开图片，是一张新闻软体的屏幕截图，标题正是上了校园电视台的「最美背影」，看来「走红网络」所言不虚，一中凭藉新生入学和志愿者服务再次受到了社会的关注，其在教育界的地位和名望可见一斑。 而那条说说的主题却没有上升到这个层面，文案：[表白高二陆之恆学长！志愿者精神太感动了！] 第6页 只是学妹在表达仰慕之情。 底下跟评： xx圈外女友：[啊啊是陆神！这个背影好可靠好让人安心啊！] 樱岛麻衣：[楼上的小学妹有没有同理心？人家都热成这样了还花痴呢？会不会心疼人？] 桃桃汽水：[楼上的姐姐好可怕哦，你有什么立场心疼哥哥？你去帮忙志愿服务了吗？顶着太阳跑一天的那种？] 不考进前100不改名：[咳咳，萌新建议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 blyyds：[别在陆神的说说底下yygq了，陆神最帅就vans了！] [……] 庄文曜敢打包票，陆之恆绝对不会看这个表白墙，不然他得连夜捲铺盖跑路转学。 回想起昨天的事，庄文曜又有点后怕。要是他掀陆之恆衣服的事被人看见了，不会被这些心疼giegie的妹妹们网暴吧？ 张烨然想大笑又不能出声，捂着肚子忍得好辛苦。 庄文曜往他后脑勺一拍：「人家表白学长呢，你激动个毛线？」 张烨然：「你不觉得好笑吗？这帮小姑娘，天天跟追星似的。曜哥你不知道啊，怎么跟你形容呢……一中表白墙共一石，陆之恆学长和习玥学姐共占八斗！」 庄文曜问：「习玥学姐是谁？」 张烨然侃侃而谈：「就是今天中午和陆之恆一块吃饭的学姐啊！你不会没看到吧？人可漂亮了，坊间默认的校花，还是学生会主席，文科班第一！简直是女神啊！」 「呵，」庄文曜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那要是哪天陆之恆和习玥在一起了，表白墙不得倒闭了？」 「哈哈哈哈可能吧！」张烨然又开始乐此不疲地狂刷起来，「不过还真没听过他们在一起这种说法……」 一个是学生会副主席、理科第一，一个是学生会主席、文科第一。陆之恆和习玥无论从外形还是实力都很相配，又都是校园的风云人物，如果真在一起了，那必然会轰动全校的。 「卧槽曜哥，你快看这条！」 张烨然又发现了新大陆，忽然极其亢奋，按头让庄文曜看一条说说：[表白这位穿球衣的小哥哥！给志愿者们送水，好暖心啊！有被crush到，蹲个lxfs！] 张烨然盯着手机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穿球衣的，就是你吧曜哥！我们宿舍四个不都去送水了，我们不暖心吗？怎么就表白你一个！」 不过点开大图，原因就很明了了。 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角度找得很巧。由于站位的缘故，张烨然、张芮、祝金融的身形面容都被阻挡、不太完整，重点聚焦在最靠外侧的庄文曜身上。 照片里他的侧脸很清楚，鼻樑骨高挺，下颌线清晰，眉毛浓黑整齐，野性但不野蛮，眼睛黑白分明，似有光芒流转。虽然稚气未脱，但帅气已初现端倪，像漫画里的美少年。 无袖的球衣露出整个胳膊，三角肌、上臂肌、前臂肌线条毕现，清晰流畅。因为提水使力的缘故，肌肉和青筋都紧绷起来，格外吸睛。 虽然表白陆之恆的说说一直刷屏，但数量多了难免会分散热度，每条差不多几十个贊。但这条表白庄文曜的却有二百多个贊，暱称全是甜腻清新的女生网名。 blyyds：[这个肌肉！awsl！] 热爱105c：[侧颜好绝！高一还有这么帅的学弟吗？期待开学了！] 梦落、繁花：[是航空实验班的吗？听说新招的飞行员小学弟里好多帅哥～] 一池星光：[哈哈学姐们都把口水擦擦哈，这是我哥！] 绵绵思远道：[@一池星光小姐姐能@哥哥一下嘛？] 庄文曜有点无语：看名字，这个「一池星光」就是池熠吧？真是我亲表妹啊，这么快就把哥哥卖了！ 「不是吧，她竟然还在说说下面留言了！这姑娘可以，胆够大！」 张烨然点进暱称为「绵绵思远道」的空间，置顶就是小姑娘最满意的一组自拍：二次元风的双马尾，wink嘟嘴剪刀手，各种卖萌放电，还有数不清的可爱贴纸。 「长得还不错嘛……」张烨然坏笑着撞了一下庄文曜的肩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哎等会，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她不就是那个，刚才食堂那个！」 双马尾！ 「原来她看的是你啊！袁家玮那孙子，自作多情，闹笑话了吧！哈哈哈哈……」 张烨然玩手机玩得太亢奋，一直自说自话，都没注意到庄文曜半天都没出声。 他把手搭在张烨然肩上，有气无力地说：「行了烨子，别看了，再看爸爸的膀胱要爆了！」 「哦，好嘞，我这就走！」张烨然如梦方醒，灰熘熘地把手机收好，刚要转身迴避，突然意识到了不对，「等会，你占我便宜！」举拳作势要打他的下腹。 庄文曜吓得赶紧捂好肚子：「错了错了，你是我祖宗，快滚！」 可算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庄文曜如释重负地解放了自己的膀胱，脑子里却一直想着表白墙的事。 对于「被表白」的事，由于刚才被尿憋得神志不清了，他都没仔细听，没什么兴趣。反而是陆之恆的事让他比较在意。 根据他在表白墙的热度看，陆之恆可以说是全校最受关注的学生之一（甚至可以去掉「之一」）。不仅是因为他过分出众的样貌吸引了各年级的异性（说不定还有同性），更是因为他的成绩足够优秀，学生会副主席和记者团团长的身份也堪称卓然。人人都有慕强心理，在此影响下，他已然被推上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地位上，与大多数同学建立起了十分遥远的距离。 第7页 对于他的优秀，庄文曜一点也不意外。从小时候起，他就发现时月非常聪明。 那时候时月经常到他家玩，像是九连环、华容道、搭积木这种益智玩具，时月虽然很多都是第一次见，但是上手特别快，将其中的关窍拆解得头头是道，让庄文曜都目瞪狗呆。 不仅是他，庄文曜的父母、街坊邻居都很喜欢这个白白净净、善良温柔的小娃娃。他很乖，从不调皮捣蛋，见到长辈会礼貌打招唿，被投餵了好吃的会笑着说谢谢，对谁都笑脸相迎，百分之百的好脾气。 庄文曜很珍惜这个朋友，他知道时月也是一样，彼此间的友谊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庄文曜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长大以后，四年的时间，时月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把他当成陌生人的人。 庄文曜不理解，不接受，不甘心。 他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 那么问题来了，平平无奇的庄文曜该怎么跨越重重阻碍、创造机会和陆之恆搭上话、探知真相、甚至再续前缘呢？ 他想到了一个很简单但也很困难的办法。 既然目标遥不可及，那么想要缩短距离，方法只有一个——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他是学生会干部、记者团团长，那我也要报名学校组织，找机会刷脸！ 他是年级第一，无人不晓，那我也要好好学习，争取逆袭！ 他乐于助人，以德服众，那我也要积极参加活动，为集体做贡献！ 努力变优秀吧，用行动和成绩，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这样一来，接近陆之恆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就一定没可能！ 三年很长，我们拭目以待! 第4章 最强阵容 虽然庄文曜立下了远大志向，但想要仰望星空，还要脚踏实地。目前，他面临的第一道考验，是军训。 下午比上午还要热，角落里的爬虫都被烤得肢体蜷曲起来，外焦里嫩，还能嗞油。 操场上训练的新兵蛋子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排排杵着跟桩子似的，一动不动，还会冒气。 庄文曜作为班长带队，站到队列之外，和班里的44个同学面对面地玩「123木头人」，谁也不敢动，不然会被教官踹。 因为站军姿非常枯燥，庄文曜只有眼珠子能自如地运动，滴熘熘地在每个同学们表情各异的脸上扫视过去，发现站在第一排的张芮脸色有些难看。 他本来就白，长得细皮嫩肉的，阳光下一晒更是显得煞白，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有的进到眼睛里了，他也不敢擦，紧闭着双眼。不知是被汗水杀得还是热得难受，紧锁着眉头，看着十分痛苦。 庄文曜有点担心，觉得他现在一定很需要休息，于是悄悄把眼睛转向教官的方向，小幅度地动了动嘴唇：「教官，还要站多久呀？」 「怎么，这才十五分钟不到，就坚持不住了？」教官皱起眉头，对他擅自讲话的行为很不满，正要强调一下部队纪律，整齐的队列里一个人影一晃，往后倒了下去。 「张芮！」站着他身后的张烨然反应快，一把接住他，只见他脸上都没血色了，后背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手心却是冰凉的。 周围的同学见状，都骚乱起来。 「不要慌！」教练一声令下，一指张烨然，「你，带他去医务室去，其他同学站好！」 庄文曜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帮忙？」 「不用，我能行！」张烨然紧紧抓好张芮，反身把他背起来，颠颠地跑。 「你慢点，别颠得人家难受！」 听到庄文曜的喊声，张烨然果然慢了下来，但脚步还是急匆匆。 庄文曜目送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嘆了口气：这种练法，是真的辛苦。 「嘆什么气？」教官严厉的语气再次响起，「既然选择报考航空班，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班长，回去请你转告这位同学，别以为通过招飞就万事大吉，这才刚开始呢！没那个意志和体魄，当不了飞行员！」说是转告给张芮的话，鹰般锐利的目光却在每个同学的脸上扫过：是给每个人的警告。 「是！」庄文曜再次挺直了身躯，进入站桩模式。 不过很快大家就从站军姿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因为训练进度要往后赶。 军训最后一天晚上有个迎新晚会，每个班都要出个节目，学校安排航空班直接两个班一起打一套军体拳，所以他们不仅要完成常规训练任务，还要毫无纰漏地掌握一套拳。 于是之后的几天，操场上一直迴荡着男孩们哼哼哈嘿的吶喊声。 训练强度实在有点大，同学们一天天累得不行，一有机会就上床待着，倒头就睡。但一到点就必须得起，不然迟到的后果，看看教官的脸色就可以想见。 这天午休结束，因为有昨天的前车之鑑，张芮愣是捏着鼻子灌了两瓶藿香正气水才出的门。 「难受的话就举手打报告，」庄文曜嘱咐他，「或者示意我一下，我给教官说。」他昨天并没有向张芮转述教官说的话，感觉对他来说有点太残酷太打击人。 张芮被药水苦得脸都皱起来，大喝了几口水，接着就恢復了惯常的阳光笑容：「没关系的，我今天肯定不会晕倒了！」 第8页 元气满满斗志昂扬的态度让大家备受鼓舞，四个男孩一起出宿舍，路过公共水房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嗡嗡声。 宿舍楼每层的水房除了洗手池和卫生间还有两个洗衣机和吹风机，袁家玮正在吹头髮，那个声音整层楼都能听见。 「玮哥你干嘛呢？」张烨然扯着嗓子沖他大喊。 「吹头啊，你眼瞎吗？」袁家玮专心致志地拨弄着头髮，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 张烨然一脸费解：「不是，这都快集合了，怎么这个时候洗头？」 「你别管了，快走吧。」袁家玮看都没看他。 「这小子真行……」张烨然懒得理他，转身走了。 庄文曜追上他之前，还不忘提醒袁家玮一句：「你稍微快一点，别误了集合的点。」 「知道了。」 …… 结果袁家玮还是不负众望地迟到了，队列里缺的那个人想都不用想是谁。 等他顶着个骚包的飞机头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全班憋笑，2班的同学也纷纷侧目。 张烨然等人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庄文曜却紧张兮兮地观察着教练的脸色：迟到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也关系到他们整个1班啊！ 教练面色铁青：「解释解释吧。」 袁家玮不自在地挠挠头：「我吹头来着……」 庄文曜简直大无语：他说拉肚子也行啊！这不是找骂吗！ 「我管你什么原因！」教官陡然提高了嗓门，气势汹汹地怒吼，「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上战场要是迟到，这叫贻误战机！多少战友可能因此丧命，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所有人沉默。 「吹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在战场上，能保住脑袋就不错了，还吹头？」 教官踱步至袁家玮身前，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小同志，我送你一句话：脸，是爹妈生的，面子，是自己挣的！入列吧。」 「是……」 袁家玮是个很爱面子的，被教官说得面红耳赤，整个人都麻了。虽然没收到什么体罚，但对他来讲，确实没有比这更重的惩罚了。 训练开始之前，常规要站会军姿的。 今天因为教官开始前说的话，大家都变得很听话，一动不动的站着，表情都和昨天不太一样，多了一丝坚毅。 教官的眼刀在每个人身上来回扫视，看到张芮的时候，举步走了过去。 庄文曜心里一紧：教官又要说什么？ 张芮余光瞥见了教官靠近的身影，心里紧张得直打鼓，但逼着自己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教官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压着嗓子，发出的声音低沉闷闷的：「看你昨天往后倒，是用脚跟站的吧？」 突然「啪」的一声挺直身子，右脚跺了跺地面：「中心放在前脚掌，不要用脚后跟着力，不然很容易晕。」 张芮还以为教官是来训他的，这个展开大出所料，有点受宠若惊地称了声「是」，接着学着教官的样子站好，身子稍稍前倾，果然舒服了很多。 庄文曜终于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教官心情好像还不错？ …… 下午训练完，教官通知大家，晚上有活动，吃完晚饭集合，带队去艺术楼的大礼堂。 具体什么活动呢？学长报告会。 这是一中每届都有的惯例，由优秀的学长学姐给新生作报告，让萌新们更多了解一中情况、更快融入高中生活。 到了吃饭的时候，食堂里都炸了。 「听说这次活动习玥学姐和陆之恆学长都会去诶！」 「那一定要抢个前排的位置啊！」 大家为了一饱眼福都极其亢奋，可是到了礼堂才发现都想多了，位置是按班坐的，而航空1、2班坐在最后面！ 「为什么啊老师，这不公平！」有人已经开始向老班抱怨了。 1班的班主任叫刘玲，三十岁左右的数学女教师，脾气大方随和，和1班男孩子打成一片。 「很公平啊，你们视力都是1.0以上进来的吧？不坐后面谁坐后面？」 啊这，竟无力反驳。 刘玲看大家还是有点不服气，笑说：「行了，看得见大屏幕就行。这次报告可比校领导讲话有意义多了，不整虚的，全是干货！做好笔记哦～」 众人齐声：「好——」 「……」 因为报告还没开始，有的班还在排座位，所有人都还站着，整个礼堂里闹哄哄的，充斥着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干脆利落整齐划一的一声「好」愣是把全级部的学生都给镇住了，纷纷转头往后边看来。 刘玲又笑了，朝男孩们比了个大拇指：「很有气势嘛，看来训练有效果啊！」 「那当然的！」袁家玮骚气蓬勃地撩了撩头髮，众人顿时笑成一片。 庄文曜看他头髮确实很有型，一下午了都没变化，伸手摸了摸：「你还打髮胶了？！」 袁家玮一挑眉：「嗯呢。」 「牛逼。」庄文曜无话可说了。 这小子就是故意的！早就知道晚上有活动，才特意拾掇拾掇毛，好在普通班的女生面前表演孔雀开屏！ 口区口区口区。 「老师，今天是哪几位学长作报告呀？能透露点不？」张烨然迫不及待地问。 第9页 刘玲神秘一笑：「哪几位学长呀，你们自己看。」 众人激动地把视线转向讲台，发现并不是本尊到场，只是高二实验班的志愿者布置好了主席台，上面有四个鹅颈话筒一字排开，前面摆着对应的名牌。 张烨然视力得有2.0吧，竟然隔着那么老远都看得见：「习玥、冯冰、何茫，还有陆之恆学长！」 「视力真好，」刘玲羡慕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习玥学姐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学生会主席，模拟联合国社长，文科班第一，你们应该有所了解。」 大家意味深长地相视而笑。 「暑假里，你们习玥学姐参加了x国c大的夏令营，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这次报告，应该会给你们分享一下相关的情报。」 「c大！」张芮惊唿，「那可是常青藤名校啊……」 张烨然也竖起大拇指：「太牛了！」 刘玲继续介绍：「冯冰是团总支书记，理科2班的尖子生。这次主要讲讲我们学校的各大活动和社团组织，想要过一个充实有趣的高中，就认真了解一下吧。」 众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何茫学长，就比较厉害了，理科2班，年级第一。」 「诶？我怎么听说陆之恆学长是第一呀？」 刘玲沉吟片刻，道：「陆之恆学长也是实验班的精英，只不过综合成绩一直略逊于何茫。但他的优势在物理竞赛，高一就拿到了省二的奖项。虽然对自主招生可能帮助不大，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在高一就学完了高中全部的物理知识，还有竞赛内容！ 物理好吗？庄文曜想，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时月他从小就聪明呀！还很爱研究物理现象、小玩具什么的。嗯，陆之恆就是时月的佐证又增加了。 「握草……」 袁家玮没忍住感嘆了一声，刘玲只是像看傻子一样撇了他一眼，继续说：「高一升高二的实验班选拔考试，物理出了道竞赛大题。何茫虽然答得也不差，但毕竟术业有专攻，惜败陆之恆。这也是何茫第一次卫冕失败，也是陆之恆这个『千年老二』唯一一次登上王座了。」 学霸们的爱恨情仇真叫精彩，同学们听得入神，已经说不出话了，连连发出感嘆。 「所以这次，何茫和陆之恆，应该会讲讲学习方法和竞赛相关的问题。」刘玲讲得口干舌燥，在庄文曜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喝了口水，「这次学长报告会，堪称高二最强阵容，文理状元、组织干部、竞赛大佬，群英荟萃。你们这些新生可太有福咯，可别光顾着看，得认真听啊！」 话音刚落，乱糟糟的礼堂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条件反射地望向讲台，只见四位学长学姐迈着整齐的步伐低调登场，次第入座。 他们都穿着得体的正装校服，正襟危坐，气质超群。 观众席上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 第5章 硬核报告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也是高二实验班的一位小姐姐，相貌端正，讲话富有激情。 「又是一年新学期，开学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而我们已经升入高二，完成了『萌新』到『学长学姐』的角色转换。学子互助，薪火相传。今天，就请我们优秀的学长学姐，为大家指引前方的路，开启新的高中生活……」 这段开场白几乎没有人认真听，大家的注意都聚焦在主持人身后的四位大佬身上，不断传来窃窃私语，还有不慎泄露的手机快门声。 「曜哥，你帮我挡一下啊！」张烨然说着，也悄悄举起手机拍照，「不行啊，太远了，一点也不清楚！」 「没关系，不用照，」庄文曜在一旁道，「晚上回去翻翻表白墙，肯定有前排同学提供高清大图。」 「有道理啊！」张烨然恍然地点点头，收起手机，将目光投向主席台上。 「下面有请高二12班的习玥学姐发表演讲！」 掌声雷动。 庄文曜忍不住说：「12班？习玥学姐和陆之恆隔着这么远呢？」 张烨然：「对啊。高二统共就12个班，1、2班是理科实验班，3到9普通班，10、11、12文科班，习玥和陆之恆他俩正好『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庄文曜不爽地打了他一拳：「话多。」 「略。」张烨然吐了吐舌头，专心看学姐去了。 习玥在万众瞩目中鞠了一躬，起身时微微甩头，髮丝盪开一个利落的弧度。 dies and gentlemen，dear supervisors，teachers and schoolmates，a very good evening to you all!」 （各位来宾、领导，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im xi yue，a senior 2 student from rongcheng no.1 middle school…」 全场所有人直接懵逼：全英演讲，这也太硬核了！ 而且习玥的口语是标准的伦敦音，但又不像听力那么死板，腔调拿捏得刚好，只能说不愧是模联的社长。 习玥的演讲，主题就是溶城一中在教育界地位极高、很有名望、资源超棒，国内外各大名校都与一中有交流合作项目，有意向的同学可以在官网上多多关注。 最后一张ppt是习玥暑假参加x大夏令营的留影。她五官端正大气，气质精明强干，和白人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第10页 「牛逼！」大家纷纷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嘆。 习玥的演讲起到了先声夺人的作用，让大家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不过相比之下，接下来冯冰学姐的报告气氛就轻松多了。 冯冰个子不高，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没有攻击性，但语言逻辑性很强，一听就是尖子生：「各位新生大家好，我是高二2班的冯冰，也是一中团总支书记。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和大家齐聚一堂，共同分享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 听到熟悉的母语，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冯冰主要介绍了学校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宿舍纪律和管理、工作日的作息时间、课外活动、各种比赛，林林总总无微不至。 其中大家最有兴趣的就是社团活动了，一中在这方面也确实不负众望。 歷史比较悠久的，有模联、舞蹈社、音乐社三大经典社团，何茫学长就是音乐社西洋乐部的首席钢琴手。 除此之外，还有电竞社、动漫社、轮滑社等新兴热门社团，近两届更是有能人异士创立了「考试资源共享互助社」「周末自习互相监督社」「成绩退步心碎復健社」「社恐患者抱团取暖社」等五花八门的社团，令人啧啧称奇。 冯冰的讲话调动起了大家的兴趣，演讲完毕众人的热情的极其高涨，因为马上就到了大家最期待的环节了。 报告开始前，老班讲述的何茫与陆之恆的一段故事，十分引人遐想。大家都相信，这两位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学霸大佬的报告一定相当有看点。 「曜哥，看这个！」张烨然不知什么时候又掏出了手机，屏幕上竟然是主席台上两位学长准备演讲的画面，近距离拍摄，视角极佳，左下角显示的在线人数不停地攀升，远远超过了高一年级应有的人数。 实时弹幕： 关灯咱睡觉：[竟然有直播！牛啤！] 浮、夸：[高一6班前来报导！] 樱岛麻衣：[高二老学姐也来凑个热闹] 一曲离殇：[哇啊啊何茫陆之恆！两大男神合体了！] 「我靠！」庄文曜见之大奇，「哪位好兄弟开的直播，这像素可以啊！」 张烨然：「不，是个好姐妹，网名叫『一池星光』的……」 靠，又是池熠。 不过这次干得漂亮！ 窄小的屏幕里，何茫和陆之恆平均地占据了整个画面，两人的小动作和微表情都分毫毕现地暴露在高清像素之下。 如果说陆之恆是那种温润如玉有如春风拂面那一挂，与观众们亲切积极地眼神互动、毫无距离感，那么何茫就是冰山男神高岭之花，气场凛冽、孤傲不群，全程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习玥和冯冰讲到关键部分时稍稍颔首以示同感。 在热力学中，绝对零度不可能存在。但如果它必须存在，那一定存在于何茫的眼睛里。 趁着主持人报幕的间隙，陆之恆低头整理髮言稿，抽出来一张递给何茫。 何茫接过，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调整好话筒高度，准备开始报告。 弹幕疯狂滚动： 往后余生：[我天，何茫学长好冷漠哦，他是不是不太喜欢陆之恆啊？] 。：[可能是，毕竟他们是对手，一山不容二虎不是吗？] 十亿少女的梦：[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佬们哪会怎么小心眼，还一山不容二虎，他们是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的好吗！何茫真讨厌的人连理都不会理，根本不会点头啊！] blyyds：[楼上nsdd！这个点头是糖啊！锋芒毕陆是真的！] 底下跟了好几个[fmblszd！] 「『锋芒毕露』，这个人打错字了吧？」庄文曜忍不住问，「还有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糖，什么锋芒毕露？这串字母又是啥？」 旁边张烨然憋笑憋得快炸了：「就是他俩的cp啊，你不懂吗？」 「cp？不懂。」这就触及到庄文曜的知识盲区了。 张烨然：「cp，couple！」 庄文曜：「couple不是夫妻吗？」 张烨然：「对，就是这个意思。『锋茫毕陆』就是何茫和陆之恆，他俩的cp，懂？」 庄文曜一琢磨，顿时惊讶失声：「他们俩是一对？」 「不是啊，只是那些cp粉觉得他们是，然后就关注他们的互动磕糖这样，懂了吧？」 庄文曜非常不理解，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噁心。」 「哎……」张烨然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怎么了？」庄文曜问。 「……」不知道为什么，张烨然把话咽了回去，「没事，听报告吧。」 庄文曜不是觉得男男cp噁心，是觉得那些人莫名其妙又无聊，好好的同学关系说成cp，还在直播下面舞，要是让本人看见了不会不舒服吗？结果他在震惊之中话没说全，不知道戳中张烨然哪根神经了。 何茫的声音像是刻意压着嗓子，低沉磁性：「大家好，我是何茫。今天的这场报告，也是一份高中学习指南，请大家仔细听并做好笔记……」 何茫此话一出，会场里热闹的氛围顿时就凝固了。 报告的内容大概就是，高中学习有多么多么紧张，三年要学多少多少本书，是初中的多少多少倍，而且关系到高考成绩和前途未来，所以要多么多么努力学习，不要以为考上一中就万事大吉了，这只是个开始。然后分享学习方法，诸如课前预习课后复习认真听讲多多刷题等等等等。 第11页 他每说一句，大家心里就凉一度，开始还很有紧迫感和使命感地边听边记，到了后来直接放弃挣扎，心拔凉拔凉的。 直播弹幕哀鸿遍野： 国服李白：[不是吧兄弟，这么狠的吗……] 残づ念：[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樱岛麻衣：[学弟学妹们挺住呀，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要方不要方～] 「我靠！」张烨然往庄文曜身上一倒，哀嚎，「高中怎么这么魔鬼，我不想上了啊——」 「别难受，没有何茫说得那么糟糕吧，学校就是给我们个下马威。」庄文曜拍拍他的脸蛋子，安慰，「再说，那些高二的现在也快开学了吧，不写作业刷题，还有闲工夫看直播、嗑cp呢，看开点啦！」 「有道理啊！」张烨然一个激灵爬起来，「何茫这是吓唬人吧！」立马恢復元气，到直播间发弹幕去了。 可是别人没他俩那么乐观，何茫讲完全给蔫了，仰天长嘆，无语凝噎，情绪十分低迷，以致忽视了主持人的报幕，象徵性地拍了几下手，掌声稀稀拉拉的。 就在这半死不活的氛围中，一道温柔干净的嗓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礼堂。 「感谢何茫同学的精彩演讲，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呢。」 能考上一中的学生，自学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也很有作为准高中生的自觉，大多数都背过这篇课文。同学们被逗笑了，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翩翩少年，端坐如松。 陆之恆一手自然地轻扶话筒，微微向前探身，清朗柔和的目光落落大方地望向观众席： 「其实高中学业固然繁忙，如果能做好时间安排和精力管理，相信大家都能度过一段充实的高中生活。」 「何茫学长的报告已经非常全面了，下面我就竞赛相关问题做一下补充。学科竞赛一向是我们一中的强项，每届学生通过竞赛奖项获得名校敲门砖的榜样数不胜数……」 陆之恆主要介绍了各学科竞赛的特点和时间安排，最后分享了很多前人的经验和成功案例。 「我们一中在开学第一周就会安排竞赛班的选拔考试，有兴趣的同学请密切关注班委的通知，按时参加，结果会在两周之内公布。预祝大家考试顺利、得偿所愿。」 台下掌声雷动。 陆之恆讲的是竞赛内容，对大多数同学来说，都有些遥不可及，所以并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再加上报告人的语气温柔可亲，长得又好看，大家听得还挺开心挺放松的。 总的来说，四位报告人各有特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整场报告的节奏一张一弛，听众的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不得不说，校方选他们四个作报告的这种安排也是巧妙。 主持人：「感谢学长学姐们的精彩报告！想必大家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有了大致的了解，但一定还有些问题吧。下面就是我们的自由提问时间，可以向四位学长同时提问，也可以专门提问某位心仪的学长哦～」 此话一出，全场又开始骚乱起来。 学霸大佬面对面答疑，这种好事去哪找！ 庄文曜兴奋起来，大脑疯狂运转：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刷脸的机会！赶紧想个问题！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没他想得那么顺利。 观众席上，短暂的骚乱过后，同学们纷纷踊跃举手。 主席台上，习玥向主持人示意后，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一个第一排的女生。 庄文曜顿时心就凉了：礼堂里新生有六百多号人，他们航空班坐在最后面，主持人小姐姐怎么可能跨越层层阶梯、千里迢迢跑过来把话筒递给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庄：sad，啥时候能和npy说上话！ cc：下一章，下一章一定！ 第6章 提问时间 直播间勐地一摇晃，突然黑屏了。 张烨然一懵：「咋回事啊？」 弹幕也不淡定了： 残づ念：[好兄弟，在？] 一曲离殇：[不会是手机被发现了吧……] 与此同时，被翻牌的女生接过话筒站了起来，果不其然，是池熠。 她坐在第二排，近水楼台先得月，向主持人鞠了一躬，面向主席台：「学长学姐好！我想问一下习玥学姐，我们学校的交换生活动，报名的话需要什么条件吗？会不会影响正常学习进度呀？如果参加了交换活动，会对成绩有影响吗？」 习玥略一思索，微笑道：「各大高校的交换生活动是不定期举办的，但大部分是在寒暑假期间，和正常课程没有冲突。自控力强的话，是不会影响成绩的，还能增长见识、开阔视野。高一到高三都可以报名，条件不会卡得很严，学校大力支持同学们的全面发展。不过如果没有出国深造的意向，计划参加高考，还是不建议高三去参加这种短期的交换活动。」 池熠听得认真，频频点头：「嗯，我明白了，谢谢习玥学姐！」 她刚坐下不一会儿，屏幕又再次亮了起来，四位学长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直播里。 一池星光（主播）：[不好意思铁汁们，有个问题想请教学姐，直播中断了一会～] 一池星光（主播）：[手机还健在，大家不要担心啦～] 残づ念：[哈哈哈原来是第一个提问的小姐姐！小姐姐人美心善，点个赞！] 第12页 一曲离殇：[没被发现就好！表白这位小姐姐，直播太顶了！] 一池星光（主播）：[谢谢大家！话说习玥学姐好温柔呀，回答得好全面！给大家试试水，有什么想问的就踊跃提问呀，不问白不问！] 这时候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位同学，是个比较腼腆的女生，留着厚厚的齐刘海和蘑菇头，但遮不住脸上激动的红晕：「学长学姐好！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何茫学长！那个，学长刚才提到一句话，『比时间更重要的是效率』。我想请问一下，该怎么提高学习的效率呢？」 「嗯……」何茫听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关于如何提高效率，是我在报告里一直强调的问题，从课堂效率、课后作业和考前复习，都介绍了一些方法。你具体的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女孩紧张得不得了，神色闪烁，脸色愈发红：「没、没有了！谢谢学长！」交回话筒迅速坐下了。 「？」全体同学陷入迷惑：这段对话有什么信息量吗，她从中得到了什么，就没有问题了？ 直播里陆之恆唇角微勾，略略靠近何茫说了句什么，何茫一耸肩，嘴唇苦笑着吐出两个字。 弹幕又疯了： blyyds：[哇啊啊啊啊他们说了什么啊！我第一次看到何茫露出这种表情！] 藐视一切的圆蛋女孩：[我的天锋茫毕陆这么甜的嘛！我感觉我要入坑了！] 一池星光（主播）：[陆之恆说：「学长好兇，都把学妹吓到了」，何茫说：「抱歉」。何茫学长应该只是想帮小姐姐解答具体的问题而已，小姐姐不要紧张呀，大方讲出来就好～] 一池星光（主播）：[还有呀，我开直播是想着咱们这一级人太多，想让后面的同学听得清楚一点，毕竟机会难得嘛，大家尽量交流一些有意义的问题哦~] 池熠的出发点是好的，然而后面没人接这个话头，都在刷fmbl： [陆之恆竟然叫何茫「学长」！这是我配听到的吗！] [就问甜不甜！] 庄文曜：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接下来又有几个同学提了一些笼统的问题，诸如「学文还是学理」「怎么平衡竞赛和学习」「社团活动影响学习吗」之类的，学长学姐们很努力地在回答，内容也没那么官方正式，渐渐轻松起来。 下一个提问的是一位清纯可爱的女生，但她提的问题却辛辣直白，不知戳中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小心思：「学长学姐好！我想请问下陆之恆学长，高中可以谈恋爱嘛？谢谢学长！」 「诶？？？」同学们都开始起闹了，还有几个比较皮的男生吹起了口哨。 陆之恆原本专注耐心地望着那个女生，闻言面色一僵，垂下眼露出一丝无奈，往校领导的席位瞥了一眼，苦恼笑说：「你这是给我挖坑呢。」 全场放声大笑，校领导们也淡笑着摇了摇头。 陆之恆的声音一响起，就能驱散周围的人声嘈杂：「你想听实话吗？」 「嗯……」女生举着话筒，灵动的眼睛一转，「残酷的实话和美丽的谎言，我都想听！」 大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密切关注着两人的互动。 「美丽的谎言是，」陆之恆笑意浅浅，「可以，这属于个人自由，只要两厢情愿，别人都无权干涉。况且早恋的现象自古以来就屡禁不止，没有一所高中敢打包票，自己的学生没有一对早恋的。」 一片譁然。 当着校领导的面，陆之恆可真敢说！ 「那残酷的实话呢？」女孩追问。 「残酷的实话……」陆之恆忽然敛了笑意，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爱情三角理论』？」 「嗯？」同学们疑惑不解，面面相觑：学长要跟我们讲爱情？这个展开越来越迷幻了。但是很不错！摩多摩多！ 「美国心理学家斯滕伯格认为，组成爱情的三要素，是激情、亲密和承诺。正当年少的我们，在同一个校园中朝夕相处的我们，自然不乏激情与亲密。但年少对我们是优势，却也是无法弥补的不足。 当我们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时，我们有没有考虑到简单的四个字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影响？当我们开始一段关系时，有没有预想到未来可能会面对的冲突和变数？年少的我们被家庭和学校保护得很好，但我们是否有能力面对这未知的一切？ 诚然，少年人拥有这一生最炽烈的情感，但身为高中生的我们，应当为这种激情寻找一种合理的排遣方式，而不是两个人前路未知的沉沦。 人生有无数个夏天，却只有一次少年，何不把一腔激情奉献给现在？当经年的辛苦耕耘终于到了收穫的那一刻，当亲手挣来的未来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们才更有勇气地、对那个人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一席话毕，全场静默，旋即掌声雷动。 和长辈们的说教不同，陆之恆从学生角度分析了早恋的利弊，强调了少年缺少的理智与责任，既便于大家接受，又价值观正确，领导老师们都赞许地为他鼓掌。 不知道为什么，陆之恆最后的那句「我喜欢你」一直在庄文曜耳边迴响。他莫名生出一股勇气，再次高高举起了手。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却愈发焦急：手都举半天了，主持人和志愿者就是不往后边看，这大好机会，真的要失之交臂吗！ 第13页 接连回答了好几个问题，陆之恆口干舌燥，瞥了一眼主席台上的矿泉水，但没有喝，目光投向了后排，靠近话筒说：「咱们请航空班的同学提个问题吧。」 庄文曜心里一动：陆之恆竟然注意到了悲催的坐在后排的航空班！ 四下张望，看看是哪个幸运儿，接着就看到了漆黑的话筒和志愿者学长帅气的笑脸。 锦鲤竟是我自己？ 不是，刚才这个地方有人吗？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咳，谢谢哥！」不深究了，把握好机会吧！ 庄文曜接过话筒站起身来，挺胸抬头声音洪亮：「学长学姐好！我是航空1班的庄文曜。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陆之恆学长。」 他话筒举得不是很高，几乎是用他原本的音量传遍了整个礼堂，中气十足，洋洋盈耳，带着点庄严的腔调，一听就是练过的。 一时间全场都静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庄文曜身上：这个男孩刚毅挺拔的气质，和许多愣头青一样的新生都不一样。 陆之恆微笑着淡淡开口，神态温和，与之前几次都一样：「请讲。」 还「请」讲，以前说话哪有这么客气过！ 庄文曜深吸一口气，道：「刚才学长都提到了高中学业的繁忙和艰巨，那是否意味着我们高中生不适合交友呢？我们该如何平衡学习和人际关系的冲突呢？」 他这是在委婉地试探。 陆之恆的回答，将直接反映他对庄文曜的态度。 如果他对高中生社交持积极观点，那么庄文曜还是有机会接近他、和他搞好关系、然后把过去的事掰扯掰扯。但如果他说「对，高中就该好好学习，别想着交朋友了！」，那……他就是打心眼里不想认他这个兄弟了！ 陆之恆沉吟片刻，道：「确实如此。到了高中，你们可能会发现，交友再也不能无视距离的阻碍，最好的朋友大多是同桌、舍友，生活轨迹重合度高，互相交换陪同感，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交的缺失。通过社团组织、学校举办的各种活动、比赛，我们都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只要记住，人与人的交往是相互的，只有真心换真心，才能收穫珍贵的友情。」 少年干净柔和的嗓音在礼堂里迴响，同学们频频点头，热烈鼓掌。 「谢谢学长！」庄文曜的声音淹没在经久不息的掌声里。 他鞠躬坐下，心中暗喜。 有戏。 …… 五分钟之前。 趁着习玥在回答一个学弟关于模联社团的问题，陆之恆悄悄低头拿出手机，给他学生会科技部后勤的同学发消息： 陆之恆：[在？] 为发烧而生：[嗯呢，有事？] 陆之恆：[音响没问题了吧？] 为发烧而生：[没问题啦] 陆之恆：[好的] 陆之恆：[麻烦再帮个忙，拿个话筒出去一趟，绕到后门进来，找机会让后排航空班的同学问个问题] 为发烧而生：[收到，这就去？] 陆之恆：[嗯，记得把话筒递给举手最积极的同学] 为发烧而生：[我看看] 为发烧而生：[就挺高挺帅那个行不？] 陆之恆：[……可以] …… 最后，学长报告会在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氛围中结束了。 当天表白墙又炸了，表白主持人小姐姐的，表白志愿者小哥哥的，表白现场直播造福广大群众的池熠的，当然还是表白学长学姐的最多了。 有闲者统计了频率，这一晚的表白墙上，习玥的名字出现过六百四十四次，「冯冰」出现了二百三十五次，「何茫」出现了四百八十次，而「陆之恆」，出现了八百三十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闢谣，锋茫毕陆是假的！ 第7章 迎新晚会 童年。 年幼的庄文曜怀里抱着一个纸盒，兴高采烈地敲响了时月的家门。 开门的是时月的妈妈顾燕：「阿曜来啦？快进来！」 顾燕是个身材瘦弱的女人，喜欢化浓艷的烟燻妆，看着有些奇怪，但她原本异常标緻的五官是遮不住的，讲话也很温柔，庄文曜倒是不觉得害怕。 「不了阿姨，时月在家嘛？我想和他出去，」庄文曜笑容可掬，举起手里的盒子，「玩这个！」 顾燕看到纸盒上画的飞机模型，笑了笑：「好，我叫他出来。」 沖里屋，「小月啊——你朋友来找你了——」 时月瘦小的身影出现，庄文曜笑容更灿烂了：「出去玩呀！」 「嗯！」 午间，阳光炽烈。他们跑下楼，来到那条种满银杏树的小路：他们的「秘密基地」。 「给你看个好玩的！」庄文曜献宝一般打开纸盒。 时月惊喜：「遥控直升机！」 「嗯！听说它能飞好高好高呢，我们试试！」 拿出来全是一堆零件，两个孩子亲自把飞机和遥控组装好，时间已过去大半，连日头都不再灼眼，从金黄变成了暖融融的桔。 「终于完成了！」 费了好一番功夫，他们都很期待它飞上蓝天的样子。 「我先试试啦！」 庄文曜操作摇杆，飞机纹丝不动。 「为什么……」他有点慌，尝试了好几次无果。 时月：「阿曜，我看看可以吗？」 第14页 他结果遥控，拆开盖子观察了一会：「似乎是电路没有接好……」拨弄几下，把它安好还到庄文曜手里。 庄文曜再次按下起飞键，螺旋桨「嗡」的一声转动起来，机身直直地升起。 「太神奇了！」庄文曜高兴得笑出了声，「小月你好厉害！」 直升机在庄文曜的操纵下上下颠簸，摇摆不定，终于慢慢找到了平衡，在空中稳稳地盘旋。 「好了！小月你来试试！」 时月小心翼翼地接过遥控器，试着动动摇杆，机身突然勐烈地一个翻滚，往地上坠去！ 「快！」庄文曜心一揪，想抢救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焦急如焚。 却见飞机在离地面十几厘米处突然升起，随即平稳地越升越高。 时月转过头，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会玩这个……」 庄文曜：「哪有！你比我玩得好多了！而且还会修电路，你以前玩过吧？」 「没有，我是第一次玩。」 「我不信！」 「真的！我以前都没见过这种玩具……」时月说着，把遥控交给他，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 「哦……」 庄文曜接过，抬头往天，忽然惊喜地拍拍他：「小月你看，那里有只鸟！我要和它比赛，看看谁飞得快！」 「嗯！」时月仰起脸，笑眼弯弯，白皙的脸蛋上一层暖橘色的光晕，「当心别撞到它呀！」 最后小鸟和飞机谁赢谁输，庄文曜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少年侧脸柔和，眼眸潋滟，是他一生都忘不掉的景象。 …… 军训生活开始难熬，但挨过了最开始的那几天，后面的时间就过得飞快。今天就已经是最后一晚了。 晚上是迎新晚会，下午航空班的同学在礼堂彩排，打军体拳。 教练在一边看着，大喊：「都给我大点声！正式表演会开背景音乐，你们得比音响声音还大才行！」 众人齐声：「是！」 为了演出效果，这把嗓子豁出去了！ 排演完带队离场，和普通班跳舞的小姐姐们打了个照面。 张烨然偷瞄了一眼，对庄文曜小声说：「曜哥你快看，是女生诶。」 庄文曜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怎么？」 「净化双眼啊！咱都多久没见过女生了。」航空班没有女生，平日里隔离时训练、严格的起居管理，也基本见不到别的班的同学。 张烨然连连嘆气：「第一次觉得女生是这么可爱的生物，见了觉得自惭形秽。我感觉我都不敢跟女生说话了！」 庄文曜笑骂他一声：「这才多长时间？以后三年都得这么过。」 张烨然哀嚎：「我看咱别打什么军体拳了，直接效仿少林寺的和尚，打个十八罗汉拳！」 庄文曜纠正：「九十，九十罗汉。」 …… 时间像是开了加速键，正式表演的时候很快就到了。 一中风格比较现代化，新生中也是能人辈出，劲歌热舞轮番上演，还有话剧小品，全程无尿点。 航空班还是坐在最后，没看几个节目就被叫出去排队型，候场。 他们的节目叫《男儿风》，安排的比较靠后，是整场晚会的最燃担当，前半部分是教官们的擒拿格斗展示，后半部分是航空班的军体拳。 人太多，后台装不下，他们只能在会场外面等着，待会上场的时候直接跑步冲上舞台。 隔着墙都能听见教官们震天撼地的吶喊和满堂喝彩声，音响里超燃的bgm都弱爆了。 男孩们心里发憷：「为什么把我们排在教官后面？压力很大啊！要是没有教官打得好，就是在全级部里丢脸啊！」 「自信点，我们不可能比教官打得好，这脸是丢定了！」 「大家别紧张，就按平常练得打就行。」庄文曜给大家打气，「我们的水平和教官比不了，观众肯定也不会这么比的。只要我们比普通班的同学打得好，我们就胜利了！」 别忘了动作闹了笑话就行，庄文曜想着，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张烨然心比较大，附和着：「曜哥说得对，咱们就平常心对待——」 话音未落，会场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哨响。 是轮到他们上场的信号！ 全体条件反射地立定站好，庄文曜喊出口令：「跑步——走！」 男孩们跑步上台，与教官们离场的队形交错。 舞台交给你们了，别让大家失望！ 上台之后，庄文曜整个人有点懵。 彩排的时候，观众席上空空荡荡。现在底下呜呜泱泱坐满了人，成千上百双眼睛盯着他们看，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舞台是音响最密集的地方，音乐震得他们耳朵快听不见了，只能凭肌肉记忆打出一个个招式，凭感觉喊出最大响度的口号。 不知怎么就结束了。 大家几乎大脑放空地打完了全程，结束整队敬个礼，下场的时候还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进不去的状态，都不知道百十个身穿迷彩的男孩子打拳的场面燃爆了，齐整如一、没有丝毫偏差的动作将拳术的气势无限加成，掷地有声、有如石破天惊的口号震得人心肝乱颤热血沸腾。 欢唿喝彩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航空班的同学们十分顺利地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亮相。 第15页 离场后唿吸到室外宁静清新的空气，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虚掉了。 没想到教官们还在列队等着他们。 除了领队的连长，剩下的都是普通班的教官，他们见面不多，但此刻却有种十分相熟的亲近感。 「干得不错！」教官难得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庄文曜的肩，凌厉的目光被夜色浸染得很柔和，在孩子们一张张又累又亢奋的脸孔上一一掠过。 「连长，您要走了吗？」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分离，庄文曜忍不住问。 教官轻嘆一声，气息很沉：「嗯。」 「连长不要走哇——我们捨不得你——」张烨然在队列里拖着嗓子。 教官接着绷起脸：「不像话！哪有这种道理！」 可他们是真的捨不得啊！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站军姿的每分每秒都度日如年，可谁知道后面的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呢！ 「怎么，你们还想再来一次军训啊？」后面一位年轻教官笑说，「觉悟不错，很适合来部队！」 「就是啊，」另一个教官也附和，「不用捨不得，我们将来部队里见！」 空旷静谧的校园里迴响起男儿们爽朗的笑声。 「向右跨一步——走！」 庄文曜毫无预兆地喊了口令，大家不明就里，但本能地听从指挥，右跨一步，训练有素，整齐划一。 「齐步——走！」他们走到教官们中间。 「立、定！」队形交错着站定。 「向左向右——转！」和教官们面对面站好。 「敬礼！」 他们互相敬礼、拥抱，将这份情谊深深刻在心里。 …… 男儿们铁汉柔情依依惜别一番之后，回到礼堂，已经错过了一个节目，是普通班小姐姐们劲爆热辣的女团舞，九十罗汉们知道都馋哭了。 他们的节目本就比较靠后，现在倒数第二个压轴节目也接近尾声了，是教研组老师们的诗朗诵。 由于新生们没有正式开始上课，很多任课老师他们还不认识，封闭训练、信息闭塞的航空班尤甚。但不难觉出教师们的用心，平日里不怎么打扮的刘玲也穿上了长裙礼服，引得大家纷纷抓拍。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晚会也接近了尾声。」 还是那个主持人小姐姐，校广电骨干，之前的学长报告会也是她主持的。 「今夜，我们相聚在这里，庆祝高一新生们通过了为期一周的军训试炼，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一中学子』！」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下面，请欣赏高二1班、2班的学长学姐们，为我们带来的合唱，《南屏晚钟》！」 全长原本就十分高涨的气氛瞬间到达顶点： 张烨然惊喜异常：「是两个实验班啊！学霸们竟然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给我们出节目！」 张芮也道：「学长学姐们也太好了吧！」 志愿者们推来四层的合唱台，摆好话筒、指挥台和钢琴，两个班的学长学姐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次第入场。 实验班，高二年级理科成绩最强的两个班，也被大家称为「学霸班」，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他们走路的姿势都透着一股儒雅的气质，只是集体站在一起，散发出的气场，便能让人一颗浮躁的心沉静下来，情绪也变得平和凝定。 一中的正装校服是常规的衬衫，男生下装西裤，女生及膝中裙，且衬衫的款式有性别差异，男款是尖领，女款圆领、收腰。浅水蓝和深藏青的配色更显书卷气，让他们有种学生内敛而含蓄、坚韧又热血的风骨，令人神往不已。 庄文曜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在他们身上逡巡，甚至开始数人数了：因为，他没有看到陆之恆，还有何茫！ 明明不是自己的节目，庄文曜却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何茫、陆之恆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队列末尾，最后两个上场，却没有站上合唱台，一个走到钢琴边上坐定，一个来到最前面的指挥台，转身背对着大家，把背影留给了观众。 原来陆之恆是指挥！ 宽大的衬衫一尘不染、清清爽爽，勾勒出的身形，修竹一般清瘦，标杆一样挺拔。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好看的人，就算只露出一个后脑勺，也能让人感受到，他是好看的。 那一瞬间，庄文曜再次体会到，为什么陆之恆的背影被誉为「最美的背影」。 而他的正脸也分明不差。 全体归位，陆之恆朝何茫微微侧了侧头。虽然没人能看到，但都能想像出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汇。 洁白骨感的双手比琴音率先扬起，又回落，双臂打开呈一个好看的角度，配合乐声悠扬，引得人心随着节奏一开一阖，如浪潮涨落：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 「我看不到他的行踪，只听到那南屏钟……」 「南屏晚钟~」（和声部：「啊~~啊~~」） 「随风飘送~」（和声部：「啊~~啊~~」） 「它好象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南屏晚钟~」（和声部：「啊~~啊~~」） 第16页 「随风飘送~」（和声部：「啊~~啊~~」） 「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 它催醒了我的相思梦。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节选自歌曲《南屏晚钟》，作词：陈蝶衣 第8章 物理竞赛 一周试炼期满，庄文曜像渡了场劫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圈，不过人也结实了，更像个男子汉了。 这个周末将是他最后一个自由自在、没有作业的周末，以后他将面临高中学业的各种压榨。 爸爸妈妈都以为庄文曜得出去疯玩一通，没想到星期六早晨他六点半就起了床，乖乖在屋里……看书做题？ 爸爸庄方益是一名外科医生，每天工作忙得要命，很早就走了。 妈妈张馨是美容店长，工作还算轻松，就是有时候周末也得上班，就像今天。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遥遥嘱咐了一声：「妈妈去上班了。你要是和朋友出去的话，记得锁好门啊。」 「我这周末不出去。」庄文曜刚吃完早餐，正看着早新闻。 张馨有点意外，但也没深究：「休息休息也好，调整好状态，准备迎接开学吧！」 「嗯。」庄文曜关掉电视，「我们开学第一周有个竞赛班的选拔考试，我想沖一冲物竞。但以我这个水平吧，不复习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准备准备！」 张馨听了，愣是半天没说话，旋即欣慰地笑了：「好，好啊！我儿知道主动学习、准备考试了！加油，妈妈支持你！」 不愧是一中，氛围就是不一样，庄文曜这种的浪子待上一星期都能转性，父母都要赶着去庙里烧香了！ 正式上课后，庄文曜再次表现出了强大的自控力。 刚开学，作业多，负担重，再加上大家还没适应高中的学习节奏，写作业效率也不高，耗费的时间长。有的小机灵鬼会选择性地水一水作业，但庄文曜不，每项作业都写得可认真了。 他底子不好，初中玩了三年，不具备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预习、听课、复习、作业四大基础保质保量地完成，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摸索。 但想做到尽善尽美，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成本。再加上为了物竞选拔，他每天要专门流出一小时学物理，晚自习时间根本不够，只能晚上熄灯后开着小夜灯在宿舍偷偷学，被宿管大爷警告了好几次也不肯放弃、转战被窝，勤奋得是同学见了都担心他因为过于刻苦读书导致视力下降体检不合格被踢出航空班的程度。 考试当天，庄文曜信心满满走入考场，发下卷子来直接傻眼：这，这都啥？ 试卷由物理教研组自主命题，为了起到选拔作用，题都出的十分怪异，选择都是不定项，多选少选错选皆是一分没有，蒙也是白蒙。更别提大题了，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从何入手。 庄文曜只能强行关联学过的知识点，天马行空乱编一气，出了考场人直接蔫了：原是我不配！ 从此之后他就绝了竞赛这条心。 没有关系，陆之恆很优秀的，不仅是物竞大佬，还是学生会副主席、记者团团长！多重身份意味着接近他的路子也有很多！ 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咱不气馁！ 第一周各科竞赛的选拔考试都陆续结束了，大家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有很大期望。毕竟竞赛是大佬们的活动，而且他们航空班录取分数线比普通班要低，基础本来就差点。但也有学习好的，比如庄文曜的舍友张芮，中考成绩是他们1班的第一，这次也参加了物化生三科的考试。 教研组效率很高，说是两周内出成绩，第二周就开始陆续出结果了。 课间，数学课代表袁家玮上讲台拍手叫大家安静：「咳咳，大家先别说话了啊，宣布一个事情！」 班干部还没有正式选举，课代表由中考单科成绩前两名暂代，班长还是庄文曜暂代。等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了，再参考成绩民主选举。 袁家玮一脸严肃：「数学竞赛结果出来了啊！咱班通过的有……」 同学们下意识屏住了唿吸，都很好奇是哪几位霸霸。 张烨然在下面急吼吼敲桌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没有！」袁家玮瞬间变了副面孔，大笑，「哎，咱班没有通过的！哈哈哈哈哈……」 「……」 全班冷场，随即该玩玩该闹闹，没人鸟他。 张烨然和庄文曜坐同桌，小声跟他说：「这人怎么这么欠啊。」 庄文曜无奈摇头。 张烨然：「他这样迟早挨揍，你信不信？」 「我也觉得。」 物理课代表李瑜就比袁家玮靠谱多了，反正物竞通过的也不多，干脆挨个私下里通知。 「曜哥，」李瑜敲了敲庄文曜桌角，坐到他前桌，「你通过物竞考试了，要参加吗？」 「啊？」庄文曜懵逼，「我通过了？」 李瑜：「嗯啊，52分，很厉害呢！」 庄文曜持续懵逼：「不是，52就能通过？」 「对呀，你得看试题难度，杜老师说这套题考40多就很不容易了，有的考个30啷噹分就过了。」李瑜跟他解释，「哦对，杜晓丽老师是高二教研组的物理老师，带我们高一竞赛班的，曜哥也你参加的吧？」 第17页 庄文曜终于找回了点真实感，大喜过望：「当然参加！咱班还有谁？」 李瑜：「咱班通过的就你、我、张芮我们仨，但我刚才问过张芮了，他加了生竞，就不弄物竞了。」 庄文曜大吃一惊：「张芮生竞也过了！」 「是啊，他好厉害呢。但他觉得生竞拿奖容易一点，才选了生竞。原来霸霸们都是自己选的，是我不配了呜呜呜……」 「说什么呢，你不是也通过了嘛，」庄文曜问他，「你物理考多少啊？」 李瑜挠挠头：「竞赛吗？60……」 「……」庄文曜不知道说啥了，「是我不配了……」 「那就说定了哈，」李瑜道，「晚自习就去高二物理组找杜老师报到！」 「收到！」庄文曜打个敬礼，心里美滋滋的。 意外之喜吧这算是！ 要去高二的教学楼，还有点小激动呢！ 一中有三栋教学楼，分别给高一、高二和高三的学生。高三博学楼的地理位置优越，靠近基础设施，而且环境幽静、适合学习。高二的求是楼条件次之，高一的明德楼就比较悲催了，离食堂巨远，奔饭压力很大呀。唯一的优势就是离校门近，周末假期放假能第一个窜出牢笼获得自由。 庄文曜他们航空实验班有专门的航空部，位置更偏，教学楼名叫揽月楼，后面有专门的训练场，前是观赏园，有座巨大的飞机模型。但是只能看不能开，真正试飞还得去空军训练基地，不过起码等到高二高三了。 由于他们这是第一届，教学楼还未建成，1班2班的教室暂时安排在明德楼，和普通班一起。 庄文曜和李瑜穿过连廊来到求是楼，发现好几个普通班的同学已经在办公室门外候着了。 他们寒暄了几句，陆陆续续又来了一批人，不久办公室门开了，一位漂亮女老师拿着名单走出来。 「你们就是高一物竞班的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二物理组的杜晓丽，你们的带班老师。」 杜晓丽三十多岁，身量不高，娇小瘦弱，但行动、讲话干脆利落，无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 「课代表都给你们介绍过情况了吧，竞赛班进度快、难度高，需要占用很大一部分课后时间，你们都决定好了？」 大家纷纷点头。 「好！」杜晓丽继续说，「今天本该讲课的，但文印室还没把讲义印出来，我想着带大家去高二的物竞班试听一节课，好让大家了解竞赛课程的节奏和难度，明天晚自习再正式上课学习。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老师，」李瑜举起了手，「高二的课我们能听懂吗？」 「当然听不懂啦，」杜晓丽笑了笑，「就是去感受一下，做个心理准备。」 「没问题啦老师！」 大家都听不懂，我就放心了！ 杜晓丽带着二三十个学生来到高二物竞班的教室，只有十来个人集中在前两排，正在安安静静埋头做题。 刚进门庄文曜就一眼看见了坐在第二排的陆之恆。 他在做题的时候都把腰板挺得笔直，额前的刘海垂下来，撒下一层薄薄的阴翳，令他的眉眼比平时更加柔和。 听到了后门传来的响动，陆之恆专注的目光微微闪烁，转身看来。不过目光只停留在杜晓丽身上，似乎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庄文曜。 「老师！您怎么来了？」陆之恆轻手轻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没发出一点声音。 杜晓丽笑眯眯地说：「带高一的孩子们来听节课。你们卢老师呢？」 陆之恆礼貌答：「卢老师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那你们今天什么安排？」 陆之恆：「卢老师安排我们做份题，然后我来讲一下。」 「好！」杜晓丽鼓励地点点头，笑着，「那我们来旁听一下，小陆老师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陆之恆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但依然落落大方，「如有错漏之处，还请杜老师多多指教！大家请来前面坐吧。」 这时他终于向高一的同学们看来，目光短暂地在庄文曜脸上掠过。 庄文曜抓住这个时机，沖他一扬眉，送出一个花一样灿烂的笑脸。 陆之恆微微一怔，旋即像是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向他报以微笑。 庄文曜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一笑，让他想起了当年银杏树下的那个男孩。 庄文曜没来由的冒出一个念头：陆之恆的这个笑容，也像花一样好看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可是经常在全校发表讲话、习惯了万众瞩目的学长啊！这点小场面，怎么会害羞啊。 只能说陆之恆亲和力好强，让人一点感觉不到架子呢。 「曜哥，来坐啊。」 听到了李瑜的提醒，庄文曜才回过神来，挨着他坐下。 陆之恆见时间差不多了，问：「大家都做完了吗？」 高二的同学们从试题里抬起头来，眼神里全是迷茫，手里却没动笔，应该是在思考难题，却没有思路。 「做不下去了啊——」一个男生唉声嘆气，「陆神你讲讲吧！」 「好，那我讲了？」陆之恆和众人眼神交汇，确认大家不再需要时间思考、做好准备听了，才站上讲台。 「第一题是道选择，我觉得选ac两个答案，大家有不同意见吗？」 第18页 几个人用红笔订正答案，一个女生举起手：「为什么不选b呀？」 「嗯……」陆之恆看了看题，「那我给大家算一遍吧。」 「好——」 陆之恆拿只粉笔在手里，转身在黑板上边列式边讲解。 声音真好听。 和小时候一样，温柔耐心好脾气。 庄文曜支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感觉他讲题的动作和措辞利落又细緻，特别赏心悦目。 至于讲的什么内容，对不起，不知道，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举爪）报告老师，这有同学熘号！ 第9章 社团纳新 两周过去，大家渐渐适应了高中的学习节奏，各方面步入正轨，活动也该提上日程了。这不，今天下午就是「百团大战」，社团纳新。 食堂里的电视上，十分应景地播放着往届社团活动的影像资料，埋头奋力干饭的同学们，偶尔也会抬头瞅一眼电视节目，增加对一中校园的了解。 「咱学校这个电视台，做得还有模有样的哈。」庄文曜一边叼着只鸡腿啃，一边含混地说。 「那是，学长学姐们费了好多心血呢！」祝金融扒拉着米饭，「我看曜哥你可以去竞选个电台主播试试，咱曜哥长这么帅，声音也好听，是吧！」 在座的兄弟们表示英雄所见略同：「那是，一上电视不得迷倒一大片啊！」 「滚！」庄文曜翻了白眼，专心啃他的鸡腿去了。 其实这帮损友所言也不虚。庄文曜的外在形象绝对是过关的，仪态端正，脸也帅气，整个人都很上镜。 除此之外，声音也不差。 他的嗓音算不上有磁性，变声后也不粗重低沉，但声线清晰明快、富有朝气，作为校园电视台的主持，也是很合适的。 可惜庄文曜已经心有所属了。 「说真的，你去试试呗，反正期末综合测评有要求，必须加个社团或者校级组织。」祝金融还是没放弃他的好点子，不停地怂恿庄文曜。 「我已经决定啦，想去记者团。」当事人回答说，「记者团多好玩啊，背着台相机到处採访、拍照，说不定还有机会认识认识领导老师啊、学生大佬之类的。」 「是啊！」听他这么一说，张芮也get到了记者团的好处，「我记着记者团团长是陆之恆来着？这可是位大佬啊！」 「对啊！曜哥，争取抱上学霸的大腿，我们的前途就有指望了！」张烨然也跟着激动起来。 一听到陆之恆的名字，庄文曜泛起一股小心思被戳中了的别扭劲，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呢，想去哪个社团？」 「我要去模联！」袁家玮打了鸡血似的，握着筷子在盖饭里疯狂搅拌，「习玥学姐太漂亮了！」 「就你还模联、还习玥学姐呢！你有人家那标准伦敦音吗？」张烨然毫不客气地贬损，但是不带恶意的那种。 袁家玮也不生气，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伦敦音咋了，人家看不上我，我还不能看看她吗！」 张芮波澜不惊，淡淡道：「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习玥学姐可是陆之恆学长的～」 庄文曜的心顿时down到谷底。 这小子出息了啊！不仅成了大家口中的学霸大佬，还和校花谈上恋爱了，是不是感觉他这个发小特寒碜？都不带搭理他的。 行，真行。 这么一琢磨，庄文曜非得竞选记者团不可。 要是通过了选拔，就有机会接近陆之恆，想办法让他承认他就是时月。要是没通过，那必定是陆之恆心虚、不想见他才从中作梗，更加印证了他就是时月的事实。 没毛病。庄文曜想。 因为下午社团招新，一年一度的大活动，航空班每日例行的体格训练都免了，都到活动现场撒欢去了。 原本宽阔宁静的笃行路上摆满了各大社团的摊位，学长学姐们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社团的亮点、招徕社员，人来人往赶大集似的。 庄文曜问：「烨子，你有什么心仪的社团吗？」 「那必然是篮球社呀！」张烨然几乎是不假思索，「听说篮球社没什么门槛，填了表就能进。不过『百团大战』这么精彩，热闹还是要凑一凑的！」 「同学，读书社了解一下？」一个学姐递来报名表。 庄文曜礼貌笑拒：「不好意思学姐，没兴趣。」 他已经被递了好几张报名表了，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拒绝学长学姐们的热情，象徵性地收下，后来直接麻木了，一一回绝。 他目的性很强，就是要找到记者团的摊位。 位于边缘的社团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就是用来应付综合测评凑数用的，高人气的热门社团往往在中间c位。 越往里走越热闹。 一众穿着校服衬衫的学生中，有几个穿着汉服的学长学姐，不，师兄师姐，向大家行拱手礼和万福礼：「传承文明五千年，国学经典永流传。欢迎各位同袍加入我们国学社！」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哇！」张芮有点子心动，「汉服好美啊，我们加国学社吧！」 一位汉服学长听到了，转过身向他们遥遥一揖，引得庄文曜连连拱手：「不了不了，我肚子里没几两墨水，怕露怯啊怕露怯！」 再走几步忽然听到一阵急切的唿声：「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第19页 众人心里一紧：这是出什么事了吗？纷纷循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姐姐蹲在一位「先生」身边，唿唤无应答，随手指了一个男生：「病人无意识，请这位戴眼镜的男同学帮忙拨打120。」 然后开始了一系列操作：「1001，1002，脉搏唿吸停止，开始胸外按压！01，02，03……」 那位「先生」是个人体模型，她在做现场cpr！ 旁边一个学姐在解说：「危重疾病、意外伤害，这些离我们并不遥远。及时的现场急救，不仅能为医务人员争取抢救时间，甚至可以挽救一条生命！请大家加入我们红十字会社，学习急救知识！」 摊位上挂着红十字会的标志和南丁格尔的画像，许多怀有白衣天使梦想的女生纷纷前去填表。 「我觉得这个社团很有意义诶！」袁家玮兴高采烈道，「学习急救知识，挽救生命！学姐请给我一张报名表～曜哥你要嘛？」 「不用了，我的急救知识挺丰富的。」毕竟爸爸是医生。「你不是想去模联来着？」 「嗐，我问过了，模联门槛太高，我英语稀烂，怕是希望渺茫。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嘛！」袁家玮又开始拉拢张烨然，「烨子，一块加红十字会啊？」 「可听说这个社团全是女生诶……」已经丧失了和女生沟通能力的烨子瑟瑟发抖。 「怎么，搞性别歧视啊？谁说白衣天使不能是男生了！」袁家玮不明就里，辩解，「再说女生多不好吗？」 总感觉他的真正目的是后者…… 不远处传来一阵动感的音乐，动漫社的小姐姐们穿着五彩斑斓的cos服画着浓艷的妆容，各种摆pose跳舞，吸引了大批二刺猿围观。 庄文曜对二次元和宅文化不了解：「这是青少年版的广场舞吗？」 祝金融难得兴致颇高：「是宅舞啊宅舞！兄弟们，我沖了！」 兄弟们都找到组织了，就剩庄文曜一个了！ 突然一个女生从庄文曜身边飞奔过去，撞到了他的肩膀。 「啊啊啊网球社！」 「？」 「啊啊啊啊我也要加网球社！」 有一个女生跑过去，撞上他另一边肩膀。 「？？」 究竟是怎样的社团，竟如此吸引女同学？ 网球社的摊位人头攒动，学长站在凳子上，天女散花般分发报名表：「大家不要抢啊，都有份都有份！」 张烨然心生好奇：「网球社这么热吗？曜哥，咱也去看看？」 庄文曜摇头：「我不打网球……」 只听网球社的学长挥舞着报名表大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帅哥云集的网球社啊——『背影学长』陆之恆的社团啊——」 陆之恆在网球社？！ 庄文曜长臂一挥，分外显眼：「哥！请给我一张报名表——」 张烨然：？？？你礼貌吗？ 真好，网球社是那种没有门槛的社团，既能见到陆之恆，还能作为综合测评的保底。下面再去记者团看看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寻寻觅觅，终于在人潮人海中找到了校报记者团低调的摊位。 陆之恆不在这里，负责招新的是一名陌生的学姐：「同学，有兴趣加入校报记者团吗？请填一下这张问卷吧！」 庄文曜接过：「好的，谢谢啊。」 为什么是「问卷」，不是报名表吗？ 拿到那张纸，庄文曜就明白了：这上面除了兴趣爱好等常规的基本信息，背面还有一大堆问题！文史哲学都有涉及，还有「是否配备单眼相机」「对记者这一职业有何看法」这种题！ 「这些算是考核之一吗？」庄文曜问。 学姐：「只作为参考，自由填一填就好啦！」 「好吧……」 是否配备单眼相机？否。 对记者这一职业有何看法？记者是个很辛苦的职业…… 庄文曜随便填了填，感觉有点渺茫。 学姐：「好的同学，回去等通知就可以了～」 「谢谢学姐！」 「百团大战」持续两天，第二天去的时候已经冷清多了，记者团的摊位前只有一个学姐在写作业。 庄文曜礼貌询问：「学姐打扰一下，记者团纳新的结果出了吗？」 「啊，」学姐抬起头，「你没接到电话通知吗？」 庄文曜茫然：「没有呀。」 学姐笑了笑：「那不好意思，初试通过的人我们都发了复试通知了，没收到简讯应该是没过……」 「这样啊……好的，谢谢学姐！」 算是意料之中吧，毕竟初试题不是很有把握。 其实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人去加不适合自己的社团啊，不然以后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也很不爽。 「同学～」 正在自我消化情绪，忽然听到有人叫。庄文曜转头，见一个学姐正沖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同学，入选记者团了吗？」不知为何，那学姐的样子让庄文曜总觉得见过，声音也很熟悉。 庄文曜沮丧笑笑：「没有，落选了……」 「这样啊……不要气馁嘛，要不要加入我们广播电视台？」 庄文曜认出来了，她是军训时候各大活动的主持人小姐姐！校园电视台的新闻也是她主持，相貌端正，声音好听，叫尤未。 第20页 庄文曜：「可是我昨天没交报名表……」 尤未：「没关系，你有兴趣的话，随时都可以考核！」 盛情难却，庄文曜还是答应了：「那……我就试试吧。」 尤未带他去广播站，不开麦念了一段散文。 「恭喜你通过考核，从现在起，庄文曜同学，你就是我们一中校广电的一员啦！」 庄文曜懵逼：「这就通过了吗？」 尤未笑眯眯：「对的呀！」 庄文曜语无伦次：「我……我以前从来没做过广播……」 「没关系，这才刚开学，以后有机会慢慢学～」尤未说，「其实广电和记者团的工作是有重合的，记者团搜集新闻，广电播报新闻。你既然对记者团感兴趣，一定也会喜欢我们广电的！而且在这里也能交到很多记者团的朋友呢……」 庄文曜有点兴趣了：「真的吗？」 尤未信誓旦旦：「当然！」 或许是她态度诚恳，令庄文曜不禁说出了心中所想：「那有机会见到陆之恆学长吗？」 「陆之恆？」尤未微愣，随即笑了起来，「可以呀！他是记者团团长嘛，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分管科技部，经常来广电送新闻稿或者影像资料什么的……」 庄文曜激动得两眼放光：「那他一般什么时候来呀？」 尤未心中暗喜：没想到这是个陆之恆的小迷弟呀！陆神果然男女通吃！她还没说她和陆神是同班的呢，小迷弟要是知道了不得更殷勤？ 「嗯……」尤未眼睛一转，狡黠一笑，「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呀。所以你想见到他的话，就要常来哦～」 「没问题！」庄文曜「啪」的一声立正敬了个礼，「谢谢学姐的赏识！我会努力的！」 「嗯！」尤未满意地点点头。 校广电分广播站和电视台，何茫是广播站站长，学校喇叭里低沉磁性的通知就是他的声音。尤未是校园电视台台长，负责主持新闻和一些活动。而她不仅有一副好嗓子，更有一双发现金子的眼睛。 学长报告会上，庄文曜出众的仪表、样貌和声音，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们这一级是第一届航空班，各大校级组织都会吸收新鲜血液，广电也是如此。到时候由普通班的美女和航空班的帅哥搭档主持节目，那是电视台的门面。 尤未留意庄文曜很久了。 她一定要捞到这块金子。 晚上回了宿舍，庄文曜还浑然不觉已经被广电套牢了，认认真真地阅读尤未发给他的入门指南，突然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中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但这种现象就和早恋一样，不可能治理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学校也体谅某些想家的、需要和家人通话的同学，所以只在教学区域抓得很严，其他场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庄文曜偷偷摸出手机一看，是微信的新好友提醒： [「陆之恆」请求添加您为朋友，是否同意？] ？？？ 第10章 社团活动 庄文曜一开始以为是冒充的，毕竟很少人会把真名设成微信暱称吧。但他看到了验证消息「记者团陆之恆」，才想起了纳新这回事。 莫不是他改主意又想要我了？ 哎呀，那可太不巧了，我都加了广电了呢。 庄文曜想着，嘴角却在疯狂上扬。反正也洗漱完了，干脆揣着手机上床。 张烨然看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曜哥，你要打游戏吗？等会咱开一局？」 「谁要打游戏了，我从不玩手游的好吧！」庄文曜神色有点不自然，「你也少玩点游戏啊，要是眼睛坏了可麻烦！」说完钻进被窝。 「还说我呢，你不也玩得挺欢？」 烨子有点纳闷：不是游戏，难道是和女生聊天？！ 牛逼。 被窝里，庄文曜小心翼翼地点了[同意]。 暱称十分官方地设置成了真实姓名，头像是一张视野开阔的风景照，被挤在小小的正方框里。点开大图，是一条种满银杏树的小路，平行透视的效果让整张照片的意境变得悠远，但也给人一种……上了年纪的感觉。 银杏树…… 庄文曜的遐想不知飘到了哪里去，突然手机一震，对方发来信息： 陆之恆：[同学你好，我是校记者团的陆之恆。很遗憾地通知你，经过评审组的讨论，我们未能通过你的入社申请。你很优秀，但由于名额有限和竞争激烈，实在抱歉，我们无法录取。一中还有很多有趣的社团，愿你在喜欢的领域大放异彩！] 这群发的吧？！ 庄文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真是自我意识过剩。 人家只是想安抚每个应徵者的情绪、履行团长的职责而已。 失落打字： 曜：[嗯嗯我知道了，辛苦了哥] 对方很快回覆： 陆之恆：[不辛苦，应该的。没能发掘出你的优势，是我们的失误。] 他真的很会说话会做人。 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庄文曜觉得心里堵得慌，赌气般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翻身睡觉。 本来没什么的，陆之恆一加他反而别扭起来了。 翻来覆去好几次，又把手机掏了出来。还没回他信息，不太好。 没想到又收到了一条： 第21页 陆之恆：[其实你初试分数不低，我也有意把你留下，但这届报名人数实在太多，航空班的限额已经超了。我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忽视集体意见，抱歉。] 庄文曜盯着屏幕眨了眨眼，眼里全是「个人感情」四个字。 曜：[个人感情是指？] [对方正在输入……] 陆之恆：[之前见过几次，对你印象还不错:)] 庄文曜：…… 装！还跟我装！ 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掀人衣服，谁会对他有好印象啊？！ 承认认识我就这么难吗！ 庄文曜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但这个问题非常严肃，不适合现在说。 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不难受了。] 陆之恆：[那就好呀] 陆之恆：[冒昧问一句，你还有加其他社团吗？] 曜：[有啊，校广电] 网球社就先不告诉他了，到时候给他整个突然袭击！ 嗯，聪明。 陆之恆：[那很不错呀，我觉得很适合你] 曜：[机缘巧合进的，台长姐姐看得起我，给了我这个机会] 陆之恆：[尤未姐吗？她看人一向很准的。这是机缘，也可能是冥冥中的安排呢] 曜：[或许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忽然间被窝透进来的光线暗了下来，宿舍里吹响了熄灯的号角。 陆之恆：[熄灯了，早休息吧，保护眼睛:)] 这个颜文字……不太聪明的亚子。 对方的表情包储备似乎有些贫瘠，果然学神都很用功，极少网络冲浪的吧。 曜：[嗯嗯，晚安/月亮] 陆之恆：[好梦:)] 考进竞赛班后，庄文曜就不再熬夜了，诚实地关掉手机进入梦乡。 …… 梦回童年。 「阿曜！」 庄文曜正坐在银杏树下发呆，忽然肩膀被轻轻一拍，转过头就看到了时月的笑眼：「这次轮到我给你带好东西啦！」 庄文曜很好奇：「是什么？」 「喏！」时月亮出了背在身后的手。 「是纸飞机啊……」庄文曜有点失望，「这算什么好东西嘛……」 时月笑眯眯看着他：「你试试看嘛！」 纸飞机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样式与常规的折法略有不同，机翼上有两对尖尖角，一对朝上一对朝下。 庄文曜将它捏在手里，向天用力一掷，纸飞机划出一道柔美的弧线，在空中悠然飘扬。 「哇！它飞得好远，好像不会落地一样！小月，你会什么魔法吧！」 「不会落地不太可能，但我有『魔法』让它飞得久一点！」 所谓的「魔法」，就是撕完了一整本的白纸，一次一次调整、尝试，直到探索出最稳定的折法。 一阵风吹过，趋于回落的纸飞机受到托举，再次高飞，与簌簌飘落的银杏叶一起，翩然起舞。 「哇！」庄文曜激动得跳起来，一把拉住时月的手，追着飞机，跑啊、跑，「小月，你太棒了！」 忽然之间，纸飞机像一只白鸽，飞上枝头，停住不动了。 庄文曜顿时急得团团转，在树下跳来跳去，却怎么也够不到。 时月扯了扯他的衣角：「算了阿曜，我再给你折个新的吧！」 「不要！我只要这一个！」庄文曜倔脾气上来了，身形一转，一熘烟窜上了树！ 「阿曜！」时月大惊失色，「危险啊，你快下来！」 庄文曜身子灵活又有劲，几下就爬上了纸飞机卡着的树枝，低头沖他笑笑，伸臂去够。 时月可替他捏了把汗，仰着头，目光追着他，随着庄文曜的移动改变位置，不自觉地伸出了双臂。 终于够到了！ 庄文曜开心得放声大笑：「小月，接着！」 他刚想把飞机扔回时月手里，脚下踩的树枝忽然咔嚓一声响，失重的感觉袭来，连人带机直直地向下坠去！ 「阿曜！」 「啊啊啊啊——」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庄文曜落入了一个纤瘦但有力量的怀抱。 「小月？」 因为冲击力的缘故，两人双双倒下，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反倒是庄文曜被怀里的人儿压在身下，身上却一丁点都不痛。 「哈哈哈哈哈……」 默然对视片刻，两个男孩看着对方满身黄叶的样子，默契地笑了起来。 失而復得的纸飞机再次升空，阳光下，男孩追着飞机，追着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多希望那天的风永不止息，就好像童年的纸飞机，也能穿过时光飞回他的掌心。 …… 上午，第二节 下课，大课间。 一中规定，大课间要做广播体操的。 同学们准备去操场集合，广播里传来通知：「下面下个通知，请各班班长下第四节 课后到学生会开会。下面下个通知……」 「班长？曜哥呢？」袁家玮四下张望。 张烨然推了他一下：「咋听的呀，是下第四节 课！」 「哦……」袁家玮道，「广播员换人了，一时不太适应。这声线，是咱这级的新生吧？太嫩了，没感觉，还是何茫学长好！」 张烨然大笑：「你说曜哥坏话！回头我告诉他去！」 「卧槽？」袁家玮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曜哥？」 第22页 「嗯！他眼操都没做就去广播站报到了，你没发现？」 「错了错了，这是什么天籁之音啊！」 「行了别贫了，这回饶你一命，抓紧集合！」 「是！」 张烨然现在是1班体委，负责带队。 广播站离操场比教室近点，带队过去的时候，庄文曜已经在场地上候着了。 航空班和普通班不一样，人家活蹦乱跳做广播操的时候，他们要训练体能。 今天的项目是伏地挺身，每做一个喊声口号。 「一！」 「二！」 「三！」 「四！」 九十罗汉都是受过魔鬼训练的，压下去又撑起来的身板贼直，齐刷刷的动作出奇一致，口号喊得又唬人，邻近的几个班纷纷往这偷瞄，队形都不太齐了。 学生会纪检部巡查的学姐火了：「看什么看？没见过飞机班的啊！」 一嗓子喊得贼彪悍，东倒西歪的队列自动对齐。 张烨然这个嘴碎的，做着伏地挺身也不闲着：「曜哥……十九！我们是不是……二十！被歧视了啊？二十一！」 庄文曜：「自信点……二十二！就是……二十三！被歧视了……二十四！」 课间操时间，同学们像饺子下锅一样涌入操场分散开来，结束后又像被捞出来一样争相涌出操场。 普通班的同学们有说有笑地回班了，航空班的就像丢了半条命，胳膊和腰腹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张芮跟在队尾，边走边吹手。 「咋啦？」 张烨然拽过他的手一看，鱼际处几块擦伤，渗着血，还沾了好些尘土。 张烨然一惊：「哇靠！咋弄的啊你？我带你去医务室消消毒吧！」 庄文曜闻声也看了过来：「别去了，医务室太远，怕是来不及。我教室里有医药箱，给你处理一下！」 张芮感激地笑笑：「好的，谢谢班长～」 「曜哥靠谱！」张烨然沖他竖了个大拇指，但右手还是没放开张芮的手，「今天做的也不多啊，你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受伤啊……」 他轻轻捏了捏张芮手上没有擦伤的皮肤，又嫩又软，不太像男生的手。 「啧，」张烨然沖他摊开手掌，「你看我的！早就结了一层茧了。」 张芮下意识伸出指尖碰了碰：「真的诶！好厉害……」 结过茧的手，感觉应该更不敏感才对，但那两下轻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触感，却顺着神经末梢清晰地传入张烨然的大脑。 「是吧！」张烨然勐地收紧五指紧握住张芮的手，让他感受那种力道。 张芮痛苦面具：「是是是烨哥快放手我手疼！！！」 「哦哦对不住啊……咝……」张烨然立马撒手，慌乱地在裤腿上摩擦：他在紧张什么？都忘了人家手上的伤！ 「哟，做几个伏地挺身都受伤了啊？」袁家玮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食指在脸上一下一下地抹，「真娇气呢，张娇娇～」撒丫子就跑。 张芮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色。张烨然当场就火了。 「你他妈！」两步追上，一把揪住他的背心，把他往怀里带，接着一记锁喉，「就你小子扛揍是吧？袁钢蛋！」 张芮一脸忧色：「烨哥别打架！」 庄文曜笑弯了腰：「没事，不用管。咱回去消毒去！」 「嗯。」张芮不放心回头看一眼，袁家玮在张烨然的威逼之下连连求饶。 「对了，张芮啊，」庄文曜道，「你如果还不适应这个训练节奏，得自己努努力了。以后的训练强度只会更大，不会轻松的。」 张芮点点头：「好的班长，我知道了！」 …… 下午社团活动时间，庄文曜去网球社报到。 一中有两个网球场，现在人员爆满，女生居多，都在心照不宣地等一个人。 但那个人还没露面。 新社员中，庄文曜还看到了兄弟班航空2班的班长，卓天骄，在一众蓝衬衫里迷彩服显得格外突出。 「感谢大家的捧场！」百团大战时发报名表的学长，拿着大喇叭向大家喊话，「我看今天大家都来得挺齐，那我们就学一下基本动作吧。先做做准备活动。」 庄文曜站得靠前，忍不住问：「学长，陆之恆学长什么时候来呀？」 那学长一愣，想了想，说：「他今天可能不来了吧……你找他有事？」 「嗯……算是吧，有点事。」 学长：「那你直接去1班找他吧。他不是社长，来的时间不固定。」 晴天霹雳。 原来陆之恆只是社员吗？！ 他一贯太优秀，庄文曜顺理成章地以为他也是网球社的社长了！ 想见到他的时间成本又增高了呢。 嗐，闹挺。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醒：不要爬树！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第11章 停电风波 这天晚上下了大雨。下了第一节 晚自习，庄文曜带着作业来到逸夫楼的广播站。 逸夫楼是一中扩建之前的老房子，因为有特殊含义，所以被保留了下来。但设施比较落后，翻新之后也很鸡肋，顶层是文印室和广播站，下面是社团活动室。 自从当上了广播员，广播站就成了庄文曜的第二个家，有事没事就到广播站蹲着，风雨无阻。 第23页 庄文曜坐着电梯上到五楼，在广播室门外把伞撑开晾上，刚想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一股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 庄文曜立正敬礼：「站……站长好！」 何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这人好装b。庄文曜心里想。 学长报告会上第一次认识何茫，庄文曜对这位优秀的学长还是有几分崇拜的。但军训结束后，庄文曜对他的看法就变了，觉得何茫哪儿哪儿都装b。拿腔拿调的声音装b，目中无人的神情装b，迎新晚会上垮着个批脸弹钢琴的样子更装b。 「未姐！」 「哟，来啦。」尤未操作着电脑，应该是在整理电视节目的素材，任务挺急的，但见到庄文曜后立刻满脸笑容：谁不喜欢勤快的孩子呢？ 「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就能听到站长无损音质的播音腔了！」 并不是很感兴趣……庄文曜心想。 「下的什么通知？」 逸夫楼没有喇叭，听不见铃声和通知。 尤未专注地盯着屏幕，一边答道：「今天有暴雨，二、三节晚自习取消了。」 庄文曜：「那也就是说，现在就能回宿舍啦？」 「嗯。」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已经完成了，我就是核对一下，你去写作业吧。」 「好的，有事儿叫我哈。」庄文曜拿出习题册，在旁边的桌子上学物理。 快要月考了，第一次大考，同学们都在积极准备。庄文曜是物竞班的，进度远远超过普通班，已经快把必修一讲完了。为了应付月考，还是要把前面的内容地复习一遍。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里灯光柔和，不时响起翻动书页和点击滑鼠的声音。这种环境很容易使人集中精神。 不多时，一串敲门声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尤未：「请进～」 「未姐。」陆之恆推门进来，关门时没有发出一丝响动。雨越下越大，而他似乎未受半分沾染，走进来后，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水渍。 他把一个u盘放在尤未手边：「这届百团大战的视频资料，已经剪辑好了，未姐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好的！」尤未给电脑连上u盘，「不用这么急的，今天下暴雨，你还冒雨来了。」 「没关系的。」陆之恆笑道，「科技部已经拖好几天了，我想着今天虽然下雨，但未姐一定坚守在岗位上，我怎么好意思再拖下去呢。」说罢转头沖庄文曜笑笑，权当打招唿了。 庄文曜点点头。 从陆之恆一进门起，他就在观察着对方。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太过天衣无缝，利落又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他同尤未的对话。 他和尤未是同班同学，工作上也有交集，但谈话中还是流露出明显的客套。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实验班是由高一每个班的尖子重组而成，他们以前不在一个班，所以私交不深。 但也可以证明，陆之恆与人交往十分注重分寸感和边界感。 同僚，虚心尊重；同学，互助友爱；学弟学妹，亲和友善。对不同的人，有各种不同的相处方式，但庄文曜从没有见过一种——亲密无间。 看似待人亲厚、没有距离感，其实心里总有一桿秤，算得比谁都清楚。就是「端着」，不过没有何茫那么明显、那么装b。 庄文曜非常好奇，怎样的人才能让他不计得失地视为「朋友」。 思索中，陆之恆坐到了桌对面：「在学物理？」 「啊，嗯。」庄文曜应道。 「竞赛班的进度还跟得上吗？」 「还行！」 其实杜晓丽老师讲课快到飞起，大部分内容都是庄文曜课后自己消化的，但他就是不说！ 「对了学长，可以问你道题吗？」 这种刷脸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一定要问一道巨难无比的题，最好能难住陆之恆，加深他对我的印象！ 「什么题？」陆之恆向他微微欠身。 「稍等一下啊……」庄文曜抽出竞赛卷子，看准一道大题，「这一道！」 陆之恆看了一眼：「这道题啊，当年也是难倒无数英雄好汉呢。其实竞赛题的特点就是这样，条件给得很含蓄，需要自己挖掘……」边讲边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列式，最后的解题步骤干净明了。 「我讲明白了吗？」陆之恆看着他的脸，问。 他的节奏和老师不一样，很便于学生理解，但庄文曜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讲得有点太清楚了吧？！多亏了陆之恆没去教研组应聘，不然老师要没饭碗了。 「明白了，很明白！」庄文曜有点不甘心，又翻出一张行政班老师布置的作业：竞赛题难不倒你，那高一的东西，总生疏了吧！ 「还有这道题！也讲一下吧？」 陆之恆拿过卷子看了看：「带『五三』了吗？」 巧了，庄文曜还真带着。 「在这里！」他从他书包里把那经典的蓝皮书掏出来，递到陆之恆手上。 陆之恆打开书，轻轻翻了几页，指着一道题：「这道例题，思路是一样的。下面还有同类型的题目，看完之后可以做做，巩固一下。」 庄文曜瞠目结舌：一年前做过的辅导书，上面的例题都记得……这记忆力简直逆天了！ 第24页 想难倒他，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好生气。 事实上，那道题涉及到了力学最易出错的难点，是那部分知识模块的经典难题，有点水平的辅导书基本都会收录，更别说「五三」这种垄断地位的教辅材料了。 但庄文曜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孩子。现在的情形，属实有点伤到他了。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人家成绩拔尖、各方面都优秀，老师宠着同学崇拜，而他却平平无奇，还因为在成绩较差的航空班被歧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学长，」庄文曜压制住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请学长务必认真回答我。」 「你说。」 「你到底要跟我装到什么时候？」 陆之恆一愣，少有的失了语。 尤未在看视频，听了一耳朵，感觉不太对，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哦，」庄文曜搪塞道，「我在问陆神，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他这样的学霸——」 话音未落，室内的灯管咔的一声响，熄灭了，整个广播室陷入漆黑。 「哎呀！」尤未尖叫，「怎么突然停电了，我的视频还没拷贝啊！」 庄文曜道：「未姐别慌，科技部肯定还有备份，是吧副主席？」 没有回应。 「副主席？」 庄文曜又问了一声，朝陆之恆的方向看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我靠，你别吓我啊……」庄文曜有点慌，站起身来，伸手在桌面上摸索，「陆之恆？好歹出个声啊……哇——」 黑暗中，他的手忽然被攥住了。 「嘘……」 陆之恆的声音响起，庄文曜立刻就安心了。 他幽幽开口：「其实……」 「嗯？」不知道为什么，庄文曜觉得他的声音在颤抖，全是气音，像在说悄悄话，只有他一个听得见。 为了听得更清楚，庄文曜不自觉地向声源处靠近，直至对方略微急促的唿吸音都清晰可闻。 视觉上的黑暗让其他感官变得敏感，庄文曜感觉到，空气中雨水的气息之下，还藏着一股清冽的冷香。 陆之恆：「我……」 他这是要承认了吗？庄文曜顿时心如擂鼓。 头顶传来一声「滋」的电流音，电灯重新亮起来，晃得大家都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陆之恆的脸近在咫尺！ 为了听到对方讲话，庄文曜靠得太近了，已经超过了社交安全距离！ 惊鹿般后退了一大步。 尤未手忙脚乱去开电脑，没往那边看：「一定要争点气啊！千万别丢……太好了！还在。」 「其实，我也经歷过这种时候。」陆之恆的声音已经恢復了正常，「感觉题难，什么都不会。但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多练习。学习就是个不断重复的过程，熟能生巧嘛。」 「？」情况急转直下，庄文曜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的问题：怎样才能成为陆神这样的学霸。 「好的我懂了……刚才怎么回事？」他问。 陆之恆神色如常：「逸夫楼位置有点偏，供电一直不太稳定。不过没关系，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庄文曜有点不快，但陆之恆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他也就不好再问了，讪讪地摸了摸手背，却发现手背上湿哒哒的全是汗。 「！」庄文曜讶然望向他。 陆之恆仰起脸，微笑回望：「？」 「……」 忘了他是易出汗体质。庄文曜倒是不介意他的汗弄到手上了，问题是现在下着雨，也不热呀，至于出这么多汗吗？ 他有点担心。 刚才停电的时候，陆之恆说话的声音也不对…… 庄文曜弯下腰，撩起陆之恆的刘海，把手背贴在他额上：「你不舒服吗？」 一片冰凉，还有些潮气。 「没有呀。」陆之恆淡笑。 可他脸上分明没了血色，细看还有一层薄汗。 庄文曜一脸狐疑盯着他，怎奈陆之恆的反应毫无破绽，他也只好作罢。 「太晚了，」庄文曜望着窗外的天，「等雨小了，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视频很完美，尤未很快处理完，三人收拾东西走了。 雨天难行，陆之恆提出送尤未到女生宿舍门口。庄文曜不甘落后，也提出陪同。 「我可真有面儿呀，让两个大帅哥送我回来，哈哈！」尤未爽朗笑道，沖两个大帅哥招招手，「我上去啦！你们也快回去吧～」 「未姐再见～」 送别了尤未，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微妙，各自撑伞回男宿。 庄文曜还是对刚才的事充满疑惑。 「你到底……」 同时，陆之恆：「其实……」 两人俱是一愣，尔后又异口同声：「你先说。」 「……」 「噗……」两人异口同声笑出了声。 这算是默契？ 庄文曜料想，陆之恆多半会避重就轻，找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还是先下手为强：「学长，你是不是经歷过什么创伤？」 陆之恆身形明显一顿：「嗯？」 庄文曜：「像是车祸、意外事故之类的，然后把过去的一切事情都给忘了？」 第25页 庄文曜不是异想天开。方才在广播站，面对突然出现的黑暗环境，陆之恆表现出了面白、汗出、声音细弱等过度应激的反应，和创伤后遗症的表现有相似之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他不认识庄文曜，也可能是因为选择性失忆，真的忘了他了，甚至连同他自身遭受过创伤的经歷也一併忘记了。 虽然这种情况有些匪夷所思，但谁能百分之百地排除这种可能性呢？ 而陆之恆只是淡笑着摇摇头：「没有呀。」 「……」庄文曜盯着他的眼睛，欲瞧出几分端倪。 由于下过大雨，他们两人回宿舍的时间又较晚，宿舍楼梯上残留着鞋印和雨水，令人容易脚下打滑。 陆之恆一个不留神，重心不稳，身形向后一歪—— 「当心！」 好在庄文曜离他近，又盯得紧，几乎是第一时间攥住他的手腕往回带，结果劲使大了，把人直接拉到了怀里。 「脚……没事吧？」庄文曜没有立刻放开手，扳着陆之恆的肩膀，让他稳住身形，不想他垂下的刘海之后，却是面色惨白。 「陆之恆！」庄文曜焦急如焚，「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陆之恆只是强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今天晚饭没来得及吃，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没关系的，谢谢你。」 低血糖……庄文曜把衣袋裤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点补充能量的零嘴，有些沮丧。 「真的吗？」庄文曜问，真的只是这样吗？ 「嗯！」须臾之间，他的脸色依然恢復正常，「我到了，先回去了？」 是三楼。 庄文曜：「你这样子我不放心，送你到宿舍门口吧。」 陆之恆有点意外，但只笑了笑，没反驳。 他住的307，离楼梯还是有段距离的。他们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多说。 「我到了，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的。」庄文曜道，「回了宿舍就好好休息吧，别用功了！」 「嗯！」陆之恆笑起来。走廊的灯光下，他因笑鼓起的卧蚕下有一道阴影，显得他笑意更深。 庄文曜莫名有一瞬的恍惚，迟钝地转身离去。 陆之恆忽然叫住了他：「对了！」 庄文曜回头：「嗯？」 「有时间可以去超话逛逛，有学长学姐发往届的月考真题和答案解析。」陆之恆道，「虽然每年题型都不太一样，但可以参考下难度，有个心理准备。」 提到月考，庄文曜神识归位，向他报以灿烂的一笑：「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虽然现在正是雨夜，那一笑却仿佛耀眼的阳光，让陆之恆晃了神。 待那一抹蓝色迷彩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微不可闻地轻嘆一声，推门进了宿舍。 第12章 初次月考 庄文曜照陆之恆说的，註册了个微博号，去超话熘了一圈，果然有不少好心的大兄弟分享资料，他都下下来做了一遍。 本来想参考一下难度，结果发现没有什么难度。除了英语有很多词不认识、语文永远和标准答案相差甚远之外，数学和理综做的都很顺手，文综的考点也很直给，就算遇到没背过的题也知道答案在书的哪个位置，感觉考前再巩固一下就没问题了。 顺利得感觉他做到了假题。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正式月考结束。 由于每场考试都全神贯注，出了考场有点晕晕乎乎的，走到食堂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欣喜：题真的不难诶。 为此，庄文曜还奖励了自己一只炸鸡腿，来到老位置坐定，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却听取哀嚎一片。 大家丝毫不控制音量地大声抱怨：「我靠不活了！数学难死了——」 「完蛋，感觉玲姐要削我了！」 庄文曜：？ 我又做了套假题？ 「我填空题都是蒙的，实在是憋不出来了！」张烨然也是痛苦面具，转头问张芮，「证明题怎么做的，是单调性还是奇偶性啊？」 张芮回想了一下：「奇偶性吧，化简结果是f(x)等于f(-x)。」 「艹，偶函数啊？我tm写的单增！妈了个波的……」张烨然绝望地捂住了脑袋。 「你是没讨论x小于零的情况吧……」张芮还想详细讲讲，但某人哪还听得进去？ 庄文曜道：「行了行了，考过去的就别再想了，吃完饭回去还得搞语文作业呢！」 语文老师搞了一个课前演讲，让每个同学分享美文佳作，增加作文素材积累量，也是蛮让人头疼。 第一次考试，第一场打击。 不过少年忘性大，记好不记孬，没过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直到出成绩髮捲子那天，还嬉皮笑脸的。 「张娇娇～」袁家玮边发还边浏览着同学们的答题卡，语气欠兮兮，「写的很工整嘛，一定能得一百分！」 张芮面无表情接过。 「小鲤鱼～」妖娆一转身，把答题卡扔到李瑜面前，「最后一道大题怎么空着呀？拿不了满分咯！」 李瑜把答题卡对摺迅速塞进桌洞里。 张烨然忍无可忍了：「袁钢蛋儿！你髮捲就髮捲，别特么bb！」 袁家玮是领略过张烨然的厉害的，立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抱着答题卡灰熘熘跑了。 第一节 上数学，玲姐的课。 第26页 「这节课讲月考卷子啊。」刘玲的风格，一贯是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说实话，这次题挺难的，学校呢，是想立立威，叫你们夹起尾巴做人。不过也有考得好的同学。」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瞟了庄文曜一眼，「各科成绩和排名都已经出来了啊，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同学，可以课间找我去看。咱们今天下午班会的时候啊，再搞一搞班委和课代表的评选。」 完蛋，连玲姐都说题难了，就我觉得简单，果然不对头…… 庄文曜整节课听得是战战兢兢，都没敢订正自己的答案，而是照着老师给的标准答案重新做了一遍。 课间，几个孩子到刘玲办公室看排名去了，庄文曜也没敢去。 马上上第二节 课的时候，好奇宝宝们才一块儿回来了。 张烨然就在其中，一把搂着庄文曜的脖子来回摇晃：「曜哥牛逼啊！」 「艹，」庄文曜吓了一跳，没忍住爆了句粗，「什么毛病？」 张烨然松开手，还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曜哥，你、你考第一啊！」 庄文曜一听，愣了半天：「不可能吧……」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去！」 庄文曜刚想起身，物理老师踏着上课铃走进了教室。 因为个子高，庄文曜坐得比较靠后，这一转头，看见班上好多同学都转过身，对他竖起大拇指。 他人还懵着呢。 物理老师叫姚斌，是个年轻的男老师，戴着个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但因为和同学们年龄差距不大，课堂氛围很轻松，经常开些小玩笑。 「这次物理题还行，每个班啊都有几个满分的。可惜，咱们班没有。」上来这么一句话，同学们心里一紧。 张烨然含笑看了庄文曜一眼：「没事儿，你考99。」 庄文曜：「我靠？」 自己还不知道的成绩，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了？就很没有真实感。 姚斌一边讲着，一边让课代表李瑜发答题卡。 「那个送分的受力分析图，我都强调过多少遍了，重力是大g，重力加速度是小g，怎么还有人分不清大小写！」姚斌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庄文曜同学，好好反思一下吧！你要是没有手误把g写成g，不就能满分了吗？不就能上墙了吗！」 「什么墙啊？」有人问，「表白墙？」 姚斌：「是荣誉墙啊荣誉墙！全级部的单科第一，和每班的总成绩第一，都能作为『学科状元』和『学习之星』上墙的！」 也就是说，庄文曜因为粗心大意，与「物理状元」的荣誉失之交臂，确实有些可惜。 然而，张烨然大声沖老师：「那老师您不用担心啦，庄文曜同学是我们班第一，还是能上墙！」那语气自豪的，比自己考了第一还高兴。 「哈哈哈哈哈——」全班闹笑。 全班都在拿我的成绩开玩笑而我却一无所知的庄文曜：哮不出来。 姚斌也有点憋不住，但还是端着老师架子绷起脸：「笑什么笑！优等生更要提高要求！这次没满分就该检讨！」 优、优等生？庄文曜惊呆了呀，从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自己！ 一节课在欢脱的氛围中度过。 课间又有一部分同学去看成绩，张芮却坐到庄文曜前面的空位上：「班长，我能看看你物理答题卡吗？」 「可以！」庄文曜刚收好，又忙不迭赶紧掏出来，展开递给他。 张芮欣喜接过：「谢谢班长！班长你不是物竞的嘛，我想看看学竞赛的做题思路上有什么不一样。」 「你看就行！」 庄文曜有点受宠若惊，他以前从没经歷过自己的答案被当成榜样观摩的场面。 李瑜看到两人在讨论物理，也加入了进来。 「曜哥你好厉害呀，差一点就满分了呢！」李瑜一边看着答题卡，一边兴奋地说。 按理说被夸了应该高兴，庄文曜却有点不自在：「差一点也是差呀……你们呢？我觉得你们才该考满分的呀。」 一交流发现他俩错的一样，一个多选题都多选了一个干扰项，也是梁斌上课强调的失分重灾区。 庄文曜笑说：「嗐，小问题啦～」 李瑜却皱起了眉头：「问题是小，可丢分太多啦，一个多选五分呢，多选一项直接五分没了！」 张芮也嘆了口气，很遗憾的样子。 「没事……」庄文曜想安慰他们两句，但是话却生生顿在喉咙里。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尴尬，一种从未经歷过的尴尬，一种因为自己考好了而担心安慰别人会让别人觉得他很贱很虚伪让别人感到难受的尴尬。 于是庄文曜选择了闭嘴。 他这辈子没考过第一，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小学的时候学习还行，不过小学谁不是人均双百。初中玩了三年，成绩实在没眼看，中考前冲刺才来了一中，入学成绩也不过是中下游。 这次算是超常发挥了吧。 一天下来，庄文曜话都很少，因为他怕人家觉得他嘚瑟，怕人家心里不舒服，人家开他玩笑的时候都不敢接茬，生怕言多必失。 第一次当「好学生」，庄文曜更多的是惶恐。 直到下午开班会，庄文曜负责唱票。先把课代表定下来了，再选班长，没有人上台，他才鼓起勇气站上了讲台。 第27页 「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举止自然，庄文曜深吸一口气，「大家好，我是庄文曜。我想竞选的职务是，内个班长。」 全班闹笑。 庄文曜没打腹稿，想到啥说啥：「嗯……从军训的时候起，我就一直代理班长的职务。干着干着，就以为是真的了呢……」 笑点+1 庄文曜收敛了笑意，表情认真起来：「其实我知道，想当好班长不能光有心，还得有力。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已经让我习惯了班长这个角色。我不敢说我多有能力，但只要兄弟们看得起我，就给我个机会，让我继续服务大家吧！」 说完，鞠躬敬礼，掌声雷动。 他下台后，一直没有人上台竞选。 刘玲一边翻着教案一边主持班会，因为有庄文曜负责唱票，所以心不在焉的：「没有其他同学竞选班长了吗？那唱票吧。」 就一个候选人，唱啥票啊？ 原来老师也会走神。庄文曜看破不说破，上台问了问做做样子：「同意庄文曜担任班长的同学，请举手！」 底下四十四个人，没有一个没举手的。 为什么不同意呢？ 庄文曜成绩好，性格好，又负责，和谁都关系很好，为什么要换掉这样一个班长呢。 所有人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庄文曜笑了笑，数都没数，直接在他名字后面写上了「45」。 一天下来，他第一次向别人表露出开心的情绪。 不是因为超常发挥出的好成绩，不是因为人生中第一次得第一，而是因为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这帮兄弟，没白交。 两天后荣誉墙放榜了，庄文曜和陆之恆分别以高一1班和高二1班第一的身份登上了「学习之星」的榜首。 庄文曜和陆之恆，长相都是那种干净、精緻、轮廓清晰的类型，证件照格外有优势，一个一脸正气、朝气蓬勃，一个俊秀明朗、温柔和煦，十分醒目。 学生们可能没耐心把每个班的第一名都扫一遍，但每个年级第一个班的第一名，是一定会看见的。 只不过，那时候还没人知道，这两个名字，日后将会产生怎样的关联。 第13章 班级文化 班干部完成了选举，学生会和团总支的成员也定下了：各班团支书进入团总支，书记是高二的冯冰学姐。1班的团支是董杰，同时也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班长和副班进入校学生会，主席习玥，副主席陆之恆。校会内部分纪检部、科技部、外联部、文体部等若干部门，部长都是高二留部的学长学姐。至于高一新加的干事，根据个人意向和名额要求安排部门，庄文曜顺理成章成了航空部的干事。 而他们航空部的部长是庄文曜他们1班的兄弟班——高一2班的班长，卓天骄，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月考排名杀进了年级前十，还参加了数学竞赛，那可是大佬的竞赛，以一人之力破了大家「航空班成绩差」的刻板印象。再往上追溯，军训时表现突出，被评为先进个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加入了庄文曜梦寐以求的记者团。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升旗仪式上发表过讲话，说他的父亲是一名军人，所以他从小就有一个强军梦，哪怕成绩足够优秀，也义无反顾地报考了航空班。 货真价实的天之骄子。 「祝贺大家，加入了学生会的大家庭。」学生会主席习玥给新成员们开会，「现在我们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就是运动会。一中一向着重培养学生的独立能力和综合素质，所以，对运动会涉及到的开幕式、拉贊助等诸多事宜，是不会插手太多的。因此这场运动会能否办好、能办得多好，考验的就是我们学生的个人能力，或者说我们学生会的凝聚力和办事效率……」 第一次例会，主席安排了一下运动会的一应事宜，就散会了。 高一年级的干事们三两成群，一边讨论一边陆续离开，而高二的主席团都没动，整理着会议文件。 有几个干事找主席团谈事，陆之恆的身影被挡住。 庄文曜默然观望了片刻，思索着要不要找他搭话。 他现在是学生会航空部的干事，按理说有事要向部长也就是卓天骄反映，直接去找副主席陆之恆，算是越级，不知道卓天骄会不会在意。 犹豫间，肩膀突然被谁拍了一下。 一回头：「池熠？」 女孩穿着正装校服，梳着精神的高马尾，额前的碎发灵动俏皮，皮肤白皙，眼神清亮，散发着宛如星辉落入池塘的光。 庄文曜的表妹，也是初三那年帮他冲刺考进一中的恩人。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池熠背着手，绕着庄文曜踱了一圈，「听说你考了全班第一？」 「啊，是。」庄文曜笑了笑，「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池姐的悉心栽培！」 「嗯，不忘本，为父很欣慰……」池熠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忽地脸色一变，暴露出了私下里的兇悍，「可你都多长时间没联繫我了！平时没点音信，有事的时候更找不着人！要不是在荣誉墙上看见了，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啦！气死爸爸了……」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在，就该扭他耳朵了！ 「咝……」庄文曜仿佛确实地感到了那种刺痛，捂住耳朵：忙晕了啊！每天不是跑活动就是学习，真的太久没联繫了。 第28页 双手合十贴在额头上告饶：「错了错了，池姐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真有点事，不过得晚点和你说。」池熠往主席团瞥了一眼，「我先找主席商量一下，晚上吃完饭在食堂留一会，我跟你说？」 庄文曜「啪」敬了个礼：「收到！」 池熠眼前一亮：这敬礼打得是原来越标准了。 …… 众所周知，每个班都有几名运动员是赶鸭子上架的，或者是抽籤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全校大概只有航空班是人人争着报项目、还嫌名额不够多的吧。 张烨然和庄文曜的最后一排常年冷冷清清，现在却门庭若市。 「三，二，一，开始！」 体委一声令下，一场扳手腕大赛拉开序幕。 李瑜和祝金融僵持不下，憋得脸红脖子粗，却都执拗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谁也不肯认输。 祝金融的体型一看就一身蛮力，反而是李瑜，看着瘦条条的竟然也这么有劲，令人意外。 可终是后继无力，坚持了许久，败下阵来。 李瑜遗憾地嘆了口气：「还是金融哥比较厉害啊！我甘拜下风了！」 祝金融红着脸挠挠头：「嗐，你也挺厉害啊！那个词叫……深藏不露！对，深藏不露啊！」 「那铅球还是金融参加，」张烨然在报名表上记录，「小鲤鱼……你这把子力气不参加项目就可惜了，给你安排个啥项目呢……撑杆跳行不？」 「没问题！谢谢烨哥！」 「终于弄完了！」张烨然长嘆一口气，往桌上一趴，「这几天累死了，啥也没干光看人掰头当裁判了！就这样吧，还有想报的就自己掰头去，我不管了y了！」 庄文曜撸撸毛：「哈哈，辛苦烨子~」 张烨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曜哥，你是不是没报项目？」 「没报。」大家都那么积极，我就不占名额了。 「那不行，」张烨然又开始研究报名表，「你是班长啊，不参加项目，说不过去吧？」 「嗯……」庄文曜想了想，「那随便给我报个接力吧。」不是很想和同班同学battle。 「好嘞！你想跑第几棒？」 「都行啊。」第几棒我都能胜任！嘿嘿。 「班长！」袁家玮从后门进来，遥遥喊了一声，「玲姐喊你去趟办公室！」 「知道了！」 庄文曜来到数学组办公室，刘玲甩给他一张a4纸：「让同学们确认学籍信息，没问题签名，有问题上报，晚自习之前把它搞出来。」 「好的老师。」庄文曜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每个同学的学号、身份证号、生源地等等。 庄文曜忽然有了个主意，偷偷到角落里拿手机拍了一张，若无其事地回班了。 …… 航空班下午有体能训练，晚饭时间比普通班晚半个小时。 等他们两个班到食堂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走了一半，没有中午那么拥挤。 庄文曜看见，池熠坐在食堂角落里沖他招手。 「你不吃饭吗？」庄文曜看她面前的饭桌上空空，问道。 「我已经吃完了，你吃就行，边吃边听我说。」池熠掏出小本本。 「好嘞，你说我听着。」庄文曜开始享用他的飞机班特供豪华套餐。 池熠说的是运动会拉贊助的事。她是学生会外联部的，正好负责这块。 上次学长报告会上，她灵机一动开了直播，这给了池熠启发，打算运动会也联动直播平台来个现场直播，这样一来就有了更多宣传位。 「聪明啊！」庄文曜一边大嚼一边直唿内行，「看不出你还挺有商业头脑！」 「那必须！」 「不过，」喝口汤，「全程直播，工作量是不是有点大？」 「这你别管，我来安排人手。」池熠爽快道，「问题是航空班，咱们是第一届嘛，你们的表现是个看点，这块得有人负责才行。」 庄文曜想到了一个人：「你找天骄哥啊，2班的卓天骄。他记者团的，超级专业，设备可齐全了！」 池熠露出感激的表情：就等你这句话呢！ 「他是航空部部长，我跟他说不上话，不熟呀！哥，你一定要帮我牵线！只要打通了航空班，我的直播就完美了！」 「牵线？就让他帮你做直播呗，没问题！」庄文曜答应得干脆利落，「他们班记者团的不少，都能帮忙！」 「太棒了！」池熠兴奋得直跺脚，「你看着吧哥，今年一定是我们一中最富有的一届运动会！」 …… 1班2班两个航空班彼此互相认识，革命友谊深厚，亲如一家。庄文曜没费多少口舌，很容易就打通了关节。 当天还有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晚自习还差两分钟结束，班里有的同学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了东西、坐等放学，还有的已经困得不行，趴着休息。 忽然一串脚步声响起，熄灭了教室里的骚动。 「同学们，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有件事要宣布一下。」庄文曜站在讲台上，煞有介事的模样，可脸上憋不住的笑意，说明肯定不是啥正经事。 「我们都知道，高中到了高二是要分文理科的，还有实验班，所以现在的每个班以后多少都有变动。但我们航空班比较特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直保持到毕业的。」 第29页 航空班默认学理，除了改变飞行志向、或者身体素质超标的同学会被分到别的班，大部分人都会留在航空班，不会有其他变动。这些事，每个航空班的同学都清楚。 大家平静地听完这段开场白，好整以暇地等着下文。 庄文曜：「我想着，咱们1班是个大家庭嘛，三年的感情，将来都是非常宝贵的回忆，要多创造一些美好。尤其是我们住校生，生活比较单调，更需要一点小惊喜调剂一下……」 说到这个，大家可都不困了啊，纷纷好奇地抬起头来。 庄文曜：「所以呢，我作为班长嘛，就利用了一点点的职务之便，记录下了每个同学的生日，以后每到了同学的生日，就利用晚自习最后的时间，给他唱一首歌好不好？！」 「好——」同学们都来劲了，咋唿着起闹。 「小点声！」庄文曜赶紧比了个「嘘」，「别的班还在自习！」 「今天是哪位寿星过生日啊？」张烨然好奇地问。 「咳咳，」庄文曜笑了，摆了个「有请」的手势，「袁家玮同学，生日快乐！」 「喔——」大家纷纷向寿星转过身去，不知悔改地再次起闹起来。 可把庄文曜吓死了，要是撞上领导来巡查就完了呀！ 好在这时候下课铃十分及时地响起，全校瞬间骚动起来，也拯救了他。 航空1班的孩子们更加肆无忌惮，拍手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四十五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中气十足的嗓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浪潮般有力的击掌，唱得震天响，歌声训练有素地整齐划一，硬是把生日歌唱出了一股军歌一般根正苗红的气势，堪称全校独一份了。 一曲唱罢，寿星本人又是惊喜又是感动，乐得合不拢嘴，站起来朝大家连连拱手：「谢谢各位，谢谢各位！第一次这么多人给我唱生日歌，我，我……感谢tv，感谢所有tv……」 这孩子有点表演型人格，声音带着点哭腔，还边说边抹眼睛，也不知道真哭还是假哭。 不过男生之间的庆祝，怎么可能以温馨的结尾收场。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开他！」和袁家玮关系好的哥们儿迅速冲过去，六七个人把人横着扛了起来。靠门的同学很懂，默契地打开了门，二话不说奔着走廊上的柱子就去了。 寿星的心情简直就像过山车，吓得吱哇乱叫。同学们哪能轻易放过他，跟着起闹架秧子，吵吵嚷嚷闹作一团。 于是，航空1班又为校园制造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第14章 男子跳高 托池熠他们的福，这届运动会果然很富有，经费充足，物资丰富。 各班买了各种奇装异服，贡献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开幕式，但这和航空班没啥关系，他们还是打拳。 以往的运动会，庄文曜都是撒欢的。赛场上撒欢，场下更撒欢。 这次不一样。庄文曜虽然只报了个接力，没有其他重要项目，但他既是班长又是广播站成员，有任务在身。不仅要帮着人事调度，还要去主席台广播稿件。 主席台上，广播站全体成员包括尤未、何茫他们都在。庄文曜和几个广播站的同僚们轮流念稿，闲暇时间还能看会儿比赛。 这里视角最好，整个操场、各个角落，实时动态、尽收眼底。 操场东侧是大门，运动员要提前半小时集合检录，再排队入场。 庄文曜极目远眺，被一队入场的选手吸引了注意。 十来个男生，个个瘦条条的，运动短裤下露出细腿，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轮廓分明的骨骼肌肉，瘦但有力量。 打头的是陆之恆，最前也最高。不同于一水的t恤短裤，他仍穿着校服蓝衬衫和西裤，纯白的运动鞋。不知是他今天心情格外好，还是运动会现场的衬托，看着比往日还要明朗耀眼。若不是背上别着白底红字的号码布，庄文曜都会以为他是带队的学长，而不是参赛的运动员。 「未姐，」庄文曜微微侧头，眼神一直锁定在他身上，「陆之恆学长报的什么项目啊？」 「他啊，」这会儿同学们异常积极，纷纷来投稿，尤未正埋头筛选着优质的加油稿，「他报的跳高。」 跳高啊。庄文曜想，他腿又瘦又长，身量也轻，挺适合他的。 「不过他怎么没换运动服啊？」庄文曜问。 「哪有时间呀！陆之恆是学生会副主席，跑活动需要穿正装的，还要忙记者团的事，参加跳高只是顺便，赶个场。」加油稿写得千篇一律，尤未看得没了耐心，往庄文曜面前一拍，「我已经看花眼了，你帮我挑几篇好的念念吧。」 「好的！」 庄文曜结果厚厚一沓稿件，浏览起来： 「致跳高运动员：……」 「致高二年级男子组跳高运动员：……」 「表白(划掉)致跳高健儿：……」 庄文曜：「……」 这影响力，绝了。 陆之恆就该把所有项目都报一遍，这样还愁没人写加油稿？！ 「哔——」 一声哨响打断了思绪，庄文曜把目光投向赛场，陆之恆的身影鹿一般跃出去，一个简单的助跑，轻松跨越了栏杆。 全场爆发出激烈的喧譁：啦啦棒砰砰的击打声，小喇叭的尖叫声，男生女生的吶喊声响成一片，每个班的方阵都兴奋起来。 第30页 至于吗，这才第一跳。 难度逐级上升，渐渐的有人被刷下去，陆之恆的动作也从跨越式换成了背越式。 一贯笔直的腰背在此刻展示出了惊人的灵活性和柔软度，在空中反弓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随即像一片被风拖举着的叶子，轻飘飘地掠过了栏杆。 过杆之后，肩背部率先落到缓冲垫上。由于双腿的惯性，导致髋部屈曲，陆之恆顺势翻个跟头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利落，脸不红气不喘。 微风吹乱了他柔软蓬松的髮丝，他站起的身姿笔直高挑，闲庭信步般悠然踱回队尾。 场外的观众们都疯了，大声喊出陆之恆的名字。 接下来的每一桿都会筛掉几个人，陆之恆却一直都在。他的背撞击在缓冲垫上，一下又一下，衬衫上已经有了点点水渍。庄文曜心也跟着怦怦直跳，一下又一下，额头上也跟着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一轮下来，场上只余他和一个黑色t恤、黑色短裤、高高瘦瘦的男生，共同争夺最后的冠军。 那个黑t恤紧握着双拳，明显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而陆之恆的神色和刚上场时并无二致，眉宇舒展，眼神清澈，仿佛不是来参加竞技比赛，而是在欣赏什么好风景一般，带着些许兴味，整体却还是松弛闲适的状态。 但在他开始助跑的那一刻，凭藉庄文曜的运体素质，他察觉到了陆之恆这一跳与以往的不同。 如果之前的他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轻飘飘跃过栏杆，那这一次的他，却让人想到暴风雨中的海燕、搏击长空的雄鹰，在阳光下张开羽翼、振翅欲飞！ 他越过栏杆，浑身上下连衣角都带着凌厉的气息，由于动作的迅捷而翘起，露出一小片雪白的侧腹，与往日的柔弱不同，透出一股力量感。 赛场之外，背着单反的记者团、带着相机观战的老师同学们纷纷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刻，拿手机偷拍的更是数不胜数。 庄文曜在心里为他叫好。 之所以不敢叫出声来，是因为面前就是话筒，他可不想让全校都听到。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陆之恆的脚踝轻轻颳了跳杆一下，接着跳杆一个震动，掉到地上。 「哎呀！」尤未嘆息一声，一脸遗憾，「不是非要争第一，但这次实在太可惜，能不能再来一次啊？」 陆之恆听到了裁判的哨声，起身后跟裁判交涉着什么，应该是请求再来一次，但是裁判摇头。 庄文曜道：「校服裤子没弹性，要是他换了运动裤，动作会更柔，肯定能跳过去。」 尤未倒是不在意这个，笑得很开心：「没关系，这个结果已经很棒了！他就是第一个被刷下去，也是我们1班的骄傲！」 轮到那个黑t恤。他看着精瘦，却和跳蚤似的贼能跳，刷一下子就跳过去了。细条条的身躯在缓冲垫上翻滚了两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振臂高唿。 观众席的一个方阵爆发出尖叫声。 他是冠军。 陆之恆走过去拉了他一把，两人默契地击了一掌。 庄文曜看着他们在空中握紧的双手，勐地想起了什么。 「唐茉你替我一下，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跨离主席台。 唐茉是8班的一个女生，和庄文曜同期的广播站新成员，人美声音甜：「去哪呀？」 庄文曜从纸箱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拿在手里晃了晃：「去给副主席送水！」 他身高腿长，一边走得飞快，一边一抛一接地把玩着矿泉水瓶，比风还要肆意，从紧张忙碌的主席台融入了激情飞扬的运动场。 陆之恆的项目也刚好结束。 刚刚在赛场上挥洒过汗水，正需要一瓶水润润喉。 可庄文曜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陆之恆是什么人，还会缺这一瓶水吗？ 「学长比完赛一定渴了吧？快喝瓶水吧～」 「学长喝我的！」 「喝我的喝我的！」 庄文曜呆望着眼前的景象。 才刚解散，陆之恆就被一群高一的女生给围住，投递矿泉水，某人就是想送也挤不进去！ 更要命的是…… 「真是帮了大忙，谢谢你们！」陆之恆笑眯眯地接过，一个不落照单全收！ 「……」 真能喝！ 庄文曜讪讪地转过身去，把水揣进裤兜，悠闲地吹起了口哨，假装无事发生：我只是路过！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头，陆之恆的笑脸就在眼前。他刚运动过，身上起了一层汗，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得通透亮白，宛如能人巧匠精工雕出的玉人儿。 「我的水呢？」他问。 庄文曜忽然就忘了刚才装没事的打算：「你……不是有很多吗？」 陆之恆往身后瞥了一眼。 庄文曜随之看去，高一男子四百米也刚结束，运动员们手里都有一瓶矿泉水：看来是陆之恆顺势把水都分给了他们。 「别的班花班费买来犒赏运动员的珍贵物资，我怎么好意思喝？」陆之恆仿佛早就发现了一般，从庄文曜裤口袋里拎出那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口，「还是我们学生会的水喝起来安心！」 「噗……不愧是副主席，真会体恤民情，这也算『取之于人用之于人』了！」方才陆之恆主动拉近距离的举动，让庄文曜心里觉得高兴，「没想到你跳远这么厉害啊？」 第31页 陆之恆正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闻言放下水瓶，抬起手背擦了擦下巴上滚落的水珠：「一般吧，最后那一跳没发挥好。」 庄文曜：「可以了！未姐说了，就算你一个被刷下来，也是1班的骄傲！」 陆之恆：「那你呢？」 「嗯？」 陆之恆问：「我要是第一个就被刷了，你会嘲笑我吗？」 「怎么会！」庄文曜第一时间否认，接着脑补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陆大神跳远拿了垫底的场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真过分。」陆之恆笑着把喝干了的矿泉水瓶往庄文曜身上一丢。 庄文曜接住，笑得更放肆，往陆之恆背后一看：「那个黑跳蚤呢？」 都怪张烨然和袁家玮啊，他也开始爱给别人起外号了！ 陆之恆一愣，随即笑了：「人家是文科班的，还有别的项目呢。」 庄文曜瞭然，点头表示理解：文科班男生可是稀有物种，往往身兼数职、任务艰巨，和航空班正好两个极端。 「文科班……」庄文曜道，「不会是12班吧？」习玥学姐那个班。 「是的。」陆之恆点头。 「啊……」庄文曜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高兴了，「你和12班还真是有缘啊。」 陆之恆没明白：「嗯？」 庄文曜：「就是……习玥学姐也是12班的嘛……」 陆之恆笑笑没说话。 看这反应，庄文曜有点郁闷，想都没想直接问：「学长，你和习玥学姐，真的是他们传的那种关系吗？」 陆之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传的，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且是很普通的那种。」 庄文曜张大了眼睛，不太相信：「很普通？那你们实验班提早开学，习玥学姐也早来陪你，还一起吃饭呢。这也叫很普通？」 陆之恆笑了：「为了学长报告会嘛，你习玥学姐不得不提早开学。我们没有特意约饭，只是恰巧碰面，商量一下学长报告会的事啦。」 陆之恆公开说过不支持早恋的，不会知法犯法、破坏同学关系。何况他和习玥真的没什么，只把她划分在共事的同僚之列，与冯冰、尤未都一样。 庄文曜瞭然，安下心来：「这样啊……」 …… 此刻的张烨然正在刷表白墙： [表白航空班的小哥哥！又去给学长送水啦！男友力爆棚！] 张烨然：男、男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给我投了营养液！28瓶！我居然才看见！开心到爆炸！谢谢小天使！！！/鞠躬 第15章 重在掺和 「啊，对了，」庄文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颗奶糖，「喏，补充血糖！」 陆之恆微微一怔，接着拿了一块：「多谢！」当着庄文曜的面吃了。 「都吃了吧，就一块管什么用。」庄文曜剥开另一颗的糖纸，塞到陆之恆齿缝之间，动作蛮横又轻柔，带来力道合适的冲击。 「唔……」甜丝丝的奶香在嘴里化开，陆之恆脸颊微微鼓起，含着糖块闷声笑起来，肩膀轻轻耸动。 庄文曜：「笑什么？」 陆之恆嘴里含着糖块，有点含混地吐出一个字：「甜。」 少年笑眼弯弯，满溢着甜味带来的幸福感，眼下的卧蚕微微隆起，细白柔软又饱满，庄文曜觉得，它一定像奶糖一样甜。 他也不知道怎么把二者联繫到一块去了。 运动会还有其他事情，他们两个不可能一直这么聊下去。 「好了阿曜，快回主席台吧，别让未姐等久了。我也该去记者团啦。」陆之恆拍拍庄文曜的肩，「谢谢你的水，还有糖！」 「啊……嗯，拜拜。」 陆之恆转身离去，薄而透的蓝衬衫被风吹得飞扬，背心处的号码布在身后张牙舞爪，上面写着编号「1507」，还不知被谁画了颗红心。 庄文曜人还是懵懵的：刚才，他是不是叫了自己「阿曜」？ 广播里传来通知：「请高一年级女子组一千五百米比赛选手，入场——」 庄文曜往主席台方向走着，好奇往队列那边瞥了一眼，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面无表情跟着队走。 池熠！ 立刻掉转了方向。 「嘿！」庄文曜去跟她打了个招唿，「你竟然报了一千五！勇士啊！」 池熠看到他，脸立刻就皱起来，苦恼万分：「我是被逼无奈呀！抽籤，幸运儿，懂？」 庄文曜笑得幸灾乐祸：「懂，懂。加油池姐，我看好你！」 「加你个头的油！」池熠去揪他耳朵。 「哎呦呦，我天天洗头，一点都不油呀……」庄文曜连连哀嚎，却不挣扎，还稍稍弯下腰，让池熠省点力气。 池熠是谁，他庄文曜的大恩人！那不得乖乖让她揪。 谁知「女恶霸」突然心软了，撤了力气揉揉他的耳廓：「哥，你来都来了，替我跑成不？这可是一千五，会出人命的啊！」 庄文曜也是颇为为难：他知道池熠最讨厌体测八百米了，更别说现在是一千五，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我倒是想帮你，可是不大现实。」庄文曜想了个主意，「但我不能替你跑，可以陪你跑呀！一会枪响了，我跑在你前面，你就跟着我跑！实在撑不住了，咱也别勉强，这样行不？」 第32页 池熠双手合十：「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庄文曜笑：「这算啥，我跑个一万五都能不带气喘的！」 「吹牛……」 两个人插科打诨的，倒也缓解了不少紧张。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枪声一响，池熠吓得腿都软了，起跑慢了半拍。 不过这种长跑，不像体测五十米，起跑慢点也影响不大。 不到一圈过去，女生们就分成了三个梯队：第一梯队人数最少，跑在最前面，是有点东西的；第二梯队是中间的大部队，成群结队地往前进发；第三梯队直接放弃了，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庄文曜在外圈带着第二梯队的跑，边跑边给她们加油鼓劲。 这么个大帅哥在旁边陪跑，还是航空班的制服小哥哥，女孩们是又有动力又忐忑，怕露丑、害羞。 可庄文曜粗枝大叶的，不会关注这些细节，在张烨然的影响下，也对女生有点敬而远之，根本没别的心思，只想给她们加油，主要是给池熠加油。 庄文曜本来就很擅长运动，女生跑得又慢，他陪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很着急。他希望池熠快点跑完，就能结束这种痛苦了。但也不能跑得太快，不然跑完会很难受，像反噬一般。明明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越跑越觉得自己只会说风凉话，毫无用处。 好在池熠还比较争气，坚持到了第四圈，离终点还剩三百米！ 「加油加油，马上完事了啊！」 女生速度太慢，庄文曜已经开始倒着跑了，一边给坚守在第二梯队的几个女生加油打气。 就在这时，跑在前面的一个穿着粉红色无袖连帽运动衫的女生体力不支倒下了。 「没事吧！」池熠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还能站起来吗？」 女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伏在塑胶跑道上一直喘，看着相当难受的样子。 今天这大太阳，晒得庄文曜都浑身发痒，更别说她一个女生，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池熠，你先跑到终点再说。」庄文曜道。 池熠：「那她怎么办？」 「不是有我呢吗。」庄文曜蹲下，问那个粉帽衫女生，「同学，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行吗？」 她摔倒的时候胳膊肘着地，擦破了点皮，渗出些红血丝，不知是晒得还是累得，小脸通红。这会儿恢復了点力气，使劲摇头：「不用去，我没事，我还能跑！」 庄文曜：「你不要勉强，身体要紧……」 「不勉强！我就是有点累，现在已经好了。」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女生借着池熠的拉力勐地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你看，我真的没事了！我想跑到终点。」 「你……」庄文曜还是不太放心，可女生的态度又很坚决，他也左右不了。 「好！」池熠说，「那咱们一起，不管怎么样，都要到达终点！」 说完，她把女生的手臂搭在肩上，让她靠着自己：「走吧！」 女生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嗯！」 接着，大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不同班的女生，互相搀扶着向终点线进发，旁边还有个航空班的男生在给她们加油鼓劲。 身边不断有人超过她们，但还有的放慢了脚步，和她们保持着相同的步调，向终点线发起最后的冲刺。 队伍越来越壮大，甚至激励到了第三梯队已经放弃了的女生，重新打起精神赶上她们，一起跑到终点！ 刚才倒下的粉帽衫女生，看到现在的局面，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对不起啊大家，要不是因为我，你们肯定能拿个好名次的！」 池熠笑道：「前三名早就到终点啦，后面无论第几都无所谓，只要能到达终点，我们都是胜利者呀！」 其他女生也纷纷表示贊同。她们大多数也都是被逼无奈才参加的这个魔鬼项目，不求名次，只要能跑下来就行了。她们都没有嫌弃粉帽衫，反而受到了她的鼓舞。如果真的有人怪她，就不会陪着她一起跑了呀。 「池姐说的对！拿什么名次呀，重在掺和，重在掺和！」庄文曜在外道，面对着大家倒着往后跑，一边把手举过头顶拍掌大喊，「距离终点还有二百米！大家坚持一下了！胜利就在前方！」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暖心也太可笑了，好几个女生都绷不住吃吃地笑了出来。 池熠又气又笑，上气不接下气：「哥……我们都快……没力气了，你别……别逗了行不行？」 「行行行！」庄文曜连忙答应，「那我给你们做法吧！瞬移！」接着做了个中二的夸张动作，像是要把她们瞬间传送到终点去。 女生们笑得花枝乱颤。 池熠气结：「庄文曜！」 「错了错了！」被告人赶紧双手合十作求饶状，开始正常的握拳打气，「姐姐们别生气！加油，努力！」 笑着闹着，竟忘记了热和累，二百米的距离也不算什么了。 到达终点之时，裁判一个个报了结果，名次惨澹，但她们不在乎！比拿了金牌还开心！ 「我们赢了！」 女孩们激动得尖叫，相拥在一起，各自的好闺蜜也来终点迎接她们了。 看大家都安顿好了，庄文曜准备速速回到主席台，却被人拉住了衣角。他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喘息，下意识转过身来。 第33页 女生穿着亮眼的粉红色，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由于刚进过剧烈运动过的缘故，白中泛着微微的粉，单薄的肩随着大口唿吸上下起伏。 她身材娇小，还不到庄文曜胸口高，水灵灵湿漉漉的圆眼睛仰视着他，开口净是喘息，但嗓音带着蜜糖的质感，甜得腻人：「同学，刚才……谢谢你了！」 庄文曜笑着摆摆手：「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可贴递给她：「别忘了处理一下伤口。」 转身跑回主席台，心里想的是：这次耽误的有点久，未姐和唐茉不会怪我吧！ 在他走后： 从一千五中「倖存」下来的女孩们，劫后余生般地坐在地上，喝水休息，和小伙伴们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粉帽衫女生跟庄文曜道了谢，又去找池熠：「小姐姐，刚才比赛的时候多亏了你照顾，我才能跑下来，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坚持不到终点！谢谢小姐姐～」 池熠豪爽一笑，向她伸出一只手：「客气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大家都是同学，交个朋友吧！我是8班的池熠～」 「我是5班的沐绵，大家都叫我绵绵～」女生甜甜笑起来，小声问，「池熠姐姐，刚才那个航空班的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像是专门来陪你跑的呢。」 池熠听了一愣，接着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就算事实并非如此，她也担心别人听见瞎传。 连忙否认：「没有的事！他是我哥！」 沐绵又问：「是亲哥吗？」 池熠道：「不是亲的，表的。」 沐绵：「表哥？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吗？」 「当然啦！」池熠赶紧解释清楚，「他妈和我妈是亲姐妹，我们是亲表兄妹，不是『那种』关系啦。谈恋爱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我们是正常相处呀。」 「哦哦，是这样，我明白了！」沐绵瞬间笑逐颜开，「池熠姐姐，我喜欢你表哥，我可以追他吗？」 池熠又是一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好直爽的女孩！不过还挺可爱的…… 「有……有什么不可以的，喜欢的话追就好了呀，不用问我同不同意的……」池熠平復了一下心情，说，「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也可以呀，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太好了！」沐绵开心得不得了，抱着池熠的胳膊蹭啊蹭，「池熠姐姐，你真好！那你表哥，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 池熠：「他喜欢玩，喜欢到处乱窜……啊不对，上高中之后他好像又喜欢学习了……」 「学习呀……那课余时间有什么爱好呢？」 池熠想了想：「爱好，打篮球吧……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加了网球社，没有进篮球社……」 这么一说，池熠突然发现，他哥高中以后好像改变了很多，但她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长大了，转性了？ 她有点迷惑，使劲晃晃脑袋：「不好意思啊，我说的好像有点混乱。等着我再去刺探点情报给你！」 沐绵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阿嚏——」 主席台上，庄文曜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尤未笑望他一眼，「这么热的天，不能是着凉了吧？」 「当然不是，肯定是被女生惦记了！」唐茉正在偷偷刷手机，把屏幕给尤未看。 尤未看一眼，笑了：「表白墙都刷爆了，又是给学长送水，又是陪女生跑步……这一趟可出名了呢！」 庄文曜懊恼地抱住头，被说得浑身不自在：「错了未姐，我以后再也不擅离职守了，现在就好好工作！」 其实尤未一点也不生气，由着他去吧，越出名越好，他越火将来电视台就越有人气！ 「你先歇歇吧，喝口水。」尤未转向在一边看书的何茫，「高二男子跳高该颁奖了，站长你下条通知吧。」 「嗯。」何茫打开麦，开口就是标准播音腔，「请高二男子组跳高比赛获奖的运动员，到主席台前的颁奖台集合！请高二男子组……」 广播了两遍通知，何茫关了麦。 得冠军的「黑跳蚤」和季军已经到了，陆之恆却不见人影。 尤未「咝」了一声：「陆之恆忙，可能没听见。得赶紧把人找回来，不然就得先推迟颁奖了……」 「我记得他说要去记者团一趟……」 庄文曜赶紧用他的千里眼扫视全场，终于在操场对面看到了陆之恆。 他和另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站在一起，脖子上挂了记者团的工牌，低头摆弄着相机，十分专注的样子，似乎听不到何茫的广播。 不知道为什么，庄文曜觉得，他身边那个男生有点眼熟，应该在学校里打过照面。但他没细想，一心都在陆之恆身上。 「看到他了！我把他叫过来！」 说着庄文曜打开麦，大喊一声：「陆之恆！快来颁奖台！」 少年意气风发的洪亮嗓音随扩音器响彻整个运动会场，全场的喧嚣静默了，连音响里富有节奏感的背景音乐都被大家适应，归入平静。 何茫「啧」了一声，似是在质疑庄文曜的专业性。 而陆之恆几乎是第一时间抬头，条件反射般朝主席台上一望，尔后随手把相机往身边记者团的同僚怀里一塞，乘风一般飞奔而来…… 第34页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同僚，后面要考 感谢秋夜小天使的28瓶营养液，感谢夜月之宴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这句话不是自动生成的，是我手打的！谢谢！！！/鞠躬 第16章 男子接力 校学生会礼仪部的小姐姐穿着大红礼服化着得体的妆容整齐亮相，为获奖者献上花束，颁发奖牌。 黑t恤脖子里挂着金牌，捧着花，笑得合不拢嘴，挺胸抬头朝观众席上招手。 然而明里暗里的摄像头，大多数都冲着亚军咔咔狂拍。 「……」认识到了这一点，黑t恤笑容凝固：我才是冠军好不好！ 上午的比赛结束了，大家忙忙碌碌，但气氛欢脱，三五成群赶往食堂，聚在一起议论半天来发生的各种趣闻轶事。 讨论度最高的，莫过于高二男子跳高和高一女子一千五。前者是因为陆之恆的参赛，后者是因为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赶鸭子上架阵线联盟」集体跑的场面，还有个帅哥外援当拉拉队。 庄文曜由于广播站的工作在身，没怎么关注1班的战况，到了食堂和班上同学一块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航空1、2班的成绩多么傲人，斩获金银无数。一个项目，要么1金2银，要么2金1银，哪个班要是被普通班ko了只拿到铜牌那就是小辣鸡，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群嘲的那种。 小雏鹰们兴致高涨，从食堂一路聊到宿舍，笑话说也说不完。 「二百米的时候一个普通班的抢跑了，裁判吹哨，2班的刘畅没听见，愣是唿唿唿跑到终点去了！」 「人家第二轮正式比赛的时候还是第一！牛逼。」 「金融哥的铅球破年级纪录了，贼牛逼！光这一项就加了好多分呢！」 「金融牛逼！」 「袁家玮前两天不是交了个8班的小女朋友，叫王姣。人家专门来看他跳远，结果钢蛋跳完一身土，王姣都嫌弃死了，转头就走了！」 庄文曜正在逛超话，闻言惊讶抬头：「袁家玮交女朋友了？」 张烨然一脸鄙夷：「才知道？这都陈年老瓜了，钢蛋天天在班上吹。」 庄文曜莫名不太舒服，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人家的事别人也不好评判，于是摇摇头继续看手机。 自从听了陆之恆的建议，在超话里蹲到了歷年的月考真题，庄文曜就有了刷超话的习惯，指不定就能刷到什么好东西。不过超话大多数还是同学们的灌水吐槽，发资料的活菩萨不多，基本上还是浪里淘金。 今天超话全是运动会，陆之恆领奖的照片已经被po了上去，按照惯例，各个角度都有，尤以背影流传最广。底下纷纷跟评，无非是些迷妹迷弟的追捧，但也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青芒：[又是背影。自从新生报到那天，「最美背影」上了新闻之后，这个词就和他绑定了是吗？迎新晚会的合唱也是背影示人，连这种露脸的颁奖典礼都要拍背影，这明显是在艹人设吧？] 这条回復太容易引战了，果不其然，陆之恆的铁粉已经开始帮哥哥说话了： 十亿少女的梦：[我保证，陆之恆真的没有给自己贴标籤、艹人设。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能出名完全在情理之中的，不存在可以给自己立人设的说法。] 樱岛麻衣：[+1。别酸了别酸了，你配不上] 一曲离殇：[+1] 把庄文曜给看笑了：真以为学校是了？都想争着出名。殊不知对陆之恆来说，忽然涌现的大量关注并不是件好事。他性格恬然自处，不喜抛头露面。这几次出名的契机，诸如志愿活动、学长报告会、迎新晚会，都是集体的安排，或是他天性善良助人为乐，并不是为了博取关注。所以现在的局面，只会给他造成困扰，他有什么理由趋之若鹜呢？ 庄文曜没想到还看到了提到自己的微博，热度还高得惊人。 春夏秋冬不及你：[这个航空班的学弟什么情况啊？给lzh送水！他们关系看上去挺不错的！还喊lzh去领奖！当时hm喊了两遍lzh都没听见！这小学弟有点东西啊……] 配图是跳高比赛结束后，陆之恆边喝着庄文曜送的学生会的水、边和他谈笑的侧脸。 庄文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白回来了，但合照里和冷白髮光的陆之恆站在一起还是略逊一筹，但都是一样的养眼。 评论： 一试锋芒：[长得还行，但和陆神没有cp感，还是fmbl好嗑！] xxx圈外女友：[cp感是玄学，我觉得这俩还挺配的！迷彩和衬衫站一起也好绝！而且，不香吗！] 奶糖少女：[年下yyds！] 叫声姐姐我听听：[年下我嗑啊啊啊啊] xxx小娇妻：[这学弟我知道，校会航空部的，1班班长，学习也不错，荣誉墙第一个就是他，叫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嗑药姬永不认输：[两个第一！香啊！「星曜大陆」嗑起来！] 斯文小涩噼：[嗑到了！！！] 锋芒永辉：[不是，hm念的是正经通知，陆神可能没注意听。但这弟弟直接喊了陆神名字，对自己的名字更敏感不是很正常吗？这算什么嗑点啊？无语=_=] 月光何茫茫：[+1，没觉出哪里甜了] 若恆如初见：[哪冒出来的学弟，还是飞机班的新兵蛋子，离陆神远点啊！！！] 青芒：[学弟莫挨陆神啊！锋茫毕陆也是你能沾染的？！] 第35页 庄文曜觉得迷惑又可笑：让他离陆之恆远一点？ 凭什么？！ 但是她们的加密通话庄文曜看不懂，不理解她们让他远离陆之恆的逻辑，只能求助老网瘾少年张烨然：「烨子你看看，她们说的啥意思啊？」 张烨然瞟了一眼屏幕，看到回復里「锋茫毕陆」的话题，怪里怪气地说：「曜哥你还看这种微博啊，不是嫌噁心吗？」 庄文曜懵逼：「哈？」 然而张烨然的怪异转瞬即逝，神色如常道：「就是锋茫毕陆的cp粉嫌你和陆大神走得太近，介入他俩感情了呗。」 庄文曜有点窝火：他和谁关系好是他自己的事，别人凭什么说三道四？！ 他就要靠近陆之恆，就要介入他俩莫须有的「感情」，让那些人说去吧！ …… 庄文曜参加的男子接力在下午，八个人，他是最后一棒。 找到位置站定的时候，发现2班班长、校会航空部部长卓天骄也是最后一棒。 两人点头打个招唿。 庄文曜问：「直播弄得怎么样了？」 卓天骄点点头：「池熠的点子很棒，找的人也靠谱，效果很不错。」 庄文曜：「这次多谢你了。」 卓天骄摇摇头：「都是学生会的成员，出力是理所应当的嘛。」 庄文曜一笑：「天骄哥好说话，可赛场上我可不会让你哦。」 卓天骄也笑了：「我可不需要。」 「庄文曜同学！」一道甜甜的声线闯了进来。 庄文曜下意识看去，是上午的那个粉帽衫女生：「是你啊。」 「嗯！」沐绵沖他微笑，「终于蹲到你的比赛了，现在轮到我给你加油啦！」 庄文曜有点懵：「啊？」 「对呀，」沐绵依旧笑得灿烂，「上午你也算陪我跑了一段，还替我加油了呢！现在你有比赛，我也要陪你跑！」 庄文曜连忙摆手：「不用，我很快就跑完了……」 「没关系的！」女孩还是一样倔。 「啪——」一声枪响，接力赛开始。 庄文曜立刻看向起点处，密切关注着赛场上的情况。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航空班一骑绝尘，对手只有彼此，速度此消彼长，前两名争夺不下。 庄文曜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整个人像一支拉满的弓箭，一颗上膛的子弹，随时都能破风而去。 「庄文曜加油！你一定能拿第一名！」沐绵高唿着加油，但庄文曜由于太过全神贯注，竟充耳不闻，反而影响到了周围其他的运动员。 第七棒是张芮。他跑得竭尽了全力，却还是微微落后于2班的七棒刘畅。 「班长——」 演练过无数遍的接棒过程，果然丝毫没有偏差，将接力棒传递到了庄文曜手里。 一瞬间，庄文曜风一般沖了出去。 沐绵本来想跟着跑，没想到几步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终点线处因惯性向前俯冲的身影，她一瞬间真的觉得，庄文曜他会瞬移的魔法。 庄文曜凭速度弥补了最后一棒的差距，和卓天骄是同时触线的。 裁判也在犹豫谁是冠军的问题。 卓天骄：「老师，我们班从7棒开始就保持着绝对的优势，第一是毫无疑问的！」 庄文曜：「不，老师，所谓的优势哪有那么绝对，已经被我赶超了，真正的第一是我们班！」 「行了！」裁判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们两个班并列第一，没有异议了吧？」 「并列第一？！」庄文曜、卓天骄异口同声发出了费解的声音，「还能这样？」 「按道理讲，是不容许这种情况的。」裁判解释，「但你们两个班都很优秀，我看也别争了。这第一届航空班，两个班都有金牌，好不好？」 两位班长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种结果再好不过：「好！谢谢老师！」 于是男子接力的颁奖台上，终于有两个普通班分到了奖牌。而颁奖台中央冠军的位置上，航空班两个班长并肩而立，被授予金牌。 为单人设立的颁奖台，两个大男生站在一起有点挤。庄文曜和卓天骄紧挨在一起，互相搂着肩膀，亲密无间，手捧花束，身姿挺拔，一身正气，根正苗红，笑容灿烂。 此时的超话、表白墙都在疯传两人的合影。 文案： blyyds：[赛场上互不相让，生活中亲如兄弟。亦敌亦友，惺惺相惜。航空班两位班长的神仙兄弟情！] 评论： 叫声姐姐我听听：[哇啊啊两个正脸都好可！帅我一脸！] 热爱105c：[航空班的帅哥，顶！] 奶糖少女：[两个帅哥就是双倍的快乐！姐妹们「茁壮(卓庄)」cp嗑起来！] 青芒：[原来这位弟弟有cp啊，喜欢这位的都来嗑这个，别脏了我们fmbl哈，谢谢配合。] 梦落、繁花：[锋茫毕陆的cp粉怎么到处ky，这条没提他俩任何一个吧？说个什么劲？] 樱岛麻衣：[帅哥我抱走，ky精滚蛋！] …… 运动会的最终结果，航空班虽然没有参与任何女子组和混合项目的比赛，仍是以绝对优势赢得了总积分前两名的殊荣，也不负这一个多月来每天下午风雨无阻的体能训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以上cp没一对是真的，略略略 第36页 感谢vv森七-小天使的57瓶营养液！爱你！！！ 第17章 国庆假期 运动会过后，一中学子们迎来了除寒暑假外的最长假期：国庆七天假。虽然作业也不会少，但是月考刚过去不久，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大家有理由趁这个假期尽情撒欢了。 航空班是全省招生，有些同学家在外地，平常周末两天不值得回家，只能留校。这次假期那么长，也能回家好好待上两天。 举国上下一片轻松的氛围，但庄文曜的父母都不太得闲。庄方益是医生，节假日意外多发，医院比平常更忙。而张馨的美容院也是，假期比平常业务多。 假期第一天，庄方益又不在家，只有张馨、庄文曜母子一块吃早饭。 「不好意思了阿曜，爸爸请不下假来，旅游的话还是等寒假吧好吗？」 庄文曜倒是不在乎：「好啊！这种假期出去人挤人干嘛，正好在家好好学习！」 张馨一听，大跌眼镜：「你要学习？你的假期安排是在家学习？」 「对啊！」庄文曜一口闷掉杯子里的牛奶，「我上次虽然考了班里第一，但是玲姐跟我说啊，这成绩放到年级里根本不够看。而且第一更难保持，不学就会倒退。我在学校天天忙这忙那的，学习时间比别人少很多，现在假期正好追回来呀！」 这番话根本不像是曾经的庄文曜能说出来的，张馨都听愣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庄文曜收拾着碗筷：「而且我不还有物竞嘛，更得刷题，你知道不？」 张馨回过神来，笑笑：「妈妈老了，不懂什么物竞的，但你的想法准没错，妈妈支持你！」 庄文曜端着碗筷走向水池，还不忘回过头，嬉皮笑脸地说一句：「妈你说啥呢，张姐红颜不老、青春永驻！」 张馨被庄文曜的学习态度和甜言蜜语逗得直乐：「放着我来吧，别耽误了你学习时间。」 庄文曜没听，打开水龙头开始刷碗：「我不！妈你不知道，学习需要仪式感，我干完活就去学习，比我现在甩手直接去效率要高！」 「行行行，你爱干你干吧！」张馨笑得合不拢嘴，回屋了。 …… 庄文曜思考过，他这次为什么能考第一。 升入高中，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一切从新开始，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哪怕初中劣迹斑斑，只要高中开始脱胎换骨，勤奋不辍，未必不能冲到前面去。 月考考的是一个阶段知识的掌握程度。庄文曜的这次成绩，说明他学得还是比较扎实的。 庄文曜从刚开学起，就把陆之恆当做目标，这个起点本身就很高。「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有个远大的理想，比毫无目标的人来说要更坚定，更有意志力。 为了达到目的，他付出了太多努力，把准备物竞考试的学习劲头延续了下去：晚自习在教室学、回宿舍在床上学、课间去广播站学……正是因为加了太多组织，所以更加注重自由时间分配和精力管理，学习时间甚至比普通同学还要久一些。 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才有了现在的结果，也不能只用一句「超常发挥」简单带过。 但庄文曜不敢沾沾自喜。他知道，刘玲说的很对。航空班中考录取分数线就低，基础要差些。区区一个班级第一，怎么和年级里的尖子比？ 他想保持住这个第一，同时继续向前进发，向年级前一百发起冲刺。 起码要达到学霸班的水平。 考完试之后，他也拿着卷子，找各科老师做过分析。 庄文曜是典型的理科脑子，做题灵活会变通，会举一反三，所以数学物理考得好。 化学、生物两科，高一上来学的东西有点偏文，需要记忆大量零碎的知识点。这两科庄文曜不是很突出，但也说得过去。 文综靠背。他脑子聪明，成段的文字也装的进去，答得还行。就是政治一道大题审题有偏差，基本上没得分。 语文和英语就比较灾难了。这两科都是纯靠积累，提现文字功底和语言素养。由于庄文曜初中当了三年浪子，文学素养基本为零，英语词彙量也堪忧，阅读理解题都是囫囵个做的，理解不到位，作文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总成绩也就中等水平。 多亏了理综和数学顶得住，不然这第一怕是没谱。 知道了问题，就去攻克好了。 语文不好，多看书啊。看老师推荐的书目，学字音字形，学遣词造句，学结构手法，学思想立意。把别人的转化成自己的，源头有活水，考试不就有输出了嘛。 英语不好，多朗读啊。读课文，读新概念，学词义，学发音，学语法，学好句。积累的多了，生词也认识了，文章也读懂了，作文也知道写啥了，成绩不就上来了嘛。 虽然庄文曜理科脑子，性子跳脱，大多数时候沉不下心来耐心学语文、学英语，但是他太想考好成绩了。 他太想变得优秀了。 为什么别人行，我就不行？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没有道理的事？ 逼自己一把，总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的。 而且靠自己努力取得成绩和他人的肯定，这种感觉，真的不赖。 …… 下午，庄文曜刚做完了物理卷子，准备看会英语电影休息一下再搞化学，被他锁进抽屉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第37页 烨然若神人：[曜哥在家吗？下午有空打球去？] 好久没打球了，确实有点手痒。 曜：[有空是有空，不过就咱俩怎么打？] 烨然若神人：[就咱俩没意思，你来的话我再叫几个] 曜：[可] 烨然若神人：[/ok] 不一会张烨然就建了个群聊，群名「城中区梦之队」。 烨然若神人：[下午三点，东阳路的篮球场，可以的扣个1] 30有点库：[1] lc：[1] zzz：[1] to be：[1] 曜：[1] 六个人，正好3v3。 时间差不多了，庄文曜和张馨说了一声，换好球衣出门了。 他家住在位于溶城市城中区的市人民医院家属院，从庄文曜出生到现在已经有了十六个年头。 房子比较老，但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老房子就完全不一样了，交通便捷，四通八达，公共资源一应俱全，住得很舒服。 其实庄方益和张馨不是没考虑过搬家，几年前的时候提过一次，庄文曜死活都不肯，为的当然是童年的回忆。从那以后，就再人没提过这茬。 十月初的天气还有些残留的余热，庄文曜把篮球扔进车筐里，骑上了陪伴他多年的单车。 双脚.交替地蹬着踏板，车胎碾过凹凸不平的水泥路，熟悉的风光在身旁一一掠过。 种满银杏树的小路，人来人往的街道，各色各样的店铺。 数十年如一日的景致勾起了儿时的记忆，最先想起的当然是那个银杏树下瘦小的身影。 男孩蹲在地上，手握着一根枯枝，用稚嫩的笔触写下了两个四四方方的大字。 「这是什么呀？」好奇宝宝庄文曜问。 「是我的名字，」男孩笑眯眯的，一字一顿回答，「时、月。」 「哦……」庄文曜认真地观察着那两个方块字，「你的名字，好简单哦。」 时月说：「它是有含义的！妈妈说，我出生在十月份，正好我爸爸姓『时』，所以我的名字就叫『时月』啦。是不是很有意义？」 「是哦……」庄文曜下意识地符合，又琢磨了一下，才觉得这个名字起得是不是有点敷衍？把这么草率的名字说成「有意义」，时月不愧是时月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庄文曜贴近时月，抓住他握着枯枝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庄文曜」三个字，歪歪扭扭，不成章法，尤其是最后的「曜」字，因为没把握好笔画的间距，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条蜈蚣，滑稽得令人发笑。 时月却没有笑，像刚才庄文曜认真看着「时月」二字一样，认真地看着庄文曜的名字。 「怎么样，难写吧？」 为了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攀比自豪，小男孩就是这么幼稚。 庄文曜站起身，用脚把土地上的字蹭没了，「你能写出来吗？」 时月仰起脸，向他微微一笑，银杏树叶间撒下的阳光揉碎在他清澈的眸子里。 他低下头，用树枝写下了三个大字。 男孩的字体带着原始的稚气，却横是横、竖是竖，一笔一划，字字有力。 「庄」和「文」二字比较简单，他能记下也实属等闲，奇的是这个「曜」字，笔画多不说，结构也复杂，时月却写得像模像样，比本人还要好。 庄文曜不觉蹲下身子，看得呆了：「好……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时月弯起眼睛笑了：「我喜欢这个字，所以很容易就记住了！」 「是吗？」 「嗯！」 …… 十月初，虽已入秋已久，路上的行人们还穿着凉爽的短袖衫，银杏树的颜色仍是倔强的绿，挣扎地维持着盛夏的风采。但庄文曜很清楚，它撑不了多久，只消几阵风、几场雨，银杏叶里的叶绿素们便会纷纷丢盔弃甲，向叶黄素缴械投降、俯首称臣。 初中的时候，庄文曜最喜欢和一群兄弟们骑着单车满溶城乱窜，一是那时候小，静不下心来念书，二是心存希冀，盼着哪天运气好，能在街头巷尾的某处找到那个记忆中的身影。 一次次的寻而不得，内心的空虚感就愈发强烈，只能盲目地继续寻找、发泄，心无定处。 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找回了失落的东西，还有了向上的目标。叛逆期过了，也沉下心来了。 张烨然约定的地点是东阳路，是个折中的位置，每个人都不必走得太远。庄文曜相对来说是距离最远的，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在热身了。除了张、庄是1班的，刘畅（lc）、杨南（30有点库）、展鑫（zzz）、王远（to be）都是2班的。 假期省内外地的学生都回家了，留在溶城的都是本地的，除了展鑫。他家在外地，父母做生意经常出差，对孩子疏于陪伴和管教。高中因为展鑫的学业，来溶城买了房子，但还是很少过来，请了阿姨照料展鑫的生活。 两个班体育课都是一块上的，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水平。张烨然、庄文曜和刘畅一队，剩下的人一队，打半场，几局下来互有胜负。 张烨然他们一队实力较强，尤其是刘畅技术最突出，但配合薄弱，孤芳自赏我行我素。 而剩下三个是老搭档了，高度的默契也没让张烨然他们讨到便宜。 你来我往的，打得很尽兴。 休息时间，大家在坐在场外的长凳上喝水，刘畅这个体能王者还在练投篮。 第38页 「咱以后有空就多来练练吧，」张烨然对大家说，「学校马上要办『all-star』篮球赛了！」 庄文曜一听来了兴趣：「什么时候？怎么没听到消息？」 张烨然：「还没正式通知，不过往届都是十月中旬举办的。开学回去差不多就开始报名了。曜哥你肯定会报的，对吧？」 庄文曜点点头。 all-star是个人的秀场，不以班级为单位，级部里的参赛者随机组队，两两pk，最终进入决赛的四支队伍进行最后的mvp争夺战。 虽然如此，但为了保证晋级，团队配合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张烨然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歷届mvp的骄人战绩，旁边展鑫、王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展鑫把手机给他看，两人笑出鹅叫。 杨南在旁边冷眼看着，觉得无聊，上场和刘畅一块投篮去了。 庄文曜不明所以：「什么这么好笑？」 张烨然不屑地撇撇嘴：「别管，情侣狗，不要脸！」 庄文曜压低声音：「啥意思，谈恋爱啦？」 张烨然「嘁」了一声：「早谈上了！也就曜哥你天天忙，不知道，这帮人到处里说，三句话不离对象。烦死了！」 庄文曜除了上课体训晚自习，其他时间基本都跑在广播站、学生会和网球社，确实很少听到这些事，现在看来也算眼不见为净吧，哪个单身狗愿意看情侣天天在眼前秀恩爱呢？ 「这么明目张胆吗，学校都不管管？」 张烨然：「管啊！听说这阵子查的特别严，尤其是我们航空班的，那可是教导主任的重点观察对象！曜哥你小心点啊，别和女生太亲近，容易被误会。」 「我小心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坦坦荡荡！」庄文曜笑说，心里却隐隐担忧。 从开学校领导就一直强调男女生交往过密的问题，早恋更是明令禁止的，陆之恆还专门给大家做过爱情观教育呢。没想到现在顶风作案的这么多。 早恋一时爽，早晚得出事。庄文曜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5829506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台不显示你的名字呜呜呜，谢谢你！ 第18章 社团日常 七天假期，庄文曜就在学习和练球中度过了，劳逸结合，也不算虚度，开学回来也不用争分夺秒地补作业，又能信心满满地投入学校生活啦。 周一上午大课间，年级主任给学生会召开每周例会。 主任姓曹，大家都叫他曹老闆，是个兼具了严肃与活泼的人，比较受欢迎。 会议主题有两个，一是all-star篮球赛可以开始报名和练习了，初赛定在10月15号。 其二，又是老生常谈的风纪问题。 「学校并不干涉男女生的正常交往，但一定要注意尺度，不能给身边的同学们树立负面榜样。你们现在年纪还小，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和身边同学的煽动。早恋，是会传染的！」 听着曹老闆苦口婆心的劝告，席间响起了几声压抑的憋笑。 「别笑哈，真的是这样！」曹老闆说着，目光投向了卓天骄和庄文曜这里，「尤其是你们航空班啊，我必须重点强调一下。」 普通班多多少少吃到了点瓜，闻言立刻竖起耳朵看戏。 这不就来了吗。庄文曜心想。 曹老闆放缓了语气：「老师知道，航空班没有女生，你们可能会觉得寂寞，毕竟异性相吸嘛，天天和臭男人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普通班同学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真是的，说得跟你不是臭男人一样。庄文曜腹诽。 「但是，你们在社团里也好，各种活动也好，和女生相处的时候，能不能表现得绅士一点？别像个求偶期的公孔雀似的！」 普通班的无情嘲笑+1 庄文曜脑海中浮现出某只公孔雀的身影……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多少女生见了迷彩服都嫌弃得绕道走！」 普通班的无情嘲笑+2 这下庄文曜却笑不出来了。 丢人啊！对不起这身衣服！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免得引起你们的逆反心理，起到反效果了。总之你们这些当班长的，都回去敲打敲打他们，别干出格的事。我们一中清清白白的好风气，不想断送在你们航空班手里！」 散会后，卓天骄和庄文曜都苦恼不已。 风纪问题确实应该重视，但是他们怎么抓？哪怕多说一句，都可能被贴上「校领导的走狗」这种标籤，站在全体同学的对立面上，以后的工作还这么开展、怎么让大家信服？ 但是吧，这种事不管又不行，不好和曹老闆交代。 最后只能当个校方和同学们的传话筒，把该说的都交代一遍，听得进去的就听，听不进去的……管也没用，又不能逼他不是。 有的时候班长就是这样，两面为难啊。 …… 一中的作息，下午有四节课，第四节 周一开班会，周二到周四普通班自习，航空班体能训练。结束后有四十分钟社团活动的时间，学生自由安排。 这周的项目是仰卧起坐和立定跳远，结束之后集体失去腹肌。 眼下全明星赛在即，男生们都想抓住机会表现表现，社团活动时间都在如火如荼地练习篮球。但对于航空班的学生，每天体能训练完都丢了半条命，社团活动就相当于休息了。除了极个别的「体能王者」，他们是绝对不会接着去打篮球的，约定下了晚自习再去练习。 第39页 庄文曜也算是个「体能王者」，但不完全是。因为他体训后不是去打篮球，而是去参加网球社的活动，打网球。 队伍解散后，庄文曜等等卓天骄：「天骄哥，一起去网球场？」 卓天骄：「你是想直接去吗？」 「嗯吧，你还有事？」 「我想换身衣服再去，穿这身打网球不舒服。」 庄文曜竖起大拇指：「天骄哥专业啊！那我先去了？」反正已经出了一身汗，我就甭换了。 「嗯。」 来到网球场，新老社员们都排好队形，做着热身运动。看着安静整齐的氛围，庄文曜就知道，今天陆之恆又没来，兴致顿时没了大半。 庄文曜站到队尾，开始做拉伸。 前面一个女生忽然转头往后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惊喜不已，向她身边的另一个女生：「快回头！」那个女生迅速转头，夸张地倒吸一口气。 庄文曜见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想：该不会…… 人群已经骚动起来，大家先是频频转头往后偷瞄，接着索性整个队形向后一个勐回头！ 庄文曜非常无语，从众跟着转过去，果然看到了想见到的那个人。 陆之恆今天抛弃了正装校服，换上一身运动服，白色立领的网球上衣和短裤，右肩挎着一副球拍，网球鞋是球星合作款，配色非常清新。 他常年穿着衬衫西裤，连上次运动会参加跳高项目都不例外，很少这样露胳膊露腿。庄文曜不自觉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发现陆之恆身材还是蛮有料的。看着清瘦，但不过分单薄，挺拔舒展的骨架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匀称，穿着略微紧身有弹性的运动服显得很精壮，很好看，只不过是平常宽大的校服衬衫弱化了他身上的力量感。 他缓缓走近了，遥遥地沖网球社社长微笑招手，又引起了一阵压低的惊唿声。 社团里不只女生多。陆之恆吸引了大批女生，而大批女生也吸引了好多男生。 女孩们撩头髮的撩头髮，整衣服的整衣服，让形象完美无缺地见男神。 男生也不甘落后，展现出最意气风发的一面，时刻准备着撬男神的墙角。 庄文曜看看自己，刚刚体训过，腰腿还在酸痛。出了一身汗，潮乎乎地黏在身上，迷彩服的纹路似乎也因此比平常更加凌乱混沌。短髮软趴趴地贴在额头，毫无髮型可言。 这副模样，貌似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自暴自弃地转过身去，继续拉伸，背上忽然被人戳了戳，接着一道甜甜的女声响起：「庄文曜同学！」 女生穿着浅紫色修身短款长袖运动上衣，黑色短裤，打扮得青春洋溢，笑容更是元气满满：「好巧，你也加了网球社嘛？」 「是的……」庄文曜一时没想起她是谁，但不知为何，看到女生的笑容，觉得特别的熟悉。 当他的视线落到女生十分显眼的双马尾上，他才勐地想起来，自己很早之前见过她的照片：绵绵思远道！ 她说：「没想到你不仅跑步很厉害，还会打网球呢！上次运动会的时候，本来想给你加油来着，可是你跑得太快了，一眨眼人就没影了，我根本赶不上呀！」 「是吗……」庄文曜笨拙地笑了笑。 运动会？ 哦哦，女子一千五，那个粉帽衫也是她啊。只不过那时候她没扎双马尾，他都没认出来…… 女生的辫子不是柔顺的直发，微微捲曲，伴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显得蓬松又灵动，像一条毛绒绒沉甸甸的松鼠尾巴。 但凡对外表上点心思的女孩都能看出来，这种自然又蓬松的弧度绝对经过了精心的打理。但庄文曜只是个粗枝大叶的直男，不仅看不出来，还被那样子吸引住了，视线在那对松鼠尾巴上停留了一瞬，但是也只有一瞬。 「是呀！」女生再次开口，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就因为这个，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要不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 下午放学之前有社团活动，每个人吃饭的时间不固定，所以晚餐航空班不用跟集体，按自己的安排来就可以。所以2班那几个早恋的还有袁家玮都选在晚餐时和小女朋友约饭。 当然了，由于他们实在有点太猖狂了，最近也引起了校领导的注意。 迟钝如庄文曜，也明白和女生吃饭有着容易令人误解的暧昧意味，虽然不忍心，但也只能拒绝了。 支支吾吾憋了半天，却想了个十分糟糕的藉口：「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们航空班的套餐不提供给普通班售卖的，可能不能请你吃了……」 航空班的特供套餐，数量足种类多，丰盛管够，还不用担心去晚了会吃不上。航空班能免费吃，也能自己花钱买食堂里其他想吃的，但普通班没有这个权利，只能自己奔饭、排队、掏钱，自是愤愤不平。 庄文曜这么说显得情商有点低，有拉仇恨的嫌疑。但女生听了却理解成了「我想请你尝尝我们航空班的套餐可惜不符合规定真是很遗憾呀不好意思」，顿时喜笑颜开：「没关系呀！我们可以吃别的！晚上人少，好多窗口都不用排队，我们可以去吃麻辣烫、盖浇饭什么的，我请你吃！哦对了，今天的特色菜是番茄意面！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尝尝……你喜欢吃什么呀？」 第40页 这个女生性格蛮活泼的，说这么多话也不尴尬，反倒把庄文曜紧张得直冒汗，眼神不住地闪躲。 怎么办，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怎么开始讨论吃什么了！ 他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到底该说些什么呀！ 「其实你不用……」 不用特意感谢我，因为我也没做什么。 未出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因为这时网球社的社长拍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我们说一下今天的安排！」 「今天人来得很全哈，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大家都好好练。基本功练得差不多了吧？这样，咱们今天两个人一组，对打。老社员带带新社员，有基础的新社员也可以自由组合进行练习。时间有限，大家开始吧！」 话音刚落，新社员们纷纷争着去找学长学姐组队。 这届新人比老社员多很多，庄文曜抢不过女生，没落着队友，连场地都被占满了。而且他又不想和别的女生组队，只能继续和墙壁作伴，一个人练习。 他是这么打算的，但实际情况又有变数。 「庄文曜同学！」 「啊……」 女生就像一条小尾巴，跟着他来到了球场边缘的墙角，笑意盈盈地说：「正好我也没找到搭档，我们一起练习吧！」 庄文曜有点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但不敢完全确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他本能想拒绝，但女生的理由合情合理，他要是没头没脑地拒绝了一起练球的邀请，感觉也不太好…… 「好的吧……」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你想怎么练呢？」 「太好了！」对方开心得跳了起来，接着，像是对刚才夸张的反应感到害羞，扭扭捏捏地握起双手，食指在胸前一点一点，因笑意鼓起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其实，我以前并不会打网球，想让你……教教我……」 「可……可以！」为什么突然害羞啊！害得他都不太坦荡了！庄文曜紧张得手心全是汗，都要握不住拍了，「那同学，你是哪里不会呢？」 女生听到这个称唿，微愣了一秒，随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小巧的贝齿：「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沐绵，你可以叫我绵绵～」 「哦，绵……同学，」对不起，尾音是轻声的叠词词真的好嗲嗲我说不出口！庄文曜吞吞吐吐地说，「你有什么问题？」 「就是不会打网球啊。」沐绵说。 「呃……是不会发球？击球？还是握拍姿势不清楚？」 「嗯……」沐绵琢磨了一下，一拍脑门，「握拍姿势！我感觉我姿势不对，怎么练都是错的。你能不能教教我正确的姿势呀？」 「可以的。」庄文曜站到她斜前方，保证对方能看到他整个动作，「握拍姿势分正手跟反手。正手的话……」 他两种方法都教了一遍，还演示了挥拍动作。 沐绵看得很认真，但自己比划的时候，却怎么都不是那个样，脸上浮现出困惑和焦急的神色：「可是，我光看还是不会呀，你能不能亲手教教我？」说罢举着拍子朝他跨了一大步。 「这……」庄文曜下意识地往后躲，又意识到不太礼貌，慌忙摆摆手，「同学，你可以的！先自己试一下，不行的话可以问问社长，他是专业的！我也是刚进来的新人，害怕误人子弟……」 沐绵都没往旁边看，就说：「可是社长在忙啊……」 这时，一个男生遥遥地沖庄文曜喊：「同学，轮到你了！」 说着走过来，示意庄文曜上场：「你们练得怎么样了？学长让我叫你上场练习。毕竟今天人多，时间宝贵，学长想让大家都有机会试试对打。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这位同学动作不太熟练，教了她一下。我这就来！」 又转头向沐绵，「同学，你先练着，我上了啊！」说完赶紧熘了。 沐绵气得跳脚：「我叫绵绵——」 庄文曜根本不敢回头，慌里慌张地来到球场上，发现他的搭档竟然是陆之恆！ 也就是说，是陆之恆让刚才的男生叫他来的！ 救星啊！ 陆之恆已经和几个新社员打了一会儿，身体完全活动开了，问他：「练得怎么样？动作上还有什么不明确的地方吗？」 庄文曜朗声道：「没有了！我们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夜月之宴小可爱的10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9章 特供套餐 网球是贵族运动，这点在陆之恆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看着身形清瘦，却很有力量，挥拍的动作有着绅士的沉着凝定，却不失运动员的爆发力，极具观赏性。 庄文曜刚接触网球，第一次和人对打，未免有些生疏，球的落点毫无章法，乱七八糟。 但是陆之恆总能从容不迫地救回来，还以一个舒服的位置，保证二人之间你来我往，没有断球。 他之前和其他新社员都是这么打的，能提高大家的信心和兴趣。 但庄文曜却有点不爽。 被降维打击、向下兼容了呢。 他在体育领域还没受过此等屈辱呢！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追上你！ 其实庄文曜身体素质很好，会打篮球，身体协调性也不错，哪怕网球对他来说是一项新运动，也能很快掌握，只不过看上去没有陆之恆那么老练罢了。 第41页 「打得不错！这一场下来已经进步很大了。就是握拍可以放松一点，整体动作也会更舒展。」 陆之恆打了有一会了，微微气喘。若不是考虑到他打过好久，一定很累了，庄文曜还真不想这么快结束。 「哇啊啊庄文曜你打得好棒啊！和学长对打也一点不输呢！」沐绵在一边高声吶喊，作迷妹状。 啊，她怎么还在啊…… 庄文曜沖她勉强地笑了笑。 这段时间沐绵没有另找搭档练习，而是一直在看庄文曜练球，小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副主席，帮我个忙！」庄文曜靠近球网，压低声音喊陆之恆，用球拍挡住脸，假装在讨论网球的样子。 「什么？」陆之恆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靠过去低声说。 庄文曜：「给我安排个任务，什么都行，带我去趟学生会吧！」 陆之恆：「为什么？」 庄文曜犹豫着悄悄往沐绵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个女生要请我吃饭，我不会拒绝！」 陆之恆迅速明白了状况：「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她既然想还你人情，你得给个机会啊。」 「其实她根本不欠我什么人情……何况现在校领导查得严，被看到了很麻烦的。我倒无所谓，但她是女生，对她不好！」庄文曜面露难色，恳求，「帮帮我吧！这次先躲过去，下回她说不定就忘了！」 「那好吧。」陆之恆答应了，「文体部把all-star的宣传板画好了，还在学生会晾着，咱们俩把它贴出去？」 「好！」 他们说话时间有点长，沐绵等不及跑了过来。 「学长好！」她向陆之恆打了个招唿，接着转向庄文曜，「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呃，不好意思同学，学生会还有任务，我就先不去食堂了。」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庄文曜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其实你不用特意感谢我的，无功不受禄，我真的不好意思接受。那，我先走了！」再次落荒而逃。 陆之恆跟在他身后，向沐绵礼貌地点了点头。 「……」沐绵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我叫绵绵……」 第一次出击以失败告终，沐绵难免有点沮丧。但她这个人倔得很，不撞南墙不回头，对方如果没有明确拒绝，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一个人熘达到食堂，边走边敲打两侧发酸的手臂。 沐绵对网球甚至运动都无甚兴趣，若不是为了接近庄文曜，她才不会临时加入网球社呢。 「绵绵！」 忽然被人叫住，沐绵转身，绽开笑容：「小熠！」 池熠刚从模联回来，食堂路上遇到了沐绵：「怎么样？见到我哥了吗？」 沐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庄文曜真的去了！他球打得很不错呢~」 「是吧，他从小就……特别擅长运动！」池熠本来想说「他从小就上蹿下跳跟个猴似的」，但又觉得在女生面前抹黑表哥不太厚道，舌头拐个弯换成了好话。 沐绵嘴角克制不住地泛起笑意，眼睛里亮亮的像有星星：「嗯！但是他好像不太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呢。我让他叫我名字，他觉得难为情叫不出口，别别扭扭脸红的样子好可爱呀！」 池熠觉得她提起喜欢的人自然流露出的反应也好可爱，笑吟吟看着她：「喜欢就去追呀！我跟你讲，我哥他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你这么可爱，他一定招架不住！」 沐绵脸上飞红，一阵欣喜，想到刚才的事，却又皱起眉头：「可是他好像在躲着我呢，我说感谢他想请他吃顿饭，他也不肯来……」 池熠宽慰她道：「正常。你别看我哥他跟男生玩得那么好，和异性交往的经验基本为零……我不算啊！我是他爸爸。」 「噗……」沐绵忍不住笑出声。 池熠继续说：「他呀，腼腆，肯定不会轻易和女生单独吃饭的，还是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要是一下子就答应你了，我还觉得有问题呢！」 这点让沐绵觉得很可爱，同时也感到苦恼：「那我该怎么办呀……」 池熠思索道：「我哥这个人呀，爱玩，想和他拉近关系，就得跟他玩到一块去才行。但他上了高中之后好像玩的也不多了……他们航空班管理比较严格，学生会和广播站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我感觉，目前就网球社这一条路了。不用急，慢慢来吧。你们现在才见过几次面？等以后熟了就好了！」 沐绵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池熠抬手勾了勾沐绵的小辫儿：「加油哦，我看好你！你一定能成为我的第一任『表嫂子』！」 沐绵又羞又恼，软绵绵的拳头轻轻捶了她一下，心中却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雀跃：「哎呀你说什么啊……」 …… 庄文曜和陆之恆来到了校会办公室，地上躺着个大大的宣传板，浓墨重彩地描绘着篮球场上激烈的战况，金黄的烈阳，火红的球场，还有穿着橙色球衣挥汗如雨的少年。但是整个画面上大片的色块是填满的，一些细节却还是模煳的。 庄文曜问：「就是它吗？」all-star宣传板？ 陆之恆随手把球拍放在墙角，从饮水机接了两杯水，一杯放到庄文曜身边的桌子上，一杯送到嘴边，坐下休息：「是的，还没有画好。只是我想不到其他藉口，只能扯个谎把你骗过来了。」 第42页 理直气壮的。 不过也是为了帮自己，庄文曜就原谅他了！ 「唉——」庄文曜到他身边坐下，摊在沙发上长嘆一口气。 陆之恆侧头望着他：「像你这么随和的人，也会因为人际关系的问题发愁吗？」 「当然了！」庄文曜觉得，陆之恆是没看到沐绵看他的眼神，绝不是同学之间正常交流的样子。 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能处理得游刃有余、体面周全吧？ 「其实你不用太紧张，保持一定距离的情况下，正常相处就可以了。学校并不禁止男女同学的正常交往，不会捕风捉影、强加『罪名』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觉得我不配。」庄文曜摇摇头，胳膊肘架在陆之恆的右肩，「我不配和纯洁美好的女孩子做朋友，还是和浊臭逼人的男子厮混比较适合我！」 本意是想自嘲一番，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合适，连忙改口，「不对，你是例外！你是男子皮囊，冰肌玉骨！」 陆之恆噗嗤一声笑出来。 庄文曜看他这样子，愣了一下。 陆之恆的眼睛很好看，虹膜浅褐，能看清里面辐射状的纹理。巩膜清澈，没有一丝杂色。睫毛长长，自然下垂，眼尾却是微微上翘的，是标准的桃花眼，按理说是很勾人的眼型，可笑起时饱满的卧蚕却显得单纯又无辜。 「唔……」怎么盯着人家看这么久，没礼貌！为了掩饰心虚，庄文曜手臂一伸，揽着他的肩，转移话题，「all-star比赛，你参加吗？」 陆之恆摇摇头：「我不会打篮球。你呢？」 「我参加呀！」 陆之恆：「决赛的时候，小心一个人。」 「谁？」 「段曦。」 这个名字庄文曜有印象，上届all-star高二年级mvp，球场上的核心人物，只要有他在的比赛就不会有悬念。也是篮球社社长，张烨然经常说起，但庄文曜还没机会和他切磋过。 「能不能进决赛还不一定呢，我们这级打得好的不少……」庄文曜低着头，目光落到陆之恆的脖颈，雪白的t恤，雪白的皮肤，一股清冽的香气钻入鼻尖。 上次在广播站，那场意外的近距离接触，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这种味道，有种来自深海的神秘气息。眼下经过一场剧烈运动，体温升高，香气也散发得更浓了些，但依然清爽。 庄文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学长，你身上好香啊……」 陆之恆眸色微微一深：「是吗？」 「coolwater？」 「……嗯。」 陆之恆：「喜欢这个味道吗？」 「嗯！挺好闻的。」 庄文曜还维持着揽着他的肩的姿势，气氛有种难以名状的微妙—— 「咕噜噜~」 却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唔……」庄文曜赶紧放开他，摸摸自己嗷嗷待哺的胃。 陆之恆不觉莞尔：「现在去吃饭？」 「好！」庄文曜把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顺手捞起陆之恆的球拍挎到肩上，「今天你帮了我一次，我请你吃饭！一定把你餵饱！」 陆之恆笑着跟上他：「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我不好意思接受呀。」 「……」内涵谁呢？ 庄文曜勐地停住了脚步，一脸幽怨地盯着他，语气凶凶的又有点软：「请你你就吃！别废话。」 …… 下午的食堂人都零零散散的，不用排队。他俩来得晚，好些窗口的饭已经卖光了，但航空班的窗口永远都有饭，凭班级制服、蓝色迷彩领取。 庄文曜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让陆之恆先坐下，自己去窗口打饭。 「阿姨！」笑容满面，「刚和同学打球回来，来得有点晚了。请给我两份饭！」 「好嘞！正好还剩两个鸡腿，都给你！」 「谢谢阿姨~」 航空班窗口的阿姨对孩子们都脸熟了，尤其是庄文曜这种人帅嘴甜的小伙子，印象更为深刻，所以这次……刷脸成功！ 他一个人端着两份一模一样的、快要漫出来的餐盘，陆之恆连忙搭把手，一接过来觉得沉甸甸的。 番茄炒蛋，香菇油菜，土豆鸡块，两素一荤，外加一个鸡腿，还有超大分量的米饭。 陆之恆大吃一斤：普通班的窗口，番茄炒蛋清汤寡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西红柿蛋花汤；鸡块少不说，大部分都是骨头，嗦一口就扔下了；红烧鸡腿这种稀有物资来晚了就没了，他统共没见过几次。 而眼前的这份套餐，全是大块的番茄、鸡蛋、鸡肉块，花花绿绿色彩斑斓，营养丰富搭配合理。 这是怎样的待遇啊！ 庄文曜放下餐盘，却没有坐下的意思：「等我一会儿，去拿两碗汤。」 陆之恆也跟着站起来：「我去拿吧……」 庄文曜把人摁回去：「你去不就露馅了？坐着吧。」 回来的时候，餐具已经摆好了。 陆之恆等着庄文曜先动筷子：「这些需要多少钱？回去我微信转给你。」 「不要钱的，你忘啦？」庄文曜喝了口新鲜的紫菜蛋花汤。 陆之恆微愣，笑道：「哦对，差点忘了。你们航空班待遇真不错。」 「是吧~」庄文曜一边埋头干饭一边说，「你以后要是遇上拖堂啊、抢不上饭就找我，我给你开小灶！先吃着，吃完还有水果呢。」 第43页 陆之恆：「？」 为什么我们这一届没赶上航空实验班!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实名羡慕 第20章 银杏树下 一番风捲残云过后，庄文曜的餐盘已经空了，对面却还剩了大半。 陆之恆惊讶地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餐盘，对上庄文曜眼神后，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实在吃不下了……」 「你这饭量不行啊，」庄文曜扫了眼剩饭，「把肉都吃了，米饭就算了。」 陆之恆苦恼地蹙起了眉：「可是我已经很饱了……」 「行吧。」庄文曜也不强求了，「那我去拿点水果……」 陆之恆连忙拉住他：「不用了，真的，吃不下了……」 「噗哈哈……你真该来我们航空班感受感受，不出三天饭量就得上来了。」 两人开始收拾餐具。 陆之恆问：「你们每天训练很辛苦吗？」 「还好吧，我们都习惯了。」庄文曜把碗筷啥的都摞到自己这来，再把陆之恆的球拍挎到肩上，「现在的强度还不算什么，等到了以后，平衡力和抗眩晕的训练才叫魔鬼呢。」 陆之恆有点感慨：别人羡慕航空班待遇优厚，但他们也付出了相应的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一切都是公平的。 「你将来会当飞行员的，对吗？」他问。 「应该……吧。」 庄文曜的回答有些迟疑。十六岁的年纪，还没考虑过职业生涯的规划。 航空班虽说是培养飞行员的项目，但他们还都是高中生。 有的学生怀有飞行员的梦想，而有的学生可能还没考虑清楚，只把「招飞」当做进入重点高中的捷径，未必有着卓天骄那样坚定不移的空天志向，高考也不一定报考航空专业院校。 庄文曜属于后者。 三年里会有很多变数，能否坚持到最后，要看个人的选择和努力。 而现在，关于未来，他的心里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没关系，三年很长，他还有的是时间考虑，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教室的路上，经过求是楼，二人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庄文曜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陆之恆：「这个给你。」 糖纸是亮橘色的，晃得陆之恆一愣。 他不知道，上次广播站「低血糖」事件之后，当天晚上庄文曜就下单了各式各样的糖果，每次都抓一把随身带着，遇到某人就会给他几颗。 陆之恆也想到了这个点，心里一暖，眼睛笑起来：「今天我有好好吃饭，不会低血糖啦。」 「吃了吧，提神醒脑的，糖又不占肚子。」庄文曜把糖塞到陆之恆胸前的衬衫口袋里，归还他的网球拍，「走了啊！」 「嗯，慢点。」 陆之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抬手取出那颗糖果，上面还带着庄文曜手心的温度。 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撕开包装，他现在确实很需要提神醒脑。 今天的是一颗鲜橙味爆浆夹心糖，外壳薄脆，清心爽口。齿尖轻轻一咬，浓香甜软的流心满溢，密密地将唇齿舌尖温柔包裹。 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此言不虚。 但此刻令陆之恆心满意足的，却不止这颗糖。 …… 众所周知，溶城没有春秋天，降温总来得猝不及防。 当天夜里颳了一晚上大风，第二天同学们纷纷在衬衫外面套上了蓝白的运动外套，西裤也换成了配套的蓝色运动裤。 航空班的没有换装束，在迷彩服里加了件长袖t恤。 庄文曜他们宿舍(511)有点倒霉，昨晚睡前窗户没关严，吹了一晚上冷风，早晨起来集体嗓子沙哑鼻音浓重，吸熘吸熘地流鼻水，只有庄文曜逃过一劫。 「来，风寒感冒颗粒，解表散寒的。」庄文曜从医药箱里拿出三包感冒沖剂分给大家，「记得多喝热水哈！」 「好嘞——」 「曜哥靠谱！」 「谢谢班长～」 不知是因为这不顺的开端，还是突变的天气，整整一天，庄文曜心里都惴惴的不安宁。 上午下了第二节 课，他像往常一样，逃掉眼操直奔逸夫楼的广播站。 尤未一见他就焦急地问：「庄庄，你感冒了没？」 庄文曜茫然仰头：「没呀，怎么了？」 尤未嘆了口气：「你不知道，今天好几个人都发微信跟我说感冒了嗓子不行没法播音，连站长都没守住阵线被病原体突破了第二道防线！」 站长，何茫学长啊。想想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再加上浑厚的鼻音……那将是怎样的低音炮攻击啊！ 「第二道防线是啥来着？」庄文曜随口问道。 「体.液中的杀菌物质，溶菌酶和吞噬细胞。」尤未递给他一张稿子，「快，眼操结束后下个通知。」 「好的未姐！」 没想到连年级第一何茫学长都沦陷了，这波流感的威力当真不容小觑。 中午回了宿舍，庄文曜顺手揣了几颗板蓝根润喉糖，打算见面分给陆之恆一点，叫他注意预防感冒。 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一天，他都没有这个机会遇到他。 …… 由于气温骤降，下午体训，教练临时把仰卧起坐改成了负重跑步，美其名曰「热热身子」。 第44页 训练结束所有人累瘫，步履蹒跚地逃离操场，庄文曜和卓天骄都没心思去打网球了。 正好，避免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拖着体力透支严重的残躯，打算先去食堂填饱肚子，毕竟晚上还要打篮球。走到操场大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熟悉的双马尾。 「庄文曜！」沐绵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沖他挥手打招唿，袖口遮住了手掌，只露出纤细的指尖。 「……」庄文曜尴尬地笑了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他的同学们可都看着呢！他怎么解释？她怎么解释！ 实际上，沐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没法解释。 庄文曜不是害羞嘛，那她索性来一剂勐药，让他置身于身不由己的境地。当周围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他们有点什么，而庄文曜本人也解释得力不从心的时候，他很难不会被流言影响，或主动或被动地坐实这段关系。 这招真的够狠。 实施之前，沐绵也犹豫过，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矜持了？但庄文曜这人腼腆啊，她要是再矜持，他俩还有可能吗？想都别想啊！ 在女孩子的矜持和喜欢的人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航空班男生们八卦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沐绵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庄文曜一人，向他展现出练习过无数遍的最好看的灿烂微笑：「训练结束了吧，今天累不累呀……」 庄文曜心底嘆了口气，强笑维持着表面的礼貌：「累，每天都累……」 「啊，这样啊……」沐绵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庄文曜一定会神采飞扬、安之若素地说句「不累」呢。 「嗯。」 庄文曜腿长步子大，一般和女生和小孩走在一起，都会缩小步幅保持步调一致。现在和沐绵跟在队尾慢悠悠地走着，却稍稍超出她半个身位，替她挡住男生们频频回头、意味不明的目光。 沐绵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无比的安心和甜蜜，看着他身侧一晃一晃的、迷彩服包裹下精壮的手臂，突然好想就这样挽上去，但出于女生基本的自尊，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轻轻捏住了庄文曜的袖口。 「？」感受到了异样，庄文曜下意识回头看去。 沐绵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迅速说：「既然累了，就休息一下嘛。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景色特别美！我带你去看看吧！」说着抓紧庄文曜的袖口小跑起来。 「哎——」庄文曜下意识想挣开，但又不忍，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伤了人家女孩的心，只能跟着她跑起来，一前一后跑动的身影，在旁人眼里不甚明晰，就像手牵着手奔向幸福的美好画面。 完了，庄文曜想，这下真的说不清了。 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经验的纯情少年，为什么会遇到段位这么高的女生，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校园的风景在身侧飞速后退，沐绵带他去了哪里，庄文曜完全不关心，脑子里乱乱的，全是预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对措施。 实在不行就跑吧！大不了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也比失贞强！ 但是当他跟着沐绵来到了目的地，庄文曜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银杏树，小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满目金黄的银杏树。 一夜之间，还在强打精神的绿叶纷纷换上新装，黄灿灿的金叶子密密匝匝缀满枝头，风一吹，沙沙作响，簌簌而落。 秋意正浓。 「怎么样，是不是很美？」沐绵双手交叉背在身后，献宝般向他微笑着，「今天天气凉爽，适合散步。我也是偶然发现了这里，就特别想带你来看看。」 「……」 女孩的音色很好听，给萧瑟的秋景平添了一丝甜和暖，庄文曜却恍若未闻，眼睛死死盯着某一处。 沐绵没得到回答，疑惑地望向他，却被他的眼色吓了一跳，全身僵硬。 男孩眉头紧锁，素来坚定磊落的瞳眸此刻却不住地颤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是惊愕？震悚？还是接近真相前的胆怯？ 沐绵不知道该如何描绘那种眼神。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下的一层金黄落叶之间，隐约可见纯白色的碎片。一阵风来，单薄的叶片被吹开，露出那片纯白的全貌：是一架纸飞机。 「这里怎么会有纸飞机？」沐绵对它没什么兴趣，但此时此刻她必须找点话聊，「我们学校里没有小孩吧，是谁还在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她小跑过去把纸飞机捡起来：「我倒要看看，它能飞多远！」 庄文曜如梦方醒：「等等！」 却迟了一步。 沐绵将那纸飞机举到身侧，刷的飞了出去。 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它展开羽翼，向上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飘啊、飘，丝毫不见下落的趋势。 「好、好厉害……」沐绵惊讶地捂住嘴巴，「庄文曜你快看啊，它飞得好远！我从没见过飞得这么久的纸飞机……」 庄文曜怎么会看不见呢。 机翼上的两对尖角，一对朝上一对朝下。 那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时月独创的「魔法」！ 他记得。 他一直都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5829506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45页 第21章 摺纸拾光 庄文曜疯了一般追了过去。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纸飞机，跳起来去抓，指尖离机翼只差一线。 一阵风来，纸飞机被托举而起。 他被风吹得流泪，却不管不顾地再次跃起，还是够不到。 被迫仰望，触不可及。 为什么？！ 纸飞机乘风越飞越高、漫无边际，忽地飞向路边的银杏树，卡在树枝上。 庄文曜勐地顿住了脚步。 沐绵不明就里，跟上他跑得气喘吁吁，抬头看去，顿时遗憾说道：「这下没办法再玩了，好可惜……」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晃，消失不见。 紧接着，眼前的银杏树沙沙地晃动起来！ 沐绵大惊失色：庄文曜他在爬树！ 她惊叫：「庄文曜！那样危险，你快下来啊！」 他一下窜上了树，对沐绵的提醒充耳不闻，一节一节地爬上去，伸出一只手去够，试了好几次，始终有一段距离，不算粗壮的树干却已经被他压弯了。 沐绵快吓哭了，不住地哀求：「庄文曜，我不要它了，你快下来好不好……」 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心满眼只有那只纸飞机。 他一手紧紧扒住树干，双腿夹紧保持稳定，上半身勐地往前一窜，终于碰到了那只飞机！ 而树枝的负重能力也就此告罄，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 脚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庄文曜浑不在意，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纸飞机。 「你没事吧！」沐绵跑到他身边蹲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办？我陪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 而庄文曜毫无反应，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攥紧纸飞机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尔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慌忙松开了力道，将它珍爱地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捋平机身上的褶皱。 原来他清楚地记得童年的点点滴滴，他根本就没忘！从头到尾，就真的只是假装！ 而自己还在傻傻地为他找藉口，一厢情愿地为他担心……多么可笑！ 庄文曜眼尾泛起红晕，干净的脸上满是被冷风吹干的泪痕。 沐绵侧头望着他，大气不敢喘一口，轻得不能再轻地戳戳他的背，语音微微发颤：「庄文曜……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他小心地将纸飞机恢復原样，还维持着半蜷在地上的姿势，哑声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不行！」沐绵焦急地脱口而出，「我得确认你没事才行！走，我们去医务室……」说着伸手要把他扶起来。 「吓到你了？」庄文曜不动声色地躲开，自己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你看，我没事。」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他重重地跺了两下脚。脚踝和胯骨传来近乎碎裂的疼痛，令他几欲泪水夺眶而出，他却强撑着，一手将纸飞机按在胸前心口处，一手在身侧紧紧握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举止自然、表情正常，瞧不出丝毫异样。 沐绵盯着那只纸飞机，心中不解：他好不容易才把它从树上拿下来，不给我吗？ 「快去吃饭吧，晚上还要自习呢。」他说。 「……」 虽然庄文曜勉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象，对他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的沐绵仍是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个无论何时都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换了一个人，一贯赤诚热烈的笑容也变得脆弱忧伤、令人心疼。 是因为秋风萧瑟天气凉的温度，还是草木黄落雁南飞的景象？他好像与这满目萧杀融为了一体。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好不好？」沐绵战战兢兢地问。 那一刻，深深的无力感如洪流般袭上庄文曜的心头。 他好累。 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和气，真的好累。 「同学，」庄文曜偏过头去，似乎在看着地上的黄叶，眼神却失焦般的空洞，「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沐绵眼眶蓦地一酸，咬住颤抖的下唇，那上面还涂过一层裸色的唇膏，形状比平时要更加饱满：「庄文曜，你讨厌我吗？」 他摇头：「不，是我的问题。别问了好吗？」 沐绵后退两步，转身跑开了。 蓄积已久的泪水从眸中跌落，一串串珍珠啪啪落在满地枯黄的银杏叶上，绽成无数碎片。 她不是什么身经百战、阅歷丰富的情场老手、应付异性游刃有余的成熟女子。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美好的男孩、嚮往着世间至纯至美之物——爱情——的普通女孩而已。 当那抹身影消失在银杏树的尽头，整条小路上只余庄文曜一人，他终于支撑不住，颓然跪倒在地。 他清楚地知道，今天是10月10号，是时月的生日。 …… 数年前的今天，一样的深秋之时，银杏树下，两个男孩围着一叠白纸，在做什么摺纸游戏。 庄文曜全神贯注地研究纸飞机的折法，却始终不得要领，烦躁地将手里形状怪异的半成品团成一团丢在一旁，而他身边已经堆积了数不清的废纸团。 他不满地撅起小嘴，偏头看看在一边专心致志的时月，瞬间换上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小月~」 时月正握着一支短小的铅笔头，在纸飞机内侧写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笑望着他：「嗯？」 第46页 庄文曜像女生撒娇一样凑到他面前：「你的纸飞机怎么叠的？教教我好不好~」 这招是跟表妹池熠学的。不管她闯了什么祸、提出怎样的无理要求，只要这样讲话，小姨姨夫都拿她没辙。 但是时月好像不吃这套，任他如何扭捏作态，都只是笑着摇摇头。 「哎呀小月~你就教教我嘛~~」 「不可以哦。」时月意味深长地笑笑，「只有我会才行，阿曜不能会折。」 「为什么嘛？」 「因为这样的话，阿曜想玩的时候，就只能来找我了！」 「什么嘛，不想玩的时候我也会找你啊……」庄文曜无趣地扁扁嘴，却瞥见时月手里的纸飞机，内侧写了一行铅笔字。 好奇宝宝上线：「你写的什么，我能看看吗？」 「嗯！」时月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 「希望妈妈不要再哭泣。」 字体秀气中带着一丝稚嫩，笔触很轻，看样子维持不了多久，似乎一阵风就能将那石墨的粉迹吹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庄文曜没看懂。 「我的生日愿望。」时月说。 庄文曜忽然哽住，不知道说什么了，犹豫了一番，在「阿姨经常会哭吗」和「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之间选择了后者。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时月点点头：「是妈妈告诉我的。听说生日这天可以许一个愿望，我想用纸飞机许愿，希望可以实现……」 庄文曜莫名心里一酸。 时月家庭条件似乎不是很好。同龄人都有的玩具，他只在庄文曜这里见过。每年一次的生日蛋糕和蜡烛，似乎也不能拥有。这种情况下，他的父母应该背负着不小的生活压力。 但那又如何呢？他庄文曜的朋友，就算家徒四壁一文不名，那也是他的喜欢的人。他永远不会因为家庭条件或是别的什么无聊的原因对他产生偏见。更何况时月他有家，有爱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一定每天都过得很幸福。 「会的！」庄文曜十分笃定地大声说，「一定会实现的！你想啊，你这种许愿的方式这么特别，一定可以引起圣诞老人的注意，他就会替你实现愿望啦！」 「圣诞老人？」时月皱眉，「可是今天又不是圣诞节呀……」 「哦对，我说错了……」庄文曜连忙改口，但一时想不起来，生日应该向谁许愿。 时月也对这个问题困惑起来：「对呀，生日要向哪位神明祈祷呢？」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一阵风来，一树金黄轻轻摇动，沙沙作响。黄昏时分的晚霞像打翻的烈酒，绚丽的霞光慷慨地洒满树冠，在曲折交错的叶片间漏出的斑驳勾勒出男孩纤瘦的身影，别样梦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庄文曜瞬间福至心灵，黑曜石般晶亮的瞳仁里闪着光：「如果不知道向谁许愿，那就向银杏树许愿吧！」 「银杏树？」 「嗯！如果来年秋天，银杏树叶也在同一天变黄，那就说明，你的愿望实现了！」 「好！」时月满怀欣喜，将写有愿望的纸飞机送上高空。 黄昏，晚霞，银杏路。 男孩追着飞机，追着风，银杏树在身后飞速掠过，这条金色的小路，似乎没有尽头。 …… 晚上，张芮、张烨然、祝金融回到宿舍，一开门，浓烈的云南白药味扑面而来。 「噗啊。」张烨然脸皱起来，挥了挥手，看到庄文曜坐在桌前写作业的身影，问，「曜哥你咋没去上晚自习啊？」 庄文曜转身，向他伸出右脚，脚腕肿得像个馒头。 「我靠！」三人皆是大吃一鲸，「你咋弄的啊？」 庄文曜随便扯了个谎：「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不然怎么办，说他爬树拿纸飞机把树枝压断了？估计会被当成傻子抓起来吧。 「去医务室看了吗，没伤到骨头吧？」张芮一脸忧心。 庄文曜左右晃了晃jio：「看过了，没大事，就是有点软组织肿胀，养养就好了。」 张烨然：「我有冰袋，拿来给你敷敷？」 庄文曜：「不用，我已经敷了一晚上了。就是这两天上下床不太方便，还得麻烦你……」 张烨然很聪明：「帮你上床是吧？没问题！保证伺候得你服服帖帖……」 「滚……啊！」庄文曜踢了他一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疼得嗷嗷叫。 「这样，张芮你起得早，给曜哥把早饭带到教室去，午饭和晚饭也一块包了吧。」张烨然安排分工，「我和金融就负责曜哥上下床上下楼，没问题吧？」 张芮、祝金融：「没问题！」 庄文曜双手合十覆于额顶：「谢谢各位！」 张烨然：「说多少遍了，别和爸爸们客气！」 「从今往后你们都是爸爸！」大丈夫能屈能伸，未来一段日子就全靠这几个舍友了，该低头时就得低头不是。 庄文曜又想到了什么，道：「还有，all-star球赛……」 「你脚都肿得像个篮球了，就别打篮球了吧！」张烨然一脸惋惜，「唉，怎么就赶在这时候摔了呢？这么不小心，想啥呢？掉了魂似的。想人小姑娘了？」 不，是小伙子。 庄文曜没接话。 「还真是啊！」张烨然误解了他的沉默，「瞧你那点出息！没被女生追过啊？高兴成这样……」 第47页 庄文曜忽然垮下脸：「别说了。」 「咋了？」张烨然有些时候反应灵敏，有些时候却有点大条，就像现在，还不肯放弃「小姑娘」的话题，「没成啊？」 庄文曜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张芮连忙把人拖走：「烨哥，你说有冰袋，能不能借我一个？」 张烨然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你又怎么了？」 张芮：「晚自习的时候脑袋有点热，可能有点发烧了……」 「我看看。」张烨然捧着张芮的脸跟他额头相抵，反正都感冒了，也不怕传染了，「啧，是有点热，不过应该不打紧。先量量体温吧。曜哥用用你体温计——」 祝金融：「我给你找！」 医药箱放在宿舍后面的公共区域，三人忙乱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庄文曜回到宿舍之后，身残志坚地沖了个澡，还把迷彩服洗出来，换了身睡衣，就一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学习。现在作业写得差不多了，还剩一张一点没动的竞赛大题，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烦躁地将试卷对摺、扔在一边，他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给尤未发条消息： 曜：[/图片（他肿成馒头的jio）] 曜：[未姐对不起，下午下楼梯崴到脚了。] 朝花夕拾犹未迟：[……] 朝花夕拾犹未迟：[你这伤得有点惨烈啊] 朝花夕拾犹未迟：[好好养着，这两天别来广播站了] 朝花夕拾犹未迟：[病的病伤的伤，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要重出江湖喽！] 曜：[/拱手] 退出聊天界面，庄文曜一眼就看到了消息列表的置顶。 陆之恆。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设置的了。 明明只发过一次消息，却把他设成了和家人一样的置顶。 下意识点进去，消息还停留在记者团纳新结果公布的当晚，那句晚安。 左上角的时间显示着十点二十五，还有五分钟就要熄灯了，还有一个半小时今天就过去了。 不知道今年的生日他是怎么过的呢？有没有蛋糕和蜡烛？许的什么愿望？ 等等，愿望？ 一个念头闪电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庄文曜慌忙地从抽屉里找出那只纸飞机，像是拿着什么名贵的易碎品，又像是在窥探什么不属于他的秘密，动作笨拙又谨慎，一点一点将纸飞机展开，但又不能完全展开，以确保它还能恢復原样。 机身的内侧，有一行极淡的铅笔字。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i die a little.」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醒：不要爬树！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第22章 秋后算帐 511四人全员伤病，但仍相互帮助、互相扶持、携手共济、共抗时艰，堪称1班优秀宿舍的典范。 张烨然和祝金融身体素质最好，抵抗力强，但不「病」则已一「病」惊人，打喷嚏、流鼻涕，吭哧吭哧的可谓是惊天动地。 张芮相比起来症状最轻，上次的发热也只是因为晚上受寒，加上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傍晚时分一过性的潮热，没有进展为更严重的发烧。 庄文曜虽然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但他这种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好学生，请假回家是绝不可能的，不过也要付出昂贵的代价：上下课只能依靠张烨然、祝金融给他推轮椅；为了方便，三餐都在教室解决；午休也免了，带着个靠枕在班里小眯一会算完；大课间和体训更是有心无力，只能在教室里看家、当吉祥物，和校会纪检部查上操人数的同僚们混了个脸熟；体育课大家都去打篮球了，他也只能眼馋，手又痒痒，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时不时无实物表演一个单手投篮动作，滑稽又让人心疼。 下午下课后，航空班的九十罗汉雷打不动去操场体训，只有庄文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由于白天凭空多出了大量的自习时间，庄文曜已经把一天的作业都写完了，杜晓丽留的竞赛大题，会的也都搞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无习可学的程度，闲得看起了张芮的《梦》。 正读到林妹妹初进贾府，忽然听到一串温柔的敲门声，一位妹妹从前门探出头来。 庄文曜抬头一看，顿时怔住：双马尾，沐绵。 社交贫乏的庄文曜只能靠这种方式辨认女生，以至于一度在校园里看到双马尾的女生，就下意识地绕道走。 「庄文曜同学！」沐绵看教室里只有庄文曜一个，大着胆子走进来，顺便把门一关，「我可以进来吗？」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 庄文曜看着她若无其事的灿烂微笑，愣了好久，才道：「可以，有什么事吗？」 他还以为昨天闹得那么不愉快，沐绵已经恨上他、再也不理他了呢。 可沐绵是什么人呀？胆大心细路子野，不撞南墙不回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认输！ 昨天的失败可能是有些心急冒进，一天的时间，足够她调整好心态继续攻坚了。 轰轰烈烈的style行不通，那就细水长流、让对方慢慢沦陷。 她有的是办法。 沐绵开口，温声细语小心翼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昨天走得匆忙，没有仔细检查。听说你的脚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庄文曜不自在地笑笑，手掌摩挲着书页：「不严重，就是扭了一下，没事。」 第48页 他现在对沐绵简直「又敬又怕」，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见到沐绵甚至和她相像的双马尾女生，都会进入一种应激状态，心率升高、肌肉收缩。 「那就好，你要好好养伤啊，以后千万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她郑重地嘱咐了一句，接着把一个塑胶袋丢在庄文曜桌上，「要不是我带你去了那条银杏小路，就不会玩什么纸飞机，你也不会爬树……害你受伤，我也有责任。这些吃的给你，就当做我的补偿吧！正好，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终于有机会请你吃饭啦！」 塑胶袋是透明的，印着一中的校徽，里面装着培根三明治、滷蛋酱鸡腿、牛奶和果汁，还有不计其数的小零食，都是学校超市里的商品，同学们来不及吃饭的时候都会用来代餐，沐绵直接给他整了个大全套。 多少有点烫手。 庄文曜赶紧拎起来递给她：「不用了，我舍友给我带饭……」 沐绵迅速背过手去：「买都买了，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感谢你的，还有昨天的道歉嘛！」 「……」庄文曜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简直进退两难，浑身冒汗，「这样吧，你把小票给我。这些需要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都说了不用啦……」 等等，微信？沐绵迅速提取关键词。 庄文曜又重复了一遍：「小票给我。」有点没耐性了。 就在这时，前门把手咔的一声响。 庄文曜心里一惊，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却特别害怕被人看见。看到来人是张芮，瞬间松了一口气。 张芮一向吃饭特别快，节省时间回来学习。他手里还提着给庄文曜捎的晚饭，一进门看到教室有女生，脚步一顿，退回去看了眼班牌，才低着头匆匆回到前排的座位上。 不幸中的万幸，起码张芮是稳重老实的人，不会到处乱说。 沐绵不了解张芮的为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决定了速战速决、避人耳目。 她见庄文曜的《红楼梦》底下压着一张草稿纸，顺手拿起他桌上的中性笔，俯身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微信同号，一定要加我哦~」 抬头时轻笑一声，沖他比了个wink，转身一熘烟跑开了。 庄文曜当场石化，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好的联想，感觉她有点女版袁家玮的意思，接着又觉得这样评价女生太恶劣了，哪怕在心里想想也很罪恶，连忙打消了种种杂念。 张芮看女生离开了庄文曜的位子，才起身绕了一个大圈，把晚饭放到庄文曜的课桌上。 庄文曜：「谢了！」 「班长别客气！」张芮对刚才的事没有多问，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庄文曜拆着饭盒嘆了口气，正思考着如何解释，教室前门又传来沐绵甜丝丝的嗓音：「学、学长好！」 怎么还没走？庄文曜疑惑抬眸，发现她正欲出门，娇小的身躯被另一个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口。 他显然也没预料到女生的出现，后退一步让出足够的空间，低头说声抱歉，在与女生擦肩而过后，抬手轻轻叩门。 是陆之恆。 天气渐凉，他却依然穿着单薄的衬衫，显得整个人身形轮廓分明、颀长高挑。 「学长？」前排的张芮闻声抬头，起身迎接，「有什么事吗？」 陆之恆要比张芮高出一个头，此刻面对他，稍稍俯首问道：「庄文曜同学在吗？」 「啊，你找班长啊，」张芮下意识往后排看了一眼，「他脚崴了不能走路，你直接进去吧！」 「好的，谢谢你。」 「嗯，不用谢。」 或许是来找班长的人实在太多，络绎不绝的，张芮虽然在自己的教室里，还是有种打扰到别人的感觉，拿着英语书到走廊里读课文去了。 这下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陆之恆穿过一排排空桌椅向他走来，庄文曜眼神不由得微微闪躲，瞥见桌上的一袋子零食，没来由的又一阵心虚，迅速抓起来塞到同桌张烨然的桌洞里。 一顿操作以后，庄文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必要：该看见的都已经看见了，他还有什么好藏的？ 陆之恆明明是第一次来他们班，却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泰然自若地坐到庄文曜前桌，一手支着下巴偏头看着他，面露关切之色：「听未姐说，你脚崴了，怎么弄的？」 庄文曜心底一股无名火：又是这种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态度。他最恨的，就是他跟自己装无辜！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纸飞机拍在桌上，上面还夹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爬树，摔了！」 某种意义上说，庄文曜真该感谢沐绵。要不是她带自己去了那条「银杏小路」，他也不会发现校园里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有那样一只纸飞机。 陆之恆一见那纸飞机，瞳孔一缩，唿吸乱了。 庄文曜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冷笑：「昨天树叶黄了，你的生日愿望实现了。你开心吗？」 陆之恆愣住：「什么？」 「别装了行吗？承认你是时月就这么难吗？」教室里没人，庄文曜提高了音量，把草稿纸「砰」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你要是真的清白无辜，就写一遍『everytime time you say goodbye，i die a little』这句话，你敢写吗？」 第49页 「银杏小路」位于未建成的航空部以北，位置比较偏，整条路不通往任何一处功能场所，远离学生的生活区域。再加上被正在施工的航空部教学楼掩盖着，因此人迹罕至。 纸飞机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庄文曜完全可以确定，不管是那独一无二的折法，还是那行不知所谓的铅笔字，都是出自陆之恆的手笔。 他不是在验证猜想，而是在逼他招供。 「……」陆之恆直勾勾地盯着庄文曜的眼睛，一动不动。 又是「砰」的一声，庄文曜把中性笔拍到了陆之恆面前：「你写啊！」 拍完又觉得不对，他写愿望一向用的是铅笔。接着还是「砰」的一声，把自动铅笔拍了上去。不知道是因为陆之恆的装模作样，还是因为自己的大意疏忽，气得手都震麻了。 这波怒气四连发似乎很有威慑力，陆之恆下意识握住了自动铅笔，嗒嗒按出一节铅芯。颤抖的笔尖将要落到纸上时，忽然按住笔尾把笔头往纸上一扎，铅芯又退了回去。 庄文曜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对任何场面都从容不迫的陆之恆乱了阵脚的模样，更想发笑。正欲讥讽几句，手腕却忽然被攥住了。 陆之恆不知何时放下了笔，霍然起身，把庄文曜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跟我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课桌：我太难了 第23章 重新开始 庄文曜起身用的是左腿，受伤的右脚倒是没痛，但还是吓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陆之恆眉头一皱，一手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箍住他的腰，半搂半扛着把人带走了。 这一突兀举动实在好没来由，庄文曜一时愣住，竟忘了挣扎，还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保持平衡，等出了教室才意识到不对劲，大叫着挣扎起来：「陆之恆！你做什么，快放手！」 然而他被抱得双脚离地，碍于伤势又不敢做大动作，像只病殃殃的小狼狗，胡乱蹬两下腿，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这人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有劲！ 以前没有注意，陆之恆的手掌并不小，修长的手指能握过庄文曜整个手腕，手臂箍住他的腰纹丝不动，令他隐隐感到一种控制欲。 虽然他平日里都一副温柔和善好脾气的样子，但性格里却偶尔流露出些许的强势，比如现在。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也让庄文曜产生了一种熟悉感：属于时月的熟悉感。 转个弯进了男洗手间。 里面没人，陆之恆径直把人扛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反手锁上门。 「做、做什么？」庄文曜舌头有点打结，「我不想上厕所，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怀疑我吗？现在就给你看。」陆之恆边说边解腰带。 「？」 ？？？ 大哥，你解腰带干嘛？！ 庄文曜脑壳是懵逼的，但陆之恆动作快得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两个男生也是很尴尬的，还是要速战速决。 隔间里空间窄小.逼仄，陆之恆的动作不大，却也不小心蹭到了庄文曜的腰一下。 他莫名一个战慄，声音都有点不稳了：「看什么？」 「胎记。」几声金属响动，腰带松开，陆之恆一手兜着裤子，一手撑在门上保持平衡，「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朋友侧腰上有块胎记。你自己看吧，我是不是你说的人。」 「……」 哦。 对不起大哥！我邪恶了。 隔间里的气温不断上升，热得庄文曜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机械地屈腿、低下身子。 陆之恆很爱干净，还有用香水的习惯，哪怕活动过后出了汗，也只有清爽的感觉，身上也是好闻的气味。 但某个部位还是有着男性该有的味道。 尤其是这个距离之下，荷尔蒙的气息密密地侵占了庄文曜所有感官，他愣愣地拨开那层遮挡，指腹轻轻浅浅地擦过皮肤，那触感像是一片柔软羽毛，若有若无地滑过心尖。 没有。 光滑紧緻的皮肤上只有一片雪白，记忆中青紫色的胎记，没有。 「嗯……」庄文曜头脑发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微微仰起脸，探寻地抬眼看他，「我好像记错位置了……能看看那边吗？」 灼热的唿吸，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清楚感受得到。 好近。 近得不能再近的近。 陆之恆反射性地垂下头和他对视了一瞬，又迅速侧过脸去：「随你。」扒着门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咯咯微响。 另一边也没有。 「不可能！」庄文曜一惊，不自觉地握着他的腰左右检查，「有胎记的，是我亲眼看见、你亲口告诉我的！到底在哪……」 他那边终于清醒了些，陆之恆这里却已经受不住了，强行提上裤腰，整理好衣服，无视错愕的庄文曜，迅速开门出去，来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手，顺便洗了把脸。 「如你所见，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陆之恆背对着庄文曜，不敢看他，「这件事，以后就别提了吧。」 他举步离开，却在拐角处停了下来，手背抵在额头上，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还好刚才的动作快，再晚一步，怕是不妙。 太唐突了。 第50页 不同于之前几次谨慎的考虑和周密的计划，这次的举动真的太意外、太唐突了。 根本不像他。 可是没有办法，当庄文曜拿出那只纸飞机，那只全世界只有他才会折的纸飞机，那只原本被他放飞到很远的地方却因秋风肆虐回到了银杏小路起点处被庄文曜意外发现的纸飞机，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就像高一开学第一天，庄文曜叫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 时月。 陌生又熟悉的称唿。 四年的时间，他独自疗伤，摆脱曾经，庄文曜却不管不顾地闯入了他全新的人生。 尘封多年的记忆猝然被唤醒：儿时相处的点滴，连同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逃避，是人之常情；否认，是面对创伤事件自我保护的本能机制。 可他没有想到，少年的执念竟是如此炽热，令他趋避不及。 有的人活在当下，有的人寄望未来，有的人对过去耿耿于怀。 但他们正当年少，人生很长，为何要将自己困于回忆的囚笼，而不是重新开始、创造新的记忆？ 过去的我，是如此不堪。 所以，忘掉时月吧。好好看着现在的我，陆之恆。 …… 庄文曜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从隔间里走出来。 但他的心还是跳得好快好快。 真真切切的心动刺激感和希望落空感，两种情绪在胸中肆无忌惮地交织泛滥，他不知道怎么办。 庄文曜强作镇定地来到水池边，开始洗手洗脸。直到手掌被沖浸得发凉、水珠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淌，心尖的悸动和灼热依然无法消退。 他两手撑在洗手池上，低头看着湍急的水流，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刚才做过相同动作的陆之恆，心里是否也有一样的感受？ 太反常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慌乱真的太反常了。 一定是因为终于有机会揭开事实真相，所以才会激动不已、心率升高吧？ 一定是这样了。 出了洗手间，正好赶上去食堂吃饭的同学陆续回班，走廊上却没了陆之恆的身影。 庄文曜还是没有蹦跶回去的力气，靠在墙上休息，正好是陆之恆方才停留的地方。 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冷水的味道，气味唤起了刚才的记忆，心率又开始升高了…… 洗手间位于走廊拐角处。这个位置没人看得到他，除了专门来上厕所的同学，现在来的是张烨然。 看他步履匆匆，生理需求应该挺迫切的，一见庄文曜，竟生生顿在厕所门口：「曜哥？！你脸怎么这么红！被人*了一顿吗？」 庄文曜心又是一阵狂跳，沖他当胸就是一拳：「你tm才被*了一顿！」 张烨然抬手摸他额头：「那是生病了？」 庄文曜打开他的手：「没有。」 「那你在这干嘛？」 「还能干嘛，人有三急！」 「解决了吗？」 「嗯。」 「那怎么还不回去，等什么呢？」 「等你把我扛回去。」 张烨然一拍脑门：「忘了你还瘸着呢！」 他上前扶着庄文曜，没有真的把人扛起来，只是充当了支撑作用：「不是，你这样子，怎么过来的啊？」 「人在遇到紧急事件的时候，肾上腺素会飙升，往往能激发超乎寻常的运动潜力。」庄文曜扶着他，走得一瘸一拐，「现在激素水平降下去了，我就回不去了……」 张烨然唏嘘不已：「啧啧啧，想不到叱咤风云的曜哥也有今天！」 庄文曜嘆了口气，忽然感到一丝尿意。 刚才在厕所，该干的事没干，生理需求还是没有解决啊！ 急忙拉住他：「哎你等会！原路返回！三急又来了。」 张烨然崩溃地翻了翻眼皮：「靠，你支使我玩呢？下次能不能给个准话，我肾上腺素也要飙升了！」 庄文曜赔笑：「对不住啊对不住，正好顺路，一道解决了嘛……」 第24章 回修养 晚上回宿舍，庄文曜打开手机，加沐绵微信，给她转钱。 沐绵没给他小票，那包东西他没敢吃，全被四邻八舍给瓜分完了，也没来得及算算钱。 庄文曜想着，直接转一百算了。 输入手机号，发送申请，对方很快回覆： 绵绵思远道：[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绵绵思远道：[/动画表情(兔兔卖萌)] 绵绵思远道：[怎么样晚上吃饱了嘛？有没有觉得饿呀？] 曜：[没有，舍友给我带了饭] 曜：[微信红包] 曜：[钱转过去了，你看看够不够] 绵绵思远道：[都说过不用啦] 绵绵思远道：[算我请你吃的！] 曜：[……] 曜：[不是说好转你钱的吗] 绵绵思远道：[我只说了加我微信，没说要你钱呀/吐舌] 庄文曜试着从记忆里提取一下当时的对话，可惜失败了，那个时段的记忆空空如也，只记得要转钱这回事。 「唉……」 仰头嘆了口气，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怎么啦曜哥？」 张烨然凑近瞥了一眼手机屏，看到了聊天对象：「绵绵思远道？我就知道！你们指定得有一段故事……」 第51页 庄文曜疲惫地捏了捏内眼角：「哪来什么故事，意外事故罢了……」 烨子在八卦之魂的驱使下继续窥屏：「哟，这就发上红包啦？是520还是1314？」 庄文曜推了他一把：「是886！」 继续和沐绵交涉： 曜：[你就收了吧，我不能无缘无故要你东西，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绵绵思远道：[只是一点零食而已，这么严重吗？] 曜：[是的，我心里过不去] 绵绵思远道：[如果不算清楚，你会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吗？] 曜：[是的] 绵绵思远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收啦～] 绵绵思远道：[/动画表情(兔兔略略略)] 庄文曜：…… 盯着屏幕静默片刻，勐地把头埋进抱枕里，歇斯底里崩溃大叫：「啊啊啊啊啊——」 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用这种酷刑折磨我！ 张烨然正在整理书包，闻声视线投过来：「咋了啊？」 庄文曜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脑袋窝在抱枕里，无力地伸出一只手：「小烨子，朕今日很崩溃，扶朕上床！」 「小烨子」骂骂咧咧伺候「皇上」上了床。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今天的麻烦实在太多。一个沐绵就够头疼的了，庄文曜都忘了復盘和陆之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首先，他仍坚持「陆之恆就是时月」的原则不动摇。 没有胎记算不得实锤，现在医美行业这么发达，去胎记什么的不是轻而易举吗？他麻麻张馨就是干这行的呀。 要是因为这个庄文曜就开始怀疑自己认错了，那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情意真就错付了。 陆之恆带他去厕所看胎记这一举动，反常，非常反常。 且不说与人交往十分注重尺度的陆之恆竟会做出主动突破社交边界、和他近距离肢体接触这种不符合人设的行为，他这一举动在庄文曜眼里就是死鸭子嘴硬、垂死挣扎。 可问题是为什么陆之恆就是死活不肯承认？他对过去的事就这么抗拒吗？ 是什么造成了他这种抗拒？他离开的这四年都经歷了怎样的事情？ 冲动过后，庄文曜开始反思，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了？一厢情愿地想和他相认，却没有设身处地为他考虑、尊重他的意见…… 庄文曜有种直觉，陆之恆抗拒的是过去的自己，并不是他庄文曜。因为假设事实如此，陆之恆这个大忙人完全没必要特意来班里看他，还费劲吧啦地把他扛到厕所让他「验身」，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也没必要用到「以后」这个词。 莫非他是想告诉我，向前看、别回头？ 其实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能相认又如何呢？ 他们已不再是小孩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未能好好告别的遗憾，已经错过了弥补的时机，索性就不去强求了。 如他所愿吧。 庄文曜终于想通了，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恍惚之间，好像感到一丝来自深海的清爽气息，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钻入鼻腔，气体分子转化成数以万计的电信号，沿着嗅神经一路蜿蜒，直达嗅球。 他还记得被陆之恆的身形笼罩的感觉…… 庄文曜霍然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宿舍已经熄灯了，可他竟然连号声都没有听见。 庄文曜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看来他确实很需要休息了。 …… 熬过周五，庄文曜这个伤病员终于可以安心回家修养了。 他跟家里打电话，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为了不耽误课程、不让父母担心隐瞒了伤情，直到周五中午要求接他回家时，才告诉爹妈他摔了一跤脚崴了。 下午下了第三节 课，庄方益破天荒开车来接儿子放学，直接把人拉去医院安排了全套的磁共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回的家。毕竟将来想当飞行员，这副身子可金贵得很，磕了碰了都了不得。 不得不说回家以后生活方便多了，不用为了上课宿舍教室两点一线不说，睡觉休息也比学校舒服，累了躺下眯一会，闲了就坐起来学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顿顿猪蹄大棒骨，可谓是奢侈糜烂至极。 庄文曜想着，等脚伤好了一定要好好锻鍊，不然每天体训苦练出来的八块腹肌将就此付之一炬。 周六下午，庄文曜正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自从上了高中，他就没摸过游戏机，手感都生疏了，操控的飞机被击落了好几次，渐渐兴味索然。 突然门铃响了，创造了两天假期专门在家陪儿子的张馨去开门，瞬间笑容满面：「小熠来啦！快进来~」 「姨妈！」池熠笑着，礼貌问好进了门，手里还提着两包西点。 庄文曜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池熠调皮地眨眨眼睛：「我代表社区，给残障人士送温暖！」 「大善人！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说着就去扒拉袋子里的点心。 「瞧你那点出息！」张馨嗔他一句，倒没有真的生气，毕竟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见外的，「小熠有阵子没来了吧？」 池熠微笑点头：「嗯！上了高中这还是第一次呢！」 张馨道：「高中忙啊，连阿曜周末都在家学习，根本没时间玩……」 第52页 庄文曜咬了一大口热量爆炸的树莓千层酥，一本满足地翻了个白眼：「张姐你不厚道，怎么还在人家面前给我抹黑呢，我学习还多稀罕吗……」 「那可不！」张馨笑笑，「行，正好小熠来了，你多多跟人家请教请教，别老打游戏。你们两个好好玩，晚上留下吃饭，给你炖猪蹄吃！」 池熠笑成一朵花：「谢谢姨妈！」 庄文曜听话地关掉游戏，和池熠去书房讨论学习问题。 长辈不在，私下里池熠再次暴露了「慈父」属性：「儿子你怎么还崴脚了呢，为父很担心呀你知不知道……」 「唉，可别提了，都是泪啊！」庄文曜可不想再被池熠cei一顿，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这周末几张卷子啊？」 池熠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数理化生加起来一共八张，不多。歷史有三张选择题专项，比较头疼，快，搞一搞搞一搞！」 庄文曜有点意外：「中考歷史满分的池姐竟然头疼歷史选择题？不应该呀。」 这可就戳到池熠的痛点了：「你是不知道，我们班歷史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女人，讲课就是纯念课本，无聊死了！我都快放弃了。」 庄文曜：「那你是打算学理？」 「必须学理啊！」池熠从文件袋里掏出卷子展开，「你呢？哦对，你们没得选。」 庄文曜：「……」 两人通力协作奋战两小时，终于弄完了歷史选择，还把理科作业答案对了一遍，讨论得口干舌燥。 庄文曜：「冰箱里有橙汁，你想喝吗？」 池熠一听就知道是他想喝：「想！我去拿。」 很快端着玻璃杯回来了：「哎，说起橙汁，我想到一个八卦……」 池熠本打算开启喜闻乐见的八卦环节，却发现庄文曜拿出英语本开始抄单词：「啊，你还在学习啊，那我不说啦。」 庄文曜没抬头，却道：「没事你讲就行，反正抄写不费脑子。」 「那我说了啊，」池熠呷了一口橙汁，「就我们班有个女生，叫程澄，之前和你们班一男的谈恋爱来着，前两天分了，闹得要死要活的，哭了好几个晚上……」 庄文曜勐地一抬头：「我们班的男生？哪个小兔崽子这么不负责任？我得教训教训他去！」 这事往小里说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同学们课余饭后聊完就忘的谈资，但要是传到老师耳朵里，那就是个人作风甚至班级风气的问题。 开学一个多月，极个别不安分的同学都有了早恋的苗头。碍于同学情面，这种事情庄文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要是真有人没处理好出了事，连累到班级，他这个班长情何以堪啊。 池熠想了想：「名字记不清了，好像姓展？」 「展？我们班没有姓展的……是展鑫吧？他是2班的。」 「嗐，没差啦，反正都是你们飞机班的。」 庄文曜心一沉：他怕的就是这个，怕这种事影响了他们航空班的整体印象。 但谈恋爱又是别人的私事，他没有立场去干涉，实属有心无力，左右为难。 唉，当个班长怎么这么难啊！ 庄文曜觉得，他得抄会单词静静心。 池熠在一边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说：「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还在用抄写的方法记单词嘛？」 庄文曜：「不然嘞？我等凡人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不像某英语状元，过目不忘！」 池熠：「别跟我阴阳怪气。说真的，你一个单词抄太多遍了，一个单元这么多词，这样效率很低的！」 庄文曜无奈摊手：「那能怎么办？这都是我们老师布置的作业。」 池熠：「你们班英语老师……summer？」 「嗯！」庄文曜开始大倒苦水，「summer老师布置作业真的特别多！每天学英语的时间就得一个多小时。不是不想提高效率，但总得完成作业吧？」 教两个航空班英语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叫林晚，英文名summer，刚刚大学毕业，和学生们差不了多少岁，每□□服不重样，因颜值居于英语教研组的巅峰而闻名全年级。 但summer老师不止爱打扮，更有能力。凭藉着年轻人的志向和冲劲，对教学十分负责，布置的作业是各科里最多的：阅读、写作、抄单词、背课文，还安排了固定时间听听力，听、说、读、写满把抓。这种「满灌式」教学方法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基础较为薄弱的航空班英语成绩的年纪排名竟然还不错。 池熠思索片刻，道：「你们老师出发点是好的，用作业逼大家多点时间学英语嘛。毕竟将来都是理科生，打好英语基础的确很重要。而且你们将来要当飞行员的话，英语好才是王道。但这种教学模式有点理想化了，咱们高一有九门课呢，也不可能所有时间都给英语啊！」 庄文曜举双手单脚贊同：「就是就是！这些老师以为我们只学一门课一样，疯狂布置作业，也不考虑我们写不写得完……」 「可能是想锻鍊我们时间管理的能力吧。」池熠道，「我教你个招，让你记单词快且有用！」 庄文曜拿出小本本：「霸霸请讲！」 池熠打开英语书后面的单词表：「背单词之前首先分析，有些词根本用不着死记硬背。你像『百科全书』，encyclopedia，你觉得你写作文的时候会用到这个词吗？」 第53页 庄文曜想了想，摇摇头。 「对！类似这种词，只需要会认，在阅读或者完型里看到，知道意思就可以了。这种词你根本不用抄那么多遍，减负了。把它记到小本本上随身带着，遇到体育课啊、打饭排队的时候就拿出来瞄一眼，混个脸熟就得了。」 池熠说着拿出她的单词本，小小的还没有手掌大，但十分便携，校服口袋绰绰有余。里面密密麻麻记满生词，正面英文，背面中文。背的时候先看英文，想不起来再翻面看答案。 庄文曜目瞪狗呆：「还有这种操作？那还抄写干什么，所有词都用这种『脸熟记忆法』，三千五不是信手拈来？」 池熠用笔头敲了一下他的脑瓜：「当然不行！你看这个词，concern，当时学的时候老师一定讲过一个经典短语……」 「这题我会！」庄文曜抢答，「as far as i am concerned！」 「聪明！」池熠一笑，「这个短语是可以用到作文里的，就必须要会拼写、不能出错啊！所以有的词还是得抄。」 「那我怎么知道哪些词要抄、哪些词要『脸熟』呢？」 「嗯……我个人观点，可以用在作文里表达观点的单词短语，比如起连接作用的、有逻辑意义的、热点话题相关的等等，都要会拼写。生僻冷门的、或者你一看就知道记不住的长单词，脸熟就可。」 「池姐牛逼！」 孤陋寡闻庄文曜直唿学到了，准备也安排一个「脸熟单词本」。 正踌躇满志计划着新阶段的英语学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池姐，我能问你个英语句子不？」 池熠：「什么句子？」 庄文曜：「everytime we say goodbye， i die a little.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第25章 精彩瞬间 这句话庄文曜反覆念叨过n多遍，早已烂熟于心，语速特别快。再加上他发音有点chinish，池熠没大听清：「everytime什么？你再慢慢说一遍。」 庄文曜也知道自己发音感人，索性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遍，推到池熠面前。 「你这口语真该练了啊，就这水平还飞行员呢……everytime we say goodbye， i die a little…」池熠正吐槽着，拿过纸来随意地念出声，忽然目光一凝，又缓缓重复了一遍。 她的美式发音很标准，现代化且十分地道，放慢语速后又给人宁静幽远之感，有诗的韵律。 池熠面色好似陷入思索，又似沉醉其中，半晌才从神思中抽离出来，皱眉：「这句话你还问？里面有哪个词你不认识的，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庄文曜辩解：「每个词都认识，但是连起来就不懂了！『每一次我们说再见，我死一点』。这是什么鬼啊？」 池熠要被他这翻译气晕了：「不解风情！翻译讲究信达雅，你就不能译得高雅一点嘛？」 「我要是会译还问你干嘛……」庄文曜垂头丧气，嘟嘟囔囔。 池熠：「其实我也不太会翻译……」 庄文曜：「诶？」 池熠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这句话译出来就没味道了你不觉得吗？就类似，每次你我分离，我都难过得要死、灵魂缺少了一块、生命会很失色，这种意思……就是这个『die a little』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是英文就已经很有感觉了不是吗？你体会一下。」 「嗯……」庄文曜试着体会了一下，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哎呀，英语这东西是需要语感的，你再多积累积累语感，说不定那天就开窍了呢。」池熠摆摆手道，「我蛮喜欢这句话的，感觉很有味道……你是从哪看到的？不会是小姑娘写给你的情书吧？」 「当然不是！」庄文曜连忙否认，是小伙子写的啦，而且也不是写给他的…… 不过，情书吗？ 庄文曜顺着这个思路又感受了一下，好像咂摸出点捨不得分别的感觉了。 靠，这小子果然不对劲！ 回想一下学长报告会上，陆之恆对恋爱问题的观点，他好像只说了不主张过早确定关系，没说不能心里有人啊！ 太鸡贼了←_← …… 周一一大早，庄方益开车把儿子送到教室楼下。 由于庄文曜平常注重锻鍊，身体恢復力稳定性比较高，挺过了脚伤最严重的时期，终于可以独立行走了。但由于伤处仍有隐痛，还是不能剧烈运动，而且走起来步履蹒跚颤颤巍巍，为了避免养成习惯走成跛子，还是尽量减少走动比较稳妥。 下午有all-star初赛，体育组的老师们和各班体委提前开会、布置会场，同学们都亢奋起来，参赛者摩拳擦掌、预备下午大干一场，没报名的同学想到有比赛可以看也很兴奋，嘁嘁喳喳地议论着哪个班的谁谁谁打得好、分析着各自班级可能的战果。 只有庄文曜心如止水得像个局外人。 同学们心浮气躁地上完了一天的课，终于等到了放学。 第四节 班会取消了，1班参赛的是张烨然和袁家玮，三下五除二换上了一身篮球服，去球场集合。 「烨子等等我——」庄文曜尔康手。 张烨然赶紧扶他一把：「你干嘛去？」 庄文曜：「去给你加油啊！」 张烨然：「初赛先是女篮再是男篮，我们想先去热热身。女篮没看头，你等会再去吧，不着急。」 第54页 「行！」正好，可以先写会作业！ 同学们去球场看比赛了，教室里大有人走茶凉之势。 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张芮的声音：「金融，去看烨哥他们打球呀？」 祝金融从成堆的书本里抬起头来：「我等会吧，想先做完这道题。」 张芮：「好的，那我先去啦。」 庄文曜看着他挺直的腰板，有点佩服。 祝金融他学习真的很努力，无论是晚自习、课间空还是回到宿舍，都雷打不动坐在桌前学习，不闻雷霆之震惊。 虽然庄文曜学习的时候也挺专心的，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想到一会的球赛，多多少少心有点浮。 掏出小本本开始整理「脸熟单词」，祝金融拿着作业做到他邻桌：「曜哥！你不去看球赛吗？」 庄文曜：「等女篮打完就去！」 「那我跟你一块行不？我想问你道题……」 「行啊！什么题？」 祝金融摊开卷子，是今天的物理作业，最后一道大题。 庄文曜已经做完了，印象还比较深，抓起一支自动笔开始讲：「子弹打木块，关键在于把运动过程分阶段受力分析。首先初速度未知……」 讲到一半，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庄文曜放下笔去摸口袋。 「没事，」祝金融倒不介意，笑问，「班长你怎么也把手机带教室来了？」 他从不把手机带到教学区域的，今天是特殊情况，解释道：「不是想着给球星们拍拍帅照嘛。」 「有道理啊！」祝金融憨憨笑一声，「我那老年机就算了，带来也没用啊。」 「嗐，无所谓。」 偷偷摸摸掏出手机，是条微信提醒： 一池星光：[儿子，没去打篮球吧？] 庄文曜飞速打字： 曜：[没，我还知道爱惜我那蹄子] 一池星光：[那就好] 一池星光：[我告诉你，千万别去看女篮比赛！] 曜：[为什么？你又中奖了？] all-star女篮每个普通班也要出两个人，但女生爱打篮球的不多，也是赶鸭子上架，抽籤决定。 一池星光：[没有，这次逃过一劫] 一池星光：[是绵绵，她又中奖了！] 绵绵……庄文曜反应了一秒，哦，双马尾，我还欠她一百块钱呢。 找机会再还给她吧。 一池星光：[所以你别去。] 是沐绵拜託池熠提醒他别去的。打篮球那么没形象的样子，绝对不能让喜欢的人看到啊！ 庄文曜可不懂她弯弯绕的心思，打字： 曜：[本来就没打算去] 一池星光：[/大拇指] 庄文曜摁灭屏幕，接上思路想继续讲，看到祝金融正在奋笔疾书、疯狂运算，于是没有出声。 「曜哥我算出来了！」祝金融惊喜地举起草稿本，「是不是9米每秒？」 庄文曜笑起来：「我也算的9！」 祝金融欢快地收拾起桌面，语气里流露着满满的成就感：「曜哥的思路太牛逼了！」 「哪有，后边都是你自己算出来的好吧。」庄文曜看时间差不多了，「去看比赛？」 「好！」两人动身出发，还顺路去超市买了几瓶矿泉水。 篮球场上是从未有过的热闹，人头攒动，战况激烈。正在进行的是高一男篮，两个场地同时进行。 「曜哥，金融！」 两人正悟空手寻觅张烨然一行的身影，就被他们挥手招唿过去。 选手们抽籤组队，换上了红蓝两色的队服。张烨然那一组还在候场，匹配的四个队友都是普通班的男生。 「加油兄弟，我看好你！」庄文曜和他击掌撞肩。 张烨然沖他眉飞色舞地笑笑，继续和队友们讨论战术去了。 报名参赛的真不少，正在进行的两场比赛都没有熟人，打得也没什么看点。庄文曜慢悠悠地从一群中挤出来，透透气。 场外，穿着蓝白校服、带红绶带的志愿者和校会干事维持着现场秩序，还有背着单反挂着工牌的小记者们分散在各个角落，其中当然少不了我们团长陆之恆。 入秋天凉，他却没穿运动外套，只穿着宽松的蓝衬衫，肩峰微微凸起，身形清瘦单不单薄，低头专注地摆弄着相机。 翩翩少年、长身玉立，看得庄文曜心痒痒，悄咪咪从背后靠近他。 离「最美背影」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看陆之恆没发觉，伸手戳戳他左肩，同时迅速往右边一躲—— 可他太沉浸于搞恶作剧中，忘了他右脚的伤还没好全，经不起他这波走位，发出不满的抗议。 神经传来刺痛，庄文曜一个没站稳，「哎哟」一声—— 接着被使坏的对象稳稳扶住了。 陆之恆半搂着他，弯起眼睛笑了：「你这又是何苦？」 庄文曜一副嬉皮笑脸的纨绔模样：「我一见了哥哥，一心都在他身上了，竟忘了脚伤！」 陆之恆愣了一会，才笑道：「《红楼梦》中毒了？」 「中了你的毒！」庄文曜调皮吐舌，伸臂勾住他的脖颈，「哥哥穿这么少，不冷吗？」 陆之恆微微侧头，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不冷呀！」 庄文曜去摸他的手：「真的假的？」 第55页 掌心在他手背上摩挲两下，是暖的，「你怕热不怕冷啊。」 陆之恆轻笑：「嗯。」 「来了多久了？」 陆之恆看眼手錶：「一下课就来了，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了吧。」 「看到结束吗？」 「嗯！」陆之恆举起相机，「记录每个精彩瞬间！」 「拍了多少了？我看看。」 两人低头看相机，由于缩略图很小，脑袋凑得很近。 陆之恆不愧是记者团团长，很会摄影，照片里能看出来战况还是相当激烈的，也可能是他选择性抓拍了激动人心的时刻，看得庄文曜沉浸其中，想像着当时的激烈战况。 「想试试吗？」陆之恆把相机调成拍照模式，从脖子上取下递给庄文曜。 「我不会啊……」班门弄斧，庄文曜有点退缩。 「很简单的……」陆之恆告诉了他几条简单的构图技巧，「试试看。」 「嗯！」 庄文曜小心接过，挂带在手上缠了两圈，朝向球场，研究着构图—— 突然身形一转，镜头对准了身边的陆之恆，在他茫然的瞬间，出其不意地按下快门。 微风吹乱了额前的髮丝，少年眉目舒朗，清澈的瞳眸微微张大，满是不自知的少年感。 背景是热闹非凡的球场，天高云淡，将校园青春的氛围拉满。 这张抓拍，摄影师很满意，献宝般给模特看看。 「好傻呀……」模特不好意思了，抿嘴笑着，「快删了吧。」 摄影师当然不肯依：「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的处女作，必须裱起来挂在墙上天天欣赏！」 陆之恆一听，更不好意思了：「什么呀……」赶紧把照片切掉。 「一点都不傻呀，」庄文曜恋恋不捨地还回相机，「多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用心专者，不闻雷霆之震惊。」出自林逋《省心录》 感谢vv森七-小可爱的10瓶营养液！感谢流云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26章 最强王者 「曜哥！」祝金融风风火火赶来，「可找到你了……」 看到他身边的陆之恆，「学、学长好！」 陆之恆微笑颔首：「你是1班的同学？」 「嗯，他是我舍友。」庄文曜接口，「烨子他们上场了？」 祝金融使劲点一下头：「嗯！」 「快走！」庄文曜一激动，左脚一蹦抓住了祝金融的胳膊，转头对陆之恆，「我去看哥们打比赛！」 陆之恆看着他整个人挂在祝金融身上，面色微微一沉，只是一瞬间的事，便立刻恢復如常，跨出一步站到他身侧：「一起吧？」 「好！」庄文曜伸臂搂紧他肩，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两人架着他到了观众席。 前排有座的同学一见庄文曜这架势，纷纷起身让出一个长凳。 庄文曜沖他们摆摆手：「你们坐就行。」 同学：「没事，站着看比赛更有气氛！」 「哈哈哈，谢谢你！」庄文曜没再推让，三个人坐到一起。 参赛人员入场。 张烨然和大家一样穿着篮球服，但体态步伐一看就是航空班出来的。 他在本场比赛司职中锋，比对方高出半头，跳球领先，传给队友上篮，率先拿下一分。 球场外围响起掌声，来自分散在人群中的航空班亲友团。 虽然是临时组成的队伍，但彼此间进攻配合默契，防守线紧密，令人头疼。 对手球员个个如临大敌，拿球准备发起进攻时，张烨然迎了上去。 他在球场上的神情和平常并无二致，甚至比平时还要轻松随意、嬉皮笑脸的，防守动作也是懒懒散散，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跟玩似的。 可偏偏这种防守，令对方毫无突破的机会，急得满头大汗。 僵持了片刻，张烨然许是「玩」得没了耐性，毫无预兆地突然变脸，一瞪眼珠子大吼一声，把人吓得一哆嗦，在球回弹的瞬间抢断，刷的一下人就没影了。 对手球员的持续懵逼之中，张烨然又拿下一分。 庄文曜胳膊肘架在祝金融肩上，笑得直不起腰：「这什么骚操作……」两人哈哈大笑。 庄文曜潜意识里把陆之恆划为更亲近的人，但陆之恆不会打篮球，再加上他和祝金融才是张烨然的同班同学兼室友，理所应当一起「嘲笑」同学，所以肢体语言上无意间冷落了对方。 陆之恆虽然明白，还是暗戳戳不太开心，酸不熘丢瞥了他俩一眼，极其快速、轻微且短暂地撅了一下嘴，随即有些懊恼地垂下头：太糟糕了。 不知从何时起，面对庄文曜越来越没有表情管理了！小心思都控制不住地表露出来，这可不妙！ 「你等我一下。」陆之恆忽然起身走开。 庄文曜瞬间就不笑了，身体坐正，目光追随着他。 陆之恆只是想拍几张照片，静静心。他举着相机，围绕球场找角度、拍照。球场外围那些激动得快要拱到球场上的观众纷纷后退，让出空间。 他屈膝下蹲，托着镜头的手极稳，眼睛对准取景框，专注的样子十分帅气，吸引了大片的目光。 比赛还在进行。 经过两个回合，对手球员都知道了张烨然是何等人物。心中有数了，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该咋打咋打，坚持到最后，没有其他奢求。 第56页 张烨然似乎更喜欢这种「游戏」的氛围，没了对输赢的执着，反而打得更加尽兴，不断贡献精彩进球，被陆之恆一一抓拍下来。 陆之恆绕着球场拍了一圈，回到庄文曜这里，递给他们看。 秋高气爽，午后的阳光依然浓烈，将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勾勒得熠熠生辉。本是定格的影像，却有着动态般的张力，仿佛球衣上的每一丝褶皱，都流淌着男孩们的少年热血、恣意飞扬。 两人发出低声的惊嘆，欣赏得入了迷。 庄文曜操作相机，看了十来张的样子，突然切到了自己的「处女作」。 「诶？」祝金融发出惊奇的疑问。 庄文曜骄傲道：「我拍的！好看吧？」 陆之恆无奈一笑，眼神看向别处。 「好看！模特长得好看，摄影师拍得也好看！」祝金融真心实意地赞美，「就这水平，没进记者团真是可惜了！」 「是呢，」陆之恆点头表示贊同，看向庄文曜，「没能留下你，是记者团莫大的损失。」 庄文曜无所谓地笑笑。 当时还为初试被刷别扭过，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 高一的男孩子们势头很勐，比赛结束，两个航空班晋级决赛的不少：张烨然、刘畅、杨南，全年级十个人里占了三个。 明天的决赛里，将随机组队、互相厮杀，再与高二高三年级的决赛队伍两两pk、一决高下。 「曜哥，金融！」 连打了两场比赛，张烨然不见疲态、满面春风，拧开矿泉水瓶就是一通勐灌，一口干下去半瓶，才发现这还有个人。 「哟，这不是陆神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说着满脸堆笑伸出右手。 庄文曜眼疾手快打了他一巴掌：「满手是汗，别脏了学长摸相机的手！」 张烨然气得七窍生烟，不甘示弱地扇回去：「我和人家陆神握个手怎么了？沾沾仙气不行吗！」 「你tm……」两个幼稚鬼互相打手比谁扇得响。 「……」陆之恆在一边啼笑皆非。 祝金融：「别打了烨子，陆神给你照了相呢！」 「真的？」 「嗯。」陆之恆再次打开相机，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 张烨然看着，憋不住地偷笑。 庄文曜问：「好看吧？」 张烨然：「好看，好看！」 庄文曜当胸给他一拳：「自恋狂！」 这次烨子没躲，笑着：「嘿嘿嘿，多亏了曜哥的面子，谢谢陆神！」 高兴够了，才发现还少了个人，左右张望：「哎对了，张芮呢？」 祝金融：「不知道啊，我们分开来的，他早到了。不会是走了吧？」 庄文曜也跟着找：「应该不会……在那里！」 人群外围的一角，张芮偶遇了生竞班的同学，在讨论生物竞赛的事情。 「这个不讲义气的，说来看我比赛，却跟别人聊得这么欢……」张烨然说着就要去拿人。 剩下三人没理他，因为高二年级的比赛开始了。 高一青涩，高三疏于练习，高二无疑是男高中生篮球技能的巅峰。 虽然参赛者水平参差不齐，但也是能人辈出，整体打得比高一激烈很多。 庄文曜他们有说有笑，看得津津有味，几场比赛下来，却也有点疲乏，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响起，充斥了整个球场。 「什么鬼？」庄文曜转头看去，人群闪出一条道，一个英俊挺拔的男生，双手揣兜，目不斜视地走向球场。 他身材高挑，骨架很大，五官如刀刻般深邃浓烈，面无表情、神色凛冽。 或许是因他目光过于冷峻，即使他没有向这里看来，庄文曜莫名觉得心被刺了一下，眉头微皱：「这人谁呀？」 身边的陆之恆轻声：「段曦。」 庄文曜心下一凛：他就是段曦，高二年级的mvp？ 段曦穿着黑红配色的篮球服，除此之外，髮带、护腕、紧身衣，一个不落，装备齐全。 他不仅拥有着雕刻般完美的面容，身材更是优越得如同艺术品，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值得目光为之停留。 庄文曜很快理解了方才女生们过分刺耳的尖叫。 不得不说，确实挺帅的哈。 他没有做任何热身，把红队的坎肩往身上一套，信步踏上篮球场的塑胶地。 这种程度的比赛，对他就是热身。 而在裁判吹响哨声的一刻，他的展示时间才正式开始。 段曦的手臂十分强健，篮球击打地面，发出有力的砰砰声，但腕子却很软，每一下运球都带着旋。 只是一个细节而已，却足以证明他对球性的掌握非比寻常，背后一定经歷了大量的专业级训练，在大多数把篮球当游戏的高中生群体里已是万分难得。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神。 篮球比赛中，眼神至关重要。有杀气的眼神，能对对手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 段曦显然深谙此道。从比赛开始前便冷冽摄人的眼神，此刻更加犀利，但不是绝对的冷，而是隐含激情的，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深处却藏着足以炸毁一切的高能燃料。就是这样一种眼神。 或许是他的气场过于强大、过于吸引眼球，观众们对他的技术都相应的忽视了，疏于观察和思考，只在他打出一个个漂亮的进球后条件反射地欢唿鼓掌。 第57页 一对一的防守已然全线崩溃，所有人盯紧他段曦一个。 「早该这样的。」张烨然不知何时挟持着张芮加入了庄文曜他们，「曦哥也是他一个人防得住的？」 「可就算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庄文曜道。 因为有段曦在的比赛，胜负不会有悬念！ 面对紧咬的防守线，段曦没有选择强势突破，而是后撤一步，一记跳投。 完美的单手肩上投篮姿势，手臂线条流畅而优美，手腕下压，轻轻回弹。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垂直入网发出的声音动听悦耳。 三分！ 全场观众为之疯狂：「啊啊啊啊啊段曦——」 庄文曜迅速捂住了耳朵。 段曦全局意识很强，进球后没有停留，迅速回防，经过庄文曜这里，突然毫无预兆地朝他的方向挑眉一笑。 庄文曜愣住了。 比赛进行到这里，段曦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不同于比与人对抗时的咄咄逼人，也不是打出高光进球后的耍帅扮酷，那一笑流露出孩子般的洋洋得意和分享欲，是不带一丝表演的、自然的情感流露，就像在说，看，我厉害吧？ 幼稚，但真实可爱。 可庄文曜和段曦的关系，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这种程度的交流发生在他们身上根本不合理。 庄文曜脑中有一瞬间的迷惑，随即骤然闪过一个念头，勐地转头向身旁看去。 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陆之恆好看的侧脸。他眼角带笑，准确无误地望向段曦的方向，唇角轻勾，给予回应：嗯，真厉害。 两人的交流不过须臾，转眼段曦瞬间换上犀利的眼神，投入硝烟瀰漫的球场。 庄文曜的心却重重地沉了下去。 记忆中无数被忽视的细节霎时凸显出来，串联到一起： 网球社活动结束后，校会办公室： 「决赛的时候，小心一个人。」 「谁？」 「段曦。」 明明不会打篮球，却对陌生领域的佼佼者瞭然于心。 除非这位他认识这位佼佼者，甚至与他十分相熟。 …… 运动会，高二男子跳高颁奖典礼前： 陆之恆和记者团的同僚讨论事情，听到广播，随手将相机扔给他就跑了过来。 陆之恆喜欢摄影，这不难看出来。但只有信任之人，才能让他放心託付相机这种贵重物品。 …… 军训第一天，校园电视台。 陆之恆大汗淋漓，背对镜头，笑着和摄像者打趣。 他不是爱刻意出风头的人，被庄文曜抓拍尚会不好意思，必不会轻易在镜头下展示背影。 但如果是好哥们的要求，就不一定。 …… 种种迹象表明，段曦是篮球社社长，上届全明星赛mvp。 段曦是记者团成员，与陆之恆共事。 段曦是陆之恆的朋友，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 庄文曜不自觉地调整姿势坐正，胳膊肘支在膝部，向前探身，下意识摆出预备起身的姿势。 自从上周崴脚以后，他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懊悔、为不能参加比赛感到遗憾。 不能和你交手，真的太遗憾了。 段、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利利三千岁小天使的地雷！啾咪～ 第27章 大小伙子 陆之恆偏头看了庄文曜一眼。 因为他感觉到，身周气压微妙地改变了。 专注于赛场的气氛忽然变得冷冽，像是外表一片寒冰，内里却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战意汹涌。 果然，一个强劲的对手，能激发无穷的斗志。 段曦又进球了。 观众朋友们的力气像是永远用不完一样，尖叫的分贝有增无减。 场上段曦唇角微勾，若有若无地一笑。但那弧度依然是冷的，不但感觉不出开心和得意，反而令人胆寒。 这种气质让庄文曜联想到了何茫，不由得内心连声啧啧：陆之恆这么随和一个人，怎么身边的朋友都是逼王这一挂的？想不通啊想不通。 收穫了一票粉丝的同时，也拿到了晋级资格，段曦的个人表演秀结束了，径直向陆之恆的方向走来。 张烨然和他击掌：「曦哥牛逼！」 段曦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你同学？」 张烨然靠近庄文曜，搂肩：「嗯，他们都是我舍友。」 段曦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眸中的惊艷一闪而逝：「进决赛了没？」 张烨然嘴快：「没有，曜哥脚崴了，没参赛。」 段曦轻笑：「曜哥？」 庄文曜向他伸出手：「庄文曜，日翟曜。」 段曦握住他的手，毫无预兆地屈臂往回一拉，肩膀狠狠一撞！ 庄文曜身形纹丝不动：「？」 段曦忽然露齿笑了，放开手拍拍庄文曜的右肩，刚才撞到的地方：「条件这么好，没参赛可惜了。以后我们可以约球啊？」 庄文曜这次答应得快：「好！」 段曦目光一转，看向陆之恆：「陆神，什么时候和高一的小飞行员们打成一片了？」 陆之恆：「不久，就刚刚。」 张烨然见缝插针说道：「陆神可好了！还给我们拍照呢！」他没有意识到陆之恆和段曦的关系很近。 第58页 段曦笑了：「这么好呀！那陆神给我照了没？」 「当然。」陆之恆把相片调出来给他看。 「咳，」看着段曦自然搂住陆之恆的肩，庄文曜忽然出声，拉着舍友就要走，「那啥，我们先去吃饭了啊。」 「着什么急呀，」段曦抬眼示意他们等等，又看向陆之恆徵求意见，「一起呗！」 陆之恆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眉眼也跟着染上笑意：「好～」 于是六人饭局走起。 庄文曜和张烨然多拿了一份，是请陆之恆和段曦吃的。 「曦哥，今天请你尝尝我们航空班的特供套餐！」 「这么多？」张烨然把餐盘摆在段曦面前的时候，段曦顿时目瞪口呆、连声称嘆，「色香味俱全，质与量兼备！来一中一年多了，从没见过一道菜里有那么多肉！」 看对面陆之恆却一脸淡定，更纳闷了，「陆神，这合理吗？」 「少见多怪。」陆之恆笑望他一眼，目光却转向庄文曜和他对视，眼中是只有彼此才懂的笑意。 张烨然：「怎么样，是不是不错？两素两荤还有汤，量足管够味道好，关键是还不要钱！」 「不要钱？！」段曦二度震惊。 祝金融插话道：「嗯，而且每个月还发补贴呢！」 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这就是飞机班吗？爱了爱了！」 张烨然大笑：「曦哥你蹲一级报我们航空班吧，可安逸了！」 张芮温声细语地说：「曦哥这个身高怕是过不了体检吧？」 段曦摇头，十分惋惜：「一米八八，是过不了哈。如果有可能，我是真挺想报的。小小年纪一身军装，哪个男人不羡慕？」 庄文曜笑笑：「真来了就不觉得羡慕了，天天训练累个半死，根本没时间打球。」 「你来我们篮球社呀！报网球社干嘛？」张烨然高声对众人，「你们是不知道，百团大战的时候，曜哥口口声声说不打网球。结果一听说网球社帅哥云集，立马就『真香』了……」 庄文曜抓起一只鸡腿往他嘴里一捅：「你长了几张嘴？吃饭也不消停！」 段曦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看向陆之恆：「我们陆神果然男女通吃、魅力无限啊……」 陆之恆筷子去夹他的鸡腿：「不吃东西可以给我，别浪费。」 段曦立马闭嘴：「错了错了，吃吃吃……」 一顿饭下来，庄文曜发现，私底下的段曦和球场上的样子反差很大，随和幽默、妙语连珠，和装b的神何茫还是不一样的。 段曦和庄文曜、张烨然聊着篮球，张芮和祝金融参与度不高，吃得飞快：「陆哥曦哥，我们吃完了，先回去了？」 陆之恆也不怎么参与聊天，存在感却很高：「嗯，拜～」 段曦挥挥手：「去吧去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剩下的聊天的聊天，细嚼慢咽的细嚼慢咽，比他俩晚了几分钟吃完，一块回教室。 四个男生的组合很奇妙，一个正装校服，一个蓝色迷彩，还有两个篮球衣，但同样的挺拔精壮身材好，长相出挑颜值高，引得路过的同学们频频侧目，看见便移不开眼睛了。 笑死，根本看不够。 又到了求是楼的路口，分道扬镳的时候。 庄文曜变戏法似的拿出两颗薄荷糖，递给陆之恆和段曦：「吃个糖醒醒脑子，回去要好好上晚自习哦！」 段曦拿了一块，惊喜地张大了双眼：「这么贴心？！」 陆之恆接过，依旧平静地瞟了他一眼，像是又说：「少见多怪。」 张烨然见状，可不乐意了：「怎么我没有？曜哥你偏心！」 庄文曜掏出个小巧的纸盒：「你的在这呢，是特别的……」 「嘿嘿，我就知道曜哥不会亏待我！」张烨然笑嘻嘻地从纸盒里掏了颗糖豆，扔到嘴里嚼了嚼，霎时脸色剧变，整个人僵住。 「拜～」庄文曜和两位学长摆摆手，迅速熘了。 张烨然做了个想吐的动作，但四下没地方吐，生生咽了下去：「是鼻屎味的比比多味豆！庄文曜我*你*了个*的……」骂骂咧咧追了上去。 「噗，」段曦含着薄荷糖嗤笑，「小屁孩……」 「谁还不是个小孩了。」陆之恆淡定转身，往教室方向走。 段曦尔康手：「哎你等等我！」 …… 张烨然勐灌了两大瓶水才把鼻屎味给压下去，有气无力地瘫在桌子上：「曜哥，什么仇什么怨，啊？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庄文曜又是同情又是幸灾乐祸：「谁让你在茫茫糖海中偏偏挑中了这个口味？这就是猿粪吶！」 张烨然一听，那感觉又要上来了：「yue……」 庄文曜赶紧找出一颗正常味道的：「喏，吃个压压。」 张烨然吃一堑长一智：「这啥？该不会是耳屎味的吧！」 庄文曜：「不是！这应该是柠檬味的！」 「应该？」张烨然一脸狐疑地拧眉，「算了，随便吧，总不会更糟！」自暴自弃地张开了嘴。 庄文曜给他餵进去：「五石销魂丹，一颗赛神仙！」 糖豆入口，是清新的柠檬味道，在感觉对比的作用下更加美味，一口就要原地升仙了！ 「好了，现在开始学习！」庄文曜把作业按顺序摆在桌面上，「先写数学练习册，再写『定从』选择题卷子，再写化学『物质的量』讲义……最后抄第三单元单词！」 第59页 安排的明明白白。 张烨然：「不对，曜哥，还有物理卷子别漏了。」 「物理卷子？」庄文曜一想，「哦，我写完了。」 「……」张烨然无语凝噎，「牛逼！」 …… 晚上回宿舍闲得没事，庄文曜又开始翻《红楼梦》，忽然抽屉里的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 张烨然刚洗好球衣晾上，闻声看了过来：「啧，又是小姑娘？」 「滚。」 庄文曜一个字打发了他，拿出手机一看，十来条消息都来自陆之恆。 陆之恆：[/图片(张烨然敏捷过人)] 陆之恆：[/图片(张烨然精准投球)] 陆之恆：[/图片(张烨然霸气扣篮)] …… 庄文曜翻了一遍，不自觉扬起嘴角： 曜：[谢谢陆神的精湛摄影！辛苦啦～] 陆之恆：[不客气呀:)] 颜文字虽迟但到，哈哈。 曜：[不过陆神，还少一张哦] 曜：[/动画表情(兔兔卖萌)] 感谢沐绵同学提供的表情包！ 陆之恆：[都发给你了] 装蒜！ 庄文曜持续嘴角上扬： 曜：[我的处女作呢？] 陆之恆：[……] 陆之恆：[那张不给:(] 只是一个简单的颜文字而已，庄文曜却已经脑补出了对方难为情的小表情，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曜：[别害羞呀陆神，发来看看] 陆之恆：[不要:(] 曜：[人家第一次用单反拍照，你就发给我看看嘛～] 此时楼下307的陆之恆：你为什么可以发语音？！ 虽然有点被戳到了，但还是不能心软！ 陆之恆：[我要去洗漱啦，晚安:)] 庄文曜：「……」 气唿唿打字：[你在逼我去你宿舍找你？] 刚想点下发送，张烨然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实话实说曜哥，进展到哪一步了？」 庄文曜茫然抬头：「什么进展？」 张烨然大声：「小姑娘啊！」 庄文曜火了：「哪来的小姑娘？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张烨然也不甘示弱：「还嘴硬！看你满面春光的，还能不是小姑娘？！」 庄文曜一下子没了气势，莫名有点心虚：「谁满面春光的了……」 不对呀，他有什么好心虚的，真不是小姑娘，是小伙子啊！ 赶紧把手机给他看以证清白：「喏，你看，这是小姑娘？」 张烨然就这他的手往上划了两下屏，一看全是自己的照片，憋不住笑了：「哦，是陆神啊！真好，还把照片发给你了……」 庄文曜得了理，反问：「小姑娘？」 张烨然憨笑：「哪来的小姑娘！是大小伙子，大小伙子……」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虽然是小伙子没错，但曜哥刚才那表情，也确实是春光呀？！ 「嘁……」 被他一打岔，庄文曜都忘了要做什么了，宿舍楼里吹响了熄灯的号角，他才意识到刚才那条消息还没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npy不回我消息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28章 不败神话 周二下午，all-star决赛。 庄文曜的脚腕子好了不少，几乎没什么感觉了。 由于大家实在是太期待太激动了，一下第三节 课就聚到篮球场，准备的准备、热身的热身、看热闹的看热闹。庄文曜属于第三种，仍是在昨天的老地方和舍友看烨子、小鲤鱼打球，还把记者团团长陆之恆拉下了水一起摸鱼。 「庄庄！」 身后忽然有人叫他，一回头，竟是整装待发的尤未。 「未姐！」庄文曜有点惊喜，从长凳上跳起来跑过去，「你也进决赛啦？」 尤未干笑两声：「误打误撞，误打误撞。你脚怎么样了？」 庄文曜蹦了两下：「好得差不多啦！明天就去广播站报到！」 尤未欣慰地点点头，看到他崴脚之后依然逆天的弹跳力，接着想到了自己还要打比赛的悲惨命运，忽然就绷不住了，愁眉苦脸起来：「庄庄，你打篮球一定很厉害吧？看在我们同在广电共事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传授点经验，实用价值高点的那种？」 「当然可以！」庄文曜爽快答应下来，见脚边就躺着一只篮球，抓起来在手里转了一圈，想到了个点子，「未姐，你会背后运球吗？」 尤未：「背后运球？」 「对呀，」庄文曜后退一步，原地展示了一下，「背后运球不仅看上去很帅，还能有效突破防守。比如现在你防我，我一个背后，就能从你另一侧突破，上篮得分！」他边说边做，人刷的一下就没影了。 尤未：「？」 庄文曜又拿球退了回来：「还可以转个圈。」说着人又没了，只留下一个旋转了一周的残影。 尤未：「？」 「或者在身后把球传给队友，都是出其不意的动作呀！尤其是遇到包夹防守的时候，还是传球比较稳妥。」庄文曜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把在指尖旋转的篮球递到她面前，「我觉得这一点还是很实用的，未姐你试试看吧！」 尤未：「……谢谢。」 其实，我所谓的「实用价值高」，就类似怎么投篮命中率高、怎么才能抢到球这种问题！ 第60页 背后运球这种闻所未闻的高难度动作，我根本用不上好吗！大意了大意了。 庄文曜挥舞着拳头为她鼓劲：「未姐加油！你就是mvp！」 「好的……」 尤未拿着球去了一边的空球场：还是练投篮比较适合我！ 高一女子组的决赛开始了。 能进决赛的女生，基本上都有点东西。蓝队一个打得特别好的，留着一头中性风的超短髮，虽然身高上优势不大，但动作敏捷，球场上如鱼得水。 庄文曜不由得感嘆：「这个小姐姐好飒！」 张烨然在一边道：「是吧？人可厉害了，13班的体委。」 只见帅气小姐姐一个漂亮的抢断，熟练的运球，把球传给队友……沐绵？！ 她今天没扎双马尾，利落地盘起了头髮。庄文曜终于进化到不看髮型也能认出她了。 统一制作的队服十分宽大，沐绵娇小的身躯更显得单薄瘦弱。她紧咬下唇、面色凝重，接到球后迅速一个跳投，进篮得分！ 观众们欢唿起来。 张烨然道：「这两个配合可以，我觉得蓝队有戏！」 随着比赛进行，庄文曜看懂了两人的「配合」：帅气小姐姐负责抢球，抢到了一律传给沐绵，由她投篮得分，其余队员负责防守，而沐绵全程在禁区「守篮待球」。 庄文曜惊了：「这合理吗？裁判是摆设吗？」 张烨然干笑两声：「女生嘛，对篮球比赛的规则了解得可能不是很多，适当放宽一点标准啦……」 「放宽标准？」庄文曜还是很震惊，「这已经不存在标准了吧？」 沐绵的投篮动作是双手，而且姿势十分秀气，跳起来之后右脚还往上翘一下，淑女气质和球场的氛围格格不入，但命中率奇高，几乎没有过失手，分差很快就拉开了。 红队见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就有两个高个子冲到篮下，阻挡沐绵拿球。 沐绵不得已离开禁区，好不容易接到球，又被两人防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投篮。 不妙啊。 沐绵正急得团团转，突然身后的帅气小姐姐「啪啪」拍了两下手：「这里！」 沐绵立刻传球，帅气小姐姐拿球后撤一步，一个不那么标准的双手投篮，刷的一下把篮球扔进了篮筐！ 是三分球！ 「漂亮！」庄文曜等人情不自禁地高喊。 女生因为力气小，投中三分难度很高。虽然这个小姐姐姿势不够标准，但投篮的力度、准头和气势，都太帅了！ 赛场上，沐绵听到声音，敏感而精确地往庄文曜的方向看来，眼里的惊讶渐渐转为绝望：小熠不是叫他不要来看女篮的吗，他怎么还是来了！最狰狞的模样要被看到了，呜呜呜…… 而庄文曜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笑，对上她的目光后面色一凝，笑容顿时没有了灵魂：她的眼神好可怕，我是不是不该来的？ 好在比赛很快就结束了，蓝队毫无悬念地胜出了。 接下来的男子组就比较有看点了，张烨然在蓝队，刘畅和杨南在红队。 开局红队一直领先，刘畅贡献了好多得分。但是由于他过于一枝独秀、疏于配合，后期蓝队越来越默契，团队的力量不容小觑，颇有赶超的趋势。 「传球啊！」杨南忍不住大喊。 「……」对不起，你越说我越不传！ 刘畅被两面包夹，投篮太勉强，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 这可是决赛场，高手如云，不好好配合怎么能行？ 刘畅变得有些浮躁，像是急于去证明什么，发挥开始不稳定。 由于红队一盘散沙的配合，每个人的优势得不到最大程度的发挥，逐渐被蓝队赶超，而且看不出丝毫反败为胜的苗头了。 看来「一个人带飞一支队伍」也是很难的。 高二的决赛和高一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整体水平高出太多，由于有段曦这个不败神话在，幸运的红队毫无悬念的胜出了。 至于高一高二的pk嘛，基本上就是碾压。少打一年球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好弥补的。 最终，张烨然和段曦分别拿下了高一和高二年级的mvp，这届万众瞩目的all-star篮球赛也在一片喧嚣声中落幕了。 …… 全明星赛一打完，短期内再没有什么活动。同学们终于可以沉下心来，准备下周的期中考试。 这次考试比上次月考更加正式，不仅是开学后的第一场大考，也是溶城市各大重点高中的联考。到时候除了成绩，和师大附中、外国语学校不免又是一场比较，其关键性不言而喻。 晚上回了宿舍，庄文曜看了会单词，快要熄灯了，竟然毫无困意、精神百倍，一时欣喜，想着是否要趁此劲头多熬一会，把整本必修1的重点单词都过一遍，这时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 庄文曜摸出手机，看到消息有点懵逼： 绵绵思远道：[/动画表情（兔兔探头）] 绵绵思远道：[睡了吗？] 曜：[还没有] 曜：[有事吗？] 绵绵思远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绵绵思远道：[就是今天的球赛，你有看吗？] 你不是都看见我了吗，当然有看啊…… 曜：[看了] 绵绵思远道：[啊啊啊好丢脸！] 第61页 绵绵思远道：[打篮球的样子太狰狞了呜呜呜] 绵绵思远道：[影响我的形象] 绵绵思远道：[/动画表情（兔兔捂脸哭）] 曜：[没有呀] 曜：[你打得挺好的] 曜：[投篮很准] 绵绵思远道：[真的吗？] 曜：[嗯] 这时候号角声准时响起，宿舍熄灯了。庄文曜没提前准备好小夜灯，熄灯后还在床下会被宿管查，只能先揣着手机上床了。 绵绵思远道：[太好啦] 绵绵思远道：[我又恢復信心啦！] 绵绵思远道：[你不知道，我本来不想进决赛，打一场就走掉的] 绵绵思远道：[谁知道] 绵绵思远道：[可能是锦鲤附体吧，每次都和冉哥分到一队] 绵绵思远道：[冉哥就是陶冉，那个特别厉害的小姐姐，我们都叫她冉哥。你一定有印象] 说了一大通，庄文曜终于有机会插句话了： 曜：[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绵绵思远道：[嗯嗯！] 绵绵思远道：[她很厉害的，从来没输过！] 绵绵思远道：[于是我就跟着她躺赢到决赛……] 曜：[哈哈哈] 曜：[挺好的呀，祝贺你] 曜：[微信红包] 绵绵思远道：[？] 绵绵思远道：[休想骗我收钱] 绵绵思远道：[我是不会上当的] 曜：[收下吧] 曜：[这是对胜利者的嘉奖] 绵绵思远道：[……] 绵绵思远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啦~] [对方已领取了你的红包] 绵绵思远道：[竟然有一百块？！] 绵绵思远道：[谢谢你啦，我很开心] 绵绵思远道：[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绵绵思远道：[晚安哟~] 绵绵思远道：[/动画表情（兔兔盖被）] 曜：[晚安/月亮] 不管怎么说，收了钱就行，两清了。 虽然没背成单词，但也算了结一桩心事，可以安心啦。 …… 庄文曜是这么想的，但第二天，梦想再次被现实无情击碎。 下午体训结束，九十罗汉再次被负重跑折磨得失去双腿。 「庄文曜同学！」女孩扎着标志性的双马尾，笑容洋溢，手里拿着一瓶汽水，「训练结束累了吧？我给你买了快乐水，快喝一口吧！」 「为什么……」庄文曜人都傻了：不是已经清算干净了吗？他以为他们两个已经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沐绵：「我想过啦，无缘无故给我那么大的红包，你一定是想让我分期还给你对不对？这样，以后我每天来给你送水，慢慢的就能还清啦~」 ？？？ 大哥，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第29章 矛盾纠纷 操场上全是航空班的男生，体训结束正稀稀拉拉往外走，沐绵一个穿着蓝白校服外套的女孩格外扎眼。 「那个……」庄文曜谨慎斟酌着措辞，「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上次……」 「什么上次？我早不记得啦！」沐绵把可乐瓶盖拧松，发出欢快的气流声，「趁它还凉，快喝一口！」 庄文曜摆手：「不了不了……」 沐绵追问：「不渴吗？」 两人跟在队伍最后，和上次一样的光景。庄文曜怕她又忽然拉着自己跑起来，赶紧把手背到背后，把天聊死：「渴也不喝，会钙流失，骨质疏松。」 「……」沐绵一时梗住，随后迅速反应，「那我们去超市买点水喝吧？」 庄文曜：「不用了，食堂里有水。我先去吃饭了。」 沐绵心下一慌：「你不去网球社了？」 「不去了！拜拜。」庄文曜说完，迅速跟上队伍。 「……」沐绵自讨没趣，愤愤地端起瓶子灌了一口，结果可乐气太足，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 因为社团活动的缘故，庄文曜下午极少和1班的同学一起吃饭，今天是个例外。 体能王者张烨然赢了mvp之后，更加热情饱满，去篮球社练球了。体训一结束就来食堂的，只有争取早学一会习的李瑜、张芮、祝金融等人，还有单纯想干饭的袁家玮等人。 「曜哥来这里！」不知为何，今天的袁家玮对庄文曜极其热络，「今天这么早就来吃饭了？」 「嗯，饿了。」庄文曜摆好餐具，准备开动。 「是吗，」袁家玮意味深长地笑笑，「怎么没和她一起吃啊？」 庄文曜刚要夹一筷鸡块，闻言动作一顿：「他？」 「就那个双马尾的女生啊！」袁家玮凑近他，低声，「从实招来！那个女生几班的，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庄文曜面色一沉：「我没和她好。」 袁家玮却笑意更深，一副「我懂」的表情：「迟早的事。人家今天还特地给你送饮料，准嫂子很疼你嘛……」 庄文曜厉声打断：「别胡说八道，我们什么都没有。」 袁家玮有些莫名其妙：跟兄弟承认有喜欢的女生很难？这种事又瞒不住！ 迟疑着问：「你不喜欢她吗？」 庄文曜闷闷地「嗯」了一声。 袁家玮费解了：「为什么不喜欢啊？她挺漂亮的啊！」 庄文曜懒得多解释：「漂亮和喜欢不能划等号。」 第62页 「哦~」袁家玮十分夸张地点点头，脸上扔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曜哥追求的是精神契合、灵魂伴侣！是不是？那你不跟人家深入交流，怎么知道契不契合啊对不对？比如我吧，和王姣交流了一段时间，感觉不太契合，就好聚好散了嘛。你们也可以试试深入交流啊……」 庄文曜冷冷瞪他一眼：「我想跟你深入交流交流，看看你的碧莲是否契合我的拳头。」 事实证明，他城墙厚的脸皮确实需要一个坚硬无比的拳头，因为袁家玮依然读不懂空气一般，还在继续这个话题：「那个女生，好像是专门去看你的，她很中意你呢……」 庄文曜感觉他的怒气值在积攒：「闭嘴，再说我真揍你。」 「不是，我说真的！」袁家玮哪里肯听话，自顾自地，「反正你对人家没意思，要不就让给我吧？」 庄文曜勐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薅起来。 袁家玮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女生的样貌评头品足。今天这个女生，明天那个女生，后来有了正经对象也不知收敛，猥琐的论调着实让人厌烦，可他本人却总是不厌其烦，现在还把话题往庄文曜身上引。 庄文曜性格好，从不和人打架，但不代表他不会发怒。袁家玮现在明显是找揍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气值已经满槽了。 扬拳就要挥到对方脸上，忽然一只比他瘦弱许多的手掌坚决地拦住了他：「班长，别打架！」 若不是这一拦，袁家玮必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庄文曜侧头，竟是张芮。他眼底隐隐有畏惧之色，却坚定地阻止了他。看到他这样子，庄文曜顿时就不忍心发怒了。全身上下的神经仍然紧绷，却一动不动地喘着粗气，一个人憋着火。 袁家玮吓得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他*的，你不是要打我吗？你打呀！有人追就很了不起是吧……」 周围有人开始劝解：「你会不会看脸色，少说两句吧！」 庄文曜也被祝金融按回了座位上，郁忿地抓起筷子，手上的力道似要将它捏断。 袁家玮被人拉了一把，接着端起餐盘去了后面那一桌，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叫着：「是，谁不得看班长脸色？人家天天巴结高年级的学霸大佬，咱这种的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祝金融看着庄文曜黑得怕人的脸色，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份善意带着一股铁憨憨的劲儿，原本庄文曜心里气得不行一团乱麻，这会也有点绷不住，神色稍霁。 张芮也在一边轻轻拽着他的袖口：「班长，清者自清，不用理会他们怎么说。吃饭吧。」 「懒得理他。」庄文曜终于放松下来，手里的筷子死里逃生，「吃饭。」 从那之后，两人见面就冷脸，算是结下了梁子。 升入高中以后，庄文曜头一回和人闹红眼，竟是因为这种原因。 他觉得为这种事和人吵架很不值当，但特意向那种人求和更不值当，所以就放任不管了。 相比于没事找事但没心眼的袁家玮，反而是沐绵这边更让他头疼。 庄文曜在航空1班，沐绵在5班，班级隔得很远，而且两人没有共同的学生组织，只有一个可去可不去的网球社。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对，沐绵却三番五次主动接触示好，一系列行为背后的意图唿之欲出。 但问题在于她一直没有明确表示那方面的意思，庄文曜就很不好拒绝。 但他也真的很困扰。被误会，被议论…… 而且一直以来，他一直没有给予沐绵积极的回应，甚至表现得比平常还要冷淡。 他不知道沐绵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明天她还会出现，那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请她不要来找自己了。 幸运的是，第二天体训结束，沐绵并没有出现。 庄文曜松了口气。 奇怪的是，体训的时候袁家玮竟然没有出现。同时2班的方阵也少了两个人，都没有向教练告假。 庄文曜是在晚自习前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曜哥，出事了！」张烨然从外面回来，一坐下就开始和同桌八卦。 庄文曜正在整理文言文里的词义注释，头也没抬：「怎么了？」 张烨然压低声音：「我刚才去玲姐办公室问题，你猜遇上谁了？」 庄文曜：「谁？」 张烨然：「展鑫。」 「展鑫？」刘玲是1班班主任，但两个航空班的数学都是她教。 庄文曜不解，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也去问题呀？」 张烨然轻嗤一声：「问个屁，他摊上大事了！」 「怎么了？」 张烨然四下望望，确认没有人注意他们，才道：「他之前不是谈了个女朋友，一个8班的女生，你可能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庄文曜想起来了，池熠之前好像也和他提过一句：「我知道，好像叫程澄？不是分了吗？」 张烨然：「是分了，但是女生不太乐意，一直求着展鑫复合呢。」 庄文曜点头：「然后呢？」 张烨然：「然后展鑫是个渣男，不仅不管她死活，还在他们兄弟群里说，他就是跟程澄『玩玩』之类的混帐话……」 「卧槽，」庄文曜没忍住，「他是什么品种的渣男？」 第63页 张烨然：「就是说呢！结果他一兄弟，就和他一班的，王远，也在那个群里。他和8班程澄的闺蜜在谈，就把聊天记录发给他女朋友看。他女朋友肯定替闺蜜不平啊！就把这事告诉了老师。现在那个群被一锅端了，都在玲姐办公室接受思想教育呢……哦对了，钢蛋儿好像也在那个群里！」 事情有点复杂，庄文曜确认了好几个细节才理清楚人物关系和来龙去脉：「那个群是个什么群？为什么袁家玮也在里面？」 张烨然艰难地解释：「就是展鑫、王远、钢蛋儿他们三个玩得好的建的群，用来交流……呃，恋爱经验。」 庄文曜迷惑：「三个人的群？有必要吗？」 「太有了！」张烨然轻蔑地笑笑，「他们仨一块和8班的三个女生谈，那三个女生是闺蜜，他们不也得抱团、共享情报什么的吗？简直是无话不谈：进展到哪一步了、具体细节什么的，全都信息互通，了如指掌。展鑫还在群里开什么『橙子多汁』之类的玩笑，我真是yue了……」 庄文曜越听越困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又无比噁心：「毁灭吧，一群人渣。」 张烨然耸耸肩。 庄文曜思前想后，心里总不是滋味。 担心了这么久的隐患，终于还是东窗事发了，没想到还是因为一个「兄弟群」。但这个群说到底出在他们航空班，孽也都是航空班的同学造的。 虽然只是极个别的毒瘤，但这是在高中校园，班级是比个体更重要的存在，个人行为很难不被上升到班级。这事万一传出去了，他们两个班整体的风气和评价又要一落千丈。 而且普通班很有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今天沐绵的避嫌很有可能就是佐证。 本来就因为入学成绩不够突出而遭受着隐性歧视，现在更有品德作风不端的丑闻，简直是雪上加霜…… 唉。 庄文曜沉默半晌，冷不丁又问了一句：「学校打算怎么处分他们三个？」 张烨然倏地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一个劲往后门瞟。 庄文曜稍稍坐正，目光发现袁家玮从后门进来了，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回到了座位上。 教室里气压瞬间降低，鸦雀无声，突然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响，紧接着响起惨叫。 第30章 解决问题 同学们愣了一秒，随后迅速冲出教室。 走廊上正上演着一场单方面的斗殴。 展鑫一拳把王远打翻在地，又抬脚去踹他肚子。要不是周围同学眼疾手快给拦下了，王远怕是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别拦我！」展鑫怒火冲天，满面赤红，额角前颈青筋暴起，「*了个*的，我他妈弄死这个告密的小贱种！」 「你打我干嘛？」王远吓得浑身无力瘫在地上，两手护着左边颧骨，那里迅速发红髮肿，一碰就剧痛无比，快要哭出来了，「告老师的是唐茉，你去找她啊！」 好小子，连自家女朋友都卖了。 展鑫竖起一根手指，发狠地指着他：「你以为我不会吗？我告诉你，我展鑫睚眦必报，下了晚自习就去8班堵人……」 忽然手臂被人狠狠一拽，他转过身，看到了卓天骄怒不可遏的脸。 「你还想对女生动手？」一贯沉稳的他少有地动了怒，「刘老师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还不知悔改！」 展鑫瞪着他，冷笑：「风流也是错吗？谈个恋爱有错吗！老师们说的全是屁话……」 「砰」的一拳，落在他左脸颊，和王远挨的那一下一样的位置。 展鑫倒在地上，被打懵了，抬眼看到是卓天骄，又不好还手，索性揪住身边王远的衣服，翻身压住他意欲继续施暴，突然又是一脚落在他肩上，把他踹翻在地。 是庄文曜。 「操……」展鑫眉毛拧成一股，极不耐烦又酝酿着更大的怒火，「你他妈谁啊！」 庄文曜半蹲下来，揪住衣领紧盯着眼前面目可憎之人。 展鑫被他的眼神吓住，一时忘了还手，这时晚自习的铃响了。 庄文曜狠狠把人掼在地上，起身面对1班的同学：「都回去上自习吧，一会老师该来查了。」 回头瞥了眼地上的二人，没有要走的意思。 「庄文曜，你也回去自习吧，」卓天骄沖他道，「这里有我处理。」 毕竟是人家2班的事。 庄文曜点点头，跟着大家回了教室，把门锁死，窗帘拉上，眼不见为净，但是1班和2班教室挨着，走廊上展鑫的声音还是透过窗子传了进来，隐隐听到些「我是航空实验班的，有政策支持」「学校不敢把我怎么样」「老师就是傻*」之类不堪入耳的言论。 此刻，所有和展鑫一块玩的孩子都无比后悔跟他产生交集。 晚自习前十五分钟是英语听力时间，等人都坐好了，课代表董杰迅速熟练地打开多媒体，播放听力音频。 做完对对答案，错了7个。开学刚接触高中英语听力的时候也没错得这么惨烈。 左右看看，周围也差不多这个水平。看来大家都很难进入状态。 庄文曜心里嘆了口气，担心着8班的情况，索性揣着手机熘进厕所，给池熠发了条消息： 曜：[情况怎么样？] 对面竟然秒回： 一池星光：[？] 第64页 曜：[程澄] 一池星光：[唉，你也听说了] 一池星光：[她现在很不好] 一池星光：[哭了好几天了，还想着和那个狗男人复合，我们都在安慰她呢] 庄文曜惊了，展鑫是给程澄灌了什么迷魂汤？！ 曜：[复合？！] 曜：[她还不清楚展鑫是个什么货色吗？怎么还想着复合？] 一池星光：[唉，跟你很难解释] 一池星光：[我们会好好劝她的，你不用操心了] 女孩子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有的时候，她们的自尊心比男生还要强。不仅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更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因此，她们有时心知肚明，却对渣男无下限地容忍，不是猪油蒙了心，而是不肯原谅自己，陷入了自设的泥沼中。 深陷此种困境的女孩，很难逃出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陷阱，无法自拔。 这种心态就像一颗毒瘤，不受控制地疯长、蚕食她们健康纯净的心灵。 但如果，有一把快刀，能将这颗毒瘤彻底切除的话…… 曜：[好] 曜：[好好开导开导她，让她赶紧走出来] 曜：[还有，你们几个尽量一块走，不要单独行动] 一池星光：[为什么？] 曜：[安全起见] 一池星光：[那个狗男人呢？老师怎么处理？] 曜：[不知道] 曜：[但我觉得，这事老师不好处理] 一池星光：[不能劝退吗？] 曜：[不可能，顶多就是思想教育] 一池星光：[凭什么？！] 曜：[因为受害者不追责] 一池星光：[什么意思？] 曜：[如果真想让他受到惩罚，就让程澄报警吧] 曜：[他就是个混不吝，学校和老师的管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曜：[女生如果不好好反击，这次闷亏就得吃一辈子] 一池星光：[……] 一池星光：[可是这种同学关系问题，报警有用吗？] 曜：[你知不知道她和展鑫过过夜] 一池星光：[你怎么知道？！] 曜：[展鑫说的] 曜：[他在群里把他们两个的交往细节都说出来了，这点你们还不知道？] 另一头的池熠已经气到失语： 一池星光：[？？？] 一池星光：[我只知道他在群里说他只是玩感情，不负责] 一池星光：[他竟然还……] 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展鑫只会在男生之间炫耀，绝不会再透露给任何人。 而男生们也形成了同一阵营，只是内部议论一番，必不会和其他人提起这种没脸的丑事。 女生为了维护尊严和颜面，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收到的伤害可能性就更小了。 学校老师为了安抚人心，不希望事件持续发酵，只能息事宁人，将负面影响降到最小化。 三方立场不同、各有忌惮，信息其实并不互通。 曜：[现在你知道了] 一池星光：[这属于侵犯隐私权了吧？] 曜：[甚至还要严重得多] 一池星光：[其实橙橙就是因为这个才想不开的] 一池星光：[她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初次体验都在他身上，所以觉得和他分手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池星光：[我们真的很担心，根本不敢想像她未来都要和那个渣子生活在同一座校园，还有别人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她高中三年要怎么过] 曜：[所以女方受到的伤害包括精神损失都无法估量，还是简单的同学关系问题吗？] 曜：[正是因为她还对渣男抱有幻想，而不是想着怎么讨回公道，还有那几个烂人沆瀣一气，学校和老师未知事件全貌，以为只是普通的早恋问题，根本不知道展鑫的所作所为性质多么恶劣。] 曜：[这事如果不妥善解决，后果不堪设想。] 曜：[报警吧] 池熠沉思了一会。 一池星光：[我懂你意思了……] [对方正在输入……] 一池星光：[可报警是要拿出证据的吧] 一池星光：[那个渣子可精了，没留下什么把柄] 一池星光：[我们这里就茉茉和王远的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一池星光：[说服力够么] 曜：[我可以帮你搜集更多证据] 一池星光：[怎么做？] 曜：[不是有群吗] 一池星光：[估计已经被封禁了吧] 曜：[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回聊天记录] 曜：[这事你不用操心，先安抚好程澄] 一池星光：[好的] 曜：[让她放弃幻想，意识到自己是受害者，鼓起勇气追责到底好吗？] 一池星光：[嗯！] 下了第一节 晚自习，有同学来传话，展鑫单独被老师叫走了，路上还大放厥词，「我可是响应国家政策报考的航空实验班，学校还能开了我不成？」 路人神色各异，有的一脸不屑装没听见，有的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庄文曜则是直接无视，面色凝重，沉思。 王远虽然和展鑫撕破脸了，但他们还是一个班的同学。庄文曜如果去找他求证，一定瞒不住展鑫。 那只剩下袁家玮一条路了。 虽然昨天刚和他闹了一场，但和今天的事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第65页 思索间，庄文曜开始行动起来，到袁家玮旁边的空位坐下。 袁家玮面前还摊着数学练习册，盯了整整一节晚自习都只字未动。眼下神色呆滞地抬起头，见庄文曜面色不善地瞪着他，第一反应竟是心虚躲藏而不是回敬回去，殊不知对方只是单纯心情不佳而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他张口，嗓子是哑的：「做什么？」 庄文曜闭了闭眼：「你先喝口水，我有事问你。」 袁家玮听话地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凉掉的开水：「你说吧。」 庄文曜开门见山：「你们那三个人的小群，是用来聊什么的？」 袁家玮面色微变，嘴角一勾，笑得有些狰狞，像是故意用这种表情隐藏内心的慌乱：「你不是都听说了，还来问我？还是来教训我的？哦，差点忘了，班长最擅长说教。可是老班已经说了我一天了！你能不能……」 越说越激动，周围几个同学纷纷往这边侧头。 「家玮，我不是来说教的，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庄文曜极力克制住情绪，尽量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啊？」袁家玮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脸难以置信，「要我帮啥忙啊，我就是个废物……」 庄文曜挑眉：「老师这么跟你说的？」 袁家玮：「没……没有啊……」 「那你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庄文曜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发挥出一点价值再说也不迟。」 袁家玮惊慌：「干嘛去？」 「出去说。」 …… 明德楼，没有人的小角落，两个男生隐没在阴影中，低声密谋。 庄文曜：「你对展鑫什么看法？」 光线昏暗，袁家玮脸上的轻蔑之色却看得清清楚楚：「展鑫？他就是个傻逼！」 庄文曜：「那你为什么会加他的群？」 袁家玮偷偷看他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心虚：「那个群……其实是我建的……」 「你建的？！」庄文曜觉得他的火又要绷不住了。 「不是，曜哥你听我解释！」袁家玮急忙道，「我不是加了红十字会社吗，然后展鑫和王远也加了。我们社团要分组活动，我们三个男生又都是航空班的，就分到一组了！我是小组长啊，就建个群.交流交流社团活动内容什么的……」 庄文曜仍未打消怀疑：「分组活动怎么不线下交流？又不是不方便。再说你们社团没有大群分享资料吗，为什么要建小群？」 袁家玮一看他脸色，吓得腿都软了：「因为我们有小组作业啊什么的，每个小组都有小群的！」 他说的是实话。航空班加红十字会社的就他们仨，这个群也的确是小组群。但是8班的那三个姐妹花，程澄、王姣和唐茉，是展鑫先勾搭上的。两个组联繫渐密，最后就排列组合了，以至于小组群也成了情感问题交流群。这样看来，说袁家玮这个群主是罪魁祸首，着实有点冤枉。 「我们一开始交流的真是正经的『学术问题』！不信你看！」袁家玮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企鹅，却神色一僵，转头巴巴地望着庄文曜。 庄文曜：「怎么了？」 袁家玮：「我给忘了，老师已经让我把群解散了……聊天记录，没了。」 第31章 收集证据 庄文曜心一沉：「老师看到聊天记录了？」 袁家玮：「没……没有。里面有些内容……没敢给老师看。」 庄文曜又问：「群解散了，就看不了记录了？」 袁家玮不愧是老网虫：「好像一段时间内还能看，但是只有电脑端有这个功能，手机看不了。」 庄文曜迅速：「你有电脑吗？」 袁家玮：「没有啊，我闲得没事把电脑背来干嘛……」 庄文曜沉思了一会，神色严肃：「现在跟我去机房，把聊天记录全部调出来。」 袁家玮结结巴巴地说：「调出来？全部？曜哥，你信我一次，这事儿真的是展鑫起的头，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责怪你。」庄文曜打断了他的忏悔，「我说过了，想让你帮个忙，就是把聊天记录调出来，当做证据。」 袁家玮哆哆嗦嗦地问：「什……什么证据？」 庄文曜淡定道：「受害者追责的证据。」 「受害者……追责……」袁家玮一惊，「程澄不会要告他吧？！」 庄文曜瞥了他一眼：「没那么严重，就是请第三方调解一下，毕竟展鑫是个不服管的，老师拿他有什么办法……」 「可你知道他在群里都说了些什么吗？」袁家玮瞠目结舌，「曜哥，你这是要搞死他啊！」 「不是我要搞死他，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庄文曜耐下心来解释，「他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就必须为他的言行负责。」 袁家玮还是害怕：「他……那些都是我们私下里说的闲话，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不要紧吧？还是别把事情闹大了……」 庄文曜冷笑：「私下里说的闲话？你怎么保证群里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传出去会有多大影响你清楚吗？女生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航空班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一中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除此之外，女生的精神创伤谁来负责？我们都是未成年，三观最容易受人影响，而且倾向于效仿别人，不论好坏。这次之后，展鑫要是还能逍遥自在，多少人会被他带跑偏，以后会有什么后果，你敢想吗？」 第66页 「别说了！」庄文曜预估的后果太严重，远远超出了袁家玮的想像。他大叫一声，抱住头痛苦地蹲在地上，身体本能地做出退缩和逃避的动作，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反覆拉扯。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陆续回班，原本僻静的角落愈发静默。 庄文曜稍待片刻，继续输出：「我不是想闹大，这种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但就是不能不了了之……」 「曜哥你别说了。」袁家玮从膝间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有些呆滞，又有些决绝，但底色依然是动摇和迷茫，「不管怎么样，咱俩兄弟班，和展鑫也算兄弟一场，出卖兄弟的事我不干，太没义气了。曜哥，我劝你也别管了……」 庄文曜气极反笑：「现在还讲什么所谓『义气』？你应该知道，选择什么样的朋友，就是选择成为怎样的人。你现在了还没认清他是哪种人？还把他当朋友？为了所谓的兄弟情包庇他犯下的错？你这是在害他，也害了你自己！」 「……」袁家玮不出声了，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抠着地板。正义和是非观念，胆怯和侥倖心理，两股势力激烈斗争。 庄文曜适时地给予最后一击：「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如果你的沉默，是刻意掩盖事实、袖手旁观的话……假如万一，某天悲剧发生，你真的能逃得过良心上的谴责吗？有时候，不作为也是一种罪过啊。」 说罢，庄文曜背过身去，停顿了好一会，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空荡荡的走廊上静得出奇，袁家玮只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和心脏的跳动，时刻提醒着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大写的人。 这段时间显然起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作用。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好，曜哥，我跟你去……」 他想起身，忽然发觉蹲了太久，腿使不上劲了，抬头却见庄文曜向他伸出的手。 他心情复杂地握住那只手，随后被用力带了起来，拉着走向实验室机房。 他一边走，一边低着头闷闷地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他。」 「现在补救还为时不晚……」 庄文曜勐地身形一顿。 袁家玮不解抬头：「怎么了曜哥？」 前面的人稍稍偏头：「你有机房钥匙吗？」 袁家玮：「我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是干部啥的……曜哥你不会也没有吧？」 庄文曜哽住，没出声。 袁家玮：「那咱去个寂寞？」 庄文曜立刻想到其他途径：「广播站，广播站有电脑。」 「不行！」袁家玮当即阻止，「广播室不是一直有人值班？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庄文曜懊恼摇头：「说得对，差点忘了这茬……」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尘埃落定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哪里还有设备？ 庄文曜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一秒钟，随机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闯入了他的脑海。 陆之恆是记者团团长，学生会副主席，分管科技部，经常需要处理收集到的新闻素材，电脑应该是必备的工具。 而且上次全明星篮球赛，他还给庄文曜发了照片，这种操作没有电脑应该完成不了。 他一定有电脑！ 庄文曜迅速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转头淡定地对袁家玮：「我有办法了。咱们先回去上自习吧，晚上回了宿舍，楼梯间等着我。」 袁家玮：「哈？」 「照做就好了。」庄文曜拍拍他的肩，「先回去学习。」 …… 男生公寓除了南北两个电梯，还有两个楼梯：一个在宿舍楼正中央，比较大，大家都从这里走；还有一个小的，常年不开放，但是门锁不知道被谁给撬开了，晚上回去躲在里面干坏事，比如和npy煲电话粥什么的，还是很隐蔽的。 庄文曜回去脱了迷彩服，换上不怎么扎眼的睡衣，潜入三层，高二年级的楼层。 已经提前用微信说好了，庄文曜直接找到307，轻轻敲了两下门。 对面很快开门，陆之恆把电脑递了出来。 现在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陆之恆却完成洗漱换上睡衣，一副要上床睡觉了的架势。 不同于平常正装校服一丝不苟的干练利落，现在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松弛慵懒的居家气息：白色睡衣的面料肉眼可见的柔软舒服，刚刚吹干的头髮比平常更加潮湿细软，裤脚下不经意间露出的脚踝又白又细，v字形的领口处可以隐隐窥见细白的皮肤和胸肌……但这一切一切庄文曜都无暇细赏。 「大恩不言谢！」他接过电脑，动作极其小心，像是地下党交接情报似的，「你早晨几点起？我明天一早就还你！」 陆之恆皱了皱眉，回答：「太阳几点起，我就几点起。」 这是实话。 陆之恆这人有个「特异功能」，就是对阳光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力。不管是在拉紧窗帘的宿舍，还是一丝光也透不进来的小黑屋，他都能在第一缕阳光浮现在天边的时候，准时睁开眼睛，雷打不动。 所以阳光就是他的闹钟，哪怕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休想阻止陆之恆早起。 但由于他生活在北半球，日出的时间一年中有着周期性变化，他起床的时间也随之改变，并不固定。 所以「太阳几点起，我就几点起」这话虽然听着有点装那啥，但却是个很诚实严谨的说法。 第67页 此种境界，庄文曜理解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疑惑：「哈？」 陆之恆只好换个说法，报了个准确的时间点：「五点左右吧。」 「五点？！」庄文曜压抑着音量惊唿了一声，「你起那么早干嘛？宿舍不是六点才开门？」 「所以宿管大叔多给了我一把大门钥匙。」陆之恆无奈笑笑。 学霸的作息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庄文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陆之恆道：「没关系，不着急还我，明天下午放学之前就可以。」 「那就中午吧！」庄文曜沖他点点头，「先走了拜拜！」 陆之恆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有些疑惑：什么事这么着急？ 五楼楼梯间的角落。 庄文曜和袁家玮汇合，席地而坐，把电脑平放在腿上，开机：「密码还记得吧？快登录！」 袁家玮坐在他身边，犹犹豫豫：「曜哥，你真想好了？」 庄文曜扭头看他：「怎么，你又打退堂鼓了？现在这个关头，我们都不能置身事外了。你最好想清楚，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袁家玮小声：「不是，我在问你。」 庄文曜有点不解：「我？我当然想好了，一定要这么干。怎么？」 袁家玮：「你觉得不作为的后果不堪设想，那你做了这些事，就不会了吗？」 庄文曜心一沉：「你想说什么？」 袁家玮：「展鑫说他睚眦必报，连女生都不放过，你也听见了。他这种人的脑迴路，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考虑。他要是知道了，报復我们怎么办？要是通过帐号登录设备查过来，牵连到这台电脑的主人，你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 不无道理。 庄文曜还真被他问住了，强制理性思考的大脑在慌乱之下忽然宕机，各种想法纠缠在一起，寸步难行。 他并非热衷于伸张正义、解救风尘，也不是一时被个人英雄主义沖昏了头脑，只是想到「只要有能力帮助别人，就没有权利袖手旁观」这句话，就怎么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更何况这件事很难说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其中利害和可能产生的长远影响，前面也和袁家玮分析过了。 但也确实如他所言，想有所作为也要付出一定代价、承受某些风险的。 不过即使如此，就该害怕退缩了吗？ 庄文曜稍作思考，便道：「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受害者和证据提供者难道不该被保护起来吗？展鑫怎么可能查到我们这里。是他自己对别人不负责、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理当自食其果，凭什么让我们承受？」 袁家玮还是有顾虑：「话是这么说没错啊，但谁知道展鑫……」 庄文曜打断他：「出事了算我的，你们都不会被牵连，别想东想西的了，快点登录！」 袁家玮迅速闭嘴，输入密码。 证据还没找到呢，就开始担心后果来了？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真是不果断！ 「有了！」袁家玮调出消息管理器，手机里的消息全部同步到云端，「再点『导出』，就可以了吧？」 庄文曜大体浏览一下，内容下流无耻不堪入目，还有照片和录音，且基本都是展鑫发的。 袁家玮心虚地往旁边瞟了一眼，就对上了他横眉冷眼瞪着他的视线，吓得瑟缩了一下。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就被对方处以死刑了！ 立刻认罪，声泪俱下：「曜哥我错了！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将功赎罪功过相抵！你就饶我一条小命吧！」 正事还没办完呢，庄文曜懒得跟他废话：「别导出，文本说服力不够，直接录屏。」 第32章 联考前夕 为了保护个人信息，他们只录了消息管理器的窗口，并用手机多录了一遍，连同导出的文本一起保存下来，同时把群里的图片视频和录音等文件重新下载回来，整理成一个压缩包。 迅速做完这些，各自回了宿舍，万幸赶在熄灯查寝之前钻进了被窝。 宿管举着手电，挨家挨户巡视过去，确认每个床上都躺着人之后，满意地离开了。 在这之后，庄文曜才掏出手机给池熠发信息。他知道她肯定也没睡。 曜：[你们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没遇上什么事吧？] 一池星光：[没啊] 一池星光：[why？] 曜：[没什么，当心疯狗乱咬人] 曜：[她情况如何了？] 一池星光：[不怎么样/疲惫] 一池星光：[她哭了一晚上/疲惫] 一池星光：[作业都没写完/疲惫] 咝…… 虽然微信聊天不比面对面交流，但庄文曜还是能察觉到，池熠的状态明显和晚自习不一样了。那时候刚出事，她们都很担心程澄，想尽办法开导劝慰她。但一晚上过去了，对方油盐不进，根本走不出来，严重影响到了自己和他人的正常安排，池熠难免身心俱疲，说不定正在点灯熬油补作业呢吧。 曜：[还没决定要报警吗？] 一池星光：[根本不可能] 曜：[压缩文件] 曜：[那你让她看看这个再决定吧] [对方已成功接受了您的文件] 曜：[对了，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搬运工，什么也没看见] 第68页 第二天，周五。一辆警车低调开进了校园，没有引起同学们的格外关注。但是航空班的同学都知道，展鑫在下午放学之前就提前离校了，并且再也没有在一中的校园里出现过。 后来2班的班主任解释，展鑫同学无法适应航空实验班的管理和训练，因个人原因转学，回到生源地的高中继续完成学业。 再之后，知情者藏不住秘密了，「高一女生勇敢发声连环放锤手撕渣男」的八卦不胫而走，各种版本的原委始末在超话上流传。 大家的爽点都集中在「手撕渣男」的部分，这位「渣男」在超话受尽口诛笔伐、身败名裂，完美诠释了「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这句话，而女生也因「教科书式虐渣」被碰上了神坛，成为了巾帼不让鬚眉的标杆，令看客直唿过瘾。 庄文曜这个老超话人自然也化身成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儿。网络上的所谓「知情人」整理出的时间线真假参半，一开始两人什么时候在一起、什么时候分手还有点真实性可言，后面的情节逐渐放飞自我。庄文曜全当小说看了，只觉得想像力还真挺丰富。 不过这样也好，舆论与事实相差甚远，便不至于反覆揭受害者的伤疤，而是相当于一层一层结了痂，留出空间给她慢慢癒合。 一中学风自由开放，生源素质优良，男女生交往合乎礼节尺度，友好亲善而不过分亲密，即使真有偷偷早恋的，相处模式也是隐秘的小美好，在一起时亲密无间，分开时各自安好。 展鑫这种渣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这场风波才会有这么大的关注度和讨论度。 但毕竟大家都是学生，学习永远是第一位的。由于期中联考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是拎得清轻重的人，该收心的时候收心，本本分分搞学习。 这不马上周末了，下周三开始考试。 这段时间庄文曜操心的事不少，学校活动、组织工作、人际关系方方面面。提到考试，心里还有点没底，所以决定周末不回家了，留校学习，冲刺一个周末，多多少少也是有用的吧。 周四晚上，生活委员统计周末留校人员，名单传到庄文曜他们宿舍。 星期四，在航空1班又被称为「黑色星期四」，原因就是当天课程安排得极其「干货满满」，上午数、英、化、生，下午一节语文外加物理连堂，然后是航空班特有的体训。一天下来竟然没有一节音体美这种水课，连政史地这种换脑子的文科都莫得，直接导致当天的作业量也极其阴间，能在晚自习写完的都是大神，大部分人都得剩下些语文、英语之类的抄抄写写的作业回宿舍补完。 回到宿舍一整个心力交瘁，想到周末还要留校，顿时感觉生活无望。 「张芮，金融，你们都留校吗？」 他们两个是省内外地的，而且学习特别勤奋，几乎周末都要留校。庄文曜知道这点，还是确认一遍。 「留的！」张芮坐在椅子上，闻声准备起身。 庄文曜看他好像在抄写语文积累本，故道：「你别动了，我帮你签名吧。」 张芮转身，伏在椅背上沖他笑了笑：「谢谢班长～」 祝金融也在做题：「曜哥我也留，帮我签个名吧！」 「ok！」 张烨然没在学习，凑到庄文曜这来：「曜哥我也留，你写完直接把表给我，我自己写就行。」 「你怎么也留校了呢？」庄文曜有点吃惊，毕竟这两个老溶城人都是「周末放假坚定不移回家派」的，每周五下午，尤其是最后一节课归心似箭，绝不在学校多待一秒那种。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张烨然恹恹道，「就我这水平，期中就指着考前的周末突击了。曜哥，带带我呗。」 庄文曜：「可别，我也不太行。这段时间有点松懈，没刚开学那会能学了……」 张烨然一拍掌：「就你刚开学那种状态！就以那种标准要求我，听到没有？」 「行行行……」庄文曜笑笑，突然手机振动，去卫生间接电话，「烨子你先给我写着，我打个电话嗷。」 「好嘞！」 来电显示：张姐。 庄文曜关上厕所门，手指一划接听：「妈？」 电话那头传来张馨的声音，因为收音的误差显得比平时还要温温柔柔：「阿曜啊，听说你这周要留校？」 庄文曜小声说：「嗯，下周期中考试了，留校学习～」 张馨：「好啊，不过别太累了，周末嘛，还是要好好休息，考试顺其自然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你和老爹也是啊，别跟我学，自我压榨周末休息的时间。」 张馨语调轻快：「那是自然！这周末你又不在家，我俩不得抓住机会过过二人世界嘛～」 「哼……」虽然留校是自己的选择，但想到粑粑麻麻又要背着自己粗去玩吃好吃的，就好酸唧唧！ 「那就祝你俩have a good time咯！」 「那就承你吉言咯！」 岁月不饶人，四十岁的张馨已经不復年轻，但或许是由于工作关系，保养得很好不说，心态仍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约会就藏不住得开心。 但她同时也是个为孩子着想的好妈妈，十分关切第一次留校的鹅几，「有什么需要的就给妈妈打电话哈！对了，周末我给你做点好吃的送去，和你舍友一块吃顿好的。你中午什么时候放学呀？」 第69页 「啊？」庄文曜愣了愣，「不用特地来送饭吧，又不是没得吃……」 张馨强势打断他：「那可不行！周末回不了家，也得吃顿家里的饭啊！正好，上次你脚受伤，你舍友都挺照顾你的。你也得表达表达谢意，请大家吃顿饭嘛！」 好像有点道理哈！ 庄文曜不推拒了：「那好吧，随便做点就行，不用太丰盛了，麻烦。」 张馨颇为信心满满：「知道，做饭的事还用你指导吗？这个点是不是该熄灯了？妈妈也不多说了，你早休息吧。」 庄文曜：「嗯。」 「记得周六中午让你舍友别去食堂了，来校门口拿饭哈！」 「好的！」 「睡吧，挂了。」 「晚安～」 庄文曜边说边从阳台回到宿舍，等张馨挂了电话才关掉手机。 张烨然坐在柜梯上背单词，抬起头笑嘻嘻地问：「给谁打电话呢？还晚安。」 「母上大人啦！」庄文曜捏着台湾腔说，「对了，周六中午不用去食堂买饭啦，我家长来送饭，咱们一块在宿舍吃！提醒我一下哈，别给忘了。」 祝金融惊喜：「真的吗？曜哥太好了吧！」 张芮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转过身来，眼里亮晶晶的。 「曜哥牛逼！」张烨然振臂欢唿，「可以尝尝阿姨的手艺了！对了，是阿姨还是叔叔呀？」 庄文曜笑答：「是阿姨啦，我老爹可没空做饭。」 「我爸也是！」张烨然接口，「可是我妈做了这么多年的饭了，还是贼难吃！不过比起食堂还是稍微好点……」 「哈哈哈哈……」大家笑起来。 祝金融道：「我们家就不太一样。我爸是厨师，我妈就是因为这个才同意跟他的……」 「我靠，爸爸是厨师，也太幸福了吧？」张烨然夸张地大喊大叫，「果然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啊！」 庄文曜皱眉：「不对劲，我怎么记得是男人才对啊？」 张烨然：「这种事情，男女都一样，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嘛！」 一直倾听的张芮终于插上了一句话：「我家都不是，我爸妈做饭都超好吃的！」 张烨然一听笑了，跳过去揪他白白嫩嫩的脸蛋：「叔叔阿姨做饭一定好吃啊！要不然把宝贝儿子餵得细皮嫩肉的，看着就很好吃！」 「哎呀烨哥哩环唔环（你烦不烦）……」嘴上被他蹂.躏得吐字不清，眼睛却笑成了月牙。 人在说笑的时候，时间流逝得比写作业快很多。 眨眼间到了熄灯时间，走廊里响起宿管大爷的咳嗽声，大家纷纷停止了玩闹，踩着号声各自上床休息。 学生时代大概就是由这百无聊赖又意义非凡的每一天拼凑起来的吧。 又是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航空班默认选理，大家都是准理科生，心态上难免有所偏重，不是学科歧视！ 第33章 冲刺期中 这周末留校的学生不少，大家都在本班教室自习。 留校的作息时间安排还是很轻松的，晚自习七点开始，九点就可以回宿舍休息。早上八点开始自习，没有早读，可以睡个懒觉。上午两节一个半小时的自习，中间半小时大课间，十一点半放学，吃饭、午休，下午两点继续自习，时间同上午，五点半放学，但五点以后就没有老师值班了，饿了的可以提起去食堂吃饭，或者自由安排时间。 庄文曜发现，周末就算留校也有大把时间打球。但是这周不行，要好好学习冲刺期中的！ 星期六一大早六点钟，511宿舍除了张烨然，剩下三个全起了。 庄文曜踩着柜梯下床，瞥见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张烨然，停下转身去挠他脚心：「烨子，醒醒！」 「靠……」张烨然懒懒地哼唧一声，翻了个身，「曜哥你干嘛呀，周末都不让人睡懒觉……」 庄文曜：「不是你说要严格要求的吗？我们可都起了啊，就差你了。」 「我是说学习的时候，现在还没到点呢……」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迷迷煳煳地一声唿噜，又没音了。 庄文曜正无语，那边张芮和祝金融已经洗漱完了。 张芮收拾着书包，微微皱眉，说：「烨哥起不来怎么办？要是我们都走了，他不会睡过头吧？」 周末留校时间这么充裕，再迟到就说不过去了。所以这块学校抓得特别严，迟到的一律记名，按情节轻重给班级扣分。 庄文曜想了想，道：「没事，你们先去食堂吃早饭吧，我去操场背会书，再回来叫他就行了。」 「好的，那我们先去啦。」 「去吧。」 庄文曜洗漱完毕，换上便服，拿着装有政史地提纲的文件夹和水杯，装备齐全向操场进发。 清晨的阳光很好，明媚但不过分灼人。经过操场外的花坛时，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晨露气息，将晨起的一点点昏沉燥郁一扫而空。 庄文曜又想到了陆之恆的那句话，「太阳几点起，我就几点起」。虽然乍一听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仔细一想，又很受触动。 多么励志，多么热血！ 我也要向他看齐，拿出劲头努力学习！ 庄文曜想着陆之恆，给自己打个气，走进操场大门，却看到了励志故事的主人公。 第70页 陆之恆穿着轻薄的运动外套、长裤、跑鞋，在空旷的操场上独自晨跑。由于背离操场大门的方向，庄文曜只能看到他修长的双腿和挺拔的腰背。不同于新生报到时那个汗水浸透的背影，暖心又让人钦佩，现在的他清爽而富有朝气，令人见之精神一振、心旷神怡。 但无论怎样的背影都赏心悦目，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他陆之恆呢。 庄文曜走到跑道中央，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半圈，终于面向他奔跑过来。 蓬松的髮丝因风的阻力向后飞扬，露出前额，皮肤白皙光洁，和他干净的面颊一样，没有一丝瑕疵。陆之恆看到了他，先是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双眼，随即回给他一个开心的笑脸，加速冲刺到了他身边。 「唿……」陆之恆胳膊搭着他肩膀，喘息了一会，「你也……留校了？」 「嗯。」庄文曜肩膀承受了重量，依然稳稳地给他支撑，旋开水杯盖递给他，「喝口水。」 「谢谢。」陆之恆接过，对着杯口喝了一口。 水温正好，接近人体体温，运动过后，喝下去十分熨帖舒服。 庄文曜问他：「跑了几圈了？」 陆之恆的唿吸渐渐平稳下来：「第十圈。」 「可以了，走一圈吧。」 陆之恆点头：「嗯。」 自然地并肩散起了步。 他手里还捧着庄文曜的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一口，非常的自然，非常的不把自己当外人。 庄文曜根本不介意，反而很高兴。 陆之恆：「你是第一次留校吧？以前的周末，没在学校见过你呢。」 「嗯。」庄文曜应着，忽然发现了华点，转头看他，「你这意思，不会每个周末都留校吧？」 陆之恆笑笑：「是呀。」 庄文曜大吃一鲸：「为什么啊？你家应该在本地吧，周末为什么不回家呢？」 目前一中只有航空实验班比较特别，是全省招生的，陆之恆这一届没赶上，都是本地生源。 陆之恆淡淡解释：「是在本地，但是一来我们物竞班周末有任务，二来我妈妈经常出差不在家。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留校了。」 庄文曜明白了，下意识脱口而出：「哦，顾阿姨……」 工作好忙。 后半句却生生卡在喉咙里，小心翼翼望向他。 陆之恆不想提起过去的，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好在他只是笑笑，像没听见一般。 庄文曜立刻转移话题：「可学校里也没什么意思呀，你们班留校的多吗，会不会孤单？」 陆之恆：「还不少，比高一的时候多。而且段曦也几乎每周留校，我们是舍友，所以也还好，没有很孤单……」 「哦……」庄文曜莫名有点沮丧，机械地继续着话题，「段曦学长也好努力呢……」 陆之恆笑：「是的。努力陪女朋友。」 庄文曜一愣：「女朋友？」 陆之恆解释道：「他女朋友是高三的学姐，人家才是真正努力，周周留校。」 庄文曜听了，心里某一块有些轻松，某一块又有点沉重。可他不明白那种轻松因何而来，故只道出了沉重的部分：「我们到了高三，不会也这样吧？」 「或许吧，高三时间紧，任务重，考试也密集……」陆之恆介绍着残酷的现实，神情却淡然自若，笑意浅浅，因为实力足够强大，有资本平静地承受即将面对的一切，「说起来，期中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卫冕『学习之星』有把握吗？」 「呵呵呵……」庄文曜尬笑，「说实话，没有。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怎么就考了第一，感觉根本保持不住。」 「莫要妄自菲薄。」陆之恆笑着，「这次五校联考，出题质量很高，题型也比较接近高考，成绩应该很有参考价值，值得认真对待，加油！」 溶城的五所知名高中，一中、二中、溶中、附中、外校（排名不分先后）的联合考试，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嗯！」庄文曜听着他的话，心里升起些斗志和热血，可一想到月考之后到现在的学习状态，復又惆怅起来，后悔不迭，「要是之前学得再努力点就好了……主要是这段时间挺忙的，考试关头还出了那档子事，烦死了。」 陆之恆问：「是超话上那件事？我都没看明白，你那个航空班的同学，怎么还转学了？」 陆之恆延迟吃瓜，庄文曜给他讲了讲大致始末，不过不是超话上流传的版本，是事情真相，包括和他借电脑的原因。 陆之恆瞭然：「原来那天晚上你那么着急，是为了这个。」 「对啊。」庄文曜说，「怕再晚一步聊天记录就找不回来了，没了证据小姑娘找谁说理去？」 不知道为什么，陆之恆久久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眼睛，想到了别的什么。半晌点头：「你做得很对。如果置之不理，女孩一个人一定很无助，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嗐，她根本就被蒙在鼓里！」事到如今，庄文曜想起来仍是嘆息，「人家小姑娘做错了什么，只是谈了个男朋友而已，就遇上这种事……糟心啊。」 陆之恆的唇角缓缓扬起，带着庄文曜看不懂的情绪，道：「好在校方处理得也很干脆，直接让男生回到生源地就读，省得将来遗患无穷。阿曜，你这次可帮了她一个大忙，帮了我们一中一个大忙。」 第71页 「帮不帮忙的无所谓，反正这么做我不后悔。」庄文曜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再说还有你的功劳呢！其实借你电脑这事，是我考虑欠妥。万一展鑫那孙子追究起来牵连到你怎么办？我当时真没想到这点，想到你就直接去找你了……你没生气吧？」 陆之恆表情轻快，毫不介意：「怎么会生气呢？你能想到我，我很开心。以后有事都可以来找我呀。」 「好兄弟！」庄文曜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笑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能不能，寡廉鲜耻地再求你帮个忙？」 陆之恆笑眯眯望着他：「你说就行。」 庄文曜娓娓道来，言辞恳切：「你也知道，我们航空班这阵子水逆，总不太平，整一个人心浮躁。可马上就要期中联考了呀，这种状态可不太妙。我想着，要是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来我们班做做动员？就讲点学习经验啊、考前心得什么的，不用很复杂。我们这帮弟弟都可崇拜你了，听君一席话，一定特别有动力！救苦救难侠肝义胆的陆神，能不能考虑一下呀？」 陆之恆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最后也答应得十分干脆：「可以，可是下周三就要考试了，你想定在什么时候呢？」 没想到这么爽快，都开始讨论时间安排了！ 庄文曜内心狂喜：「我们航空班周二到周五下午体训，没有自习。就周一的班会课吧，行吗？」 陆之恆「嗯」了一声：「好的，我回去准备一下。」 庄文曜愣了愣：「准备？又不是比赛，即兴发挥就行了，不需要什么准备吧？」 「第一次和航空班的同学们见面，不能太草率。不写发言稿了，起码也得做个ppt吧？」 庄文曜简直受宠若惊：「不用太麻烦，占用你学习时间就不好了！你这种级别的学神，站讲台上来段单口相声都能调动我们大家的积极性！」 陆之恆笑了一声，说：「不会耽误时间的。上次学长报告会准备了很多，但当时我们四个人都要报告，时间比较紧张，我就只能着重讲讲竞赛的部分，很多学习方法都没来得及分享。正好涉及到的问题很符合和你们现在情况，这次用现成的就行了！」 庄文曜简直喜出望外：「那可太好了！学霸笔记独家分享，我们班这回可赚大发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绕着操场走了一圈，陆之恆低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去吃早饭？」 庄文曜看到他的动作，勐地想起来张烨然还在宿舍睡着呢！一拍脑门：「你先去！我舍友还没起，我得回去把他薅起来！」 「哪个舍友？mvp？」陆之恆笑问，把水杯拧紧了还给他。 「哎对，就是他！」庄文曜接过，准备回宿舍了，「我先走了啊！」 「嗯！」 跑了两步，又扭头沖他喊：「期中考完试，我请你吃饭！」 看陆之恆一脸茫然，又补充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一定要请你吃饭！考完试再说！先走了，拜拜！」 陆之恆久久凝望着，待那肩宽高个的身影跑远了，消失在视野里，脸上的笑容仍未敛去。 抬眼望向东方的天际，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冉冉而升，蓬勃奔放。纵然秋日料峭，身周仍泛起融融暖意。 陆之恆闭上眼睛，本体感觉出奇清晰：血脉因刚刚结束的运动催动得热烈奔涌，头脑被清爽凛冽的空气涤盪至舒朗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新一天的学习开始啦！ 作者有话要说： 政史地提纲：？我没戏分？ 第34章 初次留校 考试前的周末，老师为了留出时间让大家复习笔记、错题等，布置的作业量竟然不算很多。庄文曜用了昨天一晚和上午两小时就全写完了，拿出整理的错题本开始看。 庄文曜有个严重的弱项，按英语老师summer的话说，就是「handwriting」，书写。 阅卷人每天看成千上百份答题卡，卷面工整、字迹清晰的作文一见便觉神清气爽，显然更占优势。相比起来，庄文曜这种「狗爬字」就要吃亏点了。 别说阅卷老师，连他本人看到曾几何时整理的错题，都能被这鬼画符闪瞎眼的程度。 但书写是经年累月的积淀，不是短期突击就能提高的。庄文曜也有意接受老师的意见，改善一下书写，但是每天学习忙事情多，很少能静得下心去练字，临到考试又开始抓耳挠腮，懊悔没把握住平常的时间…… 沉浸在只是的海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快放学了，庄文曜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张馨：[我已经到西门啦] 张馨：[放了学叫上两个舍友陪你来拿饭哈] 曜：[妥] 一中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南门是正门，最为气派，老师领导开车来上班、新生入学、家长会等等场合就走这个门；北门最为平平无奇，是物业、货车走的门，为了不影响学生活动，位置比较偏；西门靠近教学楼，东门靠近学生公寓，方便学生上下学。 下课铃声响了，庄文曜带着511的孩儿们去西门拿饭。 一中位置远离市区，环境偏僻。正午时分，校门口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来探望孩子送东西的家长。其中一辆秀气的红色跑车最为显眼，张馨穿着时髦的风衣连衣裙，靠在车门上等候。看到宝贝儿子出来了，立刻笑靥如花地招手。 第72页 几个男孩加速跑过去。 张芮、张烨然、祝金融：「阿姨好！」 张馨满脸笑容：「你们好！你们都是阿曜的舍友吧？麻烦你们跑一趟，阿曜一个人实在拿不了。」 说着打开后备箱，四个保温桶，还有两袋子水果。 庄文曜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不是让你少弄点的吗……」 张馨笑眯眯说：「你们四个男孩正长身体呢，得增加营养！」 庄文曜一边拎起保温桶，小声嘟哝：「再长我就要超过身高上限被踢出去了……」 祝金融说道：「没关系！就算你去了普通班，我们也是兄弟！」 张馨笑道：「这种事情又不能控制！有的人喝凉水都蹿个儿，有的吃啥都不长！」 张芮在后面轻轻说了句：「我应该属于后者……」 张芮平时文文静静的，冷不丁一句话逗得大家直笑。 张烨然说：「谢谢阿姨！我们一定好好吃饭，该长肉的长肉、该蹿个儿的蹿个儿！」 张馨笑得开怀：「这就对啦！中午头里，风吹着也冷，快回去吃饭吧！」 四个人一人拿一个保温桶，张烨然和祝金融还提着水果，终于把后备箱腾空了。 张馨合上后备箱：「都吃光它，一点不许浪费啊！」 庄文曜：「放心吧妈，快回去啦！」 张馨：「那我可走了？」 三人齐声：「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四个男孩手都占着，没法打闹但不耽误说笑，从笃行路上一块回了宿舍。 一中的学生公寓是上床下桌，没有公共的大桌子，他们把瑜伽垫铺到地上，再把床上桌拼起来，席地野餐。 收拾好、洗净手，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开箱环节：先是满满一桶糯米八宝饭，饭里加了黑米，蒸出好看的淡紫色，还有红豆、蜜枣、葡萄干，均匀散落其间，颗颗饱满粒粒松散，色相可人甜香四溢。 「哇！」张烨然感嘆，「就个米饭都这么多料？我妈这辈子都蒸不出这种饭！」 因为庄文曜从小就喜欢吃甜食呀。 下一桶：香菇油菜炒虾仁。翠绿色的小油菜，黑白相间的香菇片，色彩清新。虾仁不是超市买的速冻虾仁，是大个的海虾，一只只剥好，细心地剔除虾线，虾背炸开，虾肉白嫩，表皮泛红，像一朵花。 张芮：「阿姨用心了！」 张烨然、祝金融附和：「阿姨真好！」 第三个桶一打开，团团热气催发着浓郁醇厚的香味瀰漫了整个房间。 祝金融好奇地往里窥探：「好香啊！这是什么呀？」 果然！这个味道，庄文曜太熟悉了：红烧猪蹄！ 剔透的皮肉饱满肥厚，油亮亮的令人垂涎三尺，唾液腺疯狂泌液：「满满一桶啊！我的天，这是下了血本了……」 猪蹄绝对是足够诱人的，但只有庄文曜心如止水：「没有，之前崴脚的时候买了一大堆，这可能是剩下的吧……快看看最后这桶是啥！」 一打开，又是另一种层次的味道：鸡丝菌菇汤。酸熘熘，香喷喷，开胃又解腻。番茄红艷艷，蛋花黄灿灿，其间藏着的鸡丝和白玉菇，莹润白嫩勾人食慾，让人不自觉加深了唿吸，胃也难耐地蠕动起来。 看这一桌子菜，庄文曜想像到了张馨专门请了半天假，在家从早忙到晚，把菜一道道做好盛出来，又一桶一桶搬到车上，开车给送过来……他觉得还没吃就满足了，心里满足了。 张烨然完全陶醉了：「这几个菜，光看一眼我就饱了！要是能美美地吃一顿……」 庄文曜催促道：「别说了，快去拿餐具，盛饭啦！」 菜搁在保温桶里，吃起来不方便，每个人都一样盛出一份来，各自饭盒都装满了、压实了，桶里还剩下好多。 庄文曜看着，忽然想到早上刚许了请陆之恆吃饭的！ 可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离中午放学已经过了十分钟。庄文曜祈祷着陆之恆按平常的习惯十二点才去吃饭，给他发消息： 曜：[吃饭了吗？]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覆： 陆之恆：[正准备去食堂呢，怎么了？] 庄文曜狂喜：果然赌对了！ 曜：[别去了，直接回宿舍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陆之恆：[真的？] 曜：[骗你是小狗！] 陆之恆：[那我可回去了？] 曜：[嗯嗯！] 曜：[到了给我发消息] 陆之恆：[收到] 当即把手机丢到一边，又找出一大一小两个饭盒，涮一下用酒精擦干，大的底下扎扎实实铺了一层八宝饭，上面盖满了香菇油菜、无数的虾仁和两只大猪蹄，小的盛满了汤，扣严实了装袋子里，还塞上一个苹果两颗橙子。 做完这些，手机屏适时的亮了起来： 陆之恆：[回来了] 曜：[等我] 发完消息，拎起一袋好吃的：「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趟！」 张烨然：「给小姑娘送饭啊？」 庄文曜：「是小伙子我说累了！」 不过他那时候已经转身出了宿舍门，所以没人听见。 噔噔噔跑下三楼307，咚咚咚敲门。才来第三次，已经熟门熟路了。 对面迅速打开门。 庄文曜探着头往里看，难怪，陆之恆住在最靠门的床铺：「段曦学长呢？」 第73页 陆之恆侧侧身：「他还没回来，陪学姐吃饭呢。」 「我就不进去了，」庄文曜把给他准备的饭和水果塞到他手里：「今天我妈来给我送饭了，带给你尝尝！」 陆之恆一愣：「给我的？」 「嗯！」庄文曜说，「你的饭量我有数，就尽力而为吧，不合口味也别勉强。吃完了给我发消息，我来拿饭盒！」 「哦，谢谢……」 「那我先上去吃饭了啊，一会见！」庄文曜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陆之恆还没回过神来，回到位置上，打开食盒，顿时心中震动：摆盘精緻，香气扑鼻，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感被轻易勾动起来。 小油菜棵棵爽脆，香菇片柔韧醇香，虾肉弹性鲜甜，组合起来的鲜味更是妙不可言；炖烂了的猪蹄皮、肉、骨俱入味，肥而不腻，满口都是软糯q弹的胶原蛋白；底下卧着的米饭口感香软有嚼劲，里面还藏着果仁，每一口都有甜甜的小惊喜；汤虽然是酸辣口味，但不过分浓重，反而因番茄和白玉菇的存在多了几分清润的口感，鸡丝嫩滑，逗弄着唇齿舌尖，轻轻一压便融化开来，鲜香满口…… 另一边，511这里也吃得热火朝天，连塞带踹终于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没浪费。瘫在地上缓了缓，起来踢里哐啷收拾餐具，或者说残局。 张芮把饭盒都摞到一起抱起来：「班长你别动了，我们刷就行。」 张烨然也附和：「对呀，做饭的不刷碗！再说洗手池四个人也挤不开，曜哥你就歇着吧。」 庄文曜懒懒的：「那行，你们洗，我就甩手不管啦！」 但他没有真的闲着，拿吸油纸喷上酒精，擦桌子和瑜伽垫。 阳台上传来水龙头和叮零桄榔的噪音，庄文曜隐约听到了敲门声，试探着去开门，竟然是陆之恆，惊喜：「不是让你给我发消息吗？怎么还上来啦？」 陆之恆笑：「没关系，正好来找找你宿舍。」 「进来进来。」庄文曜把他请进宿舍，拉开椅子给他坐，自己坐在柜梯上，「刚吃完饭，正在『清扫战场』，比较乱……早知道提前告诉你宿舍号了，找了好久吧？」 陆之恆说：「没有很久呀，你在1班，姓氏偏后，从512倒着找，一找就找到了。」 「聪明。」不愧是你，「吃得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嗯！阿姨的手艺真棒！就算为了这顿饭，我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周一的动员会呢！」陆之恆笑着，把餐盒搁在庄文曜桌子上，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洗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残余的水珠都没有，洁净如初。 庄文曜连连摆手：「千万别花太多时间准备！耽误你复习考第一，我罪过可大啦！而且这顿饭不算的，考完试我还是要请你吃一顿！」 「那我就小小的期待一下吧！」 阳台上三个人连刷碗带说笑，动静很大，竟然没有发现宿舍的来客。 陆之恆遥遥望了一眼，站起身：「那你们忙吧，吃饱了早早睡一觉。」 「好，睡一觉下午继续复习！」庄文曜起身送送他，人都出门了，又不放心地拉开一条缝，「哎，不用花太多心思准备动员会，随便搞搞就行了！」 陆之恆笑笑：「放心。」 洗干净饭盒回来，张烨然终于后知后觉地问：「刚才是不是有门响？谁来了？」 庄文曜卷着瑜伽垫：「陆之恆来了一趟。」 「陆之恆学长！」张烨然表情夸张地大叫，「陆神来了你怎么不叫我！让我也沾沾人家的仙气儿……」 「有病。」庄文曜笑骂一声，「把饭盒放窗台上晾晾吧。」 「好的……」 张烨然刚一转身，安静的宿舍里骤然响起「呜——」的警报声！ 由低沉转为尖锐，急迫高亢循环往復，令人心惊胆战！ 一中的学生都进行过消防演练，听到火警立刻冷静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有序逃生。 张烨然顺势冲到阳台把不了解情况的两人揪出来：「听到警报声了吗？快跑啊！」 庄文曜离门最近，勐地拉开宿舍门，门口竟然站着个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庄文曜顾不上多问，无视陆之恆的错愕，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跑！」 第35章 浪子回头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令男生宿舍上上下下都慌了神，争先恐后地往外沖，走廊里迴荡着唿腾唿腾的脚步声，不停震动。 庄文曜紧紧攥着陆之恆的手，拽着他狂奔起来。 因为是留校时间，在校学生只有平常的一部分，消防通道压力不大，相关人员不到一分钟完成了逃生，转移到了宿舍外的平地上，踩着拖鞋聚在一起议论。 庄文曜在人群中寻找同班同学的面孔，人数清点完毕，才反应过来身边还带着一个。 他转身：「你没事吧？」 陆之恆脸上有点发白，微微气喘，但眉宇舒展，眼睛亮亮，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没事。」 庄文曜松开手，却没能分开：不知何时，陆之恆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掌心温热相贴。 庄文曜愣了愣：「我们是不是该报警啊？」 陆之恆摇头：「宿管应该会报告情况，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吧！」 「好的！」庄文曜转身招唿道，「1班的同学们都跟紧了……」 第74页 「不用了不用了！」 一个男生突然风风火火跑过来，沖大家喊：「实在对不起，宿舍没有危险，是一个同学误触了警报！虚惊一场，大家快回去吧！」 人群顿时嘘声一片： 「什么鬼啊，耍我们玩呢？」 「警报还乱按，是不是手贱？」 还有的直接怼那个男生：「我看就是你按的吧？」他是个高三的学长，时间就是生命、就是前途，最讨厌被迫做无意义的事。 男生无奈皱眉：「真不是我，是我同学，不敢下来呢……」 对方是个暴脾气，指着他鼻子不依不饶：「哪个班的呀？这种事就该全校通报批评……」 庄文曜见状，连忙上去调和：「行了哥，万幸没出事，就当演练了吧！」 「演练？演练个**……」对方骂骂咧咧地走了。 「……」庄文曜和陆之恆对视了一眼，无奈笑了。 庄文曜连忙拍拍手大喊：「好了好了，消防演练结束，大家表现非常好哈！提出表扬！快回宿舍休息吧！」 原本平静的留校生活突然整出这么一出闹剧，众人陆续回去，议论声不断。 张烨然：「烦死了，我快跑出胃下垂了！」 张芮：「就是啊，曜哥说过，刚吃饱了饭不能剧烈运动的！好难受……」 张烨然：「你难受啦？我给你揉揉……」说着摸着他的肚子揉了两下。 张芮迅速弹开：「别揉了烨哥！你一揉我要吐了……」 庄文曜和陆之恆却默契地放缓了脚步，散漫地跟在人流最后，嘈杂的人声渐渐稀疏远去。 庄文曜开口：「怎么了吗？」 陆之恆：「嗯？」 庄文曜问他：「刚才你在我宿舍门口，是有什么事吧？」 「哦……」其实他只是刚好发了会呆，没来得及走而已，不是特意折回去的……但是这么说的话，一定会很奇怪吧？ 「不是要准备动员会嘛，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班各科授课进度，整理一些阶段性的学习技巧和考前复习侧重点。」 这也是实话。他也确实有此想法，不过本打算发微信问问他的。既然他现在问起了，就拿着个当藉口吧！ 庄文曜听了很震撼：「这、这么严谨的吗？还要根据学习进度阶段性辅导？真不至于！我一开始，就想请你来我们班表演一段脱口秀来着！你是把它当成演讲比赛准备了啊！你这样，我很惶恐啊……」 陆之恆笑笑：「请我吃饭就好了呀！」 「请！必须请！」庄文曜说，「各科进度……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回去看看，发你微信吧？」 「好。」果然，这种事情还是更适合发消息。 「对了，」庄文曜又道，「以后有事给我发微信就行，我看见了必秒回！咱宿舍虽然在一栋，但隔着两层楼，也挺不方便的。」 庄文曜和陆之恆都在1班，宿舍号在最前面，位置安排得也比较靠里，上了楼梯还要往里走好长一段路。庄文曜自己倒是没什么，但学霸的时间很宝贵呀，走起路来都步步生风，他哪里忍心让陆之恆走这冤枉路！ 陆之恆笑得更开心了：「好的！」 「那先这样，我走了？」 陆之恆恍然抬头，看到楼梯间明晃晃的阿拉伯数字「3」，才意识到该分别了。 三层楼，四十八级台阶，怎么这么短！ 正午的阳光透过高高玻璃窗撒在肩膀和髮丝，背着光，他扬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嗯，中午睡个好觉。」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常年住校的一中学子已经养成了稳定的生物钟，中午吃完饭就会进入休息状态，小眯一会儿，为下午的课程或自习养足精神。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一通，精力旺盛的少年也不免神懒体倦。陆之恆那一笑，因那一丝慵懒的神情显得愈发柔和，浅褐色的眸子一眼望得到底。而眼里那一抹藏不住的不舍，在庄文曜看来，却像是半梦半醒间的小猫，朦胧、无辜、楚楚可怜，祈求着主人温柔的摸摸哄睡。 一瞬间，庄文曜有些恍惚。 他没想到，在时间安排紧凑严密的校园里，竟也能享受到如此宁静悠长的时光。 他好像开始喜欢上留校了。 …… 事实上，所谓的「宁静悠长」只有那一剎，因为考前复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当周日下午，庄文曜看着窗外，同学们拉着行李箱陆续返校，他才意识到，留校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好快啊，总觉得比在家里荒费时间还要快呢！ 晃神间，胳膊肘被人碰了一下，身边响起张烨然的声音：「曜哥，咱对对作业吧，看看有没有漏写的。」 庄文曜答应：「好的。」 张烨然：「语文：字音字形专项练习卷子、积累本，就这俩？」 庄文曜一个个核对：「嗯。」 张烨然：「数学：考前模拟卷、整理复习错题本，没了？」 庄文曜：「没了。继续。」 张烨然：「英语：练习册、书信作文、阅读专项卷子、语法卷子、抄单词……」 庄文曜一顿：「你等会，抄单词什么鬼？有这个作业吗？」 「有啊！必修二第一单元黑体词，4英1汉，你忘了？」 靠，还真忘了。这种抄抄写写的作业他一向推到最后，没成想直接给它忽略了……这下好了，晚自习还要继续补！ 第75页 生活不易，庄庄嘆气：「不是吧不是吧，必修二不是还没开始学？期中考试也只考必修一啊，现在这么着急干嘛……」 「下周一，就是明天学呀！」张烨然也跟着抱怨，「夏老师（summer）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不到考前最后一天，是不会给我们留时间复习的！」 「唉……」摊开本子开始抄单词。 大家陆续到了，教室里渐渐充斥起喧闹声，不復周末的宁静。 庄文曜有意培养注意力，对周围的人声充耳不闻，专心抄写，识记生词的同时练习书写。 但是随着一个人的到场，空气突然安静，一秒钟之后，骤然爆发出惊天的闹笑！ 庄文曜道行尚浅，这种程度的吵闹他无法忽视，眉头微蹙抬头看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悚至失语： 袁家玮抱着一摞书，站在课桌旁边整理。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个动作，但重点是，他的头。原先特意留长、烫了纹理的髮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圆寸头，长度不过几毫米的样子，光熘熘的透着头皮。由于新髮型过于短小精悍，和以往的对比就像是摘下了假髮套一样的强烈，富有冲击。 他那帮玩得好的哥们儿都笑炸了，一边哈哈一边唿啦他的脑袋。 袁家玮不耐烦地打开他们的手：「滚滚滚，别挡道！」径直向庄文曜走来。 同桌张烨然早就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钢蛋儿，你现在真成钢蛋儿啦！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李瑜也忍不住调侃：「哎，怎么能亵渎人家大师呢？请教大师法号？哈哈哈哈哈……」 袁家玮早就羞得红了脸，强装镇定，白他一眼，谁也不理，只对庄文曜说：「曜哥，你物理笔记本能不能借我看一下？我有个模型不是很懂，想看看你整理的思路……」 庄文曜惊得说不出话，这才机械地回答道：「哪个模型啊？」 袁家玮梗着脖子道：「就周末作业上那个，木块从斜面底部往上滑那个，我从受力分析就搞不清楚……」 「哦，那个题呀，受力分析不和下滑一样吗，就一个摩擦力的方向……」庄文曜说，「要不我给你讲讲吧？主要是怕你看不懂我的笔记，还不如讲一遍来得快呢……」 袁家玮点头：「行！我回去拿卷子！」 围观人群觉得没意思，又去找别人聊天了，不再理会袁家玮。 他拿着卷子和草稿纸，坐到庄文曜前位听他讲题。 庄文曜思路清晰地讲完了，让他从头算一遍。看着袁家玮头顶的发茬子，忍不住低声问：「兄弟，受什么刺激了？非要皈依三宝、剃度出家？」 袁家玮抬眼露出下三白，小声嘟哝：「你说呢？」 庄文曜隐约猜到了，笑了一声，继续抄他的单词。 过了半晌对面做出来了，兴奋地晃着草稿纸：「我算出来了！μ等于0.3，对吧？」 庄文曜拿来看了看，满意点头：「嗯，不错，非常好！不愧是看破了红尘的脑子，悟性就是高！」 「嘿嘿嘿……」袁家玮凑近他悄悄说，「曜哥，你知道王姣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庄文曜愣了愣，想起来他好像说过：「精神上不够契合？」 袁家玮嘆了口气：「嗐，我那是瞎说的。其实啊，是人家说我『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但是灵魂很贫瘠』，把我给甩了……」 庄文曜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灵魂贫瘠是真的，但前半句是他自己加的吧！ 「嗯！」袁家玮信誓旦旦，「所以我决定了，反正我的皮囊已经足够好看了，以后要把心思转移到丰富自己的灵魂上，再也不想着勾搭小姑娘了，专心学习！」 庄文曜欣慰地点头，谁知他又道：「专心学习，变得更优秀，让小姑娘主动勾搭我！」 庄文曜无情地给他一记头锤：「我还以为你改了，合着还想着小姑娘呢？这头算是白剃了，下回直接剃成秃子算了你！」 「错了错了！我再也不想小姑娘啦——」 第36章 考前动员 周一下午的班会课，作为班长的庄文曜，拿着小本本上台主持班会。 他先打开讲台上的多媒体，接着面对大家，用拳头掩唇，轻咳一声：「打扰大家，开个简短的班会。这次班会的主题呢，就是我们后天开始的期中考试了。首先就是老生常谈的诚信问题。我们一中的校训，『明德求是，博学独行』，首要的就是『明德』。我相信作为一中学子，大家都有极高的道德品质和做人的原则，希望大家不要抱侥倖心理、铤而走险，将我们一中十年考试零作弊的纪录断送在我们手中……」 听到这里，一部分同学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拿出了作业或者书本自习起来：又是一节没有意义的套话，不值得听，还是学习吧！ 庄文曜在讲台上捕捉到了这一点，迅速调整了话题和语气：「这第二呢，就是考试前的准备啦。不仅要复习好所学知识，更要端正态度、放平心态。这方面问题呢，由于我个人能力有限，怕是给不了大家很大程度的帮助，所以我专门请了一位神秘嘉宾，给大家开一场考前动员会，也是学习经验交流会！」 下面的同学们新生好奇，纷纷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 张烨然大喊着造势：「别卖关子啦，到底是哪位嘉宾呀？」 第76页 庄文曜看着一张张求知慾旺盛的脸庞，得意地挑挑眉，跳下讲台去开教室前门：「那么就有请，高二1班的……陆之恆学长——」 底下瞬间炸了： 「陆之恆？高二理科第一？」 「废话，咱一中的谁不知道陆之恆的名字？」 「假的吧，人家可是有身份的人，日理万机，怎么会到我们班来呀……」 「怎么不会呀？陆之恆学长可好了！我们刚开学的时候就帮着做志愿者，还有学长报告会、迎新晚会上出节目……你们都忘了？」 「记得呢！可这次算什么？他不会挨个班走一趟做动员吧？不至于吧……」 「不知道呀，可能就是讲几句鸡汤语录这种的吧……」 突然间，议论戛然而止。 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航空班的学生天天体训，对体态和气质还是很有信心的，但见到来人，仍不由得被他吸引：陆之恆缓步走上讲台，插入u盘操作电脑，身姿步态从容优雅，一举一动不疾不徐，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文尔雅。 十月将尽，秋风萧瑟，寒意袭人。这个天气，就是铁人也得穿外套了，但陆之恆还是没有选择蓝白校服，而是在蓝衬衫外添了一件合体微廓的黑色西服外套，胸前别一枚校徽，配上系得随意的领带，颇有些英伦学院风，再加上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啧。 庄文曜把讲台交给了他，自己顺势靠在门上旁听。看着同学们崇拜的眼神，莫名有点飘飘然。 大屏幕上投出了演示文稿的标题： 「论抱佛脚的正确姿势 ——考前复习和心态调节经验分享 高二1班陆之恆」 看到这个标题，几个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陆之恆没介意，也无声地微笑着，迎着大家好奇而期待目光，温声开口：「航空1班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 袁家玮带头，哗哗哗鼓起了掌。 众所周知，航空班不管是口号还是掌声，都可称之为「一中最强音」，排山倒海、震天撼地、经久不息。 演讲者被唬得一愣，下意识看向靠在门边的庄文曜，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笑着鼓掌。 陆之恆无奈歪头，送去一个苦恼的笑脸，接着把视线投回座位上的观众们，不住地点头告饶。 庄文曜见状，抬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高声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学长要害羞了啊，你们再鼓掌人家跑了怎么办？」 全班闹笑起来，起闹和议论也见好就收，渐渐安静下来。 陆之恆接上：「很高兴受到庄文曜同学的邀请，来到我们航空1班和大家见面。时间宝贵，我们直入正题，聊聊考前如何最高效地利用时间，使成绩最大化。」 同学们议论：「明白了，原来是独家讲座呀！」 「咱曜哥可真有面子，竟然请得动陆之恆学长！」 「果然帅哥都是一块玩的！」 陆之恆继续话题：「这个问题，我自认很有发言权。因为我平常大部分时间都给了物理竞赛，每次大考之前的统筹规划和心态调节，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的同学忍不住交头接耳：多少有点凡尔赛了哈！ 「所以今天就和大家交流一下，考试前该做什么、如何做，才能在莘莘学子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获得神佛的眷顾……」 陆之恆的演说风格，高一的学生们在学长报告会时便有所耳闻，不仅干货满满，而且语言幽默诙谐，让听众以一种喜闻乐见的方式，学到有用的东西。 这次演讲出人意料，不是空洞的鸡汤鸡血和老生常谈，而是从学生实际情况出发，给出切实有效的建议，逻辑顺畅、条理清晰，大家听了收穫颇丰，只能说不愧是过来人，还是学生懂学生。 庄文曜全程抱臂倚在门上旁听，时不时点点头，那副架势活像个领导。 但其实他的位置根本看不见ppt，只能看到陆之恆的侧面。 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听他演讲，发现陆之恆的侧脸也一样的好看。干净的轮廓在西装修饰下更为气质出众，像是利落的工笔线条，而那五官却显然是经过细细的描摹，眉目舒朗、眼睫微垂，鼻骨细细、鼻樑高挺，尤其是他的嘴巴，拥有着完美的唇形，无论是默言不语、还是滔滔不绝，是专注时不自觉的抿唇、还是开心时绽放的微笑，都能轻易夺走庄文曜全部的注意。 真好看。 庄文曜盯着他的侧脸，不自觉地发笑，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陆之恆说：「以上就是我分享的全部内容。」 啥？竟然讲完了？ 庄文曜扫了眼教室后面墙上的表：淦，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最后需要强调一下，『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种行为，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功夫做在平时，才是取得好成绩的不二法门。」陆之恆做完最后的总结，道，「还剩一点时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或者经验分享吗？我们可以一起交流一下。」 第一个举手的是张芮。他平素沉静低调，一到这种时候却特别积极：「学长，我想问一下，你是否建议我们航空班的同学花时间准备学科竞赛呢？对我们的帮助大不大？」 陆之恆思索片刻：「嗯……我们这一届没有开设航空实验班，所以我对你们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你们将来报考航空学校是优先录取的，但也可以和普通理科生一样报考心仪的大学，看样子选择还是很多的，这是你们的优势，也是个值得考虑的难题。所以对于竞赛，还是要看个人选择，你想从竞赛里得到什么？如果是想通过竞赛班提前学习知识，那完全可以当成一种很好的预习。如果想再进一步、拿到自招资格，那就需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还要做好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总之就是需要综合考虑的一件事。而且你们航空班比较特殊，还不能学得太累，要保护眼睛是吧？」 第77页 有的人轻声笑了起来。 张芮说：「是的。我报了生物竞赛班，现在已经把高中必修课程都讲完了。所以现在比较纠结要不要继续，到底是有利的还是浪费时间？如果为了这希望渺茫的加分机会熬坏了眼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咝……」教室里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高中必须内容已经全部学完了啊！那这小小的期中考试也根本不值得烦恼吧？果然学霸和普通人之间有壁。 陆之恆回答：「其实这个问题不用急。据我所知为了准备期中联考，这周竞赛班停课一周。你可以趁此机会考虑一下未来的规划，是当飞行员，还是考名校、进修其他专业。我个人的建议是，能进入竞赛班的机会很难得，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别那么早就放弃。你们才高一，时间还长，真正该做决定的时候，在高一升高二的时候。」 张芮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感激地笑了笑：「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学长！」 有了这个先例，其他同学也不拘束了，纷纷举手提出自己的问题，有些很具有代表性和思考价值，有的比较空泛，但陆之恆都一一认真思考、给出自己的意见。 时间很快过去，下课铃响了。 陆之恆讲了整整一节课，但到了现在也不见懈怠，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耐心，一边退出u盘、关闭多媒体，垂眸微笑着说：「时间有限，这次就先到这里吧。今天很高兴认识大家，我们虽然不同级，但都是1班的，是对口班级，理当团结互助。如果大家还有其他问题，也可以联繫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尽力帮忙的。谢谢大家，祝大家考试超常发挥，考个理想的成绩！」 全班哗哗鼓掌。 这次陆之恆有所准备，没被吓到，向大家笑着点点头算是告别，刚打算转身，一道嘹亮的嗓音穿透掌声响起：「学长请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同学们安静下来。 陆之恆抬眼望去：是他，庄文曜的舍友，mvp。 微笑：「你说。」 张烨然站直身体，大声道：「学长，我能和你击个掌吗？」 他早对陆之恆身上的「仙气」垂涎已久，这次一定要沾上一沾！ 陆之恆愣了愣，随即笑了：「可以呀！」 张烨然瞬间狂喜，三步并作两步跳到讲台上，用力击掌：「give me five！」 陆之恆笑：「加油！」 其他同学也蠢蠢欲动：「学长我也要！」 大家都争先涌上讲台把陆之恆簇拥在中间，轮流击掌，教室里迴响起啪啪啪的声音。 庄文曜简直大无语：这是什么大型封建迷信活动现场？高考前老师送考也没这么壮观吧！学长忙得很呢，快放人家回去啦！ 连忙拍掌大喊：「咳咳，我也和学长握过手呢，和我击掌也是一样的！快来呀！」 同学们的心理活动：和曜哥击个掌也不错啊！可是陆之恆学长也不能放过！双重保险，最为保险！ 于是庄文曜也和每个人击了一遍掌…… 到了吃饭的点，航空班的弟弟们终于放过了学长，也放过了他们的头儿，两人慢悠悠地跟在最后，往食堂走。 庄文曜摊开手，哭丧着脸：「靠！这帮孙子下手忒狠！本来想替你分担分担，早知道就不自告奋勇了……」 陆之恆是学长，还是特意花时间来帮他们的，同学们自然知道要客气点，轻轻拍一下得了。但庄文曜是他们的亲班长啊，怎么能手下留情！ 陆之恆看着他发红的手掌，简直哭笑不得：「我们握过手吗？」 庄文曜愣了愣：这个问题，好奇怪呀。握没握过很重要吗，为什么要特意确认？而且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过「握手」这种程度了吧？ 但他疑惑之余，脑中迅速闪过了他拉着陆之恆的手在警报声中狂奔那一幕：「握过呀！就上周末『消防演练』的时候，你忘了？」 陆之恆笑了笑：「没有。去吃什么？」 话题被揭过，庄文曜的注意也未过多停留，接道：「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陆之恆他怎么会忘呢。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提醒他一下罢了。 这种事情，你也不可以忘记，不要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么清楚啊。 第37章 学霸开会 期中联考周三开始，上午语文、物理，下午政治。周四上午数学、化学，下午歷史。周五上午英语、生物，下午地理。 这次考试，题型和分值与一中自主命题的月考有所不同，大体是按高考来的，语、数、英满分150，文理综合单科满分100。 一周后成绩出来了，航空1班第一名是张芮，第二名董杰，第三名庄文曜。 晚自习课间，三个男孩去数学组办公室找老班分析成绩。 刘玲打开班级排名的excel表格，挨个点评。 首先张芮的成绩没什么可说的，每一门科目都很优秀，尤其是生物接近满分，而且文综都考得很高，看来考前是下了苦功的。语文考了125，1班最高分，才考了一百一十几的庄文曜自然是望尘莫及。 董杰这次发挥也不错，英语考了130，是他们1班的最高分。英语好在男生中的优势是绝对性的，才考了一百一十几的庄文曜又一波望尘莫及。 说到这里，庄文曜自己也明白了，他的弱项还是语文、英语这两门，和排名上下的同学相比简直不要太拉胯，哪怕他数学140、物理满分都救不了的那种。 第78页 果不其然，刘玲也对他说：「你的语文和英语还是得加把劲。这两科不像数理化这种理科，没有捷径，就是靠积累。你肚子里的积累不够，考试发挥就不稳定，就拖后腿。」 庄文曜点点头，忍不住说：「可是老师，这个问题我月考的时候就发现了，之后也有意识地在改进，每天都坚持背单词、写积累本，还天天看书！可是这次考试成绩怎么不升反降了呢……」 刘玲：「从月考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要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的语言素养就能噌地上去，跟张芮和李瑜一个水平，那你可真是天纵奇才，未来的语言学大师了！」 说着，她从一边的书立里抽出一张纸，推到三个男孩面前：是一幅画，画着星空。 接着，她从无名指上摘下一枚戒指，放在画上。 董杰不解：「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呀？」 只见刘玲食指轻轻推了一下，戒指的圆圈环住了一片星星：「宝贝们，你们的大脑就是一片天空，每个知识点就是一颗颗星星，学习的过程，就是将暗淡的星星一颗颗点亮，让空无一物的天幕变得群星璀璨。」 平常大大咧咧雷厉风行的刘玲竟然会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他们三个宝贝不由得认真起来。 刘玲继续道：「每次考试，由于出题人的个体差异，考察的范围也有所不同，就像这个圆，可以圈住任意一部分的星星。你看现在，它圈住的地方，星星分布得很密集，那就是刚好考到了会的地方，自然成绩会很高。但如果是这样呢？」 食指轻移，圆圈的范围变了，里面星辰寂寥，屈指可数。 庄文曜惋惜道：「这次就比较倒霉了，考的都是生疏的知识点，可能不会考得很好吧？」 刘玲点点头：「那你们觉得，这个人的真实水平，是第一次的成绩，还是第二次的成绩呢！」 张芮：「都不是，两次考试都没有说服力。整片星空才是他的真实水平。」 刘玲满意地笑了笑：「是这样。说实话，我们现在的考试，不论是一中自主命题还是五校联考，水准都不太够，不能考察一个人整体的学习水平，但是高考不一样。首先高考的命题者都是资深教育专家，考察范围囊括了考纲涉及的方方面面，没有遗漏，它考察的，才是整片星空、一个人的真实水平！」 三人连连点头。 「所以现在的每一场考试，不管考得怎么样，都不是对你学习水平的评判，而是一种诊断和警示。考的好了，说明这段时间状态不错，知识点掌握得可以。考得不好，就是出题人在告诉你，最近松懈了，要再加把劲。所以无论成绩如何波动，心态都要摆正，戒骄戒躁、不悲不喜、总结经验、吸取教训，踏实学就是了。你现在复习的每一个知识点、做的每一道题，都在为你的星空上，多点亮了一颗星星！」 三人心有感悟，神色郑重：「老师，我明白了！」 …… 期中联考后的第一次学生会例会，学习部干事提议，表彰优生的荣誉墙可以改改版：放弃原先的学籍照片，改成每次考试之后现拍的近期照片。这样不仅更能调动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还给年级的各班第一和单科状元来个合照，让各班的学霸们都认识一下。不过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学籍照片照得太丑太草率了！ 这项提案是货真价实的「从学生的利益出发」，获得了校会干事们的一致通过。最后经过商议，拍照工作就交给人均单反的记者团，由团长陆之恆负责。 拍照地点定在求是楼下的雕塑前，三个年级同时进行。 接到通知，庄文曜就叫着张芮赶紧去集合了。 去到的时候，陆之恆正给记者团的小记者们安排分工，自己却没带单反，脖子里也没挂工作证。 他这次竟然破天荒地穿上了校服外套，就是蓝白条纹那件。庄文曜觉得新鲜极了，兴沖沖地想上前寒暄几句，看见站在他旁边的段曦，莫名肌肉紧张起来，心里绷起一根弦，不想显得太冒失，于是换了个克制一点的方式打招唿：「陆之恆学长，段曦学长！」 张芮也跟着乖乖打招唿：「学长好！」 陆之恆转身，看到他们两个，露齿温柔地笑了，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段曦先开了口： 「哟，小飞行员！」段曦挑了挑眉，「没看出来还是个小学霸呢！」 庄文曜总觉得被称作「学霸」有种讽刺的意味，有点不适应，扯了扯嘴角：「不敢当，我是小辣鸡，曦哥才是真学霸！」 转头对陆之恆，「副主席今天终于穿校服了，喜闻乐见！」 陆之恆无奈笑笑：「拍照要规范着装嘛，我也不能搞特殊呀。」 庄文曜：「这么说，要不是为了拍照你也不会穿了？为什么呀？」 陆之恆眉头微皱，眼神无辜：「因为很丑啊……」 庄文曜身体稍稍往后一倾，沖他比了个大拇指。 陆之恆继续解释：「而且袖子也太肥了，很不舒服的。还是你们航空班的制服设计合理，合身。」 虽然他们航空班的万年迷彩服没什么可羡慕的，但这个时候当然要顺着他的话说！ 「是吧！」庄文曜笑嘻嘻地说，「你说你干嘛早上一年学呢，和我一块报航空班多好！」 陆之恆：「那不行，我比你大呀！」 第79页 庄文曜：「就比我大两个月！」 陆之恆：「两个月也是大呀！」 张芮笑着看两人斗嘴，段曦则是瞪大眼睛皱起眉头，一脸看智障的表情：陆之恆虽然为人热心、有求必应，但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更不可能浪费时间跟人扯闲篇了。现在竟然在和小学弟玩小学鸡互啄？这没有营养的对白竟出自他口？也太ooc了！ 这时一个高一的小记者小心翼翼插话：「团长，曦哥，人到齐了。」 「哦，不好意思，开始吧。」陆之恆如梦方醒：竟然忘了工作！这么多「星星」「状元」都等着呢，浪费学霸们的时间可是十分罪恶的！心下羞愧，脸颊泛红，低头看着名册，「高一年级准备——高一1班，张芮……」 2班学习之星是卓天骄，同时也是数学单科状元，满分。 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高一、高二、高三的顺序，拍完学习之星再拍学科状元，还有合照。 高一年级的英语状元不出所料是池熠。 拍完照，庄文曜上前搭话：「池姐！这次英语考多少？」 池熠微微皱眉：「142。」 「？！」庄文曜震惊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能上120就算高的了，董杰考130就已经很学霸了，可竟然会有人考出142这种逆天的分数？还是他亲表妹！ 说不出话，只能比个大拇指。 池熠：「这次感觉没发挥好，作文写得有点匆忙……」 庄文曜大跌眼镜：「都状元了还没发挥好！你想考满分啊？」 池熠白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这次高一物理单科状元一共九个，一女八男，庄文曜算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航空班的学生。 状元们陆续集合，唯一一个女生来得最晚，和穿着正装校服的男生们一一打招唿，到了站在最边上的庄文曜这里，忽然停了下来，面露怀疑之色：「你也是这次的物理状元吗？」 「学科状元」这个荣誉称号，只是看看还不觉得有什么，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中二！ 庄文曜扯着嘴角笑笑：「是的。」 女生盯着他的迷彩服，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好厉害呀！」 普通班的考了满分就稀松平常，航空班的就「厉害」了？ 虽然女生没有恶意，但听着还是很那个什么…… 庄文曜笑：「呵呵呵……女生物理考满分，你也很厉害呢。」 女生不太开心，眉心一拧掐起了腰，嗔道：「女生怎么就不能考满分了！」 庄文曜学着她的样子：「那航空班怎么就不能考满分了？」 女生无语凝噎，脸涨红：「……」 庄文曜见她不经逗，忙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快站到中间去吧！」 女生转身去找位置，淡淡的「哼」了一声。 完成了自己的拍摄任务，大家都各自回班了，庄文曜却没有走，默默旁观高二年级的拍摄。 「高二1班，陆之恆！」 高二的摄影任务由一个高一的小记者负责，庄文曜在他左边探头探脑，一会看看镜头前的陆之恆，一会看看显示屏。 小记者觉得好笑：「你想试试吗？」 「嗯？」庄文曜一愣，「可以吗？」 小记者探寻地看向他的团长，陆之恆笑着点头。 「谢谢！」庄文曜接过相机，取景框对准了陆之恆，突然屏幕卡主不动了。 庄文曜无措地举着相机：「诶？这怎么回事啊……」 「我看看……」 小记者刚想凑过去检查一下情况，庄文曜左边又响起了一道声音： 「没关系，是电量不足了。」陆之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温柔的声音叫庄文曜不要紧张，手指环住他的，指引他操作相机，「按这里，就可以了。」 「哦……」问题解决了，庄文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陆之恆会瞬移还是这么的？ 他甩甩头髮，摆出架势：「看这里——3、2、1，笑一下！」 屏幕里的图像很好看，庄文曜看着很有成就感：俗话说得好，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虽然第一次的作品由于模特太害羞了不肯给我，但这次不一样，要放到荣誉墙全校展览的！想想就莫名自豪啊，比自己考了第一还高兴呢！ 高二拍完，陆之恆还要留在这里监督工作，庄文曜陪着他闲聊，认识了不少学霸大佬。 高三年级的学习之星由段曦负责拍摄。 「高三1班，蔡航……」 一个戴着眼镜、头髮油油、一看就知道是个学霸的男生站到中间。 段曦端着相机给他拍照：「看镜头——3、2、1，茄子——」 他穿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显得肩宽高个帅气逼人，相机也挡不住英俊的脸。为了找最佳拍摄角度，他微微屈膝，蹲下身子，专注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记者团的小女生们聚在一起议论，连连惊嘆。 轮流照了几位学习之星，到6班的时候，走来一位高高瘦瘦的女生。她叫孟圆，相貌不算出挑，但气质极佳，披肩长发蓬松顺滑，一点都不油。只是她眼神冷冷的，偏着头不看镜头，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但又显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美感。 奇怪，来拍照不是件光荣的、值得开心的事吗，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学霸觉得被耽误时间了？ 第80页 陆之恆轻声对庄文曜道：「她是段曦的女朋友。」 庄文曜一愣，随即瞭然：难怪人家不开心呢，自己男朋友被不懂事的小姑娘评头品足，心里难免醋醋的。 段曦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抬起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宝贝，看我！」 全场譁然：这也太高调了吧！曦哥的迷妹们心都要碎了！ 孟圆听了也是一震，下意识转过脸去瞪他一眼，但心里又不可自控地蔓延起甜蜜的感觉，于是一秒破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怒视也成了欲说还休的嗔怪。 段曦见宝贝脸色终于云销雨霁，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声线也跟着更加明快爽朗：「准备——叫我的名字——」 平常沉静清冷的女生，笑起来会有种出其不意的美。 「段——曦——」孟圆笑逐颜开，像一朵绽开的玉兰花，流淌着幸福和满足。 段曦的手稳稳按下快门，接着孩子气地跳了起来，兴奋高唿：「太美了！」还凑近相机的显示屏虚虚啵了一口。 「啊啊啊啊——」旁边的小女生又忍不住感嘆起来，从曦哥唯粉瞬间转成曦圆cp粉。 庄文曜：啊，这恋爱的酸臭味。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本章留言的小可爱都能逆袭学霸、追到男神哦/wink~ 第38章 你学坏了 陆之恆的考前动员会效果不错，起到了安定人心和振奋精神的作用。这次考试，风波不断的航空班竟然考得还成，在年级排名里也能拥有姓名，真可谓「越是风雨飘摇，越能不动如山」。 联考结束，学校里要评选市三好和优秀学生干部，全年级各两个名额。高一因为多了航空实验班，故两项荣誉各追加了一个名额。 数学组办公室里，刘玲边翻着教案，对庄文曜道：「我和2班班主任付老师商量过了，市三好和优干，两个班各出一个。开学以来这段时间，班长工作都挺忙的，为了班级建设牺牲很大，所以这次就嘉奖一下你和天骄吧。天骄期中又考了年级前十，成绩不管在航空班还是级部里都没得说，市三好就他了，优干给你。你有什么意见吗？」说着把推荐表递给他。 庄文曜愣愣地接过，有点惊讶：「这么快就决定了吗？我没意见，就是怕同学们有意见。要不要搞个民主评选什么的……」 刘玲瞥了他一眼，镜片的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睛，显得很犀利：「评选也是一样的结果。这两个奖项的分量同学们心里都清楚，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担得起？」 「……」应该是被夸了，不知道怎么反应，于是道，「我是怕同学们觉得是『内定』什么的，有情绪……」 刘玲嘆了口气：「全年级五六百人，就四个名额。搞民主评选，每个人都要投票不成？说得直接点，这个奖大多数人都没希望、没可能拿，谁愿意浪费时间参与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评选？」 庄文曜尴尬地笑了笑：「有道理哈……」 刘玲：「也就你们航空班算是捡着了，九十个人里出两个……哦，现在是八十九个了。」 「是啊……」 九十罗汉不齐全了，但也没什么遗憾的，某些人不想当罗汉，偏偏想去做那风流公子，那就不适合在这待。 刘玲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庄文曜：「对了，我前阵子怎么还听说，是你『怂恿』程澄报警的？」 刘玲的用词让庄文曜吓了一跳：「展鑫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她不该报警吗？」 刘玲笑：「你别怕，不是不应该。他呀，冥顽不化死不悔改，我们老师都挺头疼的。而且咱们这是第一届航空班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少不了指指点点，如何处理也是个棘手的问题。展鑫被带走那天，他家长也从外地赶过来了。他父母都是体面人，对儿子疏于管教闯出这种祸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还有什么脸面留他在这上学？这样面上就是出于个人原因转学，也算保全了学校的名声吧。」 庄文曜点点头：「这样最好。我是觉得这次让他钻了空子，以后迟早祸害了我们两个班，甚至还会牵连到我们学校……」 刘玲：「这是必然的。你们现在都还小，不懂事不说，非常容易受身边人影响，而且自己都不容易察觉到。」 庄文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刘玲忍不住说：「所以生源质量很重要啊，搞不懂学校这两年怎么总是想着扩招……哦，我这只针对校领导啊，不是针对咱们航空班的同学，更不是地域黑哈！省招也能捞到尖子啊，像咱班张芮、金融，不是都很好嘛！」 庄文曜笑起来：「是是是！学校招生也不能面面俱到嘛，只要我们一中的大环境是好的不受影响，个体怎么发展，就看个人了。」 「嗯。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把表填一下交给我。下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颁奖，星期天晚上应该有个彩排，你们学生会的关注一下。」 「好的，老师再见！」庄文曜向刘玲鞠了一躬，静静退出办公室。 …… 期中考试就像一道分水岭，在这之后的下班学期，课外活动少得可怜，再也没有刚开学前两个月那副忙碌热闹的盛景了。 但庄文曜却觉得正合心意。他从期中联考中积累了经验，制定了计划，开启新阶段的学习。 第81页 上次留校体验感不错，庄文曜尝到了甜头，打算到期末考试之前每隔一周留校一次，也就是两周回一次家。 父母知道了，自然很支持。 虽然这次考试庄文曜的排名略有退步，但是庄方益和张馨反而很高兴。因为月考的第一名或许有运气的成分，但期中还能稳定保持在班级前五，证明他的水平确实是上来了，经得起考验。 嗯，这脑迴路，没毛病。 但是张馨还是执意要给他送饭。庄文曜再三推拒，说什么「我已经是个独立的孩子了，不用每周都要吃到家里的饭才过得下去」「我的两个舍友，张芮和祝金融家在外地，几乎周周留校，跟上大学似的，可独立了，要向人家看齐」「吃完还要刷饭盒太麻烦了，耽误睡觉时间」云云，终于令母上大人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馨在电话那头关切地说：「那我不去送饭了，你在学校得好好吃饭啊，千万别亏了自己！」 庄文曜：「放心吧，我们航空班的伙食可是全校最好的！」 这个周末，因为留校人数不如考试前多，各班学生集体在图书馆上自习，规定是按班坐，但私下微调也没关系。 晚上，庄文曜换了身衣服，提前一会带好东西到图书馆自习。 到了图书馆二楼，自习室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庄文曜扫视着零散分布的同学们，意图找到组织，却在角落里见到了那个低调却又醒目的背影。 陆之恆穿了件合身的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独自坐在自习室的一角，却不显得孤独。挺直的腰背和利落的肩颈线条反映着他的专注，恬然自处，安之若素，仿佛与周遭旁人的声响和目光都被隔离在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如庄文曜第一次在银杏树下遇见他时那样，自成一片天地，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 但是庄文曜却打定主意厚着脸皮去打扰他，一如他第一次遇见他时那样。 「嘿！」庄文曜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胳膊肘支着他肩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曦哥呢？」 陆之恆朝一个方向望了一眼，可怜兮兮地说：「我可不像你曦哥似的、有人作伴，自然是一个人咯。」 庄文曜循之望去，段曦坐在高三年级的自习去，和孟圆坐在一起。 「现在你也有伴啦！」庄文曜笑眯眯，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书包拉链把书拿出来，「你不会不欢迎吧？」 陆之恆侧身，绷着小脸：「不欢迎，回自己班去。」 庄文曜动作顿住，黑黑的眼珠转向他，非常绝望：「……」 陆之恆连忙揽住他的肩，笑着：「逗你的，对不起，你千万别走。」 「你吓唬我……」听到他拒绝的时候，庄文曜心都停跳了，这才恢復了血液循环，惊魂未定，「小月你学坏了……」 坏事，又叫错了。 陆之恆仍是淡笑着，对那个称唿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 这叫什么，选择性失聪？ 庄文曜又困惑又窘迫，急忙掏出物竞卷子：「写作业写作业！这周作业贼他喵的多，杜老师还布置了好多题，我一整个大崩溃……」 他所在的物理竞赛班，课程已经进行到高二的电学了。不同于力学受力分析的直观，这部分的电荷啊、电流啊，对于新接触电学的庄文曜来说，有点太抽象了。再加上他初中这部分基础就一般般，接受起来就更困难了。 这张卷子全是电学练习题，前面概念性的选择题还好，后面一道电荷在电场中运动的题直接给他卡住了。受力分析、运动轨迹画了一遍又一遍，思路还是理不清。庄文曜咬着笔桿抓耳挠腮，和出题人斗智斗勇，可到底还是败下阵来，根本不知从何下手，盯着看了太久眼睛都直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一道题。 忽然，一支笔在他卷子的一角点了两下，轻微的响声把他从牛角尖里拉了出来，眼前的世界瞬间就开阔了。 陆之恆偏头看他，微笑着轻声道：「十几分钟过去了，一个字都没有写。是什么千古神题难倒我们的小状元啦，能让我看看吗？」 「你嘲讽我……」庄文曜垂头丧气地把卷子推过去，「这种题都不会做，孩子是不是废了……」 陆之恆摸摸头：「你才高一，刚开始接触电学。我们高二的遇到这种大题也发愁，你要是一下子就做出来了，那铁定是国奖的苗子了！」 「嗯……」庄文曜噘着嘴，「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嘛……」 「这种类型的题，关键要给质点的运动过程分阶段……」陆之恆拿出一支自动笔，打算画辅助线，可看到卷子上的图已经被勾画摩擦得不成样子，无奈苦笑，「我从草稿纸上给你讲。」抽出张草稿纸，铺在试卷上。 庄文曜发现，陆之恆的手很好看，筋骨分明，但不过分骨感，有一种匀称的美。白净的皮肉恰到好处地附着于修长的骨，连指甲都泛出健康的粉红，女孩子涂了裸粉色甲油都没有这般漂亮诱人。 等等，诱人？ 这是什么形容词？？？ 奇奇怪怪的。认真听题！ 只见陆之恆换了支黑色中性笔：唰唰唰唰一片电场线，平行等距互不交叉；哒哒哒哒一段圆弧，用虚线表示质点的运动轨迹，像邮票的锯齿状边缘，丝滑圆满密密匝匝。 第82页 「我靠！」庄文曜直接看愣了，「徒手画直线、画圆，还画得这么好！你这是练过吧？」 陆之恆笑笑：「初中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 「绘画！」庄文曜惊嘆不已，「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在深藏不露的陆之恆的帮助下，国奖预备种子选手庄文曜终于做出了这道电学大题，此时晚自习的铃声也恰好响起。 由于两人坐的位置不在任何一个年级的自习区域，所以查人数的时候，学生会纪检部的干事看到，就没按班级点他们的名字。但还是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男生a：「诶，陆之恆学长怎么和飞机班的弟弟坐一起自习呀？」 女生a：「在哪呢？我看看……啊啊啊啊——」 男生a：「你要死啊？」 女生b捂住她嘴：「怎么了？都打铃了，小点声。」 女生a：「我不行了，我嗑的北极圈cp终于发糖啦啊啊啊！」 女生b：「啥cp，你不是嗑咱一中顶流『锋茫毕陆』来着？」 女生a：「『锋茫毕陆』好久不发糖了，我转嗑『星曜大陆』了！年下，贼香！就是有点凉。指路超话，快上车！」 女生b：「年下？！下了晚自习就回去补课！」 男生a早已跟不上节奏，一脸：？？？ 当天晚上「星曜大陆」超话又悄么声涨了十来个粉丝，都是周末留校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官宣后星星们都哭了，因为她们都站反了…… 不是年下，是年上！ 第39章 颁奖典礼 周日晚彩排颁奖，各年级获奖者到操场主席台集合，排队型。 市三好获得者：高一年级，卓天骄、池熠、徐博文，高二年级，何茫、习玥，高三年级，蔡航、孟圆。 优秀学生干部：高一年级，庄文曜、于庆、许淼，高二年级，冯冰、陆之恆，高三年级，王煊、刘露。 大家分成两队站，同为优干获得者，庄文曜自然地遇见了陆之恆。但因为按年级顺序排序，所以两人之间还隔了两个人，没来得及说上话。 年级主任曹老闆让大家排好队形：「大家请在后台稍作等候，听到指令后有序上场，注意队列整齐！我们争取一次完成，不耽误大家时间！」 三好优干们齐声：「好的老师——」 在场的可都是学霸，等待的时间也不能浪费，纷纷掏出小本本记知识点。 庄文曜也争相效仿，一摸兜，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他的「脸熟」单词本立在课桌上，忘了随身带着。 「失策啊……」庄文曜懊恼地嘆了一句，站在前面的礼仪部小姐姐突然转头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小姐姐率先打破沉默：「嗨。」 庄文曜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进入应激状态：「呃，嗨。」 小姐姐：「你是航空部的庄文曜，我知道你。」 「啊……」请问这种情况该怎么接话？救救我救救我…… 小姐姐：「我是5班的胡婧，你可能没什么印象吧。」 庄文曜：「哦，不好意思……」 胡婧说：「不过我闺蜜你肯定认识，沐绵。」 庄文曜：「哦，认识的。原来你们是朋友啊……」 胡婧：「对。你觉得她怎么样？」 「啊？」庄文曜立刻警觉，「什么怎么样？」 胡婧：「你对她到底……」 话音未落，喇叭里传来唿声：「下面有请领导老师们为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颁奖！」紧接着响起严肃活泼的背景音乐。 胡婧专业素养很高，广播一响起时，注意力就被转移，挺胸抬头，迈着优美的步伐走向领奖台。 庄文曜立即跟上，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擅长和陌生女孩打交道，但最擅长齐步走了！ 走完一遍流程，曹老闆站在台下，来回打量着队形，眉头越皱越深，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也太不齐了，不好看啊！」 首先庄文曜和礼仪的身高差就很大，后面的海拔又断崖式下降，隔了两个人到陆之恆这又上去了，构成了不太标准的正弦波，远远看去上下起伏、犬牙呲互。 众人面面相觑，曹老闆说：「咱们重新排排队形，按高矮个站！」 有人发出疑问：「那颁奖的时候乱了怎么办啊？」 曹老闆大手一挥：「颁奖就是走个形式！咱就十来个人，证书发乱了，私下里换回来不就行了！」 同学们服从安排，从新排队型。 曹老闆在一边指挥：「航空班的，都站到最后去！那个……陆之恆同学，你高，你也往后站。然后是……王煊……」 兜兜转转，又站到一块了。 庄文曜沾沾自喜，挺直了腰板，侧头对陆之恆：「我比你高！嘿嘿嘿……」 陆之恆淡淡瞥了他一眼，有点不开心地嘟哝着：「两厘米而已……」 庄文曜依然笑嘻嘻：「两厘米也是高呀！」 「……」陆之恆无语，耳根红红抿着唇，无意识地颠了下脚尖。 第二天周一，升旗仪式。 升国旗，唱国歌，全体师生行注目礼。 校长讲话。 领导颁奖。 在高一到高三全体师生的注视下，三好优干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上台领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和校领导们鞠躬握手。 第83页 校园小记者们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完美地记录下这歷史性的光辉时刻。 每年到了这种时候，一中的表白墙业务都特别繁忙。除了顶流习玥和陆之恆，高一年级的新秀也都墙上有名，各种cp百花齐放。 高贊之一： 是你曦哥：[表白高三6班孟圆！愿你前程似锦，未来一片坦途！我必长久相伴、不离不弃！真爱不码，谢谢墙！] 附带孟圆私房美照。 底下评论一片嗑到了： 一中吴彦祖：[曦哥牛逼！] 十亿少女的梦：[99999999999] 梦落、繁花：[好甜！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 樱岛麻衣：[曦圆也算是我们一中的模范情侣了吧，祝福！] 高贊之二： 热爱105c：[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表白高一2班卓天骄，愿我的少年勇敢向前，逐梦蓝天！厚码谢谢墙。] 附带卓天骄一丝不苟根正苗红的领奖照。 奶糖少女：[天之骄子，卓尔不群] xxx圈外女友：[天之骄子，卓尔不群] 斯文小涩噼：[我滴妈好帅！] 热爱105c：[楼上的姐妹不要破坏队形（麻烦墙墙删一下评）] 热爱105c：[天之骄子，卓尔不群] 高贊之三： 春夏秋冬不及你：[啊啊啊啊墙墙我一定要送他俩上墙！星曜大陆最近疯狂发糖啊！北极圈也有春天！这身高，这颜值，关键还都是学霸，是两个年级的佼佼者，简直不要太配！没入坑的姐妹还在等什么！] 配图还是领奖的照片，不过除了两人其他人都码了脸，上面还有标识线，拖开大图：陆之恆的肩和王煊的直线距离8cm，和庄文曜的直线距离5cm，两人之间还有一圈粉色泡泡，看来是下了功夫p的图。 叫声姐姐我听听：[啊啊啊有星曜大陆的地方就有我！] blyyds：[这个飞机班的小哥哥我认识！没想到这俩凑一块，还挺好嗑！] 樱岛麻衣：[奇奇怪怪的cp又增加了] 若恆如初见：[？？？什么东西？麦艾斯麦艾斯] 若恆如初见：[这届小学妹怎么这么不挑食，啥cp都嗑] 春夏秋冬不及你：[楼上的是学姐吗？怎么这么不礼貌啊，嗑星曜大陆怎么就不挑食了？宁是锋茫毕陆cp粉就很高贵吗？] 斯文小涩噼：[她酸了她酸了，hm和lzh没有同台领奖，她们酸了！] 一试锋芒：[看不下去了，星曜大陆cp粉人均祖安小公主。锋茫毕陆的姐妹们别给她眼神了，散了吧散了吧。] 春夏秋冬不及你：[我说什么了？怎么就祖安了？阴阳怪气的，嗑个cp碍着谁了？] 嗑药姬永不认输：[抱抱姐妹，不要委屈啦！冷圈cp就是这种待遇啦。没有必要太在意，是真是假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春夏秋冬不及你：[谢谢姐妹，我心里好受多啦！我空间相册里还有星曜大陆往期糖点合集，姐妹们不要错过呀～] 女生宿舍，沐绵躺在床上刷表白墙。 舍友兼闺蜜胡婧凑过去，瞥了一眼屏幕，淡淡道：「又是那个飞机班的男生？」 沐绵专注地玩手机，心里思索着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颁奖的时候我见他来着。」 沐绵：「别提啦，酸死了。」 可胡婧还是忍不住说：「他有什么好的，你那么喜欢他？我看着也就普普通通啊，不就是长挺帅人挺高身材不错学习也挺厉害还很容易害羞……」 沐绵听了又忍不住心猿意马，轻轻拍她：「你别说啦！」 胡婧笑了笑，又正色道：「我提醒你一句，别陷太深。程澄的事就是前车之鑑。不要靠近飞机班的男生，会变得不幸。」 「他不一样。」沐绵低下头，小声呢喃，「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 网际网路上两党之争撕得腥风血雨，现实里舆论的核心人物却对此毫无察觉。 天气越来越冷了，航空班的男孩子们固然血气方刚，但万年不变的迷彩服也有点扛不住了，学校终于给他们发了新衣服：宝蓝色飞行夹克，防风抗寒很保暖，还有配套的裤子和军靴，制服控的天堂，有。入冬之后蓝迷彩终于光荣退役，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这么冷的天，大课间做广播体操也有点不人道，于是校领导把做操改成了跑操，航空班也紧跟潮流。 下了第二节 课，眼保健操结束，广播里响起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 庄文曜是广播站成员，每天眼操时间都要去广播站报到，去帮点忙什么的，然后直接到操场，等班里同学到了，集体训练。 但现在体训改了，就不能这样了，得回班集合，一起跑到操场。 时间一到，各班倾巢出动、集合站队。 高三离操场最近，其次是高二，最后是高一，而航空班的位置又在高一的最后，所以需要等一会儿，才能跟在最后的班级跑起来。 体委张烨然负责带队，喊着响噹噹的口号，和2班体委比嗓门。 跑到了操场大门口，庄文曜眼见着前面的班级鱼贯而入，张烨然竟然带着队拐了个弯，绕着教学楼兜起了圈子？ 庄文曜疑惑：「烨子，我们不进去吗？」 张烨然一愣，随即瞭然，道：「哦对了，我刚才我下通知的时候你不在。带队老师说了，咱航空班不跟普通班一块去操场跑小圈。咱绕着学校外环跑大圈！」 第84页 「啥？！」 彳亍口巴。 作者有话要说： 学长还会长个的！他发育比一般人晚点，具体后面会介绍！ 庄庄就不长了，再长当不成飞行员了。 第40章 初次生日 溶城的十二月天寒地冻，同学们都喜欢窝在暖和的教室里学习，校园里满眼枯枝残叶和灰濛濛的楼房，乍一看萧条了很多。 周四晚上回了宿舍，又到了一周一度统计留校的时候。 张芮一边填着留校表，问庄文曜：「班长你上周回家了是吧，这周是不是该留校啦？」 庄文曜连忙说：「不不不，我这周不留了，有点事。」 张芮：「好的，那我就光填我和金融的名字了。」 祝金融在整理错题本，没抬头说了声「谢谢」。 张烨然却被勾起了八卦之魂：「曜哥，什么事啊，逼得你连学习都放弃了？」 庄文曜回他一嘴：「谁放弃学习了，就一个周末而已！」 时间不早了，庄文曜上床，掏出手机给陆之恆发消息： 曜：[在？] 不到一分钟后： 陆之恆：[嗯] 陆之恆：[怎么了？] 曜：[我记得你说这周末回家的是吧？] 陆之恆：[是的，我妈出差回来了] 陆之恆：[回去陪陪妈妈，顺便拿点厚衣服带回学校] 曜：[噢，安排得不错呀] 曜：[有没有空闲时间？] 曜：[想请你吃个饭，之前答应你的] 陆之恆：[可以呀:)] 虽迟但到。 曜：[什么时候有空？] 陆之恆：[我都可以，看你时间呢？] 曜：[我星期天一天都有空] 曜：[要不星期天中午？] 陆之恆：[好] 陆之恆：[正好星期天上午打算去省图] 曜：[要去学习吗？] 曜：[我们可以一起呀！] 陆之恆：[好呀:）] 曜：[那星期天见了] 曜：[你想想吃什么] 陆之恆：[好的] 陆之恆：[/动画表情（兔兔卖萌）] 学会发表情包了！ 曜：[晚安/月亮] 庄文曜强忍着笑意，可嘴角还是快要咧到耳朵根，仰面朝天兴奋得直蹬腿。 这周日是12月7号，庄文曜的生日。 邻床张烨然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咋了这是？打算和小姑娘约会去啊？」 是小伙子。 这次庄文曜懒得解释了，懂得人自然懂。 …… 周五下午，一中放学。 习惯了周末留校生活的陆之恆，难得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提着行李箱准备回家了。 学校西门外，马路边停满了接孩子的私家车，学生家长们把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里，陆之恆一眼就认出了母亲的身影。 顾燕身材娇小，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气质独一无二。她留着精明利落的齐耳短髮，穿了一件修身的风衣和漆皮高跟鞋、戴墨镜，十分干练的职场女性打扮。见到儿子出校门的身影，高高举起胳膊招手。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借过一下……」陆之恆推着不小的箱子，艰难越过重重阻碍，挤到母亲身边，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妈妈！」 「之恆！」顾燕摘下墨镜，脸上是精緻的妆容和灿烂的微笑，令人看不出年龄。母子俩身高差有点大，她抬起头，摘下手套摸了摸陆之恆的脸颊，「走，我们回家！」 马路早已变成了停车场，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才在路口找到了停车的地方。 顾燕打开后备箱，帮忙放行李，陆之恆却率先把箱子提起来放好：「我来吧。」 「上车！」 她的驾驶技术很娴熟，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车内的气氛却很安静。分别太久，母子两个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之恆轻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燕笑着说：「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那时候怕你睡了，就没打电话。今天上午去了趟公司，这一季度的交易额……」 「妈，」陆之恆无奈地笑笑，柔声打断了她的话，「好不容易回趟家，就别总想着工作上的事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顾燕愣了愣，随即笑了：「你看看我，这一阵子光忙着生意上的事，开口闭口.交易额，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说说你在学校里的事吧，期中考完了吗？」 「是的……」陆之恆娓娓道来，从期中联考成绩，讲到三好优干评选，絮絮地说着些校园生活的日常琐事，填补了这段时间分隔两地的空白。 母子俩的住处离一中校区不远，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陆之恆简单地放下行李，换好了衣服，轻车熟路地往厨房里钻。虽然阔别已久，但一应物品仍是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摆放得井井有条。熟练地展开一系列操作，动作十分麻利地做出了一桌的清粥小菜。 顾燕想去帮厨，却被儿子推出来按到椅子上，乐得清闲，看着菜品一道道上桌：「之恆，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吃什么和妈妈说就好了，非要自己做干嘛，不会耽误你学习时间吗？」 陆之恆动作轻快地摆好餐具，坐在她对面：「妈妈，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吃什么和我说就好了，非要自己做干嘛，不会耽误你休息吗？」 第85页 顾燕笑起来，嗔怪：「你这孩子……」 陆之恆给她盛出一碗红枣山药糯米粥：「好久没做饭了，怕是有点手生，不知道还好不好吃……」 顾燕夹起一颗清炒虾仁，笑着：「不管你做得怎么样，我都……」虾仁入口，轻轻一咬，话音忽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陆之恆心里一紧，皱眉：「不好吃吗？」连忙也夹起一筷尝一口。 黄瓜清口爽脆，竹笋甘甜鲜美，虾仁的口感更是软嫩q弹，调味和火候都恰到好处。 是我对自己做的菜滤镜太厚，影响了味觉吗？ 他有些不解地微微抬眸，却见顾燕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开心地笑起来：「很好吃！」 「妈……」陆之恆惊魂未定地嗔怪一声，喝口粥压压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趁热喝口粥，养胃的。」 「嗯！」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胃镜吧，复查一下。」 「嗯，好……」 …… 周六上午，庄文曜家。 池熠来访，还带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放到庄文曜的书桌上。 「这是什么？」庄文曜好奇拆箱，里面竟然是一整套美版的《哈利波特》！ 池熠豪爽笑道：「生日礼物！」 庄文曜高兴得爱不释手，摩挲着画风独特、质感厚重的封面：「哇，谢谢池姐！前阵子还在书城看到了纪念版的，纠结要不要买呢！不过这版的不是绝版了吗？」 「是啊，这是二手书，花大价钱买的呢！」 庄文曜翻开绿色护眼纸的书页，看到里面的文字，顿时头都大了：「英文的啊！」 「是啊，」池熠耸耸肩，「送中文的多没意思。」 庄文曜惆怅地努努嘴：「我啥水平你不是不知道，全英的原版书让我怎么看啊……」 「就生啃呗。反正你看过电影不是吗，知道剧情设定什么的，应该就没什么大的阻碍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脑子里装了本牛津高阶，看电影不带字幕，小说都看原版……」 「等啃完了这套书，估计你也差不多了！寒假慢慢看吧。」池熠说，「明天模联有活动，我得早点去学校，可能不能给你过生日了。这次生日，你打算怎么过呀？」 庄文曜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开心地笑起来：「怎么过？学习！」 「哈？」池熠满脸写着不信，「别开玩笑了！」 庄文曜信誓旦旦的样子：「真的！我约了陆之恆一块去省图自习呢！」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池熠消化了好一会，仍是惊讶不已：「生日约省图，学习局……你现在这么爱学习的吗？约的还是陆之恆学长……你们关系这么好的吗？」 「嗯呢！」庄文曜得意地挑挑眉。 「哦对了！」池熠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陆之恆，我跟你说哦，昨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你猜我看见谁了？」 「……」这还用猜，你不是把答案告诉我了？庄文曜试探着道，「陆之恆？」 「对，就是他！」说起这个，池熠有些兴奋，「我坐我爸车回家，一路上前面一直跟着一辆黑色的『红旗』，我就怀疑也是我们学校的。结果到了小区，人家下了车，是陆之恆和他妈妈！」 没想到池熠和陆之恆住一个小区！ 池熠家住的嘉林新苑坐落在溶城新开发城区，尚不算繁华，人口也不如市中心密集，但基础设施高档完善，地价很高。因为离一中比较近的缘故，他们学校也有不少学生住在那附近。 「池姐，」庄文曜可酸死了，巴巴望着她，「以后没事的时候，我能去你家玩嘛？」 …… 省图坐落于溶城文化中心对面，市区中难得的僻静场所，也是一中学子们周末假期常约的地方。 但庄文曜从没去过。一方面，他自认自制力还成，在家也学得进去，不会想到去图书馆。二来，小学初中的时候他和池熠一块去过几次，每当池熠找到心仪的英文原版小说醉心阅读的时候，小庄文曜总能搜罗到一堆《兵器大百科》《坦克大炮战斗机最全图鑑》之类的、被池熠称为「无聊的小画书」的图谱，哗啦哗啦翻得津津有味。因此长大后，他也极少把「去图书馆」和「学习」两件事联繫起来。 这次为什么要去，完全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把某人约出去，嘿嘿我太坏了……庄文曜随意往书包里塞几本书，嘴角不自觉地疯狂上扬。 省图九点开馆，八点五十，有几只勤劳的小蜜蜂们已经等在门外排成一队了。 庄文曜随着大熘跟在对尾，等待时间掏出手机给某人发消息： 曜：[我已经到啦！] 对面秒回： 陆之恆：[我也到了] 已经到了吗？庄文曜倏地抬头，歪着身子在前面的队伍里挨个搜索一遍，并没有看到陆之恆的背影。 曜：[你在哪呢？] 陆之恆：[你转身] 看到这条消息，庄文曜不免产生疑惑，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勐地转身，陆之恆就站在他的正后方，握着手机，笑意盈盈望着他。 庄文曜一愣，尔后接着就笑了。 第41章 初次约饭 陆之恆身后的城市空旷而寒冷，连天边的冬阳都不復夏日磊落，发出的光畏畏缩缩，像一枚电量不足的白炽灯。而他本身就是这冬天里唯一的温热。 第86页 他穿着黑色棉服，却并不臃肿，反而显得身形更加高大。脸上戴着黑色口罩，额前垂下薄薄的刘海，使人的视觉中心都放在他柔和的眉眼上。上眼睑很薄，增添了几分清冷之感，而下面那双眼瞳却是有温度的，像薄云下的恆星，明朗，温柔，永恆闪耀。 这还是庄文曜第一次在校园之外和他碰面。 他笑道：「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或者拍我一下，非要发消息……」 陆之恆顺手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眼睛却一直看着他，笑意加深，清秀的桃花眼和形状漂亮的卧蚕弯成新月：「那多没意思呀。」 庄文曜见他另一只手带着手套，还拿着一只，问道：「骑车来的？」 陆之恆：「嗯。你呢？」 庄文曜：「我也是。」 陆之恆：「借阅卡带了吧？」 「当然！」庄文曜说着，自豪地掏出一张粉红色的卡片。这是小时候跟池熠一块办的老版借阅卡，就是一张塑封的纸片，上面贴着条码和庄文曜十岁时的一寸照，连借阅卡编号都是碳素笔手写的。塑封的一角有点开胶了，显得很有感。 陆之恆见之惊嘆：「呀，老省图人了。」顺便拿出自己新版的磁卡，对比之下高大上了不少。 庄文曜挠挠头：「哪呀，老早办的卡，好久没来了，也懒得来退押金……」 正说笑间，陆之恆眼神投向远处，稍稍抬了抬下巴：「开馆了。」 「哦！」 跟着队伍进去。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说，庄文曜的卡太老，已经被淘汰、不能用了，得去换张新的。这时候庄文曜莫名念旧，捨不得那张简陋的老卡，于是多交了一份押金，办了张新卡。 处理完这些，两人去自习区找位置。 为了避免受到图书馆包括图谱、小说等藏书的影响，他们选在二楼的a类图书区落座。在马列主义等红色思想的包围之下，学习欲望和专注力都达到了巅峰。 庄文曜花一个多小时做完了带来的作业，看着对面还在专注刷题的陆之恆，心道失算。 早知道在图书馆学习效率那么高，就多带两本五三来做了！ 百无聊赖神游中…… 陆之恆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里面穿了件白色下扣领衬衫和浅花灰色套头毛衣。 庄文曜发觉，陆之恆他真的很喜欢有领子的衣服呢，翻领的衬衫，立领的网球服，连圆领的毛衣里面都要套件搭配的衬衫…… 毛衣针脚细密，还有麻花状的纹路，温柔活泼，素净浅淡的配色给人一种软乎乎的感觉。 是暖和的吗？ 一定是的吧。 正想东想西的，纠结着要不要去i区找本小说打发时间，对面的陆之恆猝不及防地抬起头，集中于题目的专注眼神也在看向他的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道：「要不你练字吧。」 庄文曜像偷偷干坏事的小孩被抓包似的，心狠狠一揪：「哈？」 陆之恆从书本堆里抽出两本的册子递过来：「我看……」 突然感觉声音有点大，怕吵到别人，拿着书绕道庄文曜身边坐下，靠近他耳边轻声，「我看你游手好闲一道题的时间了，替你找点事做。」少年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 果然是暖和的。 还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冷水味道。 庄文曜低头，翻开一看，是两本崭新的字帖，一本汉字的，一本英文的：「这是你的？」 陆之恆：「以前是，现在打算给你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改善书写，这两本是我们老师推荐的，很多同学都在用，反馈不错。我就跟风买了，但是没时间练，正好给你用吧。」 原来学霸也需要练字啊。还有「辅导书焦虑」：别人买什么，不管自己需不需要也得有。想想庄文曜心里就平衡了好多：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人嘛！ 沉下心来练字，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到了中午，省图的学习人们纷纷出去觅食，人数少了大半。 周围频频传来拖曳椅子的声音，陆之恆闻声抬头，看向庄文曜：「你饿了吗？」 庄文曜看他还在做题，摇摇头：「我不饿，等你做完我们再去吃饭吧。」 陆之恆：「我想说，这周围的馆子到了饭店人特别多。你要是不饿的话，咱们可以晚点去？」 不愧是老省图人，经验丰富！庄文曜：「没问题！」 下午一点半，学习人们几乎都回来了，重新投入学习状态时，两人特立独行地离开了自习区。 庄文曜：「想好吃什么了吗？」 陆之恆：「还没有。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 「嗯……」庄文曜翻着手机，「天这么冷，要不去吃火锅吧？」 陆之恆笑着点头：「好。」 两人骑着单车在大街上穿行，辗转找到一家连锁的火锅店。 这个时间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这种用餐环境他们都很喜欢，安静自在。 两人经过讨论，点了鸳鸯锅，配菜肥牛羊肉捲毛肚鸭血鸭肠鱼丸虾滑生菜娃娃菜豆腐泡宽粉手擀面年糕等配菜。 「嗯……还差什么呢……」庄文曜用笔一勾，「再来一份香菜吧，火锅怎么能没有香菜呢。」 「香……菜？」陆之恆面色微变，眉梢跳了跳。 「对呀！」庄文曜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对了，你不吃香菜的！」 第87页 陆之恆眉头微皱，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忘了这茬！ 小时候，时月每次来他们家吃饭，张馨做汤的时候，都会先盛出一小锅「纯洁」的给他喝，再把剩下那锅撒上香菜留给庄文曜，区分十分严格。庄文曜虽然无法切身体会，但也能看出香菜对他的杀伤力。 可不过几年过去，他竟然给忘了！这不是疏忽，这简直是原则性错误！ 庄文曜有些懊恼，立刻把菜单上的香菜划掉：「那就不吃。还有什么忌口的吗？」 陆之恆笑：「没有其他的了。」 「嗯……」庄文曜检查了一遍菜单，「那先这样，不够咱们再加。」 服务员小姐姐温柔可爱，接过菜单，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好的，请二位稍等一下。」 没想到她短暂地撤退，很快又回来了，还推过来一个转盘：「恭喜二位消费达到一定额度，获得转盘活动的资格！我们提供了丰厚奖品，转到即得，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哦~」 庄文曜顿时来了兴趣：只见转盘上每个扇形的面积大小不同，面积大的转到的概率也大，只是一些配菜甜品奶茶之类的；扇形面积小的价值大些，有口红、项鍊、香水之类；面积最小的也就和指针差不多粗细，是特等奖，一台价值不菲的拍立得。不过看那个扇形在整个圆中面积的占比，能转到它几乎是不可能事件。 他兴奋地看向陆之恆：「谁来？」 陆之恆手托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谁卖单谁来咯。」 庄文曜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陆之恆微笑点头：「嗯！」 对这种拼手气的活动，庄文曜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运气好像一向都不算很差，当初学长报告会的时候，坐在会场最后还被选为幸运观众、获得了向学长提问的宝贵机会呢！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生日，应该更受幸运女神眷顾才对！ 大胆点，拍立得！庄文曜握住转盘，深吸一口气，用力推了一把。 转盘飞速旋转起来，五颜六色的扇形被搅拌扭曲。由于小寿星用力过勐，而且转盘的动摩擦因数比较小，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呃，」服务员小姐姐出声提醒，「小帅哥，让它停下吧，不然可能你们吃完也不知道中了什么奖。」 庄文曜干笑两声：「哦，好的，哈哈哈……」 说实话，还有点紧张。 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在转盘上再次施加一个力，降低它的加速度，终于降下速度来，将要停下了。 转盘转得越来越慢，时间仿佛也随之放缓。在速度降到无穷小的时候，指针所指的位置，正是那最小的特等奖！ 庄文曜正准备欢唿，转盘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忽然间意识到，无穷小并不等于零。 而转盘正是凭藉这最后的速度，让特等奖的色块和指针生生地错开来。 「恭喜二位，获得价值69元的大红袍珍珠奶茶一壶！奖品会在稍后发放，住二位用餐愉快~」服务员小姐姐完成了她的任务，推着转盘迴前台去了。 庄文曜当场石化。 陆之恆说：「差一点。」 庄文曜差点就要拍桌大叫：「真的只差一点点啊！一点点！」不能拍桌只能狂抓自己的头髮。 陆之恆安慰道：「没事，奶茶也很好啊。」 庄文曜浑身泄气，默言不语，半晌转头看他：「你喜欢喝奶茶吗？」 陆之恆点点头：「喜欢！」 「那还不算太糟……」 陆之恆见他差不多从遗憾中缓过来了，问：「你很想要那个拍立得吗？」 庄文曜笑了笑：「没有啦，就是想中奖……」 服务员小姐姐推着小车把菜品端了上来，鸳鸯锅里咕嘟嘟冒着泡，是快乐的声音。 她走后，陆之恆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庄文曜把食材下锅：「去吧，我煮东西给你吃！」 「嗯。」 第42章 湛蓝晴空 回来的时候，庄文曜正好盛出一小碟煮熟的肉片。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面对火锅时的孤单和焦虑，他觉得陆之恆这趟离开得格外久。但他也没多问，把小碟端到他面前：「快吃吧。」 「好贴心！」陆之恆笑着，「谢谢。」 「别对我说谢谢，本来就是为了感谢你才请你吃饭的啊……」 开开心心吃完一顿饭，服务员小姐姐还非常热情地端来了冰粉和水果拼盘。都说甜点装在另一个胃里，嗜甜如命的两小只更是如此，猫咪舔饭盆一般吸熘吸熘都吃光~ 庄文曜：「你吃饱了吗？」 陆之恆：「非常饱:）」 庄文曜瘫坐在卡座上，像只露出肚皮任人抚摸的小猫：「那我们沉一会就回去？下午还要回学校，直接回家吧，收拾收拾东西。」 陆之恆点头表示贊同：「又要去上学了。不留校的周末过得好快呀。」 庄文曜颇有同感：「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嘛！我是觉得每个周末都过得很快，不论是留校还是回家，感觉什么都没干呢，两天就没了……」 但这个周末不一样，更准确来说，是这个星期天。或许是因为出门的原因，感觉过得特别充实。 庄文曜按铃买单，服务员小姐姐又推来了一辆小车，柜子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盒子：「两位小帅哥，我们店里开展抽盲盒活动，只要猜中帐单最后一位的数字，就可以获得一次免费抽盲盒的机会，还有意想不到惊喜好礼相送哦！快来试一下吧~」 第88页 庄文曜略微惊讶：「还有活动啊？」 服务员小姐姐面带微笑：「是的，猜个数字吧！」 庄文曜想了想，没有任何提示猜数字，就是十选一的选择题，还是纯蒙的那种，希望渺茫。而且他对抽盲盒并不热衷，感觉就是智商税、消费陷阱，随口说道：「那我就猜个『十』吧！」 小姐姐哑然失笑：「十？」 但凡学过小学数学、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严格意义上的「数字」只包括零到九！ 小姐姐温柔提醒：「只需要猜最后一位数字就可以哦~」 庄文曜随意道：「提高一下难度嘛，我猜最后两位是10！」 他本就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小姐姐把帐单撕下来，放到他面前，可爱的娃娃脸笑成了一朵花：「恭喜你，猜对了！」 「啊？」庄文曜愣住了：原来好运气在这等着我呢！ 小姐姐笑着：「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小帅哥真的很幸运呢！快选个喜欢的盲盒吧~」 已经抽中了，庄文曜才开始关心奖励：「都有什么奖品啊？」 小姐姐：「什么都有啊！有人抽到过首饰、钥匙扣、手办，还有的锦鲤附体抽到了手机！」 感觉和一开始的转盘差不多呢。 庄文曜看向陆之恆：「你选一个吧！」 陆之恆托腮笑望他：「谁猜中的谁选。」 「那还是我来。」他的目光在各色的礼盒上一一掠过，问服务员，「只有一次机会是吗？」 「是的。」 庄文曜指向那个唯一的浅蓝色礼盒：「我要那个蓝色的吧！」 服务员小姐姐笑意更深，替他把礼盒取出来，递到他手里：「拆开看看吧！」 庄文曜接过，拿在手里掂了掂，有点意外：「这里面是什么？还挺沉的……」拆开浅蓝色的外壳，里面还有一个纸盒，上面印着卡通画风的蓝天白云。再拆开这一层…… 「这是……拍立得？！」庄文曜拿出那部奶蓝色的四方体，惊呆了。 小姐姐笑得特别开心：「哇塞！小帅哥，你的手气也太好了吧，抽中了价值最高的奖品！这款拍立得是新出的限定款，还从来没有人抽到过呢！整个溶城市只有这一部了哦~」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庄文曜脑子有点卡壳：「这……这个是不是刚才转盘的特等奖？」 小姐姐点点头：「是的，没错！小帅哥你和它还真是有缘呢，错过也能再相逢！」 是的。如果刚才的转盘，造成了「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残酷的落差感，现在就是「失而復得」般的、加倍的欣喜。 庄文曜也觉得难以置信，又有种峰迴路转的奇妙感受，看向陆之恆，笑起来：「真的没想到。」 陆之恆也笑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就像这位姐姐说的，是避免不了的缘分吧。」 虽然有着正确理性消费观的庄文曜认为，所谓的「限定款」也不过是商家刺激消费的手段罢了。但他有没有花钱买，是抽奖抽到的啊！这种时候，令人不屑的「营销手段」便成了手气好的佐证和成就感、满足感的加成，就连它繁复的包装和奶里奶气的、与庄文曜惯常审美风格大有出入的外形，都变得闪闪发光、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就很开心！ 小姐姐甜美的嗓音再度响起：「本次共计消费三百八十元~」 庄文曜笑得合不拢嘴：「好的，我、我来……」 人生第一次这么高兴地掏钱买单！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小姐姐热情招手：「两位小帅哥，欢迎下次光临哦——」 庄文曜也沖她挥挥手：「没问题，一定光临！」 陆之恆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光临』是敬辞，不能用在自己身上的。」 庄文曜笑道：「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惹得三人直笑。 临出门前，陆之恆回头，感激地沖服务员小姐姐笑了笑，笑得她又是一阵心花怒放。 午后的冬天也不会暖和多少，但庄文曜的心情已然大不相同了，连懒洋洋的太阳都看着顺眼了好多。 陆之恆又戴上了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弯弯，目光温柔，含着几分宠溺：「开心吗？」 「开心呀！」 庄文曜笑着，出其不意地举起拍立得对准他「咔嚓」一张，奶蓝色的小方块接着吐出一张相片，里面是一个如松般清俊挺拔的少年，只是由于拍立得独特的滤镜，眉梢眼角的温柔被大大削弱，反而多了几分飘飘然的孤高清冷。 「摘下口罩来嘛，」庄文曜食指和中指把他的口罩扯到下颌，「笑一笑！」 陆之恆原本就是笑着的，口罩擦到下巴颏，有点痒痒的，于是笑容更加生动。 庄文曜出其不意地贴近他，一把揽住他的肩，反手「咔嚓」一张自拍。 照片里的两个男孩脑袋挨在一起，一个有着整齐浓密的眉、黑曜石般神采奕奕闪闪发亮的眼；一个眉宇舒展、满溢温柔，如琥珀珠般清透的眸子，干净得一眼望得到底。 他们露齿笑着，唇角勾起的弧度那么相似，丰神俊朗，率性飞扬。同样是黑白系的配色，却构成了这灰濛濛的冬日里全部也是唯一的光和热。 「特别开心。」 庄文曜爱不释手地捧着拍立得和两张相片，低声呢喃。 第89页 …… 半小时前，陆之恆提出去洗手间，却绕了一个圈，转到了前台。 午后十分是最容易睏倦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靠在柜檯上打着瞌睡，一见到陆之恆的笑脸，顿时精神百倍：「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陆之恆带着可融化一切的笑容，礼貌开口：「姐姐，我想问下，转盘活动的奖品可以出售吗？我朋友很喜欢那个拍立得，我想买下来送给他。如果不可以售卖那就算了。」 「啊这……」小姐姐面露为难之色，「之前还没有顾客想要买下奖品的，我帮你问问老闆！」说着掏出手机，给老闆发消息。 陆之恆礼貌地点点头：「麻烦了。」 得到回覆，小姐姐犹豫着说：「我们老闆说可以。但是，你真的决定了吗？那款拍立得是『湛蓝晴空』限定款，价值一千二百元……」 「没关系。」陆之恆微笑，「我要了。」 「好的。」 小姐姐给他写发.票的时候，陆之恆无意间瞥见了他们那桌的帐单号码：1207134400510。 一个想法猝然电光火石般闯入他的脑海。 「姐姐，」他忽然开口，眼带笑意，「是这样，今天其实是我朋友的生日，我想送他一份幸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他将自己一瞬间想到的计划和盘托出，包括猜数字的活动，包括抽盲盒的奖励。 小姐姐听着，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最后问道：「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你朋友没猜中呢？就算猜中了，也不能保证恰好抽到拍立得的盲盒吧？」 「那就只能直接送给他了。」陆之恆笑笑，补充道，「不过我和他是好多年的兄弟了，了解他的脑迴路。他一定会那样猜的，也一定会选那个颜色的盲盒，我确信。」 知道你对哪个数字最敏感，知道你最喜欢的颜色。从小长大的情谊，哪怕分隔四年，彼此的脾性喜好依然了如指掌。 小姐姐愣了愣，笑了：「你们感情真好！对了，你稍等我一下！」 陆之恆很有耐心地点头：「嗯。」 小姐姐背过身去打了个电话，转身时笑容灿烂，高兴地说：「小帅哥，我刚刚和老闆沟通了一下，今天你朋友过生日嘛，那个拍立得可以给你打个折，就九百块吧！」 陆之恆微怔，难为情地笑笑：「这怎么好意思？它原本就价值一千二百元的……」 小姐姐爽朗一笑：「没关系啦，本来就是作为奖品送出去的，根本没想到会原价卖出。九百块可以啦，祝你朋友生日快乐，也祝你们两个友谊天长地久！」 陆之恆不再推拒，感激地鞠了一躬：「谢谢你！」 小姐姐开心地笑了：「没事，以后经常光顾就好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火锅店或成最大赢家 另，请树立正确的消费观，谨记：量入为出适度消费，避免盲从理性消费，勤俭节约艰苦奋斗！ 第43章 凛冬初雪 「我回来啦！」 庄文曜回到家，欢快地大喊一声，刚想把门关上，就看见张馨慌忙地从里间跑出来，向他疯狂比「嘘」。 庄文曜不解，但还是收了声，蹑手蹑脚把门关严。 张馨带着耳机，手里抱着平板，正在看视频。手指了指里屋紧闭的门，用气声对他说：「小点声，你爸睡觉呢。」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庄医生竟然破天荒的回家睡午觉？ 庄文曜又稀奇又担心：「老爹他咋了，不会是累倒在手术台上了吧？」 「胡说八道。」张馨拍了他一下，「不是为了给你过生日嘛，请了半天假。等你爸醒了，咱出去吃顿饭、兜兜风？」 小寿星振臂欢唿：「耶！(≧^o^≦)」 张馨一脸嫌弃：「你小点声！」 庄文曜：「老爹在家睡觉的时候没那么容易被吵醒的，你那么紧张干嘛？」 「小坏蛋……」张馨笑着白了他一眼，「下午还得上学，去你房间收拾收拾东西吧，别妨碍我追剧。」 「好嘞！」庄文曜颠颠地跑回去了。 先把拍立得一丝不苟地放到橱子里。 拉开行李箱，往里装东西，大部分都是周五放学后踌躇满志准备轰轰烈烈复习一场而带回来又原封不动拉回去的书。 张馨原本在看一部古装剧，但被儿子一打岔，情绪进不去了，索性放下平板，到儿子房间作壁上观他收拾行李：「中午和同学吃的什么呀？」 「火锅。」 「哪家的呀，怎么样？」 「挺好的……」庄文曜忽然停下了动作，看向张馨，「妈，我是和……和时月一起吃的饭。」 「时月？」张馨听到这个名字，就和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对上了号，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那孩子，不是跟他妈妈回娘家了，什么时候又回到溶城了？」 庄文曜耸耸肩：「我不知道啊，他好像不是很想提起以前的事情……」 张馨语气沉沉：「他不想提，你也别问了。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庄文曜低下头，「他现在很好，在我们一中读高二，是理科第一呢。」 「这么厉害呀？」张馨语调稍稍轻松了些，「那孩子从小就聪明，争气！对了，他妈妈，你顾阿姨，现在做什么呢？」 庄文曜挠头：「不知道啦，只听说工作很忙，到处出差，经常不在家那种，陆之恆……就是时月，他几乎每周都留校。」 第90页 张馨嘆了口气：「你顾阿姨也很辛苦，当初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四处打拼，不知吃了多少苦，自己还……好在她培养出了个出色的儿子。」 庄文曜心里一颤，小声：「他父母离婚了？」 张馨：「是啊，你不记得了？」 原来陆之恆是单亲家庭，看来原生家庭是他的雷区，难怪他不愿意提起过去。 小时候，庄文曜依稀记得，时月的不告而别是因为家庭原因，但具体怎么回事却没有印象。他执着的只有时月一个人的下落，其他「闲事」一概不理。 可现在他长大了，思想也成熟了许多。反观此事，他的这份执念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哪怕他在意的只有时月一人，可对那时的时月来说，原生家庭却是他的整片天。家庭破裂，天塌地陷。他是经受了怎样的苦难，才能走出阴影、茁壮成长，成为现在熠熠发光的样子？ 庄文曜默然沉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柔明朗、满身是光的少年，一时感慨不已。他完全不能将陆之恆现在的样子，与世间隐藏着的一切阴暗联繫在一起。 可他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凡有光的地方，必会产生阴影。 房间外忽然传来门响，接着是一声沉沉咳嗽。庄方益睡醒了，踩着拖鞋走进来，倚在门框，嗓音略微沙哑，语调低沉：「回来了。」 他还穿着上班穿着衬衫西裤，睡前摘了眼镜没来得及戴上，使他面容柔和了许多，少了些医生的严肃和距离感，仍旧乌黑的头髮睡得有些乱了，但仍能看出原本疏得一丝不苟的样子。 庄文曜思绪回笼，应道：「回来了！」 庄方益：「出发？」 「回来了」和「出发」，这组意思相反的词语连在一起，莫名有些突兀，缺少过度，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庄大医生的讲话风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去、注重效率，庄文曜已经习惯了，点头「嗯」了一声。 一家人收拾利索出门，正好庄文曜的行礼收拾好了，庄方益顺手把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驾驶汽车缓缓在街头穿梭。 冬主收藏，十二月的太阳吝啬与将色彩洒向人间，楼房和马路都看着灰濛濛的。寒风冻结了城市的喧嚣，街上人烟稀少、门庭冷落，显得十分萧条。但这熟悉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在暗示着这个时节、堂前檐下，人们围着炉火温酒叙话，或是在暖黄的灯光下默读喜欢的书籍、吟诵心仪的诗句，享受着周末闲适的午后时光。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人间烟火。表面上黯淡、空旷、沉闷的城市，却给人一种孤独的归属感。 车里开着暖风，庄方益负责驾驶，张馨坐副驾，而庄文曜大喇喇地坐在后座中央，两手支在座椅上，往前探着身子，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学校里发生的逸闻趣事，一家三口谈笑风生，和乐温馨。 一家三口玩了一圈、吃了顿饭，过完生日，天山竟然飘起了小雪。安全起见，父母决定早送庄文曜去上学，驱车开往城市边缘、远离市中心的一中校区。 雪下得有一搭没一搭，他们到达目的地时，也不不过堪堪湿了地面。 校门口前已经有不少来送孩子的学生家长，上演着一场场目送。在孩子背着行囊走进校门之后，仍然依依不捨久久伫立。 爸爸妈妈下车，从后备箱里搬出行李。 庄文曜背上背包，拉起箱子：「趁着雪下得不大，快回家吧。我走了！」 「走吧走吧！」张馨笑着沖他招手，「生日快乐！」 庄方益没有说话，只是和张馨一起看着他。 庄文曜笑着：「谢谢妈妈，谢谢老爹！走了！」 踏进校门，相当于与外面的花花世界完全隔绝，再次陷入了学校这方狭窄封闭、独立自治的小天地。 雪珠落在肩膀上，化成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水。 庄文曜不喜欢这样的雪，甚至说这种程度的雪，在他眼里都不叫雪，矜持、吝啬、放不开，还无端沾湿了鞋底，衣服上也洇上了潮气。 庄文曜一直觉得，下雪就该遮天弥地、无边无际，就该柳絮落满头、怒卷白毛风，就该千树万树梨花开、片片吹落轩辕台。 可这是溶城市今年的第一场雪。初雪通常是温柔的，不会那么有气势，于是他便谅解了。 这次他没有走离宿舍近的西门，而是从东门进，直接来了教室。 周日的晚上，虽然严格来说也属于休息日，但这个晚自习，对于周末回家的同学来说绝对算不上轻松。 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马不停蹄地翻出因种种原因压箱底的、没完成的作业，要么独自奋笔疾书，要么小组分工、各写各的一部分、最终汇总起来，也算在合作下完成了任务。 庄文曜一进班，便被手里抓着笔和卷子的张烨然拉住盘问：「物理卷子压轴题怎么算啊？小鲤鱼也没算出来，我们全班就指望你了！」 「能不能让我先把书收拾好先？」 他拉开行李箱，把书都摆回储物柜里，又把各科作业抽出来，放到课桌上，叮嘱：「需要什么拿就行，晚自习收作业的话帮我交一下，我有点事，晚上可能不在。」 张烨然问：「你去哪啊？」 庄文曜拉着箱子转身走了：「先回趟宿舍！」 今天的教室，危险系数比较高，他得避避风头。 第91页 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拿了几本需要用的书，打算去广播站自习，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微信消息： 一池星光：[到校了吗？] 曜：[嗯，在宿舍] 一池星光：[下来一趟] 曜：[正准备下去呢] 池熠穿着板板正正的正装校服，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等在男宿门口。 「池姐！」庄文曜快走两步，喊她，「什么事呀？」 池熠转身，把那一包东西塞到他怀里：「生日快乐！」 「哎呀！」庄文曜手忙脚乱地抱住，扯开塑胶袋的一角看一眼，里面全是零食，泡芙酥饼芝士棒，几瓶肥宅水，一大桶爆米花，缝隙里填满了各种糖果。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哪怕不吃，满满地抱在怀里都很幸福：「谢谢池姐！」 「别跟爸爸客气。」池熠豪爽一挥手，瞥见他怀里抱的书，「今天晚上有事吗？」 「上自习，补作业。」 严格来说今天也是周末，所以作业留到今天晚上写也没什么不妥！嘿嘿…… 「那就是没事咯，」没想到池熠并不在意地说，「七点半模联校内会议表演赛彩排，有兴趣吗，来当我亲友团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强助攻池姐上线 第44章 模联大赛 庄文曜本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晚，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没问题！」爽快答应了，看眼表，「现在六点五十了，什么时候去？」 池熠：「提前半小时到礼堂。」 庄文曜：「那现在就该走了！等我上去把东西放下……」 池熠一把拉住他：「别上去了，来不及。带着去吧！」 庄文曜犹豫了一秒钟，还是觉得不能耽误池熠的时间，迟到了可就不好了：「啊，好吧。」 边走边聊：「你们模联大赛还有彩排啊？」 池熠：「表演赛嘛。正是表演在圣诞节那天下午，到时候没事的同学都能去看，算是圣诞节的活动吧。」 「这样啊，」庄文曜点点头，「挺好的，咱学校好久没活动了，感觉那天去的人不会少……等等，你的亲友团不会就我一个人吧？」 池熠哼了一声：「哪能啊，爸爸人缘这么差的吗？我同学都提前去了，为了看美女……」 模联社主席，习玥学姐。 「哦。」庄文曜笑了两声，「说起来我们广播站也有活动呢，要出一期圣诞节特别节目！」 这个消息池熠也知道，校广电的企鹅号发过徵稿的说说，徵集同学们的圣诞趣事或寄语。 「你那天要去播音吗？」 「嗯！」 「那你可能来不及看我们的现场了，所以这次一定不能错过，不许提前离场！」 「是！」 到了礼堂，池熠要帮着布置会场，向庄文曜指了观众席的一个位置：「你就坐那边，和我同学一起。」 庄文曜答应，乖乖抱着一袋子零食和书本去找座位。反正礼堂的座椅很豪华，有摺叠桌，闲着的时候可以看看书，也不会浪费时间。 上了几级阶梯，找到池熠说的地方，那一排只坐着一个女生，靠走廊空出两个位置。 庄文曜没仔细看那人是谁，把东西放到靠里的座位上，坐到外面。 这时里边那个女生忽然沖他搭话：「庄文曜同学！」 庄文曜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抖，僵硬地向她看去：是沐绵。 她微笑着：「你也来看小熠彩排呀？」 「啊……是的。」 庄文曜浑身肌肉僵硬，开启应激模式，挺直腰板抬头看向主席台：池熠正在和回忆主持人讨论事情，感应到了庄文曜的视线，无视他眼里的错愕和质疑，意味深长地笑笑，抬手比了个ok：爸爸不仅给给你们创造了机会，还准备了零食！是不是很贴心？ 「？」庄文曜瞳孔巨震，顿时明白了什么。 可就算他不想坐在这里，招唿都打过了，再另找地方一个人坐又不太礼貌…… 心乱如麻之时，沐绵清甜的少女嗓音再次传来：「庄文曜同学，你可以拿一下这个吗？」 「嗯？」他转头，见沐绵指着他们之间座位上的零食袋，反应过来，「好的！你要出去吗？」把东西都拿在手里，站起身来让空。 沐绵往外移了个位置坐下，抬头对他笑：「好了，你快坐吧。」 「？？？」庄文曜整个人麻了，抱着零食袋认命地坐了下来，进入老僧入定状态，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碰到塑胶袋弄出了清脆的噪音。 沐绵被吸引了注意，问道：「这是什么呀？」 庄文曜一个机灵，这才反应过来，把零食放到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上，起码有了点阻隔：「吃吗？」 沐绵朝里看了一眼，惊喜道：「好多好吃的呀！」 「嗯。」庄文曜转身再次坐正，后背不接触椅背的那种，「你随便挑就行。」 「嗯……」沐绵听上去是认真在选，「有爆米花诶！我可以吃嘛？」 「当然可以！」 一阵窸窸窣窣拆包装的声音，然后是咔嚓咔嚓的脆响，沐绵把爆米花塞到嘴里咀嚼，像一只啃食坚果的小松鼠：「嗯，好甜呀！庄文曜同学，快尝一个！」 庄文曜连连摆手口不择言：「不吃不吃，爆米花含铅量超标，会中毒的！」 第92页 「……」沐绵愣了半晌，吞咽时被爆米花的硬壳碎屑呛到了嗓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没事吧？」庄文曜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在塑胶袋里翻找，「我记得里面有饮料的……找到了！」 他把汽水瓶盖拧松，递到她面前。可沐绵两只手里抱着巨大的爆米花桶，不知如何安放，着急得脸憋红。 「给我吧！」庄文曜连忙一手拿过爆米花，一手递上饮料。 这种情况，他袖手旁观也不是，上手帮忙也不是，两难之间，还是本能地选择了帮忙，被迫拉近距离。 沐绵灌了两口汽水，终于把咳嗽压了下去：「唔，谢谢……」可能是觉得难为情，也不说话了，和庄文曜一样默默坐着。 此刻的时间被两人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拖得很长很长，当彩排正式开始时，庄文曜顿觉如获大赦。 终于可以专心观看会议了！ 模联社主席习玥学姐，照例献上一段标准伦敦音的开场白，接着按部就班走流程。 庄文曜知道模联的社员都是大佬，但习玥这种水平，应该只有学长学姐达得到。然而，正式辩论开始后，各国代表发言时，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标准的发音，跟庄文曜的chinglish完全没有比较的意义；流利的发言，瞬间将观众们带入了氛围当中。更关键的，是他们的自信大方的气场，看不出丝毫紧张，以一种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姿态，从容不迫地一一完成讲话。 语言，对于熟练掌握的人而言，是一种得心应手的工具。但对于门外汉来说，却是无法忽视的壁垒。 英语听、说、读、写，「听」与「说」的能力是绑定的。庄文曜口语不行，听力更还不到哪里去，只能在点名环节听懂几个国家的名字，其他时候基本处于看英文电影没有字幕的迷茫无助和懵逼当中。 但是，哪怕听不懂内容，各国代表之间紧张刺激剑拔弩张的氛围，仍是让他产生了一种，像井底之蛙听到海龟描述大海的情状时，那种见了大世面的震撼无言、醍醐灌顶。 我一定要好好学英语。 一定要学好英语！ 会议进行到了最有看点的非正式辩论环节，才真正到了重头戏。 各国代表轮番上阵，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每位代表的表现都可圈可点，不愧是极具观赏价值的表演赛。 这时，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两位代表忽然就某一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从一开始的加强了语音语调，到现在的面红耳赤争执不休，将会议推向高潮。双方化身装满了弹药的长.枪短炮，轮流向对方发射唇枪舌剑嘴炮攻击，用得还是地道的英语。 作壁上观的习玥主席眼见这火药味越来越浓的场面，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行为盎然，只是象徵性地出言提醒了一句「注意会议礼仪」，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辩论。 庄文曜可太好奇了，下意识地问：「他们在说什么？」 沐绵原本听得很认真，被他出其不意地一打岔，愣了一会，说：「这次的议题是如何解决世界贸易争端，他们两个代表的国家近期有利益冲突。」 庄文曜夸张地点点头：「哦～」 沐绵见状，噗嗤一声笑了，但那轻柔的笑声很快隐没在国家代表的争论声里。 众所周知，没到这个时候，都该有第三方介入调和，池熠就是那个和事佬。 池熠代表的虽然是一个中立国家，但存在感很强，此刻的发言有着一锤定音，起到了调和、收束、总结性的作用，虽然没有那两位代表的battle那么夺人眼球，但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直到会议结束，庄文曜都意犹未尽。虽然百分之八十都没有听懂，但置身在这种环境里，就足矣令人心潮澎湃、热血难抑。 散会后，亲友团陆续离场。池熠笑着和代表们讲话，应该是在復盘，沖庄文曜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走。 庄文曜沖她挥挥手，离席退场，沐绵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庄文曜同学，你回宿舍吗？」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十分，晚自习刚下十分钟，教室里大部分应该都回宿舍了。但这个时间对于勤奋的孩子来说根本不算晚，一定有几个还坚守阵地继续自习，比如张芮，比如祝金融。 庄文曜想着，教室只有他们的话，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于是说道：「我想去趟教室，把书放下。」 沐绵说：「那我陪你，一起走吧！」 「今天晚上太冷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庄文曜说着，随大流走出礼堂，门一打开，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遮天弥地，无边无际。 不知何时，撒盐般的小雪转为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未若柳絮因风而起。地面和房顶上盖了一层白毛毯，连路两旁的枯树枝都被装点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哇！」身边的沐绵惊喜地嘆道，「好大的雪，好美啊！」 天公作美，可以和喜欢的人雪夜漫步了！ 庄文曜愣了愣，道：「你有伞吗？」 沐绵笑着摇头：「没带！」 当然要落雪满头才浪漫、寓意好呀！ 没成想，不解风情的庄文曜又说：「雪天路滑，你一个人走不太安全。要不你在这留一会，等雪小点了，和池熠一块回去？」 的确实在为她着想，但却背离了她的意图。沐绵一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庄文曜却把棉衣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沖她摆摆手冲进了雪幕里：「先走了！」 第93页 沐绵眼见着他黑色的背影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远走越远，化成一个小点。虽然极力掩饰，眼里还是流露出沮丧和失落。 她垂下头，耷拉着两条没精打采的「尾巴」，逆着人流默默地原路返回。 果然还是，留不住吗？ …… 1班的教室里果然还是那些人，不过张烨然也在，和张芮、祝金融坐在一块做题，看见庄文曜回来，从座位上跳起来：「曜哥你可回来了！你去哪了？陆之恆学长来找了你好几次呢！」 庄文曜浑身一震：「陆之恆？他来找我了？！」 「对呀，还没下课就来教室门口等你了，我说你不在。」张烨然说，「你也没告诉我去哪，人家去了广播站、图书馆，还有你们物竞的教室，都没有。刚才又来了一趟，说去宿舍楼下等你……哎！」 话还没说完，人就一熘烟跑走了，留张烨然在寒风中独自懵逼：「唉，真是大忙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庄：（日剧跑）学长竟然会来找我？他果然还是在意我的对吗！可是这样的我，何德何能，让学长用他宝贵的时间来等我呢？简直是太失礼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向学长传达我的心意！学长，其实，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对学长…… 第45章 我是匀直 庄文曜没来得及戴上帽子，不管满地积雪、脚下直打滑，也不顾冷风如刀、割得脸生疼，只是一股脑地跑啊、跑，从笃行路东头的明德楼，一口气跑到了西头的男生公寓，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看到了陆之恆的背影。 钠灯投射下一片暖黄的圆锥，将形单影只的少年温柔包裹，同时将他身周飘舞的雪片照得闪闪发亮，落到他的脚边，吻过他的脚面。 陆之恆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只是脖子里多了一条纯白的毛线围巾，有种冬天的暖意。他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孤单地绕着灯柱踱步。有人经过的时候，就抬起头用眼睛笑笑打招唿。 或许是因为雪下得太大，亦或许是等待时间的漫长，陆之恆的发顶、肩头，都积了一片未化的薄雪，甚至转身的时候，连眼睫上都泛着亮晶晶的白，美丽冻人。 庄文曜原地怔愣片刻，吸了吸鼻子，勐地朝他飞扑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揉：「你找我啊？」 陆之恆「嗯」了一声，嗓音里混着笑意。 庄文曜抬手拂去他头顶和肩上的积雪，但这时雪片下得更密了，不迭他拂净，就又落上了新雪。就连庄文曜自己，因为从高速奔跑中忽然停了下来，现在也遭了殃，落雪满头。 他嘆息了一声，手臂不断收紧，妄图令体温透过厚厚的衣物温暖到他：「怎么不上去？外面多冷啊。」 距离太近了，陆之恆的声音仿佛自耳边传来：「你们宿舍灯是黑的，我想着在这里，能早点等到你。」 庄文曜忽然少有的失了语，默然垂眸，凝视着他露在口罩外的眉眼，环抱着他的手臂也松懈了几分。 静默中，陆之恆听到了对方粗重的喘气声，弯腰挣脱了他的怀抱：庄文曜显然是刚刚经歷过一场剧烈运动，没有戴口罩，也没有围巾，一唿一吸间吐出白气，鼻尖红红。 陆之恆笑了笑，取下围巾搭在他脖颈上绕了两圈，一圈围住他外露的颈部皮肤，一圈包裹住他的下半脸。 围巾上带着他的温度，他的味道。庄文曜愣愣地说：「我不冷。」 「哦，不冷呀。」陆之恆眉眼弯弯，指间在他高挺的鼻尖上轻轻一刮，「还没到圣诞节呢，红鼻子鲁道夫就拉着雪橇进城来啦？」 「噗……」庄文曜绷不住笑了，「你也不怕蹭上我的鼻涕。」 陆之恆笑道：「要是蹭上了，我就不要了。」 「开玩笑……」庄文曜傻笑了一会，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时间不早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宿舍，身边不断有熟人经过。 庄文曜问：「你冷吗？」 陆之恆摇头：「我不怕冷。」 庄文曜：「那要不咱们去外环路、赏赏雪？」 陆之恆笑起来：「好呀。」 外环路就是男生宿舍后面那段路，环绕校园一周。庄文曜他们航空班每天跑操都经过这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沥青路，两旁种满行道树。但平日里一成不变，眼下被皑皑白雪装点，也多了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 地上的雪没来得及清扫，保留着积雪最干净纯洁的模样，随后就被两个男孩并肩踏上去，留下两串相互依傍的脚印。 怪不得恋人总爱相约在雪天手牵手压马路，看到这纯白无瑕的雪，确实会让心情舒朗愉悦，确实挺浪漫的。 庄文曜想着，偏头问陆之恆：「到底什么事呀，叫你到处找我？」 「你也知道我在找你？」陆之恆故作出委屈埋怨的语气，「所以你到底去哪了？」 虽然听出他是在开玩笑，但庄文曜还是莫名心软心虚：「今晚学校礼堂有模联大赛的彩排，我去给我表妹当亲友团了……」 陆之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今天有彩排呀。」 「你不知道吗？」庄文曜有点意外，「习玥学姐没告诉你？」 陆之恆摇头：「我说过了，我们除了学生会的事务，私下里没有交往。而且模联的活动也不在我的负责范围。」 第94页 用词好绝对，看来说得是真的。庄文曜想，刚开学的时候看到他们一起吃饭，还捕风捉影地以为两人关系匪浅，真是太傻了。 陆之恆又道：「不过模联什么时候彩排我不知道，正式举行的时候我一定会去，记者团要跟活动。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可好了呢！」这个话题勾起了庄文曜对现场新鲜热乎的记忆，激动地描绘起当时的名场面。 「你说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人家这么厉害，那种场合都能气定神闲地讲英文，还能思维敏捷地和人battle，我就这么菜，他们说的啥我都听不懂……」 刚满十六岁的庄文曜有着男孩子倔强的自尊心，从不在人前表露出不自信的样子。但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行（英语），而且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从小坚持的努力和积累。」陆之恆道，「如果多年的付出都换不到万众瞩目的这一刻，那这份努力也不过如此。」 在模联大会上侃侃而谈的国家代表，或许从很小便开始接触英语，并日復一日地学习锻鍊直到今天；文艺演出时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表演者，演奏或者舞蹈，大多都是童子功；全明星赛的mvp，或是运动会的奖牌获得者，背后又付出了多少时间和汗水；荣誉墙上的「星星」「状元」，握笔的关节都有变形和结茧。 别人在周末假期到处疯玩的时候，他们含泪刷题、学英语、练基本功。或许随着长大，他们会发现，这种超乎寻常的努力，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万人追捧的闪光时刻，而是为了让自己成为灵魂更丰满的人。但在通过不懈努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那份只作为附加价值的荣耀，却也是水到渠成、唾手可得的东西。 「嗯……」庄文曜有些沮丧，埋在围巾里的嘴角耷拉了下去，「那像我这种的，是不是白活了十六年啊？从来没为什么努力过……」 「谁说的。」陆之恆看着他微笑，眸子里满是清澈柔和的光，「你能站在这里、能出现在荣誉墙上，能不用开口自我介绍，就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这怎么能叫做白活？」 他说的这些，竟与庄文曜刚开学时的雄心壮志、他的初心，不谋而合。 庄文曜听了，有片刻的怔愣，旋即释然地笑了。 像一阵穿堂风，无声无形，却将他心头笼罩着的淡淡的自卑感瞬间吹散。 「所以，」他笑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陆之恆从外套内侧的口袋摸出一个白色的信封，交给他。 庄文曜下意识接过，疑道：「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陆之恆笑着，「生日快乐！」 「？！」庄文曜瞳孔一缩，霍然抬眼看向他，语音都在颤抖，「你知道？」 陆之恆淡笑着点头：「嗯。」 「嘿嘿，谢谢你！」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很快就被狂喜所席捲，庄文曜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了，没意思，兴沖沖地拆那信封，「让我看看……」 「等等！」陆之恆却制止了他，眉心不自然地皱了皱，「回去再打开吧。」 因为带着口罩的缘故，表情被遮盖，但情绪全写在眼睛里。那闪烁的目光和频频扑动的眼睑，好像是……害羞的样子？ 「这么神秘呀？好嘛，那就回去再看。」庄文曜把信封仔细收好，坏笑凑近他，「你在怕什么？不会是情书吧？」 陆之恆微怔，淡笑：「你希望是情书？」 「没有没有，开玩笑啦！」庄文曜连忙摇头，「我直的，匀直！」 陆之恆笑了：「匀速直线运动是吧？要不要我给你个向心力？」 庄文曜开怀大笑：「你想掰弯我？！你这个坏人……」弯下腰抓起一捧雪，往他身上砸。 雪团没揉实，砸到身上没感觉，松松散散地碎成一片白沙，在黑色外套上留了个明显的印。 陆之恆被他的举动勾起了童心和玩兴，也弯下腰拾起雪来。 两人你来我往，雪球攻击直往对方身上招唿，看看谁的黑衣服先变白。 玩累了，一块瘫坐在马路牙子上，连裤子也不要了。 「唿……」庄文曜吐着热气，感觉脸上的围巾有些潮湿，「哎，你这围巾可能真粘上了点什么，我回去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陆之恆也有点气息不稳：「不用还我了。」 「真嫌弃我啊？」庄文曜侧身看他，「就是些唿吸带出的水汽，不是鼻涕。」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之恆说，「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吧，我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啊……」庄文曜的心莫名有些松动，可还是说，「我们航空班平时都穿统一的制服，再戴个围巾太奇怪了呀。」 「留着吧，」陆之恆说，「有机会的时候戴。」 庄文曜也不推拒了，露齿笑笑：「那谢谢啦。」 陆之恆看着他的脸，有些晃神，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啊？」庄文曜一懵，「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道歉？」 陆之恆笑着说：「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可我还是让你迁就我，真是不应该。」 「嗯？」庄文曜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让我迁就你了？」 陆之恆：「中午吃饭的时候呀。要是火锅里有香菜，你的这个生日就完美了。我本来不该在今天向你任性地提要求，但是我吃到香菜会死的……」 第95页 庄文曜哈哈大笑：「不是……本来就是请你吃饭，当然要迁就你啦！再说了，我突然发现啊，香菜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有香菜的火锅还是特别好吃啊！这个生日已经很完美啦！哈哈哈哈……」 陆之恆抿着嘴笑：「你笑什么啊？」 庄文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你当时听到我要点香菜时的表情，一脸生无可恋，哈哈哈哈哈……」 陆之恆捂住眼睛：「没办法，基因缺陷嘛。」 「没事，」庄文曜终于笑够了，认真地说，「以后不会忘啦！」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吃到香菜会死·之恆 第46章 虎口脱险 雪片纷纷扬扬地下落，丝毫不见颓势。虽然两个男孩血气方刚身强体壮，抗寒能力强不怕冷，但再从这里坐下去，怕是要成俩雪人了。 陆之恆看了眼时间：「什么时候回去？」 「嗯……」庄文曜犹豫着说，「我又想早点回去拆信封，但又想晚点回去……」 陆之恆侧头看他：「为什么？」 庄文曜：「因为今天很危险啊！」 「危险？」陆之恆不解，「这又是为什么呢？」 庄文曜：「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陆之恆：「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庄文曜把他们班过生日的习俗和盘托出，「本来唱首生日歌挺温馨的，可不知道谁起的头，非要开飞机！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被开，不想尝试那种滋味！」 虽然庄文曜上高中之前经常和狐朋狗友们鬼混，也起过哄开过别人，但自己从来没被开过。因为他在兄弟里算体格比较好的，所以没人敢动他，怕被暴揍一顿。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们班的同学个个都是体能王者，一个打十个。他就是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啊！ 谁知陆之恆听了，问：「『被开』是什么意思？『开飞机』又是怎么回事，航空部的飞机模型不是不能开吗？」 「……」竟然会有男生以为开飞机是开真的飞机吗？ 庄文曜解释，「当然不是真的开飞机，我们还没那个本事……我说的开飞机，就是……阿鲁巴。上次期中考试之前，他们把我手都拍肿了，可是一点没留情，这次能放过我了？不得直接把我干废了……」 陆之恆皱眉，面色疑惑：「阿鲁巴？」 庄文曜张大了眼睛：「你不知道吗？」 对方摇头。 「……」竟然会有男生不知道阿鲁巴吗？庄文曜很震惊，「你真幸运，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陆之恆的curiosity被调动了起来：「什么呀？告诉我。」 「不是什么好事……」庄文曜摆摆手，「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回去吧！」 「哦……」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陆之恆显然有点沮丧的样子，令庄文曜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正当两人准备上楼回去的时候，宿舍楼下的拐角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行啊金融，你速度太慢了，我这都triple kill了！」 「你等我搓个大的，给你来个暴击！」 「烨子？金融？」 庄文曜闻声看去，张烨然和祝金融正在雪地上搓着雪球互相开火浴雪奋战，张芮在一旁拍着手看热闹：「金融小心右边！」 祝金融躲开张烨然的攻击，手中的巨型「炸弹」制作完成，朝着敌军奋力掷去，却被对方一个精准闪避，砸到雪地上留下一个大坑。 三人玩得正欢，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庄文曜看得心又痒痒起来，一时忘了还要躲避被开的风头，弯下腰搓了颗实打实的炮弹，出其不意地精准发射，愣是把张烨然砸蒙了，转身大骂： 「谁他妈放冷枪……」张烨然一回头，看到扶着墙笑弯了腰的庄文曜，还有他身边忍俊不禁的陆之恆，愣了一下，「曜哥！还有陆神？」 搓雪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把手里的半成品——一团散雪随手揣进张芮帽子里，往他脑袋上一扣，向两人走了过来，「你俩也在这呢？」 「呀！」张芮这个第三世界的中立国无端中枪，大叫，「烨哥你干嘛呀！冷死我了……」 祝金融也走过来，一看两人这模样，惊道：「曜哥，陆神！你们是去登珠穆朗玛峰了吗？怎么弄得满身是雪！」 两人相视而笑，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不是来给你们仨探探路嘛！」庄文曜双臂一展，五个男孩肩挨着肩围在一起，「成功登顶！」 一阵爽朗的笑声迴荡在茫茫雪地上。 「哎曜哥，」张烨然忽然说道，「你都失踪一天了，可让我们逮住了！」 庄文曜笑得开怀，一时忽略了即将到来的危机：「干嘛？」 张烨然试探着问道：「今天是你生日吧？我记得之前你说过是今天来着。」 庄文曜的笑容凝固了：怎么忘了这茬！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吗！ 不行，不能一上来就屈从，要先挣扎一会！ 内心正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三个舍友已经围了过来。 庄文曜迅速躲到陆之恆身后，双手在胸前交叉摆出防御的姿势，刚想大声求饶，突然被丢过来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 「这东西我揣了一天，现在终于能给你了！」张烨然说，「我有个哥哥是卖护具的，我从他店里顺了一对护膝，送给你！生日快乐！」 第96页 庄文曜一愣，不再闪躲：「哦，谢、谢谢！」 张烨然拍拍他的肩：「都是兄弟，别客气！」 接下来张芮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双手递给他：「班长，这本书是一个学长推荐给我的，他们都在用，我也看过，觉得挺不错的！我觉得你应该会需要。生日快乐！」 庄文曜接过那本书，上面写着《高中生精品议论文赏析》，激动道：「那可太需要了！我期中作文才得了46分！谢谢你！」 张芮笑眯眯的：「不用谢~」 祝金融也道：「曜哥，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但我们都是学生，送文具准没错吧？生日快乐！」说着往他怀里塞了一大盒中性笔。 「哟，谢谢金融了！」庄文曜笑道，「最近准备开始练字，正好用得上！」 祝金融憨笑着摸摸脑袋：「用得上就行！」 张烨然拍手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其他人非常上道地配合：「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哗啦啦的大声鼓掌。 「哎呀……」庄文曜乐得快要笑出眼泪。 「心意领了，谢谢各位！大冬天的给我整感动了，」庄文曜拉过张烨然的手往胸口上一放，「摸摸，热乎的。」 张烨然点点头：「行了，都是兄弟，就不走形式了哈！」 说着招唿张芮和祝金融，「到点了，开他！」 「？？？」庄文曜心里一惊，闪身躲到陆之恆身后，「不行！你不能这样！」 五个人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还是三个老鹰抓一只小鸡的那种，不过主力只有张烨然一个：「阿鲁巴不是常规操作嘛，曜哥你不能搞特殊！陆神，这是我们班级文化，你得支持！」 陆之恆本能地把庄文曜护在身后，无奈の笑：「先告诉我阿鲁巴是什么。」 张烨然震惊得下巴掉在地上：「不是吧陆神？阿鲁巴都没玩过，你还有没有童年？」 庄文曜身处困境，仍不忘吐槽拱他火：「你家的童年是阿鲁巴构成的啊？那你的童年有点悲惨……」 「嘿！」张烨然倔劲上来了，「没事陆神，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双方正相持不下，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吱吱」的怪声。 众人被吸引了注意，转头一看，见是一只棕黑色的小松鼠，应该是好奇舔了一口电线桿，然后被冻住动不了了，吱呀呀地求救。 「我艹！」庄文曜一见这场面，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瞬间就绷不住了，下身一凉，嗖地窜上了陆之恆的背，跟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烨子你看见了吗！这个天开飞机，我要是粘上下不来了怎么办？后半生你负责？放了我吧小祖宗！」 张烨然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行吧，今年被你逃过一劫，明年生日绝对不放过你！」 庄文曜：「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能拖一年是一年！ 旁边两个也笑得不行：「行了行了，时间不早了，抓紧回去吧，晚了宿管要查了。」 一看表，十点二十了。一想到十点半准时熄灯，五个遵守校规校纪的好青年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各自宿舍。 回去先把衣服换掉。庄文曜看着沾满雪迹惨不忍睹的衣裤，想像不出307的舍友们看到一贯端庄稳重的陆之恆竟弄成这副凌乱不堪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他把收到的礼物都妥善保管好，从外衣口袋里取出那张信封。 纯白的，没写一个字，封口粘着厚厚的一层胶水，看着不太想让人打开的样子。 偏要打开！ 庄文曜用小刀把封口挑开，手指探进去，摸到了一张硬又韧的纸片。 会是什么呢，手写贺卡？ 他手心出汗了，触电似的把手抽出来。怕汗水玷污了里面的卡片，找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继续拆信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严谨的外科无菌操作。 指尖夹住了那片硬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抽出来，露出了一角蓝天。 庄文曜莫名联想到了那部拍立得。 他捏紧那一角，把碍事的信封抽掉，看到全貌的那一刻，差一点克制不住叫出来！ 那不是什么手写贺卡，而是一张塑封的相片。背景是开阔高原的蓝天和人声鼎沸的篮球场，瞬间将思绪拉回了深秋之时。但周围的景物都是模煳的，中央的人物才最突出鲜明，眉眼生动，仿佛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不同于拍立得的朦胧復古感，单眼相机拍出的照片十分清晰，分毫毕现。少年不经意的转身，眉宇舒展，双眼微微张大，略带清澈的瞳眸一眼望得到底。眼尾的走势是上翘的，但鸦羽般的长睫自然下垂，还有那漂亮的卧蚕，构成了一对极致温柔亲和的眉眼。 他的皮肤很好，高清镜头下像一块无暇的白玉，并且经过了顶级师傅的精雕细刻。脸型流畅清晰，鼻骨细高，唇形完美，哪怕像现在不笑的时候，都带着好看的弧度。 是庄文曜的处女作啊，求了陆之恆好几次都不肯给的。 当时相机里的缩略图就很好看，没想到出来的照片更好看！ 怪不得陆之恆让他回去再看，要是当着他的面打开，岂不是要害羞死了？ 庄文曜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控制不住地颧骨升天，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置顶发消息： 第97页 曜：[我看到了！] 曜：[是我的处女作！] 曜：[真好看！] 曜：[好喜欢] 对面很快回覆： 陆之恆：[你喜欢就好呀:)] 曜：[喜欢死了] 陆之恆：[/兔兔卖萌] 呜，好可爱！ 我是说表情，嘿嘿嘿。 曜：[我要把它挂在墙上天天欣赏！] 陆之恆：[: ] 此时的陆之恆：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又发来一条消息： 陆之恆：[我知道了] 曜：[什么？] 陆之恆：[……开飞机] 曜：[呵呵呵呵] 曜：[谁告诉你的？] 陆之恆：[度娘] 曜：[怎么样，损吧？] 陆之恆：[是的] 陆之恆：[他们没再难为你吧？] 曜：[哈，没有] 曜：[这次算是逃过一劫] 曜：[今天晚上多亏有你] 曜：[不然我后半生就交代在那了] 陆之恆：[那就好] 陆之恆：[这种事情还是少做] 陆之恆：[感觉很危险] 曜：[是的] 曜：[可他们爱玩，我也管不了啊] 曜：[只能自己明哲保身龟缩起来了] 陆之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曜：[嗯~] 陆之恆：[时间不早了，洗个热水澡，早休息吧] 陆之恆：[睡个好觉~] 曜：[学长你也是哦~] 陆之恆：[学弟生日快乐:)] 呵呵呵呵好可爱！ 我是说这个颜文字！ 第47章 一阳復始 当太阳直射点到达南回归线，北半球迎来了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冬至。 但在今日之后，白昼将逐日增长，阳气回暖，所以是个否极泰来、值得庆贺的日子。 正好是周日，午后，庄文曜和张馨母子俩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包饺子。 「妈，这虾洗出来了，怎么去虾线呀？」庄文曜把手伸到冰凉的水中，一边玩弄着q.q弹弹的虾肉一边问。 张馨刚把菜切好：「这细活你干不了，我来吧，你去剁肉。」 「好嘞！」庄文曜立刻抛下了他的虾兵蟹将，去宰割案板上的里嵴肉。 张馨叮嘱道：「要剁得很细很细才好吃哦！」 「没问题！看我的二刀流！」左右手并用铿铿剁肉。 为了确保剁得足够细，他得剁了成千上百下，终于把一块完整的肉碎成了肉糜。 包饺子比想像当中还要费时费力、消磨耐心。两个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包出了百十来个馅大皮薄的三鲜馅的花边饺。当然，这种细活都出自张馨之手，庄文曜只是负责擀皮的，但一样功不可没。 「香喷喷热腾腾的饺子来咯！」张馨给他下出一份来，端到桌上。 庄文曜的唾液腺疯狂工作、分泌液体：「好香！」 馅料经过了精心调配，煮熟之后，气味分子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欢快地做着布朗运动，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庄文曜食指大动，顾不上刚出锅的饺子有多烫，直接夹起一只咬了一小口饺子皮，滚烫鲜香的汤汁顿时盈满了口腔。再咬一大口，尝到了丰富的馅料，口感十分有层次：清爽的蔬菜、软嫩的鲜肉、q弹的虾仁，每嚼一下美味都在口腔成倍叠加，根本停不下来！ 张馨被儿子猴急的吃相逗笑了：「别光吃，说词啊！咋样？」 「呜呜呜太好吃了！鲜得我舌头都要掉了！」庄文曜把饺子囫囵个含在嘴里，被烫出眼泪，不停地哈着气，也不知道这舌头是鲜掉的还是烫掉的。 张馨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吃这么急干嘛，好歹吹吹再入口啊！」 「呜呜呜就是等不及嘛！」赶紧喝口水缓一缓。 张馨：「别急，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锅里还有好多呢。一会去学校的时候给你舍友带上点，让他们也尝尝！」 「好~」庄文曜又塞了好几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妈，你怎么不吃呀？」 张馨笑眯眯说：「我不急，等你爸晚上回来一块吃。」 「他今天几点回来呀？」 「说是能早点呢，如果没有手术的话，大概八点多就能到家啦！」 「那太好了。不过你也别等太晚，要是到点回不来你就先吃吧，早点休息。」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庄文曜很清楚，张馨百分之九十九会等老爹回家的，不管几点。 庄文曜吃着吃着，又想起一件事，抬起头问：「妈，我能多带点饺子去学校吗？我想给陆之恆也尝尝，他这周末留校了，吃不到家里包的饺子。」 「怎么不行呢？想拿多少拿多少，管够！」 张馨又下出两盒水饺给庄文曜带上，开车送他上学。 晚上到了学校，留校的张芮和祝金融刚吃过饭回宿舍。 庄文曜把饺子带给舍友尝一尝：「今天冬至了啊，都来吃饺子，不冻耳朵！」 祝金融：「是饺子啊，我们刚从食堂吃过呢。」 庄文曜：「那正好，对比一下哪个更好吃！喏。」 两人各尝了一个，连声赞不绝口：「这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是吧！」庄文曜环视一周，「烨子呢？」 张芮：「打球去了吧。」 第98页 庄文曜留下一盒饺子：「你们分了吧，别忘了给他留两个！」 「好的！」张芮问，「你现在要去教室吗？」 庄文曜：「不，我再等一会。」 他想着，现在这时候，陆之恆可能还在图书馆自习。但因为是周末，有可能带着手机，于是给他发了条消息： 曜：[吃晚饭了吗？] 刚把手机扔一边，去收拾东西，手机就开始震动了。 陆之恆：[没呢。] 陆之恆：[你回学校了？] 曜：[嗯，刚到] 曜：[打算什么时候去食堂？] 陆之恆：[六点吧] 曜：[那六点在食堂老地方等我] 曜：[不许买饭！] 陆之恆：[好] 陆之恆：[不买饭我吃什么？] 曜：[一会你就知道了！] 学校食堂很贴心地提供了水饺，这样周末留校的同学也能在冬至这天吃到饺子了。 庄文曜让陆之恆六点在食堂等他，自己却提前到了，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等他过来。 陆之恆比较守时，不早不晚，整六点到了他们约定的地方。 本着「非必要，不穿蓝白外套」的原则，他今天穿了件大衣，里面是校服衬衫。相比于其他大多数人的蓝白校服套厚棉袄来说，看上去非常单薄，不是很暖和的样子，但他本人却一点也不冷，笑得很温暖。 庄文曜兴沖沖打开食盒：「今天是冬至，给你尝尝我们家包的饺子！」 陆之恆有点意外，随即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庄文曜笑眯眯地递上筷子：「不用谢！香菜馅的，可好吃啦！」 「……」陆之恆一时梗住。明明知道庄文曜是逗他的，但嘴角还是小幅度地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庄文曜很满意他的反应，大笑起来，「逗你玩的，是三鲜馅的饺子，一点香菜都没有，很安全的！」 陆之恆的神色终于变得自然：「其实在我老家，除夕夜晚上都要吃香菜馅的饺子……」 「哈？」庄文曜大奇，「那你怎么办啊？你们『吃到香菜会死星人』连那个味都受不了吧？」 陆之恆无奈地点点头：「是啊，所以我一般都不守岁，该几点睡还是几点睡，趁他们把饺子下出来之前就睡着了。」 怎么感觉躲懒的陆之恆也有点可爱呢？庄文曜笑笑说：「我不一样，年三十晚上可精神了，七大姑八大爷的都聚在一间房子里，想睡都睡不着……饺子怎么样？」 陆之恆刚刚夹起一只品尝起来，眼睛慢慢弯成月牙，充满了幸福满足的神采：「非常好吃！是你包的吗？」 看到他的样子，庄文曜也很开心：「嗯……灵魂馅料是我妈调的，花里胡哨的饺子边也是出自她手。但是肉馅是我剁的，饺子皮也都是我擀的！算是我们合作的吧！」 「真棒！」陆之恆真诚地笑着说，「阿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庄文曜一听这话，面色一凝，心狂跳起来：他这是在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情吗？ 只听陆之恆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上次的红烧猪蹄，我回味了好久呢！」 「……」原来是指上次，好吧，我想多了。庄文曜希望落空，嘴角无意识地垂了下来。 陆之恆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无措，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又迅速到令人难以捕捉地藏匿了起来，换上了惯常的笑容：「其实我们一中某种意义上还是很人性化的，比较注重节日的仪式感和学生的生活体验。我记得去年冬至那天是周一，食堂还专门举办了包饺子大赛呢！」 「包饺子大赛？」少年记吃不记打，只要出现了新鲜事，什么烦恼不愉快转头就忘了，「怎么个比法？」 「嗯……」陆之恆回忆了一下，「其实规则很简单啦，食堂提供食材，馅料和面皮都是现成的，会包的、或者想试试的都能自由参加，参与就有奖。」 庄文曜：「什么奖？」 陆之恆轻笑一声：「奖励把自己包的饺子都吃掉！」 「妙啊！」庄文曜也跟着笑起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多少包多少，一点不浪费！」 陆之恆却苦笑着摇头：「那可未必。你是不知道，多少人包的饺子看着看着金玉其外，一煮全都开了花，整锅的饺子都吃不下去了。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啧，」庄文曜本想大声嘲笑一番，但又觉得没有资格：他自己上的话也不一定好得到哪里去，「食堂这次可下了血本了，关键是血本无归，还没让同学们吃饱！这活动办得，不是很成功啊。」 陆之恆说：「其实还好吧，大家玩得挺开心的，也很有家的感觉。」 听到他「玩」这个形容词，庄文曜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们最后还是吃的速冻饺子？」 陆之恆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是手工的。最后食堂阿姨组织我们几个会包的人，把剩下的食材全包完了，又煮了一锅统一分给大家。那天晚上，我创造了包饺子的最高记录……」 「哈哈哈哈哈……」庄文曜脑补出陆之恆木着脸包饺子的场面，顿时笑出眼泪，「你还会包饺子啊！」 陆之恆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是啊，而且在去年今天的那个晚上，包饺子技能达到了巅峰。」 第99页 其实不止包饺子，因为顾燕工作繁忙，陆之恆一个人在家待久了，自然什么都会了。 但庄文曜还尚未意识到这一点，思绪还沉浸在那别开生面的包饺子大赛上。四捨五入一下，岂不是他们全级部的人都吃过陆之恆亲手包的饺子？ 有点小羡慕……不，我可太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酸啊，将来年年都能吃得到！ 第48章 圣诞惊喜 一中在节日这方面确实比较人性化。 平安夜这天，晚自习之前，广播通知全体班长和体委到体育场集合。大家都莫名其妙的：以前从没在体育场开过会啊！难不成班干部还有体能要求，要测试体质吗？ 到了之后才发现，学校不知道从那搞了好几车蛇果，一个班领一箱，搬回去一人分一个！ 庄文曜和张烨然一通忙活，把一箱蛇果扛回教室，分发下去，大家都抱着红红的平安果爱不释手。 不仅如此，老师们也分到了学校的福利，看晚自习本来是加班的工作，也个个和颜悦色满面红光的。连对大家要求最严格的summer老师都网开一面，听力时间给大家放了半个多小时的电影，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咬着苹果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快乐时光。 放的电影是《寻梦环游记》。庄文曜很喜欢，生动幽默又温情脉脉。 他从小就很喜欢看电影的，现在也几乎每个周末都要看一部，涉猎面很广，古今中外阅片无数，各种题材百无禁忌。曾经喜欢过一段时间的科幻大片，最近受到影响对军事战争类的片子很感兴趣。但是内心总有一块地方是留给这种动画电影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围坐在老旧的箱式电视机前，一起看《宝莲灯》、《狮子王》时，那种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震盪的感受。 一部制作精良、立意深刻的电影，就能潜移默化地教会一个孩子坚持、勇敢和爱，使他成为一个积极乐观、健康向上的孩子。 庄文曜觉得，不管长到多少岁，他都永远喜欢动画电影！ 因为过节，老师允许短暂地放松一下，但晚自习还是要保质保量完成。到了点，课代表董杰恋恋不捨地关掉电影和多媒体，黑板合上的那一瞬间，全班响起意犹未尽的哀嘆。 summer老师抱着臂，在课桌间的过道里来回穿行，监督同学们抓紧时间进入学习状态。她今天很应景地穿了一件红色毛衣、黑色的呢子短裙和雪地靴，很有平安夜内味，但说的话却冷酷无情：「行了，别『唉』了！过个平安夜而已，又不是放大假！期末考试都有把握吗？能上120吗？还不赶紧学习！」 张烨然忍不住说：「老师，平安夜和圣诞节在西方是很重要的节日吧？那怎么就不能放个大假了？」 summer说：「确实是很重要的节日，但我们是中国人，有自己的传统节日！你们现在努努力，期末考试考好了，寒假回家不就能过个好年了嘛？」 嗯，说得有道理，还是要做长远打算！ 但电影实在太好看了，summer老师答应了大家，平安夜看不完，圣诞节还能接着看！ 下午体训结束，航空班的小伙子们集体去食堂吃饭，一路上看见了好几对男生女生。 庄文曜暗想，陆之恆说得果然不错，早恋是所有校园无法根治的通病！就连他自己，都对谁「每次我们说再见，我死一点」…… 「哎，」正胡思乱想着，张烨然胳膊肘碰了碰他，给他看了一条网络上班长给每个同学买了奶茶的说说，「今天圣诞，别人家的班长都给大家订奶茶发零食。曜哥，班长大人，我们1班也配拥有吗？」 庄文曜看了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现在班长都这么卷的吗？家里没矿还当不起了呢！拒绝内卷，从我做起。想喝奶茶，自己买去！」 简单吃完一顿饭，就收了餐具赶去逸夫楼。 今天晚上，广播站有活动，圣诞节特别节目！ 广播室里，只有广播站站长何茫和电视台台长尤未，其他人应该还在食堂吃饭。 庄文曜推门进来：「站长，台长！吃饭了吗？」 「吃过了，」尤未笑着，「来得早呀！」 「嗯！提前看看稿子。」庄文曜在话筒前坐下。 尤未说：「好好准备吧，这可能是我们这学期最后一次特别节目了，对你来说，可能是广播站的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庄文曜一听，心脏勐地提起来，「未姐，你这意思，是不要我了吗……」 虽然当初进入校广电的动机不纯，但快一个学期过去了，和广播站的同僚们建立了很深的感情，突然被告知「最后一次」，心里好难受…… 尤未笑了起来：「不是不要你！恰恰相反，从下学期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庄文曜一愣：「啊？」 尤未：「这学期的广播工作相当于一场锻鍊，你表现得不错，进步很快。下学期开始，你就来我们电视台，跟我混！姐姐一定把你培养成我们一中电视台最优秀的主播！」 庄文曜仍然震惊：「啊、啊？」 一旁当面被对家挖墙脚的何茫颇有些无奈，看不下去了：「这么惊讶，你没问过人家意见吧？」 「这还用问吗？庄庄一开始就是我挖到的金子，当然愿意跟我混了！」尤未自信地拍拍庄文曜的肩，象徵性地问他一句，「是吧庄庄？」 第100页 「我……」庄文曜终于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愿意倒是愿意，但是电视主播要露脸的吧？感觉难度好大，我做不来啊……」 尤未安慰他道：「不会一上来就让你主持电视节目的，先来我们播音室学习一段时间，慢慢你就能成神了。我高一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呀！」 既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庄文曜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看向两人：「好，我愿意！只要站长同意就行。」 何茫点点头：「我没意见。你的声线和专业水准，在广播站没有绝对的不可替代性。」 「……」庄文曜讪讪地笑道，「那站长觉得我能不能胜任电视台的播音工作呢？」 何茫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我认为你的音色语调太随意，撑不起新闻广播。但放眼我们广电全员，在外形上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庄文曜愣了一下：何茫似乎不是一味的直白犀利、揭人短处，而是客观全面的评价？我就当他在夸我帅好了！ 三个人聊了聊电视台播音主持的相关话题，广播站的成员们也渐渐到齐了。 今天的特别节目分三个板块。 第一个环节，是一男一女以对话形式介绍圣诞节的来歷、习俗和相关典故等等。 接着是同学来稿的播报，内容是圣诞节发生的趣事或难忘的经歷。稿子庄文曜看过了，五花八门的，有的笔触温馨、读来情感真挚，有的文笔沙雕、看得要笑到头掉，比如，「小时候相信真的有圣诞老人给小朋友送礼物，平安夜我满怀期待地将袜子放在床头，第二天早上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难过地质问妈妈，她跟我说圣诞老人被味熏跑了，而我却睡得如此安详」…… 最后的环节也是庄文曜负责的部分，同学们点歌，同时送上暖心的祝福寄语。 十八点钟，学校里所有喇叭准时响起，《feliz navidad》轻快的旋律迴荡在整个校园。 天上适时地飘起了雪花，教室窗户上装饰着雪花贴纸和星星挂件，花坛里的松树上被挂满了糖果手杖和彩球，处处洋溢着浓浓的圣诞氛围。 「各位朋友，晚上好，欢迎收听今日的一中广播、圣诞节特别节目，我是主播唐茉。」 「我是主播庄文曜。」 笃行路上，同学们三两成群，好兄弟在雪地上奔跑打闹，互喷垃圾话；好闺蜜手捧热乎乎的奶茶、挽着胳膊交换着聊不完的八卦；恋人也大着胆子牵起了手，低声叙说着隐秘而甜腻的情话。每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却又在广播中温暖柔和的音乐和播音里，融入到一起。 「i wanna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i wanna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i wanna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 当天反响还是不错的，不少同学都在校广电的空间里留言： [哈哈哈哈床头放臭袜子的兄弟是什么欢乐喜剧人，你的舍友还好吗？] [最后节日寄语的小哥哥声音好温柔！和圣诞、布丁、热奶茶好适配！暖到我心里去啦！] [今天点了一首歌，给喜欢的女生表白成功了！！！感谢广播站助我脱单！！！] [……] anyway，只要能给同学们带来快乐，这次节目就是有意义的！ …… 广播站的播音结束后，庄文曜抽空跑了趟宿舍，把屯的糖果拿了两袋出来。 虽然他请不起全班喝奶茶，但请吃糖还是可以的。 下楼梯路过三楼，碰到了正准备回宿舍的段曦。 庄文曜灵机一动，叫住了他：「曦哥！」 段曦高大的身形一顿，转头时嘴角还带着笑意：「哟，小飞行员！」 庄文曜跑过去：「曦哥圣诞快乐！」 「嗯，圣诞快乐。」段曦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緻的纸袋，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边走边说，「快到点了，不去晚自习吗？」 庄文曜：「去，回来拿点东西。你呢？」 段曦笑着说：「我回趟宿舍把圆儿送我的礼物放下。你跟着我干嘛？」 「曦哥，想请你帮我个忙。」 「说。」 庄文曜递给他一袋糖：「这个给你，一半是你的。」 段曦一挑眉：「哦？谢了。那另一半呢？」 庄文曜：「另一半帮我撒到陆之恆床上。」 段曦失笑：「撒床上？」 庄文曜扬眉笑道：「嗯，圣诞惊喜嘛。帮不帮？不帮我可不给了啊。」 「帮，帮，举手之劳而已。」段曦接过那袋子糖。 「那我走了，一半一半哈！」庄文曜不跟着他往里走了，转身去楼梯口，扭着身子沖他摆摆手。 段曦在他身后比了个ok。 晚上，男生公寓307。 本着雷打不动的生物钟和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才刚十点二十，陆之恆就整理好内务准备上床睡觉了。 踩着柜梯爬到上铺，看到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上铺满了五彩斑斓的各种糖果，一时身形顿住。 他回身低头看看舍友，见段曦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于是问道：「有谁来过咱宿舍吗？」 段曦把手一摊，故作无辜地耸肩：「没有啊！」 陆之恆笑了：「那我的床怎么回事？」 段曦指指天上，神神秘秘的：「圣诞老人，从烟囱里，扔下来的！是奖励好孩子的礼物，我也有份哦~」 第101页 陆之恆不自觉微微勾唇。 懂了。 第49章 初次寒假 或许是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年末的时间仿佛开了加速键，每天都一成不变的学习、学习、学习，嗖嗖地往后赶，连元旦假期都快得不真实。 「怎么办啊曜哥，要考试了啊——」 晚自习课间，张烨然趴在桌子上哀嚎。 庄文曜埋头算题中：「还能怎么办，复习呗。」 张烨然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张大了嘴巴：「你咋心这么大，还做竞赛题呢？这个点点叉叉的都是什么玩意？」 庄文曜：「磁场，高二要学的电磁学。」 「哦，牛逼牛逼。」张烨然嘆了口气，「真羡慕高二的，只用学六科，不用背政史地。」 庄文曜说：「但是理综会很难啊，而且高二还有会考呢，该背的也跑不了你的。」 张烨然突然坐直身子，问：「曜哥，你打算选文还是选理啊？」 庄文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理所应当说：「当然选理啊，咱们航空班不是准理科班吗？」 张烨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到了文理分科的时候，是看个人意向的。你不知道，咱班郑阳、王超他们几个，都打算选文了，还有几个想去普通理科班的。」 他提到的几个同学，不客气地说，都是班级垫底的水平。 庄文曜吃了一惊：「为什么？他们不想当飞行员了吗？」 「可能吧。」张烨然摇摇头，「你以为想当飞行员那么容易的吗？每年都要体检，标准还卡得这么严，身体一点出了一点点小问题都会一票否决。就算身体合格，还有层层的选拔和训练，简直是大浪淘金。谁敢确信自己就是那万里挑一的金子？咱们都还是高中生，就提前开始训练，虽然对飞行员的培养是有好处的，但对我们自己来说却是有利有弊。万一没当上飞行员，学习成绩也没搞好，以后怎么办啊？」 「嗯……」听了他这一番话，庄文曜也开始思考起来，「所以他们是觉得当飞行员的希望不大，想去普通班搞好学习？」 张烨然：「嗯，每个人想法不一样。」 虽然他们航空班氛围浓厚，常常受到「献身航空事业保卫祖国领空」的薰陶，但那些热血的誓言对他们十六七岁的男孩来说都只是遥远的理想。能否实现，不仅取决于个人的决心和努力，还要看命数，毕竟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拼。 况且他们和普通班的学生不一样。同样处在一个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高中阶段，人家将来可以有很多选择，而他们小小年纪就被「框死」了，想想多少有点那个什么。 「你是怎么想的？」庄文曜问。 「我当然选理啊，」张烨然往后一躺，仰倒在椅背上，「我这脑子，背不来文科的。」 「那你想当飞行员吗？」 「想……吧……」 行吧，也说不好。那就再纠结一个学期吧，反正高二才分班呢。现在先把期末考完再说。 期末考试的安排和期中联考略有不同，周一到周四，上午考试，下午和晚上自习。周一语文、物理，周二数学、化学、周三英语、生物，周四政史地。 这个考试周过得极其漫长，同学们都觉得考完得元气大伤、大睡三天三夜，然而事实却是周四下午全班大狂欢，不仅看完了圣诞节遗留的《寻梦环游记》，还另找了其他大片接档放映，关上灯、拉严实窗帘，氛围就上来了。 到了晚上更过分，不少学生把宿舍里藏得扑克、象棋、狼人杀带来聚众打桌游，教室变成了棋牌室。从教学楼的走廊里逛上一圈，你会发现所有班级都是这种气氛，趁着老师们去批卷子为所欲为。 毕竟这是一学期中最放松的时候了。 狂欢持续了一天，成绩陆续下来了。但同学们已经进入了「疯玩模式」，说实话，都不太在意考试成绩了，完成任务般地订正考卷，内心默默倒计时坐等放假。 这天晚上，庄文曜和物理课代表李瑜一起去逸夫楼文印室数寒假作业的卷子，路过2班，听见一阵闹哄哄的欢笑声。 庄文曜一听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在『开飞机』吗？」 李瑜抿嘴笑了：「嗯。」 庄文曜好奇地探头探脑：「让我看看是哪位壮士……」 李瑜一副已经知道、幸灾乐祸的样子：「是天骄哥。」 「卓天骄？」庄文曜瞠目结舌，「他们怎么敢的呀？」 「怎么不敢？天骄哥这次考了第一！不仅是他们2班第一，还是年级第一呢！数学考了满分诶！这次数学多难你是知道的……」 「年级第一？！」庄文曜彻底目瞪狗呆。 什么概念呢：庄文曜月考发挥得最好，考了1班第一，但年级排名也不过一百开外。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谁让他们航空班入学水平就偏低、基础差，学习氛围也不如普通班呢。但是那次卓天骄考了年级前十，期中联考也是稳定发挥，这次期末直接登顶…… 内心的敬佩感油然而生，连卓天骄扶着门框艰难而隐忍地站起身来的样子，在庄文曜眼里都散发着学霸的光辉~ 两人在2班门口瞻仰了一下学霸的风姿，继续往逸夫楼走，在明德楼门口遇到了另一位闪闪发光的学霸：陆之恆正往这里走，怀里抱着一大摞橙色的辅导书。听说他这次考了理科班第一，这学期最后终于把何茫「干掉」了一次。 第102页 李瑜有点意外：「学长？」 庄文曜跑上前去，帮他分担了一半的书：「你怎么来我们高一的教学楼了？」 陆之恆微笑着说了声「谢谢」：「正要来找你们呢。你们订的教辅到了，杜老师说发到每个人手里，寒假完成。」 庄文曜低头一看，辅导书封面上印着「物理奥赛真题精编」字样。 杜晓丽是是高一物竞班的带班老师，也是高二实验班的任课教师。陆之恆是在去物理组分析成绩的时候，被杜晓丽拜託此事的。本来只是让他去航空1班通知一下负责人来拿材料，但陆之恆觉得口头通知的话，负责人还得多跑一趟高二物理组，索性把材料直接抱来了。反正他是一定要来明德楼一趟的，多抱一份材料也没什么大不了，却能省了别人不少麻烦。 只是一个小细节，一个未加细想便做出的决定，他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李瑜是高一年级物竞班的负责人，这种任务自然落到了他头上，接过陆之恆手里剩下的书：「好的，我会通知到的。麻烦学长跑一趟了。」 陆之恆淡笑着摇头：「没关系。」看向庄文曜。 李瑜也在同时对他说：「那曜哥，咱先回去把书分到每个人手里，然后再去数卷子吧？」 庄文曜看着陆之恆，应声：「啊，好。」 李瑜：「那学长再见！」 陆之恆点点头：「嗯。」 李瑜办事认真负责、效率很高，但莫名有点机械化，也太客气了，和老师学长都分的很清楚，也不寒暄几句拉拉交情什么的。 庄文曜跟在他后面，恋恋不捨地回望了一眼：他还想和陆之恆多说两句话的。 出于惯性走了两步，果然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勐地转身杀了个回马枪，问陆之恆：「寒假一起约省图啊？」 陆之恆站在刚才的位置，看着他们走的方向，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但听到这句话，微微蹙眉，为难地笑：「寒假可能不太行，年前物竞集训，年后要回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啊，这样……」庄文曜有点失望，脑袋耷拉下来：果然，学霸的时间安排都很充实呢。 「不过……」陆之恆想试着补救一下，又道，「其实这个假期很短的，你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要开学了。」 「噗……」庄文曜笑了笑，「对我来说每个假期都是这样的。那我先走了！」 「嗯，慢点。」 这次庄文曜跟上李瑜，有说有笑地走了，没再回头。陆之恆却苦恼地挠挠头，转身离开了。 我也想和你一块去省图啊，可是这个假期真的很短很短，过个年就没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寒假头几天，庄文曜在家里报復性娱乐，约球约饭打游戏，玩到对学习重燃兴趣。然后没学几天就到了年关，事儿就多了起来，大扫除、买东西、串门送礼这这那那，过完新年，假期就所剩无几了。 年后这几天得把欠下的作业补上，还有学校布置的社会实践任务。庄文曜去的书城，在文具区当收银员，遇到了来选购文具的池熠和沐绵。俩人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套卡抄本一盒果汁笔送给他，被庄文曜当成烫手山芋一般束之高阁。 除以上种种，这个匆匆忙忙的假期便是乏善可陈。 哦对了，还有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年三十晚上收到了陆之恆的拜年简讯。 别人都卡着零点群发祝福，陆之恆却不到十点钟就字字真挚地道了晚安： 陆之恆：[阿曜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家人平安，学业更上一层楼！] 陆之恆：[我没有守岁的习惯，先睡了，晚安:)] 曜：[哈哈哈好！] 曜：[那香菜馅的饺子我就一个人享用了！] 陆之恆：[……] 陆之恆：[嗯:)] 庄文曜盯着手机屏幕，憋笑憋得极苦，还被眼尖的亲戚看见，盘问了好一通有没有「谈朋友」，简直了。 第50章 开学典礼 一中惯例，实验班提前开学一星期，难怪陆之恆说这个假期很短。而庄文曜他们的航空实验班，虽然此「实验」非彼「实验」，但也比较特殊，要跟着一块提前开学。 于是2月下旬开学后，整个校园里只有六个班，高一的航空实验班，高二、高三的学霸班。 「学校之所以让你们提前开学，自然是对大家寄予厚望。毕竟我们航空班和普通班是不同的，高二高三的实验班和平行班也是不同的。」班会课上，刘玲如是说，「这一周我们不会提前授课，先做个简单的测试，评估一下大家假期的学习成果，内容涵盖上学期学过的和本学期要学的内容……」 教室里一片哀鸿：「怎么还有开学考？以前也没听说呀……」 刘玲拍拍手：「安静！才过了一个假期，你们的纪律就松懈了？」 同学们迅速收声。 刘玲继续道：「大家安心，题目不会很难，也不会记录排名，成绩只反映个人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但不管考得怎么样，已经过去的时间再也弥补不回，大家能把握住的，只有即将到来的新学期。高一下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学期，在这一学期，大家就不能像高一上那样懒散了，要打起精神来，为高二高三的冲刺打好基础……」 刘玲讲了一堆每个班主任开学前都会强调的问题，然后说了下考试安排、嘱咐各科课代表收齐作业和值日生打扫卫生，就回办公室了。 第103页 教室里吵吵闹闹，该干活的干活，改补作业的补作业，墨迹到晚自习结束半个小时才走干净，清空教室。 由于开学的班级少，来上班的老师也少，晚上宿舍管理不严，男生宿舍里热闹非凡：有抱着手机打游戏的、聚在一起打牌的，当然还有班级特色阿鲁巴，美其名曰「拜个晚年」。两个飞机班也贼能闹腾，动静快把房顶掀翻了，好在四楼高二普通班的还没开学，隔着一层，三楼学霸班的男生们也不会被吵到。 第二天开学生活正式开始，各科安排了小测试，基本上半天一门，考完接着同桌互批，当堂就把题讲出来，算是复习知识了。 但这种生活没过两天又被打破：高三实验班有个同学长水痘回家了，学校为了防止传染，紧急通知停止一切教学活动、全体学生宿舍隔离，封闭教学区域进行彻底消毒。 学生会和团总支也召集各班班长团支紧急开会，强调了宿舍隔离的纪律问题，尽量不要串宿舍。 六个班参会的班委不过十来个人，但高二年级组陆之恆作为主席竟不在场，由段曦代为出席。 「曦哥，陆之恆怎么没来？」散会之后庄文曜问。 段曦：「他啊，请假回家了。」 庄文曜心提了起来：「怎么回事，他不会也得水痘了吧？」 段曦笑笑：「没有，就是单纯不想在学校里待着呗，正式开学的时候就和普通班的一块回来了。」 「哦，谢谢曦哥。」 问过之后，庄文曜还是不放心，回去给本人发微信问候： 曜：[哥，你没事吧？] 曜：[怎么请假回家了？]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覆： 陆之恆：[哦，我没事] 陆之恆：[反正在学校也是隔离，不上课，我想着趁我妈还在放假，在家里多待几天] 陆之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留校呢] 陆之恆：[/动画表情（无奈摊手）] 曜：[哦哦] 曜：[那就行] 曜：[我还担心你别是身体不舒服啥的] 陆之恆：[没有没有，我很好] 陆之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到这句话，庄文曜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适感。 曜：[不是] 曜：[咱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客气……] 曜：[又不是不熟……] 曜：[吧？] 陆之恆：[嗯嗯，不好意思，你说得对:)] 陆之恆：[可是我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 陆之恆：[以后我会注意的:)] 曜：[emmm……] 曜：[你有啥好过意不去的啊] 曜：[再说了，像「对不起」「不好意思」这种礼貌用语，我觉得是不是没必要？] 陆之恆：[是的！] 陆之恆：[收到！] 「唉……」放下手机，庄文曜觉得有点心累。 只是过了一个寒假而已，感觉和陆之恆聊天又变得客套了起来，他和张烨然那帮兄弟完全不是这种相处模式。 可陆之恆好像一向如此，与人为善，同时严格拿捏着尺度。看似没有架子、亲善随和，但他温柔始终是点到即止的。所以并不是他变了，而是庄文曜自觉和他的关系进了一步，但陆之恆的表现和从前一样，没有改变，才让庄文曜产生了这种落差感。 但你说他不好相处、难以拉近距离，却又完全不是这样。朋友需要帮忙时，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倾尽全力、毫无保留。庄文曜有任何事想拜託他的时候，陆之恆从来都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论是借电脑还是开会，都没有二话而且完成得很好；在学习方面，作为学长更是给予了他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帮助。可这些都不算是他分内的事，明明自己也很忙，他完全没必要付出这么多精力在上面的。 推而广之，他好像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这样。 新生入学的那天，陆之恆作为学长参与志愿服务工作，从早晨到下午一刻不曾休息，哪怕汗流浃背也不喊累，坚持到最后； 学长报告会上，不论怎样荒诞不经的问题，他都会认真思考、交上一份令老师同学们都满意的答案； 对学生会和记者团的工作，很多学长学姐升入高二就退部搞学习去了，而他不仅坚持留部，而且对组织上的工作认真负责亲力亲为，纳新、跟活动、带新人，尽到了作为副主席和团长的一切职责； 在老师面前就更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高二的卢老师都能放心将竞赛班的授课任务交给他，自然是非比寻常的信任…… 他很擅长把细节处理得很好，而在大事上更是从不含煳。 庄文曜忽然想明白了那种不适感和落差感从何而来：陆之恆是个很可靠的人，但他从来不依靠别人。 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让人对他的光芒和荫蔽习以为常，却鲜少有主动请别人帮忙、接受别人帮助的时候。 但他的温柔让很多人都忽视了一点：没有人是无懈可击、无所不能的。 庄文曜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名词：讨好型人格。 全心全意为别人着想、在意着他人的感受，却常常忽略了自己。这不就是他吗？ 庄文曜敢打包票，如果不是触及到了他的绝对领域、最后的底线，如果不是实在无法忍受，去年生日那天，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提出不吃香菜的要求的。 第104页 庄文曜忽然觉得有点心疼。在享受着被众人欣赏、依赖和憧憬的同时，陆之恆背后其实也是很累很累的吧。 真希望校领导能意识到传染病的严重性，为了确保同学们的安全，适当延长一下隔离时间，这样陆之恆就能在一个人的自由空间、多多休息一会了。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一个星期没有出现新发病例之后，一中的隔离时间结束了，全校师生按原定时间统一开学。 星期一的升旗仪式暨开学典礼上，庄文曜作为校广电播音员，要和另一位女同事——13班的付蓉蓉搭档，表演一段诗朗诵，《梦想的航向》。 付蓉蓉也是尤未精挑细选出来的电视台主播，人长得标緻，声音条件也好。 这次诗朗诵，不仅是开学典礼的开场表演，更是两位主播的第一次合作。为此，两人在隔离的这几天时间加紧练习磨合，还抽空去空无一人的操场彩排了一下，准备得还算充分。 后台候场的时候，庄文曜遇见了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为全校师生讲话的陆之恆同学。 三月初，春寒料峭，冷风嗖嗖。陆之恆跟没事人一样，身穿蓝色的正装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外套蓝白校服，正专心地默读着自己的发言稿。 看着他的样子，庄文曜立刻想到了昨天下午，收到了他的消息： 陆之恆：[我今天下午返校，一会就出发啦:)] 按道理讲，周一开学的话，同学们都是前一天下午返校的。庄文曜看到这条消息，觉得有一点点突兀，缺少语境，像是发错了似的。耐心等着下文，但对面又没动静了，于是回了条： 曜：[嗯嗯] 曜：[然后呢] 陆之恆：[没有然后了呀] 陆之恆：[就是跟你报备一下，免得你担心:)] 啊啊。 庄文曜的心情一时难以形容。 不得不说，被如此细緻地对待，内心还是很开心很满足的。 但是站在陆之恆的角度来看……他真的多小的细节都能记在心里，不愧是当年记者团纳新时给每个落选的应徵者都发消息安慰的完美学长。 讨好型人格。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忍不住这样去解释他的一切行为。 这样的他会不会觉得很累？还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处事方式，所以没什么所谓？ 不论怎样，都挺让人心疼的。 思绪回笼，庄文曜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过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嘿！」 「呀。」陆之恆下意识转头，瞳孔因惊讶微微放大，旋即露出笑脸，向一中未来的两位电视明星点头致意。 一个寒假过去，他还是那样温柔、爱笑、又好看。但庄文曜却有种不自然感，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按照升旗仪式的安排，升国旗、唱国歌之后，第一个环节就是带动气氛的诗朗诵，然后才是学生代表讲话、领导老师讲话等等，也就是说，庄文曜和付蓉蓉要比陆之恆先上场。所以眼下庄文曜也顾不上寒暄了，紧紧搂着陆之恆的肩，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怎么办啊，要上台表演了，我好紧张！」 陆之恆被他死死圈着动弹不得，也不恼，笑笑说：「只是一段诗朗诵而已，『一中之声』的扛把子、身经百战的首席播音员庄文曜同学也会紧张嘛？」 当然会了！这方面我没你有经验啊！庄文曜：「不要捧杀好不好！我只是广播站的底层小播音员，而且从来都是在广播室播音的，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诵，这还是第一次啊！好紧张好紧张……」 付蓉蓉在一边笑了：「不是吧庄庄，你都练得那么好了，还一直安慰我别紧张，结果临上台了自己紧张成这样？这不合理呀。」 庄文曜扁扁嘴：「人之常情嘛……万一我要是一紧张，破音了、错词了，全校两千多个人，那也太社死了啊——」 付蓉蓉笑道：「不会的啦！昨天练得不是挺好的吗？你就当下面的人都是草地上的蚂蚁，和昨天一样，正常发挥就稳了！」 陆之恆忽然说：「阿曜，你了解心理学上的『认知理论』吗？」 「嗯？」 「令人烦恼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取决于人们自己对于该事件的认知。」 「嗯……」庄文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呢？」 陆之恆淡淡道：「换句话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我懂了！」庄文曜顿悟一般，「破音有什么尴尬的，破音说明我情绪充沛！反倒是笑话我的人才尴尬呢，是不是这么回事？」 陆之恆点头：「嗯！」 付蓉蓉听得一愣一愣：妙、妙啊！ 该他们上场了。 陆之恆：「加油！」 「嗯！」 主持升旗仪式的是校广电真正的扛把子尤未：「下面有请高一年级的付蓉蓉。庄文曜同学，为我们带来诗朗诵，《梦想的航向》！」 付蓉蓉和庄文曜拿着鲜红色的朗诵稿夹，步伐整齐地走上台，在经调整后高度正合适的话筒后站定，抒情而大气的背景音乐随之响起。 付蓉蓉：「我，有一个梦想。跨过千山万水，不惧道阻且长。」 庄文曜：「我，有一个梦想。歷经千难万险，无畏雨雪风霜。」 「……」 第105页 他们念出了演练过无数遍的诗句，一开口便是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尤其是最后的合诵，与音乐的高.潮完美融合，将气氛推向顶点。 台词诵读完毕，音乐还在继续。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向主席台下的全校师生深深鞠了一躬，在潮水般迴响的掌声里整齐退场。 接下来是学生代表发言。习惯了这种场合的陆之恆自然是游刃有余、从容自如，相当完美地完成了发言。 下场时，庄文曜兴奋地迎了上来：「我没有破音诶！」 「嗯，咬字清晰，情绪饱满，情感真挚，非常好，」陆之恆点评道，笑着看向他身边的付蓉蓉，「你们两个都是。」 付蓉蓉笑：「谢谢学长~」 「嘿嘿……」庄文曜如释重负地傻笑了一会，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无比轻松地看向陆之恆，忽然间发现了那种不自然感的来源，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我说，学长，」庄文曜挺直了腰板，一脸严肃，「过了个年，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留爪，新年也能长高高哦(≧︶≦*) 第51章 电台主播 「是的，长高了两厘米。」陆之恆翘起嘴角笑了，还极小幅度地扬了扬下巴：现在他们的视野在同一水平了。 原先两厘米的身高差虽然不算明显，但庄文曜还是能清楚感受到，平视时能看到他纤长的眼睫毛，搂肩的时候也能把他整个抱在怀里。然而现在的情势完全不同了，侧过脸，看到的是他清亮亮的眼眸，搂肩时反倒顺势靠上去比较舒服……这就是身高的影响吗！ 「过了个年我一丁点也没长，凭什么你还能长高啊！」庄文曜忧郁地说，「这不公平！」 陆之恆收收下巴，忍着笑意：「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一点都不好！」庄文曜还是不忿，「你看看你，长得比我帅学习比我好还比我高一级，哪哪都比我优秀。我只有身高上能赢你一回，现在这点优势都没有了！蓉蓉姐，你说是不是不公平？」 付蓉蓉听着，抿嘴偷笑：「是的是的，老天爷偏心。」 陆之恆也忍不住了，低头笑了一声：「傻。」 庄文曜一激灵：「你说什么？」 陆之恆笑：「没有。」试图矇混过去。 庄文曜不依不饶：「我听见了，你说我傻！」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时候操场上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原来是老师下了解散的口令，升旗仪式结束了。操场上的一个个整齐的方队瞬间化作一盘散沙，三两成群、稀稀拉拉地从大门口离开。 付蓉蓉沖两人摆摆手：「学长，我先走了。庄庄，别忘了下午去电视台！」 庄文曜打个敬礼：「收到！」 陆之恆向付蓉蓉微笑点头，算是告别，转身问他：「今天就要去电视台录节目了吗？」 庄文曜摇头：「没那么快，先去观摩一下工作。我对电视台还一窍不呢，就假期看了一些录像。」 「这样也好。按你今天的发挥，应该很快就能适应工作，早日坐上电视台的头把交椅。」陆之恆笑着说，「快上课了，早点回去吧。」 「好的，拜拜~」 …… 校园电视台是这两年新建成的，老旧的逸夫楼条件达不到标准，因此演播室建在比较现代化的艺术楼。位于顶楼的小型演播室，装修採用的是特殊的收音材料，同时室内有着严格的灯光的布景，主色调为蓝色，十分气派。 一场完美的电视节目，不仅需要播音员的出色发挥，更仰赖于电视台的布光、调音、摄像、后期等等各个系统的同学通力合作。 「不过这些都和你关系不大，」尤未说，「你作为主播，最重要的，就是在坐上椅子的那一刻进入状态，拿出十足的精气神，把台词准确无误地讲出来。当然，这里面门道很多，我现在讲你可能体会不深，等你真正坐上那个位子，自然就懂了。」 庄文曜神色十分严肃认真，点头：「好的！」 尤未笑笑：「不用紧张，这次又不需要你上场，好好看着就行了。」 演播室里，各部门同学正热火朝天地做着准备工作，尤未正在上妆，化妆师是广播站的唐茉。她本来也参与了电视台主播的竞选，因为身高上不占优势而落选。但因为她是全广电化妆技术最好、化妆品最齐全的，所以被尤未拉来充当化妆师了。 众所周知，女生化妆是相当耗费时间的，而且还是上电视这种重大场合，更要充分准备。 庄文曜百无聊赖中开始浏览视频资料。这次新闻是有关寒假期间社会实践活动的报导，电视台徵集了很多同学们参加活动的照片和录像：去敬老院慰问老人、参加社区环卫义务劳动、去做图书馆管理员等等不一而足。 大家的寒假生活都很精彩嘛……庄文曜翻看着资料，如是想。 忽然间，他切到一段录像：视频中是一个老旧的教室，看着不大，但一应教学设备齐全。二十来个七八岁的男孩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课桌后，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本新书。窗外大雪纷飞，孩子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向镜头挥手、比心，温暖人心。 值得注意的是，视频的背景音出奇的安静，只有一道出奇干净温柔的男声，听响度和清晰度，应该是视频的拍摄者：「大家看镜头，笑一下……对，很好看！」 第106页 庄文曜心颤了一下：这个声音，是陆之恆？ 因为这段视频的声音太特殊了，在一旁化妆的尤未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说：「这是陆之恆提供的素材。他寒假去聋哑学校慰问听障儿童了。」 果然是他！庄文曜颇有些意外：「听障儿童？」 「是的，他老家有一所为听障儿童特别开设的聋哑学校，听说他每年寒假都会去呢。」 原来他寒假还会去做这个？难怪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不过看着孩子们一张张沉默但幸福的笑脸，想必他一定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吧。 庄文曜被治癒到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正在感怀，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原来是缺席的男主播姗姗来迟：「不好意思来晚了，开工第一天，我请大家喝奶茶！」 季旭，高二文科班一枝花，长得那叫一个清秀标緻，声音还巨好听，不知俘获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此时两手提着十来杯奶茶，满面笑容地向众人一一问候寒暄。 「季旭……」庄文曜低声重复着主播的名字，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未姐，你们的名字连起来还挺配，『继续努力，犹未晚也』！是不是？」 尤未笑了笑：「你可别瞎说，这要让人家的迷妹们听去，我可倒霉了。」 「嗯，有道理。」庄文曜点点头，「季旭学长那么优秀，肯定有很多迷妹！」 尤未轻嗤了一声：「那可不，身边的桃花从没断过，谈过的女友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了，还彼此姐妹相称、非常和谐的那种。」 庄文曜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嘴巴呈o字型，小声嘀咕：「不是吧，季旭学长这么海的吗？」 尤未挑挑眉：「每次来录播，都自带化妆师，还次次不重样，你说呢？」 「我靠……」庄文曜实在忍不住了，这未免太猖狂了，「那他这次怎么一个人来了呀？」 尤未没说话，使了个眼色。 庄文曜顺着看过去，季旭发了一圈奶茶，到唐茉这里，拿出一杯号最大料最多的递给她：「茉茉，这是你的！待会麻烦帮我化妆啦~」 唐茉看到这杯巨无霸奶茶微微一愣，然后仰起脸微笑：「谢谢学长！我会把学长化得很好看的！但是我现在不太方便……」她正在给尤未上眼影，一手拿着眼影盘，一手拿着刷子。 「没关系，我帮你打开！」季旭把奶茶放到桌上，撕开吸管包装，「噗」的一声捅开了封盖的塑料膜。 懂了，这是对唐茉有意思啊！ 庄文曜凑近尤未低声说：「未姐，你得提醒她小心点啊。」 尤未点点头：「放心，茉茉心里有数。」 可庄文曜想起上学期的事，心道未必。只希望她已经长教训了吧！ 正出身间，一道洪亮好听的嗓音在耳边炸开：「小学弟！」 「哇！」庄文曜下了一大跳，果然不能背后议论别人是非，「季、季旭学长！」 对方其实并没有发现，看到庄文曜这身衣服，眼里浮现出憧憬的神色，拍拍他的肩，笑得坦诚而灿烂：「不用紧张，我们见过的，你忘了？当时看见你，我就知道，这么帅的小学弟，将来一定得来我们广电！」 庄文曜有点意外：「学长你见过我？」 「是呀！」季旭笑道，「去年你们刚开学，学长报告会的时候，你不是起来提问题来着，是我给你递的话筒呀！」 庄文曜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神出鬼没帅气逼人的志愿者学长，好像真的是他！ 「哦，我想起来了！」庄文曜笑笑，「那时候多亏了学长，让我有机会问问题，谢谢学长！」 季旭爽朗一笑：「嗐，客气什么呀，这你应该感谢陆之恆啊！当时我本来是后勤负责音响的，陆之恆特意让我绕一大圈到礼堂最后面，叫航空班的同学提问，还专门让我把话筒给你……」 「等一下！」庄文曜听蒙了，「你说是陆之恆让你把话筒给我的？」 季旭无辜地眨眨眼睛：「对呀，指明了要给最帅的那个小学弟，我一看不就是你嘛……」 庄文曜持续懵逼：「他真这么说的？可是他当时不是在主席台上讲话吗？」 季旭笑了笑：「手机是个好东西。」 庄文曜疯狂回想当时的情况，只记得陆之恆在不断地回答学弟学妹们的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他是什么时候给季旭传的话。 于是他追问：「他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是航空班谁都可以，还是专门点的我？」 这回轮到季旭懵逼了：他就是找个话题作为切入点，和未来的接班人拉进一下关系，没想到对方揪着这个话头没完了？关键这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吧？ 人的记忆存在偏差。当时陆之恆的原话是给「最积极的同学」，是季旭主观上感觉最积极的庄文曜同学长得帅，所以转述的时候表达不当，但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而且这种海王自然记不得这种细节，更不会存微信的聊天记录，因此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说：「是你，就是你！他看你长得帅才专门叫你起来的！」 这时候尤未妆化完了，季旭立刻起身上前恭维：「太好看了！这是什么女明星啊！当然造型师功不可没，茉茉，我也要未姐这种水准的！」坐到化妆镜前。 尤未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掌：「你想化成人妖啊？茉茉，简单画个眉毛口红内眼线就行了。季大主播先天条件优越，不用整太全！」 第107页 唐茉抿嘴笑：「嗯，确实。」把刚拿出的粉底液又塞了回去。 季旭说：「中午涂的防晒霜有点花了，补点散粉吧。」 「好的。」唐茉听话地给他上散粉，「学长你懂的好多啊，化妆方面。」 「略懂一点，略懂一点。」季旭说，「这两天嘴角长了颗痘，帮我遮一下。」 「好。」唐茉专注地化妆，「学长你别笑，遮瑕膏点到别的地方了……」 「……」 坐上播音椅之后，尤未和季旭都像变了个人似的，腰板挺得笔直，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一开口透着浓浓的职业素养： 尤未：「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中午好！欢迎收看今天的『一中新闻』。我是主播尤未。」 季旭：「我是主播季旭。」 把主持人的串词录好，后期剪辑其他视频素材，一套完整的节目就施工完毕了。 这一趟，庄文曜还是有很多收穫的。看着尤未和季旭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对主播这项工作的神秘感和紧张感也消退了大半。 但还有一件他更在意的事，就是季旭对他说的话。 庄文曜不傻，能听出季旭话里存在不实的成分，但绝非空穴来风。假如他说的都是实情，那陆之恆的举动就耐人寻味了…… 晚上回到宿舍，庄文曜找张烨然：「烨子，把你们篮球社社长微信推给我。」 张烨然正在打游戏：「你干嘛？」 庄文曜：「有点事问他。」 张烨然飞快地点了两下手机屏：「看微信。」 「收到！不愧是老网瘾少年，手速就是快！」 网瘾少年沉迷游戏，嘴里随意地吐出一个字：「滚！」 庄文曜发送了加好友的请求，半天没回应。半晌反应过来，段曦应该在陪孟圆上自习，而他们高三不一样，虽然学校没有硬性规定，但由于竞争激烈内卷严重，自习起码上到十点以后。 于是他在宿舍里刷题，左等右等，终于在熄灯前五分钟收到了对方的好友提醒。 是你曦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庄文曜迅速打字： 曜：[曦哥，我是高一1班庄文曜] 是你曦哥：[我知道啊] 曜：[想问你个事] 是你曦哥：[说] 曜：[上学期你有参与记者团招新吗？] 是你曦哥：[记者团招新啊] 是你曦哥：[有的，全员参与] 是你曦哥：[怎么了吗] 曜：[初试落选的同学，你们有没有发短息通知？] 是你曦哥：[落选的？] 是你曦哥：[没有啊] 是你曦哥：[我们只通知了入选的同学复试地点和时间] 是你曦哥：[你知道去年应徵记者团的有多少人吗？每个人挨个通知，我们是不是疯了] 曜：[哈哈，有道理啊] 陆之恆在的社团有多么火爆，他是领教过的。每个人都照顾到根本不现实，而且对他们记者团来讲也没有意义。 是你曦哥：[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曜：[没事，就突然想起来了] 是你曦哥：[哦] 曜：[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曜：[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是你曦哥：[……] 是你曦哥：[不是，你这么客气干嘛] 呵呵，被你舍友传染的。 是你曦哥：[我像是会出卖兄弟的人吗？] 曜：[谢谢曦哥！] 是你曦哥：[再客气我删你了啊] 曜：[/动画表情（兔兔卖萌）] 是你曦哥：[恶熏熏！] 啊，这个表情很噁心吗？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庄文曜一脸无辜地放下手机，内心非常迷茫。 种种迹象，已经不能归因于陆之恆的细心周到或是巧合使然了。 所以，他真的是一边装失忆，一边接近我？好矛盾。 庄文曜看着置顶的银杏树头像陷入深思。 他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第52章 电梯惊魂 每个学期的第一节 体育课基本都是内堂，而且体育老师多半会缺席，这次也不例外。 「咳咳，」在大家拿出书本准备上自习的时候，体委张烨然抓着一张名单和一支笔站上了讲台：「嘛呢嘛呢！这节课上体育，和体育无关的东西都收一收哈！」 当然没人买他的帐：「有毛病吧？赶紧下来吧你！」 张烨然这才认真起来：「不闹了啊，有个事跟大家说下。咱这个学期的体育是五个班合班、分科上。具体可选的项目有足球、篮球、羽毛球、桌球……还有个什么来着，哦，网球！每种项目限报十人，和2到4班的同学一起上。这节课就要把名单确认下来，现在大家先考虑一下想选什么，一会报名！」 班里瞬间骚乱起来，同学们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小点声啊，隔壁班还在上课呢！这种事情也不用讨论很久吧……」张烨然在讲台上站了一会，拍手，「好了，统计一下人数哈，想报足球的同学请起立！」 稀稀拉拉站起来五六个人，祝金融也在内。 接着，张烨然统计了羽毛球、桌球的人数，都不过七八个左右。到了篮球就不一样了，唿啦站起来了半个班的人，庄文曜也在内。而网球竟然一个想选的人都没有。 第108页 体委颇为无奈：「那个啥，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再强调一下哈，每种项目都有好有坏。你像足球、网球这种难一点的，期末考试就会很简单！篮球考试对技巧的要求可能高一些，不容易拿高分。而羽毛球、桌球呢，是在体育馆的室内上。要知道咱们这是春季学期，夏天马上就要到了。在体育馆打小球，不比顶着太阳打篮球一身臭汗舒服呀？而且还会有普通班的小姑娘哦~」 众人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声。 第二次的报名结果就均匀多了，有几个被祝金融撺掇选了足球，还有的为了小姑娘投入小球的怀抱。可纵使如此，篮球的人数还是超额。 「这样的话就只能抽籤了啊，抽中谁就得被调剂去网球，大家再考虑考虑呢……」 张烨然正说着，庄文曜沖讲台上的他勾了勾手指。 颠颠跑过来：「咋了曜哥？」 庄文曜低声说：「烨子，你能不能和老师说说，给篮球多放开几个名额？因为咱航空班都是男生嘛，喜欢篮球的人确实多……」 张烨然：「可以是可以，但现在有十四个人想报篮球，这超的有点多呀……」 「那我去选网球呢？」庄文曜问。 「嗯……」张烨然思索着说，「这样的话，三个名额，应该能争取下来。但是选网球的人太少了，人数不够的话，可能会和高二的对口班级一块上课……」 庄文曜心一动，要点抓取：对口班级！ 「我要报网球！」 「行，感谢曜哥的自我牺牲。」张烨然点点头，给他登记上。 …… 这天晚自习课间，庄文曜刚从操场跑完步回来，发现2班的刘畅在1班门口逡巡。 庄文曜上前问道：「干嘛呢？」 刘畅说：「叫你们班语文课代表去文印室数卷子，就你们班没数了！」 「啊，好嘞！不对……」庄文曜忽然想到了什么，探头从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张芮今天晚上去上生竞了，难怪不知道这回事。我去帮他数吧！」 刘畅顿了顿，说：「我建议你找个帮手，新卷子不少。」 「能有多少啊。」庄文曜没放心上，风风火火的，「我去了啊！」 「嗯。」刘畅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话，回自己班去了。 …… 逸夫楼就顶楼的文印室亮着灯，在夜色里远远看去，底下四层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有点诡异。庄文曜坐电梯上去的时候，电梯里的灯还忽闪了一下，怪吓人的。 早知道真该叫个帮手的，庄文曜想。但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也没有很害怕。敲门进了文印室：「老师好！我来数高一的语文卷子。」 负责的老师正在收拾东西，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一摞摞崭新的试卷。 庄文曜留意到还有一个学生在操作电脑，旁边的印表机正在嗡嗡地运作，向外吐出新的试卷。 「陆之恆？！」他的背影太具有辨识度，庄文曜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怎么在这啊？」 陆之恆转身朝他笑了笑：「卢老师让我来列印物竞的讲义。我们高二物竞班人太少了，文印室不统一印刷，卷子都得自己列印。」 得，又是替人办事。 但老师安排的任务也不能拒绝，这次就理解你一次吧。庄文曜说：「用你们物理组的印表机不行吗？还得跑一趟逸夫楼。」 陆之恆苦笑：「办公室的印表机坏了。」 「行吧。」庄文曜耸耸肩，蹲下数语文卷子。 刘畅所言不虚，这次总共十一张卷子，是一套阅读专项训练，老师们图省事全给打出来了，让同学们钉起来保存好。 这样也好，省得以后一趟趟来数。 庄文曜蹲在地上专心致志数卷子，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身影：「需要帮忙吗？」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不需要，你打完了就回去吧。」 陆之恆双臂抱膝左右看了看：「这些都是你们的？看着不少，我帮你吧。」 又来了……我看他不是助人为乐，是不帮忙就浑身难受啊！他都能想像得到，如果是他陆之恆来传话，一定会跟着他一块来帮忙的！ 庄文曜心知拗不过他，嘆了口气：「好吧，你倒着数。」 「嗯！」陆之恆乐颠颠地到序号末尾数卷子去了。 庄文曜沖他说：「五张五张的数，快。」 「好的！」 文印室里响起哗啦啦的纸张翻页声。 现在这个点，负责老师该下班了，收拾好了东西，把钥匙放到门口的桌子上：「同学，你们数完卷子把门锁上，钥匙放外面窗台上就行。别忘了断电！」 庄文曜、陆之恆：「好的老师，老师再见——」 两个人速度快了一倍，十一份卷子很快就数出来了。 陆之恆把他数的那部分整理好抱起来：「每份数了五十张。」 庄文曜也做了相同的动作：「够了！谢啦。」 「不用谢。」陆之恆温柔地笑笑，「把卷子摞到我上面吧，你来锁门。」 「好。」两人走出文印室，庄文曜依言而行，关灯关电脑拉电闸，走廊里唯一的光源也熄灭了。 整个逸夫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一片漆黑中，好像响起了谁的抽气声，极微弱。 「我说，」庄文曜锁好门，把钥匙扔到高高的窗台上，「这样锁门有什么意义啊，钥匙就在旁边，不是脱了裤子那个啥吗……」走近陆之恆，去接他怀里抱的卷子。 第109页 陆之恆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啊、嗯……」 「你怎么了？」庄文曜勐地一跺脚震亮了声控灯，走廊里又恢復了光明。 陆之恆勐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松了一口气：「没事。」 「你的脸色有点发白……」庄文曜认真地盯着他，「晚上吃饭了吗？」 陆之恆神色闪躲，不看他：「吃了……啊不，没有……」 「？」庄文曜心中疑窦顿生，「到底吃没吃？你等一下，我兜里有糖。」 他把卷子重新塞回陆之恆手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直接撕开餵到他嘴里，把糖纸团成球塞回了口袋：「好点了吗？」从他手里接过了数量更多的卷子。 陆之恆含着糖块，神色缓和了许多，轻松地笑了笑：「好多了，谢谢你。」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庄文曜说。 陆之恆警觉抬头：「嗯？」 庄文曜：「你为什么对人总是那么客气？明明自己对别人很热情，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但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大家都那么喜欢你，你这样让人总觉得疏远……还是说你本来就不喜欢我们？」 陆之恆忙说：「我没有那种意思！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说话间到了电梯，庄文曜按下按钮：「那你随意一点就好了呀！大家都是同学嘛，不用这么客气吧。总是这样，不会很累吗？」 陆之恆笑笑：「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 电梯升上来了，陆之恆率先进去按下了1层，站到最里面的角落里。 庄文曜也跟着进来：「晚上来这还怪吓人的，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灯闪了一下，有恐怖游戏内味了。」 陆之恆的身形明显变得僵硬，声音也有点颤抖：「是吗？」 「对呀~」庄文曜用空灵而飘忽的声音说，「学长，咱们学校有没有鬼故事流传呀？像丧尸啊、女鬼什么的？」 「没有。」陆之恆的声音鲜少地冷淡，眼睛死死盯着电梯的数字，5、4…… 「真吓到了？别害怕嘛！」庄文曜看他反应不对，迅速恢復正常语气笑着说，「咱们都是信仰唯物主义的高中生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有，我一拳打十个，保护你也是绰绰有余……」 电梯到了3楼，头顶的灯光又忽闪起来，这次是连续不断的明明灭灭。 「我靠？」庄文曜不敢置信地抬头，「不会这时候停电吧？」 楼层的数字由3变成了2，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到吧！ 世界上有种心理学效应，叫做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随着头顶的一声怪响，灯泡的整蛊游戏终于偃旗息鼓，彻底灭掉了。电梯卡在1层和2层之间一动不动，陷入一片漆黑当中，只有应急按钮闪着阴森森的红光。 「shit！」庄文曜整一个大崩溃，「学长我错了，我再也不乌鸦嘴了！不过要像上次广播站那样的话，应该一会就能来电。先按一下应急按钮吧……」 庄文曜虽然表现得一切如常，但内心肯定还是有点小恐慌，都没察觉到陆之恆已经许久没做声了。 「学长？」庄文曜僵硬地扭过头去，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顿时就心慌了，「陆之恆你没事……」 话音未落，幽闭的空间里响起哗的一声，试卷散落在地，一个人影贴着墙角滑落下去。 「陆之恆！」庄文曜瞳孔倏地放大，不管不顾地把手里的卷子哗啦扔到一边，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朝他的方向摸索。 他大喊：「陆之恆，能听到吗？说话！」 毫无反应。 庄文曜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依稀看到陆之恆双目紧闭，脸色跟纸一样，极其骇人。 低血糖昏迷？突发心跳骤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庄文曜靠近他进行检查，心率极快，唿吸浅促，苍白的小脸上一摸全是汗。 庄文曜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和领带，减少束缚，大脑飞速转动：应该是低血糖？这时候应该测血糖、静滴葡萄糖？可是他们被困在这个该死的电梯里！ 怎么办？！ 庄文曜小心翼翼地让他平躺在自己腿上，颤抖着用衣袖擦干净他脸上的汗。他只能做到这些了，愤怒地抬腿踹了一脚电梯门。 这声响动惊动了怀里的人，他的腿抽搐了一下，随即侧过身蜷曲起来，表情痛苦：「不要……」 庄文曜心头一震，俯下身子，把头深深地埋下去，才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一时愣住了。 「不要……爸爸……」 爸爸？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庄文曜的心骤然紧缩起来，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接着一种别的什么情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他认为那应该是一种保护欲和责任感。 陆之恆瑟缩的姿态如同母体中的胎儿，手掌轻覆在庄文曜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却霸道地将他的手牢牢扣在掌心，如溺水者攥紧了救命的绳索，断断续续地嗫嚅着。 手背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冰冷和潮湿，庄文曜却迅速适应了这种触感，同时落空的掌心处生出一种不可名状的空虚。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挣脱了禁锢，翻腕反扣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但这样似乎还是不够，怀里的人还在微微发颤，粗重地喘息着。 第110页 于是庄文曜换了个姿势，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胸膛贴着他的嵴背，仿佛透过肉.体拥抱他不安的灵魂，在他耳边一字字地说：「别怕。」 「有我呢。」 第53章 黑色漩涡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梯终于恢復了电力，像个帕金森发作的患者颤颤巍巍地缓缓运行起来，到达一楼。 庄文曜腿有点麻，但强打精神站了起来，把人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跨出这座罪恶的电梯，一脚跺亮了声控灯，来到一楼走廊里的长椅上。 陆之恆靠着他的肩，唿吸渐渐平稳，但神志尚未清醒。 方才那个怀抱，像是狂风恶浪中的一叶扁舟，无边黑夜里的一线光芒，冰冷深渊里的唯一热源。他仿佛还沉溺于那个美梦里不愿醒来，耳边却有个声音警示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在那股信念的趋势下，陆之恆悠悠转醒，眼前的一切渐渐明晰。是光，把一切都照亮。他安心了，心跳恢復至正常的频率，但在对上了庄文曜热切注视的目光时，他却无法坦然面对他的眼睛。 庄文曜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关切，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和试探，低声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陆之恆说不出来，「我已经没事了……卷子，得回去把卷子……」 没错，支撑他醒过来的就是这件事。 「别管那些了！」庄文曜陡然提高了音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陆之恆一愣，因为刚刚甦醒的缘故，好看的眼睛懵懂又无辜，还多了一丝脆弱。 「你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庄文曜语气软了下来，「我陪你去医务室输液。」 陆之恆眼神闪躲：「我不需要输液，我……」 「你其实是怕黑对不对？」庄文曜打断他的话，「上学期下雨那天在广播站也是，对不对？」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了，陆之恆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对不起……」 庄文曜不自觉又加重了语气：「对不起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不想让你觉得麻烦……」陆之恆自嘲地强笑着，「没想到却造成了更大的麻烦，对不起……」 庄文曜不说话了，抿着嘴一目不瞬地看着他。 「我现在已经好了！」陆之恆故作轻快地说，「我们去把卷子收起来吧？」 「你给我回来坐着！」 庄文曜一把把人按回去，语气强硬而恳切，让陆之恆整个愣住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偶尔也依靠一下别人啊！就算别人不行，我也不行吗？什么都憋在心里，很容易出问题的你知不知道？别人很担心的知不知道？我……」 最后一个字带着哭腔，他唿吸乱了，眼眶发红，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下去。 「！」陆之恆讶异地望向他，内心猝然涌上无法形容的慌乱，「你别……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不该对你撒谎，是我太懦弱，我是胆小鬼……」 庄文曜费力地出声打断：「你别再说了……」明明陆之恆才是需要安慰的人，怎么反而主客颠倒了？越说他心里越委屈，眼睛越酸。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掉眼泪，也太丢脸了！ 陆之恆乖乖闭嘴，手足无措，连眼睛都不知道该不该看他，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但其实庄文曜不想责怪他，只是太担心他了，自己情绪缓不过来。所以陆之恆是个自己惩罚自己的小朋友。 喉头的肿胀感终于消解下去，庄文曜压着嗓子低声说：「是，你确实有错，错在你太不重视自己了！但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受伤的是你啊。你应该事前就告诉我你怕黑这件事，这样我就能多注意一点了。现在出了事才道歉，不是晚了吗，对不对？」 「对。」陆之恆点头，嗫嚅着说，「其实我怕黑，是因为……」 「我不想揭你伤疤，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陆之恆沉默：他，不想听我说吗？ 刚才那个怀抱，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觉。可当他终于萌生了了鼓起勇气面对过去的念头时，庄文曜的这句话，像是向蜗牛小心探出的触角伸出的指尖，瞬间又让陆之恆退缩了。 可那指尖明明也是出于善意和呵护的。 「我只是希望，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能想到我……想到别人，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庄文曜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陆之恆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但还是握住了那只手：「能的。」 庄文曜牵着他：「能走吗？」 「嗯。」 「去收拾残局？」 「嗯。」 陆之恆按开电梯，里面一片狼藉，凌乱的试卷铺落满地，散落着摺痕和脚印，惨不忍睹。 庄文曜扯起嘴角看了他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你看看你弄的。」 陆之恆低眉垂眼抿着嘴，脸颊飞上一抹窘迫的红晕，动了动嘴唇…… 看这表情庄文曜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拿话堵住他的嘴：「不许道歉！」蹲下身从边缘开始拾卷子，「你帮我按着电梯，我来收拾。」 「嗯。」 第111页 庄文曜把所有卷子都整理起来抱在怀里，但是这样并没有结束，还得分类。 「我们去明德楼吧。」庄文曜说，「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垃圾楼了。」 「好的。」陆之恆说，「我也是。」 明德楼，一串悠长的铃声过后，无人的走廊上愈发静默。两个男生找到一块宽敞的地方，默默分拣卷子。 所幸全校只有逸夫楼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的，他们得以在稳定的光源下做完剩下的工作。 庄文曜说：「把有脚印有摺痕的单独扔一边吧，给我。」 「好的。」陆之恆悄悄看了他一眼，「耽误你自习时间了，对……」 庄文曜转头看向他，后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 「唉……你到底在怕什么呀？」庄文曜转向陆之恆，扳着他的肩膀，「知道诸葛亮是怎么死的吗？」 陆之恆一愣。 「累死的！」庄文曜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什么活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必躬亲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你想效仿他吗？」 陆之恆咬唇，摇头。 「所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放松一点吧。」庄文曜看着他的眼睛，「你应该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偶尔和别人提提要求也没关系，只要你觉得对方可靠的话。就像你说你不吃香菜一样，说出来就会好很多啊，对吧？」 陆之恆笑着点点头：「嗯，知道了，我会的！」 庄文曜收拾起分好的试卷，把陆之恆的那部分递给他：「好了，快回去上自习吧，学霸的晚自习我可耽误不起……」 「谢……」陆之恆在庄文曜的注视中咽下了剩下的那个字，换成了「拜拜」，然后慢慢转身离开。漫不经心地走了两步，忽觉旁边的身影一直跟随着他。 「阿曜？」陆之恆茫然，「还有事？」 「你说我？有事。」庄文曜背着手，亦步亦趋地守在他身边，「你刚刚出事，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要看着你进教室。」 陆之恆失笑：「我已经没事了，而且这离我教室又不远……」 「不远就让我陪你走一段呀。」庄文曜一挑眉，眼中藏着一丝狡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不是你的处世之道吗？如果你是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对吧？」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好吧……」陆之恆无奈笑笑，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 庄文曜密切监控着陆之恆的身体状态，一路护送他到了高二1班的教室，在门外瞻仰了一下学霸班的风采，就放心地回到自己的飞机班了。 把歷经艰险来之不易的语文卷子发到大家手里，回到座位，张烨然问他：「曜哥你又干嘛去了？」 庄文曜想了想：「照顾小朋友。」 「哈？」张烨然一脸懵，「课间你们物竞班的同学开会，你不在。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小鲤鱼说下了晚自习单独给你说。」 庄文曜点头：「好的！」 调整状态进入自习模式…… 一中地晚自习时间安排，第一节 七点上到八点半，中间休息半小时，第二节九点上到九点四十。 李瑜和张芮、祝金融等人一样，都是勤奋用功的十点选手。再加上今天庄文曜耽误了一会时间，作业剩一点没写完，干脆也学到十点等他一块走。 整点钟声响起，两人边走边聊。 李瑜：「这次开会，主要是想确认下学期物竞班的名单。因为不少同学经过上学期的学习，觉得物竞太难了，想放弃。现在开学第一周，物竞班还没开课，杜老师让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曜哥，你怎么想的，是退出还是继续？」 庄文曜几乎不假思索：「继续呗，每一届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我觉得陆之恆学长说得很对，好不容易考进了竞赛班，就不能轻易放弃嘛！」 李瑜微微皱眉：「曜哥你不知道，主要是杜老师说了，以后难度会越来越大，占用时间也会增多，甚至会周末补课。咱们是航空班的，每天训练就丢了半条命似的，以后训练强度也会增加。这种情况，搞好文化课的成绩就不错了，真的还有余力搞竞赛吗？就算真的能兼顾学习、训练和竞赛，还要保护视力呢……」 听着确实有点头大哈！庄文曜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还在纠结呢。其实努力了一个学期，我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但是竞赛这条路不好走啊，得奖其实没那么容易的。要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现在及时止损……」李瑜嘆了口气，挠挠头，「说实话，我还是挺想当飞行员的……」 「……」庄文曜陷入思索：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早考虑好，有关选择，有关未来，「咱们再想想吧，和家里商量商量。下周给你答覆。」 李瑜点点头：「也好。」 明德楼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北侧靠近笃行路的门，大部分学生都会从这个门出去。还有一个在南侧，明德楼和求是楼的连廊，教室位置靠南的同学可能会从这里出去，然后穿过天井来到笃行路。 李瑜的习惯属于后者，于是庄文曜陪着他穿过天井。但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是十点过几分，很多班级打扫完卫生，已经清空教室了，两旁的灯光一间间熄灭，他们所在的天井仿佛一个黑色的漩涡，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第112页 受某人的影响，庄文曜也莫名开始对黑暗环境敏感起来。所以他很快发现，教学楼的天井里，竟然没有安路灯！ 「小鲤鱼，你不觉得这里很黑吗？」他问。 李瑜低头想着事情，随口答道：「是挺黑的，不过就这么一段路，走到笃行路上就有路灯了呀。」 庄文曜却摇了摇头：就一段路也不行呀，某人置身无光的环境不出三秒就会腿软出汗唿吸急促……不能再想下去了，太危险。 回到宿舍，庄文曜沖了个澡，洗校服。 他们航空班的迷彩服有两套，一般一周可以换洗几次。 洗手台上，他接了一盆水，把不算很脏的上衣泡进去，水面即将没过衣袖的时候，他突然迟疑了一下，拎着袖口提了起来，把袖子拿在手里展开。 迷彩服的花纹斑驳而杂乱，庄文曜却清晰地记得他用了哪一块布料替陆之恆擦过汗。 那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留下了痕迹。 他真的很容易出汗呢…… 鬼使神差般地，庄文曜举起衣袖，凑到鼻尖嗅了嗅。 随即反应过来，触电般把袖子扔到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闻什么闻什么！我大脑出问题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他开始报復般地勐烈搓洗起来，水花溅到脸上，冰冰凉凉，可他的脸却越来越红…… 我出问题了！ 第54章 何谓勇者 第一个周末，庄文曜并不打算留校。周五回了家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老爹竟然休班一晚，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庄文曜还惦记着物理竞赛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和爸妈商量一下，于是把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大致讲了讲。 庄方益抿了一口茶水，悠悠地说：「学科竞赛拿奖很不容易，所以你们担心努力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文曜点头，眉头微皱，忧心忡忡地说：「对呀！最坏的结果就是，时间搭进去了，眼睛搭进去了，最后不但没拿奖，文化课也落下了，还当不成飞行员，那我该怎么办呀……普通班的同学倒还好点，但是我们航空班……就有种输不起的感觉。」 庄方益大致明白他们的处境了。他们这是第一届航空实验班的学生，也没有先例可循，缺少过来人的经验，感到迷茫也是常情。于是他问：「你心里有什么目标吗？当飞行员，走自招，还是踏实高考？」 庄文曜摊手，露出无奈的表情：「我自己也没想好啊，要不这么纠结呢……」 庄方益和张馨交换了一个眼神：选择未来的方向，是孩子和家长早晚都要面临的重大问题。他们虽然有所预料，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同时，他们都明显察觉到了庄文曜的变化。小时候爱玩，学习也是玩着学，从来不会为未来、出路之类的问题多加考虑。然而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不知是大环境的带动还是个别人的影响，庄文曜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不仅学习踏实了，还多了一份担当和责任感，无论是对集体，还是对自己。 孩子长大了。 大家都默默沉思，一语不发，电视里放着新闻节目，主持人用专业的播音腔播报着新闻：「今年以来，l国军方对我国边境抵近侦察的活动强度持续走高，频繁将军事装备开往我国领空领海。国防部新闻发言人此前表示，l国有关行径严重损害我国安全利益，破坏地区和平稳定，我国对此坚决反对……」 这时庄方益开口道：「其实按你说的，竞赛路不好走、想成为飞行员也不容易，你们输不起。但将来你会发现，各行各业都是这样。那我们医生来说，你知道培养一名医生是怎样漫长的过程吗？本科、规培、专培，这就需要十年的时间。人到中年，还要考研、读博、考执医。『死』在半路上任何一个环节，多年的付出就都白费了。但即使如此，每年还是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地把青春奉献给医学，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庄文曜听得心惊肉跳，代入一下有种万丈深渊之上过独木桥的感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都有，为名利、为理想、为情怀。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是勇者，」庄方益道，「勇敢追求所爱、且不怕面对失败的勇者。」 「勇敢追求所爱，不怕面对失败……」庄文曜低声喃喃道，「可是失败真的太难受了，怎么可能完全不怕呢？」 「因为足够热爱，所以目标坚定。」庄方益说，「你现在还小，以后多的是机会犹豫权衡，为什么不能跟从内心做一次选择呢？感兴趣、能吃苦就坚持，想把重心放在文化课上就退出，能有什么后果呢？你是航空班的学生，但也是高中生啊，大家能选择的学校你也都能报考，你还在担心什么，对自己的成绩没有信心？」 「怎么可能！」庄文曜立刻接口，又低下头小声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老爹，你还记得《教父》里维托·柯里昂的经典台词吗？『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我要是选错了怎么办？这辈子不就白活了？」 庄方益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后半句？『很多年轻人在拥抱真正的命运之前都走错过路。时间和运气会改正错误』。」 「哦，还有这一句吗……」 第113页 张馨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就是呀，怕什么！谁没走错过路呀！想当年妈妈也是学医的呢，考上了烧伤整形科。但下了临床见了病号，发现我心理素质不太行，太感性了，干不了医生，这才转行做了医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庄文曜对妈妈的这段经歷也有耳闻，但今天第一次产生了浓厚的感触和兴趣，问：「那你不会觉得，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也没有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挺亏的吗？」 「知识没有白学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到。你记住这点就行了。」张馨笑着说，「行啦，我儿子这么棒，干什么不行呀！你想学什么就去学，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都支持！」 庄文曜听了备受鼓舞：「对呀，我干什么不行！我决定了，我不放弃！」 他还小，人生还长，有大把的时间试错。 所以放手去做吧，我就不信我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的路！ …… 饭后，张馨在看电视，庄方益回书房工作，庄文曜擦桌子刷碗。 干完了家务，他把这周末学习用到的书整理好，却不是很想学。 他站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了。 一片黑暗之中，庄文曜泰然自若宛如无事发生，脑海里却浮现出陆之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模样，当时在电梯里的紧张感也跟着重现于心。 于是他猝然按开了开关，光芒乍现，有些刺眼，但整个房间亮堂堂的样子，也让人安心不少。 庄文曜想了想，开门来到书房，敲了敲房门：「老爹，我想来查点东西行吗？我会很安静的，不会打扰到你！」 庄方益眼睛锁定在电脑屏幕上，头也没抬：「请便。」 庄文曜蹑手蹑脚进去，瞟了一眼：他在看英文文献，一个单词老长，庄文曜看一眼就脑仁疼的那种。立刻移开视线，到书架上找书。 医生就是这样一种职业，不仅工作强度大，还要紧跟时代、学习最前沿的知识，不断输入、终身学习。 庄文曜也加入进来。 说会很安静，但翻书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 庄方益是胃肠外科医生，书架上专科书籍居多。庄文曜从犄角旮旯里找到几本心理学，从目录开始一页页地翻，最终停留在一页纸上：「患者害怕处于某种特定环境，自认为难以逃离、无法获助而焦虑不安。恐怖发作时往往伴有显着的自主神经症状，如心动过速、唿吸困难、出汗、头晕目眩。一个患者信赖的亲友陪伴可明显减少惊恐的发作……」 「场所恐惧障碍伴惊恐发作？」庄方益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怎么想起看这个？」 「啊！哦，」庄文曜吓了一跳，说，「是我一个同学。我俩有次坐电梯的时候，停电了，漆黑一片。然后他当场就晕倒了，唿吸、心跳频率加快，出汗，发抖，脱离了黑暗环境很快就恢復了……」 庄方益点头：「你不错呀，都学会给人家诊断了。」 庄文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不是在学习吗……」 「之前去医院检查过吗？」 「这个……我不知道啊。」 「平常体质怎么样？」 庄文曜思索：「挺好的吧……做剧烈运动没有问题，而且抗寒能力强，就是怕热，容易出汗。」 「有没有重大精神创伤史？」 庄文曜：「不知道……」但他猜应该有，而且就发生在他们分别的这几年。毕竟陆之恆小时候并不怕黑，他俩还在黑咕隆咚的地下室玩过捉迷藏呢。 庄方益说：「虽然心理障碍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还是建议去医院做个检查，排除一下器质性疾病。按你说的，他出现过惊恐发作的症状，应该对正常生活有不小的影响，建议及早去看心理医生。」 「哦……」庄文曜问，「那他这种症状，可能是怎么引起的呢？我记得他以前不怕黑的……」 「如果是心理疾病，可能与生活中经歷的创伤性应激事件有关，如家庭暴力、父母离世、车祸、自然灾害等等。」 庄文曜的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下去：你离开的这几年，到底都经歷了些什么啊？ 「如果去看心理医生，一般都会採取怎样的治疗手段呢？效果怎么样？能不能消除这种恐惧感？」 庄方益回想了一下，答：「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是行为疗法，包括系统脱敏和冲击疗法。除此之外，心理安慰和支持、抗抑郁药物也有一定疗效。」 「呃……」都是专业名词，庄文曜大脑有点卡壳，「通俗地解释一下呢？」 庄方益吸了一口气：「书，是个好东西。」 「好的！」庄文曜讪讪地低下头，「我看书，您忙！」 庄方益回到座位上，操作了几下电脑，沉吟了一会，道：「我不是心理方面的专科医生，给不了什么专业的建议。但如果是心理障碍，患者自身的自我调节对疾病的恢復至关重要。自身端正态度，面对自己的心理障碍，下定决心解决问题，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庄文曜点了点头：「学到了！谢谢老爹~」 第55章 白色岛屿 周一，学生会例会。 高一的同学们过了一个学期，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萌新」了。本着培养学生自我管理能力的目的，本次例会年级主任曹老闆缺席，由学生会主席习玥代为主持。 第114页 这次会议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宣布，就是通知了庄文曜航空1班负责本周的班级轮值，需要安排人手执勤检查迟到情况、校园公共区域的打扫等等。 习玥：「需要大家注意的就是这些。还有什么对学校事务的建议，或者生活方面的问题，大家都可以提出来，由我负责上报给主任。」 庄文曜坐在下首，环视了一圈，见没有人打算发言，于是举起了手：「主席，臣有本上奏……不是，我有事反映！」 习玥被逗笑：「你说。」 「咳，那个，是这样，」庄文曜站起身来，「有天下了晚自习我有点事，走得晚了点，出教学楼的时候大概十点多吧，教室里和走廊上的灯大部分都熄了。这个时候我就发现，教学楼的天井里竟然没有安路灯诶，可黑了！」 正在整理会议资料的陆之恆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晚之后，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两人见面时，都默契地迴避了相关话题，但彼此内心都对此保持着极高的敏感度。 庄文曜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继续说：「你说这要是有同学晚上有事走得晚了，又是一个人的话，得多危险啊！」 「嗯，是的。」习玥脸上浮现出微微的讶异，「教学楼天井竟然没有安灯吗？怎么一直没人发现过……」 一个男生说了句：「可能是因为同学们下了晚自习都不想在教室多留，都随大流回宿舍了。」 席间响起几声笑。 庄文曜说：「哪能啊，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学到十点之后才回宿舍呢！回去的路上……」 「哟！」那个同学夸张地叫了一声，话语里轻蔑意味很重，「飞机班的这么爱学习？学怎么开飞机？」 年级里不少男生都对航空班的「班级文化」略有耳闻，笑得更刺耳：「这还用学吗？人家都是老手了，天天实践！」 「……」庄文曜神色一僵，对该同学明显的不友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是的，你们想学也学不着！略。」 男生白了他一眼：「嘁，谁稀罕。」 「请同学们注意礼仪，不要打断别人讲话。」陆之恆笑容不达眼底，看向庄文曜，「你继续说。」 虽然是笑着的，但很容易就能察觉出不同。副主席鲜少笑得这么不走心，同学们睁大眼睛面面相觑，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哦，我说到哪了……」庄文曜好似毫不在意，道，「晚上回去，经过天井的时候看不见脚下的路，很危险不是吗？」 习玥点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感谢庄文曜同学的反馈，我会上报给曹老闆的。」 庄文曜心满意足地鞠了一躬：「谢谢主席！」 习玥记录下这个问题，对大家说：「时间不早了，没有其他事情，今天就到这吧。」 陆之恆也微笑着说：「最近昼夜温差大，同学们注意增减衣物，小心感冒哦~」 众人见副主席终于恢復了平常的样子，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好的！谢谢学长！」 …… 校领导很重视学生上报的问题，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给天井装上了路灯，比走廊里还亮，和篮球场上的照明灯有的一拼，直接后果就是给同学们提供了一片近便的「球场」。同学们下了第一节 晚自习，那半个小时的大课间，纷纷带上羽毛球拍，唿朋引伴地到天井里打球。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天井里也一天天的越来越热闹。 这天晚上，庄文曜和张烨然到走廊上的窗边围观同学们打球：纯白的灯光将这小片天地照耀得如同白昼，脚下平平无奇的水泥地砖仿佛银白色的沙滩，与男孩女孩们舒活的身影和放松的笑脸，构成了一片自在欢乐的岛屿。 「曜哥你看，那个男生打得不错诶！」张烨然激动地说，「一记扣杀太漂亮了！旁边那俩小姑娘就不太行，都连不起来……」 庄文曜是想眺望一下远方放松放松眼睛的，随意地答应着，目光穿越嬉笑打闹的人群落到窗户对面，突然神色一凝： 明德楼对面是高二的求是楼，航空1班所在的教室是一楼南侧第一间，对应的也是高二1班。此时此刻，那间教室的窗边、和庄文曜相对的位置上站着一个人，正和他一样，神色悠闲地观看同学们打球。 遥遥相对，陆之恆也看到了他，笑着招了招手。 「陆神！」张烨然惊喜地挥手回应，「曜哥你看对面！」 庄文曜怎么会看不到，还看得有些呆了。 虽然背对着教室的光源，而陆之恆的脸庞、眉眼、髮丝，都被天井里新装的路灯发出的冷光撒上了一层银辉，一丝一寸、每个角度，都好看得不真实。 这打光，太犯规了。 张烨然见他没动静，按头逼他看向陆之恆：「在那里！」 「哎呀我看到啦！」庄文曜转头和他打闹，故意不往对面看，「你别弄我！烦不烦……」 …… 体育课，充满自我牺牲精神的庄文曜和兄弟班的卓天骄一块去网球场上课。 网球在高中生里算是门槛比较高的运动。虽然同学们因为陆之恆对网球社热情高涨，但体育课关系到实打实的成绩，所以选网球课的人并不多，高一1到4班和高二1到4班一起上课。 教网球的是位年轻的女老师，体格健美身材丰满，一举一动都透着自信活泼。一见到庄文曜，立刻亲切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航空班的小伙子也选了我的课！真高兴！」 第115页 庄文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她又道：「咱课前热身，围着场地跑两圈。不过听说你们航空班的都是体能王者，这种程度的热身怕是看不上？那就到操场跑两圈吧！记得和大家同时回来集合，别错过准备活动哦～」 「？」庄文曜连声叫苦，「别呀老师！怎么还区别对待呢？我看得上！就和大家一块在这跑就行……」 「别废话了，快去！」 普通班的同学闹笑起来，连队列里的陆之恆，习惯性的微笑里也多了几分忍俊不禁。 庄文曜见跑圈的命运是逃脱不了了，赶紧拉个人垫背，指着卓天骄：「老师，他也是航空班的，为什么他不用去跑圈？」 「嗯？」 庄文曜一直认为，运动的关键在于运动，穿什么都是次要的。再加上他没有网球服，穿篮球服来上网球课显得不伦不类的，所以就没换衣服，还是穿着航空班的蓝色迷彩服，一眼就被认出来了。但卓天骄不一样，课前非常专业地换好了一身网球装备，一时躲过了老师的眼睛，现在却被庄文曜无情揭穿了「伪装」。 「哦，天骄是吧！」老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换了身衣服没认出来，太帅了！你去和文曜一块跑吧！」 「是。」卓天骄认命地点点头，黑着脸跟上了庄文曜。 庄文曜大笑着揽过他的肩：「好兄弟就要一起走！」 两个好兄弟顶着太阳到操场上跑了两圈，脸不红气不喘，回到网球场时大家也刚刚跑完集合。 做完了常规的准备活动，老师说：「上学期学过网球的、或者有基础的同学，可以找场地自由练习了。下面我带第一次选这门课的同学们，学习一下基本动作……」 陆之恆带着球拍离队了，卓天骄也想自由练习，问庄文曜：「去打球吗？」 庄文曜想了想，他上学期虽然报了网球社，但为了避嫌已经很久没去练习过了，而且没有受到过专业的教学，基础薄弱。这次还是跟着老师好好学学吧！故道：「我不去了，练练基本动作。你们两个打吧！」 「好。」 练了一节课基本动作，也挺耗费体力的，身上出了层薄汗。但他们航空班的制服——迷彩服外套又不好脱掉，怕被纪检部查。 每当这个时候，普通班的校服就凸显出了优势。早晨起来天凉，就套上蓝白外套；中午或者运动完，脱下来单穿衬衫，不仅温度合适，而且符合着装规范。 这么万能的蓝白外套，陆之恆还嫌弃人家不好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回班以后，庄文曜才敢脱掉外套凉快一下。 过了一会，选篮球的张烨然等人也回来了，穿着提前换好的篮球服，脸上水淋淋的，应该是出汗后洗了把脸。 庄文曜朝他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啊烨子，篮球课好玩吗？」 张烨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气喘吁吁地勐灌水：「打得可爽了！你呢，网球课怎么样？看你没怎么出汗啊。」 「对，练了一节课的基本动作，不是很累。」 「啧，基本动作啊，没意思……」张烨然有点替他不值，「要不下次你来篮球场和我们一块打球吧？」 「别了吧，老师都认识我了，我可不敢从她眼皮子底下翘课。」庄文曜说，「再说了陆神也和我们一起上课呢，也没有很无聊啦……」 「陆神？」张烨然一气干下去半瓶水，舒了口气，「我想起来了，上学期你加网球社是不是就是为了陆神？我靠，你不会他吧？」 庄文曜给他一拳，下意识道：「滚啊，我是直男！比匀速直线运动还直！」 说完之后，他突然联想到一个物理知识：匀速直线运动的带电粒子飞到磁场里受到洛伦兹力的作用接着就改圆周运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庄：npy身边有磁场，我一见他就弯/摊手 陆：谁不是呢/耸肩 第56章 蜜桃奶茶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人性化的校方终于又给航空班发新衣服了，是蓝白横纹的短袖圆领t恤，大家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脱外套了！ 与此同时，庄文曜在电视台的见习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开始进入实习阶段。 后台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们在台长尤未的指导下热火朝天忙内忙外，两位主播一个在化妆，一个紧张兮兮地一遍遍读着台本。 唐茉给付蓉蓉涂完了灵魂口红，心满意足地说：「好了蓉蓉，你的妆容完成了！」 前主播季旭点评道：「不错，妆容很精緻，但和未姐的风格略有不同，更符合蓉蓉的气质。茉茉你技术太好了~」 付蓉蓉拿起镜子看了一眼，惊叫：「天吶！会不会太浓了？」 唐茉解释：「不会哒！演播室的打光和镜头都吃妆，化得淡了就看不出来啦~」 付蓉蓉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可是这个口红的颜色好红……」 「挺好的呀！正红色嘛，显得正式！」尤未过来说，「不用担心，我之前录播的时候不一直都是这个画风的嘛！好了，下一个，庄庄！」 庄文曜一个激灵：「哎！」 尤未：「过来化妆！」 「化妆？！」庄文曜一惊，「我吗？我也要化妆？」 「对呀！」尤未把他抓过来按在椅子上，「工作需要啦，你季旭学长这么帅还化呢，一切为了电视台！」 第116页 庄文曜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化妆，这么近距离被这么多人盯着脸看觉得别别扭扭，都开始出汗了。 他还穿着迷彩服作为演播时的着装。新发的海魂衫有点太随意了，一中统一的蓝衬衫又不能凸显航空班的特色，所以还是航空班经典的蓝色迷彩服吧。 但是好热呀！ 那边化妆师唐茉端详着庄文曜的脸，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他的皮肤状态很好，肤色均匀、又白又细，没必要上底妆；他有着突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樑，颧弓的弧度恰到好处，与下颌骨连成流畅清晰的线条，饱满的胶原蛋白也遮不住优越的骨相，让人觉得任何一笔修容都不会是锦上添花，反而是画蛇添足；他的眉毛整齐而浓密，睫毛也是如此，眼睑内双，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已经足够有神，不需任何雕饰便已熠熠生辉，令人见之神驰。 唐茉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如珍宝的一整箱化妆品竟是如此无用，莫名有些失落。 季旭则是在心底连声嘆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即将被拍死在沙滩上！ 尤未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感嘆：「庄庄，你长的这张脸，天生就适合当主播。」 庄文曜还在紧张，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梢：「真、真的吗？」有点难为情和小心翼翼语气，有种不经意和欲说还休的撩感。 阅人无数的尤未一时恍神：大意了，被小弟弟撩到了！接着把他拉起来往演播台上推：「你和蓉蓉坐上去，我看看效果。」 庄文曜一颗心提了起来：「现在就开始了吗？」 尤未笑他：「不是，别紧张，我先看看你俩上镜怎么样。」 「哦……」 庄文曜舒了一口气，跟着付蓉蓉坐到演播椅上，立刻看到了正对着他的镜头和所有人的目光，浑身肌肉都紧张起来，偏头看了付蓉蓉一眼，弱弱地举起了手：「那啥，未姐，要不还是给我化化吧？搭档太漂亮了，我很有压力的……」 化着全妆的付蓉蓉心花怒放，克制地抿嘴笑了笑。 尤未也噗嗤一声笑了：「我看看啊。」 镜头里的庄文曜除了神色略显拘谨，体态身姿非常完美，皮肤在演播室的打光下竟然显得更好了，像开了磨皮，而眉眼的轮廓因浓密的毛髮感和有神的眼睛存在感更强了。 尤未不由得连声啧啧：果然是天生的主播！ 但美中不足的是，虽然庄文曜长相足够唇红齿白，但在打光下唇色有点发白，和旁边涂了正红色口红的付蓉蓉一比略显失色。 注意到了这一点，尤未沖他招招手：「庄庄过来，给你补个口红！茉茉你帮忙看看，给他涂个什么颜色的呢……」 唐茉的手指从一排排口红上掠过，像选妃翻牌子似的，最后锁定了一支ysl：「这支颜色自然一点，蜜桃奶茶色，提气色又不夸张。质地水润不黏腻，不影响播音主持，很多男明星都在用。给主播用这支吧！」 庄文曜听她得头头是道，不明觉厉：「你们决定吧，我服从安排。」 「那就这支吧，我相信茉茉的眼光。」尤未说着让开一个身位，把唐茉推过来，「茉茉，给他上妆！」 「好～」一听又要给别人化妆了，唐茉摩拳擦掌，旋出一段口红，用唇刷蘸取少许膏体，握在右手中，左手掌心向上，顺势托住了庄文曜的下颌…… 庄文曜的皮肤很好，细腻的触感和女孩子一样，但骨感却和女性完全不同，稜角分明，充满了硬朗的阳刚之气，一摸就知道是男孩的脸。 四目相对，莫名尴尬。 唐茉一双巧手忽然僵硬，连熟练的动作也生生顿住了，慌张地放开手，上半身往后稍倾，拉开一段距离：「不好意思……」 「没事……」庄文曜下颌微收，有些无措。 旁边的季旭挺身而出：「茉茉，把唇刷给我，我来给他涂！」 唐茉一时如获大赦：忘了还有个精通美妆的男主播呢！连忙把傢伙式递上去。 然而事实上季旭对美妆的精通只局限于理论，毕竟身边从不缺美女给他化妆，实践经验为零。因此，在真正实操的那一刻，他犯了每个直男第一次接触化妆都会犯的错误：勾边的时候把口红涂出去了。 唐茉一眼看出他其实没啥经验，掏出卸妆巾擦干净庄文曜的嘴角：「哎呀还是我来吧……」但是女孩和异性接触难免感到害羞，何况是颜值这么高的异性。她的脸颊明显开始泛红，手也不太稳了。 一边的尤未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想想办法，这时人群之外响起了一道好听的嗓音：「我来吧。」 众人循声望去，毛遂自荐的人正是…… 「陆之恆？」庄文曜大为意外，「你怎么在这？」 陆之恆笑着走过来：「听说今天是电视台明日之星的处女秀，就来看看，未姐不会不欢迎吧？」 尤未开心地拍拍庄文曜的肩膀：「欢迎欢迎！记者团和广电本就是一衣带水嘛！团长尽管随意观摩我们的工作，日后的校报新闻稿一定给我们的明日之星多多宣传哦～」 「那是一定。」 「enough！」庄文曜一脸黑线，「我都那么紧张了，你俩还一口一个『明日之星』『处女秀』，说得我要打退堂鼓了！」 「可不行！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走不了啦！」尤未笑起来，不理他，问陆之恆，「团长你会化妆啊？」 第117页 陆之恆微笑着说：「不会。但我会画画，想试一试。」 「对呀！」庄文曜也反应了过来，陆之恆学过美术啊，画图可是一绝，「他手可稳了，让他给我涂吧！」 尤未稍作思索，点点头：「也行。」 「谢谢。」陆之恆从唐茉手里接过唇刷，俯身靠近了庄文曜，左手拇指配合食指第二指节把他收紧微翘的下巴颏轻轻抬起来。 庄文曜乖乖地任他摆布，仰起脸时顺势看向陆之恆的眼睛，发现他专注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的嘴唇。 忽然间，像是感应到了对方的注视，陆之恆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目光，嘴角微抿忍着笑意。 庄文曜怕自己无处安放的眼神干扰到陆之恆的发挥，索性闭上了眼睛。 视觉的封闭，带来的结果便是听力的异常灵敏。耳边传来绵长的唿吸声，连唇上唇刷带来的痒感都被剧烈地放大。他紧闭着的浓密眼睫微微颤抖，放在膝上的手掌收紧成拳。 陆之恆将他的一系列反应收入眼中，趁他不注意偷偷勾唇笑了笑，右手稳稳拿捏着唇刷，让细小的刷头勾勒过他双唇的一丝一寸：「嘴巴微微张开一点。」 庄文曜的唇型饱满，唇刷的触感又q又软。下意识睁开了眼，黑玛瑙般晶亮的眸子因这突然闯入的光亮多了一丝懵懂，像只初生的小鹿。双唇小心翼翼地张开一个缝隙，隐隐露出一点乳白色的、整齐的牙齿和齿间粉红色的舌尖。 这个口红颜色的描述词虽然有点矫矫的，但上嘴之后却意外的恰当，「蜜桃」一样的裸粉色，带着点「奶茶」的质感，水嫩甜腻，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陆之恆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纵然内心心猿意马，手里的动作依然不受影响，细緻地带过双唇内侧和嘴角，使上色更加均匀周到。 「好了，」陆之恆满意地微微颔首，「嘴抿一下。」 为了保持不动而僵硬的双唇终于重获自由，庄文曜夸张地抿嘴「啵」了一声，眼睛也随着嘴巴的动作一闭一眨，像飞吻，还是个相当热情的飞吻。 陆之恆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庄文曜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相视而笑。 「非常好呀！」尤未满意地拍起了手，他们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呢！ 陆之恆倾身退开，把唇刷还给唐茉，微笑：「颜色选得不错，谢谢。」 唐茉开心地接过：「没事呀。」 尤未已经摩拳擦掌：「那咱开始呗？」 或许是陆之恆的到场，庄文曜心中无谓的紧张消散了大半。台本早已倒背如流、烂熟于心了，庄文曜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泰然自若地坐上了播音椅。 「各部门准备——」尤未拿出了干练的台长风范，「3、2、1，开始！」 付蓉蓉：「各位同学、老师们，大家中午好！欢迎收看今日的一中新闻，我是主持人付蓉蓉。」 庄文曜：「我是主持人庄文曜。」 「……」 经过大量的练习和磨合，两人的发挥和配合都十分完美，录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出一丝差错。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腔调好多了，应该有好好练过。」 一听声线就知道是谁：庄文曜的前任上司、广播站站长何茫也来观摩录播了？ 「站长！」尤未惊讶地转过头，笑道，「能得到站长的肯定可真是不容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何茫点点头。 尤未目光回到播音台上，不住地搓着小手，笑得合不拢嘴：「金童玉女呀，太完美了！」 陆之恆拿起相机，笑着按下了快门键。 尤未失笑：「有必要吗？里面这么多台摄像机录着呢。」 陆之恆笑而不语。他的镜头只锁定了庄文曜一个人。 录播完美收官，下了播，庄文曜马不停蹄地跑到没有人的小角落，把迷彩服脱了下来，里面的条t吸了一层薄汗，紧紧贴在身上，身体线条一览无遗。 为了着装整齐，他特地把下摆扎腰，现在外套一脱，暴露出高高的腰线和宽肩细腰大长腿。明明有张纯净无害的脸，却拥有着精壮完美的身材……奇妙的反差。 迷彩服面料厚且硬、不透气，一脱下来身上每个毛孔贪婪地大口唿吸起来，像在冒汽。他本人还浑然未觉，整理着外套，并未注意到演播室里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主播散发的不是水汽，是荷尔蒙啊！ 尤未拍拍手，高声吆喝着：「大家辛苦啦！收拾好了一块去吃饭吧！」 「好——」 电视台全员虽然都忙了一个多小时，但都面带笑容：有帅哥美女看，谁不开心？ 工作人员各忙各的，看热闹的也都散了，陆之恆朝庄文曜走过去，调笑着问他：「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面壁思过？」 庄文曜转过身，急切地问：「节目录得怎么样？」 陆之恆笑答：「非常好啊，一遍过。」 「那我怎么样？声音、表情什么的？」庄文曜追问，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期待着夸奖一般，目光单纯而热切地望着他。 陆之恆揉揉他毛绒绒的脑袋：「非、常、好！字音清晰流畅，腔调严肃活泼，表情管理到位，何茫站长都表示肯定呢！」 第118页 「真的啊！」庄文曜安心了，瞬间浑身脱力一般，胳膊支在陆之恆肩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嗐，我可太紧张了！」 「但你表现得很自然啊。」陆之恆掏出一张手帕纸，展开折成方形，伸向他的嘴角。 庄文曜下意识往后一缩脖子：「干嘛？」 陆之恆笑：「口红，不擦吗？」 庄文曜恍然大悟：「哦对！这个口红，涂着还挺舒服的呢，润润的……」留恋地「啵」了两下，才噘起嘴巴让他擦。 陆之恆现在和他海拔高度相同，又是这样近的距离，只要稍稍往前一凑，就能…… 陆之恆心底小鹿乱撞，表面波澜不惊，将庄文曜唇上的蜜桃奶茶色揩净，露出了原本健康好看的浅红色，随后不动声色地将纸巾塞回口袋。 「没有了？口红。」庄文曜随意地问，温热的吐息喷在陆之恆的脖颈。 陆之恆唿吸陡然变得急促：天，这也太考验定力了！ 「你俩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尤未走过来，慰问她的小主播。 庄文曜带着哭腔叫了一声：「未姐！」 尤未「慈祥」地笑着：「哭啥呀？表现得那么好。你等着看吧，明天节目播完，你就火了！」 「火不火的无所谓，只要不给咱电视台抹黑就行！」庄文曜笑道，转向陆之恆，「学长，你愿意再多等一会吗，晚上一起吃饭呀？」 陆之恆抿唇一笑：「乐意之至。」 第57章 两节开幕 人间四月天，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而一中的四月，更是一年中最欢快热闹的时候，因为在这个四月，一项一中最为盛大的活动贯穿始终：科技文化节。 在这里，无论成绩优劣，不看排名高低。只要你心中有热爱，任何一种兴趣都能得到展示的机会。 周一下午的班会课，刘玲满面笑容地走进教室，站上讲台，扫视了一眼全班：「大家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学习学习，我讲两句话，你们听着就行。」 刘玲开班会向来比较随意，从来不要求大家以抬头挺胸、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的小学生标准坐姿听讲。但虽然她这么说，同学们还是自觉合上了笔帽，坐正听老师讲话。 「开学一个多月了，相比大家已经听到风声，我们一中一年一度的科技文化节要开幕了。你们一定听学长学姐说过，『两节』可以算是咱们高一甚至整个高中最盛大的一次活动。所以好好把握机会，玩得开心点。」 底下有人起闹：「好——」 「但我提醒你们一句，玩归玩，学习的时候也得好好学。两节过后一周就是期中考试了……」 大家自动忽略了「期中考试」的消息，满脑子都是「玩得开心」。 有人提出疑问：「不对呀老师，所以『两节』到底是什么样的活动，我们怎么参加呀？」 刘玲走下讲台，来到课桌间的过道里巡视：「『科技文化』节，顾名思义，就是理科和文科。整个四月，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九大学科同时开展活动，同学们可以根据兴趣和精力自由报名，进行准备，最后全校展示。具体各学科是什么活动，这个每年都不太一样，各教研组会陆续开会通知，到时候等课代表宣布吧。我只能透露一点，数学学科的活动是建模大赛。」 「建模？什么是建模啊？」 「数学建模，就是……」 刘玲给同学们介绍了一下数学建模的有关知识，同学们听得不明觉厉，只明白了一点：个人水平不够呀，所以感觉数学建模这种东西又难又浪费时间，还对成绩没什么帮助，鸡肋。 「数学建模你们可能接触不多，搞数竞的同学可能有所了解。不过也别发憷，感兴趣的同学们可以报名参加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重要的是这个小组合作的过程，拿不拿名次的都无所谓……」 因为老班刘玲是数学老师，数学学科的活动门槛又这么高，同学们都略感兴味阑珊。但直到各学科的策划案陆续下发，大家才意识到两节是个多有趣的活动。 首先语文的活动是「课本剧表演比赛」，每个班出一个节目。《红楼梦》《雷雨》《鸿门宴》……任何语文课本上的经典剧目都是热门，几乎每届都有人表演，每届都有心惊喜。当然，也并非所有班级都对表演感兴趣，有的煳弄学十级学者两个人演了一出《劝学》：一个表演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一个表演儒学圣人荀子，对着他苦口婆心地把课文背了一遍，也算一出「课本剧」。 英语的活动是「外语风采展示大赛」，每个班不限节目数量。演讲、歌曲、诗朗诵……只要是外语，都可以踊跃报名，展示自己的外语素养。 除此之外，化学有「创新实验大赛」，生物有「生态瓶制作大赛」，政治「时政点评演讲比赛」，歷史「歷史百科知识竞赛」，地理「地理绘图大赛」各种活动，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但是最激动人心的活动，莫过于物理学科的——纸飞机大赛！ 物理课代表李瑜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整个班都炸锅了： 袁家玮第一个站起来：「我参加！我的纸飞机飞得最远了！」 「吹牛b，你的折法肯定没我高级！」 「胡说八道！能有多高级？」 「我现在就给你开开眼！」 第119页 试问，哪个男生小时候没玩过纸飞机呢？更何况他们班全是男生，自尊心一上来非要争个高下、一决雌雄，不折出一架惊世绝艷的纸飞机简直都对不起他们飞机班的名号！于是，教室里嗤啦嗤啦撕纸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庄文曜心里直喊倒霉：今天晚上他值日啊！ 「嘿嘿嘿嘿……」同桌张烨然在一边偷笑，「他们都弱爆了！曜哥，你知道吗，论摺纸飞机呀，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哦？」庄文曜一挑眉：对不起，真的有人敢，虽然不是我。 张烨然小声说：「偷偷告诉你，纸飞机呀，我会十、八种折法！」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着手势。 庄文曜一脸狐疑：「十八种？！真的假的？」 张烨然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说着把语文积累本翻到背面准备撕纸。 「哎你等会！」庄文曜拦住他，突然站起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同学们注意了啊！张烨然同学说他会十八种折法，要给我们展示一下！有没有同学发起挑战啊——」 「十八种？牛逼啊！」 「小儿科，哥哥我会一百单八种！来掰头啊！」 一场热火朝天的摺纸大赛拉开序幕，教室里沸反盈天，纸飞机满天飞，当然最后遭殃的还是值日生。 十点十分，同学们都陆续离开教室。庄文曜最后一个走，负责倒垃圾断电锁门，清空教室。 打眼一扫垃圾桶里满溢出来的纸飞机，毫不客气地统统倒进了公共垃圾桶，还在上空抖了抖，拾掇得干干净净。 对不起，不管是十八种还是一百单八种，都比不上小月的那一种！ 一切收拾停当，庄文曜关上走廊的灯，打算从南侧门离开。 自从装了新路灯，同学们渐渐习惯了穿过天井出入教室。 走到明德楼和求是楼的连廊，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这次不是背影，是正脸。 「小……不对，陆之恆！」庄文曜激动地叫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啊，曦哥跟你那么好，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们有很好吗？」陆之恆笑笑，「你曦哥陪学姐去了。」 「哦……重色轻友，不能原谅他！」 陆之恆很大度：「没关系呀，人家初中就认识了，情比金坚，本来就该我让路。」 「这样啊……」原来还是，庄文曜心里有点小羡慕，但又很纳闷，「那按道理讲，曦哥一上高中就要陪女朋友，你们是怎么熟起来的呀？」 「因为周末经常留校，干脆换宿成了舍友，就熟起来了。」陆之恆回答。 周末留校的同学，如果舍友都回家了，一个人住一间屋还是很孤单的。所以留校期间暂时调换床位也是允许的，互相做个伴嘛。 「其实我们就是互相交换陪同感的类型，」他又补充道，「周末留校的时候不用一个人睡而已，不是天天形影不离的，没你说得那么好。」 庄文曜听了，共情了一秒段曦：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陪.睡工具人！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同学们大部分都回了宿舍，亮如白昼的天井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并肩而行。 庄文曜问他：「你今天也干值日吗？」 陆之恆笑着说：「不是，上自习。」 庄文曜连声啧啧：「学霸都努力到这么晚的吗？太卷了太卷了。」 陆之恆：「这算什么，我们班一直默认十点下自习的。只有我，一打铃就回宿舍，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天井安了灯，终于能和集体步调一致了。」 庄文曜笑出声：「这样啊。」陆之恆话里的逻辑，应该只有他听得懂了。 因为怕黑，陆之恆晚上从来都最早回宿舍，也从不熬夜，很早就睡了。睡得早，起得也早。 「『两节』开幕了，你们也通知了吧？」 「嗯。」 「怎么样，想参加什么项目？」 陆之恆波澜不惊：「当然是都参加。」 「都参加？！」庄文曜大吃一惊，「学霸都是时间管理大师！」 陆之恆解释：「哦我忘了告诉你，『两节』高一高二的安排是不一样的。你们的活动应该比较丰富，我们就不一样了，各科的活动全是『知识竞赛』，就是打着『两节』幌子的月考而已。」 「哈？」同样是震惊，只不过敬佩换成了怜悯，「那你们也太惨了吧……」 陆之恆无奈摊手：「毕竟高二了嘛。所以『两节』是只属于高一的狂欢啊。」 「那高三呢？」 陆之恆道：「高三下学期除了百日誓师和毕业典礼，没有任何活动。」 绝对的语气，往往伴随着绝望。 「啧，太可怜了。」庄文曜感到惋惜，「我们物理是纸飞机比赛，还以为你一定会参加呢，没想到根本与你们无关……唉。」 「纸飞机？」陆之恆微讶，「很有意思的活动。我们去年物理是航模。」 庄文曜也来了精神：「这个也好玩！」 「是的，」陆之恆说，「其实你们这届有航空班，应该有不少对航模感兴趣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延用航模大赛的方案。」 「不知道，可能纸飞机比航模门槛更低，而且同学们参与度高！」庄文曜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他们班摺纸大赛的盛况，感嘆陆之恒生不逢时，没能赶上纸飞机大赛，否则定能拔得头筹。 第120页 讲完了，又开始怂恿他，「哎，你摺纸飞机那么厉害，不能参加比赛多可惜呀！要不你教教我，让他们这帮井底之蛙也开开眼？」 陆之恆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庄文曜心里有点失落，却半分没表现出来，兴高采烈地说起了别的话题：「语文的课本剧表演，烨子竟然想演『林黛玉进贾府』！还说什么现在流行反串，大家都爱看男生穿裙子！笑死，这都什么癖好，我说『多大号的裙子能装下你呀』……」 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男宿三楼。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惊嘆时间太快。 庄文曜：「那我上去了？」 「嗯。」陆之恆微笑，「早点休息。」 「拜拜～」 回了宿舍，庄文曜光速洗漱完毕，上床之前，打开抽屉翻出了去年银杏路上捡到的纸飞机。 时间太久，纸张有些泛黄髮旧了，铅笔字也无法阻挡地开始褪色，庄文曜却还是忍不住摩挲那极淡的痕迹，想像许愿者当时的笔触。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 i die a little. 到底是写给谁的呢？你心里的那个人。 …… 第二天一早，庄文曜和舍友一块，吃了早饭来教室上课。收拾书本的时候，发现储物柜里多了个纸盒。 同学们的储物柜都在教室外的走廊。由于一中学子道德素质高，拾金不昧路不拾遗，极少会有私自破坏、占有他人所有物的事件发生，同学们都很心大，一般不给储物柜上锁。还有一个原因，重要物品都装书包了，柜子里基本都是书，谁闲得没事不学习还偷别人的辅导书啊？ 但是往别人储物柜里塞东西的事情却不少，比如同学们借还东西啦，小情侣互相投餵、交换礼物啦……还有现在，不打一声招唿就留下的不明物体。 庄文曜懵逼地拿起那个纸盒，第一反应是别人放错地方了，但仔细一看，开口处写着个小小的「曜」字。 这个字，正楷体，横是横，竖是竖，一笔一划，方方正正，比庄文曜自己写得都要好看。 庄文曜心念一动，动作莫名颤抖起来。 打开纸盒的一瞬间，他简直克制不住想要尖叫：纯白的纸盒里装着一只纸飞机，用硬卡纸折成，机身坚固，机翼上两个尖尖角，一对朝上一对朝下。 第58章 五瓣丁香 「两节」在同学们的踊跃参与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首先物理纸飞机大赛的热度自然不用多说，几乎是全员参与；其次，语文课本剧的排演也是课余时间的重要活动；张芮作为生竞班的尖子生义不容辞地参与了生态瓶制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好几条小鲤鱼养在班里，被当成吉祥物一样供着；许多热爱做实验、动手能力强的化学勐男，天天聚在一起讨论「炸毁实验室的n种方法」，「金属钠」「浓硫酸」等字眼听得人是不寒而慄…… 平素关心国家大事、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老愤青」郑阳报名了时政演讲比赛，而他的好兄弟王超则参加了歷史百科知识竞赛。 王超向来是他们班的「歷史通」，无论是春秋战国还是楚汉之争，每当语文课上讲到《六国论》《鸿门宴》等文言文的时候，他总会站起来给大家科普背景故事，细节的描述比老师的ppt还要全，绘声绘色堪比说书人。外国歷史也是如数家珍，从工业革命到经济危机，每当歷史老师提问同学的时候，就没有他插不上的话。 只要心中有热爱，每一种兴趣都能得到展示的机会，这一点同学们是领教到了。参与活动的意义，在于准备的过程中的满足感和与同好合作交流的思维碰撞，至于能不能拿到名次，已经不重要了。 然而事实证明，兴趣才是最大的驱动力。当大家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的时候，有的活动却受到了冷落，一直没人报名。由于每个班都要出一个项目参赛，这是硬性规定。四月中旬，「两节」的时间线已经过半，有的项目还是没有人报名准备，就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 「家人们，目前为止数学建模大赛、英语风采大赛、地理绘图大赛目前都没人报名哈，咱就是说，踊跃参与呀！」庄文曜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做着最后的动员，「整个高中就只此一次了，抓住机会，不要留遗憾嘛！」 台下吃瓜看戏的有之，各行其是的有之，就是没有人主动报名。 庄文曜又说：「没人报名最后可就抽籤了啊？其实我不想抽籤，强扭的瓜不甜嘛，没什么意思，还是鼓励大家主动报名。这样吧，我作为班长就身先士卒首当其冲，报个数学建模吧！大家也拿出点捨我其谁的气概来，踊跃报名啊！我请大家吃麻辣烫还不行吗……」 「我报！」袁家玮高高举起了手。 「好兄弟！」庄文曜沖他感激地拱拱手，「你报什么？」 「数学建模！」袁家玮霸气地一抬手，十分装b的动作在庄文曜眼里却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受两人的鼓动，董杰也举起了手：「那我也报一个吧，英语风采大赛。」 「收到！」庄文曜忙不迭地填报名表，「杰哥你英语这么好，一开始就该报名的！」 就剩下一个地理绘图了。庄文曜继续赔钱卖吆喝：「地理绘图大赛，有想参加的嘛？」 讲真，1班没有特别会画画的男生，都觉得这项比赛吃力不讨好，耗费时间和精力不说，最后还不一定比得过普通班的美术生，拿不到奖，回报率太低了。 第121页 一片沉默中，祝金融举起了手：「那个，曜哥，要是没人报的话，就我上吧。」 庄文曜简直要感激得流泪：「好！金融，你是我的大救星，是咱班的大英雄！」 …… 四月末到五月初，是校园里最美的季节。 朱自清的《春》有云：「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 眼下的一中校园，大概也是如此一般的光景。 桃花、梨花、樱花、玉兰、紫叶李、榆叶梅……虽不至于「野花遍地是」，但教学楼间、笃行路边，花坛里的一树树花高低错落，竞相开放、百花争妍；石板路的缝隙里偶尔会钻出几朵可人的小雏菊，向阳生长，歌颂着生命的坚韧；男生公寓楼下花坛里的丁香花开了，出入宿舍时总能嗅到一阵浓烈的芬芳。 多亏了花仙子的神力魔法，用万紫千红装点了世间、美化了校园，航空班每天无聊的跑操都因之多了几分观赏花卉的趣味。 绕着校园跑了两大圈，两个半的男孩子又累又热，脱了外套搭在臂弯里，穿过天井回到明德楼。 明德楼和求是楼之间的天井种着四株树，分别占据天井的四个角。西边两株靠近明德楼，是西府海棠，东边两株靠近求是楼，还是西府海棠。但是西边两株朝阳，因此比东边背阴面的两兄弟先开放。粉红色的花蕾盛开后，花瓣的颜色变成了点缀着淡粉的白，在嫩绿枝叶的映衬下，美得含羞带怯、欲说还休。 「你知道西府海棠的花语是什么吗？」张芮目光柔和地望着一树繁花，「是『暗恋』！」 「哦~好浪漫呀~」张烨然十分夸张地回应，接着不怀好意地凑近他问，「你暗恋谁呀？」 张芮眨眨眼：「我只是看到了西府海棠就联想到了它的花语，没有暗恋谁呀！」 「哦，是吗……」张烨然笑了笑，看着他，「我也联想到了一个成语，人、比、花、娇！」说完甩着外套一熘烟跑了。 「啊？」 张芮没头没脑地愣在原地，庄文曜则是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的什么话呀，gay里gay气的……」 …… 中午吃完饭回宿舍，男生公寓楼下的花坛边上围着一群女生。 「咋回事？」张烨然抬头看了眼门牌，「是男生宿舍呀，怎么这么多小姑娘？」 张芮说：「可能是来看丁香的吧。」 「哦，丁香啊……」 女孩们手牵着手，时而探头探脑地赏花，时而凑上前去闻闻香味，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惊嘆声。 其中，一个双马尾的女孩正凝眸盯着丁香的花序，表情全神贯注，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每一朵小花都不放过的样子。听到有男生回来的动静，下意识往这里瞥了一眼，看到了某个人，瞬间换上一副笑容，朝他挥手：「庄文曜！」 他本人原本正目不斜视地走着，闻声一愣，也朝她牵了牵嘴角：「啊，嗨。」有些僵硬地打个招唿，脚步却未停。 沐绵急忙沖他招手示意：「你过来一下！」 「我吗？」庄文曜张大了眼睛，手指着自己，茫然地左顾右盼，却发现舍友们都长了飞毛腿，光速上楼了…… 这帮损友，忒不靠谱……庄文曜认命地走了过去，这才发现沐绵拢着手捧在胸前，跟拿着什么宝贝似的，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庄文曜赶紧找句话说打破尴尬：「呃，来看丁香啊？」 「对呀！」沐绵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眯眯的，「你也喜欢丁香嘛？」 「啊，还行吧，挺香的。」庄文曜说完，感觉他面对女生的社交极限要到了，「你慢慢看，没什么事我先……」 「等一下！」沐绵叫住他，向他伸出手，「这个给你！」 她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紫丁香。 庄文曜愣了一秒：「丁香花？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不用管，收着就好了！」沐绵执拗地举着手掌，「这是五瓣丁香，很罕见的！和四叶草一样，代表着好运！」 「哦、哦……」庄文曜怕她举得时间长了手酸，伸出食指和拇指捏起那朵小花，同时翘起剩下三指减少不必要的触碰，「可是它离开了母体，过不了多久就会失水枯萎的……」 「哎呀你别管，留着它就好啦！」 「哦……好的吧。」庄文曜想了想，把它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沐绵看着他的动作，心满意足地笑了：「我先回宿舍啦，拜拜～」双马尾一摇一摇地跑开了。 庄文曜应声：「拜拜……」一头雾水地上楼了。 回了宿舍，张烨然依旧乐此不疲地八卦：「你和那小姑娘到底啥情况？」 庄文曜没好气白他一眼：「没情况！」 祝金融在自己桌子上专心画画，张芮安静地看书，庄文曜忽然心念一动，坐到他身边的柜梯上，问：「芮啊，你知道丁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张芮想了想：「丁香在古诗文里经常象徵着『相思的情结』……」 庄文曜惊讶之下没控制好音量：「相思的情结？！」 「嗯，」张芮继续说，「按现代一点的说法，丁香的花语是『初恋』。」 庄文曜二度震惊：「初恋？！」 第122页 「对呀，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 那朵小花好像变成了一块烙铁，胸口传来烧灼感。 「那五瓣丁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五瓣丁香！」谈到感兴趣的话题，张芮眼里闪着光，「丁香都是四瓣，五瓣丁香很罕见的！传说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能寻找得到五瓣丁香。如果有幸发现了五瓣丁香，可以送给喜欢的人。」 这时张烨然皱着眉问他：「不是，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张芮委屈又无辜：「我就是知道而已，真没喜欢谁……」 两人闹起来，庄文曜默默起身离开，神色极不自然。 午休结束，出宿舍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庄文曜把一朵萎蔫的小花扔进了花坛的泥土里。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 像是为了浇灭少年少女的躁动不安，下午下了一场雨，不算大，但缠缠绵绵下到了晚自习结束，心情也因此变得灰濛濛的。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庄文曜看着窗外的雨幕，下意识起身。 张烨然抬头瞥了他一眼：「曜哥，你不学了？」 「学，我先出去看一眼。」 庄文曜来到走廊上，天井里的西府海棠被打落了大半的花瓣，雨水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伞面攒动，而天井那头的教室里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他回来又学了一会，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一道物理竞赛题怎么也找不到思路，烦躁之下，提前两分钟离开了教室。 高二1班前后门敞开着，但是学霸们都在学习，没有出门的迹象。 十点的钟声敲响了，陆之恆准时离开教室，一出门却看到一个身影，既定的路线一转，向他走来：「阿曜？你怎么在这里？」 庄文曜笑着晃晃手里的卷子：「学长，我是特地来请教你问题的！」 陆之恆靠近他：「什么题呀？」 庄文曜展开卷子按在走廊的窗户玻璃上，卷面上布满了潦草的运算，只有最后一道大题空着。 「这道题有点非常规，但是这两年竞赛题目的趋势，值得好好注意一下。」陆之恆从胸前的衬衫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写画讲解。 「懂了！」庄文曜笑笑，「不愧是陆神！」 啥时候能像他这样，一看到题目就知道思路！ 陆之恆像是听到了他心中所想，拍拍他的肩膀：「等明年这个时候，你也就成神了！」 「借你吉言！」庄文曜心情恢復了明朗，「为了表示感谢，小的护送您回宿舍就寝！」 陆之恆笑：「不胜荣幸。」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两个男孩踩着薄薄的积水缓步前行。陆之恆手里握着他的伞，却如忘了一般一直不打开，因此他们挤在一张伞下，各湿了半边肩头，却都浑然不觉，仍是有说有笑。 「『两节』的展示，团长要去跟活动的吧？」 陆之恆点头笑笑：「会去，借着职务之便凑个热闹，毕竟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活动了。去看看mvp反串林妹妹。」 「噗哈哈，」庄文曜爽朗地笑起来，「那你可能要失望啦，mvp没借到大小合适的汉服裙，林黛玉进贾府改赤壁之战了，烨子演周瑜。不过张芮是编剧，可能会客串一把小乔。你要是想看女装还是可以期待一把的……」 笃行路边的樱花太柔弱，被雨水打落了一地花瓣。樱花花期本来就短，让人担心这个春天还能否復起。 而到了宿舍楼下，花坛里的紫丁香虽难逃风摧雨折的命运，大部分却依然坚.挺，浓郁的香气在雨水中氤氲，多了几分清润。 几乎是心照不宣一般，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都默契地在花坛边驻足流连。 「是五瓣丁香诶！」庄文曜凭藉1.0的视力，一眼就看见了一朵长了五朵花瓣的丁香，轻柔地折断它纤细脆嫩的花茎，旋转着凑到眼前细看，「这个小东西，也没那么少见嘛！今天都看到两朵了……」 「哦？」陆之恆问，「谁送你的？」 「……」庄文曜唿吸一滞，僵硬转头，「你怎么知道？」 「果然有人送你。」陆之恆笑着，淡淡道。 不知是因雨夜朦胧，还是庄文曜心虚作祟，他莫名觉得那笑容和往常有所不同，也不像男生间的调笑，嘴角因肌肉的牵动形成一个浅窝，隐隐带着酸涩的味道。 庄文曜一时懵逼，猜不透他失落的原因，于是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收到，所以不高兴了？ 「哈哈哈哈……吃醋了？」庄文曜干笑着撞了下他的肩膀，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捏着那颗五瓣丁香，认认真真地塞到陆之恆胸前的口袋里，「那我把他送给你！现在你也收到啦，心里平衡了吧？」 陆之恆有点无奈：醋点根本不在这里啊！不过把五瓣丁香送给我，倒也不赖。 「开玩笑的，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醋。」陆之恆笑着揉揉他的头髮，「很晚了，上去吧。」 庄文曜见他的笑容终于恢復了往常的温度，终于放下心来。 上到三楼，挥手道别：「那我上去了，拜拜～谢谢学长给我讲题！」 陆之恆：「不客气。谢谢学弟的五瓣丁香:)」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页 谢谢路人甲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吨吨吨！ 谢谢路人甲小天使、白凉小天使、cluster小天使的地雷！爱你萌！么哒~ 第59章 成果展示 四月末，「两节」成果展示周，一天两个项目，把课后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周一首先展示的是语文「课本剧表演大赛」，各班影帝影后轮番登场、在线飙戏。 不仅有1班呈现的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赤壁之战》，还有扣人心弦的权谋斗争《鸿门宴》、外交史上教科书级别的成功案例《烛之武退秦师》、家庭伦理年代大戏《雷雨》等等。 1班的剧目，编剧台词水准高、登场人物众多、班级参与度高、表演生动精彩，获得了二等奖。编剧张芮客串的小乔一出场，观众都以为他们班请了普通班的漂亮姐姐当外援，令「漂亮姐姐」本人苦恼不已。 而获得一等奖的是5班表演的《琵琶行》，主角琵琶女由音乐社古典乐部的小姐姐胡婧扮演，此外还有一大群同学出演听众。虽然听众几乎全是凑数的，存在感极低，但由于胡婧的一曲《琵琶语》惊艷四座，汉服和古典妆容美得如同画中人，令观众印象深刻，获得了最高评分。 同一天第二场是数学建模大赛的报告会。 由于庄文曜和袁家玮都不是专业的，水平和精力都有限，只粗略地完成了一个课题。汇报的时候也完全拼不过普通班搞竞赛的、或者有专长的大佬，只拿了个参与奖。但他俩也知足了。 周二第一场是英语风采展示。 一等奖毫无疑问是8班的池熠，全英的演讲不仅发音地道，内容还很有深度，不拿第一没天理了。 而1班的董杰唱了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虽然相比之下显得有点敷衍，但庄文曜及1班所有同学都已经很满意很感激了。最后拿了三等奖，还凭藉其低沉浑厚的嗓音收割了大片迷妹。 第二场政治时评演讲大赛，郑阳的表现可谓是惊世骇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经济、政治、军事无所不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得全场观众胸中那颗建设社会主义的心熊熊燃烧，荣获二等奖。 周三的歷史百科知识竞赛，王超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一本《世界简史》印在脑子里了，凭藉其逆天的歷史知识积累拿到了一等奖。 化学的创新实验大赛很有看头：十四个实验，每一个都经过一个班的集思广益、缜密设计、药品购置等一系列工作，并经过无数次试验、失败和改良，最终将成功的果实展示给大家。 周四的两场展示都是观赏性的。首先每班把各自制作的生态瓶搬到日光室集体展示，现场同学们愿称之为「一中花鸟鱼虫大世界」。 地理绘图大赛又名「大触们的画展」，不出校门，就能领略到祖国甚至世界的山川湖海、大好河山。 祝金融辛辛苦苦画了一个月的作品，是《全国地图》，包罗了全国各省市的着名小吃，充分展示了人文地理的魅力。画功虽不及普通班的艺术生大触，但胜在巧思，破例拿到了二等奖。 一周下来，同学们在科技文化的海洋中遨游，充分感受九大学科知识的魅力，优哉游哉、不亦乐乎，却苦了学校传媒圈的工作人员：记者团拍照摄影记录活动、撰写新闻稿，科技部后期处理素材，电视台录播节目，确保每天都能将新鲜的「两节」动态以校报、电视节目等形势呈现给大家。 其中最辛苦的莫过于学生会副主席陆之恆学长了：不仅要带领小记者们天天跟活动，而且要督促科技部干事们加紧剪辑视频，还得去电视台给主播当化妆师，三头来回跑。 关键是学长高二啊！跟高一的「两节」根本没关系，还要准备学科竞赛，自己忙得要死，还花时间操心「两节」的事务，完完全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具人、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感人事迹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啊！啧。 周五大家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因为当天下午放学后只有一场物理学科的活动。由于「纸飞机大赛」可以算是全民参与，已经从趣味科技比赛发展成娱乐竞技项目了，因此被排在最后。 这天下午平静无风，纸飞机大赛是场地设置在宽阔的操场上，百十名自信拿第一的飞机少年带上自己的「爱机」前来参赛，还有数不清的观众在一边看热闹。 庄文曜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陆之恆穿着蓝衬衫、打着领带、挂着工牌、背着单反，带领校报记者团全员出动，和段曦一起给成员们分工。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劳力压榨，陆之恆仍保持着十足的精气神，耐心讲话的侧脸，只是遥遥看一眼，便觉如沐春风。 此前的每次活动，他都给别人分工明确，每个成员只用负责某个时间段的某个区域。而他自己和段曦却是全程跟下来满场跑。最后还要整合每个成员收集到的有效材料，筛选呈递给科技部，继续安排分工任务。这次想必也是如此。 庄文曜远远望着小记者们就地解散、各司其职，陆之恆也开始低头调试单反，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忽然被叫住。 「曜哥！」张烨然携航空班的飞机少年们飞奔而来，怀里抱着个超大号的纸飞机，「比赛还没开始呢吧？等会都等着瞧，这个一等奖肯定是我的！」 庄文曜瞠目结舌：「这是纸飞机比赛，你放风筝啊！这么大的飞机飞得起来吗？」 第124页 张烨然倒是信心满满：「当然！我可是专业的。」 袁家玮不服了：「专业的不知道『短小精悍』的道理？目标越大越容易坠毁，小的才能飞得远！」 「试试就知道了，咱们赛场上见真章！」 庄文曜无奈摇头，觉得没他啥事了，一转身陆之恆却已经没影了。 「……」心里默念了声一种植物的名字，往人群密集处寻找。 同学们热情高涨、踊跃报名，把学生会工作人员布置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庄文曜只能在外围逡巡，感觉陆之恆应该也不会在人堆里面，出神间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 「阿曜！」 庄文曜一转身，伴随着「咔嚓」的快门声，陆之恆举着相机，一双通透明亮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呀，团长！」庄文曜第一反应是笑着靠过去，接着才想起来自己被偷拍了，佯怒威胁，「照片删掉！」 他的威胁非常没有歧视和说服力，陆之恆好笑地嗔他一眼：「我偏不！」 两人又是一通小学鸡互啄。 笑够了，陆之恆问他：「你要参加比赛吗？」 「这得看你了。」庄文曜搂住他的肩，低声，「我可以用你给我纸飞机参赛吗？」 陆之恆眨眨眼睛说：「可以啊，给你就是授权使用的意思，你可以随意处置。」 庄文曜高兴极了，差点要一蹦三尺高：「那你等着看吧，一等奖稳了！」 比赛开始了。 本场大赛分为三个环节，「滞空赛」「靶标赛」「设计赛」。 第一场「滞空赛」，顾名思义，比的是纸飞机的滞空时间。滞空时间长的飞机一般飞的都很远，所以可以用飞行距离间接测评纸飞机的滞空时间。 每位参赛同学每十人一组，在飞机上做好标记，站在同一起点线上放飞纸飞机，飞行距离最远的晋级，其他人淘汰掉。 庄文曜上场前，意识到要做记号，问陆之恆：「身上有笔吗？我写个名字。」 陆之恆指给他看：「有写呀，你看机身内侧。」用铅笔写着一个「曜」字。 「哦，差点忘了……」庄文曜笑笑，「这么喜欢这个字啊？」 「对呀，我喜欢……这个字。」因为你。 「那我去了？」 「嗯！」 庄文曜虽然不会折，但是有眼力。打眼一看，就知道同组的飞机都是什么水平，肯定飞不远，于是轻飘飘地把纸飞机扔出去，以不怎么明显的优势胜出晋级。 接下来就是单独展示的环节了，有裁判同学严格记录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架纸飞机上，每次展示都十分扣人心弦。 能在十进一的比赛中脱颖而出，都能称得上是纸飞机中的「战斗机」了，大部分同学的飞机都能飞出5、6秒的成绩。 袁家玮的「短小精悍」不负众望飞出了8秒12的好成绩，是目前滞空时间最长的。而张烨然的「大如风筝」却只有6秒88，差强人意。 「曜哥你还有纸吗？」张烨然不肯认输，垂死挣扎，「我得再折一架，不能把第一白白让给钢蛋儿那孙子，快快快！」 「来不及了。」庄文曜哭笑不得，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急，哥哥给你报仇！」说罢走向了比赛场地。 「准备！」裁判员正蓄力下达口令，突然被庄文曜叫停。 「哥！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哈！」庄文曜抱歉地笑笑，下场跑到一旁观战的陆之恆身边，双手把纸飞机捧到他面前，谄媚地笑着，「陆神，给我吹口气吧！有你的仙气庇佑，我稳赢！」 「噗，这哥们是来的吧？」同学们先是一阵无语，随后大笑起来。 陆之恆也是颇为无奈，但十分配合地吹了口气。 「谢谢学长！」庄文曜心满意足，乐颠颠地回到赛场上，对裁判大声说，「我准备好啦，可以开始啦！」 随着「开始」的一声令下，庄文曜将纸飞机举过右肩，用力朝天空掷了出去。 第60章 两肋插刀 没见过的人不会知道，只凭手工折出的纸飞机，竟如同嚮往蓝天的鸟儿，在空中悠然地翱翔。 庄文曜的那一投给予了足够的动力，它在空中平稳地飞行，视万有引力为无物，最后的落点远远超过了划定的比赛场地。 「12秒10！」 全场观众屏息凝视，公布结果的这一刻，终于兴奋地欢唿起来！ 「牛逼！」 「不可思议，飞得太远了！」 「飞机班可以啊！」 庄文曜本人则深藏功与名，一路追着纸飞机把它捡起来，爱惜地捧在手里摩挲着。 裁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要检查一下。 庄文曜有点捨不得，极不情愿地递给他：「你小心一点啊，不许弄坏了！」 裁判小心翼翼地接过，快要把它盯出一个洞了，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白色硬纸折成的纸飞机罢了，还长着四个角。 「我靠曜哥，深藏不露啊！」张烨然一把抢过来，翻来覆去地查看，「你咋叠的啊？」 「哎呀你慢点！能不能下手有点轻重……」庄文曜赶紧夺过来，抱在怀里跟宝贝儿子似的，把上面的褶皱捋平。 众人把庄文曜推上了赛场中心：「同学，分享一下你摺纸飞机的技巧吧！」 第125页 庄文曜笑嘻嘻地站定，朗声道：「想知道纸飞机不落地的秘诀吗？告诉大家，秘诀就是陆之恆学长的一口仙气！」 陆之恆一边把镜头对准他按下快门，一边笑着直摇头。 很快人群动乱，参赛的男生们举着各自的宝贝飞机：「学长给我也吹一口吧！」 「学长我也要！」 陆之恆无奈苦笑：「同学们别听他瞎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同学们热血上头之后，也渐渐反应过来「仙气」之说有多么不靠谱，又把矛头对准庄文曜闹他去了。 最后，三项比赛的第一名获得了纸飞机大赛的一等奖。所有参赛同学一齐放飞纸飞机，一中的盛世、「科技文化节」，在操场上空放飞一群白鸽般的纸飞机中完美收官了。 这周末留校的同学出奇的多，毕竟还有一周就要期中考试了。 活动结束后，大家都不着急走，志愿留下清理现场、打扫卫生，陆之恆庄文曜等学生干部更是义不容辞。 「不错呀小飞行员，纸飞机折得有水平！」 是段曦。 庄文曜正想着这话该怎么接，陆之恆把相机收好扔给他：「帮我带回团部。」 段曦也没二话，接过向两人摆摆手：「先走了！」 庄文曜看着他的背影，仿佛上面写着大大的「工具人」三个字。 俗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当现场的参赛选手和观众化身志愿者一起打扫卫生，没过多久操场就被清理干净，洁净如初。同学们圆满完成任务，唿朋引伴讨论着晚上吃什么，三三两两离开。 张烨然身后跟着1班的兄弟们：「陆神，曜哥！一块去吃饭啊？」 庄文曜转身看向陆之恆。 后者笑着说：「你们先去吧，我去东门取个快递。」 庄文曜迅速接口道：「什么快递啊？我陪你一块去。」 陆之恆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东门不远……」 「不远就一块啊。」庄文曜揽着他的肩膀，回头沖哥儿几个说，「帮我们打两份饭哈，谢了！」 两个人背离人群往东门走。 「唉，终于结束了！」庄文曜长舒了一口气，「『两节』好玩是好玩，就是有点太累了！」 陆之恆点点头：「不光要去电视台录节目，还得准备项目。」 庄文曜：「那个建模，太耗费脑细胞了！我以后再也不参加了，再也不了！」 「数学建模对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同学确实不太友好，但我觉得你做的……你们两个做的很好。」 「真的吗？」 「嗯！」 说着说着就到了东门，陆之恆找到了他的快递，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签收后就开始一边往回走一边徒手拆快递，虽然看着有一丢丢暴力，但非常有效率，争分夺秒，符合学霸人设。 不远处正好有个垃圾桶。陆之恆把一层层无用的外包装都扔掉，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东西。 他买了什么？还专门发到学校来。庄文曜简直不能再好奇，但强迫自己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往他那里看。 「阿曜？」陆之恆见他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这个口红给你，还是我帮你收着？」 庄文曜懵逼回头：「口红？什么口红？」 陆之恆说：「你的蜜桃奶茶色啊，总不能一直用人家女生的吧？」 庄文曜一拍脑袋：「哦，说的是啊！我都没想到这回事，还是你想得周到……你专门买了一支？」 「嗯。上次去给你画时候记下了色号。」 庄文曜说：「那要不这样，咱把这支新的给唐茉？」 陆之恆：「也行，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以旧换新』。」 庄文曜拿起那个写满英文的小盒子，大体瞧了瞧：「这一支口红得多少钱啊？我回去转给你。」 陆之恆摇头：「没有多少钱，不要转给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陆之恆补充，「就当我送你的。」 「不行！」庄文曜不肯，「多少钱？」 陆之恆：「真不用，就当我还你上次的情吧。」 庄文曜一愣：「哪次啊，什么情？」 陆之恆淡淡道：「电梯那次。」 庄文曜不太高兴：「你非要算得这么清楚吗？那你仔细想想，你帮过我多少回了、我欠你多少情了？」 陆之恆：「好，那就不算得那么清，你也不要转钱给我。」 「……」庄文曜气得说不出话：永远都说不过他！ 低下头小声嘟哝，「这种事情不能不算吧？而且你只记得别人对你好要还，你对别人好就不兴人家还了？哪有这么算的，你又不是圣人……」 说实话，他是真觉得陆之恆这种行为模式有点问题：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早晚得被别人榨干！ 陆之恆见他声音越来越小，小嘴也越撅越高，试探着问：「生气了？」 庄文曜迅速调整好情绪，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边来回摇晃，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不是生气，我是心疼你、怕你受委屈啊傻哥哥！」 陆之恆被他弄得直笑：「臭弟弟……那这样，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样总可以了吧？」 各退一步，也行吧。庄文曜小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就算没有这支口红，你有什么事跟我说的话，我也都会答应的……」 第126页 陆之恆：「真的吗？」 庄文曜信誓旦旦：「那当然了，我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吗！」 陆之恆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了。 到了食堂，航空班的兄弟们很靠谱地打好了饭，向两人招手：「陆神，曜哥！这里！」 陆之恆一坐下，就被几个哥们问长问短。 张烨然问：「陆神，我们快期中考试了诶！你们高二的考不？」 庄文曜：「谁提的智障问题？踢出群聊！」 袁家玮问：「陆神这次有把握吗？」 庄文曜：「你这不是废话吗？」 张烨然不服气了：「我们问陆神话呢，关你什么事？闭嘴！」 庄文曜扬拳作势要打他：「皮痒了是不是？看我不……」 突然胳膊肘被人撞了下，陆之恆沖他使个眼色。庄文曜顺着看去，是年级主任，曹老闆！脑筋一转，画风突变：「我给你刮刮痧！」 男生们死命憋住不笑，眼睁睁地看着曹老闆走近：「会刮痧啊？我这两天脖子疼，给我也刮刮呗？」 庄文曜豪爽一笑：「没问题啊！保证让您经脉通畅、百病全消！」 「净贫。」曹老闆白了他一眼，看向陆之恆，「陆之恆同学？你怎么和高一的飞机……航空班一块吃饭啊？」 陆之恆礼貌笑笑，刚想说些什么，张烨然大声喊：「老师，我们关系好、铁哥们！」 陆之恆只好笑着点点头。 「这样啊……」曹老闆瞪着眼对其他人说，「你们几个可别把学长带坏了啊！」 庄文曜插嘴道：「老师您放心，学长哪有那么容易受影响啊？」 曹老闆难得对他表示贊同：「说的也是。」 转向陆之恆，和颜悦色地道，「好好吃饭吧，不够再去找阿姨要哈！」 「好，谢谢老师！」陆之恆等老师走了，低声问庄文曜，「你会刮痧啊？」 庄文曜埋头扒饭：「会个锤子。」 「噗……」 一边的张烨然则是目瞪口呆：「曹老闆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么和善过？真是开眼了……」 「那是，咱和人家陆神能一样吗！」袁家玮对张烨然没好气，转向陆之恆却立刻换了张谄媚的嘴脸，「陆神，这次考试，您还来我们班开动员会吗？」 庄文曜使劲踹了他一脚：「陆神都忙了一个星期了！还开动员会，你有没有良心？让人家好好休息好好学习行不行！」 袁家玮一听，立刻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呦呦，疏忽了疏忽了！陆神辛苦了，给陆神加鸡腿！」说着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陆之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陆神吃我的！」 陆之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餐盘被数十个鸡腿堆得快要漫出来了，张口结舌，无语凝噎。 袁家玮不满地嚷嚷：「我是肚子不好不能吃，你们这是干嘛呀？」 「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庄文曜立刻问，「我有药……」 袁家玮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大事，老毛病了。少吃点就好了。」 庄文曜点点头，接着沖大家喊道：「听见了没？你们也有毛病啊？快点夹回去！这样让人家怎么吃饭啊……」 众人迅速执行命令，把鸡腿从陆之恆那夹回自己碗里，低头乖乖吃饭。 张烨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庄文曜。 庄文曜瞥了他一眼：「嘛？」 张烨然憋着笑说：「我觉得你特别像那个……大少爷的贴身管家！」 给庄文曜整蒙了：「哈？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烨然：「就是好吧！你看看，陆神从坐下一共才说了几句话？都被你抢没了！」 庄文曜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抬眼瞧了陆之恆一眼，吐了下舌头。 「……」陆之恆笑得脸酸，无奈又无语，在桌下轻轻踢了下庄文曜的脚。 「……」庄文曜踢回去。 表面上风平浪静，埋头苦吃干饭人。 背地里暗潮汹涌，幼稚互啄小学鸡。 第61章 星曜大陆 学生时代，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通常是在考试之前——会格外懊悔前段时间没好好学习。这是每个学生无论平时怎样努力，都逃不过避不开的心理状态阶段。 庄文曜先打开化学错题本看题，却惊觉上面的字潦草得他自己都看不懂；拿出积累本复习语文，结果发现平时整理得相当敷衍，还不如看课本；掏出「脸熟」单词本记单词，又想起池熠说的，扩充词彙量要在平时下功夫，考前抱佛脚已经晚了…… 看似千头万绪，实则一头雾水。 正当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时，身边的陆之恆用笔盖敲了敲他面前的书本，小声对他说：「复习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就做套真题看看。」 这周末留校的人多，同学们在各自班级上自习。但为了追求更投入的氛围，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学校图书馆的老地方一块自习。 自习室人不多，这片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出奇，却也有种自在的感觉。 「哦，好的……」庄文曜听从建议，掏出手机点进红色大眼仔，做贼心虚地环顾四周。 陆之恆低低的声音传来：「没事，我帮你看着，检查的来了叫你。」 安心了。庄文曜点点头，去超话找活菩萨们分享的真题。 第127页 每到考试前，这种共享资源的博就会因为热度高被顶上来，还是很好找的。 但当他点进超话，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却不是真题分享，而是很多张照片？ 众所周知，学习特别痛苦的时候，注意力可以被任何事物转移。于是庄文曜毫无悬念地点进了那条微博，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成了他堕落的开始。 春夏秋冬不及你：[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这个眼神，你品，你细品！] 点开大图，庄文曜震惊了：照片拍摄于电视台演播室后台，虽然角度艰难、像素模煳，但还是能看到两人的侧脸线条和对视的眼神。 但这位博主的用词、「爱意」，是什么意思？？？ 他做贼心虚般偷瞄了陆之恆一眼，人家正在专心学习，腰板挺得笔直。庄文曜略略松了一口气，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埋头继续看。 评论： 嗑药姬永不认输：[kswlkswl！眼神拉丝，有] 叫声姐姐我听听：[啊啊啊啊啊啊] blyyds：[古有张敞为妻画眉，今有陆神为夫点唇] 奶糖少女：[姐妹会说话就多说点！] …… 虽然庄文曜有的地方看不懂，但莫名没有一丝反感，反而觉得很好玩？ 评论拉到底，还有相似的推送。庄文曜看到小图，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一般，立刻点了进去。 xxx圈外女友：[jms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陆神在给小学弟讲题诶！男友力爆棚！] 配图两人趴在玻璃上头对头看题。 评论： 梦落、繁花：[这就是学霸间的恋爱吗？爱了爱了] 斯文小涩噼：[他俩身高.how pay/爱心/爱心] 橘子汽水：[配！绝配顶配天仙配！后脑勺头髮丝都配！] 嗑药姬永不认输：[星曜大陆szd，陆神唯爱zwy！！！] …… blyyds：[那些年我们一起淋过的雨。是爱情吧是爱情吧！！！] 配图陆之恆庄文曜挤在一张伞下，说说笑笑并肩而行。 评论： 春夏秋冬不及你：[啊啊啊这个肩膀完全挨在一起了！！！] 奶糖少女：[有谁注意到了陆神手里的那把伞？] 斯文小涩噼：[别问，问就是伞坏了/狗头] 不考进前100不改名：[星星们过年啦！！！] …… 清梦压星河：[啊哈哈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星星们都去看纸飞机大赛了吗？dd展示之前还要gg给他吹气，gg这个笑，也太宠了吧！啊哈哈哈哈好欢乐呀姐妹们！] 配图是纸飞机大赛时的操场。 溪溪笑嘻嘻：[你舅宠他爸！] xxx小娇妻：[人在现场，gg相机镜头就没离开过dd/斜眼笑/斜眼笑] 嗑药姬永不认输：[哇啊啊这个点爆好嗑/星星眼/星星眼] 樱岛麻衣：[学妹们悠着点，不要太zqsg，学业为重啊！你们都忘了陆神学长报告会的时候说过什么了？人家是不会早恋滴……] …… 一开始看到这些照片，庄文曜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一双双眼睛的监视之下，有点不寒而慄。但转念一想，一中接近两千人，人多眼杂的，做点什么被人发现也实属等闲之事，没必要大惊小怪。况且他又没做什么坏事。 想到这一点，庄文曜就不再多想，在那股神秘力量的趋势下继续无脑刷微博，根本停不下来，一刷就是一小时。 这一小时，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庄文曜学到了很多加密用语，什么kswl、szd、zqsg等等，不一而足。学通了这些黑话，嗑糖的过程就变得更加顺畅，更加上头。 不得不说这些姐妹们真的好有想像力，把稀松平常的相处日常换个角度解读，竟然也别有一番趣味。 庄文曜正看得津津有味嗑生嗑死，没留神手里一空，手机忽然被夺去。 惊愕地抬眼一看，是陆之恆，将手机从它主人手上提了起来。 庄文曜吓得心狂跳了几下：被他发现我在看什么就社死了！ 然而陆之恆虽然拿捏着庄文曜的手机，但并无多余动作，仍把屏幕朝向他，没有窥屏的意思：「一个小时了，你在做什么呢？」 在嗑我们俩的cp……不，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实话实说！否则肯定会被嘲笑的呜呜呜。 庄文曜迅速抢回手机：「看、看题啊！」 陆之恆微微蹙眉：「真的吗？但你是笑着的。」还是那种极力克制着不发出声音但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的那种。 「对、对啊！」庄文曜梗着脖子狡辩，「我看阅读呢，可能是文章写得比较有意思吧！」 陆之恆仍未打消怀疑：「你这样看很伤眼睛，为什么不列印出来？」 「文印室太远了……」 庄文曜一边迅速退出微博销毁「罪证」，一边随口打马虎眼。 没想到陆之恆说：「我陪你去？」 庄文曜见他会错了意，心虚又心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懒得动弹……」 陆之恆又说：「图书馆里也有印表机。」 「……」庄文曜认命了，「那好吧，我现在就去打卷子。」说完起身离开，正好借这个机会一个人冷静冷静。 陆之恆见状，跟着起身：「在多媒体阅览室，我带你去。」 第128页 「……」得，gg有点过于尽职尽责了。 一路上庄文曜噤若寒蝉，感觉他就像个中途提出去上厕所的考生，被监考老师寸步不离地监视着一样，任何蠢蠢欲动的小心思都被捂得严严实实…… 等等，刚才他们的对话，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虽然眼下的情势仍对他不利，但庄文曜却还是发现了华点： 说到列印卷子，陆之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图书馆有印表机，而是先提出愿意陪我去文印室？他知道图书馆离逸夫楼有多远吗！捨近求远，这个逻辑不符合他看重效率的学霸人设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想制造机会和我独处！ 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之恆迷惑又好奇地看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没什么……」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收敛，庄文曜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可能是考前综合徵，精神失常了！」 「傻。」陆之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觉得好笑，用力揉了揉庄文曜的脑袋。 这一揉，庄文曜顿时就清醒了：他在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用圈里的话说叫什么来着，对，cp脑！简直太糟糕了！ 更要命的是，他刚刚足足刷了一个小时啊！知道考试之前的一小时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力挽狂澜，意味着逆风翻盘！可是他竟然用这宝贵的一小时，刷、手、机！ 如果时间能倒回到一个小时以前，他绝、对、不会点进那条微博！ 嗑cp太荼毒大脑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悔不当初，痛定思痛，庄文曜反手就把大眼仔扔进了垃圾桶，卸载了。 再见，「星曜大陆」的「星星」们，我们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了！ 小嗑怡情，大嗑伤身！还是清醒一点、好好学习才是王道！ 陆之恆见庄文曜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不禁问：「你到底怎么了？」 都是因为那个微博，导致学习非常没有效率，还影响到了陆之恆，庄文曜快后悔死了！他觉得需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脑海中忽然蹦出来一个主意：「陆之恆，你去过学校的心理谘询室吗？」 一中开设有团体辅导室、心理谘询室等场所，位于艺术楼，供学生们进行心理辅导活动和谘询，空闲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学校心理社团的活动室。主管老师叫王培培，是个温柔漂亮的女老师，因为年纪和学生们相差不大，而且脾气好、有耐心，无论来访者存在怎样的问题都会认真倾听、悉心解答、真诚安慰，成了一中学子们的「知心姐姐」。 陆之恆摇头：「上心理课选修课的时候去参观过，但没有单独做过心理谘询。怎么了？」 庄文曜：「那你陪我去一趟吧！」 陆之恆有些惊讶：「你去心理谘询室做什么？」 庄文曜笑着回答：「我不是说了嘛，考前综合徵！想去和老师聊聊天、调节一下心态啦~你刚才说了要陪我的，艺术楼还比逸夫楼近点呢，走不走嘛？」 陆之恆当然是选择答应他：「可以是可以，就是今天周六，王老师不一定在。我陪你去看看吧！」 「gg真好(*≧▽≦)！」 虽然学校的心理谘询室比不上医院的专业，但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读：星曜大陆szd，陆神唯爱zwy！ 第62章 心理谘询 心理谘询室位于艺术楼的顶楼，两人去的时候门没关，王培培正好在和一个女生聊得开心。 庄文曜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立刻缩了回来，但还是引起了王培培的注意：「两位同学是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庄文曜和陆之恆对视一眼，轻轻走进去：「啊，老师好！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这时候和王培培聊天的那个女生转过身，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说：「没有呀！我们只是在闲聊而已，庄文曜同学，你是来做心理谘询的吗？」 是沐绵。 庄文曜礼貌地笑笑：「嗯。我等你们说完再……」 「不用，你快进来坐呀！」沐绵拉着他进来，一副在自己家一样的架势，「因为我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嘛，就经常来找培培姐聊聊……」 说着留意到了他身后的陆之恆，神色一僵，但仍笑着打招唿，「学长好！」 陆之恆也笑着朝她点头致意。 谘询室的装修和教室很不一样，布置宽敞亮堂，沙发柔软舒适，让人置身其中，便产生了舒缓放松的感受和推心置腹的念头。 王培培说：「来做谘询的同学，先登记一下姓名、联繫方式和谘询时间吧。」 庄文曜去填登记表：「好的老师！」 沐绵在一边热情招待：「庄文曜同学，你是什么原因来谘询呀？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呀！你放心，培培姐教过我了，我会保护来访者的隐私，不会向外透露谈话内容的……」 陆之恆有点尴尬，趁沐绵说话的间歇，对庄文曜低声：「我去隔壁等你。」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庄文曜慌忙叫住他，说，「我帮你登记上了，谘询时间半小时。你先来说着，我去整理一下思路，措措辞，等会再来！」 陆之恆一愣：「我不需要做谘询呀……」 庄文曜放下笔，把他推过来按到椅子上：「来都来了，不做白不做。我在外面等你哈！」 第129页 王培培见了，噗嗤一笑：「没关系，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倾诉一下的，不收费！」 陆之恆见状，也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那好吧，谢谢老师！」 庄文曜笑了：「那我们先走了，不用在意时间，我正好拿了卷子可以做。慢慢聊~」催着搞不清状况的沐绵离开了谘询室，顺便关好门，去到隔壁的活动室。 沐绵仍在懵逼中，但偶然遇上了独处的机会，还是开心的：「庄文曜同学，还没想好怎么说吗？可以先和我说说呀~」 庄文曜这才意识到眼下两人独处的局面，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啊，那个，我先想想哈……」 「嗯……」沐绵不傻，看出来他暂时并不想对她敞开心扉，于是强作笑容，换了个话题，「庄文曜同学，你和陆之恆学长关系真好呢！」 庄文曜笑笑说：「对，都是学生会的嘛，有些交集。」想起陆之恆对过去讳莫如深的模样，庄文曜决定暂时不提他们小时候认识的事情。 沐绵：「可是高一学生会那么多成员呢，陆之恆学长只和你走得近。」 「啊，我们是对口班级嘛！」庄文曜搪塞道。 「对口班级呀……」沐绵说，「我记得学长报告会上，冯冰学姐提过的，我们对学校生活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去问对口班级的学长学姐！但是我们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他们更不会主动联繫我们了……所以现在我都不认识几个学长，感觉他们都好高冷哦……」 「但是陆之恆就不会呀！他和高冷根本不沾边，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都不会拒绝的……」谈到陆之恆，庄文曜的「女生社交恐惧症」仿佛不治而愈了，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沐绵了解心理学，又有点那个「社交牛逼症」，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想了想，说道：「可能……他只对你这样呢？」 庄文曜微愣：「为什么这么说？他对谁都这样，就是这种……活雷锋！」 「哈哈哈……」沐绵笑起来，「那这么说来，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像呢！都特别热心肠，喜欢帮助别人！」 庄文曜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啦，我和他不一样。陆之恆有强迫症，不帮别人忙就浑身难受！」 「……」 对话似乎在轻松愉悦地继续，沐绵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浓：她不断尝试着将话题引到庄文曜自己身上，而后者却全无察觉，只是在说着陆之恆的事。 更糟糕的是，庄文曜在说起他时的神情，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笑意。他和朋友相处时随性放纵，和异性相处时客套拘礼。但他在陆之恆面前，或是提起他的时候，眉宇舒展，弯起眼睛。那目光，是仿佛一眼便望到他心里的明澈温柔，是一种很吸引人的好看。 但是这对沐绵来说无疑非常不妙：难道微博上说的都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微博上大家都在嗑你们俩的cp呢！感觉你们在一起好甜呀~」 庄文曜一怔，有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尴尬，装傻充愣：「什么cp呀。我不知道……」 沐绵不疑有他，「兴致勃勃」地跟他科普起来，把庄文曜听得是心惊肉跳脸上发烧。 「这……这都是大家说着玩的吧？你忘了学长报告会上陆之恆说过什么了？他不会早恋的！再说了我们两个大直男，怎么可能……」 「这样啊……」 沐绵偷偷观察着庄文曜的反应，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陆之恆站在门口：「阿曜，我结束了。你现在过去吗？」 庄文曜一个激灵站起身来，看了眼时间：「这才过去了十分多钟啊，你怎么没多待一会？」 陆之恆：「没什么特别想问的，随便聊了聊。你整理好思路了吗？」 「好了，我现在就去……」庄文曜匆匆走了两步，想起来沐绵还在，礼节性地说了句，「那个，同学，我先走了。」 沐绵站起身来：「我叫沐绵，不叫『同学』。」 庄文曜一愣：「啊？哦……不好意思……」 沐绵：「那你叫我一声啊。」 「……」庄文曜尴尬至极，求助地看向陆之恆，后者却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眼神看向别处。 这个时候知道抽身不管了？庄文曜莫得办法，只能再次装鸵鸟，转身一熘烟跑出了活动室。 「？？？」沐绵被晾在原地，掐着腰，气得七窍生烟。 活动室里只有一张圆桌，陆之恆坐到沐绵对面的位置，朝她点头致意后，翻开错题本看起了错题。 沐绵想了想，来到他身边坐下，换上一副笑脸：「陆之恆学长！你在看什么呀？」 陆之恆抬头回给她一个笑容，把本子朝她推了推：「错题本。」 沐绵大致看了眼，被上面的圆锥曲线导数唬了一跳：「我的天，这都是什么呀……」 陆之恆笑笑：「明年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沐绵摇摇头：「理科数学太难了，我现在还不确定选文还是选理呢……但是学长你知道吗，庄文曜同学理科可好了，数学都考140多，而且物理每次都能考满分！」 陆之恆好看的脸上笑意加深，眉眼弯弯，温柔明朗：「是的，他确实很聪明。」 沐绵心里一颤：不是吧？一模一样的笑容。虽然陆之恆和庄文曜两个人的气质类型相去甚远，但这个笑容却给人很强的既视感。脑海里蹦出一个词：夫妻……啊不，修正一下，夫夫相。 第130页 她微笑着说：「学长，你和庄文曜关系真好呢！」 陆之恆微微颔首：「对，我们从小就认识。」 没错，我已经决定不再逃避，直面自己的过去了！我会慢慢敞开心扉，把过去的事情一点一点告诉你…… 「原来是这样呀！怪不得你们关系这么好，原来从小就认识！」 沐绵有些惊讶，但略微安心了：如果是髮小的话，相处起来比一般的朋友亲近也很正常。身上有相似之处，也是因为太过熟悉彼此，真不一定是「那种」关系！ 沐绵开心地问：「那学长一定很了解他咯？庄文曜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呀？」 「嗯……」陆之恆仍带着浅浅的笑意，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他小时候可调皮了，上房揭瓦下河摸鱼，还喜欢爬树。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了，自己一点事没有，把我砸得够呛……」 沐绵忍不住直笑：「哈哈哈哈……他现在好像也喜欢爬树……」 活动室里两人谈笑风生，隔壁的谘询室里，庄文曜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坐在他对面的王培培老师温馨提示：「春季是感冒高发期，要注意保养哦~」 庄文曜揉了下鼻尖：「好的，谢谢老师！」 王培培温声细语地开口：「所以今天是为什么事而来呢？你可以放心，在这里，你所倾吐的任何事、每一个字，都能得到绝对的保密。出了这间屋子，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现在，你可以畅所欲言。」 庄文曜感激地点点头，急切地开口：「老师，我是为了我朋友来的。」 王培培瞭然地笑了：「你有一个朋友是吧？我明白了。请继续。」 「我有一个朋友」，这不是来访者的经典开场白吗？阅歷丰富的心理谘询师王培培怎么会不了解呢。 但现在还真不是这种情况。庄文曜忙道：「不是，老师，我不是无中生友，是真的朋友！就刚才那个，陆之恆学长！」 「他？」王培培微讶。 「是的。老师，不瞒您说，我怀疑他患有某种恐惧症，可能是心理原因导致的，所以才骗他来这里做谘询。我想问一下，他刚才有没有跟您透露有关的事情，比如过去的经歷、心理上的问题什么的？」 「嗯……」王培培沉吟了一会，「你知道的，作为谘询者，我要为每个来访者的隐私严格保密，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庄文曜解释：「我不是想刺探他的隐私！老师您不知道，陆之恆他看上去挺正常的，但戒备心非常重，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敢直面过去。他这种状态，我真的很担心……听说存在心理障碍的人，如果愿意直面问题、主动寻求帮助，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所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主动倾吐内心的意向。您只要回答我有或是没有就好了，可以吗？」 王培培思索了片刻，向他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他没有。我们刚才只是在闲谈，聊了聊学校一年来的变化。陆之恆并没有谈及他自身的任何事，毕竟短短十来分钟，不可能谈得太深。临床上哪怕是主动来访、想要解决心理问题的患者，要做到真正向医生敞开心扉，至少也需要几个疗程的时间呢。」 庄文曜理解了，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也对，他是第一次来，还只待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想得太简单，也太心急了。」 王培培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解决问题总要一步步来，今天就是个很好的开始。而且我能看出来，陆之恆是个很健谈的人。有你这样关心他、在乎他的朋友，有朝一日，一定会敞开心扉的！」 有时去治癒，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王培培老师切身照顾同学们的心理需求，给每位来访者抚慰和安全感，怪不得受到大家的喜欢和信任。 「嗯！谢谢老师！」 庄文曜感觉好受多了，动摇不定的内心变得坚定明晰：无谓的担心都先放一放，他会拿出全部的耐心、理解和包容，等待着陆之恆向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多久都要等。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一天竟会来得那么快，猝不及防，避无可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凉小天使的地雷！么哒~ 第63章 兵败垓下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庄文曜考了他们班第七。 这个成绩……庄文曜简直难受死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课间，兵败垓下的「小霸王」被刘玲叫去 「喝茶」，单独给他分析成绩。 高一数学组办公室，刘玲的办公桌前，几个同学在问数学题。 庄文曜在后面站着，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等他们问完了，才捏着成绩条，蔫头耷脑地走过去：「老师，我来挨批了……」 「来挨批呀？」刘玲见到他，慈善地笑了一下，「你怕是已经批了自己一顿了，我就不批你了，找找原因吧。」 庄文曜苦着张脸：「嗐，我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了！这次成绩简直没眼看……」 刘玲调出总成绩的excel表格：「按你正常水平，名次出现这么大的波动，确实说不过去……你这个语文是怎么考的，怎么才104？」 「只看到了成绩条，好像是作文写跑题了，才得了三十多分……」庄文曜懊丧至极，声音都没了往日的活力。 第131页 「哦……」刘玲推了推眼镜，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若有所思，「作文正常发挥的话，一般能拿个四、五十分吧？这十多分给你加上，不就能进前五了吗？可惜呀。」 「是的……可惜歷史不存在假设呀，没考好就是没考好……」庄文曜忍不住凑过头去，看看上面学霸们的成绩，心情愈发失落，「张芮考了128！董杰120……他们前边的都考一百一、二十，就我才一百冒头……」 刘玲瞥了他一眼：「对呀，知道问题所在了吧？」 庄文曜重重点头：「语文这块，前段时间确实有点松懈。这次考试我可算是知道了！语文就是门不进则退的科目，你好好学不一定考得好，但是不好好学一定考不好！」 刘玲笑了一声：「不光语文，哪门科目不是这样呢？就是有一点，自己薄弱的科目要格外上心才行。」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松懈了，该有的努力和劲头没有使出来，欠缺的部分最后都反映在成绩上了。庄文曜嘆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刘玲看孩子确实是伤心了，也不再多说，安慰：「忘了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了？一次两次的成绩波动，很正常。别太气馁，但也不能转眼就抛诸脑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摆正心态、戒骄戒躁，还有很多星星等着你去点亮！」 庄文曜一字一句认真听着，眼里终于恢復了神采：「好的老师，我明白了！」 刘玲又说：「其实你这段时间挺辛苦的，我也看得出来。你是班长，还是学生会成员，又得顾着班里，又得张罗活动，『两节』这一个月都没闲着吧？还加了个什么，广电？」 庄文曜点点头：「现在在电视台录新闻节目，就是每天中午食堂电视上放的。」 「哦，真洋气……」刘玲说着，又想到一茬，「你还是物理竞赛班的是吧？」 「嗯。」 「啧，『斜槓青年』呀你，这都几重身份了？」刘玲这个博士毕业的数学老师掰着手指头数着，「班长、学生会、电视台、物理竞赛……不是，我听着都累得慌，你顾得过来吗？」 「呃，总的来说，还好吧。不过有的时候事都赶到一块去了，就有点忙不过来……」 刘玲轻轻嘆了口气：「我给你个建议：人的精力都有限，活动多了自然分散学习的时间。高中阶段还是学业为主，这些有的没的，该放手的放手。只是个建议啊。」 庄文曜有点为难：「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无论在哪方面，想到要退出，都有点捨不得……而且高二的陆之恆学长也挺『斜槓』的，也是他们班班长、学生会副主席、记者团团长、物理竞赛，人家每次都考得挺好的……」 「是啊，陆之恆这次又考了第一，」刘玲点头说，补充，「年级第一。」 「……」按理说庄文曜应该替他高兴的，但是陆之恆一贯如此优秀，考第一已经不新鲜了，反而是自己的失落感和挫败感更大一些。 刘玲显然也挺佩服他的：「也不知道人家每天学到几点。」 庄文曜忍不住说：「跟我们一样，都是学到十点。他从来不熬夜的。」 「哦？这样吗……」刘玲有些惊讶，「真是货真价实的天赋型选手。」 庄文曜补充道：「但人家也挺努力的，早晨起得可早了，而且每周都留校！」 「嗯……」刘玲沉吟，「这事我也听说过，人家把高中上得跟大学似的。小小年纪，还没到独立的时候吧，就对自己这么狠。活该他考第一！」 「活该他考第一！」庄文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老师，我决定了，要向他学习！以后周末，我也不回家了，留校自习！」 刘玲笑起来：「这倒大可不必，不一定非要照搬别人的模式，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节奏。你别看有的人每周留校、天天熬夜，学得可认真，其实到底在干什么还不知道呢！身在曹营心在汉，神游去了！」 「……」庄文曜脸上一热：别骂了别骂了，微博已经卸了，再也不在学习时间干别的了！ 这时候预备铃响了，几个老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刘玲下节去2班讲评期中考试的数学卷子，拿上教案和试卷：「行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精力分配的问题，先去上课吧。哦对了，通知下去，下周五家长会，都和家里沟通好，尽量不要缺席。」 「好的！」庄文曜答应得干脆利落，心情却失落到极点：偏偏这时候开家长会，就不能在他考得好的时候开嘛！ 好巧不巧的，下节课他们1班上语文。 语文老师名叫何田田，三十五岁，未婚，是个活得充满诗意的女子。讲课风格不定，普通课文就按常规的方式授课，一两节课搞定。但若是讲到了喜欢的文章或作家，那便是从课本说开去，娓娓而谈源源不断。同学们都记得一篇《林黛玉进贾府》，何老师讲了整整一个星期。受此影响，那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内，1班上下都「哥哥妹妹」、你侬我侬，上演了一出现实版性转《红楼梦》。 「这次考试题目不难，但没想到最大的问题竟然出在作文上。」讲台上，何田田温声细语地絮说着，「同学们已经高一下学期了，应该明白高中作文和初中是完全不同的，是一种自成一派的独特文体，更像是歷史上的『八股文』。不要求你标新立异，只要切题，就能拿到二档的分……」 第132页 道理都懂，就是审题方向偏了，思路和出题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庄文曜无奈地嘆了口气，引起了张烨然的注意：「曜哥，作文写得怎么样啊？」 庄文曜把答题卡翻个面推给他，上面用红笔写了个明晃晃的数字。 「35？！」张烨然先是吃惊，然后同病相怜般拍拍他的肩，「咱俩难兄难弟，我36。」 展开答题卡，放到一起对比一下，同样的狗爬字，同样的编到最低字数线就立刻结尾，同样的小白文笔不知所云。 半斤八两。 两人同时深深地嘆了口气：「唉——」 这时何田田说：「这次没写好的同学也不要气馁，高考之前，我们还有很长时间练习作文的立意和结构。我们语文教研组列印了几份高二年级的高分作文，课代表麻烦给大家发下去，互相传着看看，学习一下学长学姐们成熟的文章结构和写法。」 张芮起身分发列印纸，全班同学开始拜读学长学姐们的大作。 不得不说，学霸们的作文明显高过凡夫俗子一个档次，不论是立意、结构、文笔，还有书写。 「啧啧啧……」张烨然连声赞嘆，「这种文章我这辈子都写不出来！」 庄文曜说：「我下辈子也写不出来！」 文章是老师们自己打的，阅卷过程中，看到写得好的就把答题卡留了下来，没有名字，也没写分数，而且数量有限，十来篇高分作文，一篇复印了四五份。同学们看完一篇，再和其他同学的交换。 「卧槽！」拿到了没看过的作文，张烨然突然克制不住口吐芬芳，「这个字，是人写出来的吗？」 「我看看。」庄文曜好奇地扯过来一看，「卧槽！！！」 这个字，正楷体，横是横，竖是竖，一笔一划，方方正正，但又不显得呆板，一撇一捺的角度微微上扬，平添了一丝明快不羁，令人眼前一亮。 知道陆之恆的字好看，但是没想到，放在答题卡的方格稿纸上，会这么好看！ 庄文曜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老师们不厌其烦地强调书写的重要性：我要是阅卷老师，就这个字，我给满分！ 不都说「一白遮百丑」吗，放到作文里，就是「一手好字遮百丑」。书写如此工整漂亮，就给整篇文章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内容上的小瑕疵或者小白文笔都能极大得到修饰。 但是陆之恆的作文要另当别论了，因为他不仅书写好，内容也分明不差：短短八、九百字，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引经据典，首尾唿应，立意深刻，发人深省……所有评价文章的好词，庄文曜都想用在他身上，最后索性崇拜到词穷：太好了，写得真是太好了！ 张烨然张大嘴巴一声不吭，从头读到尾，内心震撼了一会，说道：「我敢打赌，这篇作文是习玥学姐写的！」 庄文曜一挑眉：「为什么这么猜？」 张烨然：「因为写得好啊！你看这清秀又大气的字，这华丽的文笔，这思想高度，只有文科第一才写得出来吧！」 「谁说的？」 庄文曜不以为然，看老师正好转到他们这里，于是问道：「何老师！这篇文章得了多少分啊？」 何田田倾身扫了眼作文题目，笑着说：「是陆之恆的这篇啊，59。」 「我……」张烨然这次克制住了，「的天哪……」 庄文曜直接震惊得说不出话。 单是作文，就比他高了24分。 陆之恆他真的，不是人吧？！ 第64章 长接待 庄文曜这周不留校了，回家把家长会邀请函交给家长，顺便聊聊这次考试的事。毕竟早晚都要面对嘛，自己坦白总比家长会上被老师点名舒服一点。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排名都退步到第七了，年级排名更是没眼看，庄方益和张馨还是很开心？还笑着安慰他：「没事儿子，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捲土重来未可知！期待你下次东山再起！」 而且这种安慰，不是为了照顾孩子的情绪表演出的不在意，是实打实的高兴。 「学习就是要有起伏才有意思嘛，次次考第一多没劲啊！」张馨豪爽地拍了拍儿子的背，「从现在开始，好好学吧！等你期末进步了，我和爸爸给你一个大～奖励！」 庄文曜感动得快哭了：这次都考那么差了，爸爸妈妈不仅没骂我，还在考虑下次考试进步的奖励！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再不疯狂学习，我简直不配为人！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当然了，班长的职务和广电的工作也没落下，誓要对自己狠一点，成为陆之恆那样的人，不，那样的神。 时间快进到周五，家长开放日。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各班热火朝天地打扫卫生、布置教室。学生会的志愿者集合在一起，安排分工。 庄文曜负责在南门招待学生家长，穿着迷彩服，背着红绶带，给家长们指路。 虽然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穿蓝色正装衬衫正合适，海魂衫也很凉爽，但航空班的正装永远是迷彩服。所以庄文曜只能忍受着闷热执行任务，但他也是自愿的。 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他能感受到背上渗出了点点汗珠。 第133页 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去年入学的时候，陆之恆的背影。 虽然「最美背影」是无法超越的，但也要努力呀！庄文曜想。 早些时候，他的父母就到校了。 「老爹？你怎么也来了？」庄文曜一时惊愕：庄方益工作忙，之前家长会都是张馨参加的。 只听庄方益道：「请假了。」 张馨说：「儿子上了高中，第一次家长会，当然要认真对待啦！」拿出邀请函给门卫检查。 门卫点点头：「好，进吧。」 庄文曜：「我们班教室，直走右拐，明德楼三楼，南侧第一间。你俩来得早，可以在校园里熘达熘达，要我陪着吗？」 庄方益：「不用，你好好站岗吧。」 庄文曜：「好的，您两位请自便。」 一中是封闭式的校园，本次家长会，学生家长需要凭邀请函从南门进校，门禁十分严格。 好巧不巧的，一位家长到了校门，到路边打了个电话，进校的时候却发现邀请函不见了，着急忙慌地把包翻了个底朝天：「到哪去了？出门的时候明明带了的！」 「靠边站站，小心有车！」保安把她领到门岗，耐心地等待着，「您慢慢找一下吧，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校门的。」 这位家长浓妆艷抹，打扮得十分隆重，眼下却急得花容失色：「可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怎么办呀……」 庄文曜见状，走上前去：「阿姨您别着急，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呢。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我去叫他拿张新的邀请函来接您！」 「太好了！」家长顿时转忧为喜，「我女儿是高一8班的沐绵，同学你能帮我传个话吗？」 庄文曜点头：「沐绵是吧？我认识！阿姨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她来接您！」 沐绵妈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庄文曜转身，撒腿就往明德楼跑。 8班的教室，在明德楼二楼北侧第一间。庄文曜去的时候，有几个家长已经提前到了，还有几个同学在布置教室。 胡婧在后黑板上写大字，「欢迎家长」。 庄文曜立刻敲了敲后门：「同学，沐绵同学在吗？」 胡婧转头，警觉地看着他：「你找她干嘛？」 庄文曜急忙解释：「沐绵妈妈邀请函丢了，进不来，你让她找老师拿张新的……」邀请函去校门口接家长进来。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胡婧听出是要紧事，不想耽误时间，朝前面大喊一声：「绵绵！庄文曜找你——」 教室里传来几声男生的起闹。 沐绵双马尾一跳一跳地跑过来，脸微红：「怎么了？」 庄文曜忙说：「你妈……啊呸，令堂的家长会邀请函弄丢了，进不来学校。你去找老班要张新的，到校门口接她进来吧。」 沐绵听了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说了声「我知道了」，绕过他迅速跑了出去。 庄文曜跟上她。 沐绵先去老师办公室拿了张邀请函，出来发现庄文曜还等在门口，有些意外，点头说了声谢谢，匆匆跑下楼，好像身后有群狼追着她一样。 庄文曜无奈跟在她身后：「你慢点！」 因为这种原因而相遇实在算不上浪漫，沐绵觉得很难为情，真想赶紧甩掉他！出了明德楼却习惯性地往西拐了。 庄文曜连忙叫住她：「错了，在南门！」 沐绵赶紧折返回来：好丢脸，这下子更难为情了！ 庄文曜见她这么慌乱，说：「不要着急嘛，还有时间呢。」 「嗯……」沐绵这一顿跑，累得气喘吁吁，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小脸红扑扑，「南门……好远啊……」 庄文曜：「还好吧，穿过中心广场就到了。慢慢走，不着急。」 「嗯……」 来到南门，沐绵妈妈见到女儿，终于展颜而笑，张开双臂：「绵绵！」 「妈！」沐绵扑上去和妈妈抱了抱，语气里有点小埋怨，「你怎么这么忘事啊，邀请函这种东西都能弄丢……」 「都怪妈妈粗心！」沐绵妈妈笑着，看向庄文曜，「还麻烦这位同学，专门跑了一趟。谢谢你啦！」 沐绵也红着脸小声说：「谢谢……」 庄文曜爽朗地笑着：「不客气呀，应该的。阿姨，你们快进去吧。」 沐绵妈妈：「好的，再见～」 沐绵：「拜拜～」 「唿……」事情办完了，庄文曜松了口气，一转头忽然瞥见中心广场上站着个人。 一中南门正对着气派的行政楼，中间隔着一片宽阔的中心广场。而三个年级的教学楼都在行政楼后面，要绕过广场和行政楼才能到达。但家长们都不约而同地从外围的马路上绕过去。因此中心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那一个人站在中央，十分显眼， 他抬头仰视着行政楼上大大的一中校徽，却不走动。 庄文曜看着，想了想还是朝他跑过去：「叔叔您好！您是来参加家长会的吗？」 男人转过头来，神色讶异，目光不善：「啊……是！是……你是？」 庄文曜对上他的视线，莫名感到一股敌意，有如芒刺在背，心下生疑，但还是礼貌地笑：「我是一中的志愿者。家长会马上开始了，需要我带您去教室吗？」 男人身材高大，而气场却被佝偻着的肩背和灰白的鬓髮削弱了大半。他上下打量着庄文曜：「你怎么穿着军装啊？当兵的？」 第134页 庄文曜微笑解释：「不是，我是航空班的学生。」 男人是终于理解了现状，渐渐放下戒心，也笑着：「学生啊，那麻烦你了。」 那笑容让人看着很不舒服。脸上的肌肉皱起来，笑得很憨厚的样子，但眼里似乎藏着一抹锐利的精光，刺得人浑身发痒。 庄文曜尽量忽视这种不适感，礼节性地问：「您是哪班同学的家长呀？」 「呃……哪个班的来着……」男人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竟答不上来。 自己孩子的班级也能忘？庄文曜心中疑云愈发深重。 只听男人尴尬地憋了半天，突然来了句：「我是陆之恆的家长！陆之恆，你应该认识吧？」 「陆之恆？！」庄文曜大吃一惊，一时失语，半晌才问，「请问您是陆之恆的？」 男人有点不耐烦：「我是他爸爸！」 「爸爸？！」庄文曜如遭重击，惊愕难掩，「好、好的，我带您去他的教室……」 庄文曜从小就没见过陆之恆爸爸，或者说极少数地见过一面，但早就没有任何印象了。 他脑子里懵懵的，自顾自走了两步，才发觉对方没有跟上。回头一看，陆之恆爸爸正艰难地走着，右腿一瘸一拐，脸色极为难看。 庄文曜一怔，顿时十分懊悔，慌忙折返回去，站到他右侧：「不好意思叔叔，刚才走神了。您扶着我走吧！」 男人神色稍霁，毫不客气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谢谢你啊！你们一中的学生真不错，彬彬有礼的。」 「哪里，应该的……」庄文曜僵硬地笑着，脑子里却一团乱，记忆里被忽视的诸多细节涌上脑海： 张馨：「你顾阿姨也很辛苦，当初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四处打拼，不知吃了多少苦，自己还……好在她培养出了个出色的儿子。」 …… 陆之恆：「不要……爸爸……」 …… 庄方益：「如果是心理疾病，可能与生活中经歷的创伤性应激事件有关，如家庭暴力、父母离世、车祸、自然灾害等等。」 …… 庄文曜心乱如麻，想理出个线索来，但因为一种浓浓的违和感，总是不得要领：因为陆之恆和他爸爸一点都不像。 他有点搞不清眼下的状况了。 「冒昧问一下，叔叔您贵姓啊？」 「……」男人神色忽然变得极不自然，犹豫了半晌，嘴角抽动，「我姓时！」 「……」 看来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 可能，是顾阿姨没有时间，才叫爸爸来开家长会吧。 …… 现在是下午五点二十，距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十分钟。 陆之恆安顿好了顾燕，匆匆赶往逸夫楼广播站。 他被选为优秀学生代表，在会议开场时广播发言。 时间有点紧，他还要提前到广播站熟悉一下播音和稿子，稍作思索，决定去坐电梯。 陆之恆鲜少独自乘电梯，但要赶时间，而且现在是白天。 他害怕的是无光，而不是幽闭。 3、2……屏幕上数字逐个减少，陆之恆耐心地等待着。 但在到达1层，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等在门口的竟是庄文曜，还有时全。 陆之恆顿感错愕，倏地张大了双眼，整个人僵在原地。 庄文曜立刻向他解释：「那个，我在中心广场遇到叔叔，就带他来教室了……」说着看了时全一眼。 男人亦是吃惊不小，比陆之恆好不了多少，呆望了半晌，好似久别重逢一般，激动得一个趔趄扑到他身上：「儿子！」 第65章 不速之客 陆之恆冷眼看着：「你怎么来了？」 庄文曜从没见过他如此冰冷的表情，如此淡漠的语气，震惊之余，心中愈发迷惑：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时全热切地盯着他：「我……我来参加家长会啊！」 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庄文曜有些不自在：「那个……人送到了，我先……」 话还没说完，他瞥见陆之恆看他的眼神，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那眼神已经不復冰冷，但也绝不似他一贯的温淡柔和，像是挽留，像是求助。 直觉告诉庄文曜，陆之恆并不想让他走。 于是他一步跨进了电梯里。 时全莫名其妙地向他看来。 「呃……」庄文曜支支吾吾，指指楼上，「我有点事……」 时全没再理他，转向陆之恆，亲热地笑起来，摸他的头：「我的好儿子，多少年没见了，都上高二了……」 陆之恆不动声色地躲开，探身按下了4层的按钮，嘴唇紧抿，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4层？庄文曜纳闷：高二1班不是在3楼吗？ 时全面色窘迫，干笑着掩饰尴尬：「小月啊，你长大了，比爸爸都高，是个男子汉了！」 陆之恆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下颌紧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 庄文曜大气不敢出，陆之恆冷冷的不想说话，时全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小一间电梯，气氛冷到极点，升到4层，「叮」一声打开门。 陆之恆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时全被甩在后面，一步步挪动得极其艰难。 庄文曜见陆之恆浑然不觉漠不关心的背影，惊愕到无以復加：且不说他平素就习惯关心照顾别人，这也不是别人，是他爸爸呀！ 第135页 没有多加考虑，他绕到时全身侧搀着他走。 4楼只有四间空教室，平时没有人来。走到离电梯最近的那间，陆之恆在门口站定，回头见到这番景象，一时愣住。 接着迅速折返回来：「爸！你的脚怎么了？」 原来他不知道。 时全不自在地笑了笑：「嗐，伤了呗。」 陆之恆眉头蹙起：「什么时候的事？」 时全含含煳煳地说：「有一段时间了……」 陆之恆又问：「怎么伤到的？多久才能好啊？」 时全沉默。 陆之恆拧紧了眉：「不会是被打的吧？您不会又去……」 时全摇摇头，嘆息着阻止他往下说：「儿啊，别问了……」 现在家长会要开始了，大多数同学都回宿舍待着，但还有零星几个人在这里说悄悄话，于是就看到了眼前这幅景象：陆之恆和庄文曜——没有人不认识这两个男生——搀扶着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慢吞吞地走。 探寻的目光和不加掩饰的议论声传来。 「……」庄文曜处境尴尬进退两难，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这时陆之恆把时全带进了空教室，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 但庄文曜还是读懂了里面的一丝求助意味。 于是他硬着头皮跟进来了。 时全进了教室，打量了一番：「不是开家长会吗，怎么教室里没人啊？」 陆之恆没接话，兀自问他：「爸，是谁通知你来参加家长会的？」 时全笑着说：「没人通知我呀！我是从手机上看到你的照片，知道你现在在一中上学！厉害了呀我的儿，真给爸爸长脸！我顺道想来看看你，正巧赶上家长会！真是老天安排，咱俩父子可算见上一面了……」 陆之恆眉头短促地皱了一下，语气几分不耐：「你没有邀请函，是怎么进来的？」 「邀请函？」时全一愣，「就是那张纸呗？交上才能进校门的那个。」 陆之恆：「对。」 时全哈哈一笑：「我在校门口捡了一张，交给门卫，他就放我进来了！」 陆之恆脸色极其难看：「你怎么能这样呢？那是别人家长的邀请函，弄丢了就进不来了，人家得多着急呀？你怎么能……」 时全自知理亏，恳求般握住了陆之恆的手，原本佝偻的身形点头哈腰，一副令人心酸的姿态：「儿子，我错了，我不对！我太想见到你了，这缺德事我就干了！你怪我可以，但你一定得让我参加家长会，让我扬眉吐气一回！儿子，我太久没见你了，都不知道你上了这么好的学校……我是你爸爸呀……」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陆之恆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打断他：「爸，我妈妈已经到教室了，你不用来的。我现在送你回家行吗？」 时全哪里肯依。他早晨在手机上偶然刷到了新闻，认出儿子的照片，就激动了整整一天。专门坐车来一中，在校门口左等右等，等了好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和儿子见一面。而听说了家长会的消息，又捡到了沐绵妈妈不慎遗失的邀请函，简直是个天大的机会。时全觉得，这就是老天眷顾。 看着曾经那个乳臭未干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优秀的男子汉，时全简直喜不自胜。 这么多年，他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家庭破碎之后，更是过得颓废荒唐，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好在他还有个出色的儿子。 他铁了心，要来尽到他做父亲的义务。他要光明正大地走进教室，心安理得地接受老师家长的恭维和吹捧。他渴望这种久违的成就感。 时全不住央求：「我来一趟不容易，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吗？让我开完会再走不行吗？爸爸从来没参加过你的家长会，你就给爸爸一个机会，补偿补偿你吧？」 门外有学生「路过」，好奇地向里面张望。庄文曜知道他们的意图，迅速过去把窗帘拉上，呛了一嘴灰尘。 「我不需要。」陆之恆眉头紧锁，频频看表，神色渐渐绝望，「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缺席，现在做什么又突然出现？你到底是想补偿我还是毁了我？」 时全愣住了，眼神可怜巴巴，让人感觉他快要跪下求他了：「你怎么这么说？你是我的宝贝儿子啊！跟了你妈几年，就不顾我们的父子亲情了吗？」 「亲情？」听到这个字眼，陆之恆重复了一遍，表情忽然变得迷惑又可笑，「您也配提所谓亲情吗？小时候你是怎么对妈妈的，你顾念亲情了吗？你一脚把妈妈踹得胃穿孔险些丧命，事后还推得一干二净死不承认，你顾念亲情了吗？三年前你来外婆家找我，想偷偷把我带走，妈妈跑遍了镇上的火车站才找到我，见到你之后胃痛了整整两个月，你在乎过她的生死吗？」 庄文曜在一边听着，回想起多年以前，顾燕的浓妆和过于消瘦的身形，心惊，看向时全。 男人被揭了短处，恼羞成怒，强压着火气：「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爸爸早就改了……」 陆之恆不理：「你改没改不关我事，但是现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妈妈碰面。我这就送你回去……」 时全绷着脸，扑通一声跪下了：「就这一次！儿子，给爸爸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们母子……」 陆之恆头疼至极：「您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一声不吭就来找我们！下次我再去看你，你先回去吧！」 第136页 时全搂着他不撒手：「爸爸想给你开家长会……」 这时铃声响了，家长会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就是优秀学生发言。 陆之恆要在全校广播稿子，可他不仅没到广播室，而且完全脱不开身。 虽然他一向办事稳妥，但这种意外谁也料想不到。如果他们再这么纠缠下去，不能按时完成讲话，耽误的是全校的家长会。 麻烦了。 电光火石之间，庄文曜想到了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突然快步走出教室，到角落里掏出手机给学校保安处打电话：「餵？保安大叔！学校里有无关人员混进来了，在求是楼4楼……」 等他打完电话返回教室，里面父子两个快吵起来了，老远都听得见男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时全：「你妈嫁了个有钱人，你就不认我这个爹了是不是？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第一，妈妈没有再婚。」陆之恆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压抑着声音，「第二，我不否认和你的血缘关系。第三，虽然但是，我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和你一起生活。就算我和妈妈挨饿受冻流落街头，我也会在我生命结束之前把身体骨肉献给妈妈取暖果腹！」 「你！」时全气结，扑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庄文曜刚想冲进去，保安处派来的几个警卫到了，一齐冲进教室将时全制服。 时全惊怒大叫：「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卫：「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学生家长，混进学校想干什么？」 「混蛋！」时全破口大骂，指着陆之恆，「我是他老子！」 警卫刚才看到了他揪陆之恆衣领的场面，并不相信，询问地看向陆之恆。 「他不是。」陆之恆慢条斯理地整整领带，拉着庄文曜准备离开，「他是个危险分子。麻烦您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保护学校所有人的安全。」 「好！」警卫死死钳制着危险分子，「快走！」 「*@#￥%*……」时全毫无还手之力，用不堪入耳的字眼辱骂自己的亲生儿子，「我真是白养你了！」 陆之恆头也不回，讥讽一句：「你明明是只管生不管养。」 那声音极低，只有庄文曜听得到。 第66章 骨肉至亲 时全很快被带上了巡逻车，陆之恆和庄文曜则是马不停蹄赶往逸夫楼。 「我本来想让你替我讲话，我留在那里和他周旋。」陆之恆一边拉着庄文曜飞奔，一边说，「没想到你直接把警卫叫来了。」 一路跑到逸夫楼，进了电梯。 庄文曜仍然忐忑不安：「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在叔叔刚进学校的时候……」 陆之恆打消他的顾虑：「你有什么错？你的工作不就是带家长去教室吗？」 电梯停在5层。 庄文曜紧张得满手是汗，声音颤抖：「可是，如果上电梯的时候没遇到你……」 「没事，没有如果，别多想了。」广播站到了，陆之恆握上门把手，调整了一下唿吸，「总之，我都应该谢谢你才对。等着我。」 庄文曜点头：「嗯。」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陆之恆熟练地坐到话筒前，稍作调试，展开了发言稿开始广播。 逸夫楼里没有喇叭，为了能听到陆之恆的声音，庄文曜从5楼跑下去，到笃行路上，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和平稳的语调，确认一切如常，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迟了几分钟，但也不算太糟。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庄文曜心乱如麻，来回踱步：所以是陆之恆的爸爸小时候家暴过他的母亲，导致她险些丧命，所以陆之恆母子两个才一直躲着他。 如果陆之恆说的都是真的，顾阿姨一见到时全就会发病，那他刚才岂不是险些酿成大祸？ 真是越想越后怕！ 可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时全现在已经知道陆之恆在一中读书，万一那天心血来潮找他，跟踪陆之恆去了他家里，那又会发生什么呢？ 不敢想下去！ 因为是陆之恆，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正常进行着，没有、也不会出一点差错。但在楼下等待的庄文曜却焦躁不安到了极点：虽然时全暂时被带走，但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像是在应验庄文曜的预感，刚才那辆巡逻车又开了回来，停在笃行路上。车上跳下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卫，见到庄文曜，径直向他走来：「你是刚才报案的同学？」 庄文曜心下一凛：「是我。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警卫：「刚才那个『危险分子』，被我们带去了派出所，就一直闹个不停。警方依照他的意愿调查了户籍，证实他与陆之恆同学的确是父子关系，要求你们两位配合调查。」 「调查？」庄文曜一愣，「要去派出所吗？」 警卫：「是的，我会送你们去。」 庄文曜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他刚才只是想帮陆之恆脱身，解决眼下的麻烦，却根本没考虑如何善后，心里非常没底。 但是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他不能怕。 「好。」庄文曜强作镇定，说，「但是陆之恆还在发言，能不能等他结束了再……」 「当然。」警卫看上去很好说话，还在等待的空隙和他攀谈，「那个人有劣迹，因为家庭暴力被拘留了15天。那孩子不认他爸爸，也是有原因的吧……」 第137页 「哦。」庄文曜不喜欢关于他的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有种冒犯和伤害他的感觉，「叔叔您等我一下，我上去找找他。」 警卫点头：「好，去吧，尽快下来。」 庄文曜一口气爬到五楼，气血上涌，心怦怦直跳，等在广播室门口来回踱步，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走吧。」陆之恆把发言稿对摺，塞回口袋里，对庄文曜说。 这副淡定的模样，反倒让庄文曜一愣：「去哪？」 陆之恆仿佛早有预料：「派出所。」 庄文曜睁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陆之恆闭眼，捏了捏眉心：「从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安分，一定会闹到派出所去。走吧。」 「……」庄文曜跟着他下楼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怎么办啊？」 陆之恆说：「到时候你就说是我让你报警的。」 庄文曜：「那怎么行？明明是我自作主张……」 「我爸在意的，是我为什么不认他。至于报警是谁的主意，已经不重要了，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陆之恆嘆息一声，「而且我爸这个人睚眦必报，你要是说了，他会记恨你的。」 「……」庄文曜听着，忽然觉得很心酸：陆之恆仍旧保持着理智的头脑，但眼神中分明多了一丝无力之感，令人心疼。 于是他靠近他，握住他的手。 陆之恆下意识地朝他看来。 庄文曜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怕！我相信你没错，我会帮你说话的！」 陆之恆微怔了一秒，心里某个位置忽地很受触动，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别紧张，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不会有事的。」 我希望大家都不会有事。庄文曜在心里说。 …… 「所以你为什么要打那个电话？」民警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了庄文曜。 陆之恆接口道：「警察叔叔是这样，我……」 迅速被打断：「不好意思，请让这位同学自己说。」 庄文曜赶紧接话：「当时我把叔叔带到教室，在电梯里遇上了陆之恆，但是陆之恆带叔叔去了4楼，我就觉得不对，因为他们教室在3楼啊。然后他们就到一间空教室里谈话。我没有完全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只听到说他没有邀请函就进了学校，而且看他举止异常，就打了报警电话……」 时全一听这话顿时大怒：「我哪里举止异常了？你凭什么报警！」 庄文曜：「我看到你向陆之恆下跪。试问哪个家长会在家长会的时候对孩子下跪，这正常吗？前段时间刚出了精神病患者持刀伤人的事故，假如危险分子进到我们校园中来，学生、家长、老师，将近三四千人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时全「砰」的一拍桌子：「老子没有『神经病』！」 「我没有说您有精神病，只是我当时不了解情况，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安全起见才这么做的。」庄文曜内心在颤抖，但表现得十分镇定，说，「再说了，您是拿别人的邀请函才进的校园，您自己根本没有邀请函。这种情况不符合学校规定，放您进来是学校安保的疏忽，请您出去没问题吧？」 时全怒不可遏：「小兔崽子……」 民警把人按住：「先生您冷静一下，不要生气，只是一场误会。这位同学没有恶意，只是防范意识比较强。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您还有什么不满吗？」 「有！」时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狠厉中带着一丝狡黠，指着陆之恆，「给我审审他！小白眼狼，他不认我这个爹！」 民警转向陆之恆：「这位同学，现场的目击者都说，有听到你否认和当事人的父子关系。这是什么原因呢？还有当事人为什么要向你下跪，你能解释一下吗？」 陆之恆深吸了一口气，道：「叔叔阿姨，你们应该能查到，四年前我的母亲和他离婚，此后都是母亲在抚养我……」 民警：「父母和子女的亲缘关系，不会因为父母的离婚而消除，这一点你清楚吗？」 陆之恆闭了闭眼：「我知道，我不否认和爸爸的亲缘关系，刚才那只是事急从权……」 「事急从权？」民警不解，追问，「你能具体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时全跟着帮腔大吼：「就是！你妈没教你说人话吗？别净说一堆听不懂的！」 陆之恆抬眼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有怨恨，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疲惫和绝望：「我的母亲因为长期受到他的家暴，患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见到他的面就会惊恐发作，胃痛不止，你们可以去调查母亲的病史，三年前就发作过一次。你们应该了解，ptsd不同于asd，是一种慢性疾病，病程长达数年，甚至迁延数十年以上。虽然我们和他已经三年没见过面，但我不知道妈妈恢復得怎么样了，我不能让妈妈见到他。」 一席话毕，在场所有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声。最后还是民警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位孩子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您一声不响就闯进学校里也的确有些欠妥……」 时全高声打断：「我是他亲爸爸，来给他开家长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可这个小白眼狼不认我，还叫警察来抓我！凭什么是我不对？」 庄文曜看不下去了：「叔叔，陆之恆没有叫警察抓您，是我不清楚情况……」 第138页 还没等他说完，陆之恆突然站起来，然后向时全「砰」的一声跪下了。 庄文曜吓了一跳，整个人僵住了。 陆之恆仍旧是腰背笔直，颀长挺拔，只是矮了一截，昂头垂眼，谁也不看：「爸，刚才是我不对，我害怕你和妈妈碰面，一时情急、没有办法才这么说的。可我没有不认您啊爸！」 时全对他的举动也是始料不及，愣了愣，语气明显松动了几分：「那你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叫警察干什么……」 陆之恆抬眼，无奈地看向他：「我说了呀，您听不进去呀！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一点都没变……」 时全急忙说：「谁说的，我早就改好了！」 陆之恆：「那您的腿是怎么回事？」 「……」时全语塞，心虚地看了旁边的民警一眼，「我是说，我不会再伤害你们母子了……」 陆之恆直截了当：「您一声不响地跑过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伤害，您想过后果吗？」 「我……」时全的气又有点上来了，「我怎么伤害你们了？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也没去找你妈吧？」 「您根本没想那么多吧？」陆之恆说完嘆了口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之恆了解时全的秉性，他太知道时全今天是为什么来的了。就像三年前去外婆家妄图强行带走他一样，时全这种爆发型人格，做事全靠冲动驱使，根本不会考虑到会给别人带来的影响。 民警和两个孩子都在盯着他看，时全的气势委顿了下去：「儿子，我想你了，我想见见你啊……」 「我知道。」陆之恆的声音微带哽咽，眼睛湿润了，「我跟妈妈回到溶城两年，没能见您一面，是我不对。如果我早点联繫您，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可我真的没有不认您，您永远是我爸爸……」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从发言稿背面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时全：「这是我的号码，您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繫我。您想见我的时候，我会抽时间去看您的。」 时全颤抖着接过那张纸，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小月……我的好儿子！你快起来啊！」 「不，我欠您一个下跪。」陆之恆坚定地看着他，「您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起来。」 时全哭得涕泗横流：「你说，爸爸答应你，啊……」 他是个人生的失败者，是个极不称职的父亲，可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那么好的一个儿子，好到远远超乎他的想像，令他觉得难以置信、不合常理。最初的沾沾自喜演变成了无地自容：他这样的人，他怎么配？ 陆之恆：「您保证，永远不要和妈妈见面。」 「好，我保证！我去见她做什么，你才是我儿子啊！」 「还有，」陆之恆说，「治好你的腿，找个正经工作……那个，戒了吧。」 当着民警的面，他没有直接说出那两个字眼，时全也领会到了他的用意，泣不成声：「好，爸爸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vv森七-小天使的53瓶营养液！吨吨吨！ 感谢利利三千岁小小天使的地雷！爱你萌~ 第67章 停电之后 当警卫开车把陆之恆和庄文曜送回一中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一路上沉默无话，到了学校，警卫都有点忍不住了，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个男孩：「好了，事情算是解决了，别苦着张脸的，都不帅了！」 陆之恆仰起脸，回了一个微笑：「嗯，谢谢叔叔。」 警卫见他情绪恢復正常，继续说下去：「今天这事也是巧了，我在一中干了这么些年，还没遇上过这么……戏剧性的事。」 如果沐绵妈妈没有凑巧弄丢了邀请函，如果庄文曜没有凑巧给时全带路，如果陆之恆没有凑巧乘坐那一趟电梯……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预料可能会演变成多糟糕的下场。 无数巧合拼在一起，才造成了最后的结果。所以他们只能相信，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巡逻车开到笃行路上，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能看到家长们仍在正襟危坐、认真聆听老师们的讲话。 「家长会还没结束呢？」警卫说。 陆之恆道：「是的，往常一般开到八点多。」 「哦……」警卫减慢了车速，「那我送你们回宿舍？」 「去外环路吧，我想散散心。」陆之恆询问地看向两人，「行吗？」 庄文曜：「当然。」 警卫：「怎么不行呢？反正也没事，我带你们去兜风！」 陆之恆感激地笑笑：「谢谢叔叔！」 「你这孩子，总客气啥呀！」警卫叔叔爽朗一笑，「我带你们去北外环逛逛，咱学校航空部建得挺好的，听说你们下学期就能搬进去了。」说着从后视镜看了庄文曜一眼。 庄文曜接话道：「我们也听说了。」 巡逻车慢悠悠地开，春夜的微风在身边拂过，一时间空气又静默了。 陆之恆方才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眼下缓缓地收回了视线。他在等待着开口的机会，或许就是现在了。 「阿曜，」陆之恆微微侧头，「你还记得我的『胎记』吗？」 庄文曜微微一怔，看着他点点头。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 第139页 小时候，他俩一块爬树，庄文曜看到了他偶然露出的腰上青了一块，问是不是胎记，他也没否认。但去年陆之恆又让他看了一次，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陆之恆说：「其实那不是胎记，是我爸掐出来的淤青。」 庄文曜唿吸一滞。 警卫也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爸小时候还打你呢？」 陆之恆点点头：「小时候，一直都是妈妈在家照顾我。但我一直相信，爸爸是爱我的，是仅次于妈妈的、第二好的人。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笑着和我告别。妈妈说，爸爸又去工作了，他每天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和妈妈，为了我们这个家，他对我们的爱是深沉的……」 「但是有一天晚上，睡前我喝了一杯牛奶，于是睡得很不安稳。起夜的时候，我发现妈妈在我床边偷偷地哭……从那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妈妈每天晚上都会默默流眼泪，我却不知道原因。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熬到深夜都没能入睡，却等来了爸爸……那天晚上，我发现了，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家暴了妈妈。」 「原来他每天下了班都回去赌博，到深夜才带着一身酒气和伤痕回家，把怨气都撒在妈妈身上。而妈妈也有很严重的胃病，每天晚上胃痛发作，加上伤心难过，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原来爸爸不快乐，妈妈也不快乐。只有我，对他们经歷的事情、他们背负的痛苦一无所知，自以为生活在幸福快乐之中……」 而在他撞破了爸爸的秘密之后，这份虚假的幸福，终于走向了毁灭。 这天晚上，时全一如往常，回来得很晚。顾燕和时月都不敢睡了，一入夜，就如监狱中的囚犯一样，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酷刑的来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时全从赌场回来，已经满身酒气，回到家却还想喝一顿，使唤顾燕：「上菜！今天做的什么？」 顾燕非常敷衍地端上一碟凉拌黄瓜。 「就这点玩意儿？」时全显然很不满意，筷子敲着瓷盘，狠得似要将它敲碎，「肉呢？」 顾燕小声嘀咕：「想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都没有，还天天晚上想吃肉……」 时全掀起眼皮看向她，目光狠厉：「你再说一遍？你们母子现在吃的用的，不都是花的我的钱？还跟我横？」一脚踹上她小腿。 自从某天晚上他被时月无意撞破，就愈发猖狂，也不背着孩子了。 硬质的鞋底击在迎面骨上，顾燕疼得钻心，一下子摔倒在地，嘴里却一声没吭。 「妈妈——」时月尖叫着扑到她身上，下一秒就要哭叫起来，却被顾燕捂住了嘴巴。 时全皱了皱眉：「再给我炒个热菜去。」 顾燕忍着痛爬起来，拍拍时月的后背安抚他，然后独自进了厨房，炒菜。 借着抽油烟机运作的轰响，顾燕趴在水池边干呕了一阵，无力地下滑，坐在地上，撩起裤脚摸了摸小腿上的淤青，弓起身子低声抽泣。 「妈妈……」时月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抱着顾燕的小腿，轻轻小口吹气，「妈妈不痛，唿……唿……妈妈不痛……」 「小月……」顾燕鼻子勐地一酸，一把把孩子搂在怀里。 「妈妈……」时月小下巴颏枕在妈妈肩头，小声问，「爸爸打妈妈，妈妈为什么不还手呢？妈妈告诉过小月，如果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的……」 顾燕含着泪笑了一声：「是，可是妈妈没有力气，打不过爸爸呀。想要还手，首先不能比对方弱才行，否则只会激怒对方，受到变本加厉的对待。」 时月下意识抱紧了妈妈：「那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顾燕耐心地说：「这种情况啊，打不过就只能逃跑了。」 时月灵机一动，抬起头看着妈妈：「那我们逃跑吧，不要爸爸了！」 顾燕无奈地笑笑：「我们不能跑。」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你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妈妈。」 时月天真地眨眨眼睛：「我还有妈妈呀！」 「只有妈妈是不行的……」 时月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和妈妈在一起很好呀！我不想要爸爸，我讨厌爸爸……」 顾燕疼惜地望着儿子：「小月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时月重重点头，抱紧了妈妈，「小月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顾燕用力抱了抱他：「好的，妈妈想想办法。太晚了，小月先去睡觉吧。」 其实时月也困了，但想到爸爸不让妈妈睡，还可能打妈妈，心里就很不安生，赖在妈妈怀里撒娇：「不要，小月睡不着，要妈妈陪……」 顾燕心如刀割：「小月乖，先去睡，妈妈陪爸爸吃完晚饭就去陪你。」 时月一听，惊恐大叫：「妈妈不要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会打妈妈的！」 「嘘——」顾燕忙让孩子噤声，「那小月去陪爸爸吃饭吧，把爸爸哄得心情好了，就不会发脾气了。」 「好！」 时月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顿时有了精神和动力，跑回客厅里，坐到时全对面。 正好时全闷了口酒，咧着嘴朝他笑了笑。 虽然那笑容让时月浑身寒毛直竖，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爸爸，你今天开心嘛？」 第140页 时全其实并不开心。这天晚上手气极差，一把也没赢过，他已经连赔了好几天了。可时月和顾燕不同，是他的亲生骨肉。面对自己的亲儿子，时全极少对他施暴，只是在时月第一次发现他的暴行时掐过他一把，其他时候，时全还是愿意拿出点耐心和笑脸来的。 「开心！」大手没轻没重地揉着时月的小脑袋，嘴里喷出的酒气和烟味让他快要晕过去了。 可是为了妈妈，我要讨好爸爸、哄他开心呀。于是时月心里想着这件事，强作笑脸：「那爸爸快点吃饭，早点睡觉，今晚一定能做个美梦的！」 「哈哈哈……」时全心情大好，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等爸爸吃完饭！你妈怎么还没炒完菜……」 时月一听爸爸又要找妈妈的事，「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 谁知这时屋里传来一声跳闸的声音，整个家陷入一片漆黑，连抽油烟机的嗡嗡声也消失了，只剩下顾燕挥动锅铲的声响。 「妈了个巴子的……」时全顿感烦躁，手里捏着筷子在桌上戳了两下，刚想催促顾燕动作快点，谁知黑暗中筷子掉到了地上。 「操！」时全的心情顿时糟糕到了极点，瞥见在一边杵着的时月，指着他，「儿子，给爸爸把筷子捡起来。」 「啊，哦……」时月弯下身子，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跪在地上反覆摸索。良久，视力终于适应了这种无光的环境，朝散落在时全脚边的两根筷子伸出小手。 「……」时全低头看着他，眼神比黑暗还要阴沉。 因为伙食不佳的缘故，时月有些营养不良，背影瘦条条的。单薄微透的衣衫下，能清晰地看到嵴柱、肩胛骨和肋弓的形状，楚楚可怜。 孱弱的背影勾起了时全的凌虐欲，于是他抖掉拖鞋，把脚踩在他的嵴背上。 「？」背上突然传来的触感和压力，让时月不知所措，「爸爸？」 时全应着：「哎。」 「爸爸……好重，我起不来了……」 时全的脚掌往下一压，勐地提高声调：「谁叫你起来了！」 时月始料不及，撑在地上的双手一滑，整个身体啪的一声扑在地上。 小孩柔韧的鼻软骨传来一阵痛苦难当的酸麻，牙齿垫到嘴唇，破了，顺着上唇流下一滴血，啪嗒一声滴在地板上，在黑夜里格外鲜红可怖。 他愣了一秒钟，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凉小天使的地雷！么啾～ 第68章 黑暗梦魇 家里一片漆黑，孩子的哭声更显得悽厉骇人。 顾燕迅速关掉灶火，不顾黑暗冲进客厅，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一遍遍地顺着他单薄的嵴背：「小月不哭，妈妈来了！小月不哭……」 安慰的声音却被哭声掩盖了。时月害怕得放声大哭，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顾燕见状，泪水也不可自抑地涌了出来。 时全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老婆孩子的眼泪，一颗颗如利剑一般刺伤了他无谓的自尊心。他顿感烦躁，暴怒地抬脚踹上顾燕瘦弱的肩：「哭哭啼啼的，要死吗！」 顾燕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勐地抽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秀眉拧成一股。 「妈妈！」时月吓破了胆，但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一股勇气。他突然扑向时全，紧紧搂住了他的小腿，哭喊哀求，「爸爸，你打我吧，不要伤害妈妈！爸爸……」 小小的身躯像非牛顿流体一样，紧紧黏在腿上动弹不得。时全讨厌这种感觉，心里的火噌地窜起来，也不管什么亲生骨肉，下一秒就要把这小人掼在地上，顾燕却像预知了他下一步行为一般，勐扑过去抱住他另一条腿：「小月快放手！」 现在两条腿都陷进去了。时全气得想要杀人，狠狠摔甩了顾燕一耳光：「臭娘们，起开！」 顾燕应声倒地。 打骂还不够，时全又用解放的左腿朝她腹部来了一脚：「*@#￥%*……」 时月在一边看着，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双手双脚都是软的，颤抖着爬到妈妈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妈……」 时月的唿唤像是从渺远的地方传来。顾燕身体蜷曲、表情痛苦，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在黑暗中瘆着惨白的光。腹部传来刀割般的剧痛，明明痛楚难当，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刚才那一脚踢到了一片柔软，时全心头的烦躁并没有得到完全的纾解，又对着顾燕屈曲的膝盖踹了两下：「起来，别装死！」 毫无反应。 「妈的……」时全蹲下，一把抓起她的头髮，却发现顾燕浑身僵硬，竟一动不动，喉咙里传来极微弱的、金属摩擦般的唿吸。 时月崩溃大哭：「妈妈——」 「操，不会真死了吧？」时全拍拍她苍白湿冷的脸蛋，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又摸了摸她僵的肚子，原本的柔软无力变得异常僵硬紧张。 他慌乱中在妻子身上没头没脑地摸索检查，一时不查，突然被撞开。 「不许你碰妈妈！」 …… 抢救室里。 监护仪不断发出急促的警报声，血压的数值不断往下掉，心率却高得惊人。 护士：「立即输液，建立静脉通道！」 第141页 实习医生：「老师，是不是要经腹腔镜进行穿孔修补？」 庄方益用听诊器听了听患者腹部，又查看了她的睑结膜和甲床：「不，开腹探查。」 「开腹？」 庄方益：「病人腹腔有积血。」 众人立刻会意：「准备开腹手术！」 「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医院的走廊上迴荡着男孩的哭声。 时月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如丧考妣。 时全愣愣地盯着走廊里的白墙，懒得去管他，心里想的是逃避责任的说辞，以及顾燕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办。 良久，手术室的门开了，一群医生护士满手是血地走了出来。 「庄大夫的手术做得可真漂亮！」 「手术是一方面，要不是老师发现了出血，当机立断决定开腹，这个病人怕是抢救不过来。」 「你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临床经验吧……」 时全「腾」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询问：「救活了吗？」 当晚的值班医生正巧是庄方益，手术做完已近凌晨两点。无影灯下，没有黑夜。他已经不知多少次进行过这个时间点的手术了，虽然精神略有些疲惫，但仍语气平稳、言简意赅地说：「救活了。十二指肠溃疡穿孔合併出血，经胃大部切除，暂时度过危险期，后续仍需抗感染治疗。」 「哦……」时全僵硬地点点头，「谢谢大夫！」 踢了一脚竟会这么严重，这是他没想到的。冷静下来以后，时全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了。 庄方益没理会他，瞥了眼哭到声音嘶哑、快抽过去的小男孩，不动声色地走开，换下手术衣。 处理完术后的一应事务，再回来时，时全正在大声训斥时月。 庄方益叫家属来到医生办公室，冷冰冰地提醒：「这是医院，不要喧譁。」 时全配笑着连连点头，转头对时月厉声呵斥：「听见了没有！这是医院，不要喧譁！」 庄方益皱了皱眉：「我是说你。」 「啊？哦……」时全干笑了两声，「大夫，我媳妇儿得住多长时间院啊？」 庄方益：「起码半个月吧。」 时全睁大了眼睛：「这么严重吗！」 庄方益：「很严重。怎么弄的？」 时月一抽一抽地说：「叔叔，妈妈是被我爸……」 时全大声喝止：「大人说话呢，你一边呆着去！」 庄方益无奈地看向一边的实习医生：「苏大夫，给他来支镇定剂。」 时全吓得立马乖觉了：「不用不用！大夫，我很镇定！」 庄方益：「继续说。」 「哦……」时全讪笑着开口，「家里停电了，孩子他妈没留神，撞桌角上了……」 「不是——」时月高声大叫，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爸死死捂住了嘴，唿吸不畅，发出呜呜的悲鸣。 时全：「孩子都吓傻啦，胡言乱语的，要不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吧！」 庄方益口罩外的眼神极为不耐：「你松手，别对孩子动气。」 时全不满道：「不是，大夫，这是我儿子，我怎么管教跟你没关系吧？」 庄方益极其无语：「这样，苏大夫，你先带孩子出去。家属，我需要你代病人陈述病史。」 「好好好！」时全警告地瞪了时月一眼，「大夫，我媳妇正在厨房给我做饭呢，突然家里跳闸了。我就听见她惨叫了一声，倒了，看着不太好，就把人送医院来了。我当时在客厅吃饭呢，也没看见怎么回事，可能是停电了看不见，撞桌角上撞坏了！」 庄方益面无表情地听着，并没有把信息输入进电脑里去，继续问：「患者溃疡病有多久了？」 「溃疡？」时全一懵，象徵性地打马虎眼，「好几年了吧……等她醒了我问问。」 他对枕边人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甚至她的许多伤痕都是拜他所赐。 庄方益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没得到几个有意义的答案：「好，你可以走了。」 「哎，谢谢大夫啊！」 时全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办公室，实习医生小苏进来了。 「老师，」他关好门，坐到庄方益旁边，「刚才那个小孩跟我说，他妈妈是被爸爸打的……」 庄方益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患者腹部有受到钝性暴力打击的痕迹，出血点在深部。如果是自己撞的，不会有那么大的力度。」 「是的。而且身上多处红肿淤青，衣服上也有脚印……」小苏补充道，「对了，那孩子还说，患者有溃疡病史，至少三年。每晚发作起来，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还经常噁心呕吐。」 病史和症状都对上了。庄方益摇摇头：「孩子都比大人有用。」 「老师，这件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 庄方益戴上眼镜，站起身来：「你先把病歷写一写，做好观察，其他的不要管。」 「哦……」小苏心中感触，调整好状态投入工作中。 深夜，城市万籁俱寂。 庄方益一间间巡查完病房，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看到了时全父子。 父亲白天做体力活，晚上赌博，根本挨不住困，躺在椅子上唿唿睡去。 儿子双眼红肿，像两个烂桃子，失神地望着病房里，孱弱的肩背时不时抽动一下。 第142页 庄方益走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 「叔叔……」时月木然地转过身，哑着嗓子声音颤抖，「妈妈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 庄方益背过手去，蹲下身子和他视线平齐：「很快，很快小月就能见到妈妈了。」 对时月来说，庄方益不只是救了妈妈性命的医生，还是亲切的叔叔，说的话格外令人信服。他稍稍安心，但极度惊恐后的委屈也涌了上来，嘴角往下一撇，泪水在眼眶里酝酿。 庄方益摘下手套，摸了摸男孩的头：「好孩子，要坚强。妈妈听到小月的哭声，心里会难受的。」 「我不要让妈妈难受！」时月强忍着不哭出声，脸却悽惨地皱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眼泪啪嗒啪嗒往外掉。 庄方益饶是做了多年医生，足够理性淡定，见到此情此景还是无法不感到心酸。 他耐心等时月情绪缓和，轻声问：「小月，叔叔有些事情需要向你确认，可以跟叔叔来一下吗？」 时月一边擦泪一边点头：「好。」 因为哭了太久，他的视野被划成一块一块，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模煳，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叔叔身后。 庄方益带他来了科室里的日光室。 这里白天採光很好，宽敞亮堂，有一面干净的办公桌，和一张供医务人员休息的床。 庄方益进了屋，打开灯，关上门，问时月：「小月困了吗，要不要睡一会？」 时月坚定地摇摇头，稚嫩的腔调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睡，我要等妈妈醒过来。」 「好。」庄方益从储药柜上找到一瓶眼药水，「那小月可以到床上躺一躺吗？小月流了太多眼泪，眼睛会发炎的，滴一滴眼药水舒缓一下比较好。」 「嗯，好……谢谢叔叔……」时月点点头，乖乖躺到床上。 医院里的床好软，比家里的床都要软……时月到底是个孩子，沾上柔软的床铺就开始迷迷煳煳的。 但每当他一闭上眼睛，灯光被眼皮遮盖的时候，黑暗中似又浮现出爸爸家暴妈妈的画面，令他幼小的心狠狠一颤，睡意全无。 凉凉的两滴液体滴到了眼睛里，眼前的世界终于恢復了明晰。 庄方益低沉但令人安心信服的声音响起：「滴过眼药水，就不要再哭了哦。」 「嗯！」时月一骨碌坐起来，眨了眨眼睛，「我要坚强！」 「好孩子。」庄方益摸摸他的头，「那叔叔可以问你些事情吗？」 「可以的。」 「小月刚才跟苏医生，就是那个小叔叔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时月激动起来，「是爸爸害了妈妈！爸爸踢了妈妈的肚子、小腿和肩膀，还打了妈妈的脸！叔叔，爸爸是坏人！」 庄方益吸了口气：「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好久好久了……」时月的肩膀抽搐了一下，缓了口气，继续说，「每到晚上，爸爸就变得像魔鬼一样，折磨妈妈……呜……」 说实话，庄方益并不太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但他也知道，逼一个孩子讲出这些话，对他来说是很残忍的。于是他用自己的方式，略显生硬地安慰：「小月，你是不是男子汉？」 「我是！」时月连忙说，他明白叔叔的意思，「我不哭了……」 庄方益道：「是的，男子汉，第一点是不要哭，第二点，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小月，叔叔再问你一次，你能不能保证，你所说过话都是真的？」 严肃的语气让时月紧张起来，盖过了想哭的冲动：「我保证！」 庄方益：「如果你所言属实，我可以给你们开具医疗证明。」 「医疗证明？」时月问，「那是什么？」 「是能帮你摆脱魔鬼的东西。你和妈妈可能会需要的。」 第69章 白夜极光 遭受家庭暴力多年、为了孩子一直忍气吞声的顾燕，在这次九死一生之后，终于决定有所行动。 家暴差点闹出人命，时全因此获刑。顾燕也在此时提出离婚，不要一分财产，只要求时月的抚养权。 身体痊癒后，顾燕带孩子回到娘家，给时月改了名字。陆，是他外婆的姓氏。 从那以后，顾燕拼了命地工作赚钱。作为一个婚姻失败的女性，当初掣肘她不敢离婚的就是钱，她比谁都深刻地了解财产的重要性。 她去做生意，倾尽家产、孤注一掷。好在她胆大心细敢拼搏，也很幸运，享受到了新兴产业的红利期，占据了市场的一席之地。但是为了维持这一行业中的地位，她只能不断地工作、工作…… 陆之恆担心母亲的身体，但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尚小，力量拦不住好强的母亲，也给不了她依靠。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学习、学习……照顾自己的生活，不让妈妈担心。 凭藉着优异的成绩，陆之恆跳级考上了中学。初中毕业之后，顾燕带他回到了溶城。 溶城人都对一中有情结，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一中一定是每个家长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虽然时全仍生活在这个城市，而且在陆之恆初中时去外婆家找过他，想要强行把他带走，再次激起了顾燕对过去的恐惧。对这对患有ptsd的母子来讲，溶城这个伤心地并不安全。但相依为命的两人已经足够默契，决心摆脱过去的束缚，按照自己的步调，好好活下去。 第143页 所以顾燕用这些年积累的资产，在时全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高档地段——嘉林新苑购置了房子，将陆之恆送入了溶城乃至全省教育界的龙头老大——溶城市第一中学。 陆之恆立志，要通过三年的学习，考入母亲工作重心所在的城市——首都，然后在那里开启新生活。而儿时在那个小小的家属院经歷的一切：母亲独自承受一切为他营造的虚妄天堂，黑夜中无所遁形的梦魇，银杏树下的美梦，纸飞机承载的愿望……全部都封印在过去的棺材里，再也不会打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陆之恆沉浸在象牙塔里的快乐中，逐渐尘封了过去的时候，意料之外，旧梦重临：庄文曜，他糟糕的童年里，唯一真实的快乐。 是的，新生入学当天，在庄文曜喊出那个熟悉而陌生名字时，陆之恆也认出了他。 「时月！」 是我。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庄文曜啊！」 怎么会不认得啊，我的……朋友。 庄文曜掀开了他的衬衫，同时掀开的，还有他未完全癒合的伤痕，血淋淋的，生疼。 陆之恆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逃避。可少年的赤诚就像鸿蒙初开的第一缕火种，令他趋避不及。他一面小心翼翼地捂好伤口，一面无法自控地想要接近。 他胆小、懦弱，纠结、矛盾，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但是，情不自禁地，他被庄文曜身上的光芒所吸引。 庄文曜一厢情愿地想和他相认，而他何尝不是一厢情愿地想和庄文曜建立新的关系。 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一个人的过去是无法隐藏的，他们共同经歷的过往，也在他们彼此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无法抹去。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不敢与自己过去和解，却让你受了伤。 现在我把这些故事讲给你听，你可以，不要难过了吗？ …… 陆之恆讲完了自己童年的经歷，车里的空气陷入静默。 警卫神色复杂，看着后视镜里的少年：「同学，说句不好听的，你爹不是个东西。」 陆之恆点点头：「很贴切。」 「不是，你对你爹也太仁慈了吧？」时全的罪行，往小里说是暴力倾向，往大里说是杀人犯都不为过。庄文曜听得拳头硬了，「我要是你，我先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再把他关到监狱去……」 陆之恆垂首摇头，无奈苦笑。 对他来说，一切都无所谓。同学如何议论他无所谓，时全如何辱骂他也无所谓，向他下跪认错都无所谓。陆之恆只想保护妈妈，她已经为了他受了太多苦。 庄文曜还是郁愤难消：「不是，我觉得他精神真的有点问题，这种人格很容易犯罪吧？拘留15天管什么用啊，应该接受深层次的改造才行。」 陆之恆说：「但是这个人精得很，在人前很会装乖装可怜，不知情的会以为他才是受害者。」 庄文曜一时沉默，復盘一下，他第一次见到时全的时候，也因为他的外形动过恻隐之心。当然，是在他看到时全异样的眼神之前。那可是赌徒特有的眼神。 警卫费解地问：「你妈当初怎么就跟了他呢？」 陆之恆笑着说：「这件事妈妈和我说过。那个年代『找对象』，自由恋爱的少，亲戚朋友介绍的多。当时我妈的几个相亲对象里，我爸是条件最差的。但他那时候没染上赌博，长得还可以，人也幽默风趣，就很会伪装。我妈这个人比较豁达，想的是，『没有钱还能挣，但长得帅是一辈子的事』，所以就跟了我爸……谁知道她没想到，长得帅是一辈子的事，品德败坏也是一辈子的事。」 两人见陆之恆从压抑沉重的话题里跳出来，开始谈笑风生，也神色轻松地跟上他的节奏。 「所以人品远比相貌重要的多。」庄文曜说。 陆之恆点头。 「是啊！」警卫对这个话题颇有心得，「『相亲』啥的都不靠谱！找对象还是得知根知底才行，起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哦，你们俩小孩，考虑这个还太早了哈……」 后座上的俩小孩相视而笑。 庄文曜爽朗地说：「哪里哪里！叔叔阅歷丰富，说的都是人生经验，早知道点也不亏嘛！」 「哈哈哈哈……」警卫叔叔听得开心，打开了话匣子，「所以说男人啊，就得有担当，不然就不配为人……」 气氛终于缓和活跃了起来。庄文曜面上笑着，内心却揪成了一团。 心疼，自责，难受，想哭。 儿时的他，只是自私地从朋友身上汲取温暖，却忽视了那背后隐藏着的伤痛。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的话，是不是就能改变什么呢？ 但歷史不存在假设。命运最残忍的地方，不是未知的前路，而是无法改变的过去。 没有如果。 庄文曜是在幸福生活里长大的孩子，不能切身体会陆之恆遭遇了那些事后是怎样的感受。但试想一下，他一定会崩溃的吧？ 但是陆之恆没有。 往日的苦难成就了他现在的自己，那些没能杀死他的，只会让他更加强大。 他和母亲，都是很坚强的人。 小小的白色巡逻车，在校园里游荡了好久。庄文曜低头看了眼手錶，已经七点四十二分了。 等等，七点四十二？离五十还有七分钟…… 第144页 庄文曜忽然心念一动，开口暗示：「叔叔，快八点了。」 警卫：「哦，家长会快结束了是吧？我送你们去教室吧！」他们在外环路上兜了两圈，现在正好在男生公寓的位置。 「不用！」庄文曜说，「就在这把我们放下吧，我们走一段过去就行。」 「那也好，我就顺路回传达室了啊！」警卫叔叔降速把车停到路边。 庄文曜和陆之恆下车：「谢谢叔叔！」 巡逻车慢悠悠地开走了。 「所以，」庄文曜慢慢走着，开口，「你怕黑，是因为这个？」 「对。」陆之恆敛眸淡笑着，「之前想告诉你的，可一直没什么机会……」 「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告诉我啊……」庄文曜小声说。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都怪我太懦弱，不敢面对过去，才一直开不了口……」春夜寂寂，悄然无声，少年的声音极微弱，却也分外明晰，「三年前的不告而别，对不起……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好似有一阵微风拂过，庄文曜的心蓦地随之微颤了两下。 昏黄的路灯下，陆之恆坦荡地注视着他，眼神明澈，清浅通透的眸子一眼望得到底。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只有庄文曜明白，那背后藏着多大的勇气。 庄文曜直直地看着他：「这句话，我等了很久了……」 「对不起……」陆之恆微微垂眸。 「虽然我不喜欢你对我客套，不过这声道歉，我就接受了！」庄文曜笑起来，墨黑的瞳仁在夜色中分外莹亮。 之前的种种误会芥蒂、小心翼翼，此刻涣然冰释，烟消云散。 原来一直都不是我单方面的追逐。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也还是我们。 「嗯！」陆之恆也笑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 刚才光顾着讲话了，一直跟着庄文曜走，现在才发现方向是反的，没到教学楼，反而来到了操场。 一中的操场很神奇。每天早晨，它是太阳最先升起的地方，接受着第一缕阳光的照耀。相应的，晚上太阳落山时，也成了全校光线最差的场所。虽然在某一时刻，照明灯会准时开启，但在那之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谁要是穿了深色的衣服，那效果堪比「隐身衣」，就算站在跑到中央，也会有人视若无物地撞上来。而且人家还不是有意的，是真看不清。 就像现在，路灯聊胜于无的昏暗光线在此处截止，操场的大门朝他们敞开着，黑洞洞的，像个望不见底的深渊。 「为什么要来这里？」 陆之恆不解问道。 庄文曜朝「黑洞」的入口指了指：「敢不敢进去一趟？」 「……」陆之恆微愣，侧头看向他，「满贯疗法？」 满贯疗法是治疗恐惧症的一种手段，方法是将患者直接置身于最害怕的情境中，以达到脱敏的目的。顾名思义，这种疗法会给病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因此具有一定风险，需要在急救设备齐全和医务人员的陪同下，谨慎使用。 「不是！我怎么捨得啊！」庄文曜连忙否认，「我会陪着你的，你就说敢不敢和我进去？」 陆之恆笑笑：「跟你一起，有什么不敢的。」 庄文曜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走！」他抓住陆之恆的手腕，拉着他踏入了那一片化不开的黑暗。 来到漆黑一片的操场，庄文曜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开始紧张了，手腕略微僵硬，步伐也少了些从容自如。 于是庄文曜握着他的手腕，换到右手上，同时左手搂住他的肩：「小月别害怕，我陪着你呢！」 「嗯，我不怕……」尾音微微发颤，在一片寂静之中格外清晰，却迅速被黑暗吞噬，没有回音。 真的太黑了。 无光，无声，无边，无际。 他们站在塑胶跑道上，什么也看不见。这里的光源，只有天上的几颗疏星和清白的月亮，可那微光落到操场上时，却早已所剩无几。 「阿曜……」 陆之恆抬头望着遥远的天幕，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大，一遍遍地确认着他的存在。 「我在！」庄文曜的手臂又紧了紧，「再坚持一下，一下下！马上就好了……」 「到底……」要做什么？ 陆之恆的话刚出口，下一秒，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四万平方米的操场上空，突然传来「嗒」的响声。他下意识地一个颤慄，靠在庄文曜怀中，紧接着，眼前所有的高杆照明灯同时亮起。 霎时间，天光大盛，明如白昼。 鲜红的跑道，雪白的标志线，翠绿的草坪，观众席上红、黄、蓝色的座椅，还有那无边无际的天空……一切一切，在圣洁无瑕的白光下，鲜活明亮地展现在眼前。 灯光一词，是个极浪漫的字眼。 这世间如果没有灯光，人类只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黑暗制约了人们的生活热情，藏匿着无数的邪恶罪行。 因此灯光，不仅仅是一个具象的名词，还包含着深刻的象徵意义。 灯光亮起、刺破黑暗，意味着重燃的希望，意味着光明的前途，意味着真挚的情感，意味着温暖的人间。 因此，古往今来，人类生来便从未停止过追逐光明的脚步。 文人墨客流连于宝马雕车中的香风，灯火阑珊处的回望；良人爱侣期盼着共剪西窗烛的叙话，共赏花市灯的温存。 第145页 如果说灯火是传统文化的载体，那么电灯则是时代进步的见证，是现代科技的象徵。 石器时代的钻木取火，到工业革命的伟大发明。每一次与黑暗的较量，都激发了人类对光明愈发强烈的渴望。 现代社会，灯光已然随处可见，充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学校操场上也装有亮度极高的照明灯，为同学们晚自习课间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提供了可能。 一中的操场，迎接每个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地方，见证着少年人的蓬勃朝气，男孩女孩的纯洁爱意，知交密友间交换的秘密，莘莘学子的梦想希冀……丝丝缕缕，点点滴滴。 而在此刻，万籁俱寂，一万六千平方米的灯光为你一人亮起。 只为你。 第70章 公开处刑 庄文曜转头看向他，陆之恆正微微仰起脸，一目不瞬地望着眼前一万六千平方米的灯光，前额、眉骨、鼻樑、唇线，被镀上一层银辉，好看得闪闪发光。 庄文曜知道，七点五十分，操场的照明灯准时亮起，由黑到白只在这一瞬间。 从刚才下车开始，他就一直卡着时间，说话、走路、最后提前一分钟左右来到这里，既不用让陆之恆在黑暗中煎熬太久，也不会错过最精彩的那个时刻。 「好看吗？」庄文曜问他，目光灼灼，比星辰更耀眼。 「好看！」陆之恆转头微笑，牵住他的手。 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语言，两人默契地拉着手奔跑起来，跑向草坪的最中央。 空旷的操场上格外亮堂，只有他们两个人，追逐、欢笑，最后双双仰面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星星。 不知是否是照明灯的缘故，夜空中的点点星子比刚才更璀璨了，一闪一闪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到他们身下枕的草坪上，燃起一场燎原之火。 身旁传来绵长匀齐、但因运动过后略显粗重的喘.息。庄文曜侧过头去，陆之恆仰面专注地望着天空，明净的眼眸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仿佛落了碎星般熠熠生辉。 由于太过好看，庄文曜出神地望着，竟一时忽视了因他不和自己对视而产生的不满情绪，嘴角不自觉地满溢笑意。 良久，手錶的「嘀」声打破了这份静默。 陆之恆终于转向他，问：「八点了？」 「啊，嗯……」庄文曜回过神来，愣愣地应声。 「快结束了，家长会。」陆之恆站起身来，朝他伸出手，「走吧？」 「嗯！」庄文曜借力站了起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咯！」 两人边走边聊。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说操场的灯吗？」 「嗯。」 「就，我晚自习课间，会来操场跑步。有一天啊，我发现我每次来灯都是亮着的，我就好奇它到底是什么时候亮的。所以从那以后，晚自习的时候，我就偷偷熘出来，一天比一天早来五分钟，看看它到底什么时候开灯，过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让我给蹲到了！当时大家都在上晚自习，操场上一只鸟都没有，就我一个人在跑步，乌漆嘛黑的，然后『唰』一下子就亮了，可震撼了！哈哈哈……是不是挺无聊的？」 「噗……是有点。不过那一瞬间，确实很震撼。」 陆之恆笑了，「让我想到小时候扒着冰箱门一点点地关，想看看冰箱里的灯到底是什么时候灭的……」 「是吧！」 庄文曜颇有同感，「我也干过这种事，我还扒过卧室里灯的开关呢，就是想知道它是怎么灭的……」 「我小时候也好奇，但我不敢。」陆之恆笑着说。 「哦……」庄文曜沉默了一会，对他的坦言有些意外，接着冷不丁来了句，「你这个胆小鬼！」 陆之恆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我就是胆小鬼，就是怕黑！」表情有点无赖，但鲜活生动。 「哈哈哈哈……」庄文曜听到这话，特别开心，「那我下次陪你一起，拿手机给你开手电！」 「好啊！其实我还特别好奇，逸夫楼走廊上声控灯的阈强度……」 「改天晚上去做个实验……不对，是试验！」 「嗯……」 陪你一起做无聊的事，却依然乐在其中。 这一定就是真正的朋友吧！ …… 家长会结束了，庄文曜一家三口和刘玲简单聊了两句，就告别准备回家。出了明德楼，在笃行路上遇到了小姨，就是池熠的妈妈。 三个家长交流着育儿经验，两个小辈插不上话也懒得插话，到一边交换家长会上老师发的成绩条。 庄文曜看着池熠的成绩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牛逼啊池姐！英语144.5，这回总满意了吧？」 池熠颇为无奈，大倒苦水：「满意个头啊！作文竟然给我扣了四分，阅卷老师手抖了吧？」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庄文曜消化了好久：「所以，你客观题就错了个完型？」 池熠「嗯」了一声。 苍天啊——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不是人？！ 嗟嘆了一会，「非人哉」的池熠声音响起：「数学145，这才是真大佬啊！我猜猜，最后一道选择？」 庄文曜摇头：「是填空，两个解的那个。第二个解没来得及算出来就交卷了。」 池熠回想了一下：「那个题不难啊，两个解挺好想的……你是不是第一遍做的时候忘了，最后也没来得及补上？」 第146页 庄文曜：「对。」 池熠又佩服又唏嘘：「那你有点可惜，离满分只有一步之遥。」 「嗐，无所谓，又不是没考过……我靠！」庄文曜豁达地耸耸肩，突然被池熠的生物成绩吸引了注意，「98？接近满分了啊！」要知道他才考了82…… 池熠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一般一般啦，我们班生物老师教得好，95以上的一抓一大把，我还不是最高分呢……」 「不是，」庄文曜突然产生了一个神奇的想法，「咱俩的成绩，最高分综合起来简直无敌了啊！你看，语文128，数学145，英语144.5，物理100，化学89，生物98……这不得是清北的苗子？」 虽然这没什么可高兴的，只能证明俩人都偏科严重，但庄文曜莫名还是很兴奋。 「我靠，还真是！」池熠也惊唿道，「咱俩凑吧凑吧能拼出个陆之恆学长来了！」 庄文曜摆摆手：「不不不，咱俩加一块也赶不上一个陆之恆……」 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阿曜！」 「啊——」庄文曜一个激灵回头望去：果然不能背后议论别人。 「学、学长！」池熠愣了一秒，然后礼貌打招唿。 陆之恆和顾燕正往校门走，现在转个方向朝他们走来。 时隔多年，庄文曜又见到了陆之恆的妈妈。她还是瘦小的身材，和比她高一头的陆之恆站在一起和姐弟一样，但气场强了不少，精明干练。而且抛弃了烟燻妆，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清淡妆容，精緻又得体。 「顾阿姨！」他深藏着内心的感慨和敬佩，笑着打招唿。 顾燕盯着庄文曜的脸，迅速认出了他：「这是阿曜吧？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亲热地摸摸他的头，「这身衣服，可真精神啊！」 「嘿嘿嘿，顾阿姨您也变漂亮了！」庄文曜笑容可掬，「啊不对，您一直很漂亮！」 陆之恆在一旁低着头笑：小嘴恰了蜜。 「你这孩子，嘴可真甜！」顾燕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转向庄文曜的妈妈，「张姐！」 「燕子！」张馨也是很惊喜的样子，两人亲热地握住对方的手臂。 家长们互相寒暄起来，场面一度异常混乱，三个孩子只好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什么情况？」池熠一脸惊呆了的表情，看向两个男孩，「你们两家认识啊？」 「对呀！」庄文曜说，「我俩以前是邻居，可熟了！是吧学长？」 陆之恆向他偏了偏头，微笑着说：「对，我们俩是髮小，从小玩到大的。」 庄文曜开心得快要飞起来啦。 「哦哦，这样啊。这个世界太小了！」池熠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去年刚开学的时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了，就像重新认识了他们一样。 她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和副主席陆之恆也算熟识，藉机开起玩笑，「那学长，你一定知道我哥小时候什么样吧？他可调皮了，跟个猴儿似的，光知道爬树……」 庄文曜不乐意了：「池姐！我最近没得罪你吧？你咋在别人那里给我抹黑呢！不厚道……」 「哪抹黑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说了，你那点童年黑歷史，学长一定都知道，对吧？」 这两兄妹实在是太有趣了，陆之恆听得直笑，点了点头：「阿曜小时候，确实很能闹腾。」 池熠耸耸肩：「你看。」 庄文曜崩溃地歪倒在陆之恆身上：「啊啊啊啊公开处刑啊——」 「哈哈哈哈……」 …… 放学后，一家三口开车回家。 张馨坐在副驾上，朝后面的庄文曜说：「没想到陆之恆现在这么优秀啊。儿子，你也跟人家学习学习，别老拉着他玩，再把人带沟里了。」 陆之恆从小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经常被拿来做榜样。但庄文曜对此并不反感，反而挺替他高兴的。 他回答说：「妈，您多虑了。陆之恆是什么人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谁也不能轻易影响到他。你看他有个那么垃圾的爹，不也……」没被教坏嘛。 话还没说完，庄文曜就有点后悔：他这样背后议论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谁知张馨很意外的样子：「你知道了？」 轮到庄文曜懵逼了：「什么啊？」 张馨转过身来看着他：「他父母的事啊。」 庄文曜点点头：「嗯，他告诉我了。」就透露这些吧，家长会上发生的事，是他俩的秘密，一定不能说的！ 「哦……」张馨回头坐好，「所以说陆之恆这孩子很优秀嘛！当然你顾阿姨也是，把儿子培养得那么好，还打拼出了一番事业。这几年不知吃了多少苦……」 一语不发专心驾驶的庄方益也插了一句：「是的，还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 「……」庄文曜正感慨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不对呀，你们早就知道了？」 张馨嘆了口气：「当年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知道吗？」 庄文曜既纳闷又愤慨：「那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也没告诉我呀……」 张馨有点无语：「你再想想？」 自从顾燕出事进了医院，庄文曜就再也没见过时月，整个人魔怔了似的，不停地跟人念叨。大人想跟他详细解释一下时月家里发生的一切，可每次庄文曜都捂上耳朵直摇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只想知道小月在哪里！」的反应，这让人怎么和他沟通啊？ 第147页 庄文曜想起来了，感觉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幼稚又自私，顿时面红耳赤：「我……我那时候还小……」 「没事，现在你长大了。」张馨说，「过去的事，都让他过去吧。只要他们母子现在过得好，不就得了？」 嗯，说得对！庄文曜非常贊同。 正说着，手机震了一下，置顶的银杏树头像发来消息： 陆之恆：[到家了] 庄文曜笑了笑，打字： 曜：[好的呢] 曜：[和阿姨好好休息~] 陆之恆：[嗯嗯，会的:)] 陆之恆和顾阿姨，今后一定要好好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庄：（不满）为什么不看我？ 陆：嗯？ 庄：（掐腰）操场上的时候。 陆：对不起，我不敢看你，否则我会克制不住想吻你的。 庄：就……也没关系啊…… 陆：（靠近）那……现在补上？ 庄：嗯…… —— 剩下的不给看！后面正文里有！嘿嘿。 第71章 携光而来 家长会过后的第一周，班级的学习氛围达到了顶峰。 课间出去打球的少了，更多的同学们坐在位置上写作业，或者三五成群地讨论题目。连老师们的空闲时间也遭到压榨，一下课就被学生们围起来问题。 虽然这种氛围只是家长会后暂时的三分钟热度，持续不过一个星期，但班主任刘玲依然喜闻乐见：看来这帮少年，期末大有可为！ 这天下午课间，庄文曜和同桌张烨然在做今天的数学作业，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奋笔疾书、道士画符。 正做得起劲，物理课代表李瑜来找他们了：「曜哥，烨哥，纸飞机大赛的奖品下来了！」 没错，虽然「两节」早已在四月的最后一个周五落下了帷幕，但学校为了安稳人心、让同学们踏实准备期中考试，故在期中考试和家长会结束以后，才着手安排获奖者的奖品。 庄文曜和数学课代表袁家玮参加的数学建模，三等奖的奖品是一本奥赛题，被庄文曜当课后解闷的玩具书了。不知道物理的纸飞机大赛有什么好奖品，他可是拿了一等奖呢！ 只见李瑜放了本红皮书在张烨然桌子上：「烨哥，这是你的，三等奖！」 「哟，谢了！」张烨然顺手翻了两下，「这都啥玩意？点点叉叉的……」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庄文曜瞥了一眼：「磁场啊！我跟你说过的，你忘了？」 「对！」李瑜也说，「这我们高二要学的。烨哥你是学理吧？」 张烨然理所当然地说：「那必然的！这书我收着了啊，学到时候用。」 「嗯！」李瑜点点头，把手伸到上衣口袋里摸索，「还有曜哥，你的一等奖……」 庄文曜有点好奇：「什么东西呀，还装口袋里？不会是打火机吧？」 张烨然靠着椅背叉着腿，笑了一声：「曜哥，说机不说吧！」 庄文曜白了他一眼：「你有毒吧！」 李瑜终于把奖品掏出来了：「是科技馆的入场券！」 「科技馆？」庄文曜有点意外。 「嗯嗯，」李瑜递给他两张崭新的门票，「就是文化中心的那家，不久前刚刚翻新装修了，还没去过呢！」 提到「科技馆」，溶城只此一家，大部分同学小时候都去参观过，那时候还是免费的。但最近扩建翻新，上了更多的高科技展品，重开以后就收门票了，只对小学生免费。既要确保收益，又能鼓励孩子对科学技术的兴趣。 庄文曜接过那两张票，看着上面印的小照片、宣传图，不仅有物理模型、机器人，还有这几年大热的vr体验馆、他感兴趣的航空航天展览馆等等，可以说非常吸引人了。 庄文曜笑眯眯道谢：「太好了！谢谢小鲤鱼~」 「不客气呀，这本来就是你的奖品嘛。」李瑜和颜悦色地笑笑，忍不住好奇地问，「不过曜哥，这个门票有两张诶，你打算和谁一起去呀？」 张烨然闻声，凑过来搭他肩：「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兄弟我了！是吧兄弟？」 李瑜也跟着套近乎：「不能吧曜哥，要带也是带我呀，咱俩可是物竞班的战友啊！」 庄文曜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对不起了兄弟们，兄弟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不是吧——」张烨然不满地大叫，「你要带小姑娘去？不是我说啊曜哥，哪有约会去科技馆的？一点都不浪漫……」 庄文曜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呢啊，别着急损我。」 张烨然还是坚持他的观点：「我说真的，别去科技馆，显得你特没情调！除非你看上的小姑娘是个学神大佬，还是理科生……」 哎呀，完美符合条件。虽然不是小姑娘，但确实是个学霸，一定可以理解理科生的浪漫！ 「行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庄文曜笑呵呵地说，「再馋也没用了啊，明年物理竞赛好好考吧！」 张烨然还浑然不觉自己反向安利了一波，问：「什么物理竞赛呀？」 庄文曜解释：「明年高二，『两节』的活动就都成了学科竞赛了，说白了就是考试！」 「我靠？」张烨然难以置信地反问，「那高三呢？」 庄文曜残忍地说：「都高三了，要什么自行车？还『两节』呢，什么活动都没了！」 第148页 李瑜顿时沮丧下来，像个泄气的皮球：「不是吧！怪不得之前玲姐让我们好好玩，合着高中三年就这一次哦……」 「就是就是，高中还是以学业为重！」庄文曜挥挥手，「快上课啦，赶紧学习！」 …… 晚上下了自习，庄文曜按照惯例在班里加了会班，快到十点的时候出了教室，绕过连廊去了高二1班，结果被准备去高三博学楼接女朋友的段曦告知：陆之恆晚上物竞班的课上了很久，索性不来教室直接回宿舍了。 行吧，那我回宿舍找他。 庄文曜没有直接去307，先回了511，沖了个澡，顺便把穿了一天的海魂衫洗出来晾上。收拾完内务，非常聪明的提前给陆之恆发了条消息： 曜：[哥？在？] 陆之恆：[嗯，有什么事？] 曜：[去趟北边的楼梯间吧，我当面跟你说] 陆之恆看到这条消息，迟疑了一下：即使那个楼梯间宿舍离得比较近，而且的确是个打电话、说悄悄话的好地方。但因为很少走人，所以晚上很黑，他从来没去过。 但陆之恆这个人吧，我们也都了解，轻易不让别人迁就自己，于是： 陆之恆：[好] 陆之恆：[现在吗？] 曜：[嗯嗯，我马上下去] 陆之恆：[好] 他放下手机，下意识地抓了抓头髮，起身离开宿舍。 其实他今天晚上提前回来，洗澡也早，头髮已经干了。洗漱完毕之后再学会习，熄灯之前上床休息，今天就结束了。 但庄文曜会叫他出去，他没想到。 陆之恆走到楼梯间的门前，右手握上门把，调整了一下唿吸，开门进去。 这里果然很黑，走廊上的灯光就此被截断，狭窄的楼梯间里漆黑一片、阒然无声。 咝…… 陆之恆浑身肌肉反射性地紧张起来，在门口明与暗的交界线驻足，迟迟不往前迈出一步。 黑暗之中，一声尖锐的惨叫骤然撕破了寂静，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随之响起，孩子撕心裂肺非哭声中，夹杂着男人的咒骂。 家庭暴力的场面再度浮现在脑海，每种感官都被占据，陆之恆握紧了双拳，内心却并没有被极度的惊惶不安所填满，反而多了一丝从中抽离出来的、作壁上观的漠然，以及，那个男人的模样令他感到不屑。 拧紧的眉头稍稍舒展了。这次的代入感被削弱了好多，陆之恆觉得，应该可以撑到摸索到开关的时候？ 于是他朝前踏出一步，身后的弹簧门自动关闭，走廊传来的光线挣扎了一下，旋即彻底被拒之门外。 「……」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之中，陆之恆的心倏地急跳了两下，双脚发软，恐惧如毒蛇一般顺着小腿攀缠上来。 他听到了时月撕心裂肺的哭叫：「不要——爸爸，求你停下——」 陆之恆想对他说：「不要怕，他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并不比他弱小……」 可是孩子的哭得好兇，他的喊话瞬间被淹没在椎心泣血的哭声里，根本无法传达…… 再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他就可以听到了！ 陆之恆深吸一口气，想要再次尝试，忽然之间，明光乍亮。 庄文曜「啪」的一声拍开了开关，三步并做两步跳下楼梯，一个俯冲扑到他面前。 他的动作太快，恍惚之间，陆之恆竟以为是他携光而来，照亮的虽然只是这狭小一方空间，却也是他现在所处的全部的天地。 小时月感觉到了光明，哭声戛然而止，愣愣地抬起头，望着光来的方向，因惊惧而颤慄不止的瞳眸渐渐变得懵懂，婆娑的泪眼中盛满好奇的疑问。 陆之恆背对光源，面目晦暗模煳，但声音清晰明澈地传入他耳中： 「不要哭，不要怕。」 「挺过去，未来的你，足够强大到战胜痛苦和伤害，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还有，会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在那里等你。」 「他会送你一场最盛大、最难忘，最美的极光。」 「……」 那个人说：「对不起啊！我忘了这里面这么黑的，你没事吧？」 庄文曜一进楼梯间就觉出不对，马不停蹄从五楼跑下来，唿吸有些粗重，神色忧虑，拉着他上下检查了一遍。 他刚洗完澡，换上了白t恤和宽松的黑色短裤，身上有股清新的皂香味。头髮还没干透，细软温顺地垂着，看上去比平时乖了一点。 陆之恆在他眼里，看到了比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要耀眼的亮光。他笑着：「没事啊。」 「看来是真没事，那就好……」庄文曜确认了陆之恆安好，顿时展颜而笑，「哎，告诉你个好消息哦。」 「什么？」 庄文曜掏出两张门票，被握得有些皱了：「你看，纸飞机大赛的奖品！是科技馆的门票，两张。」 「哦……」陆之恆下意识接过，没有细看，又还给了他，「你收着吧，这是你的奖品呀。」 庄文曜不接，背过手去：「可这原本是你应得的呀！」 陆之恆自嘲地一摊手：「我没有参赛资格，凭什么拿奖。」 「哎呀……」庄文曜有点着急：正好两张票，他怎么不懂他的意思呢？那就说得再直白一点好了！ 「我的意思，不是正好两张票嘛，要不咱俩就一块用掉它……」庄文曜小声嘟哝着，眼睛瞟向别处，「你要是没时间去，我就直接送人了，烨子和小鲤鱼可都眼馋着呢……」 第149页 陆之恆笑着打断他：「我有说我不去吗？」 庄文曜看向他：「同意了？」 「嗯，」陆之恆点点头，「就是想听你邀请我。」 「你这个人……」庄文曜松了口气，嗔他一眼。 陆之恆查看着门票上的小字，问：「什么时间？」 时间都不知道，就这么果断地同意了？ 庄文曜笑道：「没有固定时间，什么时去都可以。你来定吧。要是不回家、没时间，暑假也可以。」 没想到陆之恆问：「那就这周末行吗？」 庄文曜有点惊讶：「可以呀，我都行。不过你不是上周刚回家吗，这周也回？」 陆之恆点点头：「我妈妈休了个大假，月底才去出差。」 「那挺好的呀，好好休息一下！」庄文曜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咯！」 楼梯间的冷光灯下，他的皮肤显得格外白皙，英气的眉眼因这一笑柔和下来，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少年意气，还多了一丝脱脂的奶味。 「嗯！」陆之恆眼底蕴满了笑意，忍不住摸了摸他蓬松的发顶，「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些想说的话。对陆来说，庄确实是他生命中光一样的存在。但我不想给本文打上「救赎」的tag，因为陆完全可以救赎自己。如果没有和庄重逢，他一样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治癒童年的伤痕，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幸福人生。只不过，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了（突然发刀 不过歷史不存在假设，陆宝和曜曜迟早会相遇，註定会相爱，永远会相守！ 第72章 永无止境 周六上午九点，文化中心科技馆。 庄文曜百无聊赖地坐在入口处的长椅上，看着一波波观光客凭票入场，却不行动。 他在等人。 十分钟之前，他收到了陆之恆的消息。 陆之恆：[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可能会晚一会] 曜：[出什么事了？] 陆之恆：[车坏了] 曜：[你在哪？我去接你] 陆之恆：[不用，已经坐上公交车了，不会耽误很久的] 陆之恆：[你到那里等我就好] 曜：[好吧] 曜：[你慢点，不着急] 关键时刻掉链子，庄文曜想，这车坏得可真是时候。 不过陆之恆所言不虚，确实没有耽误很久。五分钟之后，就风尘僕僕地出现在了庄文曜面前。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短袖衬衫，扣子没系，露出内衬的白背心，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气，看来一下车就跑过来了。黑色的相机包斜挎在肋下，下身是黑色的工装短裤和黑白的休闲鞋，虽然配色简单，但整体看上去协调舒适，给人一种精心搭配过的感觉。露在外面的小腿又细又直又白，但是肌肉线条清晰，一看很有力量感、很能跑。 他靠近的时候，庄文曜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因剧烈运动后升高的体温更清晰地散发出来。 不同于冷水的神秘冰凉，那是一股清爽柔和的皂香。像小时候阳台上晒干的白t恤、取下来拿在手里软乎乎的、还带着妈妈用的洗衣粉的味道，让人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银杏树下的细碎阳光、被风吹起的白衬衫、操场上放飞的纸飞机…… 香味变了，可以理解为，你的心境也变了吗？ 「不是说了不用着急吗？」庄文曜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陆之恆接过，摇摇头：「不想让你等太久……对不起，来晚了……」仰头喝了一口。 庄文曜听到「对不起」，眉头微皱：「坏的是车，你道什么歉啊？再跟我客气我不和你玩了！」抬手推了一下陆之恆扬起的水瓶底部。 「嗯——」陆之恆始料不及，被灌了一大口水，差点喷出来，「好、好，错了错了……」 「你车坏哪了？」庄文曜问。 陆之恆擦着下巴上淌下来的水珠：「半路上。」 「……」这不是废话吗？庄文曜颇为无奈，笑着摇头，「你被我灌得脑子进了水吗？我是说具体哪个位置啊，你怎么处理的？」 陆之恆尴尬地笑了笑：「哦，在绿地公园那边。我找了个地方修，明天去取车。」 「绿地公园……」庄文曜想，离这里不算远。 所以他车坏了以后找地方修、再坐公交车过来，一共就比约定时间迟到了五分钟？要么是他效率高，要么是留出了好长一段提前量。 不愧是陆之恆。 正想着，他把门票拿出来：「什么时候进去？」 庄文曜觉得陆之恆比自己更靠谱，所以把票放在他那了。 「现在！」庄文曜拉起他的手，汇入入场的人流。 因为是周末，来参观的大人孩子相当多，不仅有带着小孩的一家三口，还有班级组团来参观的小学生、三五成群的中学生，以及约会的情侣。 「还真有约会的啊！」庄文曜凑近身边的人低语，「烨子跟我说，来这里约会特别没情调！」 陆之恆笑道：「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万一人家情侣都对科学感兴趣呢？」 「就是就是！」庄文曜点点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陆之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里比小时候变了好多。」拿起相机开始拍拍拍。 四年级的时候，他们小学组织过一次参观活动。那时候还是六年前，科技馆只有三层：1层是古生物展区和石器时代展区，2层是物理学模型展区，3层是航空航天模型展区。 第150页 现在经过扩建成了五层，而且装修得大气华丽，蓝白配色十分气派。有一座从地下1层直通顶层的环形扶梯，抬头看，高高的穹顶上是深邃的星空，各色星云美不胜收，北斗七星直指正北，令人仿佛置身浩瀚的宇宙银河，心境顿时变得开阔。 「是的，里里外外都装修了一个遍。」庄文曜说，「但一进门的这只大恐龙还是没变。」 没错，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足有二十米长的巨型仿真恐龙，体格兇勐彪悍，长着血盆大口。 由于太过逼真写实、栩栩如生，吸引了不少对恐龙感兴趣的「小乔治」们慕名而来。个别胆子大又调皮的小男孩，特别想在它又粗又长的尾巴上打个滑呲熘，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 「嗯，我也记得。」陆之恆找个角度拍了一张，「这是霸王龙。」 「我知道！」庄文曜激动地挺了挺胸，像个积极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我还知道天上挂着的那只是风神翼龙！」 「对，」陆之恆笑着，「那你知不知道，翼龙其实并不是恐龙。」 「哈？」庄文曜转过头，费解地看着他。 陆之恆看着他的眼睛，点头：「翼龙和恐龙是同一祖先进化出的两个亚种，在进化树上属于两个不同的分支，是并列而非从属关系。你学生物竞赛的同学应该了解。」 「哦……」庄文曜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实则不明觉厉，调笑地眨眨眼睛，「陆老师好博学哦，生物竞赛的知识都了解！人家的芳心被陆老师俘获了啦~」 陆之恆笑了一声，揉揉他的脑袋：「孩子发烧了吗？都开始说胡话了……」 「没有！是真哒~」庄文曜看到他手里的相机，问，「你将来想当记者吗？走到哪都背着相机，还加了记者团。」 陆之恆摇摇头：「不是，只是喜欢摄影而已。」 「喜欢摄影啊……」庄文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作花痴状，「陆老师兴趣爱好好广泛！人家好崇拜你哦~」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陆之恆也不好意思起来：「行了打住吧，大可不必如此……」 …… 两人一路笑闹，逛完了1楼的古生物展区、石器时代主题展区，拍了好多或认真或文艺或沙雕的照片，当然后者占大多数。接着去2楼的经典物理学展区和量子物理学展区，他们就认真多了。 从伽利略的重力加速度、牛顿的天体运动，到玄之又玄的双缝干涉实验、高深莫测的相对论，两个物竞班的优秀学子就各个模型的物理原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当然了，庄文曜是说不过陆之恆的，于是这场两个人的头脑风暴最终演变成了一个解释原理、一个狂吹陆老师的彩虹屁。 到了3楼，才是今天的重头戏。3楼扩建之后改成了人工智慧展区和vr体验馆，都是近几年大热的前沿科技。 机器人主题展区热闹非凡：机器人扫地、机器人弹琴、机器人跳舞、机器人下棋……观光游客穿梭其间，应接不暇，仿佛置身饭点之后小区楼下的文娱广场，热闹得一时看不出是机器人多还是人类多。 「你好。」陆之恆站在一个和他差不多等高的仿真机器人面前，对它说。 机器人回答道：「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小a。」声音温温柔柔的，但听不出男女。 陆之恆问：「请问你如何知道我的性别？」 小a发出了几声笑：「因为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充满了阳刚之气，是很好听的男声呀！」 陆之恆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笑着看向庄文曜。 庄文曜也没想到这个机器人讲话这么智能，看到陆之恆的眼神，立刻会意，捏着嗓子尖声说：「小a你好！」 小a说：「先生你好！最近是感冒的高发季节，请注意保护嗓子哟~」 「……」伪装失败！ 庄文曜委屈巴巴地瞥了一眼偷笑的陆之恆，用正常的声音对小a说：「小a，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你是不是有那个『社交牛逼症』？」 小a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先生说话要注意礼貌，否则小a会生气的哟！」 「哈？」庄文曜有点懵，一脸无辜，「我怎么不礼貌了？难道『牛逼』也是敏感词吗？」 小a语气不变，重复了一遍：「先生说话要注意礼貌，否则小a会生气的哟！」 「完了，还真是！」这下踩到人家的雷区了，庄文曜对陆之恆，「搭讪失败，学长你上！」 陆之恆笑笑：「小a，你的样子太酷了，我们可以和你合照吗？」 小a的语气终于恢復了最初的温柔：「当然可以啦，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陆之恆拜託一位路人给他们三个拍了合影，向小a告别：「我们去别处逛逛啦，小a再见咯！」 「好的呢，我们科技馆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展品，祝你们玩得开心！」 庄文曜：「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两人来到vr体验馆，没想到这里摩肩接踵、人满为患。每个项目人都爆满，不排队是玩不上的。 正当庄文曜犹豫着要不要先去别的展区、等会再来看看的时候，忽然被一台机器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间模拟的飞行驾驶舱，各类仪表和控制系统一应俱全。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操纵杆，环绕在周围的玻璃上，映出高空的蓝天白云，「飞机」穿过云层时，不时有水汽凝结在玻璃上，形成一团白色的雾，极为逼真。 第151页 陆之恆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我们排这个吧。」 庄文曜看了眼身后不断壮大的长队，摇摇头：「算了吧，人太多，不和小朋友们抢了。」 陆之恆：「『模拟飞行』可是大热的项目。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试试吗，未来的飞行员先生？」 庄文曜笑道：「不试啦！明年去飞行训练基地开真的去！」 正说话间，刚刚模拟飞行的男孩体验完毕，兴奋地从驾驶舱中跳下来，来到旁边，牵着妈妈的衣角，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神情：「妈妈妈妈！开飞机太好玩啦，我将来要当飞行员！」 男孩妈妈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飞行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庄文曜听到，忍不住靠近一步，蹲下身子和他视线平齐：「小朋友，想当飞行员嘛？」 听到「飞行员」一词，男孩毫无防备地回答说：「是的，我想开飞机、飞上天！」 「哈哈哈哈……」庄文曜爽朗地笑了，「那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好保护眼睛哦~」 男孩还小，不了解当飞行员需要的身体条件，但听哥哥这么说，也深信不疑地点点头：「好的哥哥，我会的！」 …… 4层的航空航天主题展区，是离星辰大海最近的地方。 这里不仅有航空航天模型展出，还有专业人员解说：「现在大家看到的『云汉-5a』，是我国航空飞机设计研究所研制的长航时侦查打击一体化无人机，广泛应用于军事、民用、科研等领域……」 展厅里整齐地陈列着各型号的飞机、飞弹、高射炮，解说员向参观者们逐个讲解每种军事武器装备的来歷、特点、用途等等。 「看，『长风-10』！」庄文曜激动地抓住陆之恆的胳膊。 长风-10是国内自主研发的多用途重型战斗机，具有大航程、高载弹量的特点和强大的战斗力和纵深打击能力，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 他们站在模型前，在心里描绘着真实的战斗机是什么样子，以一种几乎瞻仰的目光，想像着她是以怎样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蓝天、龙吟九霄。 「太漂亮了！」庄文曜感嘆，「虽然我们有上过几节航空知识的理论课，但每次看到真实的飞机模型，还是觉得设计得特别精巧，厉害！」 「是的。」陆之恆专注地凝视着模型的每一个线条，「航空技术永无止境。」 第73章 试手星辰 展区太大，一上午逛不完。庄文曜和陆之恆在地下1层的休息区用了餐，稍微歇了一会，下午继续参观。 航天展区有个多人实时的vr体验项目，以太空人视角亲身体验遨游太空的见闻和感受。 「我小时候有一个梦想，长大我要当太空人，爷爷奶奶可高兴了……」庄文曜煞有介事地说。 陆之恆笑：「给你爱吃的xxx果冻？」 「是真的！」庄文曜说，「谁小的时候没个梦想啊，科学家什么的，你不能嘲笑我！我小时候想过当太空人，感觉在太空里漫步特别酷！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体验一下吧，就当提前圆梦了。」 两人和其他多名观光客一起，坐到操作台上，戴好vr眼睛，开启一场太空之行。 耳机里响起一阵温馨的提示音，接着，宇宙万象如画卷般铺展开来。 庄文曜震撼了：虚拟实境技术竟然已经如此发达，即便他没有亲身经歷过太空漫步，但也获得了极强的代入感。 众所周知，声音传播需要介质，而宇宙空间中是没有气体的，所以理论上他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而现在，隔音降噪效果极好的耳机中播放着某种大气空灵的、类似「白噪音」一类的背景音，将体验者与真实世界隔绝开来，让人的精力更集中于眼前的视觉震撼中。 太空的底色是幽深的黑，疏落有致的星体点缀其间，被黑色衬托的更加璀璨夺目，是真正的「手可摘星辰」。而在其中，最为明亮耀眼的，一定是太阳系的中心天体——太阳，那颗巨大而炽烈的气体球。 庄文曜在原地震撼了一会，才意识到他现在是「太空人」，可以在太空中自由漫步的！ 于是他尝试拨动操纵杆、控制自己的动作，向前踏出一步，却发现操作异常艰难，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庄文曜仿佛体会到了太空人太空漫步的实感，适应了好久才习惯这种失重感的存在，找到了使用操纵杆的诀窍，缓缓向前移动。 每当操纵杆趋向一个方向的星体超过三秒，眼前就会出现光圈对该星体进行锁定，旁边浮现出文字解释它的名字和简介。如果遇到了比较喜欢的「本命星体」，还可以给它做标记。 为了增加vr体验的趣味性，项目保留了失重的特点和绝美的视觉效果，却没有完完全全依照现实再现太空漫步的场景，而是增添了许多游戏般的功能： 比如安全绳系统：可以让体验者迅速回到起点； 再比如障碍系统：体验者需要当心不要被宇宙空间里的陨石、太空垃圾等击中，否则就会「死亡」，提前game over； 还比如多人实时互动：体验者能同时在太空中看到太空人同伴，他们的行走路线、看到的星体等等。 但是庄文曜发现，他眼里的每个太空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穿着厚厚的太空衣，缓慢地漂浮着。 第152页 那么他在别人眼里，大概也是众多复制粘贴般的太空人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吧。 身边不断有同伴和他擦肩而过，在灿烂壮美的星海中徜徉，没有人注意他，没有人因他驻足。因为体验是限时的，要把握时间，没必要做无意义地停留。 那大概是找不到陆之恆了，庄文曜想。 于是他不再原地打转，朝着一个方向迈步而去：蓝色星球。 在太阳系的八大行星中，地球的样子是多么特别：蔚蓝的海洋，翠绿的丛林，金黄的土地，纯白的冰川。各种色彩纵横交错，再加上外围如薄纱一样的大气层，显得纯净、沧桑又神秘。 是太阳系中唯一孕育出生命的天体，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 庄文曜一刻不停地向她奔去，虽然动作极为缓慢，但距离却在不断缩小：这也是项目的设定之一，在保留太空漫步体验感的同时，让体验者尽快接近看中的天体。 你以为庄文曜看中的是地球吗？不，当然不。好不容易逃离地球来到外太空，他可没那么着急回去。 庄文曜真正的目标，是地球的卫星：月球——人类航天歷史上首次登上的星球。 如果能在月球上留下记号，在月球表面走两步，这一趟也算没有白来！ 而且太阳太高能，靠近它会被灼伤，月亮就不会，是太阳系中仅次于太阳的最亮天体。庄文曜感觉，陆之恆很可能也会来这里的。 庄文曜不断向目标进发，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忽然之间，一股强烈的失重感来袭！不，不仅是失重感，还有一种剧烈的撞击感。受力失衡的一瞬间，庄文曜感觉自己的身体以极大的速度向月球移动着，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那一瞬间，庄文曜对动量定理产生了切实可感的体会。 靠，被什么撞到了？ 没有空气阻力减速，这样下去会撞死在月球表面的吧？ 庄文曜绝望地想着，又忍不住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隐隐有些期待。可是下一秒，他的视野突然静止了一瞬，又开始向相反的方向往后倒？ 什么鬼，vr也会卡bug？ 庄文曜迷惑了，转动操纵杆回过头去，只见身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太空人，手里拉着一条绳索，而那一头的钩子正好挂在庄文曜的身上。借着这条绳索，两个人渐渐靠近，速度也停了下来。 所以就是这个人在我身上挂了安全绳，把我撞飞出去又拉了回来？庄文曜很不理解，为什么游戏都有这么神奇的功能了，却没有通讯系统！否则他一定要问问这孩子到底在干嘛！ 正当他摸索操作按钮尝试解掉安全绳的时候，庄文曜突然发现，视野里有一团面目狰狞的、报废的人造卫星从他们身边飘过！ 庄文曜下意识避了避，瞬间明白了过来：刚刚他差点被太空垃圾撞上，是这位太空人用安全绳和撞击保护了他，救了他一命！ 恩人啊！庄文曜简直感激涕零，操纵太空人做了了打敬礼的动作，不知道对方能否感知到自己的感激和友好。 太空人没有多余的动作，牵着绳子向月球缓缓移动。 他也要探索月球吗？那不如一起。庄文曜想着，跟上他的步伐。 由于刚才的撞击和高速移动，他们离月球已经很近了，在她周围环绕漂浮的太空垃圾也印证了这一点。 于是两个人没走多久，奇幻的一幕发生了：视野中的星星忽然开始聚集，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道「银河」。紧接着，两人以一种近乎「穿越」的方式，借这条银河降落到了月球表面。 整个过程是短暂的，但已经足够震撼，令庄文曜在登上月球之后，反应了好一会，才在心里兴奋地振臂高唿：登月成功！ 月球看上去并没有在地球看到的那么皎洁无瑕，她的表面凹凸不平，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但庄文曜知道她是美的，作为地球的卫星，长久地守卫着地球、守卫着人类，照亮黑夜、激起潮汐、引人遐想、富有诗意，世世代代，无穷无尽。 游戏没有给他更多的感慨时间，耳边响起轻柔的嘀声，限时就快到了。 最后几秒，两人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标记功能，在月球表面插上了两面红旗，体验就此结束了。 摘下眼镜，体验者们脸上惊喜、震撼的神色还未褪去，仍沉浸在一场紧张刺激而又精彩纷呈的太空漫步中走不出来。有的甚至习惯了失重的状态，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被工作人员笑着搀扶起来。 庄文曜倒是那么大反应，但震撼也是确实的。 回到现实世界，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早点回去学习。 「我骑车送你回家？」庄文曜拍拍单车后座，邀请。 不爱麻烦别人的陆之恆果不其然摇了摇头：「不用啦，不顺路。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你从哪里上车啊？」庄文曜问。 陆之恆回答：「就在文化中心这一站。」 庄文曜：「从这坐车回你家需要转车吧？要不我骑车子送你一段，送到你转车的公交站吧？」 陆之恆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转车？」 「啊……」庄文曜心里一慌，怕露馅了，「我猜的啊！要是有直达车你为什么不坐车来，还骑自行车干嘛？」 陆之恆笑笑：「这样啊。」 第153页 「嗯嗯！」像是为了掩饰心虚，庄文曜一把把人拉了过来，「别废话了上车吧！」 「那麻烦你了……」陆之恆习惯性地回答礼貌用语，突然反应过来，改口，「咳，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我什么也没听见！」庄文曜笑笑，「坐好了？」 「……」陆之恆跨坐在后座上，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一秒，才「嗯」了一声。 庄文曜没多想，刚准备起步，突然感到腰侧有种若有若无的触感，转头一看：是陆之恆，小心翼翼地揪住了他的衣角。 注意到了庄文曜的目光，他立刻松手：「不好意思，没有看到抓手之类的，手不知道往哪放……」 「……」庄文曜简直大无语，「那你直接抱着我不行吗，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之恆试探着问：「可以吗？你不会感觉不舒服吧……」 庄文曜闭了闭眼：「可以，不会，我像那么多事的人嘛？再跟我见外，我和你绝交啦！」 陆之恆迅速搂住了他的侧腰。 「这就对了。」庄文曜满意地笑了笑，「出发咯！」 第74章 豌豆公主 庄文曜一个人骑车时追求速度，风驰电掣的。现在后座上载了人，安全起见，速度不经意地放缓，也有余裕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现在的季节，很难定义到底是暮春还是初夏。微风轻柔，阳光透过淡薄的浮云播撒下来，路边的绿化不仅有苍翠雄壮的行道树，还有些不知名的夏花，星星点点、富有生机。 单车平稳地行进着，带起一阵香风，将庄文曜的话语吹到陆之恆的耳朵里：「今天这一趟，也算来得值吧！」 「算！」陆之恆大声回答，「玩到了好多有意思的项目。唯一一点比较可惜，错过了模拟飞行……」 庄文曜知道他在为自己可惜，豁达地说：「嗐，不就是开飞机嘛，不玩也罢！我觉得『太空漫步』比那个好玩多了！」 陆之恆：「是的，vr真的好神奇！」 「嗯！」庄文曜说，「而且我觉得科技馆也挺适合约会的呀，谁能说太空漫步没有情调呢？」 陆之恆会心一笑：「是的，航天是最浪漫的职业。」 「是呀！不仅能看到星星，还能在月亮上插小旗！我看是烨子不懂浪漫才对！」庄文曜说着，忽然问，「你玩那个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遇到了呀！」陆之恆好听的声音混着笑意传来，「我遇到一个小煳涂虫，登月不注意观察周围环境，差点被报废的人造卫星撞上……」 「果然是你！」庄文曜兴奋地喊出声，接着小声嘟哝，「我就知道，会闲得没事冒着危险去救别人的也只有你了……」 「你打敬礼的时候我也认出你了……」陆之恆说着，听到后半句，不满地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一捏，「怎么，不想让我救啊？被撞到后果很严重，会湮灭在太空里的！」 庄文曜瑟缩了一下，回嘴：「知道还救我，你不害怕吗？」 陆之恆：「难道眼睁睁看着你被撞？」 「唉……」庄文曜感嘆了一句，「真是傻孩子，『碰瓷老太』就讹你这样的哇啊啊——」 他正说着，忽然大叫一声，一个急剎勐地停住，后座上的陆之恆始料不及，出于惯性撞到上了庄文曜的后背。 十六七岁、又喜欢运动的男生，体脂率都比较低。这一撞，可谓是结结实实，身体曲线紧紧贴合而又一触即离。可就在这一瞬间，庄文曜清晰地感受到了背上传来的触感，第一反应是：他的胸肌，好棒啊。 陆之恆喜欢打网球，经常挥拍子让胸肌得到了极好的锻鍊，饱满紧实有弹性，还有上面突出的两点……当然那和锻鍊没有关系。 一时气血上涌，脸颊发热：好羞耻啊是怎么回事，明明隔着衣服的啊！ 邪门了，他那么大大咧咧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豌豆公主了？ 「怎么了？」陆之恆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没事……路边突然冲出来一条『碰瓷老狗』，差点没看见碾过去。」庄文曜舌头有点打结，稍微往后倒倒车，打算绕过这条不要命的小狗。 「没事就好。」陆之恆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不放心地朝前探身看了一眼，胸口又不经意蹭上了庄文曜的背。 「……」某人莫名又开始羞羞，故意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侧头故作认真地说，「陆之恆学长，你为何如此优秀、如此『突出』？」 陆之恆没懂：「嗯？」 「咳，没事。」庄文曜讪讪地回过头去：还是算了吧，免得人家觉得我老不正经。专心骑车！ 单车路过那条小狗，陆之恆看到了它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癞头耷脑的样子，腿上好像还有伤。 「好可怜……」他忍不住道。 庄文曜突然大声说：「别管它！」 陆之恆一时愣住，没吭声。 「你觉得它可怜，不会是想救它吧？」庄文曜解释，「最好不要。这是流浪狗。满身都是细菌病毒，谁不要命了才回去接近它。而且你就算想救它，人家可能还不领你的情，反咬你一口！」 「我没想救它。」陆之恆笑笑说，「你说得对，确实不应该无条件、无原则地释放善意。」 「对，先保护好自己！」庄文曜点点头说，「这种流浪狗，就该多打几次架、多受几次伤，不然活不下去。人各有命，狗也是一样。」 第154页 「嗯。」陆之恆转身看了它一眼，肩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背。虽然庄文曜看不见，但还是感觉出来了是哪个部位的触感。 真成豌豆公主了？庄文曜纳闷地想。 …… 快乐周末很快地过去了，星期一上午大课间，学生会又迎来了第n次例会。 「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大家说，」正在讲话的是副主席陆之恆，「眼下中考在即，为了吸引更多优秀人才报考我们的母校，学校决定拍摄制作一部招生宣传片，向广大学子考生宣传一中。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一个男生笑着说：「学长，咱一中还需要宣传吗？满溶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倒是。」陆之恆笑笑，「但工作还是要做的。况且我们还有航空实验班，是面向全省招生的，宣传工作自然马虎不得。」 航空部部长卓天骄举起了手：「学长，我有一个想法。」 陆之恆微笑看着他：「请讲。」 卓天骄：「航拍。」 在座所有同学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卓天骄进一步解释，声音洪亮而平稳：「我看过一中歷年的宣传片，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拍摄手法。但其实高空摄影视角开阔，能将我们一中二十公顷的校园拍得更大气壮观。」 陆之恆赞许地点点头，直直地注视着他，说：「想法很不错。但是航拍对设备和飞行技术的要求都很高。」 「我有无人机。」卓天骄不卑不亢地说，「而且自诩技术还算熟练，可以尝试一下。」 席间响起几声暗嘆：「哇，好厉害！」 「好。」陆之恆目光从他身上离开，看向航空部的干事们，「那就照天骄所说，尝试一下航拍的方案。拍摄工作就交给由航空部和记者团，咱们再找个时间，集中讨论一下具体的拍摄方案。」 卓天骄点点头。 陆之恆：「科技部照例承包后期制作的任务，但建议派个代表跟一跟拍摄全程，确保后期能达到预想的效果。这个代表就由我来做吧？」 此话一出，全场干事们都笑出了声。陆之恆学长既是记者团团长，负责拍摄全程是一定的，同时也是科技部部长，指导后期剪辑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了，其他部门也不要觉得乐得清闲，」陆之恆又说，「请大家在日常生活中注意观察、留心感受，将想到的拍摄灵感汇报给宣传部。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就能在最后的成片里看到自己的点子呢！」 众人：「好——」 陆之恆感激地向同学们笑笑：「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宣传片的拍摄，应该是由我负责的最后一次活动了。」 认真听会的庄文曜忽然抬起头：「最后一次？」 「是的。」陆之恆朝他微微颔首，遗憾地笑了笑，「这学期期末考试之后，校学生会、校报记者团，包括你所在的广播电视台都会进行换届。高一的干事们可以选择留职、竞选主席团。而我们这些高二的『老人』，即将升入高三，就没有资格继续留下了。」 庄文曜听了，心跳蓦地空了一拍，短暂的怔愣过后，涌上了莫名的怅然：陆之恆要高三了啊，感觉好不真实。时间过得好快啊，新生入学的场景还歷歷在目，可转眼间高一马上结束了。而陆之恆也将进入高三，一年之后就要毕业了，那时候一中就没有他了…… 一个男生拖着长腔喊道：「学长我们捨不得你啊——」 其他同学们显然也有同样的感受，纷纷表示：「对啊，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学长、这么负责的主席呀！」 「没有学长的学生会还叫什么学生会！学长走了，我也不想留职了……」 陆之恆也是颇为无奈地苦笑着，耐心向大家解释：「我讲这件事，是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这次宣传片的制作活动。请大家打起精神，不要沮丧。虽然我即将退出校会的大家庭，但与大家共事的这一年，我们完成了无数项提案、为一中办了不少实事。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每个学生的声音都能得到回应，我真的很开心……」 说着站起身，认真地向大家诚恳地鞠了一躬，笑着说，「未来的一年，虽然我不再是学生会的一员，但我们还是同学呀。大家有任何学习和工作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力所能及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助大家的。」 同学们听到这话，心里愈发不舍：「学长……」有几个女生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 沉默许久的习玥学姐安慰道：「陆之恆学长一年来确实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从最初的迎新、招募，到带领新人们熟悉工作、渐渐上手，运动会、all-star篮球赛，还有这学期的『两节』，各大活动都少不了学长的身影。大家要传承学长身上的精神，在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呀！」 有人问：「学姐，下学期你也要走了对吗？」 习玥淡笑着点头。 「学姐——」 例会瞬间变成了告别大会，充满了伤感的氛围。 有个干事提议：「学长学姐，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这一年也齐心协力干了不少活，相信大家一定都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不如期末考完试我们找个时间聚一聚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好呀好呀！我和好多同学都还没在校外见过面呢，可以找个机会一起出去玩玩~」 第155页 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还有的同学离开自己的位置，和熟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团建的提议。庄文曜却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目不瞬地望着陆之恆。 陆之恆还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大家热烈的讨论，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目光扫到庄文曜这里的时候，勾唇温柔地笑了一下。 庄文曜却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一想到陆之恆要走了，心头便涌上一股极大的不舍。 他突然有种冲上去抱抱他的冲动。 但那样的话怕是会引起同学们纷纷效仿，那可不妙。所以他忍住了，落寞地低下了头。 庄文曜心里怅怅然，说不出的滋味，耳边同学们的喧闹似乎渐渐远去、变得模煳。这时却突然响起了一串不疾不缓、冷静持重的脚步声。接着，余光里出现了一抹淡蓝。 蓝衬衫、藏青西裤的学长，步履从容和缓地来到他身边，抬手抚上男孩微垂的后脑，五指穿过柔软的发间，轻轻摩挲着头皮，温柔又亲昵。 陆之恆开口，微不可闻的声线湮没在人声鼎沸中，却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传入庄文曜的耳朵：「开心点。」 「没事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果你愿意的话。 第75章 一中鸟瞰 周六，卓天骄、陆之恆、段曦、庄文曜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调试无人机。 卓天骄熟练地操作着遥控器，飞机在空中以各种姿态自如地飞行，螺旋桨发出嗡嗡的声音，激动人心。 「帅啊天骄哥！」庄文曜仰头看着天，拍拍他的肩膀，感嘆。 卓天骄说：「你想试试吗？」 庄文曜惊喜地张大了眼睛，苍蝇搓搓手：「可以吗？」 「嗯！」卓天骄给他讲解遥控器的操作，「这是四通道的遥控器，左手控制……」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庄文曜接过遥控器，尝试起基本操作。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不敢造次，他只是简单地做了个平飞，就把无人机的控制权交还了回去。 「怎么样？」卓天骄问他。 「刺激！」庄文曜兴奋地说，「天骄哥玩得这么好，入坑几年了啊？」 卓天骄笑笑：「不久。最近还想入手一架穿越机。」 庄文曜：「穿越机属于航模了吧？」 「对。」卓天骄说，撺掇他，「有兴趣吗？我可以把这一台出给你，兄弟友情价，要不要考虑一下？」 庄文曜严词拒绝：「不要不要！休想骗我入坑！」航模确实在他的兴趣点上，可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爱玩、自制力差，一旦入坑那必然坑深似海、无心学习。 「好了好了，咱规划一下航线吧，看看怎么飞比较合适。」段曦展开了一中校园的平面图，「怎么一次尽可能多的拍到校园里的每个地方？」 庄文曜：「多点连线的数学模型？」 卓天骄：「不是，你说的那种不适合用于航拍，视角太乱了。」 陆之恆：「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卓天骄：「移步换景。」 段曦：「具体说说。」 「找一个人入镜，作为主视角，随走随拍。」 「一镜到底啊？」段曦说，「效果肯定不错，就是有点难。」 卓天骄说：「其实只要找准了飞行高度和拍摄角度，后期剪辑也能出效果。」 「那样的话，对飞行技术的要求就比较高了。」陆之恆说。 卓天骄笑笑：「试试嘛，不行就一镜到底。」 四人经讨论确定了飞行路线和拍摄方案：起点是一中最气派的南门，穿过中心广场和行政楼，往西来到教学区，走到笃行路的尽头，向北转至航空部，再往东走来到生活区，航拍就可以截止了。剩下的几个功能性场所：学生公寓、食堂、体育场、图书馆，还有学校特色：广播电视台、社团活动室、心理谘询室等，单独拍几个远景镜头剪辑进去。 「那么问题来了，」段曦说道，「谁入镜呢？」 卓天骄对庄文曜：「我觉得你挺合适，电视台主持人嘛，不仅外形有优势，而且镜头感十足。」 「我？」庄文曜愣了一下，「我不太合适吧？我是航空班的，感觉应该找个普通班的学生才更能代表我们学校……曦哥，你上！」 「我还是算了吧！我的风格和一中不太契合。」段曦笑了笑，「我觉得陆神蛮合适的，和我们一中的校风非常相符！你看，温文儒雅、含蓄内敛、低调谦虚、虚怀若谷、明德求是、博学笃行……」这波彩虹屁吹得是搜肠刮肚，校训都搬出来了。 陆之恆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快闭嘴吧。」 其实想到选谁入镜，庄文曜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但是陆之恆本来就得指导拍摄，还要入镜全程跟拍，未免也太辛苦了。心疼giegie。 可是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陆之恆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好吧。」果然答应了。 这时候卓天骄又想到了一个点子，拿笔在地图上比划：「庄，虽然航空班不能代表一中，但也属于我们学校的特色了。大家觉得这样行不行，等学长走到航空部的时候，你出场。」 庄文曜想了想：「可以呀，我可以替学长带大家参观航空部……」 卓天骄却摇摇头：「替换人员是不太可能的，处理起来不够流畅，效果不好。剩下的路你俩一块走吧。」 第156页 「就我们俩吗？显得我们一中性别不均衡……」庄文曜思索，「既然能加人的话，要不干脆这样，每到一个标志性建筑，就加一个人进来？我们可以再找几个女生……」 「嗯……」卓天骄皱眉，「人太多会不会太乱了？」 段曦也附和：「对，主视角一个人足矣，加上你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为了宣传航空班嘛！你们两个一块逛校园，体现了我们一中团结互助的氛围和兼容并包的学风！」 卓天骄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段曦：「我也觉得不用再加人了，后面不是还有远景镜头吗，平衡一下缺失的部分，正好。」 「那就这么办吧！」大家没有异议了，终于达成一致。 …… 周末校园里人少，空旷的环境更适合航拍。拍摄当天，两位入境的模特穿好整齐的正装校服和迷彩服，打理好髮型，收拾得干干净净，到学校南门口集合。 「你穿这件热不热呀？」陆之恆关切地问。 入夏以来，航空班的同学们天天穿短袖的海魂衫和蓝色中裤，庄文曜好久没穿过全套的迷彩服了，为了显得精神还扎上了腰带。好看倒是挺好看的，显得肩宽腿长、挺拔精壮，可热也是真的。 「没事的！」庄文曜语气轻快、笑容明朗，「迷彩服的面料比较硬挺，颜色也深，出了汗也看不出来，不会影响拍摄效果的！」 「我不是说这个，」陆之恆解释，「怕你热得难受啊。」 「不会！」庄文曜笑笑，凑近他低声说，「为了能够顺利拍摄，我就穿了这件外套，里面没穿衣服，可凉快了！」 「……」真、真空？ 陆之恆脸上一红，奋力摇了摇头：不可以涩涩！ 「不说了，我先去航空部就位了啊！」 「咱们最后确认一遍，」因为陆之恆要入镜，段曦代替他指导拍摄，「路径规划：南大门、笃行路、航空部。」 卓天骄：「准备完毕。」 段曦：「飞行速度：与陆之恆的步行速度相适应。」 卓天骄：「准备完毕。」 段曦：「人员准备：陆之恆南大门，庄文曜航空部。」 陆之恆：「已就位。」 庄文曜在群里发消息：[就位！] 「好，开始！」 …… 由于卓天骄飞行技术精湛，拍摄过程比想像中的顺利很多。 由于还有许多场所的远景镜头需要拍摄，协调各个部门配合工作，宣传片制作的战线拉得很长。 再加上后期处理，科技部的成员们在陆之恆学长的带领指导下，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剪视频剪到内存爆满、头髮掉光，但为了最终完美的效果依然坚持不懈、无怨无悔，以最快的速度，赶在中考之前让大家看到了最终成片。 校会办公室里高朋满座，学生会、记者团等等一干参与宣传片制作的同学们齐聚一堂、人满为患。关灯拉窗帘，大屏幕上播放着凝结了所有人努力的宣传片。 片头是一中经典的校徽，下方一行黑体小字：「溶城市第一中学招生宣传片」。 一阵宁静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校园的南大门淡入在画面中央。瑰丽的朝阳照耀在七个金漆大字上，无数一中学子的梦想在这里熠熠生光。 紧接着，镜头推进，校牌的巨大石碑背后，一个背影缓缓浮现出来，终于显露出整个身形：浅蓝衬衫、藏青西裤，清秀高挑的身形，有着少年人独有的瘦削利落，但十分挺拔，不显单薄，仿佛肩负着很多很多。 陆之恆一出场，整个办公室的同学们骚动起来。 段曦坐在本人身边，凑近他低声调笑：「『最美背影』重出江湖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陆之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噤声，专心欣赏宣传片。 随着学长不疾不徐的步伐，一中的校园风貌在眼前徐徐展开。 首先是四四方方、宽广大气的中心广场，正前方的气派的行政楼上，巨大的校徽十分瞩目。 画面底端浮现出字幕： 「这是一座高水平现代化的校园」 为了填补这一段路程的空白，广场空无杂物的地面上浮现出一行艺术字，仿佛大理石上的浮雕，与地面融为一体： 「教育部青卓培养计划项目试点高中」 移步换景，笃行路上，纯白的教学楼宛如三座大山静静伫立，雪亮的玻璃反射出天空的湛蓝光辉，显得愈发明净通透、庄严睿智。 琴音开始变得紧凑，字幕再次淡入： 「这是一座学习氛围浓厚的校园」 教学楼的顶端浮现出一行白色立体的艺术字，毫无违和感： 「升学率重本率高分人数居全省首位」 终于来到航空部蔚蓝色的大门，身穿蓝色迷彩的少年转身看向缓步而来的学长，露出英俊帅气的脸庞，墨黑莹亮的双眼炯炯有神。 屏幕外的人群中再次响起低低的惊嘆，与此同时，浑厚丰满、富有张力的大提琴加入钢琴曲的合奏，旋律开始恢弘大气起来。 字幕淡入： 「这里是逐梦空天的起点」 大门上浮现出蓝色的艺术字： 「首批空军海军航空实验班试点高中」 迷彩和衬衫并肩而行，走过绿草如茵、训练器械完备的训练场，穿过蓝白配色、大气不落俗套的揽月楼，观赏园中的飞机模型宛如盘踞一方的白龙，随时都会腾空而起、气贯长虹。 第157页 此时，镜头缓缓升高，学校内的景物渐渐缩小，范围却在逐步扩大。庄文曜和陆之恆的身影缩小成一浅一深两个蓝色的小点，融入整个校园的全景鸟瞰，美不胜收。 平铺地图上，操场的位置突然浮现出一个闪烁的白色地标，镜头飞速移动，切换到平整辽阔的操场。 背景音乐变得明快而富有活力，曾在此举行的活动留影一帧帧地回放，包括但不限于：运动会精彩纷呈的入场式，激情飞扬、朝气蓬勃的竞技项目，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纸飞机大赛…… 篮球场、图书馆、艺术楼、电视台，甚至食堂，每个地方都有故事，都有学生老师们共同的美好记忆。 「这里是仁爱友善的乐土」 「整体办学水平居国内高级中学前十」 经过无数次场景再现，镜头飞快地倒退，速度渐渐放缓，视角又回到了最初的南大门。可同样的精緻，观看者的心情已然从好奇期待变得汹涌澎湃。 当镜头缓缓后移至校牌，最初气派恢弘、安静无人的大门前，竟出现了一群一中学子的身影：庄文曜、陆之恆，以及参与拍摄工作和入镜的同学们站在一起，笑容洋溢，向镜头热情地招手。 「明德求是，博学笃行」 「欢迎报考溶城市第一中学」 「祝广大考生金榜题名」 …… 当最后的人员名单滚动起来的时候，校会办公室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段曦站起来，声音洪亮：「大家对成片还有什么意见吗？现在统一提出来，我们再集中解决一下。」 同学们的情绪还没从宣传片里走出来，大喊： 「没有——」 「已经很完美了！」 「一中牛逼！」 庄文曜也在其中，甚至连最后的滚动字幕都捨不得错过。但在看到出镜人员的那一栏时，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问题。 他举手高喊：「学长！」 同时一道声音响起：「其实……」 庄文曜循声望去，陆之恆也在同一时刻开口，两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陆之恆礼让：「你先说。」 庄文曜点头，说：「为什么最后的出镜人员写的是『陆之恆、庄文曜等』？」 片花这块是科技部负责的，一个同学回答道：「因为你和学长是主视角啊。」 「但我觉得不用特别强调出来……」庄文曜小声说，转头问陆之恆，「你觉得呢？」 「其实我觉得，出镜人员可以直接改成『一中学子』。」陆之恆温声细语开口，补完刚才没说出口的话，支着下巴歪头看向庄文曜，笑了笑，「我就知道，我们的想法一致。」 庄文曜心跳忽然空了一拍，看着他会心一笑：「嗯。」 只是改个文字的事，科技部的同学很给力，当场修正了这个细节，把整部宣传片再次回放一遍。 第二遍欣赏，大家观察的眼光更为严苛。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瑕疵。 在滚动播放的字幕里，在温情脉脉的音乐中，段曦登上讲台，大声说：「感谢卓天骄同学的航拍，感谢陆之恆学长和庄文曜同学的出镜，感谢科技部同学给力的后期，感谢大家提出的点子，感谢大家的『表演』和摆拍……总之校会牛逼！记者团牛逼！一中牛逼！」 众人笑着高喊：「一中牛逼——」 光线昏暗的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异常热闹。几个同学簇拥着陆之恆上台说两句，后者被推上讲台，因激动而微红的脸颊不甚明晰。 陆之恆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终于让大家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开口说：「谢谢大家，宣传片非常完美，超乎所有人的想像。我没有遗憾了，相信大家也都没有遗憾了。」 众人：「陆神牛逼——」 陆之恆连连陪笑求饶：「大家都很棒！我们稍微小声一点吧，把曹老闆招来就不好玩了！宣传片我会代大家交给老师，这次活动圆满结束了。同学们回去安心复习，祝大家期末都考个好成绩！」 段曦调笑着说：「陆神，这就是你读不懂空气了啊！这么好的时候，提什么期末考试！」 全场闹笑起来。 「好了好了，」段曦笑着维持秩序，「不过陆神说得对啊，虽然咱们牛逼，但也不能太张扬，要内秀！争取期末也牛逼一把，咱们暑假再聚！」 「暑假再聚！」 青春不散场，你我永远是少年。 第76章 欲上青天 期末考试之前，庄文曜昏天黑地学了几个星期，人都瘦了一圈。最后考完地理从考场走出来还恍惚着，回到沸反盈天的教室里，绷紧的一根弦才慢慢松懈下来。 考完试也有很多事，航空班的同学们要统一体检，体检完之后一块组织参观航空部，下学期高二就要搬到揽月楼来了。 两个班班长和体委带队，八十九个男生一块到航空部的训练场集合，之后自由参观。 同学们先是被训练场上陈列的器材吸引了注意：单槓、低桩网、平衡木、云梯、攀岩墙……大家新奇又兴奋地跃跃欲试，轮流上去体验，殊不知未来两年他们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张芮指着远处一排上了锁了器械，瑟瑟发抖：「你们看那个固定滚轮！看上去好可怕哦……」 第158页 庄文曜点点头：「是的，这东西挺危险，不能擅自尝试。但也不不用太害怕，我们肯定要经过前期的抗晕眩训练才会上滚轮的。」 张烨然也说：「就是，这算什么啊！真正部队里都用活动滚轮，不仅要『自传』，还要『公转』！」说着一边绕着他们转圈，一边还陀螺似的旋转着自己的身体，跟没事人一样十分平稳。 骚年前庭如此发达，天生就是当飞行员的料！ 张芮乐得抚掌而笑：「烨哥你转得不标准！身体要倾斜23.5度，有个黄赤交角！」 「靠，绝了！」化身地球的张烨然突然泄了力，身体失去向心力的维持开始做离心运动，「咱马上就是理科生了，不提这个了行不行！」 张芮连忙拽住他：「好好好，你慢点，别摔了！」却小声嘟哝了一句，「理科生也是要会考的呀！」 庄文曜在旁边笑，忽然肩膀被谁拍了下：「庄！」 庄文曜回头，眼睛亮亮：「天骄哥！」 卓天骄和同学们一样穿着蓝白条的海魂衫，但原本休闲的风格却穿出了学霸的气质，一开口声音沉稳：「学生会的留部申请，你交了吗？」 「航空班啊？」庄文曜摇摇头，「我不想留啦，没交。」 卓天骄挑眉，问他：「为什么不留？」 庄文曜笑着说：「因为要专心搞学习呀！我不像你，又得训练又有工作还上着数竞，每次都能考第一。我期中考试崩得有点惨，以后要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了！航空班就交给天骄哥和学弟学妹……不对，学弟吧！」而且没有陆之恆的学生会没意思，果断退出！ 「这样。」卓天骄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也好。不过我感觉，你还会回来的。」 「嗯？」庄文曜不解，「为什么？」 卓天骄高深莫测地淡笑：「感觉。」 「哦~」庄文曜不明觉厉，浮夸地点头附和着，心里却在想：我都没交意向表，谁要我啊？ 「曜哥，天骄！」张烨然在前方唿喊，「别聊了，快过来看看！」 「来啦！」 揽月楼蓝白配色，颇有些蓝天白云的开阔和飞扬，但整体依然雅致。脚下伫立着一座石碑，被做成一本厚书打开的样子，上面有朱红的刻字。 几个男生正欣赏着碑文。 「揽月楼……」张烨然咂摸着教学楼的名字，「咱航空班的教室，不起个『飞天楼』啊『凌云楼』这种有气势的名字，怎么叫个这么秀气的名？还『揽月』……」 张芮接口道：「『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揽月』这个名字还是挺有气势的，也很应景。」 「啧，」张烨然伸手在语文小状元头上一顿乱揉，「有文化真好！」 「……」张芮非常无语地一动不动，经常受到舍友的暴力揉搓，人都麻了。 庄文曜看着石碑，突然发现了华点：「你们看！揽月楼的设计者之一，和陆之恆学长重名诶！」 石碑上设计者一栏刻着两个名字，一个叫「蒋思明」，一个是「陆之恆」。 张烨然停止蹂躏张芮的头，凑近一看：「还真是诶！这也太巧了吧……」 这时候张芮却说：「不是重名，陆之恆学长确实参与了揽月楼的设计。」 「什么？！」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怎么可能啊，」庄文曜说，「揽月楼不是建大的教授帮我们设计的吗？陆之恆他再牛，也和我们一样是高中生啊，为什么可以设计教学楼？」 张芮解释说：「是建大的教授没错，但是听说学校在设计之初向一中学子——包括毕业生和在校生——徵集过设计稿，陆之恆学长的稿子在其中脱颖而出。建大的蒋思明教授看到之后非常欣赏，在学长的稿子上稍加改动、完善了内部结构，就有了我们现在的揽月楼。」 「卧槽——」 「牛逼啊！」 同学们的惊嘆之声此起彼伏，庄文曜却一语不发，内心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包裹了起来。 所以说，「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指的就是随手设计一座教学楼的水平？ 他所认识的陆之恆，是个和善温柔的大哥哥，会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若力所能及、必倾尽全力； 他所认识的陆之恆，是个认真负责的学长，把同学们的利益当做自己的利益，尽职尽责完成自己作为学生干部的工作，便鞠躬尽瘁、亦无怨无悔； 他认识的陆之恆，是个文理兼修的学霸，各科几乎没有短板，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 他认识的陆之恆，是个内心强大的孩子，哪怕曾经遭受过常人无法想像的厄运和伤痛，却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和本心，毫无保留地释放善意、嚮往光明。从黑暗中走来的他，本身就是光源。 他所认识的陆之恆，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会给他折独一无二的纸飞机，会为他庆祝生日、和他打雪仗、开玩笑，只对他才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但是现在，庄文曜觉得，他又重新认识了陆之恆一样。 虽然他和他是关系匪浅的髮小、天天一起玩的兄弟，但是陆之恆的前方有着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 而庄文曜还在对未来感到迷茫。甚至最初的很多选择都是因为陆之恆，包括加入校广电、报考物竞班。如果不是为了陆之恆，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第159页 这是他们最明显的区别。 「好了，不用酸了，咱们凡夫俗子跟人家大神不是一个级别的。快，进去看看啊！」张烨然招唿大家。 「……」庄文曜心事重重地跟上大部队。 揽月楼内部的设计依然让人惊喜。仍是蓝白配色，南北对称，从任何一个门进入，都能经过一段走廊，两边张贴着歷史上伟大飞行员的相片和简介。再往深处走，就到了教室。一层四间，两两相对，中间以一道宽阔的拱形的穹顶相连，上面画着蓝天白云，明媚高远，令人仿佛身处云端，胸襟也跟着开阔。 「这些也都是陆之恆设计的？」庄文曜问。 张芮轻轻摇头：「好像不是的，学长只设计了外观。」 庄文曜应着：「哦，那也挺厉害的了。」 「是的，毕竟建大的教授都青眼有加呢！」张芮一直很崇拜他，忍不住多说两句，「听说那时候学长才上高一，就画出了这么高水准的设计稿。我们高一的时候在干什么呀！真是不能比……」 「……」庄文曜半晌无语，最终嘆了口气。是呀，人家刚上高中的时候就有着清晰的目标，坚定不移地为之奋斗努力，而自己现在还稀里煳涂的，不知道未来想做什么…… 当天晚上，庄文曜接到老班通知，马上要填分班意向表。简单来说就是两个问题：第一、是否有意愿留在航空班。如果填「是」，便可忽略第二个问题：意向选文还是选理。 他把消息转告给同学们，让大家都好好考虑一下，第二天填表。 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很多时间犹豫纠结，因为大家早有耳闻，已经考虑了很久了。所以经过一晚上的激烈讨论，庄文曜很快完成了意向统计工作。 对于未来想做什么，他本人虽然没有十分清晰的目标和强烈的愿望，但他目前很喜欢现在的班级，于是选了「是」。 往后的两年又会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 …… 放假后，庄文曜拿着班级第二、年级前一百的成绩回到家，爸爸妈妈都高兴坏了。 庄方益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眼下也会心地为儿子感到高兴：「这次考得不错，努力了，值得嘉奖。」 张馨也乐得合不拢嘴：「儿子真棒！爸爸妈妈说过，期末考好了给你一个惊喜的！」 庄文曜非常期待：「什么惊喜呀？」 张馨喜滋滋地说：「儿子，咱们搬家吧！」 「……」庄文曜脸上的笑容凝固。 张馨见状，有点泄气，苦笑着说：「我知道你一直不想搬走，爸爸妈妈尊重你的想法。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庄方益说：「家属院要拆迁了。」 「……」庄文曜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庄方益：「早就通知了。怕影响到你考试，现在才告诉你。」 心绪复杂。 前两年他确实死活不肯搬家，为了儿时的记忆。 但现在回想起来，靠留在故地维持记忆，其实是很幼稚很没必要的一件事：真正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已经永远忘不掉了，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况且他已经找回了那个放不下的人，填补了不告而别的遗憾，执着于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倒不如把握好当下，一起创造新的记忆。 所以现在的他，对搬家倒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问题是家属院要拆迁。 这意味着那片银杏树、见证过他们曾经的地方，要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庄文曜恍惚了一会，笑笑说：「行啊，那就搬吧。」 「同意了？太好了！」张馨看他态度还算平和，兴高采烈喋喋不休，「前阵子我和你爸在嘉林新苑看了套房子……嘉林新苑你知道吧？就是小熠住的小区。房主刚入住没多久，因为工作原因突然要移民了，现在急着把房子卖出去，正好让我们捡着了！那边环境特别好，离你学校也近。之前几次去你小姨家，你都说不错……」 后面的话庄文曜都没听进去，怔愣片刻，忽然大声问：「嘉林新苑？小姨家住的小区？」 张馨：「对啊，你觉得怎么样？」 庄文曜想了想：「我觉得，那里是挺不错的……」 张馨笑着：「那我明天就去把合同签了……」 庄文曜又说：「但是离医院是不是太远了？老爹上班就不太方便了……」 庄方益：「不是有高架桥吗，开车很快就到了。你不要考虑这个，就说你喜不喜欢。」 「喜欢！」庄文曜认真地说，「妈妈，老爹，我想搬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5805819小天使的地雷！啾咪～ 第77章 校会团建 放假第三天，学生会组织团建。大家热情高涨，记者团和广电也纷纷加入进来，二十来个同学浩浩荡荡在溶城娱乐中心汇合。 到场者高一的占多数：庄文曜、池熠、卓天骄等等，高二的干部们有段曦、尤未、季旭，陆之恆虽然不爱热闹，但也很给面子地参加了。 他穿着简单的短袖白衬衣，下身黑色的休闲裤衬得双腿匀称修长，当然它们本就如此。 庄文曜不自觉盯了半天，才想起来要说话，问陆之恆：「习玥学姐和何茫学长怎么都没来啊？」 今天也是低调的黑白配色，球衣白t，短裤球鞋，是他平常最舒服的穿法。 第160页 陆之恆勾了勾唇，半开玩笑地说：「他们都是有偶像包袱的人，不会来这种场合的。」 「哈哈哈哈偶像包袱……」被戳到笑点了。 笑够了，陆之恆问他：「物理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两天不会光玩了吧？」 物理竞赛分预赛、初赛和决赛。上学期在校期间，高一、高二物竞班的同学自愿报名、参加预赛，全员通过，暑假再去参加初赛考试。 庄文曜可没忘这件事，毕竟辛辛苦苦学了一学年，不管能不能拿奖，都要去考一考的。可他现在还有事要忙。 庄文曜挠挠头，回答：「这两天忙着搬家呢，没太多时间准备……等到新家安顿好了，再突击刷题吧。」 陆之恆闻言微讶：「你要搬家了？」 「对呀，家属院明年拆迁，说是要扩建新的病区……」感觉到了对方的沉默，庄文曜低声说，「其实我也挺遗憾的，可毕竟市中心寸土寸金嘛，那片老房子早晚都得拆。」 陆之恆点点头，接受了现实：「那你要搬去哪？」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庄文曜极力控制着语气不要太嘚瑟：「就，嘉林新苑。虽然我表妹池熠也住那边，但我也不常去，平常基本上都是她来找我，所以我也不是很熟悉那边。而且那离学校那么近，谁周末放学不回家还在学校旁边转悠啊……」 后面的话陆之恆都没听进去，怔愣片刻，反问了一句：「你要搬到嘉林新苑？」 庄文曜拼命强迫自己做好表情管理，淡定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陆之恆展颜而笑，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满是不加掩饰的轻松愉悦，「我们又是邻居了！」 庄文曜一见他笑，也绷不住，跟着笑成一朵花：「其实池姐……池熠之前跟我说过你住在那里，有一次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和顾阿姨了。」 陆之恆笑：「我平时不常回家，唯一回家一次还被看到了。」 「你在小区里见过她吗？」 陆之恆回忆了一下，轻轻摇头：「不巧，还真没有。她住哪个区呀？」 庄文曜回答：「东区d楼。你呢？」 陆之恆：「西区a，16层，1608。」 「这个门牌号真吉利……」庄文曜没想到他这么有诚意地自报家门，也礼尚往来地说，「我们应该是东区b，2002。」 陆之恆点点头：「你们俩在一个区。」 庄文曜睁大眼睛认真地说：「咱俩离得也不远啊！」 陆之恆笑笑：「那倒是。」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走了，跟上！」季旭的声音传来。 两人聊天聊得旁若无人，没注意大家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准备出发了。 庄文曜问：「季哥，咱去哪玩啊？」 季旭性子活泛情商高，在集体活动中永远是灵魂人物：「上午去玩密室逃脱，中午吃个饭，下午再去唱k！」 大家高声欢唿起来。 庄文曜却不太高兴：就这么决定了？有没有问过他们两个啊，别看我们在聊天就自动忽略了吧！忍不住说：「季哥，密室……」逃脱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玩啊？要不换个阳间点的项目吧…… 还没说完，就被陆之恆打断：「你不想玩吗？」 庄文曜转头看他：「你想玩啊？你玩过密室没有？很黑的！我倒无所谓，关键是你……」 「我都可以。」陆之恆说，「那就跟大家一块玩吧。」 「不行啊！」庄文曜皱起眉，「你这种情况，怎么进密室？太危险了。跟大家说一声吧，换个项目……」 陆之恆笑笑：「没关系的。」 庄文曜有些不悦道：「你又这样，委屈自己迁就别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就好，别总怕麻烦别人……」 「那我可以麻烦你吗？」陆之恆看着他，期许地说，「我以前没玩过，一直很想试一下。你能陪我吗？」 庄文曜一愣，剩下的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试问，如何拒绝？ 「当然可以！就算是天大的麻烦，我也愿你陪你一起分担的！」安全起见，庄文曜再次向他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想尝试？」 陆之恆点头：「嗯！」 庄文曜爽快答应了：「那好吧！你全程跟紧我，要是有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带你出去！知道了吗？」 陆之恆乖巧点头：「知道啦:)」 …… 到了店里，店主向大家疯狂安利：「孩子们想玩点什么呀？我们家的密室有全溶城水准最高的设备！像什么『歷险记』呀、『血色嫁衣』呀、『变态医生』呀，都是特别热门的项目哦~」 大家围在柜檯前七嘴八舌地讨论，陆之恆靠近庄文曜，偷偷说：「这些名字，有点……一言难尽。」 庄文曜重重点头，忍不住抱不平：「同感！『变态医生』是什么鬼啊，医生风评被害……」 这时候季旭站出来主持大局：「孩儿们，咱人太多，得分批玩了。我想着咱们三个场都先包下，大家想玩哪个去哪间，人数不合适的可以协调。行吗？」 他提出的方案是最省时也最可行的了，大家纷纷唿朋引伴挑选自己心仪的密室。 「盗墓歷险记」偏向冒险解谜，限10人，人气很高，很快就报满了；「血色嫁衣」恐怖灵异，限8人，也有不少胆大猎奇口味重的同学报了；「变态医生」悬疑推理，因为名字太过平平无奇无人问津。 第161页 「老闆，这三个哪一个最不恐怖、最简单的啊？」庄文曜问店主。 店主想了想说：「那还是『变态医生』吧！因为『盗墓』是我们这、不对，全溶城最高级的密室，机关很多，比较难，还有些鬼魂啊尸骨什么的，微恐。『血色嫁衣』就不用说了，主打就是恐怖灵异，里面女鬼啊、哭声什么的，胆小的怕是接受不了。『变态医生』吧，听着变态，但主打悬疑的氛围，就是一个探案的过程，相对来说没那么恐怖。」 「这样啊。」庄文曜认真听着，「那这个必须五个人玩吗？」 店主笑着摇头：「当然不是，那只是建议人数，依据难度而定的。你要是聪明的话，一个人也能玩下来呀！」 庄文曜兴奋地看向陆之恆：「那咱俩玩这个吧！」 后者笑着点头：「可以。」 这时候池熠走过来：「就你们两个啊？好孤单，我陪你们吧！」 「池姐？」庄文曜惊讶地问，「你不用陪你闺蜜吗？」 池熠大大咧咧地说：「她呀，比我胆子都大！去玩『血色嫁衣』了，我不太行，来你们这蹭一个~」 「行啊！」人多了好，越热闹越不害怕！庄文曜想。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我也玩这个。」 「天骄哥？」庄文曜新鲜极了，「你也对这个『变态医生』感兴趣？我还以为你会玩最高端的『盗墓』呢！」 卓天骄摇摇头：「那两个我都没什么兴趣。」 四人一拍即合，拿好手电筒和唿叫机，开启了密室之旅。 x年x月x日，xx小镇发生了连环兇杀案。经过警方调查，嫌疑人初步锁定为xx医院的外科医生。但在搜查前，医生突然失踪。为了探索事实真相、还原案件始末，四位「警官」来到医生家里进行搜证……他们能否找到医生的犯罪证据呢？ 本以为「全溶城最高水准的密室」有多高级，结果进了第一间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就一个很小很小的柜子，上面摆着架留声机，墙上挂着四幅画，没了。当然，为了营造恐怖氛围，到处涂满了凌乱的红油漆，啊不，是「血」。 池熠忍不住吐槽：「家徒四壁啊这……真是个淡泊名利的好医生！」 「得了吧，这可是个变态杀人狂！」庄文曜朝她大喊，又向身边的人小声说，「没想到最后真玩的这个……」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陆之恆笑着说，神色自然，语气正常。 从一进门开始，庄文曜就挽住了陆之恆的胳膊，陆之恆也紧紧贴着他。但是由于庄文曜太过紧张、过度保护，看上去反倒像是他在害怕、寻求陆之恆的保护似的。 但其实他一点都不怕，拉着陆之恆在房间的墙壁上「笃笃笃」地扣：「变态杀人狂的家不可能就这一间，肯定有藏尸的密室！先敲敲墙上有没有暗门，就算打不开也能有个方向。」 「嗯……」陆之恆深深地点点头，「学到了。」跟着他敲敲打打。 昏暗的房间里，诡异的敲墙声中，池熠突然高声叫起来：「你们快来看！这个柜子上有个密码锁！」 庄文曜一点都不意外：「这是肯定的，柜子必上锁。密码几位？」 「三位。」池熠说。 卓天骄掌管手电筒，这时打开一束光照了照墙上挂的画：「整个房间没有别的东西，密码是不是该从画上找玄机？」 池熠：「我觉得也是！」 庄文曜和陆之恆也走近细看：墙上水平等距地钉着七颗钉子，只有第1、3、4、6四颗钉子上挂着画框，上面的画作各不相同。 第78章 密室逃脱 池熠猜测道：「2、5、7三个位置空着，密码会不会是257？」 庄文曜：「试试呗。」 池熠操作密码锁，转到三个数字，锁头纹丝不动，有些失落：「确实没有这么简单哦……」 卓天骄提议：「试试排列组合：275、527、572、725、752……」 池熠依言一遍遍尝试，均无事发生，苦恼：「还能是什么啊……」 庄文曜再次观察墙上的画：第一幅画框内是一张白纸，第三幅是风景画、一棵树，第四幅是人像、一对夫妻，第六幅是静物、一堆苹果。 他突然灵机一动：「第一幅画是空白的！密码会不会是3、4、6？」 池熠又试了试346、364、436、463、634、643，密码锁还是打不开。 「啊啊啊脑子要炸了啊！」池熠非常崩溃，「你们仨数学大佬，快想想办法啊！」 「天骄，能借我手电筒用下吗？」陆之恆忽然开口说。 「当然。」卓天骄开着手电筒，光线对着自己递上手电筒。 陆之恆接过，照亮画面，再次细细查看，嘴唇微动。 庄文曜好奇地问：「有什么发现？」 陆之恆稍加思索，说道：「你们知道斐波那契数列吗？」 卓天骄立刻接道：「0，1，2，3，5，8，13……从第三位开始，后一位等于前两位数相加。」 「是的。」陆之恆用手电筒照着画面，「第一幅画上什么也没有，第二幅空缺，第三幅一棵树，第四幅两个人，第五幅空缺，第六幅五个苹果，第七幅空缺。0，空，1，2，空，5，空。」 卓天骄迅速反应，补全空缺的数字：「138？」 陆之恆：「嗯。」 池熠再次拨动密码锁：「开了！」惊喜不已，「学长，天骄，你们真厉害！儿……哥，你学着点！」 第162页 庄文曜小嘴撅老高：「好好好，我是小垃圾！」 陆之恆噗嗤一声笑了：「哪有，你还没学数列，不敏感很正常。」 池熠一边取下密码锁，一边说：「学长你人真好，还给他强行挽尊，没必要没必要，使劲损他就行，他命里缺笋！」 「夺笋吶，山上的笋都被你夺没了！」庄文曜委屈巴巴，「看了吧，我多可怜，天天被池姐欺负，没有人权！」 陆之恆笑着撸撸毛。 只有卓天骄在认真玩游戏，问池熠：「里面有什么？」 「是一张唱片。」池熠说，「是不是要放到留声机上？」 「嗯，我来吧。」卓天骄蹲下身子，一起研究。 捣鼓了半天，留声机终于运行起来，唱针划过旋转的唱片，发出一串刺耳的声响：「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竟发现了这里！我真是低估了你们的实力。想知道更多有关我的真相吗？给你个提示，秘密就在脚下！而答案，就在我的这句话中，齐心协力才能破解。祝你们好运！哈哈哈哈哈……」 「呃，」池熠扯了扯嘴角，「这个反派，不太聪明的亚子……」 大家把这段录音听了好几遍，终于解出谜底：「秘密就在脚下」，指的是脚下的地板；「而答案，就在我的这句话中」暗示第三排第八块砖有机关；「齐心协力才能破解」，暗示地板下有个压力传感器，四个人一起站上去触发了机关：房间一角，顶部的木板缓缓移开，放下一道爬梯。 庄文曜忍不住吐槽：「这个老闆骗我！一个人根本没法玩……」 「嘘……」陆之恆向他比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这里面有监控，别被他听到了！」 庄文曜吐吐舌，笑了，朗声说：「怪不得刚才在墙上没敲出隔层，合着机关在顶上！不愧是全溶城水准最高的密室！」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爬梯子，肯定得一个个的爬吧。 上面的房间里不知道有什么，让陆之恆先上去不放心。 可自己先上去把陆之恆留在下面也不放心！怎么办？ 庄文曜想了想，说：「天骄哥，你先上，把池姐拉上去！」 「池……姐？」卓天骄迟疑着爬上去，「你们不是兄妹吗，为什么叫她姐？」 庄文曜打个哈哈：「就是个称唿而已……」 池熠朝上面大声喊：「因为他是我儿子！」 庄文曜无奈扶额：「池姐，少说两句吧，我的脸要被你丢尽了！」 「略～」池熠对他扮个鬼脸，转头爬梯子，「我先上了啊！」 现在，底下这层只剩下庄文曜和陆之恆两个人了。 「上来！」庄文曜背对着他，微微蹲下身子，「我背着你爬上去！」 陆之恆愣住：「为什么呀？」 庄文曜笑着说：「不放心呗！万一某个小朋友怕黑哭鼻子怎么办？」 「谁会哭啊？」陆之恆十分难为情，「大可不必如此……」 庄文曜催他：「别废话啦，快上来！」 陆之恆却说：「要不我背你吧。」 「啊？」庄文曜震惊地转过身，「你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陆之恆微微屈膝，俯低身子朝他勾勾手，「来呀。」 庄文曜大脑足足宕机了两秒钟，才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啊！」嗖地窜上了他的背。 「不用客气。」陆之恆抓住扶手踩上梯子，「抱好了哦。」 「好嘞！」庄文曜欢快地答应着，依言死死扒在他身上不撒手。 他的脸埋在陆之恆颈窝处，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鼻尖。虽然环境昏暗，但闭上眼睛，仿佛置身在秋天的银杏树下，阳光斑驳陆离，身上是刚晾好的白衬衫，干净清爽柔软舒服。 庄文曜的大脑被这种香气刺激得一阵兴奋，深深地吸了好几口。 真好闻≧≦ 身上挂着只巨型犬，还在脖子里拱来拱去的，痒得不行。陆之恆尽可能忽视他带来的感觉，举重若轻、步履稳健。快上去的时候，庄文曜眼疾手快地抓住顶上的扶手，一个引体向上，安稳着陆，拉了陆之恆一把。 然而即使他们动作飞快，还是没逃过别人的眼睛。池熠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俩什么姿势啊？一个个的上不行吗……」 卓天骄也是神色复杂：「就像那个……抱对的青蛙……学长对不起！」 陆之恆不在意地笑笑，庄文曜更是开怀大笑起来，揉揉他的小臂：「手酸不酸？」 陆之恆喜欢打网球，常年挥拍子，手臂肌肉紧实、强健有力。他摇头笑着说：「不酸呀，你又不重……不过也不是很轻。」 「嘿嘿……」庄文曜低声笑着。 池熠拿手电扫视着这个血迹斑斑的新房间，一边说：「也就学长人好，不嫌你重，不然谁背你啊？沉得跟猪一样。」 庄文曜不甘示弱地回嘴：「都是一百来斤的人，别五十步笑百步啦！」 高中之后体重过百是池熠永远的痛。她一听气得发抖，咬牙切齿揪他耳朵：「皮痒了是不是？」 庄文曜哀嚎着求饶：「错了错了！体重过百证明池姐身材好嘛对不对！」 池熠不买帐：「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由于两兄妹互相拌嘴扯皮，整场游戏毫无恐怖氛围地走完了全程。 第163页 游戏剧情大概是： 其实这个医生背后有个变态杀人组织，专门抓人施行活体实验进行研究，再毁尸灭迹，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组织首脑联繫了这位医术精湛的医生，威胁他用自己的知识技术帮自己搞研究。 医生清高正直，不远为其效力，反派便谋杀他的病号嫁祸于他逼他就范。 医生抵死不从，最终被残忍杀害。奄奄一息之时用最后的力气在家中布置了这一系列机关，引导警方探索真相，获得线索将犯罪团伙抓获。 「所以这些血其实都是医生自己的？」走出密室，池熠开始復盘。 「这个反转，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呢。」庄文曜点点头。 他们组是第一个通关的，坐在休息区讨论。 店主小哥哥兴高采烈问长问短：「怎么样？好玩吧？」 卓天骄淡淡地说：「机关太简单了，解起来没什么成就感。」 「啊哈哈哈哈……」小哥哥维持着礼貌的热情笑容，「你们这组玩家智商比较高，一次求助机会都没用。其实之前的玩家反馈，还是有点难度的……」 只有陆之恆意犹未尽的样子：「我觉得特别好玩！不仅有解谜小游戏，还有这么有意思的剧情。那些威胁信的道具好逼真啊，我要是医生我都怕了……」 「对吧！」小哥哥被他三言两语哄高兴了，自豪地拍拍胸脯，「我们可是全溶城水准最高的密室逃脱！」 这套话术，庄文曜是相当佩服！真捧场！ 没多久，「血色嫁衣」组的勇士们也通关出来了： 「卧槽！他喵的，那个鬼新娘吓死我了！」 「那个哭声太阴间了！」 「还有指甲刮棺材板的声音！绝了，差点没把我送走！」 只听描述就已经开始汗毛倒竖了。陆之恆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们到底玩了个怎样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凉小可爱的雷！啾咪~ 第79章 传接游戏 玩完密室逃脱，上午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找个地方去觅食。 季旭在他们的小群里搞了个投票，最后结果选火锅的多一点：「那咱去吃火锅？」 「大夏天的吃火锅啊？」 「夏天吃火锅才爽呢！」 「不对，什么时候吃火锅都爽！」 季旭笑道：「好好好，咱们去吃火锅哈！」 青蛙妈妈带着一群小蝌蚪们向火锅店进发。 到了地方，陆之恆拉开门扶着让大家进去：「这家店不错的，我和阿曜来吃过，味道很好。」 「对！」庄文曜学着他的样子推开另一边的门，高声附和，「还有转盘和抽奖的活动呢！」 众人鱼贯而入，有两个女生突然凑在一起兴奋地交头接耳：「学长叫的好亲啊啊啊啊……」 庄文曜dna动了：星、星星？ 大家分成两大桌落座，庄文曜招唿着：「不吃香菜的都过来坐啊！咱们这桌是『纯洁锅』，隔壁才是『香菜锅』！」 池熠领着她闺蜜坐过来，两人都是「吃到香菜会死」星人：「哥，你不是挺喜欢吃香菜的吗，今天怎么回事？」 庄文曜哈哈一笑：「戒了！」 「这也能戒？」池熠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和闺蜜gossip去了。 接着，更多不吃香菜的小朋友来到这一桌，基本上都是女生。 陆之恆对庄文曜笑笑：「你要是喜欢吃香菜，就去隔壁桌吃吧，不用迁就我。」 从密室开始，两人就形影不离地待在一块，庄文曜都习惯了。 「不嘛~人家就要跟学长一起吃~~」庄文曜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池熠听到，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费解地向他看来，「什么毛病？哎，你和学长什么情况啊，刚才在密室就一直黏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似的……」 几个女生突然凑在一起，非常克制地兴奋起来。庄文曜见状心虚又害羞：「别胡说！什么连体婴儿……」 陆之恆淡笑道：「充其量只是双胞胎而已。」 大家笑起来。 庄文曜内心不知作何感想：gg你可真会啊！ 上菜之后发现，他们这一桌都是女生，唯二的两个男士理所当然要拿出绅士风度多照顾女生一下。都是一个组织的「同僚」，庄文曜对她们倒没有很「社恐」。反而给大家夹菜的时候，女生们的反应都非常客气：「谢谢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吃你的吧！」但是他给陆之恆夹菜的时候，她们就会满面笑容很开心的样子，还会疯狂夸夸：「庄庄好贤惠呀给学长夹菜好宠啊不对好贴心呀！」 每当这个时候，庄文曜心里明镜似的，心虚又害羞，同时竟然还有一丝……暗爽？于是更殷勤地夹菜…… 最后结帐的时候，庄文曜问服务员：「小姐姐，这次没有猜单号的活动嘛？」 「猜单号？」服务员小姐姐重复了一遍，一脸懵逼，「我们没有这种活动呀！」 「哦，这样啊。」庄文曜笑笑，解释说，「上次我们去了文化中心那一家，有猜单号抽盲盒的活动！可能每一家店不一样吧……」 小姐姐却说：「我们火锅店是全国连锁的，活动都是严格统一的，比如说转盘活动，全国各大门店都有。但你说的『猜单号抽盲盒』是没有的。你上次去的不是我们家吧？」 第164页 庄文曜十分诧异：「是的呀！怎么可能没有？我还中奖了呢……」 小姐姐问：「你中的什么奖？」 正说着，旁边的陆之恆突然用力清了清嗓子：「咳嗯！」 庄文曜下意识瞥了他一眼，继续说：「拍立得！就是转盘活动的特等奖。但我看你们这的转盘把拍立得划掉了，改成了手机？」 小姐姐点头：「是的，因为听说最后一台拍立得被顾客买走了，还是『湛蓝晴空』限定款呢……」 庄文曜纠正：「不是被买走了，是被我抽中了呀！现在还在我家放着呢……」 陆之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庄文曜被吸引了注意力，给他倒茶，「快喝口水！」 陆之恆两颊微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下意识：「谢谢……」 「还说谢谢，小心我……」庄文曜指尖轻扣杯底，故意吓唬他，看陆之恆慌乱得张大了眼睛才肯作罢，「吃什么呛到了？还难受吗？」 陆之恆摇摇头：「没事，被口水呛到了。」 「哈哈哈哈，我也经常干这事……」 服务员小姐姐趁庄文曜不注意，走掉了。这时候季旭来到他们这一桌，关切地询问学妹们：「大家吃得怎么样？吃饱了吗？」 「吃饱啦！」女孩子欢快的说，「可下饭了！」 季旭一听笑了：「下饭？下饭来我们桌啊，香菜可下饭了！」 女生非常不屑，彼此交换眼神：「香菜哪有帅哥下饭呀？还是两个帅哥！」 季旭不服：「有没有搞错？我们那桌都是帅哥好吧！我就不说了，曦哥也在那呢！」 女生们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季旭第n次感嘆「女生的心思你别猜」：「行吧，真是搞不懂你们……吃饱了收拾收拾，咱们ktv走起！」 众人高声欢唿：「耶——」 …… 包间装修很好，k歌设备、零食饮料一应俱全。一共两张茶几，众人围坐在一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摇曳的灯光令大家都很兴奋，还多了一丝暧昧的氛围。 k歌之王季旭学长先长了一首情歌热热场，大家放得开了，喜欢唱歌的点歌，藏着小心思的暗戳戳表白，看热闹的吃瓜起闹，场面一度异常混乱。唯独庄文曜和陆之恆这两个「双胞胎」坐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家玩笑几句，大多数时间都在私聊。 陆之恆：「嘉林新苑那边离一中很近的，周末上下学很方便。」 「嗯！我爸就是因为这个想搬去那的。」庄文曜说，「我爸还说，那里虽然离市中心比较远，但交通还算方便。」 陆之恆点点头：「是的，这两年也建设起来了，听说会通地铁。」 「那太好了，我们这个荒郊野岭的学校终于能和城里沟通了！」庄文曜很兴奋，「真的，我住校这一年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陆之恆同感：「是有这种感觉。不过高中嘛，排除杂念、努努力也是应该的。」 「唉，和初中完全不一样啊。」庄文曜闷了一口果汁汽水，感慨，「我上初中那会，天天疯玩，满街乱窜，溶城好玩的地方都被我逛了个遍！」 陆之恆笑笑：「那我们不一样。我初中就适应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了。」 庄文曜问：「你初中也是住校的吗？」 「对……」 两个人膝盖靠着膝盖、肩挨着肩，聊得正起劲，人群忽然动乱起来，不少人起身换座，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这是在干嘛？」庄文曜问。 池熠朝他喊：「走神了吧你？季哥说要玩pocky game，大家正调位呢！」 「pocky game？」庄文曜大奇，「真洋气。」 陆之恆问：「pocky game是什么？」 「就是……」庄文曜随手拿起茶几上一盒牛奶蓝莓味的pocky晃了晃，「分组传pocky，传得快为胜，最慢的一组接受惩罚。」 「哦……」陆之恆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定要传这个？传饮料什么的不行吗？」 一听就又没get到精髓。庄文曜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双唇夹住一端，按住他的两只手：「用嘴传。」 「……」陆之恆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凑上去，接住另一端，「这样？」 庄文曜一笑：「聪明。」 「你俩怎么先玩上了？」卓天骄忽然坐到他旁边，「我能和你们一组吗？」 这种游戏，从排座开始就好多门道，大家都是各怀心思。卓天骄是为了避嫌，和女生保持距离。 「当然可以啊！」庄文曜说。只要旁边不是女生就行。 经过一波神走位骚操作，集体被分成了三组： 前两组是「心怀鬼胎组」，怀着小心思的人和中意的人坐到一起； 最后一组是「消极避世组」，都是没什么想法的佛系青年抱团取暖。 而庄文曜和陆之恆坐在角落与世无争，成了最后一组的最后两个。 就算某些人对两人有点想法，但看他俩固若金汤、怎么也分不开的架势，也只能望而却步。 尤未和季旭——电视台的老牌金童玉女重出江湖，搭档主持游戏，颇有些娱乐节目主持人的风范，综艺感十足：「大家各就各位啊！游戏马上开始！传到最后必须刚好把pocky吃完！最慢的一组要接受惩罚，没吃完的一组也要惩罚：一人唱一首歌哈！」 第165页 还要刚好吃完？庄文曜偷偷瞥了一眼旁边咬着那根pocky的陆之恆：那……怎么吃啊？ 庄文曜朝他伸出魔爪，坏心眼地掰断了pocky，把那半截塞进嘴里嚼，还美其名曰：「这半截我咬过。」 陆之恆笑笑：「没事啊，我不嫌弃你……」 「准备好了吗！」这时季旭突然大喊一声，「3、2、1，开始——」 游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这短短十几秒里究竟发生了多少复杂难言的眼神交汇、肢体接触、试探回应，又有多少男孩女孩因这个简单的动作起了涟漪。 没有人说得清，庄文曜更不关心，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组那根越来越短的pocky。 庄文曜不是那种想方设法找机会抛头露面自己的孩子，没有那么强烈的表现欲：运动会没有名额就不参加，all-star赛前崴了脚也不强求，心里也不会别扭什么的，人淡如菊、安之若素。但一旦是参加的项目，就会变得胜负欲极强。总之一句话，不一定要做，但一定要做好。这次游戏也是一样。 于是当他看见池熠把半截pocky传给卓天骄、而后者迟迟不接的那一刻，都快要急死了，疯狂催促：「天骄哥你干嘛呢？快接啊，人家组都快传完了！」 虽然他们这组是无欲无求的「避世」组，但不论如何排座，都会遇到女生和男生挨着的情况。 谁也不知道卓天骄做了多久的心理斗争、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接下了那根pocky，反正传给庄文曜的时候，他的嘴唇是颤抖的。 而庄文曜一心只有胜利，别的完全care。 为了弥补卓天骄耽误的时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pocky，身子一转微微前倾，急切地拍拍陆之恆的大腿示意他快点。 后者连忙接住另一头，没有中断，但也只含住了一点点。 庄文曜记得，只有把整根pocky都吃完才算胜出，陆之恆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所以他扳着他的后脑，稍稍歪头避免鼻樑打架，舌尖抵着自己这一端，把露在外面的半截pocky推进陆之恆口中。 口腔很软，他的动作没有任何阻碍。 陆之恆的唿吸停滞了，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口中的异物感愈发强烈。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旖旎又浓郁的牛奶味道缓缓蔓延开来，然后是蓝莓碎的清甜和淡淡的酸味，最后在嘴唇即将相触的前一秒…… 把pocky咬断。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但没完全亲上 第80章 愿赌服输 热闹的包间里鸦雀无声，而后爆发出激烈的闹笑。 庄文曜放开陆之恆，有些茫然地四下张望，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神色各异：有的捂脸撇嘴，像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的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有的捂嘴尖叫，兴奋得蹦蹦跳跳。 尤未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那个……庄庄，虽然你为了赢……真的很努力哈，但你们组还是输了……」 晴天霹雳。 全场三个组只有我们组心无杂念认真玩游戏，竟然还是垫底？怎么会！原来大家都在嘲笑我们输了游戏啊…… 庄文曜崩溃地倒在陆之恆身上，却突觉身边人的身体异常僵硬。往常他不开心的时候，陆之恆都会摸摸头顺毛安慰他的，眼下却没有丝毫动作。 庄文曜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陆之恆两颊通红、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不是吧，输掉游戏就这么难受吗？都不理人了。 那这次就换我安慰你吧！庄文曜故作轻松地撞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事，游戏嘛，输了就输了呗！唱首歌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输了？」陆之恆转过头看他，目光闪烁，「哦，没关系……」 「？」庄文曜愈发迷惑，胳膊架在他肩头，凑得很近，「哥，你想什么呢？」 陆之恆因他的靠近瞳孔骤缩，虽然身形纹丝不动，长睫微颤、喉结滚动，连唿吸都没了节奏。 一个女生笑着说：「行了庄庄，你就别撩啦！没看学长都害羞得不行不行的了嘛？哈哈哈哈……」 「撩？什么撩？我什么时候……」庄文曜先是茫然不解，突然间顿悟：刚才传pocky的时候，我是不是离他特别近？！虽然只差一点点没碰到，但是……也太像接吻了！ 难怪对方神色如此怪异。他陆之恆是什么人呀，虽然习惯了人群的关注，但是脸皮薄，始终隔着距离。与人交往严格把握尺度，不是那种可以肆无忌惮玩笑的人。今天能到场陪大家玩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强吻」，心里指定不好受啊！ 庄文曜连忙坐正身体，诚恳地解释：「错了哥！我刚才……是想帮你快点把pocky吃完嘛！我也是为了我们组能赢、不受惩罚啊！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不是也没亲上嘛……」 陆之恆别过头不看他，耳根红红，声如蚊讷：「嗯……差一点……」 「差一点就不算嘛！」庄文曜巴巴地凑过脸去，「不生气了好不好？」 任他怎么哄，陆之恆一脸被破处了的表情，无动于衷。 惨了，这是真生气了！庄文曜立刻调转矛头，对卓天骄大喊：「都怪你啊天骄哥，时间都耽误在你那了！玩个游戏而已，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个大姑娘！」 第166页 卓天骄耷拉着嘴角一脸无语：「要不咱俩换换？」 「换就换！」庄文曜脱口而出，霍地起身，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还不能换……」 又坐了回去，好声好气地，「学长，别生气啦～刚才那个真不算，都没碰到！难道你没有感觉吗？只是游戏而已，不要当真啦……」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解释，陆之恆脸色越不自然。 庄文曜可怜巴巴左哄右哄，声音里带着哭腔：「哥～你理理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要是心里还不舒服，那我让你亲回来嘛，咱俩就扯平了！」 他当然知道陆之恆不会亲回来，就是想开个玩笑。人被逗笑了，自然气也消了。 可谁知陆之恆侧过头认真地问：「真的？」 庄文曜愣了一下，接着说：「真的！只要你消气，想怎么样都行！咱俩什么关系呀，亲一下我不介意！来吧！」乖乖把脸凑上去，还一脸期待地闭上了眼睛。 陆之恆笑了。 不是消气了，是被气笑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坦然？ 怎么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这个小傻瓜。 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意。 他轻轻把庄文曜的脸推开了：「没事，都是男生，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大家都看着呢，别耽误时间了。」 庄文曜看他终于恢復了「正常」，睁开眼睛谄媚地笑了笑：「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生气的！」 陆之恆勾勾唇角，笑容有一丝苦涩，抬手揉了揉他不开窍的脑袋瓜子。 季旭也用轻松的语气推动着游戏进行：「好了好了，愿赌服输，你们组准备接受惩罚吧！」 命运弄人，「避世组」想躲避纷争，没想到成了最先出头的人，从第一个开始轮流唱歌。 全程庄文曜都在偷瞄陆之恆：他正礼貌地注视着台上的演唱者。看似一切如常，眼尾却还泛着些微粉，清澈的眸子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只刚睡醒的小猫，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眼，突然被主人没轻没重里里外外rua了一顿，有气没处撒、有火没处发，有话，却也说不出。 庄文曜的心突然像被猫尾巴扫了一下，痒痒的：他还从没见过陆之恆如此窘迫不自在的样子呢，还挺可爱的？ 如果刚才真的亲上了，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好像有点期待呢…… 惩罚轮到池熠，她唱了首英文老歌，满堂喝彩。 下一个是卓天骄。他在点歌台犹豫了半天，最后竟然点了首《一二三四歌》！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会我，」 「唱得山摇——地也动，」 「唱得花开水欢乐——鹅鹅——」 他唱得很好，声音洪亮铿锵有力，情感真挚打动人心。好几个同学都忍不住想笑，但觉得在这种歌曲下发笑是很low的一件事，于是使劲憋着，等他终于唱完的时候，才报復性发泄一般使劲鼓掌。 「可以啊天骄哥！」庄文曜笑着打趣他，「出来玩还心繫国家心繫人民，你就是部队标杆！」 卓天骄皱紧了眉：「不是，我爸老在家放这首歌，我对它最熟悉才唱这首的。」 庄文曜拍拍他的肩：「别解释了……」 这时候尤未拿着话筒唿喊：「庄庄！到你啦，来上来唱歌呀！」 该来的还是来了。庄文曜认命地应了一声，转身对陆之恆：「那我去了？」 陆之恆笑着目送他：「去吧。」 「给我留着位置啊！」庄文曜转头叮嘱。 不要被其他对陆之恆图谋不轨的人鸠占鹊巢！ 少年好听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嗯，放心。」 热烈的掌声簇拥着庄文曜坐上点唱台，大家都很期待广电金嗓子的演唱。 庄文曜点了一首《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ive been reading books of old」 「the legends and the myths」 「achilles and his gold」 「hercules and his gifts」 「spidermans control」 「and batman with his fists」 「and clearly i dont see myself upon that list」 他的嗓音很特别，平常讲话或者播音主持的时候，音色明亮活泼、朗润清晰。而唱歌的时候，或许是为了适应歌曲的风格，会不自觉地压着嗓子，变得沙哑而有磁性。只是一个反差而已，就足以迷倒一大片了。 「射 said， whered you wanna go」 「how much you wanna risk」 「im not looking for somebody」 「with some superhuman gifts」 英文歌曲的发音特点扬长避短，掩盖了他口语的不足，使大家注意的中心放在他耐听的音色和表达的情绪上。 「some superhero」 「some fairytale bliss」 「just something i can turn to」 「somebody i can kiss」 「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 somebody i can kiss…… 灯光摇曳的包间，陆之恆坐在晦暗的角落里，想到了刚才的事，落寞地低下了头，微不可闻的嘆息声湮没在人声鼎沸的喧嚣中。 庄文曜回到座位的时候，顺势把话筒递给了陆之恆：「学长，到你啦！」 迎着掌声，陆之恆接过话筒，微笑着请求：「玩游戏要愿赌服输，我不想耍赖。但是我唱歌很难听的，能不能换个惩罚方式呀？」 第167页 尤未给他打气：「没事的班长，别害羞！随便来一首就行，你唱什么都好听！」 众人纷纷附和：「对——」 「陆神来一个——」 陆之恆脸都红了、点头告饶：「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唱歌……我平时不怎么听歌，更别说唱了……我给大家背诵一篇新概念可以吗？」 他说的是实话：平常课后时间都用来学习和工作了，哪还有闲心听音乐呀？ 但是新概念……大可不必！ 「学霸来ktv都要背英语吗？」季旭调笑着撺掇他，「没事陆神，你像天骄那样唱首军歌也行啊！」 「哈哈哈哈哈……」大家闹笑起来。 「对了学长，」池熠突然灵机一动，举手说，「学长唱首《南屏晚钟》吧？这首歌总听过吧？」 众人受到启发，兴奋起来： 「对呀！《南屏晚钟》是迎新晚会上他们学霸班集体合唱的曲目呀！陆神肯定会唱！」 「《南屏晚钟》！梦开始的地方！」 「好想听学长唱呀！」 「陆神来一个！」大家有节奏地拍掌唿号，季旭甚至直接给他点好了歌，清脆悠扬的钟声在包间里迴荡。 气氛被完全调动起来了。陆之恆被簇拥推搡着登上舞台，毫无撤退可言，蹙眉苦笑，举着话筒说了句：「是你们硬要我唱的，后果自负。」 底下的人一听这话更激动了：「啊啊啊学长——」一副甘愿芳心被俘获的飞蛾扑火、视死如归的模样。 陆之恆无奈摇头，手背覆在额头上深吸一口气，接着像是觉得热，手掌在脸侧扇了扇风，轻轻吐息。 小动作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庄文曜将他一连串的反应收入眼中，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不愿放过。 可陆之恆却紧紧盯着点唱机屏幕，谁也不看，两手紧握着话筒，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这么紧张吗？庄文曜的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笑意：越来越期待了呢。 这时候前奏结束了，陆之恆将话筒举到嘴边，悠悠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引用自《一二三四歌》《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感谢白凉小可爱的圣诞礼物！ 第81章 条条框框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 「我看不到他的行踪，只听到那南屏钟……」 全场除了曲调和歌声，所有人鸦雀无声、一语不发。 庄文曜简直惊呆了呀。 陆之恆是什么人？ 学习好：年级第一，竞赛大佬。体育好：跳高亚军，还打得一手好网球。人长得帅更不用提了，学霸体霸加颜霸的结合体，关键人性格还好。 庄文曜不惜将世间一切溢美之词安在他身上，可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用「不靠谱」、「不着调」这种字眼去形容陆之恆，如果他没有开口唱歌的话。 真的，一句没在调上，每个字每个音都有它自己的想法，连好听的音色都拯救不了的那种，难听。 庄文曜突然间明白过来：陆之恆上台之前说的那句话——后果自负，根本不是想出风头、装逼什么的，他根本不是这种人。他是真的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 他也可以确定：去年迎新晚会，陆之恆之所以会在班级合唱节目中做指挥，根本不是在艹什么「最美背影」的人设，他是真的五音不全啊，一个人能带跑两个班的那种！ 太社死了。 代入一下陆之恆，庄文曜已经想转学了。 在场众人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在陆之恆还是很善良的，没有让这场「酷刑」持续太久。 「我去趟卫生间。」间奏响起的时候，陆之恆撂下一句话，就放下话筒匆匆离开了包厢。 庄文曜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走廊尽头拐个弯就是卫生间，他在那里发现了陆之恆的背影。 他两手撑着墙，把脸深深埋进双臂之间，髮丝垂下遮住了面容，看不清表情，但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红。 庄文曜从没见过他羞愤至此的模样，看得心痒痒，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微红的耳垂：「怎么了嘛？」 陆之恆微微探出头来，眉头微蹙，看向他的湿润眼眸不住颤抖，三分羞恼三分无奈三分欲哭无泪还有一分生无可恋：「好、好丢人……呜……」 尤其是在你唱完之后出了这么大的丑，更丢人了！ 庄文曜心一热，就像夏天里的甜筒，被烈阳晒成了软软一团奶油，舔一口还是甜甜的。轻笑：「这有什么丢人的？都是亲同学，不会嘲笑你的啦！」 「会的！」陆之恆从臂弯里抬起的脸红得像苹果，声音闷闷的，像鼻子里的哼哼，「我说了别让我唱……他们非让我唱……我唱了……还不如不唱……呜……」又把脸埋了进去，肩膀耸动了一下。 庄文曜见他这样子，心都要化啦，学着他平常的动作，又是摸摸头、又是拍拍肩，安抚：「谁都有擅长的事和不擅长的事啊！你看看你，长得又帅学习又好哪哪都好还这么高，要是唱歌还好听，你让别人怎么活啊！」 陆之恆被他颠三倒四的话逗得想笑，但还是羞耻更多一些，低声：「唱歌难听我也认了，我就是特别后悔……」 第168页 「后悔唱歌是吧？」庄文曜说，「所以拒绝别人很重要啊！你要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能别人说的什么事都答应，『自私』一点，大胆说不、向别人提要求！任何时候都要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别人啊！」 陆之恆「嗯」了一声，浓重的鼻音拖着长长的尾音。 「哎呀，好啦！」庄文曜揽住他的肩，把他往怀里带，「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什么啦？『令人烦恼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人们自己的认知』，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谁让他们这么不要命怂恿你唱歌的，后果自负！别管他们啦……」 陆之恆听出了最后一句话里的嘲讽意味，放下撑在墙上的手，轻轻肘击了一下他的胸口，脸上还带着红晕，眼里水光泠泠的，委屈巴巴地撇着嘴，低声埋怨：「我快烦死你了。」 庄文曜一手把他揽在怀里，一手捂着胸口，开心地笑了。他知道陆之恆在说笑：要是真烦他，直接就不理他了，才不会这样说呢！ 不过这家ktv是不是和陆之恆八字不合啊？不仅差点被「强吻」，还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是个音痴……心疼学长一秒钟。 「没事了？」他问，「要回去吗？」 陆之恆撅着小嘴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庄文曜挠挠头，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我也去，咱俩一块……」 「不，」陆之恆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先去，你再去。」 「哈？」庄文曜懵逼，「都是男的，有必要吗？」 虽然陆之恆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但声音还是有点软软的：「不行吗？」 虽然庄文曜不理解他害羞的点在哪，但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而且为了让他学会说不、学会向别人提要求，庄文曜必须给予他正向反馈，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都要答应、都要满足！ 于是他爽朗地答应了：「怎么不行呢！你先去，我迴避……」 最后这只受委屈的小猫终于被哄好了，两人回到包间，大家已经玩起了别的游戏，笑闹声不断。看到他们回来了，神色有着不同程度的不自然。 季旭告诉他们两个：「刚才你俩不在，我们觉得pocky game有点太刺激了，改摇骰子真心话大冒险了。唱歌的话，谁想唱谁唱，都是自愿了。回去玩吧！」都快闹出人命了，得吸取教训啊，再也不强制别人唱歌了！ 「好嘞季哥！」庄文曜应了一声，领着陆之恆回到了那个与世无争的小角落。 「避世组」的大家都很有眼色，若无其事地招唿他俩玩骰子，对方才的事绝口不提。虽然这么做是出于善意，但气氛总有点怪怪的，没有最初那么轻松纯粹了。 摇骰子，点数最小的算输，真心话、大冒险、或者唱一首歌，三选一。选前两项的话，是由上一个受惩罚的人问问题或规定大冒险的玩法。 第一局，卓天骄点数最小，选的真心话。 池熠思考后，问：「天骄，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考年级第一？」 卓天骄想了想，不卑不亢地说：「因为我学习好。完毕。」 池熠：「……」 庄文曜作迷弟状：「天骄牛逼——」 第二局，池熠摇了个1、3、4，点数最小，果断选择：「真心话！」 卓天骄思考了半天，问：「你的英语成绩为什么这么好？」 池熠干脆地说：「因为我英语好。完毕。下一把！」 卓天骄：「……」 庄文曜作舔狗状：「池姐牛逼——」 又是一阵摇骰子的声音，大家同时一揭骰盅，一个明晃晃的1、1、1。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陆之恆：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运气啊？ 庄文曜：心疼giegie。陆之恆果然和这家店命里犯沖！ 池熠微笑着问道：「学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嗯……」陆之恆想了想，笑着说，「要不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众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随即反应过来，顿时松了口气：学长主动提起刚才的事，是好兆头啊！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这大可不必……」 卓天骄认真地说：「学长，自己人，别开腔。」 「哈哈哈哈……」 陆之恆也掩唇笑了：「收到！那我选真心话吧。」 庄文曜大声说：「池姐，学长是个新手，你手下留情啊，别再坑人家了！」 「哎呀我知道啦！」池熠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看向陆之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学长，刚才对不住啊，早知道就该让你背新概念的……」 陆之恆大度地笑笑：「没关系。敢在大家面前唱歌，我也是挺不负责任的。」 「噗哈哈……」池熠笑起来，「那我问你个简单的问题吧！学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掉什么信息。 庄文曜心尖不可名状地微颤一下：「这个问题一点都不简单好吧？你问这种问题，安的什么心啊？」 「听学长说话，你别插嘴！」池熠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着对陆之恆说，「学长你不常玩，真心话这么玩才有意思，不是我故意八卦你，是我们所有人都八卦！对吧？」 气氛活泛了起来，大家也大胆附和：「对呀对呀！学长别害羞，这个游戏就是这么玩的！」 第169页 陆之恆垂眸点点头：「好吧，没关系。」 「……」庄文曜心怀惴惴地看向陆之恆，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陆之恆嘴里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手支着下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人们的期待值噌噌往上涨，都要爆表了，本人才无可奈何地微笑着说，「抱歉，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池熠好奇地问：「为什么呀？」 陆之恆开口，语气目光俱是柔和：「因为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条条框框。」 语毕，所有人静默无声：成绩优异、品行正直、严格遵守校规校纪的好学生，广大一中学子的标杆陆之恆学长，讲起情话来竟然如此让人心动。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是不是暗示着，学长有喜欢的人啊？my god，吃到大瓜了！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 i die a little. 庄文曜忽然想起了纸飞机内侧的那行铅笔字：陆之恆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可以忽视一切期待与要求了吗？莫名心里一沉，喉咙里像梗着什么东西一般，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席间突然响起一阵掌声：「好！说得好啊！」 是庄文曜。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刻意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掩盖内心的不自然。 每局游戏都是他庄文曜捧场，所以众人没觉出什么异样。 陆之恆下意识看向他，又迅速挪开目光，表情未变，但对他未作任何反应：说得再好，该听的人听不懂，又有什么用？赌气般不理会他。 庄文曜对他的无视感到茫然：以前这个时候，陆之恆绝对不会冷落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或是语言和动作，陆之恆都会积极回应他的举动，可现在…… 刚才在外面，不是都把话说开了吗？他怎么还记恨我呢？ 庄文曜忽然很庆幸，幸好传pocky的时候把握好了距离，没有碰到他的唇。没亲到尚且如此记仇，真亲了不得跟他绝交？ 一连串的心理活动不过须臾。看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池熠又问道：「话是这么说，但喜欢总有个理由吧？换句话说，有没有什么特质是特别吸引学长的呢？」 「特质的话……」陆之恆又考虑了一会，「我会比较喜欢，会发光的人吧。」 第82章 互相串门 一个男生发出疑问：「会发光的不是灯泡吗？」 旁边一个女生说：「你傻啊？学长说的『发光』当然不是物理上的发光，是一种象徵意义的说法，对吧？」 陆之恆点点头：「对的。」 男生不明觉厉：「学神的择偶观就是和我们凡人不一样哦……」 陆之恆歉然地笑笑：「抱歉大家，我对感情方面实在是乏善可陈，满足不了你们的求知慾了。不如我们再寻找下一个有故事的人吧？」 「好好好！」庄文曜第一个帮腔，「下一局！」 结果下一把自己掷了个1、1、1。 这阴间手气还会人传人的？ 「选一个吧！」池熠幸灾乐祸地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当然，唱歌也行！」 「我也选真心话！」庄文曜有恃无恐地说：陆之恆给他出题，肯定不会为难他的！ 没成想陆之恆却说：「如果真心话大冒险都是这种画风的话……有没有喜欢的人？」 庄文曜一听，乐了：「有啊，多得很！在座的各位我都喜欢……」 陆之恆：「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那种喜欢。」 「独一无二、不可替代？」庄文曜愣了一下，说，「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人呀……」 池熠听不下去了：「哥，别装傻了，人家问的是『那种』喜欢！」 「哦，『那种』喜欢啊。」庄文曜笑笑，果断地说，「没有！我很听学长话的，不让早恋我绝不早恋，连动心都不会！我也没故事，换下一个人吧！」 后来几局都没再轮到过他们两个，但也没出现「有故事的人」分享他的故事，不愧是无欲无求的「避世组」，相比起来显得特别没料。 隔壁组热热闹闹：「是曦哥呀！那我问个简单点的，嫂子高考考得怎么样，去了哪个大学呀？」 段曦眉宇舒展，低调又张扬地笑了笑：「你们园姐发挥得还好吧，去了首师大。」 大家瞬间炸锅：「首师大！太厉害了吧！」 「曦哥你也得努力啊！」 段曦笑着点点头：「我努力！大家也是！」 「努力！」 大家玩了一天，还是很开心的，最后照了张合影，大功告成，各回各家。 庄文曜和陆之恆去停车棚取车。 「你的车子修好了？」庄文曜问。 「早修好了。」陆之恆说。 「……」庄文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去ktv玩了一通之后，他和陆之恆之间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开似的。 果然是有喜欢的人，所以介意我差点亲到他是吧？庄文曜想。 「哎，」庄文曜开着车锁，叫他，「刚才玩游戏的时候……对不起。」 「嗯？」陆之恆正往外推着车子，闻言停下了动作。 「就……传pocky的时候……」庄文曜别别扭扭地道歉，「我真不是故意那样的！我当时就是……太想赢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 第170页 「不是说不要客气吗？」陆之恆说，「你对我说什么『对不起』呀，我又不介意。」 「真的吗？」庄文曜看向他，又垂下头，「我感觉你好像很在意似的……」 陆之恆深吸一口气，放下脚撑松开车把朝他走过来，替他推车：「我没有在意，只是……有点吓到了而已，毕竟没经歷过这种事情。」 庄文曜心情稍缓，语气自然了些：「我也没经歷过啊！所以你不能怪我……」 「没怪你。」陆之恆笑着说，「但是有一点，以后不许这样了，对谁都不行。」 「我知道！」庄文曜恢復了明朗的笑容，「再也不玩这种游戏了！」 …… 庄文曜一家搬到嘉林新苑的第二天，陆之恆来访，开门的是张馨。 「阿姨您好！」陆之恆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盒，笑容满面，「我妈妈还在外地工作，不能来拜访，让我把这套餐具送给您。」 张馨连忙请人进来：「哎呀，挺沉的吧？快点放下！」 「不沉的阿姨。」陆之恆先换下拖鞋再进的家门，控制好力道把东西放下。 家中的装修风格简约大气，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张馨一见到他就心情愉悦：「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礼貌、懂事，讨人喜欢！」 给他端上茶点，「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谢谢阿姨！」陆之恆微笑着坐下，四处望望，「就您一个人在家吗？」 张馨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阿曜还没起呢，他爸去医院了。」 「叔叔工作还是那么忙……」陆之恆看了眼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十点多了，阿曜怎么还在睡呀？」 「他呀，平常起得也不玩，这两天可能是搬家累的。」张馨说着，突然起了童心，不怀好意的地笑笑，「小陆，你去把他叫起来！」 「我吗？」陆之恆犹豫着，「他有起床气吗，不会打我吧？」 「他敢！」张馨给他壮胆，「去吧，一遍叫不醒，还得磨叽一会。我去给你们做饭！」 「好，阿姨您忙。」 陆之恆依言找到了庄文曜的房间，敲敲门，果然没回应。 「我进来咯？」 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床上酣睡的小懒猪虽然盖着一层棉被，却睡相奔放地露出了一只脚。陆之恆一摸，果然冰凉。 他给他掖好，绕床把窗帘拉开，顺手关掉了空调，坐在床边，轻唤背对着他的男孩：「阿曜？」 「嗯……」庄文曜还做着梦呢，朦胧中听见有人叫他，翻身转过来，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小月？」 「嗯？」陆之恆见他尚未清醒，趁人之危般放肆地揉他头髮捏他的脸，「叫我做什么？」 「小月……」庄文曜捉住那只作乱的手，压在脑袋底下枕着，「我好饿……」 陆之恆伏低身子，乖乖给他枕，柔声：「饿了起来吃饭啦。」 「可我想吃点别的……」庄文曜扭扭身子，迷迷煳煳地嘟哝。 「想吃什么？」 陆之恆耐心地问。 「我不知道……」 陆之恆轻笑一声：「说什么胡话呢？快起来啦。」玩心一起，坏心眼地捏住他的鼻子。 庄文曜一下子就睁开眼了。 第一眼看到是他，惊坐而起：「陆之恆？」 小懒猪起得太勐，额头相撞，又跌了回去，「哎呦！」 揉着额头，一脸茫然地问，「你怎么在我家啊？」 陆之恆无奈地笑：「不是你昨天发消息跟我说，今天搬完家、让我过来的吗？」 「哦对……我真是睡昏头了……」庄文曜抓抓脑袋，艰难地坐起来，「等我洗漱……」 他刚掀开被子，突然瞬间清醒，勐地又盖了回去，侷促地抓紧了被角，眼神飘忽。 陆之恆见状，明白了什么，站起来假装参观他的房间：「你去吧。」 庄文曜一熘烟钻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是正常现象。庄文曜安慰自己，只是昨晚睡得太好了而已，嗯。 磨叽了好久，庄文曜终于收拾完了。没洗头，但还是沾湿了刘海，细小的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来，晨起的惺忪睡眼，眼下像被露水洗过一样，变得清爽濡湿。 从卫生间里出来，陆之恆正饶有兴味地参观着他的房间：庄文曜的卧室干净整洁、井井有条，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书桌上摆着一只公仔：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穿着蓝色的迷彩服，大小刚好可以抱在怀里。浅棕色的头髮、水灵灵的眼睛，眼下有一对小块的红晕，整张脸还是白嫩嫩圆嘟嘟的，看上去很软很好捏，咧嘴笑着。 「这是你吗？」陆之恆指着他，笑问。 「你觉得像吗？」庄文曜笑了，把他抓在手里把玩，「我妈也这么觉得。她在店里看到，感觉长得特别像我，就买回来了。」 陆之恆戳戳他脸蛋：「像，但不完全像。要是眼睛和头髮深黑色的就好了，活脱脱一个小庄文曜。」 「可是浅棕色的眼睛更可爱呀！」庄文曜说。 「深黑色的可爱！」 「浅棕色的可爱！」 「深黑色的可爱！」 「好吧，深黑色的可爱~_~」庄文曜不跟他争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 「小陆啊，我记得你不吃香菜的是不是？」张馨给他盛上一碗纯洁的海带鸭汤。 第171页 陆之恆笑眯眯地接过汤碗：「对的，阿姨您记性真好。」 「妈！」庄文曜举手大声说，「我也不要香菜！」 「哈？」张馨颇为意外，「你怎么也不吃了？」 庄文曜笑嘻嘻的：「因为我最近大彻大悟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孩子……」张馨莫名其妙，懒得理他。 吃完饭，庄文曜抢着收拾碗筷。 「我来就行，你陪陆之恆玩玩去吧。」张馨挡开他的手，「一到放假就睡懒觉，起得这么晚，让人家等了你好久……」 庄文曜：「我都放假了，还不兴睡懒觉啊？」 张馨纠正：「不是不让你睡，别睡得这么离谱行不行？看看人家之恆的作息，你也向学长看齐呀……」 陆之恆在中间打圆场：「没事的阿姨，也没有等很久……」 庄文曜看了他一眼：「我可不能跟学长比。人家天天和太阳比谁起得早，我是天天和太阳公公躲猫猫……」 「看了吗！」张馨说，「人家每天都能赢，你是永远也赢不了！」 「彳亍口巴，我错了！」庄文曜赶紧拉着陆之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学长，咱去打游戏吧！」 张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学长都要高三啦，还拉着人家打游戏！」 「啊，我说错啦！学长，咱们去学习吧！」庄文曜大声说。 回了房间，关上门。 「我妈怎么这么喜欢你啊？」庄文曜委屈巴巴地埋怨，「我这个亲儿子都快失宠了！」 陆之恆笑着一点他额头：「你是故意和阿姨唱反调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嘿嘿嘿……」庄文曜拿出他的暑假作业，「语文卷子，15张；数学卷子，27张；英语……」 把各科所有试卷练习册摞到一起，快赶上字典厚了，「真多！你们有多少作业？」 陆之恆估计了一下：「大约是你们的两倍吧。」 「这么多啊！」 陆之恆点点头：「毕竟要高三了嘛。高三不管实验班还是平行班、文科班还是理科班，都要提前开学一周，而且开学即考试。」 「啊……」庄文曜非常同情，「那你这个假期岂不是没法好好玩了？」 「本来就不能玩。」陆之恆说，「要准备竞赛呀。」 他明年高三，今年是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竞赛，成败在此一举，自然要尽全力准备。 庄文曜也想到了这一点，忽然紧迫起来：「时不我待，我们做题吧！」拿出了竞赛押题密卷。 陆之恆：「我今天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 「你可以做我的呀！」庄文曜把书递给他。 「……」陆之恆接过翻了翻，「怎么都是空白的？」 庄文曜有点心虚：「我……我还没开始做呢……」 陆之恆合上书摆好，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食指在封面「竞赛」两个字上点了点：「你是要参加复赛的对吧？」 庄文曜也跟着正襟危坐，点头。 「那你这节奏属实有点慢了。」陆之恆认真地说，「要知道，你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在刷题呢……」 他语气柔和平稳，和平常别无二致，但庄文曜还是被说得无地自容。 「别骂了别骂了！我今天就开始！」他把书抱在怀里，悔恨交加可怜巴巴地蜷缩起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学长，你假期学习去省图吗，去的话能不能叫上我？我觉着吧，家里的环境……太安逸了，我在家老想睡觉老想玩！」 「嗯……」陆之恆思索了一下，「其实我没有这个打算。这种天气去省图，路上应该会很热。」 「有道理哦……」庄文曜点点头，「你这种体质，骑车到那得出一身汗吧？确实挺麻烦的……我不是说你麻烦啊！」连忙改口。 「没事。其实……」陆之恆笑着说，「你可以去我家写作业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去、去你家？」庄文曜狠狠地心动了，「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里就我一个人。」陆之恆托着腮，侧头看他，眉梢一扬，「来吗？」 庄文曜一字字地试探着问：「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之恆嘴角轻勾，露齿笑了：「不用客气呀！」 「诶嘿嘿……」庄文曜乐颠颠地收拾东西，「我去和我妈说一声！」 「嗯！」 第83章 扶摇万里 「哇哦……」庄文曜一进陆之恆的家门，就开始感嘆，「原来你家里是这样的哦……」 庄文曜家的装修风格，整体趋于简约，无论是墙面、地板、天顶还是一应家私，皆以实用为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 而陆之恆家却完全不同，偏向浪漫的欧式风格，色彩富丽、豪华大气，充满艺术气息。关键是大平层的户型採光极好，通彻明亮，闪闪发光，是他陆之恆的style没错了。 「其实我挺喜欢你们家的风格，比较简洁。」陆之恆带着庄文曜四处参观，一边说。 庄文曜：「可我觉得你家也很好看啊，高贵典雅！」 「这是我妈妈喜欢的风格。」陆之恆笑笑说，「她这个人就是财迷，喜欢金钱的味道。」 「噗哈哈哈……」庄文曜感慨，「不过说起来，顾阿姨好厉害呢！」 第172页 陆之恆淡笑；「是的。在事业方面，我也很佩服她。算是白手起家、大器晚成吧。」 顾燕一直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和情商，刚跟了时全、还没有孩子那会，夫妻两个合伙干点小买卖，赚了不少钱，在人民医院家属院这种黄金地段买了二手房。 但是有了时月以后，顾燕深知育儿的重要性，对孩子的养育格外上心。时全利用这点，逼她足不出户全职照料孩子，自己做生意。 然而时全比顾燕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一家三口的生计靠他一个人根本无法运转。时全只能靠打工补贴家用，但是出力多、薪水少，多有不满。时间一长，本性暴露，不仅染上了赌博，还家暴。 万幸顾燕置死地而后生，才有了母子二人眼下相对安稳的生活。 庄文曜反驳：「什么大器晚成，顾阿姨很年轻的好不好！七十多岁当选总统的才叫大器晚成呢！」 「哈哈哈……」 陆之恆说的确实没错，室内的家装一看就价值不菲，起居室的一角还摆着一架钢琴。 「你会弹钢琴啊！」庄文曜走过去，惊喜地说。 陆之恆迟疑了一秒：「不会。」 「那是顾阿姨会弹？」庄文曜问。 陆之恆走过去，顺手掀开琴盖：「她也不会。」 「那为什么……」会有一架钢琴啊？ 陆之恆随意地倚靠在琴身上，思绪回溯，娓娓道来：「前些年的时候，我妈妈做生意有了些积蓄，就给我请了好多私教，钢琴、美术、网球，让我多接触些新东西。」 「哇哦。」庄文曜感嘆了一声，「顾阿姨对你要求好高哦，不光学习要好，还得会这会那的……」 「其实还好吧，她并不要求我样样都能掌握，只是希望我能找到兴趣所在，培养一种喜欢的爱好。」 为了探索兴趣爱好，就买了一架钢琴？有点壕气啊这。 陆之恆说着，无奈一摊手：「绘画和网球我都可以，但是钢琴……没上几节课就放弃了。我真的不擅长音乐。」表情一言难尽。 「哈哈哈哈……」庄文曜笑起来，坐到琴凳上，「我来给你弹一曲！」 陆之恆眼睛亮起来：「你会弹钢琴？」 庄文曜摸索着琴键，尝试寻回儿时的记忆，随口说：「谁小时候没学过电子琴呀……」 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僵硬地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陆之恆眼里的那束光黯淡下去。 庄文曜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还是后悔，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呀！」陆之恆捉住他的手。 庄文曜沮丧地低下头：「我太不会说话了……」 「谁敢说我们校广电的金嗓子不会说话？」陆之恆轻松地笑着，并不介意的样子，坐到他身边，「还谈不谈了？」 「弹弹弹！」庄文曜振作精神，挺直腰背，摆出钢琴演奏者的架势，「你听着哦！」 陆之恆期许地看着他，点头：「嗯！」 指尖敲在琴键上，清晰灵动的音符跳跃起来。 「do， do， sol， sol，，， so」 「fa， fa， mi， mi， re， re， do」 「sol， sol， fa， fa， mi， mi， re」 「sol， sol， fa， fa， mi， mi， re」 「do， do， sol， sol，，， so」 「fa， fa， mi， mi， re， re， do」 一曲毕，小钢琴家踌躇满志，侧头问：「好听吧？」 陆之恆：「小星星？」 「嗯！」 「好听！」 陆之恆给点阳光，庄文曜就灿烂了：「我还会自弹自唱呢！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陆之恆小声跟唱：「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庄文曜忽然停下：「哥，你别唱。」 「……」陆之恆听懂了他的意思，冷不防在他腰上捏了一下，难过地撒娇，「你嫌弃我唱歌难听。」 「哈哈哈……没有，我错了！」庄文曜嬉笑着躲避，「你唱吧，学长唱歌可好听了！明年『一中好声音』没你我不看……」 「烦人……」 闹够了，去学习。 来到书房。 不同于客厅装修的华丽，这里学习气氛很浓，四面墙摆满了书。庄文曜大略扫了一眼，以物理学、工程学一类的书目为多，竞赛书目、大学教材，还有物理学四大天书更是少不了。但是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还摆着一架飞机模型。 「扶摇-11！」庄文曜一下子被她吸引了注意，凑过去细看。 扶摇-11，国内数量最多、具有垄断地位的民航客机，人人都叫得上名字的经典机型。 「你认识啊？」陆之恆走过来。 「我可太认识了！」庄文曜激动地说，「这不就是我们学校那架吗！虽然都是模型，但你这架看着更精緻一些……」 陆之恆抿唇一笑：「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也不枉我和段曦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 「啊？」庄文曜睁大眼睛看向他，「什么意思啊？」 陆之恆解释：「去年『两节』，航模大赛，这是我们班的参赛机。」 庄文曜脑子里反应了一秒，再确认一遍：「你说这是你和曦哥做的？」 陆之恆点头。 庄文曜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架飞机：机身流线型，两侧的悬臂式下单翼直直地伸出，宛如雄鹰的翅膀。纯白的机身上两道蓝色的线条，上方是航空公司和飞机型号的标识，简洁大气。 第173页 「我不信！」这么精緻逼真的模型怎么可能是手工做出来的！ 陆之恆有点无奈地笑笑：「我可以理解为，是对我们技术的肯定吗？谢谢。」 「不是，怎么做出来的啊？」庄文曜还是难以置信。 「材料很简单，kt板、ab胶、蒙皮，参考图纸就能做出来。再安装好无线控制系统，她就可以飞了。」 「她还能飞？！」庄文曜二度震惊，「我不信！除非你飞给我看！」 「好啊。」陆之恆答应了，把航模从架子上取下来，「我飞给你看。」 「你等会！我再研究研究……」庄文曜从他手上小心翼翼地接过模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那种。 这架扶摇-11是经得起细看的，一刀一刀削出的弧线流畅完美，每个部件都连接得严丝合缝，蒙皮与板面完美贴合、没有一丝褶皱，不难看出制作者花费了多少心思。 庄文曜看到，主翼末梢有一对精緻的尖尖角：「这个结构，好像你折的纸飞机。」 陆之恆：「是的，这是翼尖，也叫翼梢小翼。」 「哦……」庄文曜摸了摸它，「可这只有一对翼尖，你的纸飞机有上下两对。」 「嗯，翼尖有单上小翼、上下小翼等很多种形式，是用来平衡空气阻力的。」陆之恆说，「飞机升空的原理，你还记得吗？」 庄文曜：「伯努利定律？」 「对，机翼上下空气流速不同，上方流速大、压强小，下方相反，就产生了向上升的力。」陆之恆在机翼上比划，「但同时，机翼周围的空气也会从流速高的地方流向低处，形成涡流，构成机翼运动的阻力。翼尖的存在可以有效平衡这种阻力，让飞机飞得更远。」 「哦~学到了！」庄文曜恍然地点点头，「原来你的飞机这么能飞，就是这个小东西的功劳。我还以为这是你发明出来的呢！」 「我哪有那么厉害……」 「你有！」庄文曜认真地说，「你那么小的时候，就会折上下小翼平衡空气阻力了，你比发明翼尖的人还厉害呢！」 陆之恆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真的不敢当……我觉得这架扶摇-11最漂亮，就把她摆在这了。但像这样的模型我还有很多，你想看看吗？」 当然：「想！」 陆之恆绕到庄文曜身后，手搭着他肩膀：「给你看看我的老婆们！」 庄文曜乖乖由他推着走，失笑：「老婆？」 陆之恆好听的嗓音混着笑意从身后传来：「圈里人都这么叫，没有别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不懂！ 来到一间类似工作室的房间，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刻刀、胶水之类的制作工具，地上堆满了泡沫板、木板、蒙皮等材料，柜子上是清一色的航模图谱、参考书，还有切割机、热风枪等器械，墙上贴满了各种飞机的照片和图纸。 「哇靠，匠人啊！」庄文曜看呆了，「古有公输班削竹为鹊，今有陆之恆割木造机……」 陆之恆失笑：「你转身。」 庄文曜依言转身，看到身后的景象，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整面墙是个玻璃门的展示柜，里面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大小航模，琳琅满目、闪闪发光。工艺之精美，是莱特兄弟再世都要感嘆后继有人的程度。 「卧槽……」庄文曜一架架看过去，都要看花眼了。 「看中哪个了？我带你去飞。」 「嗯……」庄文曜目光锁定于一架海蓝色的螺旋桨式战斗机，「我觉得这架不错！叫……『海燕』？」 陆之恆笑了：「你眼光真好，这架我最喜欢了，是我的大老婆！」 「噗……」庄文曜也跟着笑起来：他发现了，提到喜欢的东西，陆之恆就异常亢奋，好可爱哦。 陆之恆打开储物柜，将「海燕」取出来。 她的外观比较復古，像是上世纪的战争片里会出现的机型。虽然在高速喷气式飞机技术日臻成熟的现代，海燕系列已然垂垂老矣、不堪重用，但她曾书写过无数辉煌战绩，仍被航模爱好者所钟爱。 「这也是你diy的吗？」庄文曜问。 「是的。」陆之恆说，「只要有图纸，准备好材料就可以做。」 「太酷了！」一堆平平无奇的塑料木头，经过一番精细巧妙的加工处理，竟能飞上蓝天、展翅翱翔，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庄文曜忽然想到：「有图纸就能做模型，那可不可以做长风？」 「可以呀！不过长风有点复杂，涵道机嘛。我画了图纸，一直没开始动工。」 「也是，大工程啊！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呢……」 「嗯。」陆之恆提议，「我们小区后面有一片荒地，可以飞。要去吗？」 「去去去！」哪有不去的道理！庄文曜连声答应，突然发现手里还抱着扶摇，「我把这个放回去……」 陆之恆：「一块拿着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竞赛押题密卷：？你俩礼貌吗？ —— 感谢路迩遐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84章 搏击长空 两人带好装备，动身出发。 庄文曜：「大约有多远啊？」 陆之恆：「不远，很快就到了。」 第174页 「这边竟然还有荒地，是不是在我们学校那边？果然是鸟不拉屎人不见的荒郊野岭……」 「对，还没开发起来嘛。不过这也不错，正好当飞场了。」 「航模大佬竟在我身边！我说呢，上学期航拍的时候，你，还有曦哥和天骄，你们仨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可欢，就我插不上话……原来三个大佬就我一个菜鸟……」 「没有，你是我们团队的颜值担当！」 「你长着这张脸说这话，根本没有说服力好吗……当时天骄还一直撺掇我入坑来着。没想到我拒绝了天骄哥的怂恿，却没有抵挡住你的诱惑！」 「哈哈哈……为什么要拒绝呢？你可以试一试无人机啊。」 庄文曜本来是因为怕贪玩影响了学习，可眼前活生生一个大学霸、航模玩得还这么好，对他这么说显得太逊了！于是改口：「天骄哥说了，无人机就是会飞的摄像机，没意思。要飞还是飞你这种的，有技术含量！」 「那倒是……其实天骄说的穿越机吧，我也有。」 「……学长，注意语言。」 「嗯？」 「没事，你接着说。」 「哦。但是穿越机马力太强，危险性很高，必须严格按照管制飞行。所以我很少飞。」 陆之恆虽然对他的飞行技术足够有信心，但本着对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的原则，从不冒险。 「那边不是荒地、没人吗？」 「偶尔也会有去遛狗的。」 「这样啊……」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 所谓的荒地并非不毛之地，野蛮地生长着些杂草，但被游人践踏得乱七八糟，有的地面茂密旺盛，而有的地方走的人多了，被踩实成了路。 午后时分，万里无云，艷阳高挂，光照强烈，他们戴上护目镜，确定好地点，规划好航线，对遥控性能做了完备的测试。 陆之恆给庄文曜讲解遥控器的操作方法：「和天骄的无人机差不多，这个遥控也是四通道，左手控制油门和航向，右手控制升降和副翼……」 演示了一遍起飞和降落，「硬地上起飞，草地上降落，摇杆的操作幅度要小。其他的随你发挥。」把遥控器交给了他。 「好的！」庄文曜郑重地接过，感觉比第一次飞卓天骄的无人机还要紧张。 亲手操纵飞机起飞的一刻，他像个第一次去游乐场的小孩子一样，兴奋得蹦蹦跳跳：「起飞！芜湖~~」 航模的控制并没有陆之恆描述得那样简单，哪怕是爬升、转弯这种基本动作，都需要各通道的协同配合。不过好在我们庄文曜是有些遥控飞机和电子游戏的底子在的，手感培养得很快，扶摇安安稳稳地飞了几圈，甚至开始做起了翻转「特技」，虽然那都是由于他操作失误救回来之后强行挽尊的牵强美化。 「飞了多久了，电池不会没电吧？」庄文曜说，「要不停下吧？」 「好，试试降落。」陆之恆点头，「别降得太快，容易……失速。」 像是在印证陆之恆的话，飞机在减速过程中突然失去平衡，头朝下，不受控制地开始坠落。 「卧槽！怎么办……」庄文曜慌乱之中下意识拨动摇杆。 陆之恆本想说着让他自己操作，但觉得有点来不及了，握住遥控器，覆上他的手，「遇到失速千万不能加油，会更糟糕。摇杆回中，等飞机在空中重新获得速度再行控制。」一顿操作，飞机在低空获得速度，滑翔一段距离，安稳着陆。 庄文曜有点看呆了：「失速不是速度过低导致的吗？不加油的话，飞机为什么可以重新获得速度？」 陆之恆解释说：「刚才的失速是降速太快导致的，但本质上是因为机翼上下气流失衡，无法获得升力、抵消重力导致飞机下坠。速度过高或过低都会引起气流失稳、飞机失速。这个时候加油，不是加速坠机吗？」 「哦……」庄文曜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低空失速是很危险的，」陆之恆说，「速度降不下来就是硬着陆，轻则损伤起落架，重则炸机。」 庄文曜：「所以是不是高速、高空飞行比较好，遇到险情还有修正的空间？」 「可以这么说吧，但一味加速也是不可取的，因为飞机在高速行驶中舵效很大、不好控制。油门一定要控制好，除了起飞爬升要加到底，平飞的时候一定要压住油门、让飞机以合适的速度飞行，才能有效防止失速。」陆之恆总结道，「记住了吗，未来的飞行员先生？」 「哦~」庄文曜从他的话中学到了好多，但同时也有一丝小失落，但不想表现出来，夸夸，「你好棒哦，我感觉你比我更适合当飞行员诶……」 「哪有啊。」陆之恆解释，「其实我更喜欢制作航模，飞行技术的话，只要求测试飞机的性能，所以还是比较欠缺的，当初也是练了好久的模拟器才敢飞。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没练过模拟器，直接上真机，上手算是很快的了。」 庄文曜内心稍稍平復：「真的吗？」 陆之恆诚恳地点头：「嗯！大多数人都没你这种水平，熟练的技术都是炸了多少机练出来的呢。」 庄文曜不仅不再沮丧，还又开始灿烂了起来，笑：「我没练过模拟，你就把真机给我开，心也是够大。」 「因为我相信你呀！」陆之恆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轻松的语气认真下来，「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让你独立操作全程的，但扶摇是我和段曦合作的，有他的一半，所以要珍惜。除了扶摇，其他飞机你随便炸！」 第175页 飞机不仅仅是现代文明的飞行工具，更是人类梦想的一种象徵形式。 陆之恆享受制作航模的过程，设计、加工、试飞，将平平无奇的原材料亲手送上蓝天，有一种造梦的成就感。每当航模飞机平稳升空，宛如自由飞翔的鸟儿、自如地完成各种动作，陆之恆都会有种使命完成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剩下的时间，就交给有梦的人，在梦想的天空任意追逐吧。 而且就算炸到你手里也很值啊，陆之恆如是想。 「真的假的啊？」 庄文曜噗嗤一声笑了：刚才表现得也没有很明显吧，他是怎么发现我心情的变化的？ 「当然是真的！」陆之恆慷慨地把遥控器塞到他怀里，「我的大老婆给你玩！」 「……」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但是，管他呢！「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 陆之恆：「不用客气！」 「哈哈哈哈好！」也太捨得了吧！感觉这个所谓的「大老婆」也不是很得宠的亚子…… 庄文曜心情顿好。他明白陆之恆的意思：他相信他，就算真炸了也不可惜。但庄文曜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按照他之前说的，检查重心和起落架、测试性能、调校参数，加油、升舵。海燕获得升力，开始向上爬升，螺旋桨发出平稳而好听的嗡嗡声。 「飞起来啦！」 「很棒！」 「这时候要压住油门，保持合适的速度……」 「是的。可以在空中画8字，练习转弯和俯仰，形成肌肉记忆。」 「好！」 不同于天空高远通透的湛蓝，海燕是一种更为幽邃的深海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自如翱翔，风声唿啸，仿佛响在耳边，振奋人心。 庄文曜的操作一次比一次熟练，不同于最初上手的小心谨慎，摸到了门路就更加灵活自如，不觉间笑意溢满脸庞。再加上飞机本身制作精良、性能奇佳，飞得酣畅淋漓。 「芜湖~~」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哥，我想到一句话，你别打我……」 陆之恆笑望着他：「什么？」 「好玩不过嫂子！哈哈哈哈哈哈……」庄文曜放肆大笑，前仰后合，但控制着「嫂子」飞得四平八稳。 陆之恆愣了一瞬，无奈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正经……」 他没有打他，而是握住他的手，操控摇杆打下升舵，把油门加到底又迅速回中，海燕在他的操控下勐一抬头随即迅速下坠！ 「哇啊啊你干嘛？！」庄文曜惊叫。 陆之恆松开遥控：「现在飞机失速了，要怎么做？」 「我知道！摇杆回中……」庄文曜临危不乱边说边做，海燕在坠落中忽然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拖举起来，恢復平稳。 「真的恢復了诶！」 「是的，空气是流体，可以帮助飞机修正受力的失衡。」陆之恆说，「现在就是滑翔状态了，可以再次打舵爬升，或者减速滑降。」 「我想试试降落！」 「好！」 「要慢慢减速，后轮先落地……」飞机在航道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平稳降落。 「这次不算硬着陆吧？」庄文曜期待地看着他。 「不算！」陆之恆笑着，「很漂亮！」 芜湖~庄文曜开心得飞起来啦，敬个标准的军礼：「谢谢首长夸奖！」 「嗯。」陆之恆轻笑，抬手在他肩上赞许地拍了拍。 作者有话要说： 海燕：？你们俩礼貌吗？ 第85章 小明同学 玩够了回家之后，已经下午四点了。 「我说的模拟器就是这个，」陆之恆打开电脑，插入u盘，运行程序，「配合遥控器使用，相当于模拟飞行，能用各种机型练手。」 「这么爽？」庄文曜在他的指导下操作起来：这不比游戏好玩？新买的游戏机顿时不香了呀！ 「既然是模拟的，那我能不能试试、如果大幅度转动杆会怎么样？」 陆之恆微微抬了抬下巴：「试试吧。」 庄文曜尝试了一回，然后摔得很惨。 「艹（一种植物），再也不敢了><」 陆之恆笑笑：「你玩吧，我先去洗个澡。」 庄文曜这才发现，出去一趟回来，他后背上又出了一身汗。 他把陆之恆贴在背上的衬衫往上拉，露出平常隐藏在宽松衣裳里的嵴背。健康美好的少年身躯，不薄不厚地覆着一层结实紧緻的肌肉，流畅的背部线条越收越窄。光洁白皙的皮肤上布满透明的汗珠，顺着背肌与嵴柱形成的沟壑汩汩流下，没入腰际的休闲裤中。 这可是「最美背影」啊！ 水淋淋湿漉漉的，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庄文曜下意识「咕叽」一声咽了口唾沫：「哥，你是水做的吗？」 陆之恆眸色深深地看着他：「我是泥做的。」 言下之意：我可不是女儿家，是男子。 庄文曜小声嘟囔：「白瓷做的还差不多……」 「看够了吗？」陆之恆揶揄地轻笑，「你怎么这么喜欢掀别人衣服？小流氓。」 庄文曜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放下他的衬衫衣摆，却不忘梗着脖子顶嘴：「你是大姑娘啊？还怕人看……快去洗吧！」 开着冷气的屋子又热了起来，陆之恆起身，随手解开两颗纽扣，问：「你要洗一个吗？」 第176页 庄文曜一愣，随即说：「你要是嫌我臭我就洗。」 陆之恆：「我不嫌，你随意。」 庄文曜看着他背上的大片水渍，突然玩心大起，揪住他的衬衫把人拉到怀里，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嬉笑道：「那我要和你一起洗！我是小流氓！」 少年灼人的体温，像是夏日午后一开门涌上来的热气，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陆之恆整个愣住，耳根一抹红，话都说不清了：「你……」 庄文曜见状，怕是有点过分，连忙松开了怀抱：「我不洗了，你去吧。」 陆之恆脚底一下子有些虚浮，清醒过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背影十分决绝，好像一刻也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多待似的。 庄文曜低头笑出了声，忽然瞥见胸前的t恤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水痕。 身上沾到别人的体.液，庄文曜并没有异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痕迹恰好印在心口处的原因，反而有些心跳加速？ 靠，难不成我真的是个小流氓、大变态？？？ 庄文曜奋力摇头，扯着领口扇风，频频吐息：「唿……好热……」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陆之恆洗得很快，三分钟结束战斗，擦着半干的头髮走进来，见小流氓正操纵着长风-10爽飞得不亦乐乎：「模拟器和真机手感还是不一样的吧？」 「不一样，跟玩似的。」庄文曜见他洗完了，收油开始降落。 「涵道机降落，真机和模拟器差别很大，有空可以去感受一下。」陆之恆坐到他身边，看他操作。 他洗完澡习惯性地喷了香水，现在正是味道最浓的时候。皂香在水汽的裹挟下氤氲，干净清爽的空气竟也多了一种旖旎腻人的感觉。 庄文曜心神一乱，手像不听使唤了似的，操作得稀烂，长风这么漂亮的机子，落地回弹了好几下，摔在地上，惨不忍睹。 「呵呵呵……」庄文曜心虚地朝陆之恆笑笑，「你还敢让我试吗？」 「……」陆之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表情相当一言难尽，抬手摸摸他的头，「你还是再多练练吧。」 庄文曜还想试一次，陆之恆强势退出程序、关掉电脑、拔出u盘，递到他手里：「这个给你，你回去自己练就行。」 庄文曜一愣：「那你……」 「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陆之恆说，「现在我们该做题了。」 啊，做题！庄文曜如梦方醒，一拍脑门：「对！学习！今天一天还没学习呢……」 手忙脚乱收拾书本文具。 「是不是有点凉？」陆之恆突然说，「怎么温度这么低……」 「啊，对不起，你没冻着吧？」庄文曜赶紧调回来，「刚回来那会实在是太热了。这个天，根本出不了门啊……」 在家里待着也不安全，某个大火炉时不时就缠上来。陆之恆看了他一眼，如是想。 夏天太阳落山晚，庄文曜做题做得都有点饿了，天色还是大亮的。 陆之恆听到他落笔的沙沙声停止了，抬眼问他：「饿了吧？」 「有点……」庄文曜撑着脸看窗外，「晚上我们约好了，要去小姨家吃饭……」 陆之恆：「那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庄文曜开始收拾东西，问他，「你晚上一个人吃吗？」 陆之恆「嗯」了一声：「别忘了拿模拟器。」替他把u盘塞到包里。 「知道了……」庄文曜撅起小嘴，有点心疼，「今天晚上不行，明天你来我家吃饭吧？」 陆之恆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着，婉拒：「今天已经去蹭过一次饭了，第二天连着去怎么像话……」 「有什么不可以的！咱俩谁跟谁呀！」庄文曜激动得挺了挺身，「我妈要是知道你天天自己在家吃饭，肯定也会叫你来我们家的……」 「谢谢阿姨，不过真的不用啦，」陆之恆垂下眼笑笑，「我会做饭，饿不着的。你们一家人刚搬过来，应该多点时间在一起。抓紧时间回去吧，别让大家等久了。」 「好吧……」庄文曜不再强求了，转而问道，「顾阿姨什么时候回家呀？」 陆之恆送他到门口，一边回答：「大概还得两周左右吧。」 「两周啊……那你晚上也是一个人睡？」 陆之恆苦笑：「是的，一个人睡。」 「啊……」心疼哥哥，「那你会不会很害怕、很孤单？」 「害怕倒是不会，家里的灯我能控制，不会像宿舍那样，不打一声招唿就熄掉。」陆之恆笑着说，「但孤单是难免的，毕竟就我一个人。」 庄文曜听得好心酸，恋恋不捨地扒着门：「天哪，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就这么走掉啊……」 「好啦你快走啦，」陆之恆笑着推他，「我还有我的老婆们陪着我呢，不用担心啦！」 「噗……」庄文曜绷不住笑出声，心中的罪恶感顿时降低了一大截，「那你和你的老婆们共度良宵吧，我走了！」 「嗯！」陆之恆微笑着送他，「想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我这两周应该都在家。」 庄文曜张大了眼睛：「随时都可以？」 「随时都可以。」陆之恆笑笑，「不过最好提前跟我说一声，以防万一嘛。」 「好！」 小流氓终于依依不捨地走了。 他走后，陆之恆又做了十来分钟的题。午饭吃得有点早，他对完答案、合上笔盖，打算去做点东西吃，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第177页 曜：[哥，开下门] 一下午的运动和学习，大脑赖以思考的葡萄糖已经被耗尽了。这条没头没脑的消息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到之后，陆之恆大脑瞬间宕机，只剩下一个弧线优美的？ 庄文曜不是回家了吗？不是要去池熠家吃饭吗？为什么让我开门？ 陆之恆不仅完全没考虑这些问题，更离谱的是，他竟然乖乖走到玄关打开了房门？ 「嘿！」 庄文曜大大的笑脸出现在门前，他好像是跑着过来的，不停喘着粗气，头髮也被风吹乱了，但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娃娃，现在动作轻柔而蛮横地把他塞到陆之恆怀里。 陆之恆怔愣片刻，不明就里：「干嘛啊？」 庄文曜笑起来：「我回去之后，突然发现这孩子长得特别像你！所以就叫小明同学来陪爸爸睡觉啦！」 陆之恆失笑：「小明同学？爸爸？」 「对呀！」庄文曜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一眨，「你不觉得他特别像你的娃吗？眼睛都和你一个颜色的。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李明。」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陆之恆突然感觉灵魂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击中了，大脑里充盈着一种幼稚又单纯的欢喜。 虽然他的思考维度已经降低到了孩童的水平，但细品庄文曜的话依然槽多无口：「不是说我是他爸爸吗，为什么你来取名？而且这个名字平平无奇的，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庄文曜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也像我啊！我也是他爸爸，当然能给他取名！」 亲子关系可马虎不得，陆之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到底谁是他爸爸？」 庄文曜愣了一下，强行辩解：「不知道啊！所以他姓李嘛，百家姓之首。」 陆之恆：「？？？」神逻辑。 「至于为什么叫『小明』，你自己想去吧！」庄文曜说，「我走了！」 陆之恆的智商和冷静重回大脑：「要走了吗？」 「嗯！」庄文曜笑着点点头，伸手戳了戳小明白乎乎肉嘟嘟毛绒绒的脸蛋，「小明同学要乖，替爸爸好好陪着爸爸哦~」 「噗……」陆之恆笑出声：刚刚爬上来的智商又被那种幼稚的快乐一脚踹下了悬崖。 「对了，仔细看看他，有惊喜！」庄文曜说，沖他摆摆手，「这次真走了！」 「好的！」陆之恆抱着小明，捏着他短巴巴的小胳膊和他拜拜，「爸爸再见~」 「哈哈哈哈，再见再见~」庄文曜在电梯间笑着和他招手，直到电梯门关闭。 回到房间，陆之恆躺在床上，把小明摆在床头，撑着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看到觉得小明同学要害羞了，才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其实根本不用仔细看，小明胸前的迷彩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和早晨初见他的时候差别很明显。 轻轻伸进两根手指，夹住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颗奶糖！ 陆之恆开心极了，凑近他在庄文曜刚刚碰过的脸颊上吻了吻：「谢谢小明送我的礼物，爸爸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你礼貌吗？ —— 感谢哆啦是个梦小天使的营养液！吨吨吨！ 第86章 过去未来 第二天八点，庄文曜迷迷煳煳睡醒了。洗漱完吃过早饭，给某人发消息。 曜：[起了吗哥] 对面秒回： 陆之恆：[起床三小时了] 庄文曜：！ 三小时之前……他五点半就起了？！ 某人不太服气，找个清奇的角度怼他： 曜：[回消息这么快，是不是做题不专心！] 陆之恆：[一直在等你消息，确实不太专心] 消息发出去他就后悔了：这样说会不会太……那个了？为了显得矜持一点，他不再打字，耐心等回復。 没想到对面就此沉寂，这一等就是十来分钟。 陆之恆等得是惴惴不安如坐针毡，唯恐那句话说得不合适让庄文曜心里不舒服了，物理题做得磕磕绊绊。忽然之间，手机一响： 曜：[不专心的学长，开门！] 陆之恆立刻起身，一个百米冲刺到玄关开门。 「你怎么起这么早，不会困吗？」虽然只是第二次来，庄文曜却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在门口换好了拖鞋进来。 陆之恆笑：「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困了。」 话一出口，内心立时懊悔不迭：该死啊，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矜持！ 他不知道的是，庄文曜看到那条消息，大脑足足宕机了两秒，随即一下子就清醒了，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囫囵着塞好书包就一路狂奔过来了。 「学长你变了，」庄文曜笑嘻嘻地说，「你变得花言巧语、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了！」 陆之恆微微一扬眉：「怎么，你动感情了？」 ……想死。为什么我的嘴不受控制，净说些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庄文曜脸上笑意更深：「对呀对呀！学长要对我负责哦！」 「……」一句话将陆之恆瞬间点醒：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罢了，你要是单方面的认真，就太傻了！ 「哎呀，小明！」进到陆之恆的房间，庄文曜被摆在床头的迷彩娃娃吸引了注意力，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昨晚乖不乖呀，有没有好好陪爸爸睡觉觉？」 第178页 陆之恆笑眼弯弯：「他很乖，我昨晚睡得很好。」 「真的呀！小明同学表现得这么好，奖励你糖糖吃！」庄文曜掏出一块糖塞到他兜里，小明胸前有变得鼓鼓囊囊，虽然看着傻呆呆的，但也憨态可掬，有种满怀幸福的样子。 「谢谢爸爸~」陆之恆替他说，「什么时候开始学习？」 「now！」庄文曜开始收拾东西，瞥见桌上的练习册和草稿纸，虽然知道陆之恆对自己够狠、够努力，但还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哥，你太强了……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啊？」 陆之恆淡淡道：「十点。」 「十点？！」庄文曜大吃一鲸，「比在学校都早啊！你睡得着吗？」 「睡得着。」陆之恆点头说，「我比较喜欢早起，不习惯熬夜。」 「你是真的一点夜也不熬啊……」庄文曜感嘆，「我们家昨天晚上打牌打到十一点多，回去以后再磨叽一会都十二点了……」 「你们人多热闹嘛……」 陆之恆不喜欢熬夜，因为夜晚对他来说总伴随着恐惧和痛苦。所以当摆脱了那种厄运以后，他都选择在夜晚降临时沉入梦境，如此一来，即便梦是痛苦的，醒来之后也能很快忘记。而且他性格安静沉稳、喜欢独处，也不是很能享受这种人多热闹到深夜的妙处，大年夜都会躲懒偷偷去睡觉，生物钟可以说是雷打不动。 「不，其实这种作息非常不健康！我妈也说了，我要向你学习才行……」 庄文曜说着，突然被桌上的相框吸引了注意：照片里是陆之恆和一位上了年纪的陌生男子，亲近地站在一起，看着镜头微笑。他没有陆之恆高，而且很瘦，有点谢顶，脸上不难看出光阴的印记，但满含笑意的眼里散发着睿智而慈和的目光，仿佛沉淀了数十个岁月的风霜。 陆之恆注意到他盯着这张照片，便把它拉近了一起看：「这是我初中的班主任，孙从筠孙老师。」 「初中班主任！」庄文曜略有些惊讶：陆之恆初中不是在溶城读的，他还从没听他提起过初中的事呢，「我猜猜，他是教……物理的吗？」 「是的。」陆之恆好看的脸上浮起笑意，「我的初中在外婆家的小县城，教育水平自然没有溶城市好，但我很幸运遇到了孙老师。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怎么跟你说呢……他就是很好。」 「我懂。」庄文曜认真地点点头，「就是那种讲课讲得好啦、认真负责啦、对同学们很友善，各方各面都特别好，用这些形容词去形容都觉得不够的那种好，对吧？」 大抵每个孩子学生时代都能遇到这样一位老师，会在多年后回想起来感慨到词穷，只能思绪万千地说一声「好」。 「嗯！」陆之恆颇有同感，重重点头，「他不仅在我们初中教书，还是我们县唯一一所聋哑学校的校长。」 庄文曜微讶：「聋哑学校？」 「嗯。」陆之恆介绍起这位老师来。 孙从筠出生在他们的小县城，凭着勤奋刻苦、顽强不屈的拼劲考上了名校的物理系，一路读到了研究生。也曾有过精彩出众的履歷，但因为出身的缘故，深知教育的重要性的他，中年后毅然回归故里，在县初中教书，并创办了聋哑学校回报家乡，为听障儿童开启一扇门。 庄文曜忽然回想起了在电视台看到过的、陆之恆的社会实践活动录像：「所以你每年寒假都回去看他、看聋哑学校的孩子们？」 「对的。」陆之恆微讶，略略一扬眉，眼睛张大了，「你怎么知道？」 庄文曜笑了笑：「我在电视台看到过你的录像……」 「哦，那个呀。」陆之恆低头笑了，眼神柔和而悠远，仿佛透过照片，思绪也跟着回到了那个冬天，「我哄了他们好久，孩子们才肯配合我录像呢。而且孙老师比较低调，坚持不愿出镜……」 「他真的很好……」庄文曜看着他出神的侧脸：目光专注，每个线条都温柔， 「你也是。」 陆之恆的唿吸顿了顿，像是回过神来，话锋一转：「其实我对物理的兴趣，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他的影响。是孙老师让我接触到了物理竞赛，给了我很多帮助……」 「所以说你初中就接触到物竞了吗？」庄文曜惊讶得张大嘴巴。 陆之恆：「是的。孙老师算是我的物竞启蒙老师，他教过我一些高中物理，还推荐了不少经典的书目供我自学。」 「这么早！难怪你这么厉害……」庄文曜颇为意外，「你不知道，杜老师在我们物竞班都把你夸上天了！说你从高一开学到现在，物理大小考试就没下过满分，竞赛内容也是一点就透，还自学了不少大学的内容！原来你从初中就开始努力了呀……」 然而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明白了：陆之恆身上的所有光鲜都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他实打实拿时间和汗水换来的。 陆之恆垂眼笑着点点头：「没有孙老师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他，每年寒假都会回老家看望他和孩子们……而且我在物竞上确实挺下功夫的，希望不辜负他的期望和栽培吧……」 「不会的！」庄文曜真诚而坚定地望着他，「苦心人，天不负！你这么努力，一定能成功的！」 「那就借你吉言吧。」陆之恆摸摸他的头，把照片放回原位。 「哎，哥。」庄文曜忽然叫了他一声，「问你个问题哦。」 第179页 陆之恆转头看他：「嗯？」 庄文曜试探着问：「就是……你不是要高三了嘛，有没有想好考哪个大学呀……」 陆之恆微愣，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庄文曜忽地心尖一颤，眼神瞟向别处，挠头：「哎呀你看我，这种智障问题还问！当然是清北了对吧……那换个问法，你将来想做什么呀？」 陆之恆沉吟片刻，并不答话，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的深了：「你猜猜呢？」 这回轮到庄文曜发愣了：「我猜？嗯……」 支着脑袋思考，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物理好，喜欢画画、摄影，还设计过我们的教学楼。综上所述，你想学……建筑设计！对不对？」 陆之恆边听边点头：「不错的推理，但只说对了一半。」 「啊？」庄文曜不解又好奇，「哪里不对呀？」 「不告诉你。」陆之恆神秘一笑，「明年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吧！故弄玄虚，太不够意思了……」庄文曜不满地嘟哝，一摊手，「我就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的志愿，还没想好呢。」 陆之恆疑惑：「你不想当飞行员吗？」 「嗯……怎么说呢……」庄文曜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我们只训练了这一年，还没试飞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听说成为飞行员就是浪里淘金，真正能飞上天的都是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淘汰在半路上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如果没能坚持到最后，又能去做什么……你就说我这飞行水平，一天炸机无数次，要是上了真机不得……」出事故啊？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陆之恆忽然堵住了他的嘴：「这种话可不许胡说！」 柔软的唇上传来手指的触感，相比之下略微粗硬，但依然温暖，一触即离。庄文曜忽然有些恍惚，未出口的话顿时没了下文。 「阿曜，你有多想要，就有多努力。」陆之恆说，「如果成功，那你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喜可贺；如果失败，则表明还有一条更适合你的路，在不远处等你。所以不要纠结，做你想做的事吧，完全不需要顾虑。」 「……」庄文曜细品他的话，觉得他说得特别对。考入物竞班、落选记者团、加入校广电……升入高中以来，有过成功，也有过失败。但无论结果好坏，都是最好的安排，都构成了他还算不错的现在。 「你说得对！」庄文曜笑着说，「我现在想……好好学习，准备考试！」 「那就行动起来吧！」 「嗯！」 第87章 同食共宿 两个苦心人刷题刷了三小时，时不时吃颗奶糖补充一下能量续航。十一点左右，陆之恆不动如山端坐如松，庄文曜却有些遭不住了，偷偷拿起手机刷外卖软体。 陆之恆听到响动，没有立刻制止，而是在心里给他计上时。 五分钟之后，他做完一道题，看庄文曜还是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刚想提醒他，偶然瞥见他的手机屏：「你要点外卖啊？」 「嗯……」庄文曜刷着各色美食，已然全无学习的劲头，声音懒懒的，「我妈今天去上班了，让我自己订外卖吃……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咱俩一块吃呀！我请你。」 「别买了，」陆之恆却道，「我做给你吃吧。」 庄文曜睁大了眼睛，十分惊喜：「你会做饭啊？」 「嗯！」陆之恆点头，「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可以呀！我不挑食的。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嘿嘿嘿……」 跟着他来到厨房。 陆之恆一面准备食材，一面徵求他的意见：「牛排意面和沙拉可以吗？比较方便。」 「行，怎么不行呢！」庄文曜满口答应，「我来帮你吧！」 陆之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休息吧。」 这怎么好意思！庄文曜有点过意不去，但想着自己啥也不会，杵这里也是碍事，于是乖乖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过了一会，陆之恆做好饭端上了桌：牛排意面、蔬果沙拉，还有一道香喷喷的奶油蘑菇汤。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庄文曜还是惊讶得瞠目结舌：「这……这都是你做的？」 陆之恆淡笑着点点头：「嗯。」 这精緻的摆盘，这诱人的香气…… 「这也太哇塞了！」庄文曜立刻抓起刀叉，不顾吃相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陆之恆托腮笑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嗯，吼狮（好吃）！」庄文曜塞了满满一大口，满足地抹抹嘴，「就是味道有一点点淡，不过还是很好吃的！」 「这样啊。」陆之恆从善如流地颔首道，「因为我妈妈饮食需要注意，所以习惯了做得清淡一些。下次再给你做的时候，再多加点调料好了！」 庄文曜摇摇头，笑眼弯弯：「无所谓啦，已经很好吃了！你也快点吃呀。」 「嗯！」 用完午餐，庄文曜主动提出：「我来洗碗！」 陆之恆却抢先一步收拾起了餐具：「没关系，有洗碗机，扔进去就不用管。」 「啧。」庄文曜帮着他一起收拾，忽然产生一个念头：陆之恆这样的人，将来一定是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爸爸，一定会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第180页 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或许是吃完饭肚肚饱饱的原因，庄文曜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清扫完战场，陆之恆转头问：「吃饱了吗？」 庄文曜：「吃饱了！」 陆之恆：「那我们去做题吧！」 「是！」庄文曜下意识回答，说完又觉得不对：刚吃饱饭就做题呀？ 回到书房，看着陆之恆若无其事、理所当然投入到学习当中，庄文曜终于鼓起勇气，道出心中的疑惑：「哥，你吃完午饭也不休息的吗？」这也太不符合生理常识了吧？ 陆之恆从题海中抬起头来，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在家没有午睡的习惯。你困了吗？去我卧室睡一会吧……」 「不用不用，我稍微趴一会就行，下午还要做题呢！上床的话又要睡起来没完了。」庄文曜摆摆手，「还有啊，你什么时候能把礼貌用语改掉？」 「好。」陆之恆笑着点点头，「需要我叫你吗？」 「嗯……半个小时！」庄文曜顺手抓起一只靠枕，趴下睡觉觉。 「好。」 庄文曜入睡特别快，没过多久就阖上眼睛酣眠起来。 听到身边传来匀齐轻缓的唿吸声，陆之恆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他的睡脸：柔软的黑髮乖顺地垂下来，原本稜角分明的脸庞，因受压和熟睡的缘故，分外柔和，配上暖白细腻的皮肤和精緻的眉眼，像个漂亮的洋娃娃；浓密的睫毛低垂，随着唿吸的每一次轻颤，都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 直到庄文曜在梦里若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陆之恆才勐然回过神来：竟然盯着他的睡脸发了足足五分钟的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陆之恆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又注意到了洋娃娃放到一边的练习册。 他动作轻柔地拿来翻看两页：庄文曜的字，用他给的字帖练过一段时间，可离「工整」还是差了一大截。虽然陆之恆可以看懂，但应该会给阅卷老师带来不小的麻烦……除此之外，关于题目本身，好像电磁学的部分错题率格外的高。 整体思路的大方向是对的，但运算有些不太熟练，一步公式的处理也欠灵活。 看来，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呢。陆之恆想。 …… 庄文曜是未经唿叫自然清醒的，起来时陆之恆还维持着他入睡前的姿势，专心做题、腰板笔挺。 「醒了？」陆之恆转头看他，「还剩五分钟呢，再睡会吧。」 试问，谁看到自己的学伴持续专注学习的样子，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不睡了，该起了。」庄文曜说着，丢开靠枕坐正身子，但没坚持几秒，就撑着脑袋，眼皮耷拉下来，「唉……刚睡醒，脑子晕乎乎的……」 「那就做张卷子清醒一下。」陆之恆丢给他一张a4纸。 「啊，学长好严格哦……」庄文曜敢怒不敢言地嘟哝着，接过那张试卷，忽然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你手写的卷子啊！」 「是的。」陆之恆偏头朝他笑，「为你量身定制的。」 庄文曜因这一句话瞬间清醒：「那我必须得做！」 时间在笔尖熘走，随太阳西去，又是努力刷题的一下午。 「哎呀——」庄文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下午就到这吧，我真的不行了！脑细胞死光了。」 「那晚上再继续。」陆之恆脸上笑意浅浅，眉宇间丝毫疲惫都无，还是早晨刚见面时元气满满的样子。 庄文曜认真地看着他，一脸狐疑：「哥，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累啊？」 因为是和喜欢的人做着喜欢的事，所以不觉得累呀。陆之恆笑眯眯地说：「可能是睡眠比较充足吧。」 「哦……那下次我也试试你这种的作息……」 陆之恆早睡早起，庄文曜熬夜睡懒觉。虽然睡眠时长是一致的，但质量和效率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好，到点了，我妈应该下班回家了！」庄文曜收拾好东西，拉起陆之恆的手，兴高采烈地说，「去我家吃饭吧！」 「啊？」陆之恆一愣。 「你中午不是给我做了午饭吗？所以晚上轮到你去我家吃了呀！」庄文曜给他解释，「而且我昨天跟我妈说了，你现在一个人住，我妈让我带你来我家吃饭呢……」 陆之恆：「这不好意思的……」 「好了不用客气了，走吧！」庄文曜不由分说把人拉走了。 「真是的……」陆之恆只得跟着他走，路上小声表达着不满，「也不给我点时间，让我换个衣服什么的……」 庄文曜满不在乎地笑：「去我家不用这么麻烦！」 「妈！」庄文曜回到家，大声喊，「我把『别人家的孩子』给你带回来了！」 张馨一见陆之恆，顿时喜笑颜开：「哎呀，小陆！」 陆之恆礼貌微笑：「不好意思阿姨，又来叨扰了……」 「你这孩子，总客气啥呀，就当自己家一样嘛！」张馨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先去玩，我做饭去了。」 庄文曜忙说：「妈我帮你吧……」 张馨拒绝：「一边玩去吧，别给我添乱。」扭头进了厨房。 「靠？我感觉我真失宠了，好难受……」庄文曜失落地摇摇头，转而对陆之恆说，「咱去开飞机（航模模拟器）吧？」 第181页 这情绪转变也太快了吧？这母子俩，一天天像演喜剧一样。陆之恆笑：「好。」 吃完晚饭，三人沙发座谈，轻松愉快。 庄文曜神秘兮兮地说：「妈，你猜我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张馨有点好奇：「什么呀？」 庄文曜：「西餐！」 「西餐？」张馨问，「去哪吃的，还是订的外卖？」 「都不是！嘿嘿嘿……」庄文曜笑得一脸得意，「是陆之恆自己做滴！」 「真的呀！」张馨挺意外的，但不是特别意外，「小陆你还会做饭呢？」 陆之恆笑着点头：「会一点，一个人住饿不着。」 「啧，真不错。」张馨心想，这孩子真是优秀得不需要夸奖了！转而拍了自家儿子一下，「你也学着点！小陆就比你大两个月，都会自己做饭了呢。你呢，干啥啥不行，炸厨房第一名！也不怕以后娶不到媳妇……」 「我、我……」庄文曜指指自己，又摊开手，竟无力反驳，「我还不到十七诶，就、就要考虑得这么长远了吗……」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嘴，「哎不对呀，老爹他也不会做饭啊，你还不是嫁给他了……」 「嘿你这孩子！」张馨不好意思了，恼羞成怒，揪他耳朵，「皮痒了是不是，给你做个热玛吉？」 陆之恆偷偷问他：「热玛吉是什么？」 「是个医美项目好像，听说可疼了！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嘛！」 庄文曜龇牙咧嘴地大叫，「但是张姐，你对我怎么也这么狠啊！哎呦呦哎呦呦……」 众人忍俊不禁。 欢笑中，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庄方益下班回来了。 庄文曜有点意外：「老爹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庄方益放下公文包：「今天休息。」 张馨见到老公，脸上不自觉中换上另一种笑容：「我去给你热热饭。」 转头去厨房。 陆之恆立刻站起来鞠躬：「叔叔您好！」 庄方益也看着他，微笑：「你好。」 多年前那个脆弱而坚强的孩子，长大了。 陆之恆：「那叔叔阿姨，我先回家了。」 「小陆要走了？」张馨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看窗外天色渐暗，「阿曜，快送送人家去。」 「知道啦！」庄文曜大声答应。 「对了小陆啊，你晚上一个人住，挺孤单的吧？」张馨说着，转向儿子，「阿曜，你去陪陪他呗，正好跟人家学长学学，早睡早起，好好学习……」 「啊？」庄文曜惊呆了，「妈，这样不太好吧？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就……」让我去别人家住？ 话音未落，陆之恆忽然笑着接话道，「我没意见，求之不得呢。」 「你看看！」张馨本来只是灵光一闪、随口一说，现在细想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一副得逞的笑容，「去跟小陆住吧啊！」 庄文曜转头看他：「你认真的？」 「嗯！」陆之恆定定地点头，「你愿意吗？」 「愿意是愿意……」庄文曜看向爸爸，「可这……可以吗，老爹？」 「可以啊！」庄方益也淡笑着，「你俩正好做个伴嘛。」 张馨笑呵呵转身：「我去给你拿两件换洗的衣服……」 陆之恆立刻道：「阿姨不用忙了，我家里有！」 「那行，去吧！」张馨把庄文曜的手机递给他，笑眯眯地朝两人挥手。 陆之恆微笑：「叔叔阿姨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庄文曜：？你们礼貌吗？ 第88章 夏夜清甜 「就、就这？」庄文曜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跟着陆之恆走出家门，满脑问号，很没实感，「就这么把我踢出来了？」 陆之恆脸上笑意愈深：「你不想去我家住吗？」 「想是想啊……」庄文曜挠挠头，还是对被安排的命运感到不忿，「他俩这么急着把我赶走，肯定是想背着我干什么坏事！」 「噗……」陆之恆笑了，揉揉他的头，「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了。」 正当盛夏，纵使晚间微凉，沉闷的空气仍然带着热度。嘉林新苑「区如其名」，绿化覆盖率极高，茂密的绿树投下一片浓荫，与清白月光、阵阵蝉鸣，共同酝酿着夏日特有的缱绻夜色。 自从陆之恆和庄文曜成了邻居，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每分每秒都非常充实，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心无旁骛、悠闲自在地在小区里闲逛。 被此刻的氛围所打动，陆之恆不由得询问：「时间还早，要不去散散步？」 庄文曜也正有此意：「好啊！正好消消食……」 他转头，正好对上了少年微笑的侧脸，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和记忆中的男孩一模一样。 庄文曜忽然想到了那年的深秋：满目金黄的银杏叶，被风托起的纸飞机，白t恤上的太阳味…… 明明是林荫葱郁、夜静无风，季节、环境等各方面因素都对不上，只凭一个笑容，他的思绪就穿越到了多年以前。 「哥，」庄文曜忽然开口，「你知不知道，咱们小区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比如……种着银杏树的小路……之类的？」 陆之恆明白他的意思了，但微微蹙起眉，语气有些犹疑和遗憾：「有是有，但是……和家属院不太像。我带你去看看吧！」 第182页 「好！」 嘉林新苑东区和西区的分界，是一条南北走向的主干道。中间有座环岛，是一座气派的中央喷泉，五座栩栩如生的天使神像环绕在水潭的四周，显得纯洁、神圣又气派。 时不常的有散步的居民经过，在喷泉外围的石壁上坐下歇歇脚：两三岁的孩童咿咿呀呀地向天使伸出手，被妈妈笑着紧紧抱在怀里；年迈的老夫妻依偎在一起，一边按摩拍打着微酸的大腿，一面絮絮低语，眼里是经过岁月沉淀的风霜，以及歷经时间考验的情谊。 时而清晰、时而模煳的人语，与喷泉柔和的水声交织，竟衬托得夏夜愈发宁静、时光愈发悠长，迈开的脚步也变得轻缓。 庄文曜跟着陆之恆穿过这片环岛，绕到楼宇密集区，又是一片开阔地，周边的花坛设计得很有艺术感，里面种着几株巨大的银杏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路灯下依稀可见，一树翠绿的「小扇子」，缀满枝头。 庄文曜很快明白陆之恆所说的「不太像」是什么意思了。 家属院的那条小径，沿路种满了银杏树。它们的树干只能堪堪遮住一个孩童的身形，但枝叶茂密，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一片浓荫。孩子们在树下乘凉、嬉笑、玩闹、游戏……秋风起时，一树金黄纷纷落下，在土地本色的路面上飘飞捲动，被孩子们踩过、踏碎，那是一幅锦绣画卷、一段婉转乐章。 而眼下这片空间宽敞开阔，雪白的大理石地砖铺得整整齐齐。银杏树也巨大而稀少，被当成吉祥物一般种在花坛中央，在灌木的衬托和石壁的隔离下，有种远观的距离感：人们只是画外的看客，绝不是画中人。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确实不太像哈！」可以说完全没内味。庄文曜无奈笑笑，心中感慨，「现在像家属院那样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是的。」陆之恆点头，忽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你更喜欢家属院还是这里？」 「嗯……」庄文曜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忽然露齿笑了，「都喜欢呀！因为都有你嘛。」 陆之恆一愣，转过头定定地望着他。 「对呀！」庄文曜继续说，「有的时候我妈还和我说呢，我小时候真的挺幸运的，遇到了你这么个好朋友。要是没有你，我的童年一定过得相~当无聊，我妈都可能考虑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呢……」 「你想要弟弟妹妹吗？」陆之恆问。 庄文曜摇头，笑：「我有你就够了呀！」 「……」陆之恆一时失语，如鲠在喉一般，连习惯性的微笑都忘了。 他恍神之间，庄文曜忽然拽了拽他的手：「那里有家小卖部诶！不对，应该叫便利店……」 陆之恆回过神来，自然地回握住他的手指：「要去逛逛吗？」 「好！」 「欢迎光临~」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店员小哥哥礼貌微笑。 一进大门，就闻到了一股便利店特有的甜香。店面装修得非常豪华，亮堂堂的。货架上整齐摆放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在照明灯下闪闪发光，十分刺激顾客的购买慾望。 「哇塞！」庄文曜看到各式各样的蛋糕、布丁、甜甜圈就走不动道了，激动地捏捏陆之恆的手，「我们买点吃的回去吧？学累了可以补充一下能量！」 陆之恆自然同意：「好！」 两人挑选起来，几乎是看上哪个拿哪个，最后装满了一筐。 眼见塞不下了，庄文曜终于打算停止扫荡，忽然在货架最底下发现了宝藏：「哇，这里有辣条诶！」弯下腰捞起一包。 「和小时候吃的不太一样，」陆之恆看了一眼，说，「但是这种东西味道都差不多吧。」 「嗯嗯！让我看看还是不是五毛钱一包……」庄文曜看了一眼价签，突然大声，「五元？！价格竟然翻了十倍？！」 陆之恆拿在手里抖了一下，忍不住吐槽：「简直是加价不加量……」 「对吧！五块钱，巨款啊！可以承包一个星期的辣条了！唉……时代变了啊！」 两个十来岁的小孩感嘆时代变迁，这场面着实有点滑稽。但是他们生活在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的年代，或许在一天天的日常生活中不易察觉，勐然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见证了那么多的变化，比如小卖部垃圾食品的登堂入室。 庄文曜把它放回了货架，「现在也不是很想吃了，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这么痴迷……」 「因为很开心呀。」陆之恆说，「我小时候没有零花钱，五毛钱一包的辣条都买不起。偶尔有同学买了分给我一点，那一整天都会很开心！」 庄文曜：「我每次都会分给你的吧？放学的时候。」 陆之恆笑了：「所以我每天都很开心呀！」 「嘿嘿嘿……」 两人去结帐。 庄文曜：「我一起付了吧。毕竟要寄人篱下，就当见面礼了。」 陆之恆笑笑：「好。」 店员清点货品的时候，他们在柜檯上看到了一架冰淇淋机，店里的香味应该有它一半功劳。 庄文曜看着，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陆之恆便说：「那我请你吃冰淇淋吧，就当回请小时候的辣条了。」 「嘿嘿，好呀！」庄文曜顿时喜上眉梢：根本没想到，小时候的「友情投资」还会有「变现」的一天！ 第183页 陆之恆扫过机器上的标籤：「有原味、草莓味、抹茶味、海盐味……你想要什么味的？」 「嗯……海盐味的吧！」 一点也不意外呢。陆之恆笑着对店员：「哥哥，麻烦再要一个海盐味的冰淇淋。」 夜间值班是很无聊的，突然两位小帅哥来关顾，店员小哥顿时容光焕发：「好的，请稍等~」 庄文曜问他：「你不吃吗？」 陆之恆：「我晚饭吃得很饱，吃不下了。」 「好的吧。」 小哥包装好蛋托，给他们卷了个巨大的甜筒。 冰淇淋是软绵绵的奶蓝色，好像是从天空的一角撕扯下一块湛蓝，丢进奶油里，随着搅拌融化开来。 「谢谢！」庄文曜接过，喜笑颜开，「这个颜色好好看！」 「嗯！」陆之恆点头，眉梢眼角蕴满笑意。 「让我想到了那个拍立得。」庄文曜继续说，「明明是我抽奖抽到的呀，上次那个小姐姐非说是别人买走的，搞不懂……」 陆之恆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可能是记错了吧。」 「全溶城只此一台，也能记错？」庄文曜并不买帐的样子，「这种『限定款』都是消费陷阱，当成奖品还好，哪个冤大头会特意花钱买呀？还是去火锅店买。」 「……」冤大头本头：笑不出来。 这时店员小哥装好了东西：「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庄文曜接过装得满满的袋子：「谢谢哥！拜拜~」 出了店门，陆之恆朝他伸出手：「我拿吧，你还要吃冰淇淋。」 「哦，好的！」庄文曜乖乖听话，把袋子递给他，两只手握着冰淇淋，捧到陆之恆面前，笑容可掬，「第一口先给学长吃！」 陆之恆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吃吧，我不吃啦……」 「尝一口嘛！」庄文曜非常坚持，托着冰淇淋向他嘴边又靠近了几寸，「它这么好看，你不心动嘛？」 陆之恆看着他，笑了：「是很好看，心动了。」恭敬不如从命，低下头，双唇微张，抿掉了冰淇淋的小尖尖。 奶油的表层有点化了，微凉，但口感绵密柔和，不会过分冷冽。海盐的清爽淡咸，把奶油的甜调和成了一种暧.昧的滋味，于唇齿舌尖若有若无地浮动着，像是天边甜甜的云朵，偶然坠入海洋，在海底世界游玩嬉戏了一整天，入夜回到天上，还留恋着海的深邃，却浑然未觉自己已经染上了海的味道。 「好吃！」陆之恆舔唇一笑，眼底的卧蚕鼓起来，温柔又可爱，「味道很特别。」 「……是吗？」庄文曜愣愣地看着陆之恆吃冰淇淋、笑着说话、伸出粉红的舌尖舔掉了唇上的奶蓝，自己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头就着秃掉的顶部抿了一口奶油，眼睛却没离开陆之恆的嘴唇。 海盐味的冰淇淋，第一口味道很惊艷。但奶油融化在口腔中时，庄文曜却有种不可名状的空虚感，于是又舔了一大口奶油。 但还是难以消解。 陆之恆见他沉默，追问：「怎么样？」 庄文曜回过神来，目光从他唇上移开，勐点头：「嗯嗯，好吃！」 陆之恆看着他笑。 「喏，」庄文曜再次把甜筒递到他面前，指了指侧面，「再吃口吧，这里我没舔过！」 「舔过也没关系。」这次陆之恆没再推拒，乖乖又抿了一口。 两个小馋猫你一口、我一口，还没到家就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庄：我想亲你，但我不知道 陆：今天也在等竹马开窍 —— 感谢白凉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我暴风吸入！ 今天是2021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签约jj、写出自己喜欢的故事、遇到了各位人美心善的小天使！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康平安，所有心愿都实现！我会每天更新陪伴大家的(≧︶≦*) 新年快乐哦～么么哒＾3＾ 第89章 大被同眠 坐电梯上楼，陆之恆打开指纹密码锁，转头对庄文曜：「要不你留个指纹吧，每次都要跑过来给你开门，也挺麻烦的。」 「好……」庄文曜笑了，大拇指按上传感器，「不过，你明天早上就不用给我开门了呀！」 「是哦，」陆之恆淡淡点头，「还是留一个吧，方便。」 「行！」录入好指纹，庄文曜跟着进了家门。 陆之恆告诉他：「密码是1010。」 「收到！」 「等等，」陆之恆突然叫住他，伸出手指托住了他的下巴，像在电视台给他涂口红一样，十分自然，「你张嘴。」 庄文曜：「啊……」 陆之恆：「伸舌头。」 庄文曜：「略……」 陆之恆忽然偏过头去，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了啊？」庄文曜一脸茫然，对着门口的穿衣镜张口伸舌，才发现舌面染上了冰淇淋的色素，红里透蓝。 「哈哈哈哈……我成了阿凡达了！」庄文曜顿时笑弯了腰，往陆之恆身上靠，「你也跑不了！我看看是不是也变蓝了……」 陆之恆笑着躲开：「不要。」 「让我看看！你都看我的了！」 「不给看！」 两人在玄关打闹起来，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庄文曜两臂紧箍着他，扳着他的脸：「舌头伸出来！」 第184页 「……」陆之恆笑容凝固，脸颊蓦地红了。 庄文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个流氓！赶紧放手：「不看就不看嘛……」 算了，放他一马吧。太不经逗了这孩子。 录入完指纹，庄文曜把买来的甜点放进冰箱，又被陆之恆拉回书房做题。 等到十点左右，「晚自习」可算结束了。 要洗个澡，陆之恆从衣橱里找出一套睡衣：「不嫌弃的话，穿我的吧。」 「不嫌弃不嫌弃！」庄文曜展开看看，一件白t和黑色短裤，问他，「内裤呢？也穿你的？」 「……」陆之恆身形一顿，眉毛跳了跳，「我有新的。」 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 「哦哦这样，哈哈哈哈……」庄文曜自己也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嫌弃你嘛！」 陆之恆把找出来的新内裤扔到他身上：「小变态。」 「你先去洗吧。」扭头便走。 「噗哈哈哈……」庄文曜笑得停不下来，「不一起吗？」 陆之恆假装听不见，红着耳朵快步走开了。 进浴室，洗澡。 陆之恆家的浴室也是装修得富丽堂皇，有个镶着金边的大浴缸。但是庄文曜和陆之恆都是比较注重效率的那种，洗澡十分迅速，一般不会有享受泡澡的念头，所以从来不用。 洗澡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了。 庄文曜在莲蓬头下沖澡，不免回想起小时候陆之恆来他家住的晚上，两个人睡前都会一起泡澡。 那时候他们小，用的还是直径一米多的大塑料盆。 兑好一盆温热的洗澡水，滴上一瓶盖的宝宝沐浴露，整个阳台上都氤氲起热腾腾的水汽和香喷喷的味道。 哦对了，还有捏捏叫的小黄鸭！漂浮在水面上，陪着他们洗澡澡！ 朦胧的水雾中很快嘈杂起来，迴荡着水声、鸭叫和嬉戏打闹的声音，洗着洗着某人还会突然使坏去捏对方的小叽叽…… 庄文曜笑出了声：每到那时，陆之恆不知是害羞还是被洗澡水泡热了，都会红着脸毫不客气地捏回来！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他又会怎么做呢？ 想到刚才的事，还是特别想笑。庄文曜心情愉悦，不自觉哼起了歌，却是陆之恆的「社死神曲」《南屏晚钟》。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象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 他用着陆之恆的洗髮露、沐浴液、洗面奶，浑然不觉全身已经染上了他的味道。 洗完之后，庄文曜敞开门，吹头髮。 「洗完了？」门外传来陆之恆的声音，「我进来了？」 「进！」庄文曜大声说着，嬉皮笑脸的不正经，「这是你家，你的浴室，你想什么时候进都行，我不介意~」 陆之恆对他三番五次的调戏非常无语，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把一套新牙具摆到置物架上：「刚才忘了给你拿新牙刷……」 「没事，谢谢哥。」 庄文曜关掉吹风机，原位放好，忽然被架子上的一个精緻的小瓶子吸引了注意，「这是你的香水吗？」 「是的。」陆之恆把它拿下来，「你想试试吗？」 「可以嘛？」庄文曜跃跃欲试。 「当然，客气什么。」陆之恆把香水瓶放到他掌心。 「嘿嘿……」庄文曜高兴极了，拿在手里，煞有介事地摆弄，「我记得我妈用香水的时候，是先喷在手腕内侧，然后擦到耳朵后面……」 看到陆之恆笑了，问，「怎么了？我的动作很娘吗？」 陆之恆笑得眉眼弯弯：「没有没有，挺可爱的。」 「还有腋下、膝弯、脚腕，都可以用。」说着俯身，在庄文曜身上这三个地方一顿喷：私心想让他沾上自己的味道。 喷雾的声音和凉丝丝的感觉让庄文曜倒吸一口凉气：「哎呀可以了，香味太浓啦……」 「你不喜欢吗？」陆之恆问。 「喜欢喜欢！」庄文曜挠挠头，说，「但我觉得这个味道在你身上更好闻……」 「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在你身上，有种小时候的味道……」庄文曜说着，凑近陆之恆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哥哥身上最香啦！」 「……」陆之恆身子一僵，撇过脸去，耳根红红。 又害羞了！嘻嘻嘻……庄文曜坏笑着迴避：「你先洗澡吧，等你洗完我再来刷牙。」 陆之恆点头：「好的，我很快。」 庄文曜笑了一声：「那我先出去了。」 走了两步，突然回身，「一定要锁好门哦~」 陆之恆：「……知道了。」 庄文曜开门欲走，又再次转身：「小心某个小变态偷偷熘进来哦~」 陆之恆强势关上门，把小变态拒之门外。 「哈哈哈……」庄文曜倚在门上笑了个够：陆之恆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问题是他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这样只会让人更想调戏他的好不好！ 陆之恆果然很快，庄文曜一道错题没看完，他就洗完澡出来了。头髮吹得半干，穿着一样的白t短裤，身形颀长高挑，皮肤白得像个瓷娃娃。虽然五官纤细清秀，但四肢却显得纤长有力量，白t恤下隐约可见躯干美观的肌肉线条。 第185页 庄文曜目光在他的胸肌和三角肌上反覆流连，忽然上去揽住了他的肩。 两个人身高刚好相当，身材也差不多，穿着一样的衣服，身上还是一样的味道。放到一起不看脸的话，还真像是双胞胎。 庄文曜小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瘦呢。」 陆之恆「嗯」了一声。 「虽然你现在也不胖啦，但是……」庄文曜捏着他的三角肌，「顾阿姨天天给你做什么好吃的，怎么把你养得……发育得这么好？」 其实顾燕确实对陆之恆的营养和发育很上心，不仅在饮食上增强营养，还请私教给他制定了专业的健身计划，确保他有个健康的身体。 陆之恆垂眼，勾起嘴角笑了笑：「饮食是一方面，锻鍊也很重要。网球还是挺锻鍊人的。」 「嗯，确实。」庄文曜点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肩膀，「网球挥拍子好累的，每次下了体育课，胳膊和肩膀都超级酸……」 「是。」陆之恆说，「今天写作业也累了吧？早点睡。你想睡我房间，还是客房？」 「我都行啊，听主人安排！」庄文曜乖巧地说，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吧，睡客房可以，但没必要，嘻嘻嘻……」 陆之恆微笑：「那就一起睡吧，和小时候一样。」 「好！」 跟着他来到卧室。 「小明！」庄文曜一屁股坐到陆之恆床上，把李明抱在怀里，「爸爸今晚和你一块睡！」 陆之恆笑着看小孩过家家。 庄小孩真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儿子一样，又是唿噜毛又是捏脸蛋，百般温存，忽然发现了华点，抬头问陆之恆：「等会，我怎么觉得小明，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因为他现在跟着我住，当然更像我。」得，看戏人终入戏。 庄小孩很不服：「真的，越看越觉得像你！我怀疑他像我完全就是因为这身衣服，要是脱光了，就活脱脱一个小陆之恆了！」说着扒掉他的迷彩服，试图验证自己的猜想。 陆小孩看着这一幕，莫名脸上发烧，好像被扒的真是自己似的，赶紧冲过去把儿子抢回来：「你别这样，他会……他会着凉的！」 庄小孩回嘴：「小明随他爸，身强体健不怕冷！」 陆小孩不甘示弱：「那也不能不穿衣服呀！」 「好吧好吧，」庄小孩妥协了，「你可真疼儿子……但他真的好像你哦！」说着戳了戳小明胸前白花花的肉肉。 「你……」陆之恆绷不住了，拍了下他手背，「你这个小变态！」 小变态：「略~」 两个人磨叽磨叽，很快十点过半了。 考虑到陆之恆的生物钟，庄文曜说：「是不是该睡觉了啊？」 陆之恆「嗯」了一声。 庄文曜：「你躺好吧，我去关灯。」 他把所有灯都关掉，最后检查了一遍门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 屋里只剩床头的灯亮着，陆之恆半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小明等他回来，清浅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尤为晶莹透亮，带着一丝祈盼，像等妈妈归巢的雏鸟。 庄文曜心头一软，迅速躺到他身边：「回来啦！」 陆之恆安心地笑了：「嗯。」 「害怕了吗？」 「没有，小明陪着我呢。」 「嘿嘿……」庄文曜捏捏他的脸，「小明同学立大功啦！」 陆之恆把他放到两个人枕头中间，平躺下来：「睡吧:)」 「嗯！」身边传来令人安心的体温，庄文曜闭上了眼睛。 床很软，他整个人陷入暖暖的被窝，忽然有种被陆之恆的味道包裹的感觉。 庄文曜整个人从里到外穿着陆之恆的衣服，很合身，很舒服。 相同的衣服，相同的气息。 双胞胎。 陆之恆想到了这个词。 也像是另一个自己。 他正悄悄睁开眼睛，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看他。 黑暗之中，陆之恆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安心、心动。 因为无光的缘故，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庄文曜的侧脸很漂亮，天庭、眉骨、山根、鼻樑，连成俊朗英气的线条，像雕塑一样完美精緻。整日的伶俐活泼，眼下却安静下来，多了一丝沉稳。 他好乖。 陆之恆想。 好像靠近他…… 不，不可以那样，会吓到他的。 可我真的好想和他贴贴≧≦ 失算，不该睡在一起的，抓心挠肝的好难受:( 陆之恆难过地撇下嘴角，想着再看最后一眼就抓紧闭眼睡觉，没成想庄文曜忽然睁开眼睛，侧过脸，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 陆之恆做贼心虚般倒抽一口凉气！ 黑暗之中，庄文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了他清澈温柔如水一般的眼睛，问：「你怎么不睡？」 「我……」陆之恆舌头打结，「你怎么也不睡？」 「我……有点睡不着。」庄文曜摆正脑袋，看着天花板，说话声音很轻。 陆之恆：「是太早了，所以睡不着吗？」 「不是……我入睡快，只要我想睡，不管多早、不管几点我都能睡着的。」庄文曜说，「但是今天吧……」 陆之恆：「换了环境，所以睡不着？」 「也不是……高一刚开学、第一天住校的时候，我睡得也挺好的呀……」庄文曜说着，忽然翻了个身面对他，「小月，你家床是不是有什么魔法？我怎么一点都不困呢，贼精神！」 第186页 陆之恆失笑：「一点睡意都没有吗？」 「没有，特别精神！」庄文曜忽然坐起来，「我还是睡客房吧，在这里会影响你的……」 「等等。」 庄文曜刚起身几寸，又接着坐了回去。 他的手腕被攥住了。 「嗯？」 「既然我们都睡不着……」陆之恆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要不今晚……熬夜？」 庄文曜：「？」 陆之恆：「刷题。」 第90章 奶油话梅 看着陆之恆的样子，庄文曜瞳孔微微放大，莫名其妙更兴奋了：「我无所谓啊，你不是从来不熬夜吗，生物钟不会乱掉吧？」 陆之恆无所谓地笑笑：「试试呗。」 于是他俩又爬起来做题了。 「真没想到，我会熬夜学习诶！」庄文曜翻开习题册，拔开笔帽。 陆之恆已经开始在草稿纸上算题了，一边接他话：「不学习熬夜做什么？」 庄文曜听语气不像是阴阳，就是个普通的问句，所以认真回答：「娱乐呗！看电影、听音乐、打游戏……消遣时间啊。」 陆之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是，」庄文曜又说，「今天我发现，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完全不想做这些事诶！」 「真的吗？」陆之恆抬起头，眼里燃起一丝光亮，「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被你激励到了，也跟着努力学习？而且和你在一块挺开心的！」庄文曜被他的欢欣感染了，说着心里话，笑得舒展明朗，「我今天特别开心！」 陆之恆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恍神只有一秒，尔后弯起眼睛笑了：「我也是！」 庄文曜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但莫名有些慌乱，迅速换了个话题：「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放松啊？」 陆之恆：「做航模。」 庄文曜摇头：「这个不算，这要费脑子的。」 「那……打网球？」 「也不算，耗费体力。」庄文曜说，「就纯放松的活动，看电影、打游戏什么的？」 陆之恆摇头：「没有。」 「唉……你太努力了。」庄文曜在心里感嘆了一句「我们不一样」，「熬个夜都用来刷题。我一般不会这样，上次这么用功还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高一刚开学？」陆之恆微讶，「一开学就这么用功啊。」 「对啊，为了物竞班的选拔考试嘛。」庄文曜回答。 「对了，」陆之恆说，「还没问过你，为什么选择了物竞？」 庄文曜还以为他说的「选择」是张芮那样、通过了多项考试选择其一的选择：「哥，我没有选择，我就只报了物竞。」 「那为什么只报了物竞？」 这个意思啊。庄文曜反问：「你不知道？为了你啊。刚开学那会我想方设法接近你，你没发现？」 还真的只是这个原因。陆之恆笑笑：「发现了。」 庄文曜被勾起了回忆：「我跟你说，我那时候真的可生气了，就那种……最好的朋友越来越优秀，自己还是个小垃圾那种……」 陆之恆反驳：「谁说的？」 庄文曜：「我说的！」语气强势又无赖。 陆之恆低下头，小声：「你说的不对，你才不是小垃圾……」 「哎呀我知道，你听我说嘛。」 「嗯。」 「我那时候没想明白啊，就化悲愤为力量，学习特别刻苦！然后我就考上了物竞班，第一次月考还考了我们班第一呢！」 「我知道。真棒！」 「夸得太早了。后来直到现在我再也没考过第一。」庄文曜笑笑，「但是不管考得多差，我倒是从来也不难受了。因为……怎么说呢……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做到的，只要努力，也只有努力。明白了这个事实，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你能懂吗？」 「懂。」陆之恆点头，「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你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通过努力得到。努力能带来安全感。」 「嗯！」庄文曜点头，「所以努力吧！试试熬夜学习效果怎么样。」 「嗯！」 十一点半，陆之恆合上笔帽：「感觉效果还不错，你……」呢？ 最后一字生生顿住，陆之恆侧过头看他：庄文曜用笔撑着下巴颏，笔尖快要把习题册戳透了，睏倦的脑袋摇摇欲坠。 陆之恆心里发笑，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一手把笔抽出来，柔声：「困了就上床睡呀，干嘛硬撑着。」 庄文曜不答，眼帘低垂，鼻子里哼了一声。 陆之恆无奈笑笑，让他枕在自己身上，胳膊搭上自己肩膀，搂着他的腰，以去年生日第二天把他扛到厕所里的动作，把人抱到床上。因为姿势不恰当，自己也跟着躺到他身边。 接触到柔软的床和熟悉的味道，庄文曜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双腿微蜷，脸埋进被窝里深深吸了口气。 好可爱。陆之恆侧身，撑着脑袋看着他。 「小月……」庄文曜在梦里呢喃。 「阿曜？」陆之恆也叫着他的小名，顺手抚摸着他的头。 「小月…………你别走……」 「我不走啊，」陆之恆微笑，靠近他的耳畔，声音轻柔而清晰，「我就在这里。」 第187页 现实中的回答，并没有安慰到梦里的庄文曜：「小月……你在哪…………你在哪里……」 陆之恆眉头微蹙：梦到过去的事情了？ 不是说今天很开心吗，怎么会做这种不开心的梦呢…… 「对不起。」陆之恆垂下头，似乎要将他搂在怀里，庄文曜每在梦里叫他一声，他就说次「对不起」。 庄文曜不喜欢陆之恆对他讲这种话，但千次百次的道歉都不足以补偿他心中的愧疚感。 「对不起，给你留下了不好的记忆。以后，我们一起创造更多、开心的回忆，好吗？」 …… 庄文曜做梦了，梦见他躺在银杏树下打盹，时月趁他不注意，拿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触碰他的鼻尖、搔他的痒。 而当庄文曜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却瞥见陆之恆正在一旁的书桌上做题呢。 「醒了？」陆之恆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庄文曜揉了揉鼻子，迷迷煳煳地回答，「诶，昨晚我是怎么睡着的来着？」 陆之恆举起他的练习册，白纸上一个黑漆漆的洞。 「……」记忆涌入脑海，庄文曜羞耻得无地自容，「明白了……」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陆之恆低估了某人睡相的诱惑力，担心睡在一起会把持不住出事，稳妥起见，最后一个人去了客房睡。所以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被同眠。 陆之恆笑笑：「时间不早了，起来洗漱吧。」 「是！首长！」庄文曜大声答应着，给自己振奋精神，掀开被子打算起身，勐然又盖了回去：又来了。 今天早晨，又是小阿曜率先醒来、最为兴奋。 ……太丢人了！ 还好只有这样，没有那样。要是弄脏了陆之恆的裤子或者床单，我还不如当场去死！ 但是想要去洗手间上厕所的话，必须经过陆之恆的课桌。要是被他发现了…… 怎么办啊！ 「咳嗯。」陆之恆忽然站起身，「我先去准备早饭。」 「啊，哦……」庄文曜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也还没吃吗？」 陆之恆背影顿了顿：「没呢，等你。」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唿……」庄文曜可算松了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小阿曜终于偃旗息鼓、停止造反。 庄文曜一边大水洗脸，一边反覆给自己洗脑：正常现象，正常现象…… 但是，这种现象，最近是不是有点频繁？ …… 庄文曜和陆之恆就这样同吃同住了差不多两个星期。等顾燕出差回来，庄文曜带着礼物去他们家认真拜会了一番，一起吃了顿饭，从此开启了「今天你去我家明天我去你家」的「雨露均沾」的学习生活。 随着初赛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学校物理教研组通知全体参赛同学来校参加培训，进行最后的冲刺强化。 初赛那天，学校租了一辆客车，送考生们和送考老师一起前往考点。 初赛考试马虎不得，大家都来得很早，排队上车，庄文曜和陆之恆跟在队伍最后面。 「陆神，这次有把握吗？」和陆之恆同级的学长易源问，「进省队没问题吧？」 「这可不敢说。」陆之恆笑笑，「不过只要题目出得不那么变态，应该能比去年强吧？毕竟一年也不能白学呀。」 「嗯！陆神加油！」易源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小学弟也加油！」 「好！」 等他们上了车，比较靠前的座位都被坐满了，于是两人选了两个不那么靠后的位置挨着坐，庄文曜靠窗，陆之恆靠走廊。 客车缓缓发动，学生和老师们就近互相交谈着，庄文曜身边却始终沉默。 驶出南大门时，车身转了个大弯，陆之恆因为惯性头后仰靠到椅背上，抬手按住额头，双眼紧闭，轻轻嘆了口气。 庄文曜悄悄问：「你晕车吗？」 陆之恆语音轻微：「一点点。」 「咱俩换换，你靠窗坐。」庄文曜连忙站起身，紧贴前面的座椅抱住，转头对他说，「你先进来。」 「……」 头都那么晕了，还想些不正经的东西！陆之恆皱起眉头表情严肃，打起精神挪到里面的位置，庄文曜迅速让出来。 他其实也想到了晕车这件事，但考虑到晕车药有中枢抑制作用，一会还要考试呢，所以庄文曜就没带晕车药，但是带了些奶油话梅糖。 他从包里掏出一颗，旋开糖纸递给陆之恆：「吃一个吧，能舒服一点。」 陆之恆接过，因不适而有些无神的双眼稍稍亮了起来：「这是小时候吃的、一毛钱一个的那种。」展开糖纸，把那颗话梅含进嘴里。 庄文曜笑了：「就是那种！」 坐在前面的李瑜闻到味了：「什么呀？好香！」 庄文曜坐起来给大家分糖：「来来来见者有份啊！」 「谢谢班长！」 「谢谢！」 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有了一颗话梅，一起打开吃掉，车厢里顿时充满了酸酸甜甜的香味，提神醒脑，放松心情。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陆之恆含着话梅说。 「嗯？」庄文曜分完糖坐下，自己也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陆之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吃着话梅打闹，不小心呛到气管里了。我们都在着急怎么办，你突然把他抱住，一个海姆立克式，帮他把糖咳出来了。」 第188页 小学……好遥远。庄文曜的记忆有点模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我都不记得了。你记性可真好。」 因为关于你的事情，就很难忘记啊。陆之恆含着话梅笑了笑，唇形完美的嘴也抿成樱桃小口的形状，煞是可爱。 庄文曜的心突地跳了跳，忽然觉得，他的笑也和嘴里的话梅一样，酸酸甜甜的，莫名很想用自己的唇碰碰他的，尝尝到底什么味道…… 然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哇，我在想啥？流氓！ 于是庄文曜连忙闭上眼睛，「咯吱」一声咬上话梅的核，果肉表面的糖霜早化开了，露出梅子的果肉，酸得他整张脸纠结在一起…… 「你怎么了？」身边突然传来陆之恆的声音。 「啊？」庄文曜做贼心虚般睁开眼，尾音颤抖。 「你的脸好红，热吗？」陆之恆还是靠着椅背，伸手贴了贴庄文曜的额头，懒懒的动作却有些暧.昧的意味。 「没、没有……」庄文曜的脸更红了，「就是有点……上头。」 陆之恆疑惑：「上头？」 「嗯……」庄文曜低下头，小声，「这个话梅，太上头了……」 陆之恆自以为瞭然地笑了笑：「是挺上头的。」展开糖纸，把核吐出来包好。 「给我吧。」庄文曜自然接过，和自己的一块丢进了自备的塑胶袋。 陆之恆见他处理好了垃圾，安下心来，准备靠在车窗上眯一会。胳膊肘刚搭上窗台，身边传来庄文曜的声音： 「哎，」他说，「别靠窗，不干净。」 陆之恆乖乖放下手坐正：「哦……」其实他也清楚，但脑袋实在昏沉，才顾不得这些了。 下一秒，庄文曜忽然挺起胸脯，拍拍肩膀：「我身上干净！」 陆之恆笑了，自然地歪头靠上他的肩。因为头晕、大脑迟钝的缘故，不假思索搂住庄文曜的手臂，舒舒服服地倚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这份依赖让庄文曜整个人紧张起来，一颗心怦怦狂跳。他全身肌肉不自觉地收缩，却极力放松身体好让陆之恆靠得舒服一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即便身体一动不敢动，内心的一角却在疯狂叫嚣，吵得他快要灵魂出窍。这种身体和灵魂的割裂感也带来了一种既兴奋又难受的矛盾感，令庄文曜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庄文曜费解地望向靠在身上浅眠的陆之恆：明明是很熟悉的人，不应该呀。 庄文曜正独自百思不得解的时候，前座的李瑜忽然转身：「班长！」声音不算大，但在此刻安静隐秘的氛围中却异常清晰。 庄文曜连忙比个「嘘」，沖他摇了摇手机。 李瑜看到后座两人这副景象，一时有些呆了，接着会意地点点头，转身坐回去。 鲤鱼：[曜哥，陆神怎么了？] 曜：[他有点晕车，让他睡一会吧] 鲤鱼：[好！] 曜：[你刚才想说啥？] 鲤鱼：[哦，我想问问第二宇宙速度是多少来着？] 曜：[11.2] 曜：[小鲤鱼加油！别紧张] 鲤鱼：[嗯！加油！] 鲤鱼：[先不看手机了，头晕] 曜：[嗯嗯] 短暂的插曲并没有缓解庄文曜的慌乱。虽然轻松自如地安慰着别人，但一放下手机，注意力又集中到身边人身上，那种紧张感重回大脑，有增无减。 可能是要考试了，所以才紧张的吧？ 嗯，一定是这样！ 不，不对。 他从来不是考前紧张的人，更何况竞赛这种没大把握、期望值为零的考试，更不会心慌意乱成这样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傻瓜 庄：你骂我！你坏坏！ 陆：笨蛋 庄：你还骂？讨厌鬼！ 陆：不开窍 庄：（心虚）好吧你说得对…… 陆：但是好可爱 庄：（脸红）唔…… 陆：再让我靠会 庄：（小声）嗯…… 第91章 薪火相传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深奥，考试开始之后，庄文曜甚至觉得考题相比起来要容易一些。当然做到后面免不了被竞赛题教做人，但他本来就没报太大期待，心态四平八稳。考试时间到，虽然没有做完，但也坦然交卷，毫不留恋地离开考场。 出门后发现，陆之恆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庄文曜微讶：「你不会提前交卷了吧？」 「没有，我们考场收卷比较快而已。」陆之恆微笑着说，「虽然我确实提前做完了，也没有检查的习惯，但我怕影响到别人，还是正点交的卷。」 「……」竞赛考场上提前交卷，必然会引起其他考生的心理波动。这种以别人为中心的思考模式，确实很陆之恆。但是这么说未免有点凡尔赛了吧？ 庄文曜扯了扯嘴角：「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吧，省得别人以为你装b。」 陆之恆无奈地笑笑，小声解释：「我没有……」 庄文曜胳膊肘支在他肩膀上：「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装b。」 过了一会，其他考场的同学们也陆续出来了。 李瑜一见庄文曜和陆之恆，顿时哭丧着脸哀嚎：「完蛋了曜哥，题也太难了吧——」 庄文曜拍肩安慰：「没事没事，大家都难。咱就是来体验一把，谁考过了谁是小狗！」 第189页 李瑜也愤愤地说：「谁考过了谁是小狗！」 后来的一天，初赛成绩出了。庄文曜早晨起了床，打开手机，物竞班群都炸锅了，讨论得热火朝天。 高二物理组杜晓丽：[咱们学校今年成绩不错，不仅有两个进了省队，高一的同学都有不少人获奖/大拇指/大拇指] 高一7班于庆：[陆神牛逼！] 高一1班李瑜：[陆神牛逼！] 高一3班王诗语：[小鲤鱼你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高一1班李瑜：[省三而已啦，没什么用处的奖] 高一3班王诗语：[那也很厉害了呀！] 高一10班金琦：[就是就是，别谦虚！咱们一中物竞牛逼！] 庄文曜略过一条条不断弹出的消息往上翻，翻到杜晓丽老师发的获奖名单，第一行省队成员一中占了两个，其中一个是3班的易源，另一个赫然就是陆之恆！ 庄文曜顿时狂喜，在床上来回打滚，比自己获奖了还开心！后知后觉地刷了句： 高一1班庄文曜：[陆神牛逼！] 高一7班于庆：[？] 高一10班金琦：[？] 庄文曜懵逼：问号啥问号，他说的不对吗？ 高一1班李瑜：[班长你是不是刚起？没跟上我们的节奏呀] 高一1班李瑜：[看看省三名单] 庄文曜依言倒回去看了，看到了小鲤鱼！竟然还有他自己！简直难以置信！ 高一1班李瑜：[看到了？] 高一1班李瑜：[谁考过谁是小狗？是你说的吧] 高一1班庄文曜：[哈哈哈，咱俩都成小狗了！汪汪！] 高一1班李瑜：[汪汪！] 高一3班王诗语：[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你们！] 玩笑够了，庄文曜还是很关心陆之恆的事情，问： 高一1班庄文曜：[老师，进了省队是不是省一稳了？] 高二物理组杜晓丽：[不止] 高二物理组杜晓丽：[物竞国奖没有掉牌的情况] 高一10班金琦：[老师，掉牌是什么意思？] 高二物理组杜晓丽：[就是进了省队，但是国赛没拿到奖牌，只是个省一] 高一1班李瑜：[那物竞国赛不会掉牌，也就是说……] 高二物理组杜晓丽：[陆之恆和易源国奖稳了] 众人：[卧槽牛逼——] 「喔——」庄文曜放声欢唿，床都要被他撞塌了。 引得张馨过来敲了敲房门：「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快起来吃饭！」 「是！」 …… 进入省队的陆之恆，很快踏上了国赛集训的征途。 陆之恆走了，池熠也报名参加了l国d大的交换生活动，庄文曜一个人独守空房，非常寂寞。平常写作业之余，经常和张烨然、2班的刘畅、杨南等人约球，也和父母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了一趟。 漫长的暑假即将结束，但陆之恆只能等开学一个月后、九月下旬国赛比完才能回来。不过池熠终于回国了，开学前叫庄文曜去她家一趟，说是有事找他商量。 「池姐！」庄文曜轻车熟路来到池熠家，「小姨和姨夫在不在？」 池熠正在浏览电脑，头也没抬：「他俩都去上班了，不在家。」 出国一趟，池熠浑身上下多了丝成熟干练的气质，越来越向习玥学姐靠拢了。但她和习玥的气质还是不完全一样的，池熠没有包袱，更接地气一点。 池熠滚动滑鼠，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皱：「儿子，爸爸有件事要拜託你，请你务必好好考虑一下！」 「啥事？尽管吩咐！」庄文曜坐到她身边，电脑上文件是学生会换届后的主席团成员名单，主席赫然是池熠的名字，副主席是高一学习部的徐博文。 「呵！」庄文曜有点惊讶，但不完全惊讶，毕竟池熠确实很有继承习玥学姐衣钵的潜力，「以后就该叫池主席了！」 池熠没接他话，转而调出了新生入学的通知，开门见山说事：「哥，咱们下学期开学就要迎新了，志愿者要从我们学生组织里出。现在人手倒是够了，但是航空部缺个管事的。我知道你没申请学生会留部，但这次你能不能顶一下？就新生报到那一天。」 「行啊！虽然我现在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了，但志愿活动还是很愿意参加的！」庄文曜爽快答应了，忽然觉出不对，「不对呀池姐，航空部怎么没管事的了，部长天骄哥啊！」 池熠摇头：「你不知道么？天骄不在航空班了。」 「什么？」是卓天骄退出航空班、去到普通班的意思吗？庄文曜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啊！卓天骄可是坚定不移矢志不渝要成为空军飞行员的男人啊！」怎么可能退出航空班！ 池熠调出新高二的分班名单：「不相信你就自己看吧。」 庄文曜先看了看自己班，除了郑阳、王超转文科，其他四十三人都挺齐全的。但2班就比较物是人非了：有转文的，有转理科平行班的，还有普通班新加进来的，关键是班长卓天骄、他们的精神支柱都不在了，去了理科实验班3班！ 而3、4两个实验班是根据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结合分科意向表确定下来的，卓天骄、池熠都在3班。 「这假的吧？」庄文曜还是不敢相信：卓天骄理科第一，成绩绝对够得上实验班。但他为什么要退出航空班？！ 「曹老闆亲自发给我的，还能有假？」池熠说，「他还告诉我，航空班的成员变动全根据个人意向，原航空班的学生、以及原普通班想转航空的体检都通过了，不存在淘汰的情况。」 第190页 也就是说，卓天骄是自愿在意向表上填了「否」，报名去了理实班。 可是为什么啊？！ 庄文曜想不通，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池熠说：「上学期期末，卓天骄没交留部申请，所以现在航空部部长的位置是空缺的。卓天骄走了，剩下的人里面，只有你，最熟悉航空部的工作。虽然你也没有申请留部，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能不能考虑一下……接任航空部部长？」 庄文曜总算明白过来，上学期末航空班参观揽月楼的时候，卓天骄为什么跟他说「感觉他还会回来」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庄文曜沉默了一秒钟，说，「如果组织需要，我当然不会拒绝，服从安排。但是我必须找天骄哥谈谈，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你和他比较熟，你去问问他吧。」池熠点头，打开学生会主席团名册，在「航空部部长」后面填上庄文曜的名字，「现在我们讨论一下迎新志愿者活动的人员安排……」 经过一番讨论，他们确定了最终方案：外联部提前购置好物资，储存在校会办公室。报到当天，全体成员五点钟学校集合，布置校园，做好准备工作。八点钟门禁开放，志愿者们各司其职，确保每位新生顺利入学。等新生们午餐后回到各自教室聆听班主任的入学教育，志愿者再行收尾工作，务必将校园打扫得干干净净、復原如初。 「这套方案参考了去年，应该比较完善了。」池熠拉庄文曜进了校会群，「今晚我把策划案和人事安排写出来，发到群里。到时候你再和航空班的每位志愿者落实一下，当天务必准时到位，如果遇到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就联繫曹老闆或者教务处的老师。」 庄文曜答应：「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池熠说，「学长报告会。」 「学长报告会？」 「对，这是我们一中每年的惯例呀。今年因为有航空班的关系，报告人的安排与往届略有不同。除了学生会主席、团总支书记、年级第一名之外，还需要航空部部长介绍一下航空班的学习、训练和纪律。哥，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庄文曜瞠目结舌：「我？！」 「对。」池熠点头，「就半小时左右，在全体新生、班主任和校领导面前作报告，对你电视台主播来说，不在话下吧？」 庄文曜颇有些为难：「可电视台的台本都是固定的呀，不用我写。学长报告会的话，我说什么呀……」 「就你们航空班的日常啊！作息、训练、学习、活动、集体气氛、班级文化等等，你应该比我熟吧！」池熠说，「哥，我们开学就是高二的学长学姐了，你要适应这种角色转换了呀！」 庄文曜只得答应了：「那好吧，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池熠欣慰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辛苦啦！」 「没关系！」 只要能帮助到新同学们，再辛苦都值得！ 去年这个时候，身为萌新的我们享受着学长学姐的照顾。而现在，终于轮到我们将炬火传递下去啦！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结束啦。再开学曜曜就是学长了哦(≧︶≦*) —— 感谢白凉小天使、煮汤的汤汤小天使的地雷！感谢沈泠肆小天使的手榴弹！爱泥萌＾3＾ 感谢松花酿酒小天使、是个学渣渣小天使的营养液！吨吨吨！ 第92章 易地而处 又是一年开学季，庄文曜从报到的新生摇身一变，成了志愿服务的学长，为同学家长们服务指路。 烈日炎炎，新上任的广播站站长唐茉录好开学致辞和服务语音，在校园里循环播放。新生和家长在校内探索，高二的志愿者穿梭其间，答疑解惑。 航空班的志愿者们是服务团的最强体能输出，净捡重活干。为了好看还都穿着布料厚实的迷彩服，顶着毒日头跑前跑后，小雏鹰们都想起了，那些年被军训支配的恐惧。 庄文曜迷彩服、帽子、绶带穿戴得整整齐齐，一刻不停、乐此不疲。易地处之，他好像有点明白陆之恆为什么那么喜欢帮助别人了，因为真的，很快乐啊！ 一个女生扛着笨重的卧具包，愁眉不展、寸步难行。 庄文曜眼疾手快，迅速跑上前打了个敬礼：「同学你好！我是志愿者。需要帮忙吗？」 女生仿佛看到了救星：「啊，学长！我有点搬不动这个……」 「没关系，交给我吧！」庄文曜二话不说扛起卧具包。 女生非常感激：「谢谢学长！」 「不用客气！」庄文曜举重若轻、轻松自如地说，「我帮你搬到宿舍门口吧，楼里有电梯！」 「嗯嗯好的，谢谢！」 「不用谢！我是志愿者，应该的！」 帮学妹搬完行李，庄文曜又马不停蹄赶往分发行礼的体育场，经过笃行路时却看到了一对迷茫的父子，似乎在偌大的校园里迷失了方向。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叔叔您好，同学你好！我是志愿者。需要帮忙吗？」 男孩身材在同龄人里不算矮，但体格稍微差点，清瘦白净，脸上是萌新惯有的懵懂。看到庄文曜的样子，顿时呆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的父亲则说道：「同学，我听那边的志愿者说要去体育场拿卧具，体育场在哪呀？」 第191页 庄文曜微笑着回答说：「正好我也要去那边，我带你们去吧！」 「好啊，谢谢你。」叔叔跟上他，笑着道谢，又道，「可是我们不知道分到哪个宿舍了，行礼搬到哪里去呀？」 「你们没有去新班级报到、领宿舍钥匙吗？」庄文曜说，「班主任都在教室等着，先认识一下同学们、给大家发宿舍钥匙呢！」 叔叔为难地笑了笑：「哎呀，这样啊……我看宣传板那里人太多了，挤不进去，就想和孩子先把行礼放下、再去班级报到呢……失算了。」 「哦……没关系！」庄文曜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我这里有新生分班和宿舍的名册，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给你查一查。宿舍有人的话，先把行礼搬去宿舍吧，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叔叔拍拍儿子的后脑勺，「快告诉学长名字！」 「啊、哦……」男孩如梦方醒，对庄文曜说，「我叫刑晓辰，刑法的刑、破晓的晓、星辰的辰！」 「刑晓辰……好名字。」庄文曜打开手机找文件。 刑晓辰回过神来，呆愣的神色转为惊喜：「学长，我认得你！」 庄文曜低头打字，搜索他的名字，随口应着：「嗯？」 「我在宣传片上见过你！」刑晓辰激动地说，「我就是看了你拍的宣传片才报的航空班！」 「是嘛！看来片子起到作用了啊……」庄文曜笑了笑，查到了他的信息，「刑晓辰，高一1班，511宿舍。好巧，和我一模一样啊！我高一的时候，宿舍就是511！」 现在庄文曜升高二了，不仅教室搬到了航空班揽月楼，宿舍也向下平移两层换到了311，不过人员没有变动，还是他们四个。 刑晓辰兴奋得语无伦次：「真的好巧啊……」 说话间体育场到了，刑晓辰父子排长队领卧具。 「好了，同学你先去忙吧。」叔叔说，「谢谢你了。」 刑晓辰：「谢谢学长！」 庄文曜微笑着说：「不用客气！同学，你是1班的，我也是1班的，我们是对口班级，教室就隔着一条走廊！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我先走了！」 刑晓辰连连点头：「嗯嗯！」 庄文曜挥了挥手，寻觅下一个帮扶对象去了。 他走后，刑晓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学长人好好哦，比宣传片上的样子还要帅……」 「不愧是航空班的学生，身段体格就是不一样哈。」爸爸看着他的背影，对儿子说，「将来你也能像他一样！」 「嘿嘿……」刑晓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暗暗低声说，「我会努力的！」 …… 下午两点，新生们的集体入学教育开始，志愿者服务也接近尾声了。 今天早晨，志愿者们包括庄文曜几乎都是四点起的，随便吃了点饼干垫垫肚子，就马不停蹄忙到现在。饿是次要的，过了那个劲就没感觉了，关键是热和晒。能让陆之恆学长牺牲一件校服衬衫的热度，杀伤力可以想见。庄文曜他们还穿着迷彩服，每时每刻都像是在蒸桑拿，半天下来头颈和躯干四肢都被晒出色差，这种煎熬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但是劳累之余也很快乐呀。当看到新生们源源不断地从南大门涌进来，一张张年轻稚嫩、富有朝气的面孔上洋溢着笑容，庄文曜由衷地感到高兴。 去年陆之恆看到我们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真不赖呢。 虽然陆之恆现在不在身边，但庄文曜觉得，自己好像更加了解他了。 高二的志愿者之中，实验班和航空班的学生已经开学了，要继续留在学校。但平行班的同学还在假期中，活动结束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辛苦啦！」学生会主席、也是志愿活动的负责人池熠招唿大家，「我给大家订了外卖，一会打扫完卫生，我们一块去吃饭！回家的同学也记得拿杯奶茶再走呀~」 同学们略显疲态的脸上展开笑容：「哇，谢谢主席~」 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聚在中心广场上、行政楼前做着最后的盘点，记者团团长卓天骄举着相机，说：「大家今天辛苦了，我给大家照张合影吧！」 「好——」 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却十分配合地站好队形，向镜头扬起灿烂的笑容，身后行政楼上硕大的校徽闪闪发光，美好的画面被卓天骄完美定格下来。 志愿服务活动正式宣告结束。 大家渐次解散，卓天骄还在原地翻看着相机，庄文曜则一目不瞬地凝视着他：浅蓝色的衬衫、藏青色的领带和西裤，肩上背着红绶带，脖子里挂着记者团的工牌和单反的背带。这副打扮像极了一个人，却不像他卓天骄。 庄文曜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眼前的阳光被遮挡，卓天骄抬起头，看到庄文曜的脸，波澜不惊的神色中多了些探寻的疑问。 「我想和你聊聊。」庄文曜说。 卓天骄朝行政楼抬了抬下巴：「去那里面吧，凉快。」 「嗯。」 迷彩服和蓝衬衫一前一后走进行政楼。 毕竟是校领导办公的场所，行政楼称得上整个一中装修最豪华的地方，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冷气也开得很足，与室外的蒸笼宛如两个世界，一进来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第192页 午后灿烂灼眼的阳光从正对大门的落地窗外洒下来，令庄文曜有一秒钟的恍惚。去年陆之恆那张火遍全网的「最美背影」照，不就是段曦在这里给他照的？ 「不是说要聊聊吗。」卓天骄的声音传来。 「啊，嗯。」庄文曜瞬间回到现实，揪着领口扇风，「我想问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为什么脱掉这身衣服？」 卓天骄明白了他的意思，故意装傻：「因为太热了。」 「噗……」庄文曜笑了，「有被冷到。天骄哥，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卓天骄嘴角微微翘了翘，正色道：「我不想飞了。」 「为什么啊？」庄文曜追问，「你不是从小就想当飞行员吗？你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说过的！你怎么……」 「我没想欺骗国旗、没想欺骗任何人。」卓天骄仍旧是不卑不亢地说，「只是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卓天骄转身走到窗边，双眼微眯，仰头望向窗外的那片天空：「从小人们就告诉我，我的梦想是蓝天。我相信了，但我没有意识到，那只是我被动接受的信息，并不是我主动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如果我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身边没有了这些引导性的声音，只凭我自己，能摸索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 「……所以你思考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卓天骄转过身面对他：「目前阶段，我想心无旁骛地学习。」 以他的成绩，确实很适合去除一切干扰、一门心思搞学习，将来很有可能会创造歷史。庄文曜明白了，点点头：「你家里人怎么说？」 「我们沟通过了，他们都很支持我。」卓天骄说，「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进到理实班了。」 「也对。」庄文曜笑笑。 「其实……」卓天骄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我对研究高等数学很有兴趣。」 庄文曜小小地惊嘆了一下：「高等数学？！」 「对。」卓天骄说，「这个世界很大，可供选择的路很多，但一个人只能选择其中一条。每每想到，一旦选择了飞行这条路，就要永远放弃它，我就总觉得捨不得。」 「这样……」庄文曜彻底明白了：他是找到了更想做的事，「你这个梦想……藏得还挺深的。」一般人发现不了，也根本想不到。 卓天骄：「真正的梦想，都是藏得很深的。」 庄文曜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有没有可能，藏得深到自己都无法察觉、一辈子都发现不了？」穷尽一生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卓天骄听了，好像觉得这话值得深思一般，久久没答话。 庄文曜见状，笑着打圆场：「不可能的吧？你别听我瞎说……」 「有的。」卓天骄忽然说。 庄文曜微讶：「嗯？」 「有一种梦想，藏在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深到你可能从未发觉。它的出现需要一个契机。当那个时间点到来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原来自己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刻。」 「……」 时间不早了，身体的能量已经耗尽，该去吃饭了。 庄文曜跟在他身后走出行政楼，忽然发现，卓天骄不穿迷彩服、而是穿着衬衫西裤的校服正装，也挺顺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风落小天使的地雷！爱你＾3＾ 感谢31702283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93章 长江后浪 下午，学生会开会安排了接下来的学长报告会、迎新晚会等一应事宜。长远考虑，纳新也该提上日程了，因为一部分有意向的同学，会提前联繫各个组织的学长学姐。 开完会，庄文曜还要去电视台录节目。校广电换届之后，好多老人都不在了，尤未、何茫已成歷史，现在的台长和站长分别是付蓉蓉和唐茉，不仅专业水准过硬，也颇具领导能力。 庄文曜和付蓉蓉坐在播音椅上熟悉着台本，摄影的同学忽然探头说：「曜哥，你看上去气色有点差啊，是不是没涂口红？」 庄文曜下意识摸了摸嘴巴：「好像是哦……」可是陆之恆不在，我不会涂啊！ 付蓉蓉抿嘴笑：「都一个学期了，还没学会涂口红呢？陆之恆学长都高三了，不能让人家天天来电视台给你涂口红了吧？」 「台长说得是，我应该独立行走了！」庄文曜起身，到化妆檯找到口红，打算尝试一下。 还是熟悉的蜜桃奶茶色，让庄文曜忽然想起，自己还答应陆之恆一件事没有做。 但现在想来，陆之恆或许只是想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只口红，并没有真想让他做什么吧。 庄文曜一时开小差，结果没把握好涂太满了，成了香肠嘴。 「哈哈哈哈……」整个演播室的同学们都跟着笑。 「唉……」庄文曜赶紧拿纸擦干净，有点沮丧，「要不就这样录吧！没气色就没气色，咱是做新闻的，又不是演喜剧的，不用我扮小丑吧？」 「哈哈哈……是挺像的！」付蓉蓉笑得停不下来，现场教他涂口红，「你再试一次，先涂一点在嘴唇内侧，不用描边。涂完再用手指晕开，这样不容易变成小丑，也能给嘴唇上点颜色。」 「好！」 第193页 凑和着化好妆，开学的第一场节目终于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主播庄文曜却还是忧心忡忡：我的化妆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三天后，学长报告会。 本次会议的报告人有：学生会主席、模拟联合国社团社长池熠，团总支书记、文科班第一许淼，记者团团长、理科班第一卓天骄，航空部部长、电视台主播庄文曜。 池熠全英演讲，全场的「逼格」担当； 许淼负责介绍一中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比较接地气； 年级第一、数竞省一获得者卓天骄是成绩担当，承包了去年何茫和陆之恆学长的任务，讲解文化课和竞赛的学习； 而庄文曜顶替了去年陆之恆的位置，介绍的却是航空班的方方面面。不仅内容不同，报告风格也有很大的差别：比起陆之恆的温柔幽默，广电出身的庄文曜，做起报告来语调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多了些严肃端庄，但因为他音色的缘故，整体不显死板，而是清朗阳光的基调。 但是无论如何，庄文曜知道，那时的他和这时的自己心情都是一样的：看着会场中这一张张新鲜好奇、充满活力的新面孔，由衷地感到高兴。 经歷一遍他所经歷的事，这种感觉让庄文曜觉得很奇妙。 大会全程由电视台台长付蓉蓉主持，按照惯例，还是四位学长学姐轮流报告，最后由新生提问。 提问环节，大多数同学都追着池熠、许淼、卓天骄不放，尤其是卓天骄。毕竟高中生的第一要务还是学习，而卓天骄拥有如此出类拔萃、闪闪发光的履歷，自然成了新生们正想追逐的榜样。慕强，和去年身为新生的他们被优秀的陆之恆学长吸引，是一个道理。 普通班的同学提问得热火朝天，坐在最后排的小雏鹰们还没被照顾到，庄文曜也一直没被提问过，相比于身边的卓天骄，显得门庭冷落。 但实际上，庄文曜出众的样貌在新生中、尤其是女生间很受瞩目。但碍于他航空部部长的身份，向他提问不太合情理，有动机不纯的嫌疑，所以只敢偷瞄，不敢提问。 这时，话筒给到一个普通班的男生。他穿着绿色军训服，身材有些瘦小，讲话声音却很响亮：「学长学姐好！我想问庄文曜学长一个问题。」 百无聊赖的庄文曜顿时来了精神：「你说。」 男生落落大方笑着说：「学长，我听说咱们学校的航空班不是固定的，每年都有变动。有的同学会因为体检不达标被淘汰，也有的会自愿转理或转文。那我想问一下，普通班的同学能不能转航空班啊？其实我当初报志愿的时候就对航空班挺感兴趣的，但家长都说我这个中考成绩报航空班太可惜了，不然我现在就不会穿着这身衣服了！」 同学们闹笑起来，男生才意识到，他多嘴说的那句话好像不太合适，连忙补救一下：「不好意思啊学长，我真没别的意思……」 庄文曜不介意，笑笑说：「没关系，咱们关起门来聊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航空班分数线低、生源参差不齐，这种问题确实存在。但大家应该都听到过一句话，高中是一个新的起点。在你入学的那一刻起，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甚至中考成绩也不再有意义。未来如何发展，全凭个人努力。 我们一中百年名校，办学实力有目共睹。近两年航空实验班的设立，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讨论、褒贬不一。但航空班固然特殊，也没必要另眼相看。上学期期末，高二年级两个航空班，总成绩年纪排名一个第六、一个第九，也算是达到了平均水平，『飞机班全员学渣』的洗脑包，可以澄清一下了。 总而言之，大环境是客观条件，归根结底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个人。 至于同学你的问题，普通班的同学有意向加入航空班，高二升高二的时候可以提交申请，体检通过就能加入我们航空班的大家庭了！关键在于个人的权衡考虑、做出选择，不要让自己后悔。如果你也有逐梦蓝天的志向和勇气，加入航空班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经过了一学年的高中生活，庄文曜能察觉到，普通班的同学们对航空班的学习、风气，以及与入学成绩不相称的优厚待遇颇有微词，因此私心想要扭转一下大家对飞机班的刻板印象、平等看待，才多说了两句。 不过好在从大家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起到反效果。 提问的男生频频点头：「谢谢学长！我会好好考虑、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的！」 小萌新们也非常捧场地热烈鼓掌，气氛正好。 「感谢庄文曜学长的解答！」坐在主席台另一头的池熠，语气轻快地说，「航空实验班开设的这一学年，确实培养出了许多人才。大家知不知道，我们的年级第一、你们卓天骄学长，其实就是航空班出身呢！」 话音刚落，小萌新们听了，惊讶得面面相觑。 卓天骄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庄文曜。 一个眼神交汇后，两人同时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脚跟一併，啪的一声立正敬了个礼，向观众席各个方向致意，动作出奇的一致。 同甘共苦训练过一年，哪怕现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依然保持着高度的纪律和默契。 所有人被这个军礼微微震撼到了，随即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第194页 两人几乎是同时坐下的。接着卓天骄发言：「各位同学，身为新生的你们尚在军训中，还未正式步入高中的校园生活。但当将来大家真正融入了一中，你们会发现，这里不仅是高分考生的摇篮，更是一片全面发展的乐土。每种兴趣都能得到尊重，每个学生都有自由发展的空间，前途无可限量。希望三年的时间，你们不仅能学到应试技巧，更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掌声雷动。 全程正襟危坐的庄文曜，微微偏过头去，在主席台的桌面下沖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时候提问还在进行，一个女生拿到话筒：「学长学姐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庄文曜学长！」 庄文曜听到自己的名字，迅速调整状态，看向提问的女生，凑近话筒，语气温和：「好的请讲！提前声明一下，不是性别歧视，航空班不招女生，因为不太方便管理。」 席间迴响起几声笑，女生脸上的微笑也加深了，落落大方地说道：「这个我知道……其实我想问的是，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话音刚落，观众席上顿时嘘声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生和庄文曜身上。 一中明令禁止早恋，而且校领导也在会场。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没有。 而女生明知如此还坚持提问，目的也只有一个：引起学长的注意。 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庄文曜也不傻。 他发现了一个现象：每届学生总有那么几个，春心萌动、胆大包天！ 去年陆之恆还专门就此话题，给他们这一级开展了一场爱情观的教育。可庄文曜没有陆之恆懂得多，讲不出那种文绉绉的话啊！ 唉，当学长可真不容易！ 出于电视台播音员的专业素养和觉悟，庄文曜处变不惊、笑容不变。他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朝着话筒朗声道： 「学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全场静默一秒，接着闹笑起来。后排航空班的席位上，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声「好——」，两个班的男生起闹一般鼓起了掌，扩散到整个观众席。 提问的女生也被逗笑了，归还话筒鞠了一躬：「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庄文曜觉得，大家是真没什么正经问题了，便效仿去年陆之恆的方法，让学生会的哥们帮忙，从后面过去给航空班的同学递话筒，给自己的直系学弟们发言的机会。 被「翻牌」的锦鲤是个高挑清瘦的男孩，统一的蓝色迷彩服在他身上有些宽松，一扎腰带显得腿长腰细，五官也生得十分清俊。 虽然隔得远，但是庄文曜视力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觉得脸熟。而当男生一开口，他就记起了他是谁。 「学长学姐好，我也想问庄文曜学长一个问题！」 或许是职务原因，比起长相，庄文曜对人的声音更为敏感，迅速认出他就是新生报到那天遇到的、对口班级的学弟——刑晓辰。他的名字也很好听，破晓的星辰。 庄文曜笑了笑：「请讲！」 「嗯……」刑晓辰当着全年级同学的面，有点难为情，犹疑了一秒钟，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地开口，「那个……学长，你有男朋友吗？」 庄：「？？？」 全场人都笑疯了：不知道前排的校领导们的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纷呈？ 庄文曜当场笑容凝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这届新生们都那么爱起闹，这还没完没了了！ 眼看报告会的主题越跑越偏、八架扶摇-11都拉不回来了，好在我们庄文曜临场反应一流，仍是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满脸写着「根正苗红高中生、遵纪守法好青年」，声音洪亮： 「训练，就是我的男朋友！我爱训练，训练使我幸福！」 炸锅了，整个礼堂都炸锅了。 闹笑的闹笑，叫好的叫好，鼓掌的鼓掌。 别说扶摇-11，长风-10都拉不回来了！ 各班班主任无奈又好笑，费了好长时间才管理好纪律。话题说到训练，终于有个严肃认真的小雏鹰提了航空班训练强度的问题，气氛才回到正轨。 几番问答推拉，这届学长报告会，就在这种欢脱的氛围中，结束了。 众所周知，每个年级都有只有彼此同级生才懂的梗。 上届是陆之恆的「最美背影」，而这一年，庄文曜凭藉插科打诨的技能，贡献了新梗：学长报告会当天之后，航空班「脚踏两条船」的行径火遍全级。所有人都知道，飞机班的男人，「男友女友两不误，训练学习两手抓」。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我爱训练，训练使我幸福！ —— 感谢白凉小可爱的雷！贴贴~ 第94章 望穿秋水 开学典礼，升旗仪式。 第一个环节，升国旗、唱国歌，全体师生行注目礼。 第二个环节，广播站播音员的诗朗诵。 女生是站长唐茉，男生是庄文曜曾经的老搭档。经过一学年的锤鍊，业务已然十分老练了。 第三个环节，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想起陆之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在变化，新人替旧人。新高一的学生代表，是高一3班一位名叫陈博雅的男生。听名字就知道，他是出生便被父母寄予厚望、从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和培养，成了一中里出类拔萃的人才。 第195页 第四个环节，压轴节目，校长讲话，内容自然是每年开学都不厌其烦地重复的老生常谈。 最后一个环节比较有意思，是竞赛的颁奖仪式。本届竞赛一中战果颇丰，除了陆之恆、易源等人进了省队，省奖获奖人数更是创造了新纪录。 「牛逼啊天骄哥！」后台候场的时候，数竞省一的卓天骄，无疑成了一众竞赛大佬们商业吹捧的中心人物，「咱一中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高一参加数竞就拿了省一的呢！」 「真的牛逼。」庄文曜也不禁感嘆：陆之恆从初中便受引导、接触物竞，高一参赛只拿了个省二。而数竞的获奖难度不知难出多少，卓天骄竟然直接拿了省一！差点进省队。怎么说呢，可以做陆之恆接班人的水平！ 「只要努力学，就能获奖。」卓天骄对大家说，「拿省一就有些运气成分了。」 李瑜：「天骄哥谦虚啦！」 卓天骄：「这次运气不好，止步省队，只拿了省一。」 众人：「……」有被凡到！但天骄哥说话这不卑不亢的语气吧，听着也没那么不顺耳！ 年级主任曹老闆：「不错啦！重整旗鼓，明年再战！」 卓天骄下意识敬礼：「是！」 「哈哈哈……」庄文曜笑了：有些习惯还是改不掉啊！ 「对了曹……主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陆之恆和易源学长还在征战国赛呢，怎么这么早就给竞赛的获奖者颁奖啊？他俩怎么办……」 因为这届竞赛成绩不错，曹老闆难得和颜悦色地笑了笑：「咱们开学第一周嘛，高一有竞赛选拔考试。学校先表彰表彰你们这些获奖的，给新生们树立个榜样、打打气嘛！至于陆之恆和易源啊，他俩都国奖预定了，还在乎这区区一个校内的颁奖典礼吗？」 也是哦，他们可是代表省参加国赛，到时候一定是全省甚至全国瞩目的！ 庄文曜心里替陆之恆骄傲了一把。可惜他们集训营不让用手机，不然还能了解点实时近况什么的。 所以什么时候比完，赶快回来呀！ …… 正式开学之后，庄文曜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他是班长，班级事务是他的基本责任。 同时电视台要天天录节目，广电和校会的纳新也提上日程了。 这届纳新招到了不少人才，电视台的新成员里不乏从小学习播音主持的孩子，不仅天资出众，而且经验丰富，不需要像庄文曜这种的门外汉、先在广播站锻鍊一年再转电视台主持新闻，见习几次直接就能出节目。 庄文曜自然很高兴，照这个势头，他高二的工作一定会轻松很多，甚至能提前下岗！ 校会办公室，作为部长的庄文曜和副部、2班的新班长秦海天一起，抽时间给航空部的新成员们开个见面会。 因为航空班的大家经过军训都比较熟识了，不需要多余的自我介绍，就是在一起聊聊天。 新人里，高一1班班长刑晓辰和2班班长王皓都比较积极。尤其是刑晓辰，看着清瘦文弱，实际上特别能干，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劲。庄文曜很喜欢他，感觉经过一年的锤鍊，接任成为部长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更过分的是，刑晓辰学习成绩还特别好，入学成绩年级前十，高一两个航空班第一。 轮到他发言的时候，刑晓辰激动地站起来，颤抖的语气里难掩兴奋：「学长好！大家好！我是1班的刑晓辰，请多关照！希望我们大家能好好相处、共同努力，度过宝贵的高中三年！」 大家鼓掌，庄文曜也点头示意他请坐：「晓辰啊，你的简歷我看了，你这个成绩，高中三年踏踏实实搞学习，肯定是清北的苗子，为什么『想不开』参加招飞呢？」 少年，说出你的梦想！ 刑晓辰突然脸上一红，更紧张了：「学长，我说过了呀，我是看了一中的宣传片才来的。学长，你穿这身衣服太帅了！不对，你不穿也帅！不对，是不穿这身衣服……」 「哈？」庄文曜一脸费解：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好了好了，我懂你意思了，制服情结是吧？看来你也是有梦想的人！」看小学弟局促不安、语无伦次的样子，连忙笑着解围，把话题引开，「不过，你就没有注意到宣传片里另一个学长吗？就是那个一开始就出场、长得特别高、穿蓝衬衫的那个？」 「注、注意到了呀！」刑晓辰眨眨眼睛说，「但是那个学长几乎只有背影，所以没太注意。他也是高二的学长吗？」 秦海天「噗嗤」一声笑了，看向庄文曜。 「……」庄文曜一时心情复杂：时代变了呀！一中竟然有人不知道陆之恆的名字、对「最美背影」视而不见！ 大名鼎鼎的陆之恆学长，有朝一日竟落魄到如此程度！ 你知不知道！所以快点回来呀陆之恆！ 「咳嗯，」庄文曜调整好语气，淡淡道，「不，他是高三的学长，叫陆之恆，也很优秀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哦~」刑晓辰敷衍地点点头，又攥起拳认真地说，「可是学长你也好优秀哦！学长你就是我的榜样，我一定要努力成为学长这样优秀的人！」 「好了好了……」庄文曜被他夸得头皮发麻，「咱们一中不搞大学官僚主义那一套，大可不必这么说哈，踏实工作才是根本！来，下一个同学！」 第196页 王皓闻言站了起来：「大家好，学长好，我是2班的王皓。我来航空班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和晓辰是多年的兄弟。晓辰想来航空班，那我也来，好兄弟就要一起走！完毕。」 「好！」秦海天给他鼓掌，「这么讲义气的兄弟，来我们航空班，真是来对了。虽然我们要付出大量时间训练，学习氛围可能不如普通班浓厚，但班级凝聚力和集体荣誉感都是独树一帜的。三年之后，一定能获得比成绩更珍贵的东西。」 刑晓辰、王皓认真点头。 「好了，先布置一下你们来到航空部的第一个任务吧，」庄文曜光明正大掏出手机，在校会航空部的群里发了个文件，「这是你们军训的记录材料，你们参考这些一人写一份宣传推文，周四晚之前发给我，我和海天整理修改一下，交给新媒体部发推。」 两人答应：「好！」 「对了学长，」王皓忽然问道，「学生会不是有编辑部吗，写稿子是他们的工作吧？为什么我们航空班也要写推文啊？我语文可烂了……」 秦海天给他解释：「因为我们航空班的同学更了解自己的班级、才能写出精彩贴切真情实感的推文啊！难道你们在航空班待了一个星期，没有什么感触吗？」 王皓点头：「有的！」 「那就写下来吧！」秦海天笑笑说，「第一次就放心大胆写，别担心出错，我们和编辑部的同学都会帮你们改良润色的。」 「对！」庄文曜也说，「以后你们就明白了，我们航空部比较特殊，算是个独立的小部门，就像细胞里的线粒体，半自主细胞器。在航空部待一年，你们就能成为全能型人才，写稿、宣传、外联等等，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庄文曜所言不虚，开学后诸事繁杂忙乱，多亏了刑晓辰和王皓比较积极，协助部长完成了航空部众多事务。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毕竟我们都知道，学生的第一要务是学习，而飞机班「脚踏两条船」，还有一个训练。 自从庄文曜他们升入高二、搬进新建好的航空部，训练场上那些上了锁的危险器材，统统安排！什么滚轮、旋梯，转上个几十圈下来还要立刻准确判断东南西北，天天的训练简直是太、变、态、了！ 但是飞过航模的庄文曜很了解，开飞机不同于驾驶机车，是在三维空间中移动，而不是局限在二维平面。因此平衡力、定向力都是硬性需要，必须经受大量锻鍊，否则上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是对自身和公共安全不负责的高危行为。 所以，训练吧！自己认的男朋友，就要由自己负责！ 今天又是晕头转向、前庭受到超负荷刺激的一天。 庄文曜从滚轮上下来，强忍着噁心呕吐的感觉，挣扎着走到外围的休息区，一屁股坐在地上，倚靠着揽月楼门前的石碑。 刚刚受到这种训练，感到不适非常正常，第一天的时候，他们高二两个班吐了好几个。 庄文曜算是适应得比较好的，也产生了轻微的眩晕噁心等感觉。但同学们和高一做基本体能训练的学弟们都在旁边看着，出于班长和学长的责任心和自尊心，他凭意志力抵挡住了身体上的痛苦，咬牙坚持到现在。 身下的陆地帮他找回了踏实的感觉，庄文曜伏在石碑上喘着粗气，忽然瞥见了大理石上朱红的刻字：设计者，蒋思明，陆之恆。 陆之恆…… 行楷的字体，端方刚正中，不失飘逸俊秀，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庄文曜浑身紧绷的弦，突然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委屈劲直往外涌，发泄般去抠刻字的凹痕： 陆之恆啊陆之恆，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训练是又晕又累！所以你快点回来啊！ 等等，这二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陆之恆你快点回来吧！ 出神之际，人群突然骚乱起来，聚在一起。 庄文曜起身跑过去，见是张芮刚从滚轮上转了二十圈，下来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差点倒在地上，被张烨然接住抱在怀里，小脸煞白煞白的，紧紧捂着嘴，像是在忍着吐，痛苦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 陆：竞赛中…… —— 感谢cluster小天使的投雷！爱你＾3＾ 感谢白凉小天使的9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95章 友情变质 「想吐吗？」庄文曜摸摸口袋，「我带了止吐的药……」 话音未落，教练严肃的声音响起：「每次都靠吃药缓解，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锻鍊？」 张烨然抱着张芮，一脸焦急：「可是教练，他真的很难受啊……」 「难受怎么了，你们哪个人不难受了？」教练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刚训练的事，难受很正常。吐在训练场上，总比吐在飞机上要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烨然担忧地看了张芮一眼，「一开始就这么高强度是不是有点吃不消？要不稍微减点量、循序渐进呢……」 「没关系的。」靠在他肩上的张芮突然开口，气若游丝地说，「我能坚持住，要和大家进度一致……」 张烨然：「你这样子叫能坚持住……」 庄文曜轻轻拉拉他的袖子：「就依他吧。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让他决定好了。」 张芮看似文弱，自尊心却很强，肯定不愿意搞特殊。 第197页 而且这两次的训练并不是完全没有进步，从一开始的眩晕呕吐、需要吃药止吐，到现在自己忍住，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好吧。」张烨然也理解了，没再强求，笑着对张芮说，「正好训练结束了，我们吃好吃的去！我背你！」 换了个姿势把他背起来。 庄文曜犹豫着道：「……你还是让他自己走吧，让你背着更晕。」 张芮也费力地说：「我自己能走……」 张烨然豪爽一甩头：「没事，我不累！」 「……」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好吗！你这个体能怪！ 张芮吊着一口气，垂死挣扎：「我吐你身上怎么办？」 张烨然笑得没心没肺：「没关系啊，我不介意！」 张芮彻底无力反驳，靠在他背上「昏死」过去。 航空班的食堂在2楼，小雏鹰们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爬上去，只有张烨然，背上背着个人，依然步履稳健、健步如飞。 祝金融感嘆道：「烨子你好强啊！」 庄文曜也不得不佩服：「你上辈子就是个飞机吧？」 张烨然眉头一皱：「你特么……」 瞥了眼背上的人，生生改口，「说机不说吧！」 庄文曜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口误！」 到了2楼，航空班的专属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高一的时候，就两个飞机班，两个窗口毫无压力，基本不用排队。现在高二，又来了两个班跟他们抢饭，压力就有点大了，需要排一会儿队。 庄文曜说：「烨子，你陪张芮休息吧，我和金融给你俩打饭！」 「好嘞！」张烨然把张芮放到座位上，坐在旁边让他靠着自己，「张芮爱吃青菜，少要点油腻的。」 「好的！」祝金融答应着，「烨子你呢？」 张烨然：「我和你俩一样就行！」 庄文曜和祝金融去排队：「他不忌口，啥都吃。」 祝金融笑笑：「烨子胃口真好！不仅胃口好，体格也好，不当飞行员真是可惜了。」 「就是！」庄文曜说，「你说他是怎么长的呢……」 高一的训练没有那么变态，到点跑得也快，早早来食堂吃饭。他们高二的就比较惨了，排在他们后面，个个蔫了吧唧的。 去年他们还嫌训练累，现在回过头去一看，都是洒洒水。 庄文曜好累，好想找个人靠一靠，但出于面子还是忍住了。 这种状态，根本没心思背单词，百无聊赖地往旁边的队列瞥了一眼，竟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2班的刘畅和杨南站在一起，杨南在刘畅后面，下巴卡在前面那个的肩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贴着挂在他身上。而刘畅竟然默许了这种行为，肩膀纹丝不动，还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嘴角噙着一抹笑。 庄文曜偏头看着，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无意识地拧紧了眉，忽然脚跟被踢了一下。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祝金融正沖他挤眼睛。 「？」庄文曜一脸懵逼。 祝金融低声：「他们小两口的事，咱不看，长针眼！」 「？？？」庄文曜二脸懵逼，「小两口？」 「对呀！」祝金融有点侷促，凑近他小声说，「曜哥，你平时忙，班里好多瓜都没吃到。那天烨子告诉我们，刘……就他俩，开学就在一起了！」 庄文曜震惊失声：「在一起？！」 祝金融大惊失色，连忙用力踢了踢他的脚后跟。 两条队列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庄文曜立刻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迫自己直视前方，身体却微微后倾，小声和祝金融交流：「他俩都是男的，在一起了？什么情况，同性恋？」 祝金融：「嗯吧，烨子是这么说的。」 「？！」庄文曜惊讶地扬起眉毛，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他又确认了一遍，「是认真的吗？还是直男的小把戏？」 「……」祝金融不知道怎么说，反问，「你觉得像假的吗？」 庄文曜偷偷飞快地朝两人瞥了一眼：刘畅的手指还在逗弄着杨南的耳朵。杨南无力地抬手拍开，又被刘畅拽住了手指，两人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纠缠到一起。 「！！！」庄文曜不能用声音表达自己的震惊，脸上异彩纷呈，完全丧失了表情管理。 他总算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刘畅平时那么不苟言笑一个人，什么时候对人那么笑过！ 杨南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今天有什么吃的啊？」 刘畅肩膀不动，抻着脖子朝前望了望：「还是那些，番茄炒蛋、香菇油菜、辣子鸡……」 杨南：「我要吃辣子鸡！」 刘畅笑了笑，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好的宝贝。」 宝贝？？？！！！ 庄文曜心脏地震，世界观碎了。 刘畅叫得很自然，也不控制音量，周围人听到都开始起闹，和身边的好兄弟腻腻歪歪，一口一个「宝贝」「老公」「媳妇」「哥哥」，堪称大型基情现场。 但还是能看出哪些是直男的小把戏，谁又是真的不太直。 吃饭的时候，庄文曜看着隔壁桌的刘畅把自己的鸡块都夹给杨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烦躁地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尖椒：「喂，烨子。」 张烨然正端坐着用餐：「怎么了？」 第198页 庄文曜朝刘、杨二人努了努嘴：「他俩怎么回事啊？」 「你看到了？」张烨然一点也不意外，「那天说的时候你不在，我再说一遍吧！刘畅和杨南在一起了！」 「我不瞎！」庄文曜说，「为什么啊？」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相处了一年，怎么突然就友情变质、在一起了呢！ 他不李姐！ 张烨然言简意赅地解释：「就暑假的时候，我们仨去打『肯定基』3v3溶城赛区的篮球赛，曜哥你那时候要准备物竞，我们就没叫你。刘畅打得太好，被对面一个溶中（溶城中学）的给阴了。杨南替他出头，一个人k了对面五个。从那以后他俩就……嗯，开学就搞到一起去了，就这样。」 庄文曜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巴都快掉到碗里了。 「怎么了，至于那么惊讶吗？」张烨然挑眉，「你没发现暑假咱出去打球的时候，那两个人……」 庄文曜：「气氛很微妙！」 张烨然：「嗯哼。」 「啊啊啊啊臭情侣！烦死了！」庄文曜埋头愤怒地扒饭。 张烨然大笑：「哈哈哈哈……曜哥，你对这种事也太不敏感了，才看出来。」 庄文曜辩解：「不是，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谁能想到那方面去啊！」 「找对象不找朝夕相处的，难不成还专找素不相识的？哎，」张烨然坏笑着对大家，「你们不觉得那样也挺好的吗？同性不容易被老师发现，宿舍里关上门想做什么做什么……」 「噢~」众人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烨子你很懂啊~」 「那是！」张烨然说着朝庄文曜一弹舌，挤眉弄眼，「曜哥你缺不缺对象？要不……」 「我可去你的吧！」庄文曜踹了他一脚，内心五味杂陈：他们航空班，去年被曹老闆查水錶、被普通班鄙视，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今年不会改乱搞男男关系了吧？ 这风向不太对劲啊，「飞机班」要变「基班」了呀！ 庄文曜整一个大崩溃：不仅要遭受魔鬼训练，而且被疯狂餵狗粮、生存条件堪忧啊！所以陆之恆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等，他回来又能怎么样？ 不知道，反正快点给我回来呀！ 正出神间，张芮虚弱的声音响起：「烨哥，我不想吃了……」 庄文曜循声一看，终于发现今天张烨然吃饭为什么坐得这么板正了：因为张芮正靠着他。 张烨然扫了眼他的餐盘：「怎么吃这么少？你得好好吃饭啊，不然哪有力气训练，哪有力气学习……」 可张芮还是很难受的样子，嗓音里带了哭腔，咬着下唇：「可我真的吃不下……」 张烨然张口结舌：「那……那……」 「啧啧啧……」坐旁边的袁家玮连连摇头，「太娇了太娇了……」 张烨然一下子就火了，但张芮靠着他，不能做大动作，只能瞪眼警告他。 袁家玮知道他投鼠忌器，所以不害怕，朝他吐舌头：「略！」 张芮很难为情，挣扎着坐正，低着头往嘴里硬塞了口饭。 袁家玮见状，嬉皮笑脸的：「娇娇，吃不下别硬吃，一会真吐了怎么办？」 「袁钢蛋！」张烨然一摔筷子，「你他妈什么毛病！第一天上滚轮的时候你不也吐了吗，凭什么嘲笑同学？」 袁家玮梗着脖子嘴硬：「我哪嘲笑同学了，我在关心他呢！」 「你就是有毛病……」 张烨然还要发作，被张芮拽住：「烨哥……别生气了……」 张烨然没办法了：「好、好……你能吃就吃，吃不了也别勉强！一会我去超市给你买点点心，晚自习饿了再吃！」 「不用了……」张芮脸色憔悴，却倔强地握着筷子，夹起饭菜往嘴里送，「我吃……吃饭…………你也快吃吧。」 「……」张烨然面色复杂，下颌线紧绷着，隐忍着某种情绪。 「别吃了！」 猝不及防，他忽然大喊一声，夺走了张芮的筷子，剑眉紧蹙，眼里似乎暗藏着愤怒。 张芮愣愣的，停止了咀嚼，侧过脸眨着眼睛看他。 张烨然看他这样子，严厉的表情软化了下来：「不想吃别硬吃，不难受吗？」 「没事，我可以了。」张芮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张烨然看他就是在逞强，眼睛一瞪：「不给！」顺势埋头用他的筷子继续吃饭。 「……」张芮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是沉默了两秒，扶着桌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去餐具柜里拿了一双新筷子，回来继续吃。 「……」张烨然见状，气得头顶直冒青烟。 而张芮偏不理他，自顾自地塞饭，竟然第一个吃完了所有饭菜。 「……」 大家看到张芮这样子，集体沉默了，什么不正经的话题统统闭麦，专心埋头苦吃，吃完饭回教室上自习去。 上课，训练，吃饭，自习。 苦逼的日子就这样持续着。 对陆之恆的想念也持续着。 作者有话要说： 陆：我也在想你≧≦ —— 感谢松篁佳韵小可爱的20瓶营养液！感谢月光下的童瑶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感谢大家在陆宝和曜曜友情变质的过程中所做的贡献！爱你们＾3＾ 第199页 第96章 匍匐前进 体训时间在下午五点。初秋的午后依然炎热难耐，两个班的男生穿着厚实耐磨的迷彩服，戴着迷彩帽，身上热气蒸腾，被教练带到了低桩网前。 「今天我们训练一下匍匐前进。」 队列里响起几声抽气声。 教练面无表情、声如洪钟地说：「最近，有同学反应训练太累了，受不了？」 张芮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既然这样，就让你们感受感受，真正的部队要受怎样的苦！」 同学们内心拔凉拔凉的：我们只是高中生啊，又不是兵，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但是悲伤无用，教练已经二话不说开始了教学。不愧是退伍军官，只见教练哗的一声卧倒，迅捷有力的动作震撼了当场所有人。 低姿、高姿、侧姿三种战术动作的示教完成后，大家一语不发、热烈地鼓起掌来。 不同于最初听到消息时的担忧和惧怕，教练出色的展示反倒激发了男孩子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那就不配在航空班待着了！ 于是小雏鹰们开始了井然有序、而又磕磕绊绊的匍匐前进训练。 一开始不适应，大家动作生涩、千奇百怪、引人发笑。还好教练虽然讲话有点凶凶，教学的时候还是很有耐心的，不厌其烦地强调动作要领、挨个纠正错误。同学们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但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减慢了下来。 训练中途，教练下达了集合的口令，让大家原地休息片刻，自己也走开了一会。 教练一走，气氛顿时轻松活泛了起来。大家指着彼此身上蓝不蓝黄不黄的迷彩服放声大笑。每个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土，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黑不熘秋跟刚打完仗似的，可怜又可笑。而笑着笑着，大家都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东倒西歪地互相靠着，队不成队。 「撸起袖子给我看看。」突然传来了张烨然的声音，低沉又有些颤抖。 「没事……」站在他面前的张芮退了一小步，把胳膊藏到身后。 张烨然一语不发，伸手握住了他的腕子往上一拽！ 「等等……放开我！」张芮两手被钳制着动弹不得，被迫举起双手，袖管的手肘处有些发黑。 张烨然充耳不闻，单手箍着他的两腕，另一只手迅速解开袖扣，揪着袖管就往上扯。 这个过程中，衣物的移动遇到了阻力，张芮皱着眉无法忍耐地痛唿一声，所有人都看到，他露出的小臂和手肘遍布擦伤，狰狞的伤口和斑斑血迹，在白皙细瘦的手臂上显得分外可怖。 「呀！」袁家玮惊骇大叫，「娇娇你怎么受伤了啊！疼不疼啊……」 「你他妈闭嘴行么！」张烨然登时大怒，抬起一脚就要往他身上踹。 庄文曜反应快，一个海姆立克式把人拦腰抱住，拉开距离，才避免了一场斗殴。 就张烨然那一瞬间的冲劲，那一脚要是真落在袁家玮身上，非死即伤。而肇事者本人还不死心，上了邪的疯狗一般在庄文曜怀里挣扎。 袁家玮吓得话都说不清了，躲到拉架的兄弟们身后：「烨……烨哥，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想踢死我吗？」 张烨然不理他，压着嗓子哑声说：「曜哥，你松开。」 身子随着唿吸颤抖不止。 「我不松。」庄文曜使劲圈着他，神色严肃，「除非你保证，不再发疯了！」 「行，我保证。」张烨然耐着性子，「松开！」 庄文曜刚松手，张烨然一下子从他怀里弹出来，低头喘着粗气，面色晦暗不明。 「怎么回事？」庄文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低声问，「袁家玮嘴贱，你第一天知道？跟他动什么气？」 张烨然不答，微微侧过头，直直地看向张芮。 他似乎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住了，呆望着他们的方向，手臂还是半举的姿势，伤痕隐约可见。 「张芮，」祝金融看着他的胳膊，一脸担忧，「等会我去和教练报告一声，陪你回教室处理一下吧。」 张芮如梦方醒一般，放下衣袖，明明脸色发白、汗流满面，却极力挤出一丝笑容：「不用了，我还能练……」 「犯什么傻呢！」张烨然陡然冲过去，两手揪住他的领子逼他对视，「你都这样了，练个**啊练！」 张芮脚下虚浮，几乎被他拽得离开了地面，对上他兇狠得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睛，心脏狠狠一颤，顿时浑身脱力，两串泪珠刷的坠落。 「你……」从没见过的东西刺伤了他的双眼，张烨然瞳孔骤缩，瞬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也跟着没了力气。 庄文曜心里一惊，迅速冲上去拉开他：「你他妈犯的什么病！」 出乎意料，这次张烨然没有挣扎，丢了魂的布娃娃一般任他摆布。 两个班的同学一半围着张烨然，一半围着张芮，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都七嘴八舌地询问安慰。 不多时，教官回来了，看到这阵仗，眉心一拧：「怎么回事？」 庄文曜第一个举手报告：「报告教练，张芮同学受伤了，恐怕不能继续训练。」 「受伤了？」教练一脸严肃，走入人群中心，大家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张芮受惊不小，坐在地上瑟缩着，无声地不断流泪。 教练见状，铁石心肠也松动了下来：「伤得很严重吗？擦破点皮而已嘛。就为这点小事，至于哭成这样吗？」 第200页 「……」张芮哭得一口气上不来，只是摇了摇头。 庄文曜在心里暗骂一声：本来人家还能坚持的，根本不是因为这点伤，他是被张烨然那孙子吓哭的呀！ 「唉……班长，带他回去休息吧。」教练嘆了口气，在张芮经过他的时候，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哈。」 张芮闭着眼睛用力点头。 「其他人，继续训练！」 「是——」 …… 庄文曜陪张芮处理伤口。 先带他先去卫生间脱了弄脏的迷彩服，换上海魂衫和中裤，再把伤口用清水沖洗一遍。 回到教室，拿出医药箱，用碘伏从里到外消了三遍毒。 张芮骨架很细，但是覆盖着一层线条分明的肌肉，所以并不瘦弱，是日復一日坚持训练的结果。但是皮肤娇嫩这一点，并不是短期内可以改变的。 眼下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止住了，唿吸还一抽一抽的。 庄文曜心底嘆了口气，脸上淡笑着：「好了！这两天尽量别让伤口沾水……」 张芮抽噎着说：「晚自习怎么办……」 庄文曜一拍脑门：对啊，他们还有晚自习，还要写作业呢！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没事！」庄文曜内心很崩溃，强笑着抽出两卷纱布给他在小臂上包扎了一圈，「这样伤口就不会蹭到桌子了，也比较透气。纱布脏了就来找我换。」 「嗯……谢谢班长……」张芮嘴角下撇，委屈劲又上来了，「班长……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庄文曜立刻反驳：「谁说的？」 张芮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说：「要不是因为我，教练也不会、不会给我们加训匍匐前进……要是我没有受伤，烨哥也不会、不会生那么大的气……还被教练给发现了……呜……」一番话说得语无伦次，最后自己也呜咽起来。 庄文曜却听懂了。 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今天的匍匐前进只是一场普通的训练。而张芮却因教练的一句话，背负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因为体质原因，容易受伤。虽然身体柔弱，但性子要强。为了和集体步调一致，可能会一直坚持、瞒到训练结束。 谁成想会被张烨然发现。 他生了好大的气，差点和袁家玮打起来。 像张芮这种心思细腻的人，很容易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被懊悔和内疚再三折磨。 张烨然那一声喊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被反覆凌迟的心脏彻底崩溃。 「张芮，」庄文曜认真对他说，「即便没有你，嫌训练太累的也大有人在。你不知道2班新来的那几个有多不适应，跟教练讨价还价了好几次了。」 自从高二分班之后，不少原普通班的同学加入了他们航空班。但由于他们没有接受过高一的基础训练，上来就上滚轮肯定吃不消，成日里怨声载道。教练今天的加训，实际上是为了磨练他们的。而张芮这种咬牙坚持毫无怨言的学生，教练心底其实是欣赏的。 「所以……」张芮试探着问，「今天的加训，不全是因为我？」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们的事。」庄文曜说，「而且你的抗晕眩训练做得非常好了。」 「真、真的吗？」庄文曜具有作为班长的威信，因此张芮虽然不是很自信，但对他的话还是很相信的。 「当然！我知道，你每次训练完觉得很难受，但你对比一下，我们都是这样的，还比你更难受呢！」庄文曜认真地说，「你不要多想，每天完成该做的事就好。熬过刚开始这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张芮重重点头，还是心事重重。 「至于张烨然……」想起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庄文曜就气得七窍生烟，「他那暴脾气你也知道，就是有病，不是沖你去的，不用放心上。」 张芮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好，谢谢班长……」 「没事！」庄文曜起身，「你在教室好好休息，我去食堂给你带饭！我记得去年我崴脚的时候，你天天给我带饭呢，现在也轮到我啦！」 张芮感激地笑了：「谢谢……」 「说了别客气嘛！想吃点啥？」 「都可以，和你一样就好啦~」 「收到！」 庄文曜换下衣服，奔向食堂。 张芮这孩子，就是太敏感、太客气，总是不自觉地把别人的课题揽到自己身上。 这样的他，倒是让庄文曜想到了一个人。 陆之恆你快点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好的！已经在路上了！ —— 感谢读读书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可爱的2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97章 虎狼环伺 社团活动时间，航空部四个男孩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神情慵懒、四肢倦怠。 结束了一天的理科课程学习，又经歷了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 「男、女朋友」双重折磨，感觉身体被掏空。 「学长，」还是高一的小学弟比较有精神，刑晓辰殷勤地给庄文曜和秦海天倒了两杯水，「我今天看到学长们训练了，感觉……好辛苦。」 「唉……」生活不易，庄庄嘆气，「珍惜高一生活吧！学习、训练都轻松些，而且活动也多！」 第201页 说实话，刑晓辰他们高一新生刚结束假期开学，还在适应阶段，也天天抱怨高中作业多、训练累。但和高二的学长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于是在学长面前，他便不再抱怨，捡点开心的事说：「是呀，月底就是秋季运动会了呢！」 哦，还有这回事。校会例会上主席池熠讲过的，可是庄文曜和秦海天都有点佛系了，失去了竞技运动的欲望。 「学长入场式打算怎么搞呀？ 」王皓找个话题，问。 「入场式啊……」庄文曜有点提不起劲，「还是打拳吧。」 「军体拳吗？我觉得很好呀！」刑晓辰激动地说，「正好军训的时候学过，能省不少练习的时间呢！」 「或是这么说没错，但说实话，每次活动咱航空班都打拳，一年下来也有点打烦了。」秦海天也是没精打采、兴味阑珊，「要不今年匍匐前进，从主席台前爬过去？」 庄文曜无力地笑了：「海天哥你可真敢想！咱操场可是塑胶跑道，真要爬过去，衣服破了是好的，胳膊估计都得血肉模煳！」 秦海天也是摇头苦笑：「匍匐前进永远的神！」 「你们可以试试擒拿手啊！」王皓突然说，「迎新晚会的时候教官们的节目，看着可帅了！」 他的话打开了庄文曜和秦海天的思路：看来两届迎新晚会，教官们都表演了擒拿手。相比之下，航空班的军体拳就显得很菜了。但教官会的，我们为什么不行？ 「我觉得可以诶！咱航空班，高一的肯定要打拳，我们也打就太没新意了。」庄文曜说，「要是练好了擒拿手，效果一定不错！」 「话是这么说没错……」秦海天深思，「但是擒拿手也不简单，要想运动会展示，现在就得开始练了。但学习和训练需要时间啊，我们高二现在这个情况，还有余力练擒拿手吗？」 「嗯……也有道理……」庄文曜手指着下巴，思索片刻，道，「那要不咱先问问同学们的意见，有意向的占多数的话，就去跟教官商量商量，看看体训的时候能不能匀出一点时间练习擒拿手？」 两位班长达成一致。 晚上回到教室，庄文曜先和体委张烨然沟通。 「行啊，无所谓，我没意见。」张烨然埋头算着数学题，头也不抬地回答。 「把一个公式来回抄写那么多遍有意思吗？」庄文曜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不打算说说吗？」 「什么？」张烨然装傻。 庄文曜耐下性子：「训练时候的事。你到底……」 「我有病！」张烨然翘着凳子腿，吊儿郎当的模样，「我犯病了，别管我！」 庄文曜血压上来了：「你有病和人家张芮、袁家玮有关系吗？你至于迁怒别人吗？」 张烨然听了这话，忽然抽了口气，把脸埋进了两手掌心，半晌才抬起头，眼睛发红：「我该死！我这就找他俩赔罪，欠他的我都让他俩打回来，行吧？」说着就要起身。 庄文曜看他状态不对，这时候去道歉恐怕不能缓和关系，反而会闹得更僵，把人拉回来按在椅子上：「别去招人家了。咱先把入场式的事定下来，做点你该做的事好吗？」 张烨然默然片刻，点头同意了。 …… 今天太累了，晚自习效率很低，不少人都拿了单词回宿舍抄。 这天晚上，311的气氛很不同寻常，三人集体在床下桌上奋笔疾书，只有张烨然在厕所里打游戏。 「卧槽，对面打野什么情况？太菜了吧？小学生吧！是不是作业太少？大晚上的不去学习打什么游戏啊……」 「……」庄文曜即便戴着耳塞，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叫骂，刚想起身，却瞥见张芮和祝金融专注书本的侧脸，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 压根没人理他，我也懒得管了！ 还有五分钟熄灯，大家放下笔，收拾好东西，手忙脚乱去阳台上洗漱，争取在熄灯前上床。 张芮想去趟厕所，可张烨然还在里面打游戏，嗷嗷直叫。 「……」张芮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烨哥，能让我进去上个厕所吗？」 张烨然戴着耳机，什么也听不见：「*你*的，敢抢我人头？老子让你跪下叫爸爸！」 「……」张芮皱皱眉，放弃了，打算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在洗漱的庄文曜却看不下去了，叼着牙刷用力拍门：「张烨然你给我滚出来！！！」 「你他妈——」 张烨然一脸不耐，正想发作，一开门却看到了张芮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前，脸色委屈又为难，整个人愣住。 庄文曜懒得跟他讲话：「张芮你去吧，别管他。」转身朝洗手盆吐了口泡沫。 「……」张芮看着张烨然憋着火的神情，又想起下午的事，条件反射般眼睛又开始发酸，匆忙用力擦了一下。 张烨然顿时就慌了神：「你……」 两人僵持在洗手间的门框，俱是手足无措，这时张芮突然后撤一步，猝不及防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张烨然懵了：「你怎么了？」 张芮直起身，眼眶红红：「烨哥，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让你不高兴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如果是因为训练的事，我真的可以坚持，不会耽误集体进度的！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你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一定改！烨哥，你别再生我气了，好吗？」话里带了哭腔，却字字诚恳。 第202页 祝金融刚洗漱完，听到这话愣住了，想过去劝解一下，却被庄文曜拉住了。 庄文曜沖他使了个眼色，拉他双双离开阳台回到屋里。 张芮倔强好强又敏感纤细，这个时候插一脚，怕是要被刺激得哭出来。另外张烨然虽然脾气不好、爱使性子，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家张芮本就没做错什么，而且现在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要是再对人家怎样，就太不是个人了！ 果不其然，张烨然羞愧地低头捂住嘴，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张芮试探着：「烨哥？」 张烨然忽然懊恼又悲伤地笑了一下，自嘲般地摇头，自言自语：「明明是我的错，还要你来跟我道歉，我可真是厉害啊……」 「啊？」张芮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张烨然陡然提高音量，在他双肩上重重一拍，不再逃避直视着他，「应该我向你道歉！我错了！对、对……」 不同于张芮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把礼貌用语挂在嘴边，张烨然最讨厌说这种「废话」，正经道歉的时候磕磕绊绊。 「谢谢你原谅我！」张芮也知道这一点，立刻堵住他的话，「烨哥快熄灯了我想上个厕所你能不能……」 张烨然如梦方醒：「快去！」赶紧把人推进厕所，还替他关上门。 张芮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谢谢烨哥！」 「不用谢！」张烨然的语气恢復了往日的随意，到洗手池边洗漱，低声嘟哝，「总客气什么？都是一个宿舍的……」 见两人终于解开了误会，庄文曜和祝金融也是相视一笑。 庄文曜心里发笑：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这一点上，张烨然真的远不如张芮！ ……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一切终于步入正轨。 擒拿手作为运动会入场式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就连教练也允许抽一部分体训时间学习擒拿手。 这样一来，原本的抗晕眩训练量就减少了一半。对饱受摧残的大家来说，这无疑是件天大的恩赐，连擒拿手的学习都成了放松休息。 擒拿手是两人一组对抗，庄文曜和张烨然一组，张芮、祝金融一组。 一段时间的系统教学和训练完毕之后，大家都能从头到尾打下来了，还需要再统一连连队形和气势什么的。 自由练习时间，没有了变态的抗晕眩训练和匍匐前进，训练场上的氛围格外欢乐。 张烨然一边和庄文曜互殴，一边聊天：「擒拿手的主意是谁想的啊？」 「是王皓先提的，我和海天都觉得不错。」庄文曜说。 「是不错，小学弟还挺聪明！」张烨然往2班的方向偏了偏头，「你看看刘畅他们。」 「刘畅他们」当然指的是2班的小情侣了。庄文曜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我看他俩干嘛？」 张烨然不怀好意地笑着：「你看一眼。」借着擒拿的动作变换了身位，让庄文曜面对他们。 这下庄文曜不想看也看见了：刘畅和杨南一组搭档，但不同于其他人的迅捷狠厉，动作最为绵软无力、毫无气势。 「……」庄文曜无语地移开眼睛，一记过肩摔，「怎么把他俩分一组了？这是什么眉来眼去掌、情意绵绵拳？」 「哈哈哈哈……」张烨然摔在地上，却毫无感觉似的，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你信不信，他俩迟早得分开！咱俩班的都看不下去了，还全校展示呢，丢人现眼！」 果不其然，带队的秦海天一脸严肃地喊：「刘畅！你和王远换一下！」 2班谁不知道怎么回事，队伍里顿时嘘声一片。 刘畅面无表情地交换了位置，面对新搭档，顿时变了个人似的，或者说变回了他本来的样子，人狠话不多，动作气势十足、拳拳到肉，把新搭档「打」得嗷嗷直叫。 庄文曜白眼要翻上天了：这是什么大型双标现场！ 谁知杨南还旁若无人地给男朋友喝彩：「哥哥好厉害！」 刘畅波澜不惊的脸上，一丝窃喜一闪而逝，冷酷地翘了翘嘴角，一记过肩摔，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卧槽——」受不了了，所有人都受不了了：这是擒拿吗？这分明是在屠狗啊！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观众们纷纷起闹，还蔓延到了他们1班，几个男生一边划水一边直叫： 「哥哥力气好大，弄得我好痛哦~」 「啧，真想狠狠地把你办了~」 「来嘛哥哥，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而怜惜我~」 「野啊宝贝……」 庄文曜听得嘴角抽搐停不下来，终于忍无可忍，大吼：「兄dei，穿件衣服吧！好好练，早练完了早去吃饭啊！」 骚短腿的兄弟连连答应：「行行行，怎么不行呢！听班长的，认真训练！」 转头却在偷笑，「他酸了他酸了！」 「……」庄文曜大无语：谁酸了？他只是被膈应到了！ 可人家答应得倒好，嘴上还是骚话不停：「哥哥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哥哥都依你~」 「呜呜爱你哥哥！么么~」 「……」庄文曜整个人麻了，忽然有种虎狼环伺的感觉：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呜呜呜陆之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快想死你了哥哥！ 第203页 等等，什么哥哥？我也被传染了？！ 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陆之恆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bushi —— 感谢以瑾小天使的77瓶营养液！感谢月光下的童瑶小天使的1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吨吨吨吨吨吨吨！我超能喝的！请继续浇灌我（bushi 第98章 男子气概 晚饭时间，食堂2楼，航空班的学生们脱下训练穿的迷彩服，换上短袖的海魂衫，坐在一起吃饭。 311他们四个还是坐一起，张芮挨着张烨然，袖管下露出一节上臂，比他纤细了整整一圈的胳膊骨肉匀称、白皙细腻，却多了一块淡淡的淤青。 其实同学们练过擒拿手之后，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青紫，但在张芮身上却格外扎眼。 「怎么回事？」张烨然把他的袖口撸到肩上，仔细查看，「金融啊，不是说让你轻点来着吗？张芮肉太嫩了，容易留下伤痕。」 祝金融侷促地挠挠头：「哦、哦……我知道……」 「金融已经很轻了，是我的问题。」张芮放下衣袖，「就这样吧，再轻就不出效果了。」 「……」张烨然不再多说，不动声色往他餐盘里多夹了块肉。 「那可不行，不能让我们娇娇身上留疤呀！」袁家玮在一边说，「要不你俩别参加入场式了？少两个人看不出来……」 张烨然掀起眼皮，神色阴鸷地瞪着他。 庄文曜没好气回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都这么久了，大家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性，很理解张芮为了集体的自我牺牲，也就袁家玮这种二缺说话不过脑子！ 而且今天日子特殊，是张芮的生日。 下了晚自习，1班全体同学给张芮唱生日歌。 一样的中气十足、声震全校，张芮小寿星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鞠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给我过生日！我好开心……」 「生日快乐张娇娇！」袁家玮笑着大声喊，「不过我看『开飞机』就免了吧，娇娇别受不了！」 张芮愣了一下，落寞地低下了头，握紧双拳。 「当然，娇娇要是想玩的话也完全可以！不过哥哥提醒一句，被开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张芮的失落不是因为不能被开（又不是抖m），而是因为被特殊对待。他摇了摇头，勉强地送给大家一个笑脸：「谢谢大家给我过生日，谢谢！」坐下继续学习了。 「……」庄文曜好想打袁家玮一顿。 同桌张烨然已经要付诸实践了，腾地站起身，气势汹汹。 「烨子！」庄文曜迅速拉住了他，「跟我回宿舍。」 张烨然虽然在气头上，但也能看出庄文曜有事：「现在就回去？怎么了？」 庄文曜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书包：「出去说。」 出了教室门，庄文曜拉着张烨然飞奔：「你没看出来张芮不太高兴吗。」 「当然看出来了！」张烨然大喊，「所以你拦着我干嘛？袁钢蛋嘴那么欠，就该教训一顿……」 庄文曜：「没必要，那样张芮更不高兴。」 「也是哦……」想到自己每次生气时张芮的表情，张烨然妥协了，「所以我们到底要干嘛去？」 「给他过生日！先去超市买点东西。」 张芮的这个生日过得不太完美，庄文曜无法接受。所以，他要再准备一个惊喜，争取把他哄开心！ 两人赶在超市下班之前满了一大包好吃的，回宿舍布置「酒席」。 学校没有蛋糕店，他们就买了八个切块的戚风蛋糕拼成一个。再把从家里带来的水果都贡献出来，切成块摆在蛋糕上，还挤上了一盒浓浓的酸奶、撒上了一包五颜六色的糖豆。 「还、还挺好看！」张烨然看呆了，「牛逼啊曜哥！」 「不错吧！」庄文曜也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突然发觉少了些什么，「糟了，忘了买蜡烛！」 「学校超市怎么可能卖这种东西啊……」张烨然说着，忽然一拍手，「我记得金融有蜡烛！」 「啊？」庄文曜没想到，「真的假的，他带蜡烛来干什么啊？」 「他说停电的时候应急用来着，应该就在抽屉里……」张烨然到他的位置上翻找，「借用一下，应该没关系吧……找到了，真的有！还有火柴呢！」 虽然庄文曜不理解为什么要带蜡烛应急而不是檯灯，但现在用得上就行了，管他呢！ 但是这东西确实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所以学校不会售卖，祝金融也从来没用过。 保险起见，庄文曜说：「烨子你在门口看着，等他俩回来再点蜡烛。」 「好！」 两人把瑜伽垫铺到地上，再把床上桌拼起来，摆好蛋糕、水果、各种零食饮料，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张烨然蹲在门口，看了眼钟錶，大叫起来：「十点了！他俩该回来了！」 「淡定，从教室走回来也需要时间呢。」庄文曜插上蜡烛，拿着火柴，随时准备点火，「看好了再叫我哈！别一惊一乍的。」 「我知道，你也小心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比谁都激动。 无比漫长的几分钟后，张烨然突然大喊：「来了！」 「好的。」算时间确实该来了，庄文曜划着名火柴，「好了，关灯吧。」 第204页 啪的一声，寝室漆黑下来，只剩蜡烛的一豆火光。 走廊上经过的同学不禁纳罕：「这才几点啊，离熄灯还早着呢，怎么就关灯睡觉了？」 张芮和祝金融一边讨论着学习问题，一边往宿舍走。 「咦？」祝金融瞥见311宿舍门上的小窗是黑的，「他俩还没回来吗？」 张芮也有些惊讶，但整体上还是很平静：「没关系，我带钥匙了。」心里却纳闷：这么晚了，他俩上哪去了？ 门外传来钥匙入锁孔的声音，张烨然一把拉开了门：「surprise！」 张芮手里的钥匙哗啦掉在地上。 「祝你生日快乐……」 张烨然一边唱歌，一边牵着他进来。 「祝你生日快乐……」 庄文曜也把愣神的祝金融推进来，顺便捡起张芮的钥匙，关上门锁好。 「祝你生日快乐……」 祝金融终于反应过来现状，跟着两人拍手唱起了歌。 「祝你生日快乐！」 他们围坐在蛋糕前，热烈鼓掌：「张芮十七岁生日快乐！」 小寿星感动得语无伦次：「谢、谢谢……我没想到……」没想到宿舍里还有另外的惊喜。 「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张烨然：「金融，用了你的蜡烛，没事吧？」 祝金融豪爽一笑：「当然没事，随便用就行！」 「嘿嘿……」张烨然笑着，「寿星快吹蜡烛啊！」 「嗯、嗯！」张芮重重点头，用力吹出一口气。 宿舍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同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庄文曜靠门最近，摸黑去开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灯光重新亮起，大家才发现，寿星本人已经泪流满面：「我、我……」 张烨然也结巴了：「你、你哭什么啊？」 张芮说不出话，低头擦眼泪：「呜……」 「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极而泣！」庄文曜笑着打圆场，「快吃东西吧，我们俩准备了好久呢！」 祝金融也说：「对呀，我还没说呢，这个蛋糕看上去好好吃，比店里买的还好看！」 「是吧！快吃快吃！」张烨然招唿大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叉子，拿什么吃呀？」 吃个寂寞？ 庄文曜笑着挠挠头：「光顾着好看了，忘了餐具……算了，我看也别穷讲究了，直接用筷子吃吧！」 于是大家拿出各自的餐具，用筷子享用这个特殊的蛋糕。 虽然他们晚饭吃得不错，但由于航空班本来就体力消耗很大，再加上一个晚自习的脑力摧残，到了睡前能量耗尽，经常饿着肚子入睡。今天沾了寿星的光，吃上了顿宵夜，四个人都很开心，边吃边聊天，311充满了欢声笑语。 「对了，你刚才许愿没有？」张烨然嘴里塞着蛋糕，问张芮。 「许了！」张芮点点头，眼里还含着泪花，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其实……我知道我是一个缺乏男子气概的人。当初参加招飞，就是想来航空班锻鍊一下自己，争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张烨然刚想反驳「谁说你缺乏男子气概」，庄文曜制止了他，眼神示意他认真听张芮讲话。 张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现在来看，我还没有做到这一点……但是我们还有两年呢！所以我许愿，再过一年……最多两年！我一定、一定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庄文曜鼓掌。 祝金融也鼓励他：「你一定可以的！」 「什么叫『真正的男子汉』？」张烨然沉思了片刻，忽然说，「我觉得你已经是了。」 张芮一愣：「什……真的吗？」 他十分笃定地点头。 张烨然体魄强健、性子直爽不羁，非常附和张芮心中「真正的男子汉」的定义，可以说是他想要成为的样子，他甚至对张烨然有种崇拜和嚮往的情结。 因此，张芮虽然不够自信，但对张烨然的话还是有几分相信的，坦白内心的羞怯中多了一丝坚定。 张烨然还是受不了这种煽情的氛围，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要说『男子气概』，你可能还比不上我吧，但是比袁钢蛋那个缺货强！」 张芮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我看未必！」庄文曜反驳张烨然，「张芮比你男人多了好吧！」 「谁说……」张烨然还想回嘴，余光瞥见张芮，顿时改口，「好吧，过生日的最大，张芮最男人了，比我都男人！」 又补充了一句，「仅限这一天哈！」 「哈哈哈……」祝金融也笑了，「我觉得真是这样，张芮你是我们班最坚强、最能吃苦的！」 「金融，你这句话可是说对了！」庄文曜胳膊架在他肩膀上，表达肯定意见，「像烨子这种体力怪，天生体能好，训练对他根本不算什么。可你完全是靠意志撑下来的呀！你比他强！」 这句话看似「贬低」了张烨然，可他本人竟然听得挺高兴的。 祝金融也说：「就是，张芮你很强的，你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 张烨然也笑着：「对！你是我们班最厉害的、最男人的男人！」 张芮被夸得脸不能再红了：「好了好了，别说啦……快吃东西，吃完收拾一下，还要早点睡觉呢……」 一句话点醒他们了：很快就要熄灯了啊！ 第205页 迅速风捲残云般吃完东西、收拾干净，到阳台洗漱去。 张芮和祝金融回来得晚，没来得及洗澡。 张芮：「金融你先去洗吧！我洗得慢。」 「好嘞！」祝金融答应，「我很快，给我三分钟！」 张烨然正在刷餐具，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不厚道地大笑出声：「金融啊，今天的局主题是『男人』，你还开这种玩笑！」 祝金融愣住，反应过来，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太污了！」钻进浴室洗澡去了。 他果然很快，不到三分钟结束战斗，把战场交给张芮：「你快去吧！」 结果张芮这个澡洗到了熄灯以后，大家都洗漱完准备上床了，他人还在浴室里。 熄灯号一吹，整个男生宿舍楼陷入黑暗，张烨然迅速抓起应急灯沖向浴室。 张烨然针对宿管的「反侦察」能力还是有一手的，有他给张芮照着灯，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庄文曜放心地上了床，因为一天太过劳累，很快就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家久等！我下一章就回来了！ ———— 感谢51556757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感谢月光下的童瑶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99章 真爱力量 运动会的前一天，为了展示出他们航空班最出色的风貌，高二两个班排练了很久的擒拿手。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311的四位同学自习到十点。 教室里的同学已经寥寥无几了，值日生来到他负责的卫生范围，看到张芮还坐在那里，上前对他说：「张芮啊，你什么时候回宿舍啊，走之前能帮我拖拖你们这排的地吗？拖把已经涮好啦！」 张芮立刻开始收拾书包：「不好意思，妨碍到你了。我现在就走，你拖地吧。」 值日生只得放弃了偷懒甩锅的打算，讪讪道：「没事。」 「自己干吧啊，别老欺负人家！」另一个值日生边拖着地边笑话他，话锋一转，又道，「我感觉，张芮说话变得比以前硬气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就是过了生日之后吧！」 「有吗？」张芮本人笑了笑，背起书包和祝金融一块出门，「先走啦，拜拜~」 祝金融：「拜拜！」 值日生：「拜拜！」 庄文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我也这么觉得！」 张烨然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嗯？」 「我说，张芮过了生日以后，好像比以前更有自信了！」庄文曜说，「要是放到高一的时候，说不定就答应帮他拖地了呢。」 张烨然语气不太自然：「啊，哦。是啊……」说完还不自觉地笑了笑。 「？」庄文曜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奇怪，忍不住盯着他看。 「看什么？回去啦！」张烨然笑着敲了下他脑袋。 「哦……」庄文曜不太高兴，「爸爸的头也是你能碰的吗！」 张烨然竟然破天荒的没和他争这口舌之快，拖着长音：「行~不碰了！」 …… 运动会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学生会在池熠的领导下颇有建树，外联部战果颇丰，在与校报记者团合作共赢的前提下，各大运动、文具品牌争相贊助，只为在溶城一中秋季运动会的现场直播中得到推广。 毕竟这样的学校、这样的活动、这样的直播，热度可是槓槓的呀！ 看着戴着记者团工牌、背着单反在操场上到处跟拍的小记者们，庄文曜神思飞到千里之外，想着陆之恆总算要回来啦！ 一中的运动会一贯是在国庆假期的前一天，而今天比较特殊，中秋和国庆感到一块去了，所以明天就是十天长假啦！ 不出意外的话，陆之恆刚好能在假期之前回来。所以明天，甚至今天下午运动会结束，回到家就能见到他啦！ 想到这里，庄文曜暗自窃笑起来。 但他不能一直熘号，因为高二的入场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呀！ 他们两个航空班是第一个表演的方阵，跟在高一后面。 高一的萌新们都爱玩，入场式搞得花里胡哨，什么舞蹈啊、舞剑啊，轮滑啊、篮球啊，还有汉服和cosy，花样百出，观众们看得也是轻松愉悦。 到了航空班，画风突变。 先是高一的「新兵蛋子」们打了场军体拳，接着高二的哥哥们又来了套擒拿手。在他们整齐划一、震天撼地的唿号中，现场的氛围彻底点燃！ 虽然排练过无数次了，但航空班的小雏鹰们一致认为，正式表演的这一次才是发挥得最好的！ 回到班级的席位，大家热情高涨。 作为体委的张烨然自然十分自豪：「咱打的不错呀！听见了吗，普通班小姑娘的尖叫都快赶上我们的口号响了！」 袁家玮附和：「那必然的！烨哥牛逼啊！」 众人：「烨哥牛逼——」 庄文曜也心情极好：「曹老闆一直在主席团上拍照呢，都成了我们的粉丝了！」 张烨然大笑：「曜哥牛逼！」 众人：「曜哥牛逼——」 庄文曜：「一班牛逼——」 全体：「一班牛——」 话音未落，隔壁班级扯着嗓子高唿：「二班牛逼——」叫板似的。 第206页 两个班班长无奈对视一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要起内讧哈！航空班，牛逼！」 两个班：「航空班，牛逼——」 喊完口号，放声大笑起来。 路过的纪检部小姐姐都无语了：「不就是打了套拳吗？真的有够臭屁诶……」 「嘿！」张烨然正高兴呢，也不放心上，「看在是位漂亮姐姐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高二各班挨个展示过去，到了高三明显觉出入场式的质量下降了，学长学姐们都很佛系，大部分都是不费时间排练的广播体操。 张烨然见状感慨：「曜哥，你说我们明年高三，入场式怎么搞啊？」 「想得这么长远啊？我想想……」庄文曜笑着，「明年这个时候，咱就去飞行基地学飞了吧？那咱直接开着飞机飞过去！」 「卧槽牛逼啊！」张烨然顿时来了精神，「飞行表演，那够帅哈！曜哥你去当长机吧，我们给你当僚机！」 庄文曜笑道：「说机不说吧！」 「艹，」张烨然笑骂，「老子就说了！文明去他妈！」 纪检部小姐姐指着他气急败坏：「1班扣分！！！」 张烨然吓了一惊：「你怎么还没走？！」 「哈哈哈哈……」全班闹笑。 运动会正式开幕以后，两人就没这么轻松了。 张烨然是体委，职责不言而喻。 庄文曜作为航空部部长，和秦海天带着刑晓辰、王皓两个小学弟维持秩序，上传下达满场跑。 虽然有点累，但庄文曜想到帮助别人时的满足感受，想到那个将志愿者精神体现到极致的「最美背影」，沉浸于服务师生的乐趣中，累并快乐着。 「你们都报的什么项目啊？」庄文曜问。 刑晓辰：「接力！」 王皓：「我也是接力！」 庄文曜竖起大拇指：「好兄弟就是要一起走！」 秦海天：「铅球。」 庄文曜：「这个厉害！」 秦海天：「你呢，你报的什么？」 庄文曜：「四百。」 刑晓辰说：「四百也挺难跑的吧？」 庄文曜点头。 四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爆发力和耐久力都有很高的要求，从头冲到尾的项目。 刑晓辰：「不过对学长来说一定没问题的！」 王皓：「对呀，那必然是冠军预定啊！」 「那可不一定。」秦海天笑着说，「我们班刘畅也很厉害的，不要大意哦~」 「刘畅！」庄文曜一惊，低头翻看秩序册，果然：高二男子四百米，1班庄文曜，2班刘畅…… 「啊啊啊啊——」庄文曜抱头惨叫，「为什么要和臭情侣比赛啊！人家有男朋友给加油，有爱情的力量！我这个单身狗压力很大啊——」 秦海天开怀大笑。 「没关系呀学长！」刑晓辰小声说，「我、我可以帮你加油啊！」 「你想什么呢。」王皓打了他一下，「学长去比赛了，我们得帮学长执勤呀！」 刑晓辰撅起嘴点头：「哦，也对哦……」 「嗯，没人加油也没关系！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打败臭情侣！」庄文曜重整旗鼓，给自己打气。 除此之外，1班去年没参加的同学今年都有项目，张芮报了跳远，李瑜铅球。 庄文曜还看了眼其他班级，航空班出身的同学果然都被拉来充壮丁，成了各个项目的最强输出。卓天骄报了铅球、一千五和撑杆跳，去了文科班的王超和郑阳就更不用说，今天一天是别想闲着了。 高二男子四百米安排在上午。随着各个项目的有序进行，很快就到了他上场的时候。 庄文曜换下运动服，张烨然帮他别号码布：「曜哥，上！给隔壁班的臭情侣一点颜色看看！」 「那必然的！」庄文曜活动着颈部的关节，「单身狗的反击战！」 「好了。」张烨然拍拍他的背，「去吧！」 1班的同学们：「曜哥加油！」 庄文曜笑着沖大家拱手，转身飞奔去检录。 虽然通知了检录，但离正式比赛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庄文曜做着热身运动，但队伍里没看到刘畅，有些奇怪：还没来吗？ 四下里望望，却见无人的角落，杨南正在帮他压腿按肩。 「……」庄文曜愤怒地别过头：我有毛病啊，去找他？他不来才好呢！ 时间一到，四百米的选手排队入场。 「加油——」杨南跟着队列，手拢在嘴边大声喊。 刘畅冷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两指併拢按在唇上，送他一个飞吻。 啊啊啊啊——单身狗庄庄遭到一万点暴击！！！ 「学长加油！」突然传来刑晓辰的声音，他正站在跑道外，为庄文曜吶喊助威。 不是说好好干活吗，怎么还是来了？这孩子。庄文曜笑笑，沖他比了个大拇指。 裁判吹哨了，同学们摆出预备姿势。 「金牌是我的。」刘畅低声说。 庄文曜不客气地回嘴：「大话不要说得太早！」 枪声一响，运动员一阵风一样沖了出去。 庄文曜和刘畅两骑绝尘，把普通班的男生全部甩在身后，尽全力冲刺，你争我抢，谁也不让谁。 很快赛程过半，庄文曜心想，刘畅跑得也没多快嘛，快到终点的时候再加速一把，肯定能把他甩在身后…… 第207页 吧？ 终点线处，杨南站在红线之后，扯着嗓子大喊：「加油——」 刘畅一听，顿时提高了速度上限一般，马力全开沖沖沖！ 「？？？」庄文曜惊呆了：哥们，不厚道啊，怎么还留了一手呢？！ 他飞速前进，却还是在刘畅之后撞线。 单身狗反击战，失败！ 「啊啊啊啊啊——」 祝金融和张芮在终点迎接他，给庄文曜递水，可他却没心思喝，只是一味的崩溃大叫： 「为什么啊！刘畅简直不是人——」 「没关系啦班长，」张芮安慰他说，「亚军也很好！」 「一点都不好！」 众所周知，航空班的对手只有彼此，所以输掉了比赛，与其说是季军，不如说…… 「是垫底啊！」 与此同时，在爱情的力量下超常发挥的刘畅也遭到了「反噬」的痛苦，由于骨骼肌无氧酵解产生了大量乳酸，失去双腿般扑倒在杨南怀里。 看着旁边抱成一团的小情侣，庄文曜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整个人陷入输掉比赛、输给爱情的绝望……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嗓音，清朗、明媚、干净、柔和，像是炎炎夏日里的一泓清泉，瞬间驱散了心头的燥郁：「同学，你的水。」 庄文曜浑身一震，回身望去：白衬衫的学长，手里握着一瓶半开的矿泉水。背上的双肩包异常沉重，似是旅途跋涉而来，而脸上温煦的笑容却丝毫不见疲态。秋高气爽，分外亮堂的天光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整个人在庄文曜眼前熠熠生辉。 他大脑放空了一秒钟，旋即一个箭步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感谢白凉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感谢松篁佳韵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吨吨吨吨吨吨吨！ 第100章 秀我一脸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谁能忍得住？ 庄文曜抱住陆之恆，摸到了他存在感很强的背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陆之恆一手举着水瓶，空着的一只手回抱他：「今天上午刚回来。」 庄文曜又问：「易源学长呢？你们没有一起吗？」 陆之恆：「是一起回来的，但他直接回家了。」 庄文曜：「你怎么不回家，不累吗？」 「这不是给小学弟送水吗，」 陆之恆笑着打趣，「结果人家不仅不喝，还抱着我不放。」 「嘿嘿……就不放！」庄文曜轻笑一声，收紧手臂抱得更用力了，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呀……」 「……」陆之恆还沉浸在这句话里反覆回味，庄文曜却蓦然松开了怀抱，竟然有一瞬间的怔忪，胸口生出几分空虚感。 庄文曜胸口传来又冷又硬的触感，疑惑中退开一小段距离低头查看，只见陆之恆脖子里挂着一根红白相间的缎带，缀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牌：「这是……」 陆之恆神色舒展，露齿笑了：「是国奖的奖牌！」 好看的男孩子，笑起来只会更好看。 这一刻，庄文曜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学长你太棒了——」他倏地搂住陆之恆的腰，抱着他转圈圈。动作太勐碰掉了矿泉水的瓶盖，瓶子里的水洒出来，在地上画出一个圆，把两人圈在中间。 刚才的空虚感瞬间被更强烈的满足和激动取代，拿到奖牌以后，陆之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不负期许，不负师恩，还能得到这样的笑容和拥抱。 一切都值了。 「好了好了，你刚跑完步，太累了……」陆之恆搂着庄文曜的脖颈，顺势揉揉他的头。 庄文曜放肆大笑：「我不累！」 一个月的抗晕眩训练发挥了作用，他抱着陆之恆转了好多圈，转到陆之恆快要晕了，自己没事人一样傻笑不停。 放下来的时候，庄文曜看到，不仅远远近近的同学们都在遥遥地往这里看，而且校报记者团团长卓天骄还扛着摄影机，对准他俩拍拍拍：「现在我们来到高二男子四百米的现场。比赛刚刚结束，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亚军、高二1班的庄文曜同学。他怀里抱着的呢，是我们记者团的前团长，陆之恆学长……」 「天骄哥让我来吧！」庄文曜见状，不觉技痒，撩了撩头髮站到镜头前，操着一口标准播音腔，声音洪亮，「各位老师、家长、学长、学姐们大家好，欢迎收看溶城一中秋季运动会的直播！现在呢，我们现场迎来了一位特别嘉宾！他就是，高三1班的、陆之恆学长！」 庄文曜一闪身，把陆之恆推到镜头前，「学长心繫母校，刚刚比完物竞国赛就回到了我们一中的校园！下面有请学长给大家说两句吧！」 陆之恆面对镜头稍作整理，换上一副礼貌、从容、自信、笃定的职业性微笑：「各位叔叔阿姨、领导老师、学长学姐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三1班的陆之恆。本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国赛落幕，我们溶城一中战果颇丰、创造了新的纪录。愿同学们勇于拼搏、自强不息、披荆斩棘、再创佳绩！」 「好！」庄文曜带头鼓掌。 「所以你一点也不渴是吗？有没有尽全力跑啊……」陆之恆晃了晃手里只剩半瓶的水，笑着埋怨他，「亏我千里迢迢来给你送水……」 第208页 「我当然有好好比赛！渴死我了！」庄文曜立刻夺过水瓶，仰头就灌，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还顺手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瓶盖拧好，「嘿嘿，谢谢学长！」 陆之恆满意地笑了：「快回班休息休息吧……」 「不急！」庄文曜从他肩上提起背包，挎在肩上，「学长你也要回班的吧？高三1班在看台东侧，我带学长去吧！」 陆之恆弯起眼睛，笑意像水面上的涟漪，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洋溢出来：「谢谢学弟给我带路。」 「嘻嘻……」庄文曜回身沖同学们招招手，「你们先回去吧！」 张芮、祝金融、卓天骄：「学长再见！」 陆之恆：「再见！」 刘畅和杨南一脸懵逼：怎么有种被反秀了一脸的错觉？ 陆之恆一回到班级，就被同学老师们围着问长问短，庄文曜放下他的包就回去了。 上午的项目圆满完成，大家一块去食堂用餐。 虽然庄文曜特别想和陆之恆一起，但冷静一想也不差这一顿饭，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块呢。十天小长假！嘿嘿嘿…… 他们跟着各自班级用餐，短暂休息整理，迎接下午的比赛。 下半场开幕，陆之恆换下了国赛时穿的便服，穿上了一中的正装校服：蓝衬衫和西裤，无缝切换班长角色，和大家有说有笑，分外忙碌热闹。 他们班和高二1班离得挺远，庄文曜遥遥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虽然高三的陆之恆已经没有任何学生组织的职务了，只有班长的职责，但这份责任心还是一点也没变呢。 太辛苦了吧！庄文曜连连感嘆：大老远的回来了，和易源学长一样回家休息不行吗？竟然赶着回来干苦力，这是什么活雷锋？ 他不知道，陆之恆只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他、给他送个水，回班只是顺便。 「高二男子跳远的同学，请到检录处检录！」 操场上的广播拉回他的思绪，庄文曜翻看秩序册，想提醒张芮，而运动员本人已经就位：「班长我去了！」 「加油！」庄文曜拍拍他的肩，「尽力就好！」 「嗯！」张芮点头，步伐沉稳而自信地走远了。 看着他的背影，庄文曜再次觉得：张芮真的变了好多呢。在航空班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虽然还是一样的沉静谦逊，但行止中多了些坚定和自信，再也不适合用「文弱」这种字眼去形容了。 其实张芮跳远很厉害的，去年体测的成绩仅次于张烨然和庄文曜，因此才被张烨然看中，报名跳远。当然他本人也很乐意参加，为集体争取荣誉。 过了半晌，张芮带着第一的成绩得胜归来时，全班热烈鼓掌。 然而他同时还带回来了一身的沙土和擦伤，裤管挽到纤瘦的大腿，膝盖上已经渗出血丝。 张烨然搀扶着他，对庄文曜：「曜哥你帮我顶一下，我带他回宿舍换衣服、处理伤口！」 「好，去吧！」 下个项目是李瑜的铅球。 小鲤鱼不负众望又斩获一枚金牌，全班沸腾。 唯独庄文曜，虽然也为同学为班级开心，但也有点闷闷不乐：「小鲤鱼你真厉害！你们都是金牌，就我是银牌，好丢人……」 李瑜勉强地笑笑：「没事！畅哥有爱情的滋润，输给他不丢脸呀！就是……曜哥，我胳膊好疼，好像扭到了……」 「啊？」庄文曜一惊，「哪里疼？还能动吗？」 「就是大胳膊这一块，」李瑜活动了一下手臂，露出痛苦的神色，「一动就疼！」 「我陪你去医务站处理一下！」庄文曜转头吩咐团支董杰，「杰哥帮我顶一下，我带小鲤鱼去医务站！」 董杰：「好！」 「不好意思同学，气雾剂都被别的班借没了。」校医姐姐一脸歉然的笑容，「要不你们在这稍微坐一下，等他们还回来了，我再给你处理吧？」 「只能这样了。」庄文曜对李瑜说，「我宿舍还有一瓶喷雾，我现在回去拿！你先在这等着，哪个快你用哪个……」 李瑜为难地说：「不用了吧，回宿舍好麻烦的……」 「不麻烦，拿来有需要的也用得上。」庄文曜挥挥手，「我去了！」 李瑜揉着胳膊，叮嘱他：「嗯！慢点，别跑太急。」 「好！」 没想到伤药喷雾这么抢手，看来这次运动会受伤的不少啊……庄文曜正想着，飞奔回了311。 门上了锁，张芮和张烨然应该已经走了。 但是路上没看见他们呀？庄文曜小小地疑惑了一下，但不敢耽误时间，用钥匙打开门，拿上医药箱就要走，突然听到一阵微弱诡异的响动。 声音是从阳台传来的，庄文曜顿住脚步，探着身子看了一眼：阳台门半开，浴室门却紧闭着，里面好像……有人。 是维修人员？有谁报修了吗？可浴室没出什么故障呀。 难道是……有不怀好意的人趁着运动会混进来了？ 庄文曜不敢大意，顺手抄起屋里的扫帚背在身后，蹑手蹑脚地靠近洗手间，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是小幅度、不规则的咚咚声。 到底怎么回事？ 庄文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一把拉开厕所门，却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蓝色迷彩，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两个男孩抱在一处，纠缠热吻，不分彼此。 第209页 张烨然将张芮抵在厕所和浴室的玻璃隔墙上，紧扣的十指屈伸捻转，紧贴的身躯蹭动起伏，身后的墙板发出咚咚的微响，狭窄的的一方天地充斥着炽热狂烈的情潮。 这幅画面比他一生中所有惊心动魄的经歷都富有冲击，庄文曜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如遭重击般一动不动。 片刻，两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莽撞的闯入者。 张芮惊叫一声，软倒在墙角。 张烨然倒是很坦然，安抚地吻了吻他的嘴角，接着把他护在身后，强作镇定：「曜……曜哥，你怎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庄：基班实锤了。 陆：所以你什么时候弯？ 庄：快了，快了。 —— 感谢月光下的童瑶小天使的1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天使的了2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01章 我喜欢你 庄文曜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吓人，张芮、张烨然两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半晌，庄文曜终于恢復了语言能力：「李瑜扭着胳膊了，我回来给他拿药。」 「哦……」张烨然紧紧地将张芮的手腕握在掌心，局促不安地找话说，「那个……我……」 「我先走了。」庄文曜语气如常，却用力将手里的扫帚掼在地上，拎着药箱跑了出去。 一声巨响吓得两人浑身战慄，原地静默了许久。 「烨哥……」张芮率先发话，语音颤抖，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怎么办，班长不会说出去吧？」 「他不会。」张烨然把人拉到怀里，抚着他的后脑一下一下地安抚，心中却仍有些许的隐忧。 即便他们笃信庄文曜的人品，但事情一旦曝光，未知的后果很难让人不畏惧：心里没底。 「呜……」张芮把头埋在张烨然怀里，闷闷地呜咽了一声。 「没事！就算别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看隔壁班那一对，不就什么事也没有吗？」张烨然故作轻松地笑笑，安慰，「谁要敢因为咱俩的事对你怎么样，我打得他下不来床！」 张芮挣开他的怀抱，微微皱眉：「你答应过我不再打架的。」 「啊，哈哈哈是啊！」张烨然干笑两声，挠挠头，「我就说这意思，我会保护你的！」 张芮雾蒙蒙的泪眼闪烁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肩膀，抬眼看他，一开口还是委屈巴巴：「可我还是害怕……」惊惧的瞳仁颤抖不止，一滴浮泪将落未落。 张烨然对上他的眼神，紧张不安的心顿时软化了，捧起他的脸低下头：「害怕就亲亲……」 他怕刺激到张芮此刻脆弱的心，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微微发白的唇。 而短暂的触碰后，张芮却主动贴了上来。 于是张烨然不再顾忌，张口含住了他的唇瓣，用张芮喜欢的方式用力吮吻，继而温柔地唇舌交缠…… 他从没吻过别的孩子，技巧实在算不上好，但总觉得张芮的嘴巴对他有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令他不厌其烦地去探索…… 一个悠长的深吻过后，两人的唿吸都变得粗重。张烨然适时地放开了张芮的唇，退开几寸，双手依然珍爱地捧着他的脸蛋，鼻尖蹭着他的鼻尖：「还怕吗？」 「怕……」张芮仍是闭着眼睛，长睫轻颤，「哥……你抱着我……」 张烨然顿时热血上涌，什么烦恼忧愁全部抛在脑后，再次搂着张芮的腰把人抵在墙上，勾唇轻笑：「怕？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这种时候还招我呢……」 「我……嗯！唔……」 …… 庄文曜拿到喷雾，打开瓶盖晃了两下，喷到李瑜胳膊上，缓解了他的疼痛。 处理完伤口，两人走回班级的席位。 「曜哥，你刚才错过了男子一千五！」李瑜揉着胳膊，兴致勃勃地说，「你不知道，天骄哥好厉害呢！虽然这学期没参加体训，但还是拿了冠军！而且他还是拿着相机跑的你敢信？一边全程摄像一边跑了第一！现在的记者团团长真是一届比一届卷啊……」 说了半天，人家只是低头走路，盯着塑胶跑道兀自出神，李瑜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嗯？」庄文曜神情恍惚，「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天骄哥一千五拿了第一。」李瑜心下起疑，「曜哥你怎么了？不在状态的样子。刚才还好好地呢……」 「哦，我没事。」庄文曜回答得心不在焉。 李瑜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座位上。 过了许久，张烨然一个人回到操场。 「曜哥，」他一手握拳掩在唇边，说话不太自然，声音比平常要低，「张芮不太舒服，在宿舍休息，等一会再回来行吗？」 「行。」庄文曜翻阅秩序册，低头不看他，「只要最后闭幕式集合的时候别缺席就行。」 「啊，好。」张烨然轻咳了一声，眼神四下游移，「曜哥你没项目了吧？」 庄文曜：「没了。」 「我也没了。」张烨然说，「咱俩……出去谈谈吧？」 庄文曜把秩序册递给董杰，刷的一声站起来，走之前轻声丢下三个字，只有张烨然听见了：「篮球场。」 张烨然转身叮嘱董杰：「杰哥，帮忙听着广播，到项目了叫人！」 「好。」董杰自然没二话，下意识问了一嘴，「你干嘛去？」 第210页 张烨然：「上厕所！」 谁知道这趟厕所一上就是一个小时。 …… 运动会这天，操场之外很少有人烟。 篮球场上，两个人坐在长凳上，和往常打完球休息时一样，但气氛却全然不同。 「曜哥，」张烨然率先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庄文曜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拳头掩着唇，定定地看着球场的地面，眼神有些空洞：「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张烨然纠结了好久，支支吾吾不好开口，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我和张芮本来不想瞒着你，可是……我们还没准备好公开，所以才……」 庄文曜问：「你们是认真的吗？」 虽然浴室那一幕，很难看出来是在闹着玩。 「当然是认真的！」张烨然忽然提高了音量，「我们两个互相喜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庄文曜沉默了。 为什么。 为什么都在搞基？？？！！！ 「曜哥，你讨厌我们了吗？」张烨然问，「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商量商量换宿舍、换座位、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替我们保密，求你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庄文曜见他越说越偏，连忙解释，「我先声明一下，我对这种事没有任何偏见，也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你们谁。你们想秘而不宣，我可以帮你们隐瞒、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我要确定一些东西……」 张烨然立刻问：「什么？」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是双方同意两厢情愿的吗？」庄文曜说，「如果是的话，那我没话说了。」 「是。」张烨然十分笃定，「我们都是自愿的。说实话，我们俩十七八，也都不小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种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庄文曜无奈地连连点头，突然有种「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的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烨然坦白交代：「他生日的时候。」 「什么！」算起日子也有一个多星期了，这两个人还挺能藏！ 「不是……到底……」庄文曜震惊得语无伦次，「你们俩怎么就……友情变质了呢？怎么开始的呢？」 一个班的同学，同吃同住的兄弟，突然变成了「那种」关系……他真的不李姐！ 「也算不上『友情变质』吧……」张烨然羞赧地挠挠头，「我对他，早就……」 高一刚开学，张烨然就注意到了他：张芮，这个特别的男孩子。 不仅长得白净文弱、讲话轻声细语，性子也是纤细敏感，一手好字写得像女生一般清秀漂亮。 这样的人，似乎与航空班一众性格粗野、不拘小节的「糙汉子」有很大的差异。 他的存在，对张烨然来说，真的很神奇。 事实证明，张芮的身体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待在航空班，每次体训都能给自己留下一身伤，而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趋势。旧伤癒合，又添新伤，反反覆覆，无休无止。 可即使如此，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没事」。 更神奇的是，这种魔鬼般的训练生活，他竟然一路咬牙坚持了这么久，而且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不管张芮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有多坚强，升入高二后的训练，每一天都在挑战着他的极限。 身体上的痛苦，已经到了惯常的笑容都无法掩饰的程度。 眩晕、呕吐、擦伤、流血…… 可即使如此，张芮从没掉过一滴眼泪，而且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 真的，两个班没有谁比他更倔了。 说什么「缺乏男子气概」，你明明就是最棒的男人啊。 每次张芮强忍着伤痛逞强的时候，张烨然就好生气，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 为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想要减轻他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仅如此，我还把他弄哭了…… 他唯一一次落泪，竟然是因为我……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可我都做了这么混蛋的事，他竟然还主动向我道歉、让我不要生气？ 你究竟为什么，要忍让包容我到这种地步啊…… 张芮生日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他因为体质原因，每次训练结束，身上都会留下伤痕。因此洗澡时也要格外注意，尽量不要让伤口沾水，需要的时间也长一些。 可那天晚上特殊，大家给他过生日，吃喝聊天玩到很晚，张芮不得不在熄灯后洗澡。 黑暗之中，张烨然第一个跑到阳台上，给他掌灯。 为了让晚上开夜灯、玩手机的同学无所遁形，同时保护同学们的私人空间，阳台、浴室和厕所的门和隔板都是磨玻璃材质的。 为了躲避宿管大叔的检查，张烨然搞了个帘子，晚上打游戏的时候安上，白天再收起来。 今天晚上也完美地排上了用场。 遮光效果极佳的门帘挡住了厕所和浴室的玻璃门，张烨然不敢进浴室，在厕所里打开檯灯。透过磨玻璃的隔板，一样能照亮张芮所在的地方。 「谢谢烨哥。」张芮抵着隔断低声向他道谢，被水雾氤氲成一片乳白色的磨玻璃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他的身形。 第211页 浴室的水汽透进了厕所，张烨然羞红了脸，闭着眼睛说「没事」。 水声渐止，他温声细语的嗓音再度传来，在雾气笼罩中有些朦胧：「烨哥……」 「嗯？ 」张烨然气息有些不稳，只发出了一声低哑的鼻音。 他听到张芮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好像忘拿毛巾了……」 「哦、好……」张烨然终于可以透口气了，去阳台上给他拿毛巾。 「给。」张烨然轻轻敲了敲浴室门，背对着他递过毛巾。 反倒是张芮，坦然地开门接过：「麻烦你了。」 身后响起毛巾擦拭身体和穿衣的窸窣，张烨然忽然有点烦躁：什么时候，他不用对我说这种礼貌用语就好了。 张芮穿好衣服，向外探头：「我好了……」 张烨然忽然转身，一步跨进浴室，顺带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小小一块地方，水雾迷濛，光线昏暗，张芮惊讶地睁大眼睛，张烨然看到了他眸中映出了自己。 阳台和浴室门都关得很近，没人听到他们的声音。 张烨然轻轻抬手，抚上了张芮的手肘，那里的擦伤已经结了一层薄痂：「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痒感、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张芮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不疼了……」 「对不起。」张烨然偏过头，低声，「我那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没想让你哭，也不想让你疼……」 张芮一愣，试探着：「所以……你没有讨厌我？也没有生我气？」 「没有！」张烨然勐一转头，正好对上他微微仰视着自己的视线，「我从来不讨厌你啊，也不会生你气的！」 「……太好了。」张芮弯起眼睛笑了，「谢谢你！」 糟糕。 张烨然迅速转过身去，握住门把。 他本打算道个歉就走，可是张芮忽然揪住了他的衣摆。 「？」张烨然讶异回身。 张芮仰脸面对着他，却忸怩地垂下眼：「烨哥，今天是我生日……」 「……嗯，」张烨然笑了笑，「生日快乐。」 「唔……」张芮脸颊微红，嗫嚅道，「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张烨然心跳漏了一拍，忘了唿吸。 「没、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沾沾你身上的……男子气！说不定这样，我以后也能变得像你这样……」张芮慌忙解释，却见张烨然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立刻改口，「不可以就算了，我……」 话音未落，下一秒，便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可以。」张烨然回身，给了他一个满满的拥抱，「不问也可以。」 短暂的怔愣过后，张芮开心极了，可是胳膊被他圈着，只能抬手抱了抱他结实的双臂，扬起脸朝他露齿笑了：「谢谢你！」 要命了。 这样可爱的男孩子，这样可爱的笑容…… 张烨然整个人、整颗心完完全全被击中，忍不住给他更多。 他微微松开了手臂，拉开一段距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腹扫过张芮红润濡湿的双唇，低头，吻了上去。 张芮瞳孔蓦地一缩，整个人愣在原地。 初次主动亲吻别人，动作极其生涩。张烨然颤抖的唇贴着他的，小幅度地辗转厮磨，而张芮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他也没有反抗！ 推开我，拒绝我。 只要你表现出一丝抗拒，我马上就离开！ 可是他没有。 回过神来的张芮终于理解了现状，趁张烨然手臂的松懈，伸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微抬下巴，闭上眼睛，声音细微柔软但又坦诚直白：「烨哥，我喜欢你……」 喜欢……吗？ 好巧，我也是。 少年在黑暗的掩护下紧紧相拥，专注而细緻地，吻着彼此心中最接近完美的男子。 我们心知不能成为对方的样子，但我们却能在这片黑暗中拥有对方。 当然，我最大的愿望，是拉着你的手，一起，走出这片黑暗，自由地沐浴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外表娇柔内心坚韧还有点诱的学霸受x表面暴躁骚话一箩筐其实非常纯情的体霸攻。大家觉得这对好嗑嘛哈哈哈(*///▽///*) 第102章 无法接受 「就这样？」庄文曜听完他的讲述，问。 「就这样。」张烨然把手一摊。 庄文曜震惊到不能自已，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大叫：「所以还是你欺负的他！」 张烨然跟着大叫：「我怎么欺负他了！是他先说的喜欢我！」 庄文曜继续大叫：「可你在他表白之前就亲他了！你这个混蛋流氓！」 「我……」张烨然的气势弱了下去，但不是因为理亏和心虚，神色变得柔和，「你不懂，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庄文曜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他喜欢我啊……」张烨然低头笑了一下，挠挠头，「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是有感应的！就是……哪怕他不说，你也能感觉到他的喜欢。」 庄文曜从没听过这种玄妙的说法：「真的吗？我没谈过恋爱，你不要骗我。」 「真的！」张烨然十分笃定，「等你遇到喜欢你的人就知道了。前提是你不要太迟钝。」 「哦……」庄文曜不是很关心这个话题，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劲来，「没想到你竟然喜欢男生……你就是传说中的双？」 第212页 「胡说，我是同！」张烨然腾地站起来大声说，「天下的女生都是我的好朋友，只有男生才是我的菜！」 「小点声！」庄文曜忙不迭把他拉回座位上，「真没看出来……毕竟你张口闭口『小姑娘』，我还以为你就是平平无奇的直男罢了……」 「哎呀曜哥，你不懂！」张烨然煞有介事地说，「那只是一种伪装，一种保护色！你想啊，咱航空班本来就没有女生，大家都如狼似虎的，一见到普通班的小姑娘就眼冒金光……要是就我一个人说，啊我喜欢男的！那……显得我多不合群！」 庄文曜醍醐灌顶：「原来如此……你还挺会潜伏！」 「就是嘛！」张烨然颇为自豪，「虽然我平常『小姑娘』不离口的吧，但是你什么时候见我和哪个小姑娘不清不楚了？」 仔细想想：「还真没有。」 庄文曜竖起大拇指，「牛逼。」 「嘿嘿嘿……」 「行，我明白了。就这样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就当不知道。你俩好自为之……」庄文曜起身，整整衣服准备回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哎，烨子。」 张烨然应道：「啊？」 庄文曜说：「你对人家好点，注意你的脾气，别老吓唬他。像上次那次，要把人家生吞了似的。别说他了，我们看着都害怕……」 「我没有！」张烨然一下子跳起来，慌忙解释，「我没想欺负他！我就是……就是……」 庄文曜挑眉：「就是什么？」 「就是……」张烨然因着急憋红的脸上滑过一丝笑意，「我每次看到他逞强的样子，就特别想……特别想亲他！把他亲到说不出话！亲到无力反抗！亲到……」 「穿件衣服吧你！！！」庄文曜崩溃大喊：我造了什么孽呀！ 「嘿嘿嘿……」张烨然傻笑了一会，忽然揪住了庄文曜的衣服，「哎。」 「干嘛啊！」庄文曜还在愤怒。 「曜哥，」张烨然正色道，「你真的不怪我们吗？」 「怪你们啥？搞对象？」庄文曜没好气地说，「这有什么好怪的，陆之恆学长也说过嘛，这是个人自由！只要两厢情愿，谁特么都管不着……」 「可我们……都是男生啊……」 「……」庄文曜get到了他的意思，语气软化了下来，「那又怎么了？两个男的谈恋爱不违法吧？谁怪得着你们啊？安啦。」 张烨然以为，庄文曜知道了他两个舍友背着他搞对象，怎么也得很生气、跟他冷战一段时间呢，没想到庄文曜接受得这么快、这么平静，他反倒觉得不太对劲了。 「那你怎么看？」张烨然问，「你不觉得我们『噁心』吗？」 庄文曜笑了：「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啊？别瞎想了。」 张烨然抱着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高一刚开学，学长报告会的时候，你说『锋茫毕陆』cp噁心来着。」 「？？？」庄文曜整个人懵掉，「我说过这种话吗？」 张烨然噘着小嘴，十分笃定：「说过，我很确定。」 「哈？」这都多长时间了，庄文曜自己早都忘了好吗！ 「不可能……」庄文曜一味否认，忽然从陈旧的记忆中找回了一点印象，「哦……我明白了。解释下嗷，我只是觉得某些人强行把两个人凑一对的行为很没礼貌，不是针对同性！understand？」 张烨然瞬间转忧为喜：「stand，stand！我就知道曜哥不是这么泥古不化的人！」 庄文曜无情吐槽：「知道还这么记仇？一句无心的话，一年多了都没忘……」 「嘿嘿嘿，错了错了……」 于是，这件事就在彼此的谅解中，揭过去了。 但是回到操场，庄文曜也确实没有心思看运动会了，满脑子都是臭情侣的事情。 他原本一直以为，升入高二搬到航空部，相当于一种「隔离」，能够免受普通班的种种干扰，心无旁骛地学习和训练。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陆之恆所言果然不错，早恋的现象永远屡禁不止。而且不限性别。 如果说刘畅和杨南是高调大方、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一对，那张烨然和张芮则是不为人知的地下情。 不管他们两个私下如何恩爱，平时隐藏得极好，就是普通的同班同学和舍友间的相处，让人瞧不出端倪。 被庄文曜撞见，纯属意外中的意外。 但是这种收敛了游戏态度的拘谨、慎重、小心翼翼，却给庄文曜一种感觉：他们好像真的考虑了很多，真的像是认真的。 而且回想起浴室里无意撞破的那一幕…… 接吻诶……那应该是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了吧。 他们好像，真的很喜欢对方呢。 等等，为什么要回想那个场景？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会遭报应的！ 快点忘掉啊！！！ 可是越是心急，越会适得其反。 庄文曜想用一块橡皮擦，把那段记忆从脑海中清除出去，没想到不小心拿错成了铅笔，把那副画面越描越深，甚至锦上添花般描绘了更多的细节：强势霸道的动作、情不自禁的回应、逐渐加深的鼻息、不时发出的喟嘆……他甚至开始想像他们下一步的动作该如何进行…… 啊啊啊啊我在干什么啊啊啊啊—— 第213页 庄文曜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不要再想下去了啊！ 他开始背物理定律：质点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将保持静止或做匀速直线运动物体加速度与作用力成正比与物体质量成反比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 嗯，没错。 大脑在知识的洗涤下得到了净化，庄文曜整理好情绪，踌躇满志地将目光投向赛场，专注看比赛。 可就在这时，张芮换上一身干净的迷彩服，回到了他们1班的席位。 张芮…… 又开始了！ 啊啊啊啊我出问题了！ 张烨然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 其实也不怪庄文曜一直忘不掉。他从小到大只在电影里看过吻戏，实战经验更是为零。在现实中亲眼见到人接吻，还是同性。这种经歷，普通人几乎一生都不会有吧…… 运动会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结束了。 放学后，庄文曜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走到男生公寓楼底下，忽然被人拉住。 「阿曜！」陆之恆看样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在门口等候，「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不理我？」 庄文曜窘迫地挠挠头：「啊，不好意思，真没听见……」他脑子乱乱的，已经不太清醒了，脸上的表情也是苦恼又懵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之恆困惑又担忧，微微蹙眉：「你看上去不太好……是运动会累着了吗，还是遇上什么事了？」 「啊，可能吧……」庄文曜答非所问，看到陆之恆沉重的行囊，才恢復了几分理智，「哥，你怎么回家啊？」 「我正想找你说这个事呢。」陆之恆赦然地笑了笑，「我妈妈还在首都，这个假期不回来了，所以只能自己回去了。如果叔叔阿姨来接你的话，我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他这是在主动拜託别人诶，太难得了！ 庄文曜瞬间恢復了神志：「当然可以！我们一块吧！」 陆之恆感激地点头：「嗯！谢……」 「这种小事就不用道谢了吧！」庄文曜打断道，「说了多少遍了，不许跟我客气！」 陆之恆难为情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下次不会了……」 「诶？什么不好意思，这种礼貌用语也给我改掉！」庄文曜指着他的嘴巴，兇巴巴地警告。 陆之恆立刻抿起嘴：「是！」 一番玩笑，庄文曜的注意自然落到了陆之恆的嘴唇上。 他的唇形好漂亮，接吻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 等等，我又在想啥？！ 一个人的时候想点不正经的东西就罢了，在陆之恆面前竟然也能想入非非！简直是对他的一种玷污！ 「那你稍等我一下，我上去收拾东西！」庄文曜撂下一句话就飞速蹿上了楼。 「别着急——」陆之恆朝他的背影喊，心底的疑虑未消：他今天好奇怪呀，心不在焉的，一定遇上什么事了！ …… 「妈——」 校门外人山人海，庄文曜带着陆之恆，一眼就找到了张馨鲜明的红色跑车，穿越人山人海投进妈妈的怀抱。 「哎！」张馨看到陆之恆，非常惊喜，「小陆！你回来了啊。」 陆之恆礼貌地点头微笑：「嗯，阿姨您好！」 庄文曜说：「妈，顾阿姨还在首都没有回来，学长和我们一起回去……」 张馨热情地打开后备箱：「知道，快给人家搬行李！」 「哦，好嘞。」庄文曜幽怨地瞥了陆之恆一眼，扁扁嘴，逆来顺受地把他的箱子搬了上去。 「别难过，」陆之恆笑了笑，安慰地揉揉他的后脑勺，「这一箱东西都是给你的。」 「给我？」庄文曜懵了，「什么东西啊？」 「是我从首都带回来的特产，大部分是一些特色的甜点什么的……」陆之恆说着，拉开箱子给他看了一眼，里面装满了包装精緻的各类点心。 庄文曜真的没想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张馨也有些意外，笑容满面：「哎呦，这怎么好意思！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陆之恆看向庄文曜，眼里的笑意宛如爸爸对孩子的溺爱：「我记得阿曜比较喜欢吃这种东西，所以带回来一点给他尝尝。」 呜呜呜好感动哦！庄文曜一激动，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爱你哥哥！mua~」 「……」陆之恆笑容凝固，讶然地望着他。 「嘿嘿……」庄文曜赶紧松手，解释，「我们班现在流行这么讲话！」 「这孩子。」张馨笑着白了他一眼，招唿，「快上车！」 …… 「小陆啊，你妈妈工作这么忙，假期都不回来吗？」张馨一边开车，一边和两个孩子聊天。 「嗯，」陆之恆回答说，「因为假期正好是营业旺季，所以没法回来。」 「真是辛苦啊……」张馨说，「这么长的假期，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中秋节你来我们家吃饭吧？或者在我们家住也行……」 「母上大人英明！」庄文曜激动地搂住陆之恆的胳膊，晃来晃去，「哥哥来嘛~」 「……」陆之恆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恐怕，不大行。中秋节我要去我爸爸家一趟。」 「爸爸……」庄文曜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爸爸？！」 第214页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陆之恆不提，庄文曜真差点忘了他还有个爸爸。 一下子就不淡定了，坐正身子，表情严肃：「你去找他干什么呀？」 陆之恆淡淡解释：「是他联繫我，说想一起过中秋节。我想着妈妈也不在，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就去吧。」 「……」 庄文曜知道，陆之恆和生父关系比较复杂，背着顾燕和偷偷和时全保持联繫，也是为了维繫现在这种生活的稳定，夹在父母中间，十分为难辛苦。 但那都是陆之恆的家事，庄文曜也没有立场做什么，只能说：「保护好自己，他要是又做什么坏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不对，报警。」 陆之恆轻松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叫他安心：「好的，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庄文曜想了想，也对。陆之恆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就算打起来也不会吃亏的。而且他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庄文曜点了点头，说服自己放心，侧过脸看向陆之恆，而他也正歪头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庄文曜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不是我思想污浊，陆之恆的嘴唇，真的生得很好看啊！看着就很好亲……还有那清晰利落的侧脸和下颌线，接吻的时候一定更好看…… 他以后也会像那两个人一样，和喜欢的人亲亲吗？ 一定会的吧，毕竟都是身体健康、情感正常的普通人啊。 因为白天积累了「素材」的缘故，庄文曜的脑海顺势带入了陆之恆的脸，自动播放他和其他某个人拥抱接吻的画面…… 接着心脏忽然狠狠一疼，像被谁用力捶了一拳，闷痛不止！ 庄文曜倏地揪紧了胸口的衣服，眉心短促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陆之恆看着他笑意敛去，「不舒服？」 庄文曜没有说话。 好奇怪。 只是想像着陆之恆和那个不知名的谁接吻的画面，他就生理不适，心痛得要炸开一般。 不行…… 陆之恆怎么可以和其他人建立比自己更亲密的关系！ 他的唿吸渐渐变得粗重。 「胸口疼吗？」陆之恆向他挪了几寸，几乎贴在他身边，抬手贴在他手背上，按着心口的位置，神色语气不掩关切，「这里？」 他的脸近在咫尺。 如果那个人，是他自己呢？ 心痛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热切的冲动，随着心脏强有力的鼓譟直达四肢百骸。 思绪纷乱中，庄文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不是他自己，他都无法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庄：刚入学的庄文曜已经死了，臣妾是钮祜禄·文曜！ —— 感谢月光下的童瑶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03章 谈多久了 「阿曜，你说话呀？」陆之恆一手按着他的手背，一手搁在他肩上，紧紧盯着他。 「怎么了？」张馨也莫名其妙地朝后视镜望了一眼，「快到了。」 庄文曜仿佛充耳不闻。 他觉得自己好奇怪。 他特别想捧起陆之恆漂亮的脸蛋，在他好看的嘴巴上用力亲一口，然后贴在他耳边大声说：不许和别人这样做！ 但是他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啊？ 陆之恆又不是自己的所有物，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不计较得失的吗！ 可是，谁会想和自己的朋友接吻？真正的问题在这里吧！ 庄文曜脑子里一团乱，忽然间眼前一片黑，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嘉林新苑，张馨开车进了地下车库。 庄文曜想都没想，反握住了陆之恆的手，一手揽过他的肩：「妈，你怎么直接开进来了？」 「没事。」陆之恆轻声说着，在惯性作用下顺势靠上庄文曜的肩，「你在，我不怕。」 「……」庄文曜心跳漏了一拍，莫名涌上一股极大的满足感，把整个胸膛塞得满满的，「哦……」 「不直接开进来，我飞进来呀？」张馨不解其意，打着方向盘，笑呵呵地说。 其实地下车库也没有那么黑，安了照明灯，只不过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室外亮。 不过也多亏了这种落差，把庄文曜从混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回到家，两人各自收拾了一下，到了饭点，庄文曜去找陆之恆请他去他家吃饭。 庄方益还没下班，张馨做了一桌清淡的家常菜，和两个孩子一起享用。 在暑假，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的配置，所以三人很习惯这种氛围。 只是这次，活跃气氛的小能手庄文曜出奇得沉默，突然贯彻起了「食不言」的好习惯，大多数时候都是陆之恆在讲述首都之行的见闻趣事。 庄文曜一味地默默用餐，有一搭没一搭地捧个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只是在掩饰自己回家路上胡思乱想的心虚罢了，陆之恆说的每个字都有认真在听。 饭后，庄文曜主动请缨刷碗，收拾完回到客厅，陆之恆正在给张馨看他拍的照片，大部分是首都的风土人情，也少不了当地的知名高校。 看着他在全国最高学府前的留影，庄文曜有种感觉，未来，甚至说得更准确一点，一年以后，他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 第215页 他好棒啊，庄文曜想。 陆之恆将来会成为很优秀的人，而且他喜欢的人也一定一样优秀，他们会很幸福地在一起。 庄文曜作为朋友，应当欢送他、祝福他，而不是一味地帮他绑在自己身边啊！ 他怎么会对他产生那样自私恶劣的念头呢！ 庄文曜彻彻底底清醒过来，那种隐匿的冲动也被理智强行浇灭了。 他为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感到羞愧，在心里向陆之恆道了个歉。 再也不能胡思乱想了！！！ 天色渐暗，陆之恆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这么早就走了啊？」张馨还想留他一会，但想着人家高三了，学习一定很紧张，「也是，假期作业不少吧？」 「嗯，」陆之恆苦恼地笑笑，「还有一个月的课要补。」 对哦，陆之恆去集训，落了一个月的课呢！庄文曜问：「怎么补啊？」 「去老师家，」陆之恆回答说，「数学、化学、生物老师给我和易源单独补两节课，把一个月学校里讲的东西串一下。」 「哦……好辛苦哦……」庄文曜略略有点难过，「那假期就不能一起写作业了……」 「可以呀，」陆之恆笑了笑，道，「不是每天都要去的，不去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呀！」 庄文曜转忧为喜：「好呀！嘻嘻……」 「对！」张馨也很支持，「小陆啊，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叫他去陪你就行！」 「嗯嗯！」庄文曜乖巧点头，「随叫随到！」 「真乖！」陆之恆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那阿姨，今天我就先回家了。」 「嗯，好好休息！」 …… 于是庄文曜就像一位安分守己、宠辱不惊、韬光养晦、与世无争的后妃一般，开启了等待被翻牌的十天小长假。 第一天，陆之恆要去老师家补课。庄文曜一个人在家无聊，写了半天作业，下午和兄弟们约球。 在「溶城梦之队」微信群里约好，还是老地方，还是那些人：刘畅、杨南、张烨然。 庄文曜到了球场才意识到：全场竟然就他一条单身汪，而且只有他一个是直男！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有球品的好基友，一到球场上，就拿出认真打球的状态来，绝不划水，不言儿女……儿儿私情。 休息时间，庄文曜和张烨然坐在长凳上喝水，看着刘畅和杨南在对面腻腻歪歪。 庄文曜打趣他：「羡慕不？」 「羡慕死了！」张烨然酸不熘丢地灌了一口水，「都是本地的真好！假期也能天天见面。不像我们俩，一到放假就成异地恋了！」 「不是有手机吗？可以微信电话联繫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张烨然苦恼地垂下头，「我想给他打电话，但我不敢，怕打扰他学习，毕竟媳妇是学霸，嘤嘤嘤……」 庄文曜安慰：「距离产生美。」 张烨然听不进去，抓狂挠头：「我想媳妇儿啦——」 「哈哈哈哈……才放假第一天，就得上相思病了啊！」庄文曜觉得他这样子好笑极了，和他平常差距很大。 笑着笑着，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等等，你管张芮叫媳妇？」 「昂，」说到这个，张烨然来了精神，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笑意，「就我们俩、私下里的时候。怎么了？」 「不是，你这么喊他，他不生气啊？」庄文曜忍不住问，「他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女孩什么的吗？」 「是讨厌啊，但是我就没事。」张烨然憨憨地笑了声，「只有我可以这么叫他。」 庄文曜：「……」 真他喵的。 咸吃萝蔔淡操心。 管人家两口子的闲事干嘛？ 还被塞了一嘴狗粮。 图的啥呢？ 庄文曜郁闷地咕咚灌了一口水：苦酒入喉心作痛，我要这耳朵有何用。 「哎，曜哥。」张烨然叫他。 庄文曜懒得搭理，没好气地：「嘛？」 「放假回来，开学就要月考了嗷。」 是的。往年秋季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都是在运动会之前。但今年情况特殊，放假早，所以推迟到了国庆假期之后。 庄文曜「嗯」了一声。 「曜哥，帮帮我啊！」张烨然突然好言好语地请求，「我媳妇可是班里第一，我也得把成绩提上去，争取配得上他才行！就算考不了第一，能和你一个水平我也满足了！所以曜哥，带带我呗！」 张烨然成绩虽然算不上差，但只算中游水平，有时超常发挥考个十来名，大多数时候还是在二十几名徘徊。 「你问我干嘛？」庄文曜说，「你有个考第一的男朋友，直接去找他呗。」 「我不要面子的吗！」张烨然说，「我要偷偷进步，然后惊艷他！」 为爱学习，真是感人的戏码呢！庄文曜有点受打动，给他分享了自己的复习计划和学习方法：「考前就别钻研难题了，多看看错题本上的经典题型和易错考点，形成自己的体系，理科就能拿到百分之七十的分。」 「学到了！」张烨然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记录，「那语文和英语咋整啊？」 「这两科是靠积累的，平时的时间就该多输入。现在考前的话，熟悉一下作文范文和经典句式？」 第216页 「有道理！范文得看，不然都不知道编点啥……」张烨然飞速记录。 「哦对了，」庄文曜突然想到，「你平时玩微博吗？超话上会有人分享往届的考试真题，可以参考一下。虽然我好久不玩微博了，也没怎么看过，但是应该挺有用的！」 「有用！那必须有用！真题呀！」张烨然连声说，「其实我平时也不看超话，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往上发，信息太碎片化了……」 庄文曜表示理解：「超话好像有个搜索功能，你要是不想看别的，可以直接搜索『真题』，就出来了。」 「还有这个功能！回去我就试一下……」 其实这个功能，庄文曜一开始也不知道，在漫天的信息垃圾里一条条寻找有用的资源，相当浪费时间，还是后来嗑「星曜大陆」的时候，跟「星星」们学到的呢……但是在那之后他就把微博卸掉了，所以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时间不早了，四位篮球少年打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二天陆之恆还要补课，很好，失宠庄妃含泪继续和基友们约球。 上午在家做作业的时候，却收到了张烨然的私聊消息。 烨然若神人：[曜哥，今天提前一小时到球场] 烨然若神人：[两点钟就给我到位！] 曜：[？] 曜：[有事？] 烨然若神人：[对，有事！] 曜：[咋了？] 烨然若神人：[来了当面跟你说！] 烨然若神人：[/愤怒] 他好像很生气。庄文曜却一脸问号，不明就里，只得照他说的提前到了球场。 初秋的午后，微风送来阵阵凉意，但阳光却在高远明朗的天空中更显炽烈，只是稍稍仰头，便觉耀目灼眼。 张烨然独自坐在球场外围的长凳上，低头刷着手机，微微弓起的背影看着有些孤单。 庄文曜走过去，刚想叫他，张烨然却已经发觉了他的靠近，忽地站起身，转过头，看向他的表情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愤： 「好你个庄文曜！我把你当兄弟，对你掏心掏肺。你可倒好，跟我藏着掖着！耍我玩呢！」 「？」一串连珠炮给他整蒙了，「我藏着啥了？掖着啥了？怎么耍你玩了？」 张烨然把手机屏幕怼到庄文曜面前：「老实交代，你和陆神谈多久了？」 「？？？」庄文曜先是不解，继而觉得好笑，「什么谈多久了……」哪里听来的谣传？ 但当他看到手机上的照片，未出口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 光线昏暗的包厢，庄文曜眉头微蹙，眼睫微垂，双手五指分开，按着陆之恆的后脑。后者清亮亮的眼睛微微张大，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脸。两人好看的侧脸线条互相重叠，双唇将触未触。照片的像素有点朦胧，他们的脸色晦暗不明，却多了一丝暧昧的氛围。再加上拍摄角度刁钻，乍一看，与接吻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舒意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04章 友达以上 庄文曜呆愣地瞧着手机屏幕，脸颊渐渐热了起来。先前那种不为人知的冲动，原本已在假期生活中驯化得安稳服帖，忽然又被这张照片唤醒，变本加厉地叫嚣着挣脱理智的囚笼。 原来，他们也曾靠得那么近，近到只差一线，就能做到他现在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可是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游戏上，都没有好好体会那种近距离接触的感受，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回味的记忆！ 他、是、傻、的、吗？？？ 「没话说了吧？」张烨然看着庄文曜错愕的表情，冷笑，「难怪我们俩的事你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不是的！」庄文曜懊悔不已，但不得不明确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当时在玩游戏！」 张烨然一脸狐疑：「玩游戏？」 「对呀！」庄文曜卖力地澄清事实，音量不自觉升高了一个level，「当时我们校会团建，在ktv玩游戏，传pocky，传到我们俩就剩一小截了，才靠得这么近的！你看，中间是不是有段pocky？」 说着把照片放大，然而由于像素和角度原因，没有看到pocky，只有两人贴在一起的嘴唇的特写！ 庄文曜顿时面红耳赤：当时做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怎么从第三视角看会这么涩的！ 难怪陆之恆会害羞得不肯理我，我特么缺了大德了！！！ 时隔两个多月，庄文曜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自己无意中举动对陆之恆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然而，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张烨然皱了皱眉，经过独立思考后，姑且相信了庄文曜的说辞：毕竟陆神不像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的人，玩集体游戏有半强迫的意味，还是有情可原的。 「行，那这件事先不看。」张烨然低头扒拉两下手机，又调出一张照片来，「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电视台播音室，陆之恆托着庄文曜的下巴，专注地盯着他的嘴唇，捏着唇刷细细描画。而后者双唇轻启，温顺地仰着头，迎合陆之恆的动作，双眼微眯，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庄文曜当场愣住：原、原来我那个时候是这副表情吗？好、好呆啊…… 不是，这些照片到底都是谁拍的？广电里出现了叛徒！ 第217页 「你还有什么话说？」张烨然质问。 「这怎么啦？」庄文曜用音量掩饰慌乱，「就是录节目之前，他帮我涂口红啊！」 张烨然挑眉：「只是涂口红那么简单吗？」 庄文曜：「就那么简单啊！」 「屁！你俩都快亲上了！」 「谁亲上了！」 「你看看这个眼神！噫……」张烨然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腻死人了！」 「你胡说！」庄文曜有点心虚：这个眼神好像真的有点那个什么，不好狡辩，索性把矛头对准他，「是你自己腐眼看人基吧！」 「说基不说吧！」张烨然大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重点偏了，「不是这个问题！你们两个绝对有点什么！」 庄文曜真是服了他了：「有个屁！」 「你自己看！」张烨然索性把手机递给他，不停往下翻，「都被同学看见过好几次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解释得清吗！」 果然是超话。时隔一年，「星曜大陆」取代「锋茫毕陆」成为一中顶流cp，热度比起庄文曜刚入坑时翻了不知几番，各种扒糖讨论产出根本看不完，两人「主演」的招生宣传片已经被「星星」们奉为定情之作了！ 早知道超话里有这种东西，庄文曜绝对不让他下载微博！ 「烨子，我实话跟你说吧。」庄文曜一个深唿吸，尽量平心静气地解释，「其实我和陆之恆是髮小，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关系当然比一般同学要近。」 「发小？」这回轮到张烨然吃惊了，「以前没听你说过呀……」 「对。」庄文曜坐下，语气稍稍舒缓，「因为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但是长大后分开了一段时间，上了高中才重新联繫上的。」 「哦……」张烨然恍然大悟地点头，「啊！」 「对……不对，那是形容夫妻的吧？！」庄文曜眉毛跳了跳。 张烨然无所谓地摊手：「形容你们夫夫也差不多啊。」 庄文曜无语了：合着说了那么半天，都是对牛弹琴！急得跳脚：「什么『夫夫』，你没听懂吗？我们是兄弟，兄弟啊！」 张烨然依旧油盐不进，自以为瞭然地摆摆手：「行了曜哥，咱都别装了。你帮我保密，我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咱俩都坦诚相待吧哈……」 「我就是在坦诚相待啊！」庄文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发誓，我对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没必要，」张烨然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刷超话，边刷边给正主看，「真没必要，藏不住的。你看看你俩这眼神……哦对，还有最新的，运动会！你俩在终点线这块，啊，旁若无人的，还举高高转圈圈呢！小别胜新婚啊这是……」 「啊啊啊啊——」庄文曜抓着头髮发出一声崩溃的叫喊，「张烨然你动动脑子行不行？我们要是真的在谈，敢这么光明正大吗？而且你想想，这些东西从哪看的？微博，超话。谁发的？同学，网友。他们说的有一句真的吗？你也相信！」 听到他这么说，张烨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也是哦，谈恋爱起码背着点人吧？不然也太不要脸了……」 「对吧！」庄文曜立刻乘胜追击，「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走得近点也很正常，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未免也太敏感了……」 张烨然不听，自顾自地研究超话里的每一张照片。半晌，抬起头：「我不是听风就是雨，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凭我多年的经验判断，你们俩，绝对、绝对有问题！」 「真是够了……」庄文曜气笑了，「行，我倒要听听，经验丰富的张烨然同学，你是怎么判断的？」 张烨然停顿了一秒钟，吐出两个字：「直觉。」 庄文曜嗤笑一声，轻蔑意味不加掩饰：「你这和超话里的网友有什么区别……」 张烨然：「你不觉得，你们两个的交往尺度，已经超出『兄弟』的范围了吗？」 「……」庄文曜一下子愣住了，继而眼神飘忽，气势莫名弱了下来，「什么『尺度』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还有什么『尺度』『范围』的……」 「没有尺度？」张烨然忽然靠近他，「那你和他会亲嘴吗？」 「当然不会！」庄文曜听到那个字眼当场炸毛：虽然不是没想过……但是打咩打咩！不能玷污清清白白的小月哥哥！ 接着就无话可说了，「那看来是需要尺度哈……」 「就是。」张烨然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味深长地问了句，「你知道『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吗？」 庄文曜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悸动，讲话的音量越来越低：「什么『恋人』啊！你能不能别……」 张烨然用直截了当的质问打断了他的狡辩：「你喜欢他吗？」 「……」庄文曜彻底没了声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烨然掰着手指头，自顾自地说下去：「陆神，人品性格没得说，成绩更不用提了，大神级别的！而且长得还挺帅……」 庄文曜忽然警觉：「所以呢？」 「所以啊！」张烨然笑了笑，「有这样的兄弟，还是『幼驯染』！曜哥，你真的没有喜欢上他嘛？反正我是没你这个福气啦，但我要是你啊，哼哼……早就下手了！」 他讲话的声音渐渐变得朦胧，庄文曜心头忽然涌上万千思绪。 第218页 他对陆之恆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 最初的最初，庄文曜把他当做一个玩伴，在一起尽情地挥霍着童年的大把光阴。 上帝赋予每个小孩用不完的时间。但他无意间把时月的存在当做理所当然的事，直到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时，庄文曜才意识到，时月本人才更像是上帝给予他的恩赐。 他不在的那段日子，庄文曜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他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好风景，但都无法弥补那种空虚感。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高中的重逢，让他们的生命轨迹再次重合到了一起。 陆之恆是他不定的根源，是他飘零的终点，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并肩同行的人。 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未能重逢、永远错过，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所幸他不需要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只要把握好现在，开开心心地度过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好了。 从童年、到少年，银杏树下的「秘密基地」已然不復存在，但一中无疑是他们的另一个天堂。 日復一日的校园生活，因为有彼此，虽然一成不变，但也精彩纷呈。 但隐藏在这之下的，还有一丝别的什么，正在与他一朝一夕的相处中渐渐萌芽。 欣赏、仰慕、吸引、亲近、默契、不舍、想念，渴望与之并肩的念头，偶然情不自禁的悸动…… 还有那种莫名其妙自私卑劣的占有欲。 单纯迟钝如庄文曜，现在才第一次察觉到，不知不觉中，已经对陆之恆产生了这么多种的感情。 解释得清的、解释不清的，都可以归结为，「喜欢」……吗？ 但是，冷静一下。先不管自己，想想他吧。 陆之恆，一直拿自己当朋友的吧？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有喜欢的人啊！！！ 「你想多了。」庄文曜波澜不惊地说，语气甚至有些冷淡，「兄弟就是兄弟，不存在什么下不下手的事。」 「哈？」张烨然长大了嘴巴，显然不太买帐，「思考了这么半天，结果就这？」 「就这。」庄文曜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种关系是不可能改变的。」 「谁说的！」张烨然反驳，「发小在一起的多得是好不好……」 「别想了，至少我们不会。」庄文曜抓起篮球走向球场，「打球吧。」 他将平素爱不释手的篮球重重地在塑胶地上击打了两下，接着猝然刷的一声出手，一个动作非常标准的三分球。但不知为何，球在篮圈上跳了几下又弹了出去，并没有入网。 果然，兄弟之间相处也是需要尺度的。庄文曜想，他不可以越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庄·爱而不自知·文曜 陆·知道不敢说·之恆 半·斤·八·两 第105章 恋人未满 学生时代三观未成型，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且倾向于模仿别人，所以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 所以啊，庄文曜想，他一定是被班里那种「哥哥」「爱你」「宝贝」「媳妇」之类的奇奇怪怪的风气影响了！ 越是这种情况下，越要坚守本心、不能被煽动！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要保持正直，不、能、弯！ 而且就算他对陆之恆存在某些不同寻常的感情，那也一定是因为他们是「幼驯染」的关系，和普通朋友当然不一样！理所应当走得近一些，不能和「那种」喜欢混淆！ 这两天庄文曜一直在自我催眠，强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 假期接近尾声之前，独自挣扎的庄妃终于被日理万机的陆皇翻牌了。 去他家的时候，庄文曜完全被即将见到陆之恆的喜悦沖昏了头脑，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忘得一干二净。 庄文曜洗完澡，陆之恆也正好结束自习。 「那个……你见过时叔叔了吗？」庄文曜擦干头髮，坐到陆之恆身边。 「见过了。」陆之恆一边整理书桌一边说，「我们一块吃了顿饭，我在他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 「哦哦……叔叔的腿怎么样了？好了吗？」 陆之恆眉头微皱，摇头：「带他去人民医院看过了，说是留下了病根，不太容易好了。」 「啊？！」庄文曜一惊，抓了抓头皮，「那怎么办啊？」 「现在也在遵医嘱治疗，慢慢来吧。」陆之恆看着他担忧的表情，换个话题，「不说他了。你假期作业写完了吗？」 「呃……还差一点，一点点……嘿！」一提到作业，ddl选手庄文曜心虚得到处乱瞟，一下子被陆之恆桌上的辅导书吸引了注意，「这是什么书？也太厚了吧！都赶上老爹的医学书了……」 「是一轮复习的讲义，要涵盖高中的全部知识点，所以很厚。」陆之恆说。 「哦……」庄文曜翻开浏览，里面是考点整理和例题练习，而且陆之恆已经做完了大半，工工整整的解题过程旁边还有红笔的勾画批註，浓浓的学霸气息扑面而来，「哇……你都快做完了啊！是前两天补课的时候做的吗？」 「不是，补课的时候老师重点讲思路，这是我下午回家做的。」 庄文曜瞠目结舌：「不是吧！那你手速也太逆天了……要是让我做，我一本都做不完，你还做完了那么多本……」 第219页 「没办法，一个月没去上学，落下的进度要自己补回来。」陆之恆苦笑，「而且假期结束，就要一摸考试了嘛。」 「对哦……你们高三的月考就是一摸吗？」 「对，高三的考试就没有月考、期中、期末的说法了，上学期一摸、二摸、三摸、四摸，四次摸底考试，下学期一模、二模、三模、四模，四次模拟考，然后就上战场了。」陆之恆看着庄文曜逐渐崩溃的表情管理，略略一挑眉，「变态吧？」 「变、变态到极点了！」庄文曜感觉前途一片黑暗，「不是，这都五六七八摸了好吗！还、还美其名曰……」 「摸底和模拟是不一样的，」陆之恆说，「摸底，顾名思义就是试探一下成绩的下限，找到自己的不足。模拟正好相反，是为了提高成绩上限。所以高三的这几次考试，一次比一次简单，逐步给学生树立信心。」 「哦~这么回事啊！」庄文曜一脸学到了的表情：学校的这番安排，还有点道理。但他很快就又想到，「那么说的话，第一次摸底考试，就是最难的一次了？」 陆之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天哪……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虽然陆之恆的成绩一直不需要担心，但这次情况特殊：缺了整整一个月的课呀！ 高三的每个阶段都安排得满满的，每天都在往后赶进度。自己落下的部分，只能想办法找补回来。 陆之恆苦笑了一下：「肯定不如跟着学校的进度复习的同学了，只能尽我所能吧。」 「没事哥，你底子好，而且这么用功，肯定能赶上来的！」庄文曜翻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教辅，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哥，等你明年高考完，这些书就没用了吧？」 「应该是没用了。怎么了？」陆之恆问。 「没用给我呗！」庄文曜眨着大眼睛，一脸期许。 陆之恆愣了一下，也下意识地眨眨眼：「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种教辅每年都会更新的，而且我已经做过了啊……」 「就想要你做过的嘛！这可是未来的状元用过的书啊，有很大的收藏价值！」庄文曜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激动地说，「上学期期中考试，你写的作文我现在还留着呢。」 「作文？」陆之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作文？」 庄文曜闭上眼睛，操着一口播音腔，抑扬顿挫地朗诵他在文中引用的诗句：「白髮无凭吾老矣，青春不再汝知乎？年将弱冠非童子，学不成名岂丈夫！」 「想、想起来了，你别念了！」自己的拙作都被他看光光了，陆之恆莫名有一丝羞耻，迅速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会有我写的作文啊？」 庄文曜在他掌心闷声笑了笑，移开他的手：「因为你写得太好了，我们老师就把答题卡列印下来发给我们看，学习一下高分作文是什么样的！学长，你写的真好！我把它收藏起来，天天回顾温习，都熟读成诵了呢！」 「还、还有这回事……」原来已经被全体高二学生看光光了！陆之恆听得脸红，相当难为情，「写得不好，别看了。」 庄文曜不满地大声说：「59分的作文也叫『不好』？那我这种作文30多的简直不配活着！」 「别瞎说……」陆之恆想了想：作文30多，确实有点低哈！ 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透明的文件夹，递给庄文曜。 「这是什……」话还没问出口，庄文曜翻开文件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一张张全是陆之恆每次考试的答题卡！作文那一面朝外，夹在透明的塑料膜里，一张张翻过去，就是一部考场作文集！书写工整，字体漂亮，卷面干净，简直是艺术品！ 陆之恆偏过头，红着脸小声说：「这都是我以前的考场作文，分数都在55以上。既然你那么喜欢看，那……」 「谢谢学长！」庄文曜顿时欢天喜地：皇上的墨宝，当然要好好收藏！嘴角咧到耳朵跟，珍爱地把文件夹抱在怀里，还得寸进尺地问，「有没有英语的？」 「有的。」陆之恆又找出一个文件夹，「英语作文平常练得比较多，这里面除了考场作文，还有一些平常的作业……」 「太棒了！我感觉这次考试作文稳了呀！」庄文曜眉开眼笑，把文件夹放到一边，从背后一把搂住了陆之恆的腰，「爱死你了哥哥~~」 「……？」陆之恆浑身僵住，短暂的停顿之后，心脏怦怦狂跳起来，「你说什么？」 庄文曜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呢！ 陆之恆和他那帮又骚又基的同学不一样，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啊哈哈……」庄文曜干笑着解释，「最近我们班流行这么讲话！嘿嘿嘿……」 陆之恆还是一副被调戏的表情没走出来，但眉头微微蹙起：「你和班里同学都这么说话？『爱死你了』？『哥哥』？」 「不是不是！」庄文曜连连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就是听他们老这么说！我自己才不会这么说话呢，噁心死了！我只跟你这样说……过……」 后面的话忽然没了底气。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最近流行的「哥哥体」，听到同学说觉得肉麻噁心，自己却可以对陆之恆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啊！ 什么毛病？！ 「行吧，你开心就好。」陆之恆整理好心情，站了起来，「你先看着，我去洗个澡。」 第220页 「好的哥哥，床上等你哦~~」 「……」 陆之恆迅速闪身离开。 啪！ 庄文曜真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我要这张嘴有何用！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烨然的那句话在脑海中迴响：「你不觉得，你们两个的交往尺度，已经超出『兄弟』的范围了吗？」 是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庄文曜认为，有必要注意一下和陆之恆相处的尺度了。 有些玩笑不能乱开，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失去他的。 很快，陆之恆洗完澡回来了，庄文曜还在「认认真真」学习作文范文。 「还在用功啊。」陆之恆到他身边坐下，一阵清新柔和的皂香味瞬间包裹上来，「不是说在床上等我吗？」 「……！」不知是因这熟悉的味道，还是这陌生的语气，庄文曜忽然心跳加速，脸上发烧：哥哥怎么洗了个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立刻站起身，「那什么……今天晚上，我睡客房吧！咱俩别一块睡了……」 陆之恆一听，也迅速站了起来，松弛下来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为什么？」 「那、那个……」庄文曜看他的反应，忽然有些不忍心。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注意尺度」，还是硬着头皮胡扯，「我……我大姨夫来了！我怕传染你！」 说完立刻后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 「？？？」陆之恆十分费解，「你在说什么啊……」 「哎呀……总之，咱俩还是分床睡吧！」 庄文曜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动摇了，狠狠心，举步就要离开他的房间，擦肩而过时，突然被陆之恆扣住了手腕。 「阿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庄文曜一愣，下意识看去：「什么气？」 陆之恆垂着眼，表情语气均透着一丝莫名的愧疚：「这个假期，我不是在补课就是赶作业，都没怎么找你玩……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哈？」庄文曜真的没想到，陆之恆会这么想！ 「对不起！」他还在努力地解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随着语气微微颤抖，「因为国赛耽误了一个月的课程，而且马上就要一摸考试了，我自己其实非常焦虑，想尽快赶上进度……我怕我这种状态影响到你。而且我也听你说，高二的学习和训练压力很大，你也很累的，好不容易有个这么长的假期，应该好好休息，不能被我打扰……」 他的语音渐渐发颤，听着有些委屈，但更多的还是愧疚，「我不是故意冷落你……我也很想找你玩的……」 庄文曜心里发酸，心情复杂难言。 他还是这样，永远先考虑别人，其次才是自己的感受。 淦。 什么相处的尺度，什么兄弟的范围。 去他的尺度，我现在只想抱抱他！ 庄文曜不假思索地回身，用力抱住了他。 少年紧实的胸膛相撞，却没有分开，而是紧紧相贴。这个拥抱之亲密，令彼此身体曲线随着一唿一吸，密密地嵌合在一起。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干嘛想那么多。」在陆之恆的错愕中，庄文曜伸臂圈住了他窄瘦的腰身，「而且你完全想错了吧，现在应该是我来体谅你，而不是反过来啊！」 「……」陆之恆下意识回抱住他，「阿曜……」 「你上高三这段时间，又是集训又是补课的，马上还要月考……不对，一摸了，压力肯定特别大！我就是考虑到这个，所以才不敢打扰你，怕耽误你时间啊！你还说什么怕影响到我假期休息……我也害怕我这种状态影响到你学习嘛！其实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的……但看你一天天那么辛苦，晚上的时候，肯定需要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我怕我吵到你、给你添乱嘛……」 「完全不会呀！」陆之恆语气变得轻快和安心，「相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那么焦虑了。」 「真的吗？」庄文曜忍不住确认一遍，隐隐藏着一丝惊喜和期待。 陆之恆的回答坚定而郑重：「真的！」 焦虑，是一种没有意义的情绪。虽然庄文曜性子活泼跳脱，但见到他时，陆之恆总有种踏实的感觉，专注于眼下要做的事。 「……太好了！」 两个男孩遵从本心、无所顾忌地拥抱在一起，交换体温，互通心意。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眼睛皆是雾气蒙蒙，却明亮澄澈，像夜空里的星星。 虽然在彻底敞开心扉之后，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的亲密无间，但是一个年级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他们的生活步调不可能完全一致，每个阶段也会遇到不同的矛盾。 可即使如此，对方的存在依然，能给自己带来踏实的感觉和前行的动力。 只不过分开了两个月，因为疏于信息互通，倒是闹出了一桩小小的误会呢。 「看来我们把在一起视作理所当然，却忘了要好好交流呢……」陆之恆说。 「是这样的……那以后我们也要经常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聊天、一起睡觉觉！」庄文曜猝不及防把人抱到床上。 陆之恆笑起来，漂亮的卧蚕雀跃地微微鼓起，唇角也展开了欢欣的弧度，自然地搂住他的肩颈：「嗯，一起睡！」 两个男孩在被窝里笑作一团。 第221页 庄文曜忽然释然了，困扰了他好多天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 为什么要刻意注意尺度，顺其自然不可以吗？ 友达以上就友达以上吧，反正他和陆之恆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过普通的朋友和兄弟了。 而且庄文曜也能感受到，陆之恆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的，比互相交换陪同感的普通朋友，要更加情谊深厚。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反正不可能成为恋人的。 永远也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之恆引用的诗句节选自余良弼《教子诗》 第106章 出大问题 和暑假的多少个夜晚一样，他们关了灯，双双躺在陆之恆软软的大床上。 床上有陆之恆的香味，钻进庄文曜的鼻尖，让他有种安心的感觉，同时又有点躁动。 又想抱抱了怎么办……算了，哥哥该睡觉了，不能打搅他！嘿嘿嘿我真懂事！ 庄文曜心痒痒的，但又窃喜，霸道地把小明抓过来紧紧抱着，聊以自.慰。 「阿曜……」陆之恆稍稍侧过脸，小声嘟哝，「我也想抱着小明睡觉……」 「啊，这样啊……」庄文曜依依不捨地把儿子交给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你抱着他睡，我抱着你睡吧！」 说着挪动屁股贴了过去，把娃娃往陆之恆怀里一塞，伸臂环住了他的上半身。 看着庄文曜近在咫尺的小脑袋，陆之恆心花怒放，然而只是「勉为其难」地淡淡说了声「好吧」。 「嘿嘿……」庄文曜一本满足，还想把腿架在他腿上，但觉得有点得寸进尺，所以只是稍稍往陆之恆那里凑了凑，膝盖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腿。 只是这一点点的肌肤接触，就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嘴角含笑，满足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塌而眠。 以前几次，陆之恆保险起见，都是在庄文曜入睡后自己去客房睡的。 但是这次，他想留下。 分开太久了，陆之恆只想和他多亲近片刻。 所以今晚，就这样睡吧！ …… 第二天五点钟左右，陆之恆的身体被窗外的阳光唤醒，意识还稍微有些迷濛。 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下恢復了知觉，陆之恆忽然感觉，好热。 低头一看，他和庄文曜面对面侧躺着，双腿交叠，胸膛相贴，几乎不留一丝罅隙。陆之恆一手搂着他的脑袋，一手抱着他的腰。而庄文曜枕在他臂弯里，阖目睡得正香，温热绵长的气息喷吐在他胸前，印上一块濡湿。 陆之恆瞬间清醒，浑身仿佛腾的一下被点着了。 而且，他好像还……那个了！ 啊啊好羞耻，好想当场消失掉！ 早该想到的，和他睡在一起，就是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但在他独自凌乱之间，如梦初醒的羞赧，渐渐被一种心猿意马的狂喜取代。 他还在睡诶。 这时候亲他一下，他应该也不会察觉吧…… 陆之恆搭在他背上的手向上移，手指轻轻拂开庄文曜微微遮眼的碎发，露出了浓密整齐的眉，睫如鸦羽的眼。 啊啊啊啊好喜欢！ 陆之恆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却同时推开他的肩，费力地分开了他们的身体，抽出胳膊坐起身来，迅速沖向了洗手间！ 不行，不能趁人之危。哪怕他不会知道，我心里也过不去的。 他如此想着，解决生理问题，凉水洗脸，等心情平復下来。 再出来时，庄文曜却迷迷煳煳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人形抱枕走了，睡不安稳。 陆之恆见状走到床边，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现在还早，再睡会吧。」 「唔嗯……」庄文曜睡眼惺忪，口齿不清地嘟哝着，「你陪我睡嘛……」 这种情况下，陆之恆是不可能拒绝的，翻身上床，半躺在他旁边。 「好的吧。」虽然已经睡不着了，但是可以陪你躺一会！ 「嘿嘿……」庄文曜安心地闭上眼睛，用气声笑了一下，环住陆之恆的腰，「哥哥真好……」 「……」陆之恆听着，有被爽到，同时也有些忧虑：这孩子，每天都在接受着怎样的文化？受到了怎样的薰陶？该不会…… 想到这里，陆之恆大脑突然卡壳。 庄文曜忽然霸道地把腿压到他身上，扭着腰在他身上蹭啊蹭，热乎乎圆熘熘的小脑袋抵在陆之恆身侧，调皮地一戳一戳。 陆之恆的两颊腾地热起来：好、好可爱！自己也不由自主迅速跟上节奏！ 原、原来这种事情，一个早晨是可以经歷两次的吗！ 理智回笼之后，陆之恆羞愤地捂住了眼睛，即便这样根本无法阻止躯体的感觉：他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啊！ 庄文曜的身边太危险，会让他变得完全没有自制力，脑海里充满颜色。 陆之恆想逃开，但是刚刚答应过他陪他睡觉的。 本着他做人的原则，陆之恆强迫自己留了下来，用意志抵抗着和喜欢的人亲亲抱抱贴贴的冲动，在心里默、背、课、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他的……长什么样子啊？和小时候一定不一样了。 第222页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不过一定还是很可爱就是了！嘿嘿嘿……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不知道和我的比，谁的更…… 等等，我在做什么？ 不是背课文吗，为什么混进去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能乱想了，快点背啊！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 六点钟左右，庄文曜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了过来。 平常在假期时，他这个时候还能再睡个回笼觉的。但是现在，他感受到了身边异常的热度和自己的身体状况，瞬间惊坐而起！ 「心无旁骛」地将高中语文五本必修课本上所有古诗文背了一个遍的陆之恆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你怎么了？」 两人坐在床上大眼瞪大眼。 庄文曜警觉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陆之恆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眼神瞟向别处：「五点多……」 庄文曜：「那你坐在床上干嘛？也不睡觉……」 「你问我？」陆之恆觉得好笑，无奈地翘了翘唇角，「是你非要让我陪你睡的吧，还搂着我不让我走……」 「啊啊啊啊——」庄文曜一个翻身趴在床上，把热得冒气的脸埋进了被窝里：虽然不想再刻意注意尺度，但是，这也太那个了！ 「噗……没事。」陆之恆笑得停不下来，没想到他醒来以后比睡着时还要可爱，忍不住在他圆润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快起吧，我先去做饭了。」 庄文曜等他脚步声远去，才掀开被子探出头来，下意识摸摸屁股，那里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 刚才他那一下，好轻啊。庄文曜回味着那种感觉，想，其实他打得稍微再重一点也…… 等等，我在想什么？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 啊啊啊我出大问题了！！！ …… 吃饭，学习，气氛微妙。 陆之恆做完一张试卷，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窗外，轻声：「阿曜。」 「啊、哎！」偷偷熘号的庄文曜立刻放下手中旋转的笔，坐正身体，「怎么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省图吧？」陆之恆看向他，眸子里盛着阳光，明亮又剔透。 「去省图？可以呀！」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庄文曜果断答应！ 「好！」陆之恆微笑，「现在是八点，省图九点开馆的话……再过半个小时咱们出发？」 「好嘞！嘿嘿嘿……」庄文曜看着他的笑脸傻笑了一阵，忽然感觉，怎么有种期待和男朋友出去约会的既视感？ 啊呸！什么男朋友！是兄弟，兄弟啊！ 家里的氛围太过于放松，两人换个环境，继续学习，备战月考（一摸）。 为了节省时间，庄文曜懒得回家取车了，等陆之恆推车出来，就自觉坐到了后座上。 而陆之恆也正有此意。 新开发的城区，高楼林立，街道宁静，和喧譁热闹的市中心完全不同。 微风吹乱单车上两个少年的短髮，他们也不急，慢悠悠地骑着，漫无边际地谈天。 陆之恆讲着首都之行的趣事，庄文曜在后面听得直笑，聊着聊着，就无意中把手搭在了对方腰际。 回过神来，庄文曜偷偷瞧了陆之恆一眼，对方神色未变，眼中笑意不减。 庄文曜安心了：果然不需要刻意注重尺度，想怎么做就是最自然的尺度！ 于是高兴得把人整个圈住，脸颊在他背后蹭了蹭，嗅着陆之恆身上好闻的味道，像只眷恋主人身上的味道、不管不顾只想和主人贴贴的小奶猫，都没发现，单车骑行的速度莫名放缓了几分。 经过绿地公园，这里的草木已经绿得不太鲜亮了，让庄文曜想到，陆之恆国赛这一趟走了好久啊。 夏天都已经过去了。 「上次我的车就是在这里坏的。」陆之恆的声音传来。 「哦……」庄文曜思绪回笼，「怎么坏的呀？」 「不知道。」陆之恆说，「可能是太久没骑了。」 「有道理，你不经常回家，链条怕是会生锈了……」庄文曜说着，突然想到一回事，偏着脑袋看他，「对了，我妈说以后周末咱俩可以一起上下学，她可以一起接送，就跟上次一样。你觉得呢？」 「我当然好呀！谢谢阿姨~」陆之恆开心地笑着。 庄文曜：「我妈说，别客气。」 「好的！」陆之恆说，「不过我应该不会经常回家，还是留校为主。你要是想留校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呀！」 事实上，升入高二之后，由于训练过于变态，周一到周五每天都很累，所以庄文曜一到周末就会回家，从来没有留过校。 但如果是和陆之恆一起，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好！」庄文曜爽快答应了，抱在陆之恆腰上的手又紧了紧，「那你留校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嗯！」 …… 老时间、老地方，庄文曜和陆之恆开启了高效率的自习活动。 在图书馆学习，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说话。庄文曜每当有问题想问陆之恆的时候，出于公德心，都生生忍住了。 不过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他了，庄文曜想。还是克制一下吧，等晚上回去一起问！ 第223页 中午，到了用餐时间。 这次他们是来学习的，不是专门出来吃饭的，所以随着大熘到职工餐厅用了朴素的一餐。 省图的职工餐还是很丰盛的，一张餐券可以兑换到两素一荤、三菜一汤、主食不限量的配置，难怪这么受大家的欢迎。 「嗯，不错！」庄文曜喝了口紫菜蛋花汤，说，「这个汤温度正好，不会太烫！」 「我尝尝……」陆之恆跟他一样，端起碗喝了一口，尝到汤的味道，顿时皱起眉头。 庄文曜立刻问：「怎么了，烫吗？」 陆之恆毫不留恋地放下碗，抿唇摇头：「里面有香菜。」 「哈？」庄文曜感到不可思议，拿筷子在自己的汤里搅动寻找，「没有呀……」 陆之恆坚称：「有的，起码我这碗里有。」 「那我去给你买饮料！」庄文曜立刻起身，去柜檯那边拿了两瓶果汁，拧开一瓶递给他。 「谢谢……」陆之恆下意识接过，迅速灌了一大口。 「你再说！」庄文曜佯怒瞪他，「小心我去买份凉拌香菜给你尝尝！」 「不要不要，不说了！」陆之恆吓得又喝了好几口果汁。 「哈哈，你别喝一些，先吃点菜。」庄文曜把他那碗被香菜污染的汤端过来，自然地喝起来，「我倒要看看，香菜到底在哪里！」 最后他喝到碗底，才看见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香菜碎，应该是不小心混进去的。 「我滴妈！」庄文曜惊嘆了，「这么一点都能尝出来，你对香菜也太敏感了吧？我愿称之为豌豆公主……啊不，香菜王子！」 「没必要没必要，」陆之恆婉拒了这个雅号，「听到这两个字就浑身发麻。」 「哈哈哈……」 两人吃饱了饭，说说笑笑去回收餐具，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班长！」 虽然是陌生的声音，庄文曜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是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面孔，并肩而行，挨得很近。他想起来了：是陆之恆的同班同学，高三的学长学姐！ 果然，陆之恆向两人微笑致意：「你们也来省图自习呀。」 「嗯！」学长看到他身边的庄文曜，兴味盎然地走上前，「这不是飞机……航空部的部长嘛！今天这是……来『陪女朋友』啊？」说完爽朗地笑起来。 庄文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笑：「是的，女朋友！」 「真不错！」学长点点头，对陆之恆，「那我们俩先走了？」 陆之恆点头：「嗯，拜拜。」 学姐：「班长再见~」沖两人笑笑，快步跟上了学长。 他们走后，陆之恆转头问庄文曜，脸上忽然没了笑意：「什么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陆之恆背的课文节选自庄子《逍遥游》 第107章 写给你的 「哎呀，你不知道，这是一个梗！」庄文曜觉得好笑，向他解释，「就是，对我们航空班的来说吧，学习是『女朋友』，训练是『男朋友』！『陪女朋友』就是来省图学习的意思呀！」 陆之恆明白了：「这么回事啊。」 「嗯！」 「很贴切的比喻。」吓我一跳，还以为这孩子背着我找女朋友了呢。 「嘿嘿，我是不是很有才！」庄文曜笑着说，又想到了刚才的事，问，「那刚才的学长学姐，他们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啊？」 「是真的。」陆之恆说，「我也是运动会那天回学校以后才知道的，他们开学就在一起了。」 「这学期才开始谈的吗？」庄文曜有点惊讶，「为什么呀？都高三了，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嘛……」他不是很理解！ 陆之恆淡淡道：「学习和恋爱并不冲突吧。」 「什、什么？！」庄文曜大为震惊，「你是这么想的吗？可去年学长报告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呀！」 「是的，」陆之恆解释说，「我认为学业和恋爱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但现阶段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平衡好二者的矛盾，这是我不主张高中阶段恋爱的原因。」 「哦……」 庄文曜明白了：谈恋爱耗费精力、影响心态，高中生还不够成熟，可能没办法游刃有余地面对处理可能出现的问题。 「那他们还要谈！真的是……」 「高三确实学业压力很大，但也正因如此，更多人想在单调乏味的日子里寻找一点慰藉、一个宣洩的出口、或者是坚持下去的信念吧。」陆之恆说。 也有点道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陆之恆这样，坚定不移地走在前进的道路上。 庄文曜说：「听你这么一说，还有种同甘共苦共渡难关的感觉呢，说不定也不是件坏事？」 陆之恆点头：「说不定，有利有弊吧，只有当事人明白。」 说话间，两人出了餐厅，回头往图书馆走去。 「话说……」庄文曜试探着问，「像你这样的学霸，肯定能应付的过来吧？学习和恋爱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谈呢？你……有喜欢的人吧……」 陆之恆一怔，讶然望向他：「什、什么？」 突然问他这么隐私的问题，庄文曜也有点心虚，语气有些慌乱：「去年你生日那天折的纸飞机，上面写的愿望……我看到了，感觉很像一句情诗诶……应该是写给喜欢的人的？我也不清楚啊，胡乱猜的……」 第224页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 i die a little. 「……」陆之恆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是，我有喜欢的人。 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要我怎么说？坦白？那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我不想骗你，不想就这样将错就错地搪塞过去…… 庄文曜见他半天没声响，表情还有点凝重，顿时懊悔不迭： 尺度，尺度呢！这种私人问题也是能随便问的吗！ 连忙想办法着补一下：「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陆之恆忽然停下脚步， 「那句话不是什么情诗，是我写给你的，阿曜。」 「啊、啊？」庄文曜愣住了，震惊无语，「我？」 「你。」陆之恆转身，认真地望着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那句话的，但我真正的愿望，其实是……」 庄文曜唿吸都停滞了，紧紧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一丝一毫、一字一句。 陆之恆垂眸，稍稍停顿了片刻，再次看向他时，琥珀般的眼眸清澈而坦荡：「虽然那时的我，还没有勇气与过去和解，也没准备好面对我们的曾经，但是，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他说的是实话。 那时的他，与庄文曜重逢后，确实产生了些许的悸动，但还没有成为现在这样清晰、坚定的喜欢。 所以庄文曜的问题，虽然乍一听非常棘手、甚至致命，但其实也很好回答。 既然你问的是去年的生日愿望，那我便回答出当时的心境就好了。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 i die a little. 我的生命，在我们的每一次告别中渐渐枯萎。 所以，不想告别，不想分开。 希望未来能和阿曜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 庄文曜倏地用力抱住了他。 胸口传来熟悉的触感，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尺度」二字。 不过这种气氛之下，一个拥抱，也不算越界吧？ 而且他感觉到了陆之恆的手臂。他也回抱了自己！ 庄文曜彻底抛却了心理负担，用力收紧怀抱，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庄文曜说，「因为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啊！」 陆之恆：「嗯、嗯……」 这样也好。 他闭上眼睛，贪婪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这样就好。 然而，此时此刻，庄文曜的想法却和他出现了分歧。 原来自己完全被池熠误导了，那根本就不是情诗啊！ 所以，陆之恆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他怎么会不跟我说呢！ 既然如此，那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呢？ 「麻麻！那两个大哥哥，抱在一起辣！」 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紧紧相拥的两人俱是浑身一震：公共场所，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完全无视了路人！ 「嘘！」小女孩的妈妈令女儿噤声，拉着孩子快步走了，「别看！」 「为什么呀？」 「少儿不宜……」 母女俩的声音渐渐远去，余下两人哭笑不得，挨在一起的肩膀笑得直发颤。 「我们回去学习吧。」 「好！」 庄文曜的思路被迫中断了，两人松开怀抱，都很不适应这种落差感，默契地手牵着手往回走。 或许是因为这一举动过于自然，竟没有引起庄文曜的特别注意。 此刻的他全然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欢喜当中，嘴角不自觉上扬，步履也变得轻快起来。 原来，陆之恆没有喜欢别人。 那么，我还是他最特别的人。 嘿，世界真美好呢。 …… 假期回来，开学就是月考。 讲真，升入高二的第一场大考，难度还是不低的。虽然作为理科生，少了政史地三门文科的压迫，但数理化生同样能令他们怀疑人生。 三天的考试考得心力交瘁，没想到一出成绩，考得竟然还不错？ 1班第一仍然雷打不动是张芮，而且他这次表现分外突出，年级排名挤进了前五十，是可以进实验班的水平了！ 去老班办公室分析成绩的时候，考了班里第二的董杰十分佩服：「张芮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呀？每天训练已经那么辛苦了，成绩还能和普通班甚至实验班的同学不相上下！」 「就是……学嘛。」张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脸上是一贯的谦逊腼腆、毫无攻击性的微笑，但内心比谁都坚强。 「就是这么回事！」刘玲赞许地点点头，「我有时候去看你们晚自习的时候，就发现张芮自习效率可高了！认认真真低头做题，那眼神和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不一样！不想有的同学哈，坐姿东倒西歪的，眼神涣散，盯着课本半天不翻一页……」 董杰强行解释：「哎呀老师！我们下午的训练太累了，很影响晚自习的效率啊！尤其是九点半以后，完全累得精力无法集中……」 刘玲：「那人家张芮怎么就能坚持住呢？还能学到十点以后呢。」 董杰：「明白了！以后我也要捲起来！」 庄文曜这次考了班里第三名。 「物理满分，数学140，不错。」刘玲看着他的成绩，点评，「各科发挥得比较稳定，就是生物不到80，是不是低了点？」 第225页 庄文曜：「对，生物真的大意了。本来以为在理综里就是门小科，没花太多时间复习……」 「那可不行啊，每一科都不能忽视。」刘玲看了张芮一眼，「回头多跟你舍友学学，人家生物满分呢！」 庄文曜：「是！」 刘玲又说：「不过你这次语文和英语考得不错哈！虽然比张芮董杰还差点，但比以前进步了不少呢。」 「对！」提到这个，庄文曜就开心，「我之前一直不会写作文嘛，然后这次考前看了很多……范文，好像有点开窍了！」 「是吧！多看确实有用。」刘玲说，「但你这次的成绩也不只有作文的功劳，平常的积累也是很重要的，『厚积薄发』是这个道理。」 「嗯！」 刘玲翻看成绩单：「金融这次也考得不错呀，第十名，对得起他的努力。还有烨然，十三名。这是他高中考得最好的一次了吧？」 「嗯……」庄文曜心中暗自咋舌：张芮和张烨然他们俩都那样了，考试成绩竟然一点没受影响，还进步那么大！莫非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你们四个好像是一个宿舍的吧？」董杰指着两人问，「四个人都这么厉害，太牛逼了！曜哥，能不能也分我们宿舍一个学霸呀？张芮，我其实特别想跟你做舍友……」 「啊、啊？」忽然被cue的张芮，淡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那可不行！」庄文曜见状，轻轻揽住他的肩，对董杰笑道，「对不住了杰哥，我们四个人不能分开的！对吧？」 「嗯、嗯！」张芮跟着点头，「我们不能分开的！」 虽然这个「我们」可能并不包括他，但庄文曜也挺开心的。 「唉，慕了慕了……」董杰只有望洋兴嘆的分啦！ 「对了老师，」庄文曜忽然问刘玲，「高三一摸的成绩出了没有啊？」 「出了啊，高三的成绩是出得最快的。」刘玲操作电脑，调出高三的成绩单，「你们也都听说了吧？这次一摸，是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啊……」 「很难吗？」庄文曜忽然感觉整颗心都揪在一起，比查自己的成绩还紧张，「那学长学姐都考得怎么样啊？」 刘玲：「理科第一还是何茫，这种变态级别的难度下还能发挥得如此稳定，可以的。」 庄文曜的心狠狠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年级第一不是陆之恆吗……」 「不是呀，」刘玲滚动滑鼠，找到他的名字，「陆之恆这次考了二十多名好像……哦，二十六。」 庄文曜忽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看着他的表情，刘玲老师意味深长地笑了：「感受到高三的残酷了吧？无论是谁，一旦松懈了，就会有无数比你更努力的人赶超上来……但是对于陆之恆，我不觉得他考砸了。相反，他考得非常好。」 「啊、啊？」庄文曜不解，「老师您是认真的吗？这排名都到两位数了……」 「你说得对，陆之恆高中第一次考两位数的排名。」刘玲笑了笑，「但是，他缺了一个月的课呀！这一个月，他不是在家自习，也没有参加课外辅导，是投入省队的集训！集训不比高三的日子轻松多少，但是学习内容却和高考以及这次模考没有一点关系！而你们陆之恆学长呢，只用了一个假期的时间，就调整好状态，把大脑的频率从竞赛调到高考上来，并且还能稳在高分数段的位置。所以，我觉得他这次的发挥十分不错！」 「嗯！」庄文曜想明白了：虽然对于高考来说，分数才是硬道理，但也不能忽视具体情况。而现在对他来说，陆之恆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物竞国赛的银牌是随便得来的吗？那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他在搞竞赛的同时还能兼顾文化课的成绩不受影响，毫不费力地得到其他同学辛苦付出追求的成绩，那也太没天理了！ 总而言之，他在我心里是最棒的，就完事了！ …… 晚自习课间，卓天骄通知庄文曜到校报记者团团部开会。 庄文曜人是懵逼的：他又不是记者团的成员，而且与这个组织毫无瓜葛，什么事会找上他呢？ 到了办公室，发现到场的有记者团高二的老成员，如卓天骄；几个学生会主席团的成员，如池熠；还有一些高三的学长学姐，如段曦、尤未，总共也有十来个人。 人都来齐了，卓天骄发表讲话：「耽误一点时间，今天请大家来这里，主要是讨论一下有关陆之恆学长生日会的事情。」 庄文曜诧异：「生、生日会？！」 「没错。」卓天骄解释说，「高中以来，我们记者团以及学生会的成员，对学长感情很深。正巧现在学长生日要到了，所以提议一起聚一聚，给学长过个生日，也是预祝学长生日快乐、高考顺利。」 「哦……」庄文曜点头，「可是学长的生日，不就是明天吗？你们打算怎么搞呀？」 卓天骄：「因为学长已经高三了，为了节省学习时间，我们就在晚饭时间在这里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就可以，大家觉得呢？」 众人纷纷贊成。 卓天骄：「另外，这次活动的目的，是给学长过生日、传达我们的祝福。为了不让学长分心，我们统一一下，所有人都不能送学长礼物。大家有异议吗？」 庄文曜心里觉得很欣慰：看来这一年没有白相处，大家都了解陆之恆，知道学长并不缺少什么，送礼物只会让他想着如何还人情之类的，增加心理负担。天骄这个提议真的英明！ 第226页 卓天骄：「那么，明天下午六点，段曦学长将以记者团的事务为由，将学长带到团部。在那之前，我们记者团将布置好会场，也会负责结束后的清扫工作。其他同学只需按时到场便可。」 全员：「收到！」 卓天骄：「最后，今天开会的内容属国家一级机密，严禁向外泄露，切记！」 全员：「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感谢路迩遐小天使的7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08章 十月十日 虽说依照卓天骄的安排，布置会场是记者团的任务，但不少同学还是提前到场帮忙了。 但这之中并不包括庄文曜。 体训时间，航空班的小雏鹰们迎着萧瑟的秋风，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五十，队列准时解散，两个班的班长却又被教练叫住了：「庄文曜，秦海天，跟我来一趟！」 两人：「是！」 庄文曜答应得响亮，心里却连连叫苦，和秦海天跟着教练来到办公室。 教练端起生锈的搪瓷杯，抿了一小口茶：「最近你们刘老师跟我反映，不少同学因为训练太累，影响到晚自习了？两位班长，有没有这回事啊？」 庄、秦两人对视一眼，秦海天率先开口：「报告教练，确有其事。班里部分同学会因为训练强度过大，晚自习时会出现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 「这么回事啊……」教练点头沉思，一副「理解理解」的表情，「大家作为高中生，不仅要学习，还得进行军事化训练，确实为难你们了……」 「是的教练，」庄文曜看这意思，是要给我们减负？跟着帮腔，「所以教练，您看能不能……」 「但是开学一个多月，大家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不管是体能和意志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教练无视庄文曜的话，继续说，「所以，哪怕辛苦，过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该习惯了吧？庄文曜，你觉得呢？」 庄文曜全程心不在焉的，正在走神，忽然一个激灵：「啊？嗯，教练说得是！」 教练板起脸，眼里微带笑意：「怎么回事庄文曜，注意力不太集中啊，看来还要多加训练才是！」 从进了办公室起，庄文曜就一直忍不住看表，前前后后瞥了好几眼，果然被教练发现了！连忙说：「对不起教练，刚训练完有点累而已。」 「嗯，那这样我也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快去吃饭吧，早点回来上自习！」教练面目和善地说，「好男儿就得能吃苦，坚持才是胜利！」 庄、秦两人敬礼：「是，教练！」 出了办公室，秦海天整个人蔫了吧唧：「原来教练根本没打算给我们减负，唉……」 「没办法，决定权在教练手里啊。」庄文曜简直归心似箭，象徵性地安慰一句，拍拍他的肩，「海天哥，我有点事，先走一步哈！」 说完奔着记者团团部一熘烟跑了。 秦海天瞪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纳闷：刚刚遭受过体训的压榨，竟然还有力气跑这么快？1班的男人真的一个比一个不是人！ 分针已经过了12点，庄文曜快马加鞭赶到记者团团部，门外传来喧譁的声音，看来生日会已经按时开始了。 反正自己是被邀请的，庄文曜象徵性地敲敲门，开门进来：「对不起大家，我来迟了……」 记者团的同学们很用心，屋子被布置的花哨漂亮，彩球拉花一个不少，各种饮料零食摆满了桌子，还有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整体充满了生日会的氛围。 陆之恆被大家簇拥在长桌的首座，生日蛋糕之前，头上被段曦强势扣上了一顶劣质的生日帽，脸上习惯性的微笑略有些惊喜和意外，一见到庄文曜的到场，笑容顿时有了灵魂。 「庄，你终于来了。」卓天骄说，「我们之中就你没来，还以为你忘了这回事。」 「怎么可能！」庄文曜看陆之恆身边的位置都坐满了，拉开椅子坐到长桌的对面，气喘吁吁擦汗，「我们体训没办法早退，解散之后我还被教练叫走了，耽误了一会，这才迟到的……」 卓天骄点头，感慨：「航空班的训练还是这么辛苦。」 段曦笑着：「辛苦啦，小飞行员！」 「没办法，拿着国家的补助就得努力嘛！」庄文曜招唿大家，「别说我了，今天的主角是我们陆之恆学长啊！」 「没错！」尤未端起面前的饮料，主持会议，「今天，我们欢聚一堂，让我们举杯——」 大家纷纷举起饮料。 「恭喜陆之恆学长获得全国中学生物理奥林匹克竞赛国家二等奖！预祝学长高考顺利，学业有成！最重要的是，祝陆之恆同学十七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汽水开启发出快乐的声音，大家欢唿干杯。 有的同学表示很惊讶：「陆之恆学长才十七岁啊？我还以为今天是学长的成人礼呢……」 尤未喝了口果汁，笑着说：「对的，学长早上了一年学，所以其实和你们差不多大哦~」 看看人家的十七岁，再看看自己的，学弟学妹们嘴角流下了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大家聚在一起用了美美的一餐，也很遵守约定地只用了一餐，兼顾质量与效率地完成了这场忙里偷闲的生日宴会。 第227页 全程由于陆之恆和庄文曜坐得太远了，而且不断有人找陆之恆搭话祝福，两人根本没说上几句话。 但在聚餐结束、大家一起完成了善后工作之后，他们两个却不约而同地留到了最后。 「不回教室吗？」段曦问。 陆之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段曦看着他身边的庄文曜，一脸意味深长：「那我先走咯，你也注意下时间，不要错过听力哈！」 陆之恆笑笑：「嗯。」 「曦哥再见！」庄文曜送别了段曦，问，「你们也是晚自习前听听力呀？」 「嗯，先听英语听力，然后是新闻广播。」陆之恆说，「最近两年，高考作文的风向就是这样，趋向时政点评。我们住校生可能平时了解得比较少，所以要有意识地多关注时事新闻。」 「这样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约而同地往航空班的方向走。 训练场上，有一部分航空班的同学早早吃完了晚饭，在一块打羽毛球、踢足球。还有的在单槓上压腿，或是三三两两绕着外围闲逛。 「好羡慕你们航空班啊，」陆之恆看着这幅画面，微笑着说，「感觉在这里生活，非常自在。」 「呵呵……」庄文曜笑了一声，「等你看到我们体训的样子就不觉得羡慕了……」 「训练很累吗？」 「累！非常累！简直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是呢，」陆之恆微微蹙眉，点头，「你们和普通班一样学习考试，还要付出额外的经歷训练体能。对于高中生来说，实在是过于辛苦了……」 「是呀！不过……倒也不后悔，」庄文曜微笑起来，朝他略略一扬眉，「毕竟将来是要开飞机的男人呀！」 陆之恆忽然觉得，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受到了触动，不自觉地跟着牵起嘴角：「真棒。」 「学长，你还没来揽月楼参观过吧？」 「没有呢。」 上次拍宣传片的时候，揽月楼刚刚竣工，尚未投入使用，故只拍摄了外形，没有参观过内部。 「我带你进去看看！」 揽月楼内部，不同于明德、求是、博学三座教学楼，最有特色的部分，应该就是蓝天白云的穹顶了。走过这条走廊，仿佛置身蓝天、穿云而过，别有一番开阔高远的意境。 「不愧是蒋思明教授的设计，独特、美观，关键是契合航空班的背景……」陆之恆感嘆，「好想和你们一样在揽月楼学习呀……」 「哈哈，自己参与设计的教学楼只能给别人用，是不是特别羡慕！」庄文曜笑着说，「你不知道，我们同学啊，一想到自己天天在比自己大一级的学长设计的教学楼里学习，就特别佩服、特别有学习的动力和紧迫感！」 「是吗……」陆之恆无奈地笑了笑，「那你呢？」 「我当然也是一样！」说实话，还有点小小的不平衡呢…… 不过竹马就是这么优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经过庄文曜的班级，张烨然正好从后门出来，一见到两人，有些惊讶：「曜哥！陆神？你们怎么……」 庄文曜顿时警铃大作，抢先一步说道：「来玩玩，不行啊？」 「行行行，怎么不行呢！」高三的学长会来航空部，张烨然觉得新鲜极了，但也很有眼力见地选择迴避，乐呵呵地说，「我先去上厕所了！人有三急，遭不住……」 「别废话，快去！」庄文曜抬脚作势要踹他，把人吓唬走了，转头对陆之恆，「你在这不要走动，我回班拿点东西，我们出去玩！」 陆之恆微笑点头：「嗯！」 庄文曜动作很快，拿出几张a4纸、一支自动笔和一个纸袋，就出来了。 「我的橘子呢？」陆之恆问。 「什么橘子？」庄文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嗔他一眼，「调皮！」 「你拿的什么？」陆之恆问。 「生日礼物呀！」庄文曜把纸袋塞到他怀里。 陆之恆一怔：「生日礼物？」 「对呀！」庄文曜揽着他的肩往外走，「虽然我们大家约好了不给你送礼物，但是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准备礼物啊。出去再拆开看！」 「……嗯！」陆之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意盈满了整张脸庞，怀抱着纸袋，挨近了庄文曜几分。 第109章 参天大树 两人从北门出去，直接来到了航空班以北、种满了银杏树的那条小径，学校官方命名为北外环。 秋风吹黄了满树的银杏叶，金灿灿的夹道相迎，偶尔几片零星地落下来，给柏油路面点缀几片金箔。 道路尽头，落日的余晖浓墨重彩地铺展开来，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是一面白纸，被染上了血红、黛紫和湛蓝的色彩，又像是某种名贵的宝石，成色剔透、澄澈旖丽。 满眼都是十月的颜色，真美。 「我觉得这里是咱们学校最好看的地方了，而且现在也是最合适的季节。」军靴的橡胶底踩过地面上金灿灿的落叶，清脆缠绵的声响，让庄文曜原本就明快动听的嗓音多了一丝温情，「但是这里位置太偏了，平时都没什么人。」 「那不是正好吗？」陆之恆笑着说。 「秘密基地！」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感谢银杏树，」陆之恆微微仰头，望着满目金黄，悠远深邃的目光忽然转向庄文曜，变得温柔如水、清澈见底，腾出一只手，与他掌心交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第228页 全世界大概只有庄文曜听得懂他话中的逻辑。 「如果不知道向谁许愿，那就向银杏树许愿吧！」 「everytime we say goodbye，i die a little.」 「如果来年秋天，银杏树叶也在同一天变黄，那就说明，你的愿望实现了！」 「希望未来能和阿曜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银杏树的金叶子片片落下，带着丝丝遗憾，但也预示着一场轮迴。 儿时的这种遗憾，都在今天得到了弥补，同时升华成了一种更坚定的感情。 「嗯！」庄文曜也郑重地回望着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微风徐来，陆之恆的蓝衬衫微带些许柔和的紫调，在灿金光影的映衬下更显梦幻。 是因为出生在十月的缘故吗？暖意温存、通透明澈的秋意，仿佛尽数盛在他的一对眸中，美得令人忘我。 庄文曜久久凝视着他的笑眼，已然丧失了思考能力，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秋天真美，我想亲他。 庄文曜本能地向他靠近：如果说，是作为朋友祝他生日快乐，他会接受吗？ 陆之恆的眼里的笑意，随着距离的缩短，渐渐染上一丝暧.昧不明的颜色，像是不解懵懂，又像是一种隐忍克制却又即将爆发的冲动。 庄文曜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答案。 但在他们悄悄靠近时，庄文曜人格结构中的「超我」突然跳出来，告诉他不该如此。 于是庄文曜豁然清醒，悬崖勒马，用力眨了眨眼睛，顺势搭着陆之恆的肩往路边推搡：「我、我们去那里！」 陆之恆的身体有些僵硬，神色也晦暗不明，直到他们双双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姿势表情才恢復过来，把手里的纸袋放到腿上：「现在我能打开它吗？」 「当然！」庄文曜注意力被转移，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做好心理准备，你看到之后，一定会很意外的！嘻嘻嘻……」 虽然庄文曜送什么陆之恆都很高兴（只要不是送他一包香菜），但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好奇了。 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里面竟然是一本皮面的相册，还带着锁扣，散发着一股古旧的气息。 在数位相机和智慧型手机普及的今天，实体的相册已经被打上了时代了烙印，因此陆之恆看到它时，不自觉地愣了一下。 庄文曜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去年生日你送我一张照片，今年我就送你一本相册！嘿嘿嘿我真聪明…… 「里面有照片吗？」陆之恆问。 「当然啦！不然我送你干嘛？快打开看看！」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到陆之恆即将出现的表情了！ 陆之恆仔细地打开相册，扉页上一抹金黄映入眼帘：是一片塑封的银杏叶，右下角标着年月日，是陆之恆离开溶城的第一年，他的生日。 陆之恆轻声问：「……这是？」 庄文曜一手搭着他肩，一手随意地在那个年份上点了点，故作轻松的语气下掩盖着笨拙的认真：「就是那天我捡的叶子啊，我妈觉得好看，就给我做成了书籤。」 陆之恆侧过脸看他：「你……为什么要捡叶子？」 「因为……因为我要确认你的生日愿望是不是实现了啊！」说起小时候的事，庄文曜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毫无保留地向他坦白了一切，「我捡了好多呢，都是金色的！这是最好看的一片……」 哪怕你不在身边，也把你的愿望放在心上。 这不只是一片银杏叶，是一份长情的牵挂。 其实以前陆之恆的每个生日，庄文曜都并不快乐。站在夹道的银杏树下，满心都是「人面不知何处去，银杏依旧笑秋风」的无力感，只能祈祷朋友得偿所愿。 陆之恆倏地握紧了双拳，微微抿唇，压抑着某种冲动。 「哎呀你不用管，这就是个装饰！」庄文曜晃晃他的肩，催促，「你快继续往下看啊！」 「……嗯。」 陆之恆依言翻看下一页，看到第一张照片，顿时愣住了。 照片虽然没有泛黄，但看那四角过曝的晕影和不均匀的噪点，无疑是张上了年岁的老照片了，像蒙着薄纱般，多了一层柔光的滤镜。 重点在于画面。 背景是庄文曜原来的家，两个男孩跪坐在地毯上，背对着镜头，专注地用五颜六色的积木块搭建一座城堡。 俨然便是小时候的陆之恆和庄文曜。 他们穿着穿着合身又略显宽松的白t恤，轻微有些色差，但莫名的和谐，像亲兄弟。 一对背影有着小男孩独有的纤细单薄，露出的一截小臂却又显得很有力量，像是柔嫩又坚韧的小树苗，稚拙而茁壮地向阳生长。 陆之恆仿佛被带入到了照片里的光阴中去，灵魂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神色语气俱是茫然和惊喜：「这……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啦，反正就是小时候吧！」庄文曜挠头笑着，也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笑容多了几分天真，向陆之恆解释照片的来歷，「就是当时，胶捲相机比较时兴嘛，我妈就特别喜欢拿着相机到处拍拍拍，也给咱俩拍了好多！但因为她拍了太多照片了，底片又多又杂，我都不知道有这些，还是今年搬家的时候找出来的呢！我就给它都洗出来啦……」 陆之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照片，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没想到现在还有沖印底片的地方……」 第229页 「当然有啦！怎么没有……就是有点难找而已……不过肯定难不倒我啦！嘿嘿……」庄文曜傻笑不停，「你再往后看嘛！」 陆之恆翻开下一页，还是年幼的庄文曜和小时月。这次换了身衣服，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两腿岔开，脚丫碰着脚丫，中间围成的空间里堆着乱七八糟的零件。而他们两个正垂首组装着飞机模型的半成品，煞有介事，神色专注，不自觉地撅起小嘴，可笑极了，也可爱极了。 「噗……」陆之恆憋不住笑了，「好傻呀！」 「傻吧？」庄文曜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翻页，「更傻的还在后面呢！」 下一张照片，拍摄于他们的「秘密基地」银杏小路，两个男孩笑着手牵手，迎面奔跑过来，头髮被风吹起，露出脑门，眼睛也眯成了月牙。 亮点在于，他们因大笑咧着的嘴里，没有门牙！ 「这、这是有一天咱在外面玩的时候、我妈顺手拍的……」庄文曜憋着笑艰难地说到一半，突然间爆发出一声大笑，然后再也收不住了。 换牙期的小孩，稚嫩的脸孔下却藏着两颗牙的缺口，莫名喜感，却毫无顾忌地展露着大大的笑容，是只有小孩子才有的心性。 「……」陆之恆愣了一会，仿佛回忆起了那段说话漏风的岁月，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肩膀不停地耸动，直往庄文曜身上歪，「哈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好丑啊哈哈哈……」 少年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咯咯的笑声响成一片，连路边的银杏树都被感染了一般，沙沙作响。 陆之恆一页页往后翻，每页上都点缀着不同年份的银杏叶，好似填补了他们四年的空白。一张张仔细看，全都是儿时的他们，全都是充满欢乐与温馨的回忆，惹得长大后的自己连连发笑，笑着笑着，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了。 他侧过脸看着庄文曜，笑得眼儿弯弯，突然扑过来抱住了他，脸埋在他颈侧闷声说：「我好喜欢这个礼物…………阿曜……我好喜欢……」 庄文曜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怔愣：「别……我身上全是训练场上的土，脏得很……」双臂却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不脏……」陆之恆抱得更用力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像是孩童稚嫩的腔调，「就要……」 庄文曜笑了，也紧紧抱着他，声线缓和，尾音拖长，像大人在哄小孩一样宠溺：「好，要~」 太阳落山，天气转凉，而陆之恆单薄的身体却是温热的，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庄文曜久久抱着他，怀里的人却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当然，他也是。 好想亲亲他。 不行！不能超出兄弟的尺度！ 庄文曜不断提醒自己，却又不断自我怀疑： 兄弟，会静静地拥抱这么久吗？兄弟，会手牵着手一起散步吗？兄弟，会舔着吃同一个甜筒吗？兄弟，会莫名其妙地想接吻吗？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庄文曜就算再迟钝，这些问题的答案，还是清楚的。 他忽然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简单的问题。 想要守护他的笑容，想要拥有他的笑容。 这份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弟情，也不仅是竹马情。 是喜欢啊。 不是在环境影响下催生的萌芽，而是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中浇灌出的参天大树！ 陆之恒生日这一天，庄文曜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陆之恆原本的笑容，却忽然变了一副表情，雾蒙蒙的双眼开始泛红，嘴唇却被他咬的发白。眼角凝成的泪珠将落未落，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屏息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鼻息却因隐忍愈发粗重。 如果没有你，我的童年，只有虚假的幸福、沉重的压迫和无休止的梦魇。 谢谢你，送给了我纯粹的快乐，让那段困厄的时光，对我有了意义。 谢谢你。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认为，完整的人格有三部分组成：本我、自我、超我。 本我是最原始、最难接近的部分，包括了本能的冲动和被压抑的欲望，没有善恶和道德观念，为了满足自己不计一切代价。 自我是在后天的学习中建立起来的、面对现实的我，是本我和超我的调停者，既要满足本我的需要，又制约了违反社会规范和道德准则的行为。 超我是道德化的我，代表着社会最高道德标准和要求，遵循至善原则行事，文中特指小绿江的审核（开玩笑）。 —— 感谢读读书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感谢白凉小天使的13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10章 全明星赛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连喜欢都是一样的默契：打死都不肯说，想亲亲也要忍着。甚至原因都是一样的：害怕失去对方。 两个胆小鬼。 给陆之恆过完生日，庄文曜觉得有种充实的满足感，但又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手里还捏着一只纸飞机，是陆之恆用来许愿折的。出于公德心考虑，在他放飞之后庄文曜又给捡了回来，上面用铅笔写着他的生日愿望：高考顺利。 张烨然一脸坏笑，挤眉弄眼：「干什么去了？你们两个……嗯？」 第230页 庄文曜不去理会他的话里有话，捏着银杏叶的茎在手里旋转，故作淡定说道：「别瞎想啊，他今天生日，给他送礼物而已。」 「呀，陆神过生日啊，你咋不早说！」张烨然惊道，「我记得陆神没玩过阿鲁巴来着？不如我们去帮他填补童年的缺憾……」 庄文曜斩钉截铁：「没必要！」 「哈哈哈哈……」张烨然笑得直不起腰，「你送了陆神什么礼物？不会把你自己送给他了吧……」 「你闭嘴吧！好好学你的习！一次考好了就嘚瑟起来了是吧……」庄文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里却酸熘熘的：我倒是想，就怕人家不要。 「嘿嘿嘿……」张烨然收敛了笑意，话锋一转，「刚才下通知你没在，all-star篮球赛报名，你报不报？」 「有人报了吗？」庄文曜问。 「目前没有。」张烨然道，「我去年参加过一回了，打算这次让没参加的报名。曜哥你考虑考虑？」 庄文曜点头：「那行，要是到最后没人报名，我就上。」 「好嘞！」 还是一贯的与世无争，只是他没想到，直到报名截止的前一天都没有人主动报名！同学们都被体训折磨得失去了世俗的欲望，没有高一时那种热情了。 这也可以理解，训练累、没时间打球是一方面；还有一点，一中校园是出了名的大，航空班的同学们自从搬来了航空部，离篮球场可太远了！来迴路途就得几百米，除了张烨然这样的体力怪估计没人会去吧！ 所以最后的参赛选手还是庄文曜和张烨然。 「今年大家热情不高的样子……」庄文曜翻看着all-star篮球赛秩序册，说。 「对，」张烨然点头，「确实没啥意思，不就是打几场球给别人看吗？还是随机组队，队友都是普通班不认识的哥们，肯定没咱私下里打得爽呀。」 「是呢……」庄文曜发现，2班的参赛选手是刘畅和王远，不禁疑惑，「杨南怎么没参赛？不和刘畅组个夫妻……呸，夫夫档吗？」 「哎呀，快别提了。」张烨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他们两个分了！」 「啥、啥？」庄文曜大惊失色，「为什么啊？他们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张烨然嘆了口气：「杨南月考没考好，以后好好学习，不想整天跟刘畅黏在一起。刘畅就怀疑杨南是不是不喜欢他了，结果杨南特别生气，觉得刘畅质疑他的感情，大吵了一架，就分了。」 「……好吧。」庄文曜反应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他们的想法和矛盾，顿时觉得很头大：原来男生谈恋爱也这么麻烦！好好在一起就得了呗，整这弯弯绕的！ 庄文曜问：「那他们分手之后，还能和之前一样，像同班同学一样正常相处吗？」 「怎么可能！」张烨然作惋惜状，「他们俩见面都不说话了，整个班气氛也很微妙……尴尬，你懂吧？」 「……懂。」能不懂吗？难怪今天训练的时候觉得大家都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有人用骚基的口吻开玩笑了！ 庄文曜不知道说什么好：「造孽呀……」 张烨然却又说：「但是啊，我觉得他俩就是小打小闹，早晚还得复合。」 庄文曜不解：「为什么啊？」 张烨然邪魅一笑：「多年经验积累形成的直觉！」 庄文曜：「你好好说话，别嗞油行吗？」 「滚！」张烨然笑骂一句，继续解释，「他俩分手又不是因为不爱了，只是一个小矛盾而已，说不定等这个劲过去了，就忍不住又搞到一起去了……」 这个用词……简直无力吐槽！ 庄文曜无所谓地耸耸肩：「ok，fine.」 虽然经过上次的事，张烨然先自己一步察觉到他对陆之恆的心思，令庄文曜觉得，他的直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准。 但是刘畅和杨南怎么样，他作为一个外人，不明内情也没必要多想。 他只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做一瓶永不开封的汽水，默默喜欢着他，就能维持当下平静的生活了。 …… 周一，all-star初赛。 普通班的同学们蠢蠢欲动，航空班所有人心如止水。 直到下午张烨然通知，因为篮球赛的原因，今明两天的体训取消，两个班都炸了：感谢all-star！ 大家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写作业，享受这难得的自习时间。 张烨然和庄文曜等时间差不多了，去厕所换上篮球服，到篮球场集合。 庄文曜头髮软，一出汗容易塌下来，扎进眼睛里，汗水顺着流下来，影响视觉。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他戴了一条红色髮带，把刘海托上去，随着风丝颤动。除此之外，还换上了篮球裤和球鞋，戴了去年生日张烨然送他的护膝，起保护作用的同时，也使膝盖维持一定的紧张度，更加灵活自如。 一副装束和平常的迷彩服大有不同，十分新鲜。就是…… 「咝……」庄文曜无袖的球衣里还套了件t恤，但依然迎着秋风打了个哆嗦，「还有点冷呢！」 张烨然也穿的一样清凉，但是没什么感觉：「一会打起来就好了！」 他们这种不怕冷的体质是到底怎么做到的！ 到了球场，高一的同学们打得正酣，球场外围的尖叫声、叫好声此起彼伏，戴着工作证的学生会、记者团成员穿梭其间，各司其职。 第231页 庄文曜一看到拿着单反拍照的卓天骄，才意识到高三的陆之恆已经没有职务了，今天多半也不会来。 顿时就没有好好打球的动力了啊！ 「咱去旁边的空球场热热身吧！」张烨然说。 「好！」 张烨然现在是篮球社社长了，往空球场上一站，顿时引来一帮预备上场的兄弟们一起打球。 稍微练了一会，身子活动开了，比赛很快轮到高二男子组。 第一场初赛，庄文曜十分不幸，独自被分到了蓝队，四个队友和对手全是普通班的男生，一个认识的也没有。2班的王远和他是相同的命运，反倒是张烨然和刘畅分到一队去了。 队友挨个自我介绍： 一个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男生：「我是7班的刘岳。」 庄文曜仰头看了眼他的头顶：这个头，怎么也得有一米九了吧！ 队友之二：「4班丁一。」名字简单，说话也简洁直白。 队友之三，长得很高，但力量不足的样子：「我叫田凌，12班的，文科班，所以我是被赶鸭子上架报名的，篮球水平……呵呵，你们懂的。不过我投篮还算准，你们要是信任我的话，可以把球传给我得分。」 队友之四，身材有点胖胖的：「我……我也是文科班的！14班，我叫乔毅……我是真的啥也不会……」 庄文曜刚想开口安慰几句，打打圆场，刘岳却突然开口：「你就不要介绍了，谁不认识啊，航空部部长，校广电主播嘛！」 「……」庄文曜干笑了一声，心想，你倒是喊我名字啊？不理他，说，「没事，大家擅长什么、喜欢打什么位置，都说一说，我们好讨论讨论战术……」 刘岳斜睨着他：「你觉得我喜欢打什么位置？」 「……」庄文曜试探着，「中锋？」 「……」刘岳不承认也不否认，目视前方，抱着臂哼了一声。 「？」庄文曜满脑子问号：这哥们跟我有仇还是怎么地！ 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凝聚力不是很强的样子。而且作为全队唯一一个航空班的学生，庄文曜觉得，出于种种原因，自己受到的对待并不是非常的友好热络。刚才自我介绍时也是，四个队友的眼神交流更多在彼此之间，导致庄文曜有种局外人的感觉。 但是没有办法，全队唯一一个看上去有领袖气质的刘岳不爱说话，庄文曜只能应着头皮上了。 「凌哥刚才说过了，丁哥，你呢？」 丁一：「我比较擅长快攻，我感觉我可以打小前锋。」 「好！」庄文曜说，「毅哥……」 乔毅一听到这个称唿，顿时脸通红：「你叫我『乔毅』就行！打哪个位置……我连都有什么位置都不知道，是真的啥也不会啊……」 「那你打大前锋吧！」庄文曜说。 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乔毅本人更是震惊得语无伦次：「大、大前锋？！听上去好厉害……可是我不行啊！我啥也不会……」 「很简单的，」庄文曜说，「你就负责防守就可以了，对方攻过来的时候，你就用身体挡住他的路、不让他跑就行！但是不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乔毅听得认认真真、诚惶诚恐：「行！」 只有丁一懂点球、也好说话：「那曜哥，你就控卫了。」 庄文曜爽快答应：「行，没问题！」 刘岳突然又发话了：「控球后卫可是球队里最重要的位置。飞机班的，你干得了吗？」 且不说那不礼貌的称唿，语气里的轻蔑意味简直不加掩饰。 「……」 庄文曜拳头硬了：这要放在初中，那定然要干上一架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庄文曜是遵纪守法高中生、根正苗红好青年，不和傻逼一般见识！ 强笑，「我可以试试！」 刘岳移开眼睛，继续进入老僧入定状态。 庄文曜瞧他表情，敢打包票，这哥们心里想的一定是：完蛋了，匹配到这么一群猪队友，肯定赢不了了！ 可我偏要赢他一场看看！ 「那丁哥，一会进攻就靠咱俩了。凌哥，你尽量牵制对方的防守队员，时机合适的话我们会传球给你。毅哥负责防守……」庄文曜尽量以客气的表情和语气对刘岳说，「岳哥，您一看就是十项全能、进可攻退可守，咱们队能不能赢，就全靠你了！」 刘岳听了这话，终于翘起一侧嘴角，破天荒地露出一丝笑意，鼻子里哼了一声。 「？？？」庄文曜彻底无f.uck说：他自认够臭屁够幼稚了，今天见了他，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 第111章 控球后卫 比赛正式开始之后，庄文曜才发现，刘岳原来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打起球来非常强势，左冲右突、横冲直撞，根本不给对手留余地，和丁一连续打出漂亮的配合。比分遥遥领先，各自班级的女生连连发出兴奋的尖叫。 而且因为是初赛，对手的实力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强，都是半斤八两。上来就被刘岳一顿k，顿时乱了阵脚，一时没有还手之力。 由于红队从开场到现在就没什么进攻的机会，乔毅的防守也没有得到施展，基本一直在追着球跑。趁蓝队又进一球，乔毅面露喜色，但接着转过头，求助地看向庄文曜。 「不用跑得太急，保存体力，」庄文曜说，「一会对面就该攻过来了。」 第232页 乔毅立刻打起精神。 众所周知，篮球是讲究团队合作的运动。哪怕刘岳和丁一再厉害，只靠二对五是完全行不通的。红队在连连失分后，也渐渐摸清了蓝队的路数，巩固防线，丁一的进攻变得没那么无坚不摧。 对面的前锋攻过来了。 初次防守的乔毅虽然体积占优势，但敏捷欠缺，被对方闪身越过，向蓝队发起攻击—— 但是由于心急，出手力度过大，球击在篮板上，然后弹出篮筐之外。 篮板球！ 按理说抢篮板是大前锋该干的事，但乔毅没有这个意识，庄文曜只能代劳，凭藉身高和弹跳力的优势抢到篮板，立刻迅速出手，传给刘岳。 「对不起曜哥，我没防住……」乔毅急出一头汗。 「没事，很正常。」庄文曜对乔毅说，「微微屈膝，重心压低，动作会更稳定也更灵活。还可以张开手臂，增加阻挡面积。」 乔毅连连点头：「好的！」 这时候刘岳突然沖他喊了一声：「飞机班的，别走神啊！」 「……知道啦！」 比赛进行到24:12，蓝队的两位主力因为前期势头太勐，体能渐渐有点跟不上，红队大有赶超之势。 丁一带球上篮，却遇到红队两面包夹，根本无法突破！ 庄文曜拍掌：「丁哥，这里！」 丁一反应很快，一个流畅的□□运球，从背后传球给庄文曜。 防守队员也是个大块头，庄文曜却一点也不慌：他本来就擅长过人，而且像这种动作僵化刻板的大高个，多半也是被拉来充数的，更好办了。 庄文曜迅速起跳投篮，对方立刻伸臂拦截，却扑了个空。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篮球已经在田凌手里了？ 投篮只是假动作，庄文曜在对方出手时找准机会，自腋下将球传给了田凌。 相比于丁一是红队防守的重心，田凌的位置正好是个空当。他拿球后撤一步，退到三分线外，瞄准，投篮—— 虽然姿势并不十分标准和美观，但是并不影响篮球不偏不倚地射进篮筐！ 「啊啊啊啊——田凌！！！」 文科班的女生爆发出全场分贝最高的欢唿，蓝队全员士气高涨，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一球不仅巩固了比分差，奠定了蓝队的胜局，同时也大大增强了队员间的凝聚力，后半场配合更加得心应手，赢得毫无压力。 这场比赛算是初赛里观赏价值比较高的，观众们热情高涨，议论纷纷： 女生a：「那个投三分的男生好帅啊！看着瘦熘熘的，投篮那么准！」 女生b：「就是就是！还有那个前锋也挺帅的！刚开场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进球！」 男生a：「我们岳哥也很强的好不好！没他蓝队能赢得了？」 女生a：「是是是，厉害厉害！那个防守球员也很努力……这么看好像只有庄文曜在划水，我数着呢，他一个球也没进，好失望……」 女生b：「就是啊！我还以为他体格这么好，打篮球一定很厉害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男生a：「我去……划水？他是控球后卫啊，你们看不出来？」 女生a：「控球后卫是什么？」 女生b：「我只看到他在满场乱跑，就最后那个假动作挺唬人的……」 男生a一脸服气：「这就是你们外行了啊，整场比赛的节奏就是他控制的好不好！发起进攻、巩固防线、调整战术，都是他在掌控球权、前后协调。他的队员能在一场比赛里发挥出实力和潜能，有他一半功劳。而且你们没发现，他虽然一个球没进，但是蓝队的篮板球，都是他一个人抢的吗！」 女生a：「篮板球是什么？」 男生a：「……」 女生b：「那这个『控球后卫』，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角色吗？自己忙前忙后的，到头来风头都被别人抢去了……」 男生a：「可以这么说吧，因为大家可能更关注得分的那个。但是这种幕后英雄不应该被埋没，真正专业的比赛里，贡献突出的控卫也会得到很高的评价的。不过说起来，咱年级什么时候出了个意识这么好的控球后卫啊……」 女生a：「你不知道他？你是不是上了个假一中啊！」 女生b：「就是！今年的学长报告会没看过，咱学校的电视新闻总看过吧？庄文曜都不认识，真是孤陋寡闻……」 男生a：「不是，这哥们我眼熟，就是不知道他还会打篮球啊！他又不是篮球社的……」 女生a：「他是网球社的！而且加了学生会和校广电，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打篮球啊。」 「行吧，你们了解得可真清楚……」男生a彻底无语：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哈！ 休息时间，航空班的四位参赛选手聚在一起。 和庄文曜同时比赛的张烨然和刘畅也已经打完了，看比分赢得很漂亮。 庄文曜喝了口水，问王远：「远哥怎么样？」 「输了，队友带不动。」王远抄着手坐在板凳上，「但是裁判老师让我留下做替补。」 「那不错啊……阿嚏！」庄文曜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停下不打还有点小冷……」 张烨然沖他挑眉：「哎哟，谁想你了曜哥？」 「滚！」 第233页 下一场半决赛，也是今天最后一场球赛，晋级的三人很幸运地分到了一队红队。 张烨然体能过人，刘畅技术高超，庄文曜整体意识强，简直就是王炸组合。 「还缺一个投手。」惜字如金的刘畅破天荒地开口，说了一句很长的话，「要是杨南在就好了，他……」 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眼神瞥向一边，不再言语。 「……」刘畅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庄文曜、张烨然都不知道怎么接，大眼瞪小眼，继续和队友们商量战术。 这场半决赛的选手，显然比初赛的水准高了一大截，所有人不得不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和实力投入赛场。 但也能听到球场外的声音。 蓝队都是普通班的男生，由五个半的女生组成的啦啦队给他们加油助威。每次进球，场上便爆发出激烈的吶喊声，十分鼓舞人心。 而他们红队就显得门庭冷落，只有零星几声叫好。 虽然比赛关键的还是球员的发挥，但这种啦啦队，说实话还是羡慕的。 战况十分激烈，比分此消彼长。 就在这时，空气忽然安静，篮球场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哗哗哗如潮水般涌来。 赛场上的球员们也不免被吸引了注意力，循声望去：一片蓝色迷彩，赫然便是高二两个航空班的队列！ 八十人的方阵忽然变作两队，绕着球场包抄过来，在人群的最外层围成一个圈，齐声高喊： 「庄文曜，加、油——」 「张烨然，加、油——」 「刘、畅，加、油——」 「……」 山唿海啸，穿云裂石，循环往復，无休无止！ 全场人都被镇住了，短暂的震撼和怔愣之后，普通班的啦啦队回过神来，叫板一般喊得更响亮！ 响度达不到，就在音调上压过你！ 这场嗓门的battle没有持续多久，最后演变成了整齐的加油声，女生们喊完他们班的选手的名字，男生们喊航空班三个人的姓名，原本嘈杂喧闹的加油声顿时因为航空班的加入变得井然有序。 赛场上激烈比赛的十个人都忍不住发笑：不愧是你们！ 然而战况也因此更加激烈，所有人受到瞩目，都争着表现自己，赛程达到了第二个高潮。 蓝队的控球后卫速度很快，防守动作十分灵活。但是自从在对抗中被庄文曜一个背后运球通过以后，就跟他较上劲了，跑到哪追到哪，如影随形。 庄文曜估摸着不好甩开，猝然一个急停，一颗球左右倒手，变幻无常。 他要做什么？ 千钧一髮的对峙，对方紧紧盯着庄文曜的一举一动，同时余光观察场上的情况，猜测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庄文曜的眼睛朝左侧飞速一转，这个眼神自然没有逃过对方眼睛： 那里站着的，是红队的大前锋，张烨然！ 而且他已经做出了接球的预备动作！ 庄文曜手中游走不定的球猝然往怀里一收，这是要传球的前奏！ 对方不假思索地做出反应，阻挡这记长传。 却还是扑了个空。 庄文曜迅速自右侧切入，堪堪擦过边线，奔向球框，上篮得分！ 又是假动作！ 他们俩合起伙来骗我！ 虽说兵不厌诈，但是蓝队显然已经对庄文曜三番四次的戏耍感到十分恼火，彼此间一个眼神交汇，迅速调整队形，採取了最决绝的防守方式：全场盯人！ 一场体力战开始了。 面对蓝队的紧逼，作为红队得分的主力军，刘畅偏偏在这个时候受到了体能的限制。在清楚了现状之后，稍一犹豫，还是把球传给张烨然。 「传得好！」庄文曜情不自禁喊了一声：自负如刘畅终于愿意传球了！ 张烨然拿球，起跳投篮，对方的防守球员却早有准备，抬手就是一击盖帽，动作极其狂暴。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张烨然在空中飞速变换动作，把球收入怀中，接着挥动手臂，一招猴子捞月，将球轻轻松松送入篮筐。 「啊啊啊啊——」由于这个动作太帅，普通班的女生们也跟着尖叫。 「烨子牛逼——」航空班的兄弟们在底下哈哈大笑。 其实以张烨然的弹跳力和爆发力，面对这种强有力的盖帽，完全可以选择进球更容易的灌篮，强力入樽。但那样势必会使防守球员受到冲击而倒地，因此他一改往日的习惯，既不会让张芮觉得他很暴力，顺带展示一把高超的球技，拉杆上篮。 嘿嘿嘿我真聪明！ 又到了庄文曜拿球的时候，蓝队的控球后卫依然紧追不捨。 就在这时，场外整齐的加油声忽然没了秩序，全场女生被下了咒一样齐声尖叫起来！ 此情此景，颇有些熟悉。 庄文曜下意识向外瞥了一眼，果然是整装待发的段曦，但又不只是段曦。 他身边那一抹蓝色，除了陆之恆，还有谁能把平平无奇的蓝衬衫穿得这么…… 等等，陆之恆不但穿了蓝衬衫，外面还套着他自以为丑到爆的运动服外套！ 其实陆之恆穿着蓝白外套一点都不丑，反而显得身形更为挺拔利落。 我喜欢的人，当然穿什么都好看啦！ 庄文曜看着他，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笑意，但又怕陆之恆察觉，连忙把注意力投向球场，却觉得哪里不对—— 第234页 哎我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张烨然の死亡凝视：不·要·走·神！ —— 感谢读读书小天使的1瓶营养液！咕咚！ 第112章 王炸组合 球被蓝队的控卫掏走了啊！！！ 「曜哥你看哪呢？」张烨然大声抱怨了一句，「男人来了也不能走神啊！」 「滚！」 完了，蓝队进球了！庄文曜懊悔不已，心想得赶紧找补回来！拿下篮板发起进攻！ 又是两位控卫之间的对决。 由于刚才庄文曜的失误，对方脸上挂着一丝嘲笑，好像再说：你的套路都被我看透了，休想再从我这里突破！ 庄文曜也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沖旁边的张烨然一抬下巴，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响舌。 想传给他？他正被两个队友防得死死的，怎么可能！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就不管用了！ 可是，庄文曜真的把球传给了他！ 张烨然反应很快，拿球后立刻出手。 可是面对两人的防守，投篮果然还是有些勉强，有失准头。 蓝队的谁大喊一声：「篮板球！」 这一球力度不算大，轻轻击在篮筐上，再缓缓下落。 蓝队两位防守队员同时起跳，对这个篮板是志在必得。然而就在此时，庄文曜骤然跃起，瞬间就与二人达到了相同的高度！ 只见他五指分开，把球抓在手里，一记漂亮的补篮，将球灌入篮筐！ 他竟然可以灌篮！ 他好棒啊。 陆之恆来到球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庄文曜身上套着火红的球衣，红色髮带将额前的刘海托起，脸上自信飞扬的笑容似要艷过骄阳。悬空的双腿和手臂上，是被日復一日的体训雕刻得更为清晰紧实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短裤和护膝勾勒出清爽利落的少年身躯，介于青涩和成熟的边界。腿部和臀部的线条富有张力但毫不夸张，简直是种视觉享受。 深秋微凉的风丝迎面吹来，陆之恆却感受到了浓烈炽热的青春气息，吹热了他的一颗心，随着一下一下的脉搏越烧越旺。 于是他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一张荷尔蒙爆表的照片。 后来被他珍藏了许多许多年。 话说刚才那一球，庄文曜只需要轻轻一托，便能得到这两分。但他知道某人在看，才选择了灌篮的方式，单手抓着篮筐，顺势做了个引体向上，振臂而唿。 稳赢了。 在蓝队瞠目结舌之际，人群的欢唿声一浪高过一浪。 女生a：「啊啊啊啊庄文曜——」 男生a：「现在还觉得他在划水吗？」 女生a死不承认：「谁说人家划水啦？我可没说！」 男生a乐了：「你就是说了！我们都听见了，是不是啊……」看向女生b。 女生b星星眼：「斯哈……」 男生a服气：「得。」 从篮筐上盪下来的那一刻，庄文曜就后悔了：说实话，刚才那个灌篮，有点做作。 不就是陆之恆在看吗，刻意耍帅扮酷，简直幼稚到极点了！ 以至于赢球以后，庄文曜都不敢直接去找他了。 「学长！」裁判刚吹响哨音，兄弟们就围了上来，包括来给庄文曜递水的刑晓辰，「学长打球辛苦啦！喝口水吧~」水还是拧开盖的。 庄文曜确实很渴了，随口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就往嘴里灌。 「没我的份吗？」张烨然笑嘻嘻地问，「小学弟，这样不好吧？」 「有、有的！」刑晓辰一阵紧张，「我这就去拿！」 「不用啦，我这里有！」王皓怀里抱着好几瓶水给大家分，「各位学长，大家都有份！」 「嘿嘿，小学弟真懂事！」张烨然不客气地拿了一瓶，自己拧瓶盖喝水。 刑晓辰一脸崇拜，对庄文曜说：「学长，你打的好好哦！」 「就是！我看今年的mvp还得是咱们1班的！」 「曜哥牛逼——」 站在人群之外的陆之恆，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 他的身边似乎从来不缺朋友。 他是会发光的人啊，被吸引的当然不止我一个。 「想什么呢？」段曦轻轻撞他肩，「走，去会会你的小飞行员！」 「……？」陆之恆瞬间回过神来，被他推搡着往前走，「什么我的……」 「不错嘛，小飞行员！」段曦走过来，爽朗一笑，「去年在这里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绝非凡品！」 「呵呵呵曦哥过奖！」 庄文曜略有些疲惫地笑笑，因剧烈运动产生的热量随着凉风飞速流逝。 他有点冷，但不想说，扯着t恤领口擦擦下巴滚落的水珠，衣摆下隐隐露出优越的腰线和腹肌的轮廓。 看向陆之恆，顿时眉开眼笑，「学长，今天怎么穿了校服外套呀？」 陆之恆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往下滑，笑容还是一贯的温柔和煦，有如春风拂面，却似乎多了些别的什么。 他蓦地脱掉了外套，不由分说往庄文曜身上一罩，刷的一声把拉链拉到底：「怕你冷。」 庄文曜愣神之际，已经被那熟悉的清柔皂香和温热的体温包裹，周身的热度重新又回来了。 所以他把这件外套穿在身上，就是为了把它捂热然后给我御寒吗？ 第235页 「哎呦喂！」张烨然又开始起闹，「太宠妻了吧陆神！」 庄文曜惊恐地飞速看了陆之恆一眼，刚想让张烨然闭嘴，忽然间，灵光一闪：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于是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猝不及防地伸臂环抱住了陆之恆，歪头靠在他肩上，脸颊在他的衬衫上蹭啊蹭：「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张烨然当场石化。 陆之恆虽然内心震动，但已经习惯从容应对庄文曜的基言基语，并不意外，牵着嘴角笑了笑，抬手在他被风吹乱的头髮上揉了两下。 而庄文曜显然很受用的模样，挑衅般沖他吐舌头。 张烨然瞳孔地震。 不是，明明我才是有正经男朋友的人，凭什么被他俩秀了一脸！ 陆之恆身上暖融融的，庄文曜根本不想撒手，还是高三的要开始比赛了，他们才慢慢悠悠地移动到球场外围去。 陆之恆的校服外套，穿在他身上，大小正合适。庄文曜头一次穿普通班的校服，感觉这个蓝白配色简直太有品位了！而且面料相当厚实保暖，兼具实用价值，简直不要更喜欢！ 两人到场外的长凳上坐下，庄文曜还是得寸进尺地贴着陆之恆：「明天来看我打决赛吧！」 虽然刚出了一身汗，他身上却还是清爽的味道，荷尔蒙的气息校服外套也遮不住，与那上面原本的气息交融着散发出来，让陆之恆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嗯，当然！」 高三的比赛打得也很漂亮，因为有段曦。全场观众似乎只为他一个人加油，其他班级的高三生来看比赛的都很少。 打完比赛，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去食堂吃饭。本想先去超市买点饮料喝，结果因为来得太晚，货架上的瓶瓶罐罐全被搬空了！ 这届all-star，费嗓子。 …… 第二天的决赛，庄、张、刘三人早早来到比赛场地，锻鍊手感、讨论战术。 不一会，组队名单出来了，他们三个还是在红队，而对面蓝队里有个名字十分显眼：刘岳。 「这哥们你们有印象吗？」庄文曜指着他的名字说，「一米九大高个，打球打得可勐了！我觉得需要小心。」 「嗐，他啊！」张烨然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庄文曜疑问：「你认识？」 「算是不打不相识。」张烨然说，「刘岳，篮球社的，自称一中一霸！而且看咱航空班的不顺眼，平生的夙愿，就是带着他的一帮小弟跟咱们干一架！」 「你和他打过？」庄文曜问。 「那必然的！这货老没事找事了，就是欠揍！」 「那你赢了吗？」 「没有啊，还没分出胜负呢，就被社团的兄弟们拉架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他一决雌雄！我打中锋！」 「好！」庄文曜给他加油鼓劲，「战胜了刘岳，你就是比他更高的山！珠穆朗玛峰！」 张烨然提前发出了胜利的狂笑：「哈哈哈哈——」 事实证明，张烨然的骄傲也是有资本的。他很聪明，面对刘岳极具侵略性的进攻，张烨然不和他正面硬刚，凭藉着出色的技术和灵活的动作，愣是让对方讨不到一丝便宜。 再加上，庄文曜会「骗人」啊！不仅能用敏捷的身法和熟练的运球过人，还和张烨然合起伙来，夹缝插针地传球，蓝队完全无法预判他们下一步动作！ 把刘岳逼得急了，不小心撞了张烨然一下，后者当场倒地不起。 裁判吹响哨音，做了一个轮替动作：「红队，阻挡犯规！」 「哎呦呦……」张烨然抱着小腿在地上打滚，「完蛋，腿折了！」 刘岳压着火气怒吼一声：「别演了！」 「略！」张烨然挑衅地朝他扮个鬼脸，爬起来活蹦乱跳地去罚球了。 其实张烨然确实摔得胯骨有些疼，罚球的时候仔仔细细地摆姿势、瞄准，趁这十秒钟的时间休息一下。 收敛了嘻嘻哈哈的表情，神色变得专注。 就在即将出手之时，刘岳忽然大喝一声：「篮板球！」 张烨然瞳孔一缩，又开始上火，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篮球按照原来既定的轨迹，「扑」的一声落入球网。 「篮你妈！」张烨然进球后毫不客气地回敬。 「操……」 新一回合的较量又开始了。 但是张烨然是什么人呀，去年就拿了mvp，那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再加上那混不吝的性子，蓝队能赢才怪！ 于是最终，王炸组合打赢了决赛，成为高二年级的优胜队。 而他们更看重的是和高三年级的比赛，两个年级最强实力的交锋！ 对于庄文曜来说，也是和段曦最为正式的一次交手。 如果说，张烨然的体能、刘畅的技术再加上庄文曜的意识，配合默契无往不利，那么段曦一个人就是三者的结合体。不仅如此，他身上还多了一层mvp的光环，以及一到球场便自带威慑力的buff，想赢他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他们可是航空班的男人啊！登天是他们的终极梦想，怎么可以不去尝试呢！ 第113章 终极对决 高二年级的优胜队员，不代表优秀选手。最后是哪五位队员与高三年级比赛，名单还是由裁判决定。 所以，当张烨然知道，自己要与刘岳组队打高三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第236页 「马上比赛了，大家吃块巧克力，补充一□□力！」庄文曜给大家发糖，「来，岳哥。」 刘岳上局比赛刚被这帮人虐了一把，还在生闷气，并不理会庄文曜的示好。 张烨然火了：「怎么还叫上哥了？这个逼你理都不用理……」 刘岳掀起眼皮，怒视着他：「你说什么？」 眼见两人又要干仗，庄文曜连忙打圆场：「两位哥，咱现在是队友，对手是段曦。能不能先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 「嘁……」张烨然妥协了，但显然还是不服，气唿唿地吞下一块巧克力，「要是输了，你给老子等着！」 刘岳撕开一颗巧克力丢进嘴里：「傻逼。」 「你他妈——」 「哎——」庄文曜眼疾手快把人抱住，转移话题，「所以烨子，你还是干老本行、大前锋吧！」 张烨然嘴里骂骂咧咧，这时候裁判是时候吹响了集合哨：「高二高三的选手，该上场了！」 「快走，别耽误时间啦！」 双方队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球场。 「小飞行员！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段曦在对面招唿，脸上还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马上，他就会改变一副面孔。 「不需要！」张烨然高声大笑，「尽管放马过来！」 随着一声哨响，篮球被高高抛起。全场观众的心也如同这枚篮球一般，提到了嗓子眼。 段曦作为红队中锋，跳球抢占先机，带球切入禁区，动作迅疾如风，几乎毫无阻碍地率先拿下一分！ 也是从这整场比赛的第一个进球开始，段曦开启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只见他再次拿球攻向篮下，刘岳迅速回防。 同为中锋，刘岳的动作强势而兇勐，但与段曦相比，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僵硬笨拙，连那用来震慑敌人的冷冽眼神都显得青涩稚嫩、欠缺火候。 段曦只一个急停变向，轻松突破了他。动作之快，让刘岳足足反应了一秒。 不用看，场外的欢唿声已经宣判了这一回合的胜负。 刘岳急迫地回头，观察场上的情况，见四位队友皆是一脸凝重。 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先拿下一球！ 庄文曜如是想着，持球切入红队的防守区域，凭藉敏捷而具有欺骗性的假动作，一鼓作气晃过了两位防守队员。 而与此同时，红队的中锋迅速机动，挡在他面前： 段曦！ 段曦的世界分为球场外和球场下。不论平时和他兄弟如何嬉笑怒骂，和女友如何甜蜜恩爱，只要来到赛场，便是霸道冷酷、不可一世的王者。 他的眼中战意森然，嘴唇抿成冷冽的弧度，挺拔的身姿就像一座大山。 都说段曦的快攻无人能挡，那他的防守又如何呢？ 对峙的一瞬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庄文曜飞速思索着如何突破他的防线。 他现在面对的可是段曦，绝对没那么好骗。 于是庄文曜运球左右摆动，虚晃步伐试探对方的防御范围，接着身形陡然大幅度地往左一摆，却是一个试探步，随即重心移位，向右侧闪身，一阵旋风一般擦身而过！ 过、过了？ 庄文曜自己都难以置信，迟疑了一瞬，忽然察觉到不对： 球呢！！！ 在他身后，篮球击打地面的砰砰声渐渐远去，庄文曜一边迅速走位，心脏重重沉了下去。 段曦的动作好快。 他甚至没有察觉，球就已经被他劫走了！ 如果说庄文曜是球场上的欺诈师，那段曦就是盗球者！ 面对张烨然和刘畅的包夹防守，段曦猝然将球传给队友分卫。 而分卫反应极快，出手更快。接球、瞄准、投篮，整个动作没有片刻停歇，一个精准的三分球，进篮！ 原来红队并不是段曦一枝独秀的队伍，而是卧虎藏龙。而且他们三年的同学，彼此间配合默契、心有灵犀。一连串的配合把红队打蒙了，比赛进行到这里，竟然一直没有进球！ 而庄文曜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身体上的劳累只是一小部分因素，更要紧的，是精神上的紧张。 整场比赛的节奏太快了。 莫说红队的高三生，连他们蓝队都有种被段曦牵着走的感觉，在一场场攻防战中被按在地上摩擦！ 不妙。 谢天谢地，张烨然抢到了一枚篮板球，传给庄文曜。 这次一定要拿下一球！ 庄文曜再次切入禁区，余光飞速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刘畅由于前两局比赛的突出表现，一上来就被对方持续施压，防得死死的，几乎没有拿球的机会。 既然如此…… 庄文曜带球直往篮下沖，对上红队的控卫，一个急停，摆出投篮姿势。 对方知道他们急于得分，似乎吃准了庄文曜一定会干拔跳投、强行射篮，立即腾空而起，抬手就要盖帽。但他判断错误，庄文曜手腕一转，球的轨迹变了，传到积极机动的张烨然手里。后者一个强有力的灌篮，终于拿下来第一个进球！ 高二的同学们在欢唿，只有赛场的他们才知道，第一个球就用灌篮得分，实在算不上高明，迫切地寻找下一个得分的机会。 刘岳带球进攻，在对上段曦时，毫不犹豫地把球传给蓝队的分卫，全队除了他另一个普通班的男生。后者马不停蹄攻向篮筐，投篮时却受到红队前锋的阻挡，被狠狠盖了一记火锅！ 第237页 「你判断有误，」刘畅对刘岳说，「把球传给我，能进。」 刘岳浓眉一拧：「不用你教！」 「打得不错，」庄文曜从后面赶上来，假装没听到他们刚才话中的龃龉，「虽然没进，但起码在渐入佳境！」 话音刚落，对方的分卫又近了一个三分！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更快地跟上节奏！ 现在带球的张烨然受到红队的两面包夹，僵持不下之时，庄文曜向他拍手高唿：「这里！」 那里正好是个空位！张烨然心下瞭然，骤然跃起，身体朝向庄文曜，却反手把球传给了一边的刘畅！ 平平无奇的伎俩骗过了两名球员，而在此刻，被压制了许久的刘畅顿时把发出惊人的冲劲，单枪匹马直入篮下！ 对方的两名防守球员几乎同时起跳，严严实实地封死了去路。 刘畅毫不在意，眉头都没皱一下，轻松自如地在空中变换动作，将投篮动作改为从下往上的托举，自二人交叉的手臂间穿插而过，将球送入篮筐！ 那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太迷人了，以至于观众们在这一球的不可思议中呆愣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爆发出愈发激烈的吶喊，仿佛比赛在此刻才真正开始。 「就这样！」庄文曜竖起食指，发出进攻的信号，「一球一球把比分追回来！」 张烨然、刘畅：「是——」 「还『是』？」刘岳轻嗤了一声，「你们是他的应声虫吗？」 其实他们只是在训练中习惯了这么喊，比较能够振作士气。 张烨然眼睛一瞪：「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说好了一致对外吗，不要内讧啊！」 虽然大家都是有球品的，不会真的在赛场上搞窝里斗，但还是不要破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团结和斗志吧！ 此时此刻，蓝队终于全员进入状态，开始打动反击、争夺主动权。 双方你来我往，比分渐渐缩小到十分以内，却怎么都不能降到五分以下。每当蓝队有了连续得分的趋势，红队的分卫便以三分球扰乱蓝队的进攻，这也是后者必须攻克的难题。 比赛进行到这里，大家的体力都要不同程度的不济。如此，就拼速度吧！ 庄文曜抢到一枚宝贵的篮板球，传给张烨然。后者连续突破，但禁区仍然没有投篮的机会，在防守队员的紧逼之下，一个触地传球，将球击打在对方脚边，回弹到庄文曜手中。 庄文曜出手极快，跳得也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球必进的时候，一抹红衣腾空而起，明明起跳比庄文曜迟，却瞬间达到了与他相同的高度。 段曦！ 全程板着一张脸的他，忽然翘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无情的一记盖帽！ 那一刻，庄文曜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紧张，大脑有些发愣。 这是他本场比赛第一次上篮，也是整届比赛第一次被帽。 被盖火锅是非常让人不爽的一件事。哪怕庄文曜生性豁达，此时此刻也不由得被影响到了心态。 对手真的太强了，他们怎么才能赢？ 能赢吗？ 然而红队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再度发起进攻。 庄文曜以他最快的速度回防，在三分线内再次对上了段曦。 上半场进入倒计时，这一球对蓝队能否反败为胜至关重要。 绝对不能让他得分！ 庄文曜紧盯着段曦，如是想着。 但是意料之外，段曦忽然后撤一步，摆出投篮姿势。 他要投三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庄文曜不假思索地起跳！ 却稍微慢了一拍。 段曦的弹跳力大家有目共睹，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个高二的小朋友无法阻挡这记远射的时候，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碰到篮筐，在篮圈之间反覆横跳！ 心跳声在此刻格外清晰，所有人屏息凝视，而篮球却像个调皮的小孩，恶作剧般跑到了篮筐之外！ 观众同学们足足静默了一秒钟，顿时爆发出惋惜的嘆息：太可惜了！ 这个三分球原本可以奠定整场比赛的胜局，令蓝队再无反超的可能。但是段曦竟然没有投进！ 红队成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防守不自觉地松懈了。大前锋张烨然迅速抢占篮下有利位置，抢到篮板球，而裁判也在此刻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 选手们陆续下场，只有庄文曜转身回望一眼。而段曦似有感应般，不约而同地与他眼神交汇，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眼里是只有彼此才懂的意味：期待。 蓝队全员累得气喘吁吁，接过同学递来的水勐灌。 张芮第一个过来关心张烨然：「烨哥，你打的真好！」虽然他们平常有刻意注意尺度，以防被别人瞧出端倪，但现在这种时候，顾不得这么多了。 「还不够，」张烨然笑了笑，「等我赢了比赛给你看看！」 「嗯！」张芮的真实想法，其实是胜负都无所谓，打得开心、注意安全就行，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但是他能理解张烨然的胜负欲，所以这种话还是留到比赛结束再说吧！ 身边人声嘈杂，庄文曜却坐在板凳上一语不发。 他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方才堪堪触碰到篮球的指尖。 那一瞬间，段曦投出的三分球，篮球在旋转中强劲的触感在脑海中重现。 第238页 段曦知道，这一球百分百会进，特意在上半场的最后用三分球浇灭蓝队的胜欲和斗志。 首先他对自己的弹跳力和三分球的准头很有信心，再加上那一个后撤步，不仅拉开了水平距离，由此产生的高度差更是不容小觑。 但是不如自己高的庄文曜竟然够到了，哪怕只有一个指尖，就足以令段曦计算好的轨迹因这微小的偏差产生变数。 他得跳得多高啊？ 然而比起段曦，庄文曜的内心显然更受震动：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刻意的炫技去体现自己的强大。他的全部实力都体现在每个细节里。比如，篮球出手后运动的稳定性、旋转的向心加速度，还有受到自己破坏之前、那精准的命中率。 段曦真的很强，基本功太扎实了，球技更是深不可测。 但强就意味着不可战胜吗？ 庄文曜又吃了块巧克力，但不知为何，嘴里没有甜味，于是一口水灌了下去。 「水带得够吗？我这里还有。」 是陆之恆的声音。 庄文曜蓦地回过神来：「够了。」 陆之恆坐到他身边：「很累吗？」 「嗯……」庄文曜低着头，象徵性地答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他，「学长，曦哥真的一次球都没输过吗？」 陆之恆面色浮现出为难之色：「应该……是吧。对不起，我真的不懂球，也很少和他谈到这方面的问题，可能帮不上你了……」 「没事，」庄文曜身子一歪，靠到他肩上，「你人在这，就帮了我大忙。」 陆之恆乖乖让他靠，静静看着他喘气的样子。 「哥，」庄文曜轻声问，「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会的。」陆之恆回答得十分笃定，「不论比赛结果如何，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胜利者。」 作者有话要说： 刘：一定要赢啊，我男人看着呢！ 张：一定要赢啊，我男人看着呢！ 庄：快闭嘴吧，谁不是呢！ npy不在身边的段曦：？那我走？ —— 感谢是个学渣渣的1瓶营养液！感谢松篁佳韵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14章 致胜时刻 下半场快要开始了，大家体力和脑力都休息过来，开始商讨战术。 分卫：「咱们队缺个三分投手，但这却是红队的强项。不把他搞定，分差只会越拉越大。」 「我去防他！」张烨然自告奋勇，「让他没机会投篮！」 「烨子防人有一套，我看行。」 庄文曜贊成这种方法，但他们不得不考虑到另一个问题，「但是你们别忘了，曦哥也会投三分。」 「没错，」张烨然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最后那一球要是进了，我们就没有胜算了。」 刘畅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直中要害：「所以，要好好打配合。」 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庄文曜、张烨然都有点吃惊。 「好，我会找机会把球传给你们的。」庄文曜说，「而且我觉得还有一点……」 刘岳：「什么？」 「我觉得，咱们打得还是放不开，被曦哥牵着鼻子走了。」庄文曜说，「对手越强，越要放开打呀！没必要有心理压力，结果不重要。」 这话可是说到张烨然心里了：「对呀，管什么输赢，又不是nba，赢了也不给你钱的！咱就是挑战一下曦哥，挑战一下自己嘛！」 分卫：「对！就当是切磋一下球技，把个人的技术都拿出来！」 庄文曜、张烨然、刘畅：「是——」 分卫吓了一跳：「哎呀呀，答应得可真好！有种号令三军的感觉……」 刘岳轻蔑地「哼」了一声。 张烨然挑眉看他：「说你呢，为什么不服从命令？」 庄文曜连忙拉住他：「这就是你没眼色了啊！不说话的，那都是大佬！下局开场牵制住曦哥，那还得靠岳哥，是吧？」 「曜哥你太怂了吧？」张烨然偷偷牢骚，「这种的直接干一架！又不是打不过……」 「你得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可不想因为当众斗殴吃处分……」 下半场，蓝队整体状态明显好多了，抛弃了如临大敌的紧张和胜率渺茫的隐忧，只剩一个念头：打出个人的实力和风采。 这也是一中举办全明星赛真正的目的和意义所在。 开场，段曦依然跳球领先，对上蓝队的中锋刘岳。 经过半场的热身，大家的筋骨完全活动开，刘岳的动作明显不那么僵硬了，大有刷开膀子破釜沉舟的架势。 段曦迅速观察场上情况，果断将球传给红队的小前锋。 后者带球直冲篮下，速度快得几乎没有任何阻碍，起跳投篮！ 但是，解开封印的蓝队不会这么容易让他进球！ 刘岳几乎在前锋拿球的同时奋起直追，助跑动作迅勐有力，从后方将这一球狠狠地盖落！ 「这波补防有点秀啊……」张烨然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才像个中锋的样子……」 庄文曜笑道：「人家找到状态了啊，你也得跟上啊！」 「我一直很再状态好不好！」 光说不练假把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张烨然拿球发动进攻。 很不幸的是他对上了段曦，还没来得及展示他高超的过人技术，就被人家盗了球，上篮得分。 第239页 「艹（一种植物）！」 张烨然怒了。 「没事，这波不亏。」庄文曜拍拍他的肩，「等哥哥一会给你报仇！」 张烨然怒吼：「谁是哥哥！」 庄文曜懒得理他：「你你你，你是行了吧！」敷衍了事，迅速走位。 刚才通过第三视角，他好像观察到了段曦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从人手里「偷」到球的，心里琢磨出一套应对办法。 比赛仍在进行，段曦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投篮技巧，以三分球拉开分差，蓝队追赶得十分困难，但斗志却愈烧愈旺。 机会来了。 又是一个篮板球，张烨然抢占先机，易守为攻，传给庄文曜。 后者迅速带球切入，组织进攻，遇到的第一道坎，也是最难的一道坎，是敌方中锋的防守。 段曦的眼神和身体散发出的气场依然犀利而冷酷，极具压迫感。 但庄文曜则面对得更为单纯坦然，抛却了比赛、胜负，权当做一场游戏，专注于篮球这项运动本身。 对方可是位手速奇快的盗球者，那么他要做的，便是比他更快！ 于是庄文曜勐然向左一个晃肩，动作幅度之大足以骗过所有人。 但是身经百战的段曦对他的伎俩再清楚不过，知道眼前的小孩是个惯犯，在他转移重心、向右侧变向时立即出手！ 谁能想到这也是个假动作呢？ 庄文曜向左晃肩，二次变向，仿佛无视了惯性定律的束缚。飓风一般的身影自左侧掠过，身形步法迅捷无伦，全场所有人中只有段曦看清了他的交叉步，却找不到掏球的机会！ 一场交锋犹如冷锋过境，只不过，这一次，庄文曜胜！ 突破段曦的防守线，带来的成就感是不言而喻的。庄文曜奋起直追，快如闪电，急停摆出标准的投篮姿势，眼看便是一击射篮！ 红队的两名防守队员几乎同一时间起跳，几乎将投篮的空间完全封死！ 庄文曜漆黑的瞳仁里却划过一丝笑意。 控球后卫的职责，永远不是进球得分，而是组织一场志在必得的进攻！ 只见他重心突降，手腕一翻用力击球，又是触地传球，灵巧的手指赋予篮球一个高速而稳定的旋，精准地回弹到了张烨然手中！ 后者反应迅速得仿佛庄文曜的分.身，爆发力更是无人能挡，带球、上篮、得分，一气呵成！ 场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唿。 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蓝队的控卫身法诡谲无常，传球过人的方式更是花样百出、用兵如神，但是他的队友前锋竟然每次都能接得到，打出的配合新奇巧妙令人咋舌！ 只剩2分的分差，蓝队本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追平比分。 然而不妙的是，段曦强势攻入篮下，刘岳、张烨然两面包夹，却不慎被他抓住漏洞把球传出去。 红队的分卫，正好是个防守的空位，拿球一记远射，一个三分球再次将分差拉到5分。 这要是放到上半场，蓝队五人简直要在内心合奏一曲「凉凉」。 但是现在不一样。 「不服！」张烨然怒吼。 分位：「干翻他！」 刘畅：「打爆他！」 庄文曜：「制裁他！」 刘岳：「惩戒他！」 「上啊——」 刘岳凭藉身高优势抢到篮板，庄文曜拿到他的传球，气势汹汹向对面发起进攻。 红队明显感知到了他们的杀气，不由得缩进防守线，一对一紧逼盯人。 蓝队的锋线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位置，整个禁区异常拥挤，因庄文曜手里的球绷紧了战线，每个人眼里都冒着火。 他很清楚，自己的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造成场面局势的瞬息万变！ 「传球！」是张烨然的声音。 不能再等了，防守球员已经向他出手！ 庄文曜奋力一跃，将手里的球甩了出去。 场外观众顿时唏嘘不已。 对于庄文曜这种级别的控卫，运球和传球一定相当熟练精准才对，而这发传球实在有失水准，力道像要把人的脑袋砸掉不说，高度也大得离谱，简直如儿戏一般。 谁能接得到！ 所有人都以为庄文曜太着急劲使蒙了，只有张烨然清楚，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以两人所在的位置，横传极有可能被任何一个人拦截。 只有强力传球，才不至于被对手在半空中截断！ 只见张烨然瞬间腾空而起，达到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高度，在空中把那颗疯狂旋转如同炸弹一般的球抱在怀中，接着越过了篮下的防守球员，强力扣篮！ 只听「砰」的一声，张烨然双手抓住篮圈，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响。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恍惚地以为他会飞一样。 空中接力！！！ 场外观众无法自控地尖叫起来，达到了整场比赛的最高峰！ 这是一发技术难度和观赏性都拉满的进球。莫说观众，就连场上的选手都完全没想到，这种程度的配合，竟然会出现在高中篮球赛的赛场。 但是他们是谁，是全校独一份的航空班啊！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包括上天！ 蓝队的队友们稍稍震撼了一下，迅速走位回防。而那一下子空中接力灌篮，显然给红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命中率明显降低了。 第240页 刘畅抓住机会，速攻上篮，瞬息之间，分差只有1分了！ 谁也没想到，「胜利」这只煮熟的鸭子拍拍翅膀飞走之后又飞了回来。希望重燃，虽然体力已经出现了不少的消耗，但脸上却浮现出隐隐的快意。 我们能赢！ 可是，作为一中篮球界不败的神话，段曦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队伍输给一群小学弟？ 他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似要封冻一切，但危机感和求胜欲并没有让他自乱阵脚，他的动作依旧威风凛凛，并且带着一副掌控全局般的从容。 这副十拿九稳的模样反倒让蓝队先心慌起来，刘岳在防守过程中不慎与他发生冲撞，被判犯规。 「不好意思，心急了。」刘岳沉声道。他体力不及日日体训的航空班众人，略微有些气喘。 其他人听到俱是一惊：这个人竟然主动承认错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扑」的一声，篮球入网。红队罚球拿到1分，蓝队心里那根弦再次紧绷起来：不能松懈！无论比分如何，直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 「没关系，」庄文曜道，「2分而已，很容易追回来！」 他再次掌控球权，对上对面的控卫。 由于庄文曜和张烨然两人的配合太过突出，张烨然这回由段曦亲自防守，传球给他就是将球权拱手让人。虽然他仍在张牙舞爪地吸引着庄文曜的注意力，但是闪烁的眼神似乎昭示着事情并不简单。 余光一转，刘畅那边，背后的小手疯狂暗示！ 庄文曜心下瞭然，骤然提速。面对两个后卫的前后夹击，他在侧身变向的瞬间毫不犹豫将球推送出去，传到刘畅手心。 而后者似乎等候已久，后撤、瞄准、投篮，一连串动作奇快无比，在没有任何防守队员阻挡的情况下，一记三分远射，投篮姿势之优美、手臂弧线的张力、手腕下压和回弹的灵巧，都令人赏心悦目！ 比赛只剩不到一分钟的时候，蓝队的比分第一次超过了红队1分！ 「哇靠牛逼啊畅哥！」张烨然惊呆了呀，「什么时候学会投三分了？」 全程冷脸的刘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瞥向场外：「杨南教我的。」 「呃……」 张烨然想说些什么圆场，庄文曜忽然大喊：「回防！」 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他们还没有赢啊！ 段曦进攻，刘岳防守，却被一晃而过，趁着防守线空缺，毫无顾忌地一记远射：又是三分！ 局势瞬间逆转，胜利的果实还没品到味呢，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对方得分之后，是最好的反击时机。身经百战、心态稳如老狗的段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脸上挂着得胜的微笑，沖他们挑挑眉：「小兄弟，不要高兴地太早哦~」 篮下取得球权的刘岳被红队严防死守，团团围住。 比赛接近尾声，只要撑到哨响，他们就赢定了！ 怎么才能把这颗球传出去？！ 刘岳急得满头大汗，但没有时间给他想办法。一瞬间，刚才庄文曜和张烨然空中接力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他勐然一跃而起，在团团包围的封阻下，像是在浓云蔽日的天幕中撕开一线天光，用浑身所有力气跳到最高，一记高度、力度都惊人的长传！ 如果是他，一定可以接到。 庄文曜！ 或许是此刻太过激动人心，或许求胜的欲望达到了顶点，在肾上腺素分泌激增的帮助下，庄文曜接住了这几乎不可能的一球。 而他面前的防守球员，是段曦。 他怎么可能在段曦手下得分呢。 怎么不可能？！ 比赛时间进入倒计时，庄文曜不假思索地一跃而起，摆出投篮的姿势！ 这不是假动作，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作伪，他这次是真的想投篮。 而段曦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同时起跳至与他相同的高度。 分差2分，蓝队如果想赢，只能靠三分球。 但是绝杀何其困难？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能投进三分，只能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更重要的是，庄文曜现在的位置刚过中线，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可能投进！ 篮球出手的瞬间，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但所有人的注意力依然紧绷着，紧紧锁定在球场之上。 身体达到最高点，段曦的瞳孔骤然一缩。 意外，太意外了。 段曦对庄文曜的起跳高度有着精准的预判，这一球没道理防不住的。可为什么手心却是空的，仿佛一瞬间化为虚影，被那颗球穿过了一样！ 紧接着身后「哗啦」一声，篮球入网，进球有效。 幸运女神竟偏向他到如此程度吗！！！ 庄文曜起跳的那一刻，爆发力简直逆天。他伸长双臂，直指天空，优美的姿态舒展到了极致，有如天使降临，又如羽化飞仙。 落地时还保持着投篮的动作，而全身的力气却像被吸走了一般，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撤步，停不下来。 突然间，后背撞上了一个宽阔结实的嵴背，是张烨然。 「牛逼啊曜哥，还留了一手呢！」他的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狂喜，用手肘顶着他的胳膊。 庄文曜靠在他身上，疲惫地笑了笑。 自从上次四百米输给刘畅，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赢，就得留一手。 第241页 「滚！」庄文曜无力地回敬他，又接着改口，「不不不先别滚，等我站稳你再滚。」 「哈哈哈哈……」张烨然大笑着，身体不停地抖动，导致庄文曜非常担心会不会被他晃下去。 后仰投篮，投手会因后仰时的惯性和冲力而后撤，否则会因失去平衡而仰倒甚至受伤。 而且想用这种方式进篮，投手必须有更强的身体协调性、臂力、弹跳力和命中率。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幸运女神，即使有，她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是一记距离和高度都刷新了纪录的射篮。 比赛的最后一刻，庄文曜以后仰跳投的三分压哨球绝杀，逆转战局，反败为胜。 第115章 正中心扉 那一球就像一颗彗星，在天边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击中了陆之恆的心。恰如庄文曜如彗星一般，猝不及防又仿佛命中注定地闯入他的世界，闪耀了他的生命。 大家欢唿着冲上球场，人声鼎沸。 「很不错嘛，小飞行员。」段曦凛冽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克制着幅度喘气，把庄文曜拉过来，撞了他一下，「后仰跳投，我们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呵呵……曦哥，我实话跟你说吧，」庄文曜借力站稳，「我第一次看球赛，就觉得三分球特别帅，所以一接触篮球，就开始连投篮和三分。」 「这样。」段曦笑了笑，「那你藏得够深的呀，一直传球，也不自己投一个，偏偏留到最后。」 庄文曜挠挠头：「没办法，比赛节奏太快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嘛，最后实在是没时间了……」 「虽然输给小学弟挺丢脸的，但是不得不说，我输得心服口服。」段曦食指在庄文曜额头上点了一下，「小骗子！」 埋了这么深的一个伏笔，球场欺诈师当之无愧！ 「啊——」 庄文曜此刻筋疲力尽，身体异常脆弱，被这一指点得失去平衡，马上又要向后倒去，却落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 是陆之恆。 庄文曜一看见他，摇摇欲坠的身心顿时有了倚靠，咸鱼一样倒在他怀里，像块撕不掉的膏药，紧紧粘着他，拖着长音：「我们赢了——」 陆之恆搂着他的腰，一手摸摸他的头，脸上满是笑意：「辛苦啦~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赢的！」 段曦瞳孔地震：「不是，陆神，你哪边的？明明受伤的人是我啊，你安慰他干嘛……」 「没关系曦哥，你还有我！」张烨然沖他热情地伸开双臂，「我来代替嫂子，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段曦眉毛一拧：「滚！」 「烨哥！」张芮穿越重重人群沖了过来，给男朋友递水，「你好棒！」 张烨然狂喜之下也忘了避嫌，顺势抱起他转圈圈，哈哈大笑。 杨南没有随大流跟到球场上，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之外，伸臂朝刘畅比了个投篮的姿势，转身走了。而那一瞬间，他的嘴角分明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那是他对他的肯定。 只这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刘畅便感到了莫大的满足，不自觉跟着微笑起来，独自离开了人群。 本届比赛，庄文曜虽然没有突出的得分，但贡献了无数次精彩的助攻和配合，并在决赛中一球绝杀，逆转战局。必不可少的幕后英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被评定为高二年级的最有价值球员。 结束之后，陆之恆和段曦、张烨然、庄文曜一块去食堂吃饭，顿觉压力山大：「在场的各位都拿过mvp，就我一个篮球的门外汉……要不我走吧？」 「你不能走！」庄文曜套着陆之恆的校服外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死死圈着他。 张烨然看得眼睛都绿了：凭什么他能做到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我也想和媳妇抱抱！ 时隔一年，四人同框的场面简直太亮眼了。当天晚上，一中表白墙和超话直接沦陷：张烨然的拉杆上篮、庄文曜的压哨三分、两人的空中接力、段曦的神之掏球手刷爆页面，当然，还有「星曜大陆」的糖！简直是一中网瘾少年少女们的狂欢！ 然而故事的主人公庄文曜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在晚自习之前受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绵绵思远道：[下了晚自习，可以去趟你们航空班的北外环吗？我有话对你说。] 绵绵思远道：[不管行不行，收到请回復] 沐绵啊，庄文曜还记得她，是他除了表妹池熠和组织里的同僚之外唯一认识的普通班的女生。 虽然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但庄文曜觉得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就回復了： 曜：[好的，可以] 绵绵思远道：[谢谢] 绵绵思远道：[那晚自习结束见吧] 绵绵思远道：[没事，耽误不了几分钟的] 曜：[好的] 由于今天的体力和脑力消耗巨大，晚自习上得效率极低，昏昏欲睡的。因此庄文曜一放学就收拾东西跑了，打算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早起补作业。 然而，等庄文曜赶到北外环的时候，沐绵已经等在那里了，孤孤单单地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手捧着一本书，借着路灯默读。标志性的双马尾垂在肩头，发顶上还落了几片金色的银杏叶，被路灯照得发亮。 庄文曜愣了一下：高二的求是楼离北外环不算近。庄文曜一下课就赶过来了，却还是落后沐绵一步，这说明她在晚自习之前就来了，而且提前了不知多久。 第242页 路面铺了一层飘落的银杏叶，庄文曜的军靴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僻静的北外环上显得尤为清晰特别。 沐绵闻声转过头，看到是他，微微笑了笑：「你来啦。」合上书走了过来。 「嗯……」庄文曜这才迟钝地发现，深夜，男生女生单独在校园无人的角落幽会，是相当不合适的一件事！于是，沐绵走过来的时候，他便停下脚步，「你找我有事？」 「嗯，有些话想跟你说。」这个小动作无疑刺痛了她的心，沐绵强颜欢笑地解释道，「今天的表白墙实在是太精彩了，看到之后无法不emo，就来找你了。」 「哦……」庄文曜还不懂emo的意思，但他感觉到沐绵说话间似乎藏着浓重的情绪，于是不敢打断。 沐绵：「庄文曜，我喜欢你。」 「啊、啊？」庄文曜浑身神经紧绷起来，进入一级备战状态，搜肠刮肚地思考着要说些什么，但是根本想不到任何合适的话。夜晚秋凉，他却紧张得满头冒汗。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想要你的答覆。」沐绵笑着说，「结果是什么，我早就知道了。这次来找你，只是想做个了结罢了。」 因为她的自尊心已经不允许将这份喜欢继续下去了。 「哦……」庄文曜松了一口气，但不明白「做个了结」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要打我一顿？ 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际，沐绵接着说：「我喜欢你一年了，甚至要更早。高一刚入学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当时你也穿着红色的球衣，和今天一样。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吧？」 庄文曜低下头，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倒是……还记得……」 沐绵并不理会庄文曜的反应：「我承认我高一的时候确实在追你，而且我的举动让你无法定性、无法拒绝，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被女生坦言「喜欢你」「追你」，庄文曜从小到大就没经歷过这种场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必须说些什么缓解自己的尴尬：「没关系……」 沐绵还是不理他，自顾自地说：「现在我已经彻底死心了，因为你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啊、啊？」庄文曜有点懵。 「你喜欢陆之恆学长吧？」沐绵毫不客气地发问，「还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虽然此话所言不实，但庄文曜做贼心虚，当场陷入混乱：「什、什么？！我……我们没有！」 沐绵追问：「那你暗恋他？」 「我……」庄文曜左右为难：他不想对她说违心的话，但这个秘密是他打算死守的！ 「我没有！」一番挣扎，他为了不给陆之恆带来困扰，还是选择了死不承认，「我们两个是髮小，关系好一点而已……」 其实对于此时，沐绵最初也觉得匪夷所思，哪怕看到微博上的照片也不愿相信，直到…… 「我亲眼看到了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沐绵说，「我看到你们在这里散步，牵手，拥抱……就像恋人一样。你们还折了一个飞得很远的纸飞机，和去年那个一模一样……」 一瞬间，庄文曜感觉心脏都停跳了：「什、什么时候……」 沐绵：「10号，去年我带你来这里的同一天。」 还有什么好问的，只能是陆之恆的生日啊！ 庄文曜整个人彻底傻掉，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不知作何反应。 沐绵看他的样子，于心不忍，不想强人所难：「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而已，你不想承认就算了。总之，我这次来找你，目的只有一个：从今往后，如果在学校偶遇，你再也不用紧张了，也就当没看到我就好，因为我也会这么对你的。微信好友也可以互删了，这样都轻松一些。再见。」 说完，沐绵朝他迎面走来，却目不斜视地越过了他。 擦肩而过时，庄文曜突然发现，她的髮辫是直的，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带着蓬松自然的弧度，像只松鼠尾巴。 只是一个细节而已。 庄文曜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极大的愧疚感。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非常能体会，喜欢一个人，尤其还是暗恋、单相思，是多么消耗个人感情、而且得不到回报的事情。 沐绵因为自己，不知经歷了怎样的心路歷程。而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漠不关心，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认真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沐绵！」 庄文曜忽然转身，猝不及防第一次叫了她的大名。 这一声喊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沐绵停下了脚步，却一时怔愣忘了回头。 没关系。庄文曜跑了过去，来到她面前。 既然是「做个了结」，那这次，一定要认真回应！ 望着沐绵错愕的面容，庄文曜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再起身时，他开口，字字诚恳、句句坚定：「沐绵同学，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陆之恆学长。是真的！」 虽然得到的还是拒绝的话，但沐绵莫名十分欣慰。 他的声音真好听，能够清晰地传达自己的心意。 如果是和喜欢的人表白，一定不会有人拒绝吧？ 于是沐绵发自肺腑地扬起一个体面的笑容：「好，我知道了。祝福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第243页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得自信大方、热烈执着，断得干脆利落、永不回头。让我们恭喜绵绵杀青啦！她会在未来遇到属于她的真命天子的！ 第116章 告白誓约 沐绵走后，庄文曜一个人在北外环的长凳上枯坐了好久，思考了好久： 如果表白被拒，结局只能是老死不相往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若果真如此，那么他好像不该喜欢上陆之恆。 陆之恆对他太重要了，他根本不能忍受再一次和他分开，或者和他绝交，他会死的。 但是，他对陆之恆的感情，已经无法控制了。 除非他知道陆之恆有喜欢的女孩，否则他无法停止对陆之恆的喜欢。 但是他只能藏着掖着，决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是天道好轮迴，现在沐绵已经走出来了，轮到他自己经歷一遍单恋的心路歷程了…… 那如果这样的话，他可不可以效仿沐绵的方法，以让人无法定性、无法拒绝的方式，暗戳戳撩拨他、掰弯他、勾引他、拿下他？！ 庄文曜小小地兴奋了一下，又立刻逼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陆之恆真的是掰不弯的宇直，那这种方法简直就是自作聪明，他会噁心我、嫌弃我的！那可不行！ 不敢赌，输不起。我还是乖乖把小心思都藏好吧！呜呜呜我好苦！ 庄文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北外环。 走到笃行路上，准备回宿舍，经过博学楼的时候，突然在大门口遇上一个人。 「阿曜！」 听到这一声，庄文曜浑身一阵过电流般酥麻的颤慄，回头一看，果然是陆之恆。 十点了，陆之恆自习结束，回宿舍休息。他只穿着蓝衬衫，把校服外套抱在怀里，朝他微笑。 庄文曜内心一级警戒：注意尺度！ 「学长……」他极力挤出一丝「自然」的笑容，「好巧，你也回宿舍啊？」 敏感如陆之恆，瞬间察觉到不对劲：这傢伙下午打完球赛的时候还毫无顾忌地和自己贴贴，怎么一个晚自习之后，突然变得这么客套？难道是遨游在知识的海洋神志不清了？ 但是他没有把疑惑表现出来，顺着他的话，笑着说：「我也恨不得住在教室一直学习，可也要保证睡眠的嘛！」 「嗯……」 不知是不是被沐绵的emo感染了，庄文曜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悲凉：他和陆之恆，是彼此关系最亲近的人。但某种意义上，他们的距离又那么的遥远。就像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庄文曜难过地撇下嘴角。 陆之恆实在不能坐视不理了，关切道：「阿曜，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啊……啊！」庄文曜勐然回过神来：不要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啊！那样会让别人担心的。 连忙摇摇头，「没有心情不好呀，就是有点冷……」 「冷啊，喏。」陆之恆抖开校服外套，熟练地罩在他身上，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这样好了吧？」 「唔……」庄文曜暖得心都要化了：小月哥哥好贴心、对自己好好！这样不就够了吗！他还要什么自行车！ 「谢谢……」他一时激动，靠到陆之恆身上，本想来句基言基语「谢谢哥哥~」，但是说到一半生生哽住：尺度，尺度！ 于是在陆之恆这里，就成了一句非常ooc的客套话。 陆之恆眉头微蹙：「不是说好了，不说礼貌用语吗？再说跟你绝交了哦……」 听到那两个字，庄文曜脸色突变，大喊：「不要！」 陆之恆原本就是学着他以前的口吻开玩笑罢了，没想到庄文曜反应这么激烈，愣了一下，赶紧顺毛：「逗你的，我怎么可能跟你绝交呢？永远不会的，啊……」 「真的？」庄文曜还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永远都不会和我绝交？」 陆之恆十分笃定：「不会。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的呀！」 庄文曜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突然毫无顾忌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语音：「我要留个证据！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陆之恆看这架势，微愣：「说、说什么？」 「你就说，」庄文曜放肆地发挥着亲密朋友的特权，用霸道蛮横的口吻命令他，「『我陆之恆永远不会和庄文曜绝交，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一辈子的兄弟』，说！」 陆之恆噗嗤一声笑了：「幼稚……」 庄文曜拖着长音：「说~！」 「好好好……」陆之恆没办法了，连连点头，等庄文曜按下录音按钮，收敛了笑意，缓慢而清晰地说，「我陆之恆，永远不会和庄文曜绝交。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辈子在一起！」 「……」庄文曜听出了话里的改动，忽地心念一动，没有立刻停止录音，而是激动地凑到话筒边，大声说，「我也是！我庄文曜永远喜欢陆之恆——」 说罢，这才喜滋滋地松开手指，把这条语音发给陆之恆，然后永远地收藏下来，把手机掖回口袋。 在做这一切时，庄文曜还因为惯性向前走着。当他忽然发现陆之恆被自己落在身后、一动不动钉在原地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我庄文曜永远喜欢陆之恆！ 第244页 巨大的恐慌包裹了他，庄文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一般，怕得要命。 这种情况，还有办法弥补一下吗？ 庄文曜赶紧回到陆之恆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轻松般用胳膊肘撞了下他：「朋友意义上的喜欢啦！」 陆之恆的神色舒展了，朝他笑了笑：「嗯，我也喜欢你，永远。」 ……要命。 庄文曜和他并肩走着，却觉得此刻的气氛相当诡异。 互道「喜欢」，真的是兄弟之间该干的事吗？ 反正他和别的兄弟从来没有过，说句「喜欢你」估计能打一架吧…… 为了忘掉刚才的事，庄文曜胡思乱想起来，陆之恆却在此刻开口：「阿曜，这周末你留校还是回家？」 「嗯……」谢天谢地，终于换话题了！庄文曜回答，「回家吧，我们班大多数人这周都回家了，因为短期内没有假期了，所以大家都趁着不忙的时候回一趟家。」 他们航空班虽然有不少外地的，不能像溶城本地的学生一样每周都回家。但是自从升入高二，训练变得魔鬼以后，大家回家的频率明显变高了。毕竟要在学校里连续待好几个星期，实在遭不住。 陆之恆迟疑着说：「不忙……吗？可是还有两周就要二摸……你们是期中考试了呀。」 虽然月考（高三的一摸）推迟了一个国庆假期，好像刚刚结束，但是期中考（高三的二摸）时间是固定的，所以这个空档期，说实话是比较紧张的。 「对呀，我们打算考试前一个星期再留校复习，不会像你们高三提前那么久的。」庄文曜笑了笑，「我们不一样。」 「唔……」陆之恆低着头，说，「我本来是想留校学习的，但是这周末有明星来溶城录综艺，我们班同学就趁此机会回去放松一下，都回家了。而且孟圆姐这周末回溶城给段曦过生日，他也不留校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陪陆之恆留校了啊！ 「怎么赶得这么巧啊……」庄文曜有些意外和唏嘘，「那咱俩就一块回家呗，反正在家也能学，我可以去你家陪你自习……等等，我们可以一块留校啊！」 陆之恆：「嗯？」 庄文曜灵光一现，激动地说：「咱俩同学都走了，你一个人住，我也一个人住，那咱们可以一起住啊！你来我宿舍住吧？」 周末留校的人是少部分，为了搭个伴，也会私下里调换宿舍、住到一起，是被允许、很常见的现象，但多发生在同班或同级生之间，跨级的还真比较少。 「啊……」陆之恆心动了，但还是有点犹豫，「可以吗，你舍友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呢！他们人都挺好的，而且那么喜欢你，肯定同意你来住啊！」庄文曜已经替他们做好了决定，兴高采烈地拉住他的手，「你等我回去问问他们！」 「嗯！」陆之恆也很高兴，漂亮的脸蛋漾满笑意，无意识地晃了下胳膊，两人交握的双手荡来荡去，「不行的话我们再一块回家！」 「好！」完全沉浸在欢喜与期待中的庄文曜，早就把尺度二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没能察觉，不刻意注重尺度的相处，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两人慢吞吞回到男生公寓，不得不分别。 陆之恆：「那我先回去了？」 庄文曜愣了一秒，才意识到，陆之恆现在搬到1楼了啊！ 高三的待遇真是好，日常通勤都很方便，不用爬楼。 慕了，真想跟他一块上高三！ 「嗯，拜拜~」庄文曜沖他摆摆手，「等我好消息！」 「好！」陆之恆望着他的背影，笑。 …… 「什么？陆神要来我们宿舍住？」张烨然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啊！让陆神睡我的床！」 张芮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新奇又兴奋：「班长，睡我的床也可以！」学神的仙气谁不想沾沾呢？ 「睡我的也行！」祝金融也憨憨地笑着。 庄文曜开心极了：他就知道，陆之恆一定会得到311的集体欢迎！ 「那我就让陆神自己选吧，他习惯睡哪张床就睡哪了？」 「哎，」张烨然提供了一种新思路，「留校不是周末两天吗，两个晚上两个中午，你让陆神一觉换一张床，把咱宿舍睡个遍！这样咱311就是学神开过光的宿舍了……」 庄文曜听到「睡个遍」就狠捶了他一拳：「想什么呢！不正经……」 「哎，我可没乱想哈！」 笑闹间，庄文曜给陆之恆报喜： 曜：[他们同意啦！] 陆之恆：[真好！谢谢~] 庄文曜刚想打字：[你怎么又说礼貌用语] 陆之恆接着来了条：[是说给你三个舍友的] 庄文曜笑了，改成： 曜：[嘿嘿] 曜：[/兔兔卖萌] 接着陆之恆发了一个两只小猫熊抱在一起、肉肉的脸蛋蹭来蹭去的表情包。 庄文曜一下子被萌到了，嘴角疯狂上扬，但转念又想：他哪来的新表情包？还是这么可爱的！这是和谁聊天存下的！ 暗戳戳吃醋醋，随手返回消息列表，忽然发现五分钟前刑晓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晓辰：[学长，在宿舍吗？] 晓辰：[可不可以来楼梯间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晓辰：[/眯眯眼] 第245页 啊，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老被人约谈？ 庄文曜放下手机沖了出去，一开门就看到刑晓辰从5楼下来，站在3楼的楼梯口，不知等了多久。 「不好意思啊晓辰，刚刚有点事，才看到消息。」庄文曜有些愧疚地挠挠头，「你有事？」 刑晓辰看上去非常慌张，来回踱步，听到庄文曜的声音浑身一抖，转过身来，孤注一掷般，勐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庄文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别怕，大胆说就行……」 「学长……我……」刑晓辰咬着下唇，憋得脸通红，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说，「我喜欢你！」 庄文曜：？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告白日hhhh 第117章 形同陌路 庄文曜板起面孔：「晓辰啊，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只要说出了最艰难的四个字，刑晓辰的心里话就源源不断地倾诉出来，「学长，我来一中之前、看到你拍的宣传片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算是一见钟情吧……上天眷顾，我考上了一中的航空班，见到了学长，我才发现，学长你比宣传片上的还要帅、还要优秀……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开玩笑！学长，可以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 庄文曜傻眼了。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荒谬！ 他实在是太慌了，搬出一套避重就轻的话术：「晓辰啊，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才刚上高中，很容易对学长学姐啊，产生一些崇拜或者依赖。我那时候也是这样，特别迷我的学长……但是这不一样……」 「不是的！」刑晓辰拼命摇头，「我分得清崇拜和喜欢！我说过了啊，我在来一中以前就喜欢你了！你在宣传片里的样子，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样子！就算现在你成了我的学长，我还是很崇拜、很喜欢你，但我并不想太依赖你，而是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优秀的人！学长，我喜欢你！」 「……」庄文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不知如何进行表情管理，神色晦暗不明。 他非常震撼，甚至有点佩服：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四个字！ 他庄文曜和陆之恆十年情分，都不敢说「喜欢」，意外说漏嘴了，还要想办法掩饰过去，以维持现在的关系。 但是他刑晓辰，还有沐绵，他们才和自己才认识多久，凭什么这么容易就表白！ 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他真的理解不能。 刑晓辰显然误会了庄文曜的情绪，问：「学长，你歧视同性恋？」 「没有！」庄文曜立刻反驳，「现在什么年代了，我怎么会歧视……」 作为一名喜欢同性的特殊群体之一，刑晓辰的感情显然比较脆弱敏感，很在意庄文曜的态度：「那就是我不够好？你不喜欢我……」 「不是啊！」庄文曜连忙否认，「你很好，很优秀也很努力，我一直都挺喜欢你……啊不是，挺、挺欣赏你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不代表……」 「我明白了，」刑晓辰忽然抬起头，鼓起勇气朝他迈出一步，「学长，你没有喜欢过同性、没有和同性.交往过，所以不适应，对不对？」 「……」这句话我只能认同后半句！ 「学长，没做过的事，可以试一试！其实……」 正当庄文曜正犹豫着如何作答的时候，刑晓辰忽然又向他靠近了一步，抛却了一切紧张、担心和顾虑，孤注一掷般说道，「我愿意给你试！」 庄文曜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一时懵了：「啊？」 什么叫「给我试」？ 刑晓辰的脸红得不能再红，再也没有勇气重复刚才的话了。 庄文曜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接着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不是的，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 「刑晓辰！」 他勐地大喝一声，导致刑晓辰条件反射般一个激灵、挺胸抬头立正站好。 「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偏见，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助长这种不良的风气在我们的集体中蔓延。」庄文曜的表情像站军姿时那样严肃，完全没了私下和朋友相处时的阳光活泼，沉声道，「我不管你受到了谁的影响，你都应该时刻坚守自己的原则，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有懂得爱自己，才有能力爱别人。我言尽于此，现在请你马上回自己宿舍，收拾内务、早点休息、停止胡思乱想！这是命令！」 庄文曜最最不想用学长的身份压他，觉得这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非常傻逼的一种行为。但是刑晓辰的执念太深，攻势更是近乎「死缠烂打」。庄文曜这个情感方面的小白，哪里想得到别的办法？ 刑晓辰眼眶开始泛红：「学长……你再考虑一下呢？」 他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默默喜欢着庄文曜，但是从没打算表白，而是把他当做努力的方向和信念，去追逐和仰望。 但是今天，庄文曜在球场上的表现太过鲜明耀眼，在刑晓辰眼里更是光芒万丈，令他心心念念了一整晚。于是荷尔蒙上头之下，就做了这个冲动的决定。 他很清楚，表白这一步兇险未知，没有回头路。这一脚下去，成则功德圆满，败则万丈深渊。 第246页 他做好了面对最坏的结果的准备，但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他并不知道喜欢庄文曜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庄文曜在心底嘆了口气。 既然对方如此决绝、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他只有同样干脆果决，才能让他清醒。 「晓辰，我实话告诉你。」庄文曜控制着语气，尽可能地温和平静，「我有一个，从小时候起就很喜欢的人，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他，甚至比以前还要喜欢……你懂我意思了吗？」 其实不用刻意控制，他谈到那个人，神情语气便都会柔和下来，甚至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笑意，或者说，幸福感。 虽然，他对陆之恆从小到大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是有变化的。但是既然都是对他一个人的，那这样说也没错吧？ 看着庄文曜的表情由阴转晴，刑晓辰愣住了：「学长喜欢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庄文曜并不打算向他出柜，一来避免令他燃起无谓的念头，二来是对自己和陆之恆的一种保护。他稍稍正色：「这不重要，重点是……」 「不是我。」刑晓辰悟性极高，立刻听懂了话中的弦外之音：他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刑晓辰飞速转身上了楼，灯也不知道开，就这么只身钻进了黑暗的楼道里。 庄文曜却没有立刻走开，呆立半晌，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只是心里怅怅的，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直到宿舍楼里吹响了熄灯号，庄文曜才勐地回过神来：淦，还没有洗澡洗漱！ 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宿舍，抹黑躲着宿管大叔的巡查，把该做的事都做完，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太累了，今天一天都太累了。 庄文曜的脑海纠结一团，但无法抵挡身体的疲惫，很快昏睡了过去。 …… 总所周知，庄文曜的作息一向很规律，不需要别人督促，起码311的舍友们知道。 因此，当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个整理好内务准备去吃早饭去教室之前，看到庄文曜还在睡，并没有太担心。 张烨然最后一个出门，悄悄带上门：「曜哥昨天打球累了，可能是想多睡一会吧，咱不打扰了，先去吧！」 张芮、祝金融：「好！」 然而，当早读前五分钟，庄文曜的座位还是空着的时候，张烨然突然意识到不对，当机立断拿上钥匙跑回宿舍把人从床上薅起来：「曜哥你搞什么啊？不上课啦！」 庄文曜在梦里被他摇醒，非常没有实感。这时早读的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而梦中人终于意识到今天周三，是英语早读！而他们的summer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庄文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麻熘穿衣服：「你怎么不叫我！」 张烨然给他塞书包：「这不是来叫你了吗！」 两人风驰电掣狂奔到揽月楼：「完蛋啦——」 教室里，大家呜呜泱泱大声朗读英语。 讲台上，summer老师指着他俩训话：「从开学，到现在，我的早读，从没有人迟到过！你俩是第一个。」 张烨然悄咪咪举起小手：「老师，病句……」 「shut up!」summer老师气坏了，「你迟到还有理了？」 「报告老师，张烨然同学没有迟到。」庄文曜说，「他早就到教室了，是为了回去叫我才晚来的。」 summer老师瞟了他一眼：「你要是反过来说我还可能相信。」 「是真的！」张烨然原本不打算解释，和同桌一块受罚也无所谓，既然庄文曜都替他说了，便自己辩解起来，「我很早就到啦！我舍友都能给我作证的！」 坐在第一排专心读英语的张芮，实则时刻留意着他们仨的情况，这时候从书本中抬起头来，朝summer老师点了点头。 「……」summer老师很信任张芮，因此不再责怪张烨然，转而把矛头对准了庄文曜，「没想到迟到的人是你啊，班长同学？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睡到现在，连你是谁都给忘了！」 庄文曜愧疚难当：上高中以来，从没因为睡懒觉迟到被老师训过。 summer老师一通输出，从早读的好处讲到英语的重要性，以及「被窝是青春的坟墓」等等观点，宣布了最终的审判：「行了，我也不多说，你心里有数就行。班长同学，老规矩，拿着书到走廊里站着读去吧。下了早读去我办公室一趟。」 庄文曜面色沉重，敬了个礼：「是！」 「夏老师……」张烨然有点于心不忍，「昨天all-star您看了没有啊？曜……班长是打得太勐、累着了，才睡过头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summer老师气急败坏：「我姓林！再给他求情，你跟他一块罚站！」 summer老师中文名叫林晚，然而由于「summer」的名字太深入人心，坊间人称「夏老师」。张烨然这次是没留神说漏嘴了。 「错了！林老师，林老师！我不说了，现在就回去朗读！」张烨然连连告饶，对庄文曜，「那哥们儿，我先回了啊！咱不能送人头啊不是……」 庄文曜朝他笑了笑：「回吧回吧，谢了兄弟。」 拿上书到走廊上朗读。 秋已深，室外能感到凉意，透过迷彩服渗进来，让庄文曜浑身的立毛肌和平滑肌都不自主地收缩起来。 第247页 他正用大声朗读驱散凉意，对面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揽月楼的设计，四间教室两两相对，同级的在一侧，所以高二1班的对面便是高一1班。 而在此刻，从对面教室出来的，恰好便是刑晓辰。 他怀里抱着一摞作业，打算送去教师办公室的，看到庄文曜在走廊里罚站，霎时一愣。 庄文曜停止了诵读，正想朝他挤出一丝苦笑，刑晓辰却突然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咬着下唇，落荒而逃。 「……」 庄文曜的心情异常沉重。 若要在平时，刑晓辰见到他，都会灿烂地笑着叫「学长」的。 庄文曜并不是从中获取优越感，而是一见到同学们元气满满精力充沛的样子，就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啊！ 可是现在…… 果然，表白失败就註定是形同陌路的结局吗？ 原来，不止被拒绝的一方会觉得难过，拒绝他的庄文曜，心里却是另一种难过。 那种羞愧、歉疚、惋惜、无力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过同时，他也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死守自己的秘密，绝不能对陆之恆吐露半个字！ 十年的友情多么难得，陆之恆很有可能把我当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如果他知道了我对他的心思，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而且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为我考虑很多…… 他不想陆之恆也受到这种折磨，不想毁掉他们现在珍贵的友情，更不想利用陆之恆性格上的弱点把他强留在自己身边。 真正的朋友，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亲密无间才对。 他一定要维持住他们现在的关系！庄文曜想。 出神间，summer老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别偷懒哈！你的声音，我在教室里听得一清二楚！抓紧时间朗读！」 庄文曜哆嗦了一下：「是！」立刻放声朗读。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寒冷颤慄又纠结的早读，庄文曜灰熘熘地跟在summer老师身边，来到高二求是楼的英语教研组。 庄文曜主动承认错误：「报告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 「嗯。」summer老师自顾自地开始备课，随手扔给他一包东西，「再迟到罚你背新概念了啊！」 「啊？」庄文曜下意识接住，竟是不大不小的一块蔓越莓干全麦面包，懵了。 「你还没吃早饭吧。」 summer老师头也不抬地说，「哦对了，回去的时候把昨天的听写本抱走发下去。」 「……谢谢老师！」庄文曜反应过来，简直感激涕零，「老师您吃早饭了吗？这不会是你本来的早饭吧……」 「我可没无私到这种程度，自己饿着肚子，把早饭让给迟到的学生，不给大家上课啦？」 summer老师微微笑了一下，「快回去吃吧。听写满分的同学我写了张便利贴，记得让课代表在班里表扬一下。」 「是！」庄文曜捏着面包，深深鞠了一躬，抱起一摞听写本，「老师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晓辰啊，好孩子，放弃吧，两个受是没有未来的（bushi 第118章 磨砂玻璃 浑浑噩噩挨到周五，高二1班的同学们做完大扫除，纷纷收拾东西滚蛋了，只有几只勤劳的小蜜蜂坚守阵地、留校学习，包括庄文曜。 周末可以和陆之恆一起学习一起住呀，所以高兴一点吧！而且，一定要注意尺度哦！ 庄文曜对自己说。 这周末留校的同学奇少无比，果然大家都难以抵挡明星的诱惑，回家玩去了。 但是庄文曜完全没有玩的兴致，只想和陆之恆一块学习。 于是他们来到图书馆的老地方，争分夺秒奋笔疾书，一直学到图书馆闭馆，才回到宿舍。 「我回宿舍拿点东西，就去楼上找你。」陆之恆说。 「我陪你一块去吧！」庄文曜却道，「我还没见过你宿舍呢。」 「好呀！」陆之恆笑笑，「不过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了，都是一样的嘛。」 那可不一样，庄文曜在心里说。 来到107，庄文曜才发现，陆之恆的床位和自己的在同一个位置。上铺什么样子，他在下面看不见，但书桌干净整洁，比他们军事化管理的班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就带点换洗衣服就行，洗漱用品什么的不用拿，我那里都有。」庄文曜指着他对面的床铺，桌子底下搁着一枚s牌的篮球，「这是曦哥的床铺吧？」 「对。」陆之恆一边钻进柜子里找衣服，一边应道。 「唉……」庄文曜抱臂靠在椅背上，感嘆，「要不是这周末『曦妃』有事，也轮不到臣妾侍寝……」 陆之恆从衣柜里退了出来，忍俊不禁：「你说什么呢？」 「嘿嘿，跟着我妈剧看多了。」庄文曜说，「收拾好了吗？」 「嗯，走吧！」陆之恆扬起笑脸，「马上就要开启寄人篱下的生活了，还有点小紧张呢。」 「哈哈哈哈……你就应该跟我学学！我放假的时候天天厚着脸皮住你家，还心安理得的呢……」 说笑间来到311，庄文曜：「我舍友都很乐意你来住，想睡哪张床随便挑！而且烨子还说呢，让你把每张床都睡一遍，给他们都开个光！」 「啊这……」陆之恆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第248页 庄文曜才笑道：「开玩笑的啦！你别听他的，我想好了，咱俩床位一样，你肯定睡惯了那个位置吧，这两天就睡我的床。我睡烨子的床，就在你旁边。这样行吗？」 陆之恆很满意他的安排：「好啊！」 「嘻嘻……」庄文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才不要你雨露均沾，我要独占恩宠！」 陆之恆没办法了，陪他一起玩角色扮演，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好好，只宠你一个！」 「唔……」庄文曜莫名有点害羞，连忙从角色扮演的游戏中脱离出来，「那个，你先去洗澡吧！我把校服洗出来。」 「嗯。」 整理内务中…… 庄文曜脱下迷彩服，换上睡衣，端着盆到阳台上洗衣服，无意间往水声阵阵的浴室方向瞟了一眼。 浴室和厕所的门都是磨玻璃材质的，透光，里面水雾迷濛，人影绰绰，只有一个模煳不清的轮廓，有些小幅度的动作。 庄文曜不自觉盯着看了半天，心想，这宿舍设计，还挺有情趣。 其实前面说过了，校方只是为了让晚上偷偷摸摸在厕所开夜灯、玩手机的同学无处遁形，同时保护隐私，才用了磨砂玻璃门。 可是庄文曜正心猿意马地肆意遐想，哪能考虑得到这些？ 话说回来了，既然外面能看到里面，相反也是一样。 庄文曜不知道的是，在他无意视奸陆之恆洗澡的时候，对方也隐约看到了他纹丝不动的身影。 两人相当于隔着玻璃对视，一个裸着，一个穿着睡衣。 但是谁都没有意识到罢了。 还是陆之恆比较眼尖心细，见门上庄文曜的身影似乎纹丝不动，察觉到了不对。 耳边充斥着花洒的水声，陆之恆不能确定庄文曜是不是在洗衣服，还是看着这边发呆。 于是，他猝然关掉喷头，整个阳台都跟着静了下来。 游过陆之恆身体的水流，不敢打扰这隐秘的氛围，蹑手蹑脚、争先恐后地流下，躲进排水口。 除此之外，果然没有水龙头或搓洗衣服的声音。 猜想得到了证实，陆之恆单手撑在门壁上，低头无声地笑了。 一片寂静中，庄文曜浑然不觉小心思已然暴露，只能听到浴室中传来的唿吸，带着回声，似有韵律，玻璃门上一个湿漉漉的手印。 他好像在电影里看过类似的镜头，遐思也跟着变得旖旎。 直到浴室响起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庄文曜才勐地回过神来，踢里哐啷地接水开始洗衣服。 得亏了迷彩服料子耐造，一般的布料还真禁不起他这般泄火似的揉搓。 不一会儿浴室门打开，热气从身后包裹而来，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是陆之恆出来了。 他换上了纯白色的睡衣，v字的领口处隐约可见胸肌的轮廓。 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型，陆之恆果然很注重锻鍊哦。 但庄文曜还是有点遗憾。打网球胸肌和三角肌都很好看，可惜不能看个全。 「还没洗完啊，我都洗完了。」陆之恆一边擦头髮一边说，语带调笑。 这么一说，庄文曜才恍然发觉自己既然一直盯着人家胸看！ 什么痴汉行为！ 一时又羞又窘，用不太自然的玩笑掩饰着尴尬：「你又不来帮我，我自己洗当然洗不完啦……」 没想到陆之恆说：「好啊，你去洗澡吧，放着我帮你洗。」 竟然还同意了？！ 也对，只要他能做到的事，都不会拒绝的吧！ 庄文曜怂了：「别别别，我可不敢让陆神干这种脏活累活，会引起公愤的……你快去吹头吧。」 「好。」 陆之恆出去了。 庄文曜开始在心里念咒：尺度、尺度，注意尺度！ 麻熘洗好衣服，钻到浴室里沖个澡，冷静一下。 浴室里还残存着陆之恆洗澡时留下的热气，让庄文曜有种被陆之恆环绕拥抱的错觉，继而浑身发热。 想到刚才他就在这里，脱光了衣服，露出…… 啊啊啊啊要喷鼻血啦救命！ 庄文曜本想洗个澡清醒一下，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 从浴室里出来，发现陆之恆竟然还没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是去吹头了吗，是去烫头了吧！ 庄文曜觉得奇怪，正好自己也要去吹头髮，顺便去找找他。 可他到了水房，公共吹风机前，还是没有见到陆之恆的身影。 怪哉。 庄文曜忽然有种，丢失了珍贵之物一样的感觉。 明明知道陆之恆是个有意识的正常人，不会乱跑，却还是非常不安，一定要找到他在哪里不可！ 宿舍水房都没有，会不会是回自己宿舍拿东西之类的？可能性很大！ 庄文曜立刻跑去楼梯间，想去1楼再找一圈，手扶到门把上，却忽然顿住了。 楼梯间里有说话声。 如果有人在这里打电话、或者和人私会什么的，他贸然闯进去，显然是不正确的。 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绕一圈走大楼梯，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復，心跳声也和缓下来时，他忽然发现，里面传来的正是陆之恆的声音。 不会有错。 陆之恆的声音他怎么会认错！ 第249页 对开的门间留着一条缝，庄文曜诧异地望着那里透出的黑暗：楼梯间没开灯啊，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庄文曜挣扎了不到一秒，右手微微颤抖却坚定地推开了那扇门。 我担心他，别的不管。 走廊上的灯光，通过半开的门间投进去，庄文曜藉此看清了陆之恆的背影，一片黑暗之中，浅浅的轮廓。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闯入者，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开口声音轻柔：「下个月可以休假吗？太好了……嗯，那你忙吧，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喝酒不要吃辣……多少遍都要说！身体健康最重要，当然马虎不得……好的，我回宿舍了，你也早点睡……晚安妈妈~」 庄文曜站在门边，听着陆之恆打电话，不由自主地静立许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之恆已经关了手机转过身，见到他，喜悦的面容变得微微错愕：「阿曜？」 「啊、啊哈哈……」庄文曜尴尬地挠头，干笑着解释，「我看你没在宿舍，就出来找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啊……」 「对，我出来给妈妈打个电话。」 陆之恆微笑着说，并不介意被庄文曜听到。 庄文曜走进来，按开墙上的开关，顿时灯光亮起：「你在宿舍打就行啊！反正我刚才在洗澡，什么也听不见……」 「不是那个原因。」陆之恆双眼微眯，笑着解释，「我是怕吵到舍友，所以习惯了出来打电话。」 「那也别来这里呀！」庄文曜眉头轻蹙，「也不开灯，你不害怕吗？」 陆之恆忽然扬起唇角，露齿笑了：「阿曜，我好像不怕了！」 「啊？什么意思……」庄文曜微微诧异，接着反应过来，「你说你不怕黑了？」 陆之恆点头，眼睛亮晶晶：「嗯！」 庄文曜有点发愣：「真的假的……」 「真的！我本来是想试一下的，没想到就算不开灯，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害怕，听到妈妈的声音、还有后来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更安心了……啊！」 「太好了！」庄文曜猝然把他拦腰抱起，激动地举高高转圈圈，「你不怕黑啦——」 原本静悄悄的楼梯间里迴响着少年的笑，清脆活泼和温润柔和两种声线交织在一起，同样的是纯粹的欣喜。 庄文曜抱着他转了好多好多圈也不觉得累，恨不得抱着他飞上天！ 但是耳畔传来陆之恆清晰的唿吸声，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这个姿势，他的脸完全埋在陆之恆的胸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感谢池鱼小天使的9瓶营养液！感谢松篁佳韵小天使的7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19章 掩耳盗铃 理智告诉庄文曜，他现在该放手了。 但是本能把理智一脚踹飞：我捨不得！ 陆之恆平时属于一丝不苟扣好衬衫第二颗纽扣的类型，而睡衣的领口有点低，因此胸前异常敏感，简直受不了庄文曜贴着他的胸口唿吸！ 他无法控制自己越来越勐烈的心跳，这样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于是陆之恆顺势搂住了庄文曜的脑袋，想叫他停下，却碰到了一片潮湿冰凉。 自己被转得晕乎乎，说出的却是关心对方的话：「好湿……你还没吹头髮吧？」 庄文曜心里有数，觉得差不多了，慢慢停了下来，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嗯」了一声。 「这样会着凉的，我陪你去吹吧？」陆之恆手指伸入他的发间，在头皮上摩挲，企图用这种方式阻止热量的流失。 庄文曜头顶传来一阵过电般的酥麻，舒服得要命，更加不想放手！ 但是脑海中的理智却一瘸一拐地爬了回来，告诫他：尺度、尺度！ 于是他极不情愿地把陆之恆放下，噘着嘴：「好叭……」 陆之恆终于双脚落地，但仍保持着搂着庄文曜的头的姿势，看着他笑。 于是庄文曜也搂着他的腰，展颜而笑了。 安静的水房里再度响起吹风机的嗡嗡声。 庄文曜坐在陆之恆身前，背对着他，陆之恆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揉弄着他的头髮。 暖乎乎的风在头顶环绕，耳边的噪声挥之不去，眼前也看不到陆之恆的身影，庄文曜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手在头皮上擦过的触感，顿觉无比安心。 陆之恆觉得，庄文曜湿发的样子很好看，有一种与平常不同的慵懒松弛和乖顺可爱的撩感，让他很想把他抱在怀里。 他的后脖颈很干净，有着生理性弯曲的弧度，但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优美而富有张力，让陆之恆看得，好想…… 不行，会吓到他的！ 忍住、忍住！ 湿哒哒的髮丝渐渐干爽，陆之恆恋恋不捨地关掉吹风机，世界霎时安静下来。 「吹干啦！」陆之恆转到庄文曜前面，微微欠身，专注地替他整理头髮，「阿曜，你的头髮好软……」 但是有根的那种软，柔韧不扎手，但是旺盛有活力。 「是嘛？嘿嘿……」喜欢的人终于从背后来到了面前，庄文曜一激动，往前一探搂住了他的腰，一时忘了尺度，撒娇一般，「谢谢哥哥~」 「……」陆之恆的心跳空了一拍，旋即怦怦狂跳起来！ 他、他怎么这么可爱！ 结实有力的手臂环在腰间，毛绒绒的脑袋像一团柔软的云朵，在身前流连。 第250页 陆之恆心都要萌化了呀，情不自禁回抱住他，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发颤了：「没事呀……」 「嗯……」 庄文曜脸蛋贴在陆之恆的肚肚上蹭啊蹭，忽然感觉他平坦的腹部紧绷了起来： 这个触感……有腹肌！ 庄文曜顿生好奇，退开一段距离，下意识牵住陆之恆的睡衣下摆：好想掀起来看看哦！ 等等，不行！ 尺度，尺度！ 自制力极强的庄文曜立即悬崖勒马，作乱的小手背到身后，仰起脸抬眸看向陆之恆，一脸的纯真无害：「我们回去睡觉吧！」 他的脸颊因为刚刚吹过头髮的关系，暖得粉扑扑的，乌黑莹亮的一对眸子一眨一眨，眼里倒映的全是他一个人的影子。 啊，暴击！ 这个时候就该捧着他脸用力啵唧一口然后火速回到床上贴贴！ 可是宿舍不像家里，他们只能分床睡了呜呜呜！ 陆之恆心动又心痛，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强作淡定地说：「好，回去睡觉！」 回到宿舍，庄文曜到阳台上照镜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庄文曜总觉得陆之恆给吹的比自己吹得更加彭松好看，当然也更舒服。 哎呀，以后都捨不得洗了呢。 「还不睡呀，看什么呢？」陆之恆走进阳台。 庄文曜摸了摸脸颊：「看我怎么长得这么帅呀！」 陆之恆笑了：「自恋！」 「略！」庄文曜调皮地吐舌头，「你又来看什么？」 陆之恆学着他的样子，摸摸庄文曜的脸：「看你怎么长得这么帅呀！」 庄文曜忽然脸上一热，不知道怎么接了：「哎呀……没你帅！快去睡觉啦……」 陆之恆：「我上个厕所。」 「好滴，那我先上床了。」庄文曜叮嘱他，「你一会直接上床就行，不用关灯。烨子床缝里藏着根扫把上的小棍，用那个可以够到灯的开关。」 「好聪明呀！」陆之恆觉得很神奇，「这样就不用关了灯再摸黑上床了！」 「对！」 上铺的梯子是两张床之间共用的柜梯，靠门一侧是张烨然的床铺，靠阳台是庄文曜的。 庄文曜在上张烨然的床之前，把他备用换洗的床单和枕巾铺到他床上，以示礼貌。 做完这些，陆之恆正好也打点停当，准备上床之前，往床上扔上一个公仔。 「小明！」庄文曜看到李明，感到很亲切，把他捞过来抱在怀里，「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陆之恆踩着柜梯上床，坐到床沿上，面对庄文曜：「没有儿子陪着，睡不着觉。」 「哈哈哈哈……也是哦，总不能把你的老婆们（航模）带来吧，只能让儿子陪你睡了！」 庄文曜把玩着小明，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脸埋在他柔软的身体里深深嗅了一口：果然有陆之恆的味道！ 「你干嘛？」陆之恆看着他的举动，莫名有些发愣。 「和儿子亲亲！」庄文曜嬉笑着，在小明脸上的红晕处用力「吧唧」了一口。 「……」 陆之恆：我想魂穿这个娃娃！ 就在这时，宿舍里吹响了熄灯号，屋里的灯「嘎巴」一声灭了。 庄文曜一个激灵，迅速摸过手机来给陆之恆开手电：「你快躺好！」 「嗯，没事，我已经不怕啦！」陆之恆说着，乖乖爬到床头躺下，「可以了，手电关了吧，别被宿管大叔发现。」 「嗯！」庄文曜看他躺好、盖好被子，才安心地关掉手机，钻进被窝里，「睡吧！」 那头传来陆之恆的声音：「嗯，晚安~」 「哦，对了！」庄文曜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探出头来，「明天我睡个懒觉，差不多七点半起床。你起得早直接去自习就行，不用等我。」 不是庄文曜不想和陆之恆一起起床吃早饭，在庄文曜的观念里，「周末睡懒觉」就跟「过年吃饺子」一样，是种生活的仪式感。尤其是对于留校的周末，本来就捨弃了回家休息的机会努力学习，要是还牺牲了睡眠、不能睡懒觉，那整整一天都会很累，影响学习的状态！ 陆之恆又确认了一遍：「七点半吗？」 「嗯。」庄文曜以为陆之恆怕他迟到被查，「放心，我生物钟很准，平时雷打不动六点，周末七点半也是一分不差！起来收拾收拾再买个早饭，半个小时绰绰有余了！」 陆之恆一笑：「好的，晚安:)」 黑暗之中，陆之恆轻手轻脚地把小明放到自己旁边，珍爱地摸了摸他干净的迷彩服，还在刚才庄文曜吻过的地方偷偷亲了一口，嘴角带笑，安然入睡。 这一觉，陆之恆睡得并不算很沉。 庄文曜的床铺非常干净，似乎为了周末让他来住还专门换了床单，有股新鲜的洗衣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好闻。 但陆之恆还是在里面捕捉到了只属于庄文曜的气息，太阳味混合着男孩子的荷尔蒙，是他深深印刻进嗅觉记忆的味道。更好闻。 在这种气味的包裹下，陆之恆很快就入睡了，但一直在做梦。 童年时的初见，形影不离的陪伴，到了突如其来的分别之时，却戛然而止。 深夜，陆之恆莫名转醒。 但耳畔传来庄文曜匀齐绵长的唿吸声，他很快又安心地再次睡去。 第251页 这次的梦，是长大后的重逢，以及在校园和家中的点滴日常。 从未变过的亲密无间和专属默契，仿佛他们从未分离过。 一夜浅眠，但莫大幸福。 第二天一早，第一缕晨光刺破了天地间的昏暗，陆之恆睁开了双眼。 静悄悄的寝室里，只有庄文曜熟睡中的唿吸声。 陆之恆缓缓坐起身来，叠被子、铺床，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训练有素一般，但实际上只是长久自律形成的条件反射。 整理完床铺，陆之恆轻轻移至床尾，看到邻床庄文曜的睡相，不禁停下了动作。 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好心动！ 尤其是每天早晨一睁眼就能看到他，这种感觉真的太幸福了，对即将到来的一天充满期待！ 现在夜间的天气已经不再暖和，庄文曜却还是喜欢不老实地踢被子，一只脚露在外面。 陆之恆无奈地笑笑，在他脚上一摸，果然是凉的。 咝，他的脚背好滑哦。 陆之恆的手掌忍不住在他脚背上反覆摩挲，另一只手替他掖好被子，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的小动作一样。 虽然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很蠢，但是，他的脚凉丝丝滑熘熘的，手感好好……脚趾捏起来也好有弹性，像小时候吃的q.q糖，太可爱了吧…… 直到庄文曜忽然在梦中舒服得哼唧了一声，陆之恆才勐然回过神来：他、在、做、什、么！ 竟然趁人之危！太卑鄙了！打手！ 倏地从被窝里把手抽出来，陆之恆羞愧难当，毫不留情地在自己袭击庄文曜的手上打了一拳，旋即双手合十，朝他拜了两拜：对不起！ 虽然兄弟之间肢体接触、开开玩笑也实属等闲，但他显然动机不纯，抱有某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非分之想！而且还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简直太恶劣了！ 忏悔完之后，陆之恆迅速熘到阳台上，关好门，安静而飞快地开始洗漱，让自己冷静下来！ 整理完毕，陆之恆的头脑彻底清醒。 光线昏暗的阳台上，他牵住窗帘的一角，掀开一条细缝，一束阳光宛如千丝万缕的金线交织而成，穿过缝隙洒在身上。 陆之恆很喜欢被阳光照耀的感觉，很舒服，很愉悦。 由于童年的经歷，陆之恆极度排斥黑夜，同时也比谁都嚮往阳光。 但是他也清楚，想要拥有光明，首先要会发光。 所以，今天也要努力发光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白凉小天使的15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20章 温柔陷阱 七点五十，庄文曜一分不差准时醒来。 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旁边的床上果然没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庄文曜没太在意，毕竟学霸的作息与常人不同。 迷迷煳煳地下了床，凭藉着肌肉记忆摸进厕所，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一打开门，眼睛忽然被闪了一下。 他睁开眼一看，惊得差点忘了办正事：我滴妈，厕所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渍，瓷砖白得发光，空气中还有一股清洁剂淡淡的柠檬味。 刚起床的困意顿时一扫而光，庄文曜用他1.0的视力和挑剔的目光环视四周，不仅是厕所，地板、阳台瓷砖、洗手盆洁净如新、一尘不染。 他们宿舍每天都会打扫卫生，每周天还会大扫除，卫生一直维持得不错。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干净得像个新宿舍！ 瞠目结舌地愣在阳台的门框上。 难道是…… 这时宿舍门轻声一响，陆之恆开门进来—— 「田螺姑娘！」庄文曜三步并作两步扑了上去，「好干净啊！是你打扫的吧？」 「嗯，」陆之恆应道，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新月，「起得早了点，就顺手打扫一下。」 他今天没穿校服，换了件白色细条纹的衬衣、外套纯黑色的针织衫，不仅显腰身，还衬得他整个人皮肤白皙、干净利落。下身深蓝色的水洗牛仔裤，配色比较沉稳，和平常很不一样。 想像一下他穿这身打扫卫生的的样子……啊啊。 「不是说不让你干脏活累活的嘛……」庄文曜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在陆之恆肩上蹭啊蹭，喜欢得不得了。 他刚醒不久，没有完全清醒，说话做事不过脑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见到陆之恆太高兴了，自然而然地就这么做了，都没察觉此举简直亲昵得过分，毫无尺度可言！ 陆之恆被他勐地来了这么一下，有些意外，但身体却自然而放松地配合他的动作，感受着他晨起带着点慵懒的体温。 「寄人篱下，应该的嘛。而且，你们宿舍本来就挺干净的。」陆之恆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手肘轻轻顶了顶庄文曜的肚子，「饿了吗？我去食堂买了汤包和豆浆……」 「是那个最难抢的汤包吗！」听他这么一说，庄文曜才发觉浓浓的香气从袋子里飘了出来，顿时激动得两眼放光。 陆之恆一笑：「快去洗漱！」 庄文曜终于从他身上爬下来，十分狗腿地「嗻」了一声，去阳台踢里扑棱地洗漱干净，出来时包子和豆浆都在他桌子上摆好了，笼屉打开，筷子摆好，豆浆插上了吸管，乖巧等待享用。 第252页 「大早上的把我整感动了……」庄文曜把对床张芮的椅子拉过来，「来，一起吃！」 两人在庄文曜桌上一块吃早饭。 宿舍的书桌一人坐很宽敞，两个女孩子坐一起也刚好，两个大男孩就有点挤了，膝盖挨着膝盖肩擦着肩的。 宿舍那么大空间，他俩非在一张桌上挤着，吃得还挺香，咱也不知道图啥。 因为早餐有人负责，不用跑食堂了，时间也充裕了一些。 收拾好书包，两人悠闲地散步一般走到图书馆，刚好卡着查迟到的时间。 早早开始自习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原来学霸周末也会睡懒觉！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他们陆神和往常一样五点半就起了，打扫完卫生之后去操场跑了步、背了书，又回宿舍吃了早饭才来自习的。 美好的一天开始啦！ …… 事实证明，学霸的习惯果然很可怕。 一天下来，陆之恆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在学习状态。 因为是周末，很多同学都会抽空看会课外书、课间和同学出去打打球什么的，但是陆之恆不，一直学习学习学习。哪怕他在高二的时候，留校生活也和大家一样劳逸结合、丰富多彩，到了高三，所有活动统统取消，只剩学习学习学习。 庄文曜受到他的感染，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看闲书干闲事了，跟着他一块学习学习学习。 而且更恐怖的是，陆之恆没有午睡的习惯。 午休时间，庄文曜上床睡觉，陆之恆在下面学习，卷死他了。 虽然陆之恆永远不会弄出动静来吵到旁人，庄文曜能睡得着，但是心态难免受其影响，有种争分夺秒的紧迫感。 原来这就是高三吗？庄文曜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高三的可怕。 庄文曜一开始觉得，这样下去，哪怕学习效率有保证，却还是得不到周末应有的休息啊！ 然而，渐渐地，庄文曜忽然觉得，有点喜欢上这种学习生活了？ 因为和陆之恆在一起是快乐的，所以哪怕是一起做的是对庄文曜来说辛苦的事（学习），他也会觉得快乐，算是一种「移情」效应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喜欢上学习，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周末晚自习放学早，打铃之后，陆之恆也没有继续内卷学习，而是提出回宿舍休息，庄文曜果断答应了：铁人也没那么能卷啊！ 「阿曜，你今天一直在学习诶，都没怎么放松的样子。」回到宿舍，陆之恆问他，「是不是我总是学习，给你压力了？」 「没有没有！」庄文曜连连摆手，「我自己也很愿意学习的，没有觉得有压力！」 「那就好。」陆之恆安心地笑了笑，「不过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毕竟平时那么累。注意保护眼睛哦~」 庄文曜乖巧点头：「好的哥！」 「那我先去洗澡啦？」 「嗯！」 庄文曜今天长了个教训，陆之恆洗澡的时候，不去阳台，待在屋里做眼保健操，同时心里默念三百遍：尺度、尺度，注意尺度！ 两人很有效率地洗漱完毕，早早上了床，打算今天早睡，休息。 庄文曜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来：他平时每天睡前都要听一会英语，昨天太激动给忘了。 这种好习惯，一旦间断就就很难再续，所以要坚持！ 于是他从床上坐起来，朝邻床的陆之恆：「哥，我枕头底下有个mp4给我扔过来，我听会英语。」 「好。」陆之恆答应着，手伸到枕头下面摸索，摸到了耳机线，却忽然顿了顿，手指夹住往里一送，塞进了枕套的开口处，「好像没有诶。」 庄文曜一愣：「没有？不能啊……」 他每晚听完都塞枕头底下的啊！ 「真没有，」陆之恆把枕头整个举起来，下面空荡荡，「你来看看呢。」 庄文曜不疑有他，从善如流地爬到床尾，一个大步就迈到了自己——哦，现在是陆之恆的床上，动作之粗暴让床板发出刺耳的抗议。 「你慢着点。」陆之恆挪动身体给庄文曜让空。 可单人床能有多大的空，庄文曜一来，两人就紧挨着挤在床上。 庄文曜没注意这个，专注地找mp4，把枕头底翻了个面就看见了：「这不是吗！晚上迷迷煳煳的，塞到枕套里面了……」 他转头朝陆之恆笑笑，勐然发现对方的脸近在咫尺，正眉眼含笑凝视着他。 两人穿着薄薄的睡衣，彼此身体没有距离。 庄文曜忽然就动不了了。 「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垂下眼嗅了嗅，轻声，「你又换香水了？身上的味道变了……」 陆之恆神情未变，仍然专注地望着他，只是眸色微微一深：「因为用了你的沐浴液吧。」 庄文曜恍然，但仍觉得同样的沐浴露，在他身上和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是不相同的，有着细微的差别。 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个话题好像有点……暧.昧？身上的味道什么的，不太像好兄弟之间会交流的事情哦…… 于是空气诡异地沉默了。 「你在听什么？」陆之恆问。 终于转移话题了！ 庄文曜如获大赦，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是英文的新闻广播！summer——就是我们英语老师，她说这个发音和高考英语听力很像，可以每天听听磨耳朵！」 第253页 「这样啊，挺好的。」 「我们一块听吧！」庄文曜把半边耳机塞到陆之恆的耳朵里，打开音频。 「好啊，正好今天晚上没听……」 耳机里的主播叽里哌啦说了一大堆，庄文曜没怎么听懂。 注意力全在陆之恆身上。 靠得好近。 想抱，想亲，想贴贴≧≦ 庄文曜知道，如果现在让他们两个传pocky，他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眼里只有游戏的输赢。他可能会像卓天骄那样犹豫不决拖延时间，也可能私心作祟在陆之恆唇上碰上一碰，但绝不会坦坦荡荡地一触即离。 他咬着唇，悄悄看向陆之恆，心动又心虚，生怕被他看透自己的内心、瞧出什么端倪来。 不行，不能再乱想！ 但是，他停不下来！ 算了，只是想想而已，又没有真的这么做。 虽然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但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没关系！嘿嘿…… 心猿意马之中，时间悄悄熘走，广播放完了。 「现在是提问时间！」陆之恆忽然摘下耳机，「为了应对通货膨胀，l国政府採取了哪四种办法？」 「啊、啊？」庄文曜懵了：怎么还带提问的？他压根没听进去啊！ 陆之恆提了好多相关的问题，庄文曜一个也答不上来。 所以好兄弟化身严格学长，让庄文曜带着问题再回放一遍，直到他能答对问题为止。 唉，竹马太优秀了，只能被迫上进！ 努力的庄庄终于答对了所有问题，长舒一口气：「终于通过考试了！学长，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陆之恆差点就想说「奖励亲一下」，不过他忍住了：真这么说了他就凉凉了！ 转而笑了笑：「奖励你再听一篇。」 「啊啊啊不——」庄文曜的大脑已经饱和了、什么也进不去了就是说！ 忽然间，灵光一闪，又把耳机塞回陆之恆的耳朵，「我们听首歌吧！」 「好啊！」能够这样近距离接触，当然越久越好、做什么都好！ 经过庄文曜的操作，耳机里传来悠扬的歌声，是一首脍炙人口的乡村民谣，歌手的嗓音纯熟而有韵味：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 射nandoah river」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 「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growing like a breeze」 听着听着，两个男孩就忍不住跟着唱起来。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a」 「take me home，country roads」 「……」 「陆神，」庄文曜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只要不开嗓，就永远是陆神。」 言下之意：一唱歌就会跌下神坛！ 「你嘲笑我啊——」陆之恆听懂了，沮丧地撇嘴，扬拳作势要打他。 庄文曜眼见没处躲避，干脆嬉笑着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拱，推搡间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好巧不巧，这时一首歌终了，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浅浅的唿吸声，此起彼伏。 这个位置，庄文曜刚好能看到陆之恆白皙的颈，薄薄的皮肤下喉结突出，还有两侧的胸锁乳突肌和浅蓝色的静脉。 真好看，庄文曜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想在上面留下一个粉粉的草莓印，那样一定会更好看的…… giao！我又在想什么带颜色的事情！ 「不行，床要塌了。」庄文曜佯装无事发生，刚才奇奇怪怪的念头也不属于他，撑起身子，一步步退了回去，「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陆之恆「嗯」了一声，扯过被蹂.躏得乱糟糟的被子盖在身上，眼神却不加掩饰地一直追随着他。 这次，庄文曜乖乖地踩着柜梯爬上了自己的床，没发出一点声音，迅速用被子蒙住了头。 心还在怦怦直跳。 不是，就刚才，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隔着衣料又不是很确定。 不会吧？ 要是真的，那可太那个了！ 庄文曜蒙着被子扭得像条蛆。 「你怎么了？」 陆之恆的声音突然传来。 庄文曜一个激灵，掩饰心虚一般，掀起被子腾地坐了起来：「啊、没事！」 陆之恆指了指天花板，轻声：「关灯。」 「哦，哦……我关，你躺好。」 庄文曜迅速背过身去，听着旁边床上没了声响，应该是躺好了，拿着小棍去够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宿舍陷入一片无光无声的夜。 借着黑暗，庄文曜才偷偷松了口气：我没脸红吧？没被发现吧？ 太尴尬了！ 睡觉！ 另一边，陆之恆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嘴角却微微翘起。 好卑鄙。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的行为。 但是，不后悔。 庄文曜于他而言，如同毒品之于瘾君子般，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和他的亲密接触是如此愉悦，为了能多享受片刻这样的时光，陆之恆甘心遭受良心的谴责和痛苦的自我挣扎！ 上帝啊，请惩罚我吧。因为我，太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创造这个世界的上帝，我要用曜曜的爱狠狠惩罚你！ 第254页 歌词来源于歌曲《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第121章 梦中的你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那么的快。 留校两天，他们学了不少习，很充实的样子，但还是觉得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很捨不得。 晚上，陆之恆搬回自己宿舍了，庄文曜的舍友们也陆续从家里赶回来。 张烨然兴沖沖地问：「怎么样，同居生活爽不爽？」 庄文曜的语气里，波澜不惊中带着一丝嘚瑟：「就很平常啊！我们俩是邻居，放假在家的时候天天住在一起，都习惯了~」 张烨然：「……」 酸死了！我和媳妇一放假就异地，这俩人倒好，不管上学还是回家，都一直黏在一起！ 「哎，」张烨然话锋一转，「有没有让陆神把咱宿舍睡一遍？」 「什么睡一遍？真是够了……」庄文曜狠狠翻了个白眼，「我让他睡我的床，你想都别想！」 他是我一个人的！哼。 目前是。 张烨然非常气愤：「太不厚道了，学神的仙气是大家的呀！占有欲太强了吧你！」 「什么占有欲，别瞎说了！」庄文曜说，「虽然没有『睡个遍』，但是陆神给我们打扫了卫生呀，也算开过光了吧？你就没发现咱宿舍这周特别干净吗……」 「好像是耶，都不用我们打扫了！」张烨然顿时转嗔为喜，「陆神太贤惠了吧！曜哥，赶紧把他拿下！」 「滚！」 张烨然说话太没谱了，可庄文曜听着，竟有一丝受用？觉得喜滋滋的。 不行，不能被他带沟里去！ 庄文曜不再和他闲扯，整理好内务准备上床睡觉了。爬上柜梯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上了张烨然的床。 回过神来，庄文曜重重地扑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干净床单枕巾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味，但隐藏在这之下的，还有陆之恆的味道。哪怕极其微弱，却足以让庄文曜轻易地捕捉到，继而心驰神盪。 这是陆之恆睡过两天的床，两天，两天啊！ 这床单、被子、枕头，我再也不要换了！ …… 是夜，庄文曜做了个梦。 梦里，小时候的他和小时月睡在一起，在他原来那个家的小床上。 夜凉如水，被窝里却暖融融的。 男孩的身体瘦小，但有力量，传来令他安心的温度。 半梦半醒之间，庄文曜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小月，你身上好香啊……」有点鼻音，奶声奶气。 「唔……」时月扭动了一下身子，「是洗衣粉的味道吧？」 庄文曜不买帐，小脸埋在他颈窝里蹭啊蹭，对着时月柔软的侧颈咬了一口。 「呀！」时月无端被小狗子啃了一口，受了疼，痒得很，「你咬我做什么？」 庄文曜咯咯直笑：「这里最香啦！」 时月羞得缩了缩脖子，撅着小嘴嗔怪：「哼……你胡说！」 「就是！」庄文曜手不老实了，嬉笑着掀起时月的衣服扒下来，「到底是衣服香还是你香？你让我闻闻嘛……」 没成想脱光了衣服，男孩小时月瞬间变成了少年陆之恆：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肉、窄瘦的腰身…… 庄文曜一下子愣住，接着浑身狠狠一个战慄，像从高处坠落，又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朵温柔包裹。但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震盪，霍然清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睁开眼时，宿舍里漆黑一片，庄文曜下意识摸起手机一看，十二点半。 胯间传来湿冷的触感，他大脑一片空白，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理解了现状。 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果然。 不幸中的万幸，床单没遭殃。 他嘆了口气，摸索着下床。 这东西一旦干了就不太好洗，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洗出来算了。 庄文曜蹑手蹑脚摸到阳台，小心翼翼旋开水龙头，在细小得发不出声音的水流下搓洗底裤，看着水池里流下的一缕缕乳浊液，内心一团乱麻。 做梦梦到陆之恆，正常。 庄文曜从小到大经常梦到他，小时候的他，长大后的他，都有过。 wet dream，正常。 他青春期以后也有过这种情况，频率和量都不固定，但都在正常范围。 只不过梦的内容，他都不记得了。 但是，梦到陆之恆然后就……这还是第一次。哪怕他从父母那里得到了足够的生理教育，却还是无法判定这是否正常。 而且那个梦，他仍记忆犹新…… 回想起来，身上某处又开始制热！ 不行，不能细想！ 庄文曜匆忙晾上衣服，跑到厕所里，打开窗吹了半个小时冷风，直到身上冰冰凉凉，才打着哆嗦睏倦地爬回床上。 后半夜，他没再做过那个梦，因为他几乎没再入睡。 …… 第二天早晨，庄文曜相当没有精神。原因不是那个梦造成的身体反应，而是他个人的精神内耗。 上次迟到的经歷，让庄文曜长了个教训：哪怕再困，也决不能睡懒觉！ 于是他机械地起床、叠被、洗漱，去食堂吃早饭。 没想到在食堂里遇到了一个人，昨夜的梦中人。 或许是因为两人周末一直都在一起，所以庄文曜的作息时间也不自觉地向陆之恆靠拢，才在早饭时遇到了。 第255页 陆之恆并不知道他昨晚经歷了什么，一见到他，眉开眼笑：「阿曜！今天起得好早呀……」 看清了庄文曜的面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好重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吗？」 「我……」庄文曜想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开口声音嘶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生病了吗？昨天还好好的呢……」陆之恆眉头微蹙、面色凝重，伸手探了探，确认了他没有发烧，但还是不放心，「你等我一下。」 飞速去窗口给他要了一碗小米粥，舀起一勺自己尝尝，再吹吹餵到他嘴边，「趁热喝点吧，不太烫。」 「……」 从刚才见到陆之恆起，庄文曜便如坐针毡、有如芒刺在背，第一次在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产生了不自在的感觉。 当然，是他庄文曜自己的问题。 先前的梦境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重现，他根本无法坦然面对他的眼神、接受他的善意！ 他对自己永远都是那么好，像亲兄弟一样。可我却对他产生了那么骯脏的心思，我怎么配！ 庄文曜嘴角下撇，眼眶发红。 陆之恆心脏一震，手里的汤匙落到碗里。 他把粥碗搁到桌上，搂着他的肩，靠得不能再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出于身体本能般习惯性的反应，庄文曜扑进了陆之恆的怀里，而内心却对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极为厌恶：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知道我对他的非分之想吗？他如果知道了，还会像这样对我好吗？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着。而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陆之恆只是还被我蒙在鼓里罢了，当他有一天知道了，我对他的感情已不是高尚纯洁的友谊，而是如此骯脏不堪，一定会讨厌我、疏远我，甚至和我绝交的！ 庄文曜的沉默让陆之恆愈发担忧，一遍遍地顺着他的背：「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庄文曜拼命忍耐着喉咙的胀痛，装作若无其事地哑着嗓子说，「昨天晚上……着凉了，有点感冒而已，不用去医务室……」 「又踢被子了是不是？唉……」陆之恆简直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天冷了，睡觉要盖好被子，宿舍窗户也要关好……」 「嗯……」庄文曜闷声答应着，瞥了眼餐桌，发现陆之恆已经吃完早饭了，便从他怀里退出来，「你去教室学习吧，我喝完粥就……」 「不，不放心。」陆之恆少有地反驳了他，再次尝试餵粥，「我陪你吃饭，送你去教室。」 「哦……好吧……」庄文曜莫名觉得此刻的他很强势，竟不想再推拒，乖乖听他安排。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粥，才反应过来，「我自己来吧！」 夺过碗来几口灌了下去。 「……」陆之恆非常无奈：这个小傻瓜，平常挺会照顾别人，轮到自己就粗心大意的，让人放心不下。 「别送了，绕远路。」走到高三的博学楼，庄文曜阻止陆之恆，「我自己去教室就行了。」 「……好吧。」陆之恆只好依他，「我抽空再来看你。」 「不用啦！」庄文曜连忙摆手，「我真没事，多喝点热水就好了！你快回教室学习吧！」 「……嗯。」陆之恆恋恋不捨地点点头，「路上慢点，注意保暖。」 「知道啦！」庄文曜沖他摆手，「拜拜~」 「……」陆之恆一步三回头，见那一抹蓝色迷彩的背影消失在笃行路上，才转身进了教室 …… 周一，学生会航空部单独开例会。 庄文曜和秦海天来到办公室，见到高一年级的两位生面孔，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两位新成员站起来自我介绍：「部长好！我是高一1班的代理班长苏西。」 「部长好！我是2班的代理班长吴迪。」 「代理班长？」秦海天微微诧异，「晓辰和王皓呢？」 苏西和吴迪对视一眼：「他们弃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傻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做过这种梦。 庄：真的？那你一般都梦谁？ 陆：（笑）说你傻你是真傻，这还问。 庄：说嘛！ 陆：都是你。 第122章 一厢情愿 「原因呢？」庄文曜哑着嗓子问。 「好像是晓辰不知道为啥不想干了，皓子知道了，也向老师请示不干了，别的原因不清楚。」吴迪说，「但是他们非常坚决，再復职的可能性很小。」 苏西补充道：「而且晓辰最近很奇怪、很沉闷，不像以前那样开朗了……」 「……」庄文曜心情一时难以言喻：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周末，都忘了他和刑晓辰的事情还没有妥善解决！ 「怎么同时都不干了，是不是有点蹊跷？」秦海天皱起了眉头，看向庄文曜，「学弟可能遇上什么事了，咱们抽空去关心一下？」 「那是肯定的，」庄文曜说，「不过，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 「嗯？」秦海天表示怀疑，「你现在还病着，咱俩一块呗……」 「真不用，」庄文曜认为，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怀疑这件事和我有关系，我自己应该就能解决，别人去了也没用。」 第256页 秦海天挑眉：「到底怎么回事啊？」 庄文曜：「等解决了我再告诉你吧。」 两位学长带新人了解了一下航空部的工作，散会。 庄文曜考虑了一下，决定下午体训结束之后找刑晓辰谈谈，主要告诉他「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自己还把他视为学弟，和以前一样正常相处，希望他端正心态、认真学习，不要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云云。 于是晚上七点，大家吃过晚饭回来，在班里休息聊天、准备到点上自习的时候，庄文曜出现在了高一1 班的门前。 航空班四个班亲如一家，庄文曜感觉，好像没有必要特意请前排的同学叫人。反正大家都认识他，干脆直接进去得了。先找到刑晓辰的位置在哪…… 庄文曜在门前探头探脑，突然脖子一紧，被谁从身后揪住了衣领往后扯！ 庄文曜克制着使用擒拿手的本能反应，回头一看，竟然是王皓，阴沉着脸盯着自己：「你在这做什么？」 庄文曜挣开他，整了整衣领：「找人。正好你来了，我有事跟你说。」 虽然他本来想找刑晓辰的，但是半路遇到了王皓，那先跟他聊聊也可以。 「去北外环吧。」王皓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全程绷着脸，没个好脸色。 「……」庄文曜有点不爽，猜测着他八成从刑晓辰那里知道了些什么。 唉，谁让我有负于他的好兄弟呢，这口气就先受着吧。 北外环上空无一人，银杏叶也被清扫干净，只剩萧条。一阵冷风吹来，庄文曜打了个喷嚏，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等你好久了，一直想找机会把你约出来，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约、约架吗？ 「你到底……」 果不其然，庄文曜的疑问还没出口，王皓忽然挥拳朝他面门砸过来！ 「？？」庄文曜太震惊了：竟然有人敢找他单挑？这位弟弟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轻而易举地反制住对方，没想到王皓的意志异常顽强，被钳住了双手，便用脚踢、用头锤，一副捨生忘死、同归于尽的架势。 但终归还是太嫩了。 庄文曜在航空班磨鍊了一年多，军体拳、擒拿手、格斗术、刺杀操什么没练过，王皓这种量级的对手，对他和三岁小孩没什么差别。 「在航空班待了俩月，就以为自己是兵了？」庄文曜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让他伤到自己，出于保护目的，以海姆立克式的手法制服这只不断髮狂的小疯狗，啼笑皆非，「学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王皓破口大骂：「混蛋！放开我——」 庄文曜依言放手。 王皓挣脱束缚，接着又耍起疯来。 庄文曜无法，再次以同样的方式禁锢住他。 王皓继续怒吼：「放开我——」 庄文曜再次放手，再次被攻击，再次抱住他。 这孩子力气还挺大，跟用不完一样，反反覆覆竟然来了个七擒七纵，只不过庄文曜安然无恙，自己却折腾得没了力气，小脸通红，额角暴出青筋。 庄文曜见状，放开了他：「这下能好好说话了吧？你到底想干嘛！」 「混蛋！」王皓喊得声嘶力竭，「我要替晓辰报仇！」 庄文曜：「……」 我就知道！ 王皓和刑晓辰兄弟情深，无论做什么都是共同进退。现在刑晓辰遇到挫折，王皓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他的解决办法，是不是有点偏激？ 王皓侧身站在庄文曜身前，偏过头红着眼瞪他，唿哧唿哧喘着粗气，模样竟然相当可怜：「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 他喜欢我，我就不能拒绝他吗？ 而王皓继续陈述起刑晓辰有多喜欢他：「我和晓辰，十年的兄弟，我们说好，长大一起考警校。可是自从他看了那个垃圾宣传片，就放弃了从小到大的理想，转头就说要当飞行员！他成绩好，考一中稳稳的，但是非要报航空班！我和他爸妈都说，他成绩好，参加招飞浪费了，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怎么办，我只能陪他一起……他来了之后也是，每天学长长学长短，三句话不离你庄文曜！……他从小到大，都特别开朗活泼，从不把负面情绪表露给旁人，可是他现在……我这辈子都没见到他这么失落过，都是因为你！」 「……所以呢？」庄文曜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讲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渐渐变得冷淡，开口的语气更是一丝温度也无，「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王皓气得浑身发抖，眼红得要滴血，再次朝他挥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杀了你——」 庄文曜下意识挡开他的手，王皓立刻后退了两步，顿时懵了。 自己真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这么被他推开了？ 庄文曜漆黑的瞳仁盯着他，一步步缓缓朝他走来，眼神前所未有的阴沉凌厉，却带着一种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反倒让王皓生出几分胆怯： 「是他看的宣传片，决定参加招飞，和我有关系？是他擅自喜欢我表白，我凭什么不能拒绝！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如果接受不了被拒绝，一开始就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让双方都不好过！」 第257页 庄文曜知道，他现在一定是一副面目可憎的丑恶嘴脸，把责任都推到刑晓辰身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让王皓恨得牙根痒痒。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陆之恆从来都只是把他当做好朋友，是他一厢情愿地想要更进一步，与陆之恆无关！ 庄文曜不想失去他，就夹起尾巴和他做朋友。就算有一天小心思瞒不住了，被拒绝也要心甘情愿，既不能纠缠、让他心烦，也不能卖惨、让他为难，自觉点麻熘滚蛋！ 对，滚蛋！ 庄文曜本来就感冒了，嗓子疼，现在突然像塞了棉花一样酸胀无比，一张口一唿吸就痛得想流泪。 这时王皓的拳头又朝他挥了过来。 庄文曜觉得，他真的应该挨下这一拳、挨下这顿打，因为他真的是个混蛋。 可是他这辈子都没在打架里吃过亏，勐地让他挨顿揍，心里还有道坎过不去，还是下意识格挡。 结果王皓那孩子竟然学聪明了，出手后突然小臂一收，在庄文曜胁下狠狠一记肘击！ 庄文曜一时不察，挨了这一下，疼得直咳嗽：这孩子，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也罢，谁叫我活该呢！ 王皓看准机会，继续对他拳打脚踢，却被庄文曜反制住，动弹不得。 「可以了吧？」庄文曜哑着嗓子问，「还要我怎样你俩才解气！」 王皓彻底没力气了，不再挣扎，大喊：「答应他！」 庄文曜一愣：「什么？」 「你答应和他在一起吧，行不行？」王皓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再看他这样难受下去了！」 庄文曜低下头，诧异地看向他，忽然前方传来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却让庄文曜浑身一震、血液逆流： 「阿曜？」 他霍然抬头，见陆之恆手里提着两个塑胶袋，就站在他前方十步开外，顿时松开王皓倒退了好几步，投降一般举起双手！ 王皓一看到陆之恆，就认出是和庄文曜形影不离的那个学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对他喊道：「学长，你朋友——庄文曜学长，他忽然把我单独叫过来，不知道想做什么，我好怕呀！」 庄文曜勐然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王皓霎时换了副面孔，嬉皮笑脸地跟他叫板：「我说，你、是、个、混、蛋！」 庄文曜可谓是百口莫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慌地看向陆之恆：「我什么也没干！」 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恐慌：陆之恆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他会怎么想我呢？ 「同学，说话要负责任的。」陆之恆走到他们面前，望着王皓，时刻保持微笑的脸上竟然不见丝毫笑意，波澜不惊的眼神带着几分不露锋芒的威严，「这里虽然没有其他目击者，但是有监控。」 「哼……」王皓自觉没趣，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还真是一路人……」 庄文曜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心情稍霁：对啊，他在怕什么呢？陆之恆当然是相信自己的！ 事实的确如此。 吃过饭，陆之恆去医务室拿了感冒药、又去超市买了些糖果甜食，想要一併送给他。哪怕知道他可能不缺这些，但一贯为人处世周到体贴的陆之恆，不会放弃用这种方式传达自己的心意，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可他来到北外环，却见到这样一幕：庄文曜钳制着王皓的手臂，突然从背后抱住他，看神情似乎很愤怒；而王皓却放弃了挣扎，面色凝重，像是在央求着什么。 确实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场面，但陆之恆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庄文曜了，哪怕世界末日要来临了，他也绝对不会做霸凌这种事的！ 一定是另有隐情。 比如说那位小学弟吃糖呛到了气管之类的…… 陆之恆虽然对他的事都很上心，但如果庄文曜不打算跟他讲，他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好奇。 他不介意等对方想说的时候再告诉自己实情，但是现在，陆之恆迫切地想知道另一件事情。 「你觉得，喜欢同性，是很不光彩的一件事吗？」陆之恆看着庄文曜的眼睛，问。 「啊？」庄文曜彻底懵了：他真的没想到，陆之恆会在这个时候问他对同性恋的态度！ 陆之恆补充道：「你刚才那么急于拉开距离、澄清否认，是不是觉得，喜欢同性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庄文曜的大脑处于极度痛苦的时刻，突然又被茫然不解填满，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想不通陆之恆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他急于洗清自己，不想让陆之恆讨厌他！ 「可耻！」庄文曜毫不犹豫地大声说，刻意用兇狠的表情和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心口不一，「相当可耻！」 「啪」的一声，陆之恆手里的塑胶袋掉到地上。 他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垂眼不再看庄文曜，几秒钟之后，转身走了。 「……」庄文曜从没见过，谦逊有礼如陆之恆，也会这样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而且似乎在用背影默默告诉自己：不必追。 完了完了，庄文曜顿时如坠冰窟：果然，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陆之恆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要么是误会刚才的事，要么察觉到了我对他的心思！总之，一定认为我是同性恋、觉得我很噁心，再也不和我玩了！ 第258页 啊啊啊啊庄文曜崩溃得想要大叫—— 小月，我不想失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感谢池鱼小天使的9瓶营养液！感谢松篁佳韵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23章 物非人非 庄文曜不知道的是，陆之恆突然走掉，并不是因为误会了他，而是对自己的厌弃。 你认为喜欢同性是可耻的吗？ 何必多此一问，庄文曜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可耻。 若非如此，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急于撇清关系？ 而且他的回答也再确切不过：可耻。 在他的认知里，爱慕同性是可耻的啊。 那么觊觎自己的同性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又恶劣到何种地步了呢？ 阿曜多么聪明，多么了解自己啊。他怎么会察觉不到我对他的心思呢？ 他只不过是珍视我们多年的情分、顾念我的感受，才不曾点破罢了。 而我自己，却在与他的接触中觉得沾沾自喜、忘乎所以，甚至贪心不足、企图更进一步……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作为朋友，怎么可以对兄弟存有非分之想，还表达了出来？作为学长，怎么可以明知故犯，诱导学弟早恋！ 阿曜对我该有多失望啊…… 看来，我要好好反思一下和他相处的尺度，不能再越界了。 前提是，他现在还愿意跟我做朋友的话。 啊啊啊啊陆之恆崩溃得想要大叫—— 阿曜，我不想失去你…… …… 对于陆之恆的不告而别，王皓显然也相当困惑：「咋、咋回事啊？」 他转头看向庄文曜，却见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像是一种极度的悲恸和悔恨，眉头紧锁、眼眶发红，似乎还有泪在眼里打转。 王皓心里莫名有点发憷，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哎……」 庄文曜忍着倒灌的泪水，眼珠转向他：「怎么？」 「那个……」王皓不想管他们两个的事，再度恳求他，「答应他吧？你其实不用做什么的，只要愿意接受他的喜欢，晓辰就会很高兴的……」 庄文曜嗓音沙哑吐出两个字：「笨蛋。」 「哈？」王皓没听清。 「我说，你简直蠢透了！」庄文曜大吼起来，「你不是和他一块长大的兄弟吗？他现在遇到麻烦，你不但不陪着他渡过难关，反而想把他推给别人，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好兄弟啊！」 「我当然是了！」竟然被质疑他和刑晓辰的兄弟情，王皓非常生气，扯着嗓子回嘴辩解，「可他喜欢你啊！我这不也是在帮他度过难关吗！」 「可我是个混蛋啊！」庄文曜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你说的，我是混蛋！还想把他推给我？这是兄弟干的事？你这不是害他吗！」 「我！……」王皓顿时没话说了，蹲下身子，痛苦地抱住脑袋，「谁叫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啊！」说完这句话，他把头埋进腿间，不再出声，肩背一耸一耸。 「……」庄文曜默然地看着他，这哥们其实也挺惨的。 就是有点楞而已。 这时候，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赶不上英语听力了，他想，回去summer老师又要k我了。 庄文曜强迫自己想一些和陆之恆无关的事，等待王皓释放情绪。 而后者终于稍稍平復，一抬头看到庄文曜竟然还没走，愣了一下。 看着王皓不断抽搐着的嘴角，庄文曜忽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你喜欢他？」 「嗯……」王皓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他现在内心极其脆弱，毫不设防，有问必答，甚至主动坦白，「可他一直把我当兄弟……」 「那也不能做这种傻事啊。」庄文曜说，鼻音浓重，「我知道你是想为他好，但你真的觉得，我是比你更好的人选吗？」 王皓果断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庄文曜看着路边干枯的银杏树，「朋友越是困难的时候，你越得陪在他身边才行，不然真的会是一生的遗憾。」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还是陆之恆：还好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挺过了最难的那四年。否则自己一生都无法释怀。 「可是……」王皓有点被他说动了，但还有一件事，让他不坚定，「可是他喜欢的是你，我陪着他又有什么用……」 庄文曜：「所以你要离开他了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他得偿所愿而已！」王皓大声说着，「如果你能接受他，他就可以振作起来了，那不是很好吗……」 「……首先，这是不可能的。」庄文曜极力克制着打他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其次，你怎么还没放弃你的馊主意？他和别人在一起了，你怎么办？」 王皓的声音更大了，但是眼神闪烁：「我无所谓啊！我是他兄弟，只要看着他开心就好了……」 「……最烦你这种明明喜欢偏偏藏着掖着的人！你这样做会后悔一辈子的！」庄文曜简直无语，「你这样，我就当一回混蛋了，这件事我就袖手旁观了！你要是还想帮晓辰，就自己想办法！」 「……」只能靠自己的王皓憋了半天，「真是个混蛋。」 「混蛋也比你这个笨蛋聪明。」庄文曜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你的大方向就是错的。你有火气应该去把他打醒，而不是来打我好吗……」 第259页 「知道啦！」王皓不耐烦地喊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又多幼稚。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不会把庄文曜拉到北外环来！ 庄文曜捡起地上的两个塑胶袋，里面是一盒感冒沖剂、一盒消炎药，还有一盒椰蓉球、一包奶糖。 珍惜吧，他想，这可能是他对我最后的善意了。 庄文曜看了王皓一眼：「回去吧。你就跟老师说我生病了，你送我去了趟医务室。」 「哦……」王皓跟着他身后，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小声问，「哎，你和那个学长，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庄文曜胸口一痛：「……跟你没关系。」 一提起他，失去的痛楚便汹涌而来。 可是未曾拥有，又何谈失去？ 回到班级，summer老师刚想一顿输出，但看到庄文曜确实很难受的样子，嘆口气作罢。 庄文曜晚自习完全没有状态，好在今天作业少，只上了一节晚自习把作业写完，就回宿舍睡大觉去了。 那天晚上之后，他再也没在校园里和陆之恆碰过面，更没在微信上聊过天。 期中考试前一个周末，庄文曜还盼着留校的时候能见上他一面。但是这周末留校人数太多了，大家在自己教室自习，和平常上课没什么区别，所以也没能见面。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陆之恆回到了原有的水平，考了高三年级第二。庄文曜班级排名没有变化，年级却落到了百名开外。 庄文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好好学习！所以考完试之后回家休息了一个周末，打算接下来的整个十一月都留校学习！ 不过这个周末陆之恆没有回家，庄文曜就决定从下周开始就跟上他的步伐，留校自习！ 但是，下个周末陆之恆竟然回家了？！ 庄文曜非常崩溃，为什么偏偏错开了啊！ 但他马上振作起来：只是一周而已！下个周，每个周，我都要留校！总有一周能蹲到陆之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就在庄文曜每周留校、坚持了一个月、快在学校里待成野人、别人都以为他疯了的时候，陆之恆，他竟然整个十一月都没有留校一次，也不和他报备行程了。 庄文曜真的疯了。 从入学，到现在，他从没和陆之恆断联这么久。 没有国赛这种不可抗的理由，也没有明确的归期作为盼头，什么都没有。 他这才悲伤地意识到，没有陆之恆的高中生活真的好辛苦，吃再多的糖，都没有一点甜味。 …… 转眼间已至初冬，北外环的银杏树毛都掉光了，更加鸟不拉屎人不见。 今天是12月7号，星期三。 说特别吧，很特别，因为今天是月考（高三的三摸）的前一天。 说平凡吧，也平凡，因为今天是庄文曜的生日，平平无奇的，十七岁生日。 下午体训照常进行，航空班的小雏鹰们被负重跑和蛙跳折磨得失去双腿。 可接下来的晚自习还得好好上，因为明天考试。大家都想争分夺秒、多看几道错题，说不定就能在考试中挽救几分。 教室里分外安静，时不时响起翻动书页的声音，却只会让大家的精力更加集中。 就在这时，教室上空突然咔的一声响，紧接着，大家像被迎头浇下一坛墨汁，眼前的书页漆黑一片。抬起头来一看，周遭更是一丝光线都无。 停电了？！ 庄文曜霍地起身，膝盖「咣」一声撞到桌腿上，课桌剧烈地摇晃起来，而他本人却恍如未觉。 「卧槽！曜哥你小心点！」张烨然吓了一大跳，「你要干嘛？」 身上的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差点忘了，陆之恆已经不怕黑了。而且和同学们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着什么急呢？像个跳樑小丑。 庄文曜极为尴尬，顺势离开座位：「我去问问玲姐怎么回事。」 他先安抚了懵逼的同学们，然后离开教室，却在走廊上遇到了匆匆而来的老师们。 刘玲一边走，一边朝他摆手：「没事没事，先回班。」 庄文曜听话地回到教室。 刘玲站到讲台上，拍手：「大家不要害怕啊！最近天气干燥，供电厂检修，教学楼停电一晚，大家回宿舍上自习吧！明天就能恢復供电，大家一定按时来参加考试！」 全体：「是——」 大家匆忙收拾书包回宿舍，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 如果明天没有月考，今天晚上就相当于放假了，一定能过得非常快乐！ 但是为了明天的考试，还是要学习！ 311的学习氛围一向很浓厚，大家回到宿舍，换了身衣服就开始继续学习，连张烨然都没有打游戏，勤奋刻苦向媳妇看齐。 庄文曜正在回顾错题本，手机突然开始连续震盪。 张姐：[在上自习？] 张姐：[生日快乐宝贝儿子] 张姐：[微信红包] 张姐：[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张姐：[等你周末回家，再给你补上生日！] 庄文曜下意识点开红包，一千七百块。 十七岁生日。 破防了呀。 一天的学习和训练，自己都忘了生日这回事，但是替自己记挂着的，永远都是父母亲人。 第260页 张姐：[？] 张姐：[你不是在上自习吗，怎么玩上手机了？] 庄文曜鼻子发酸，捂着嘴揣着手机跑去厕所，给张馨回电话。 「妈，我们教学楼停电了，大家都在宿舍里上自习，我就看到了消息。」 「哦，这么回事啊。」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笑声，「生日快乐哈！你在上学，也没法给你过，周末补上吧！带你去吃顿大餐！」 庄文曜闷声答应：「好……」 听筒将鼻音凸显得更清楚，引起了张馨的注意：「怎么啦，又感冒了吗？」 「没有……」庄文曜下意识道，话一出口，又怕妈妈担心，改口，「可能有点吧……」 「唉，天气那么冷，你们怎么还天天训练呢？太不人道了吧！」 「我们教练说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庄方益的声音：「这还没到三九呢，先别练了。」 庄文曜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这可能不太行……」 「行吧……」张馨说，「你明天是不是还考试呢？不打扰了。家里都挺好了，别想家，吃好喝好，周末就能回家了！」 「嗯！」庄文曜顿时感觉充满了力量！ 「那先挂了吧。」 「好。生日快乐儿子~」 「嗯！妈妈，老爹，我爱你们！」 「哎哟，妈妈也爱你！」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张馨笑得像花一样，「他爸，该你了！」 庄方益：「……真（wo）肉（ai）麻（ni）。」 「嘿嘿嘿……」 爸爸妈妈从不期望儿子一定要有多么突出的成绩，只想孩子吃好喝好、过得舒服就可以了。 庄文曜使劲把眼睛擦干，在消息页面上郑重打下一行字： 曜：[爸妈，感谢你们，十七年前的今天生下了我。我会好好努力的！] 重整旗鼓打算回去大学一场，关手机的时候却瞥见了列表置顶的银杏树头像。 鬼使神差地点进去，消息还停留在一个多月以前，那时候的北外环还盛放着金黄灿烂的银杏叶，就像陆之恆的头像一样。 可是现在…… 今年的生日，没有雪也没有陆之恆。 庄文曜的内心飘过几片枯叶，浮现出「最伤感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非」的字样。 正想退出聊天界面，停止emo开始学习的时候，手机勐然震动一声，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蹦出一条消息： 陆之恆：[怎么了？] ？？？ 庄文曜当场石化，反应过来以后，抬头在厕所的墙角寻找：陆之恆在他们宿舍安监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 cc：鲁迅先生说过，不以绝交为目的的冷战都是在谈恋爱！ 鲁迅：我没说过。 第124章 长风破浪 接着，对方发来解释： 陆之恆：[我看到你好像一直在打字] 我没有啊！ 庄文曜很纳闷，接着就想到，点进聊天界面后自动弹出了键盘，可能是这个原因，他才会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吧。 不过，他是怎么看见的呢？ 正思考着如何回復，对面一个语音通话就打来了！ 庄文曜心一颤，手一抖，接听了！ 听筒里先是静默了片刻，接着响起陆之恆好听的嗓音：「阿曜，你在做什么呢？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破防了。 是个一个多月，再度听到他的声音，庄文曜竟然鼻子一酸，眼睛又潮湿起来。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男子汉怎么可以掉眼泪！ 由于他沉默了好久，对面试探着问：「阿曜？你在听吗？」 「在！」庄文曜连忙清清嗓子，说，「我没什么事，只是误触了而已。」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变得失落：「哦……」 庄文曜莫名有点心虚，慌忙找句话说：「所以……你也在盯着聊天界面看？」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是自爆行为啊！他慌什么呢？ 但是他不会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心情也是一样的忐忑。 陆之恆笑了一声：「倒是没有盯着看，就是恰好想给你打电话，看到你好像在打字，就等了等，可是一直没等到……」 果然是陆之恆行为。 庄文曜眉头轻蹙：「哎呀你等什么，有事直接跟我说啊……」 「好。」陆之恆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和煦，一开口庄文曜都觉得不冷了，「你现在在宿舍吗？」 「在啊！教学楼停电了，大家应该都回宿舍了吧……」 陆之恆：「那你八点的时候可以来操场一趟吗？」 「啊？」庄文曜这才听出来，电话里有唿唿风声的背景音，像是在外面。但是他不解，「去操场干嘛？」 「你来了就知道了。」陆之恆神秘兮兮地说，「还可以叫几个你的同学一块来。」 「同学？」庄文曜更疑惑了，「我们班的同学吗？」 「嗯。」 做什么，当众表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庄文曜就打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在想桃子！ 「可是……」庄文曜调整好语气，问，「总得有个由头吧？不然谁跟我出来呀，大冷天的……」 「嗯……」陆之恆顿了顿，似在思考，「你就说，来看表演。」 第261页 「表演？什么表演？」庄文曜的好奇已经被他充分调动了起来，「你不会要在操场上开演唱会吧？大可不必啊学长……」 「说什么呢，我有自知之明。」陆之恆忍俊不禁，「来了你就知道了。记得穿厚点，很冷。」 「好的！」 庄文曜乐颠颠地挂掉电话：感觉陆之恆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诶！一定是因为我这个月乖乖的没去打扰他，他想开了、消气了！我们马上就要和好了对不对！ 冲出卫生间，向舍友们招唿：「孩儿们！都穿好外套，咱去操场逛一圈！」 张烨然从书本中抬起头来，质疑：「去操场干什么呀？还得学习呢，明天考试啊！」 庄文曜继续撺掇：「晚自习也有课间呢，休息一下嘛！」 张烨然和张芮、祝金融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吧，去就去，谁怕谁！」 大家穿好衣服，临出门时，庄文曜想了想，戴上去年陆之恆送给他的围巾。 走廊上经过别的宿舍，见李瑜和袁家玮在争论一道数学题。 「别学啦！」庄文曜朝他俩招唿，「出去玩啊！」 袁家玮正和李瑜争得面红耳赤：「出去干嘛？」 李瑜勐地扯了扯他衣袖，使个眼色：「去去去！出去玩！」 转头催促袁家玮，「回去换个衣服走了！」 袁家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今天是班长生日！很上道地行动起来：「曜哥稍等一下，马上就走哈！」 六人浩浩荡荡向操场进发。 「曜哥，咱去操场干嘛啊？」袁家玮按捺不住好奇，「不会是和小情侣似的逛操场聊天吧？」 「当然不！」庄文曜否认。 李瑜：「那是要做什么呀？」 庄文曜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五人呆若木鸡：「哈？」 「呵呵呵……」庄文曜干笑着打圆场，「等到了操场你们就知道啦！」 大家还是不买帐：「曜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要是敢耍我们玩、耽误学习时间，我们可开你了啊！」 庄文曜立马怂了，连忙摆手：「别别别，不会的！说实话，是陆之恆学长让我叫你们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有什么事找他，别开我！」 大家从疑惑转为期待：「陆之恆学长？」 「学长挺靠谱的，应该不会玩我们吧？」 「对，肯定是有什么事……」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操场马上到了。 庄文曜远远就看到大门口的亮光，愈发急切地想要见到陆之恆，不觉加快了脚步。 「曜哥等等我们——」 六人小跑着来到操场，还没进到大门，就听到一阵涡喷的声浪，飞机班的学员们dna动了：这是发动机的声音！ 庄文曜一颗紧缩着跳动的心脏，因这道声响舒张开来，莫名有种心胸开阔的感觉，连日来的烦恼——包括学习、训练和陆之恆，仿佛都被什么吹散了。 他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来到操场，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令人忘我。 长风。 一万六千平方米的操场上，天光大亮，明如白昼。 我们的战斗机如展翅的雄鹰，在空中自由自在、酣畅淋漓地翱翔，相当平稳。 全动的鸭翼和尾翼，虽是仿制，却有着机械特有的冰冷感和科技感，在遥控下灵活地转动，协助飞机完成一个个精妙绝伦的特技动作：翻滚、滑翔、大仰角爬升……这一切都在涵道发动机的存在下成为了可能。 发动机轰鸣的声浪震撼人心，银灰色的涂装在光照下闪闪发亮，机身的流线优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平平无奇的低空飞行竟如同超音速巡航般气势十足！ 庄文曜仰头望着，眼睛被冷风刺激得流下两行清泪。但他没有感觉，也不去擦，只是望着长风，直到泪痕被风吹干。 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处何地，仿佛与这凛冽的冬风融为一体，青天之下，任我驰骋。 「卧槽，长风-10！」 「太帅了——」 「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了！」 小伙伴们的惊嘆声不绝于耳，庄文曜才稍稍找回了些实感，低头平视前方，陆之恆本人就站在草坪的一角，脖子里绕着和庄文曜一模一样的围巾，怀抱遥控，灵活地操纵着航模的飞行，仰望天空，从未低头。 那一刻，庄文曜仿佛看到了神的模样。 神，是造梦的人。 不是当众表白，也不是演唱会，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飞行表演。 陆之恆把准备的一切演出项目展示完之后，收油降速，操控长风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滑降，停在离大家好几十米远的地方。 大家纷纷跑过去围观，只有庄文曜倏地沖向了陆之恆，一个熊抱扑到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颈。 小伙子冲劲太大，陆之恆一个没留神，被他扑得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寒冬，大家都穿得很保暖，厚厚的棉衣让这个拥抱更加饱满充实，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罅隙，可庄文曜却还是觉得怎么也抱不够一样，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庄文曜的身体随着唿吸微微起伏：「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嗯。」陆之恆环住他的腰，两手十指在他背后相扣，把怀里的人儿紧紧箍在身前，「你喜欢吗？」 第262页 「喜欢啊……」可这两个字根本无法表达庄文曜有多喜欢、多高兴，「我好喜欢！」 「那就好。」陆之恆怕抱得太紧了，让他喘不过气，松开手在他后脑勺上抚摸，「阿曜，生日快乐。」 「……」庄文曜觉得一切语言都苍白，把脸埋在陆之恆颈侧，贪婪地唿吸着他的味道，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又瞬间被柔软的围巾吸干，脸上没留一丝痕迹，声音的颤抖和哽咽却是藏不住的，「你准备了多久？」 陆之恆忽略他的哭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抚他：「图纸早就设计好了，制作和试飞演练，一个多月吧。不过只有周末，所以也没有很久。」 「你上个月每周末都回家，就是为了做这个？」 「对。」 陆之恆高三了，时间多么宝贵，无需赘述。可是他却为了他的生日，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和宝贵的周末，做航模？ 而且同样都是一个月的时间，陆之恆与段曦合作的扶摇-11是螺旋桨式客机，独立完成的长风-10却是涵道像真机！工作量和难度根本不能比较！ 但是他！ 庄文曜简直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那样我还能陪你一起做，帮帮你什么的……」 「小傻瓜……」陆之恆温柔的嗓音里微带笑意，「我也想和你一起做的，但是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呀？以后吧，以后咱们再一起做别的航模，好不好？」 「好！」庄文曜听到「以后」这个词，差点爆哭，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劲全涌上来了，「你一个多月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陆之恆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可能！我承诺过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和你绝交啊！」 庄文曜回想起当时互相「表白」的点滴，感慨万千，低低呜咽了一声：「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一辈子都要在一起！」陆之恆的喉咙亦是愈发酸胀，怕再继续煽情下去，这个生日就没法过了，强忍住自己汹涌的情感，耐心向他解释，「一来我这个月学习很忙，二来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瞒不住事，怕泄露天机，就不能给你生日惊喜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给自己一段自我沉淀的时间。 这个月，不仅庄文曜过得艰苦，陆之恆也是一样。 为了周末能有大块的时间制作航模，周一到周五几乎是连轴转的学习，不仅放弃了午休，连课间都不放过。 而同时庄文曜一直留校学习不回家，这种情况下，两人自然极少见面了。 在那天北外环上撞见庄文曜之后，他的一句「可耻」宛如当头棒喝，点醒了陆之恆。 明明一直决心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却在和他的相处中渐渐不满于现状，想要引导他更进一步。这种满足自己的私心、却对别人极不负责的行为，令陆之恆无比自责。 因此，他在这段时间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想藉机利用学习和航模，使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沉稳下来，不再蠢蠢欲动地奢求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踏实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呜……」可是庄文曜对他的良心上的自我谴责和束缚一无所知，只知道，「那天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是同性恋、欺负同学，觉得我很噁心，不想和我玩了……」 陆之恆听了，分外讶异：没想到沟通不充分，竟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他痛心极了，再次用力环抱住他：「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声不响就走掉。我没有觉得你噁心！在我心里同性和异性一样，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取向。不管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你都是我永远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庄文曜浑身一震，用力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 通彻亮堂的照明灯给陆之恆清澈的眸子镀了一层浮光，长睫也因沁出的水雾变得亮晶晶的。他的下巴和鼻尖被冻得发红，看上去楚楚可怜，漂亮的嘴唇却微微泛着白，让庄文曜真想就这么凑近吻上去。 可是他没有，他有更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庄文曜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风还在响小天使的28瓶营养液！感谢lpyqs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感谢锵舟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感谢池鱼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感谢56157962小天使的66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25章 灵魂之翼 张烨然在远处看着两人的样子，内心的感受难以言喻：这，这不结婚能收场？ 借兄弟之名行夫夫之实，忒不要脸！ 然而「不要脸」的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默契地解开了所有误会。 正想再抱一下，袁家玮颠颠跑过来：「陆神，你的飞机是怎么做的啊？再让它飞一次吧！」 远处的张烨然想拦没拦住，无奈捂脸，一脸允悲的表情：袁家玮是什么钢铁直男、情商黑洞！根本读不懂那俩人身边已经变成粉红色的空气啊！ 陆之恆倒是不介意，笑笑说：「你问你们班长吧，现在这架飞机是他的了。」把遥控器交到庄文曜手中。 袁家玮兴致勃勃：「曜哥，你会不会飞？」 「当然啦，这就给你们露一手！」那么长时间的模拟器不是白玩的！ 于是他们来到长风降落的位置，预备再飞一次。 第263页 「首先要观测环境！」庄文曜还记得第一次去飞的时候，陆之恆是怎么教他的，开始严格走程序。 「风向……是北风，应该朝北飞！」 逆风起飞，飞机可以获得比顺风更大的升力。所以「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这句鸡汤，一点错都没有。 「然后要检查遥控的性能。」 虽然陆之恆刚刚飞过一遍，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专业性和严谨性，庄文曜还是按照流程，将遥控的每个通道都进行了调校。 「硬地上起飞，跑道应该就可以吧？」 陆之恆赞许地点点头。 「那就起飞咯！芜湖~~」 亲眼看着长风起飞的样子，大家的心情再度达到高.潮，不断攀升。 今天晚上教室停电，且明天考试，加上天气严寒，大家都在宿舍里窝着，复习或者放松，操场上除了他们七个，没有其他任何人。 夜间本不适合飞航模，但是这里的光照十分充足，她在空中的样子异常醒目，精緻的涂装闪闪发亮。 不愧是涵道机，长风的性能简直太完美了，不枉陆之恆苦心孤诣锻造了这么久！ 而且庄文曜的飞行技术也有了很大提高。明明几个月前还是航模圈的小白菜鸟，飞了几次真机、又练了许久的模拟器，技术已经和陆之恆不相上下。 他正专注地望着天空，操纵长风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俯仰、翻转、爬升、滑翔。 虽然身体还停留在草坪的地面上，但灵魂已经随着长风升上了高空。 如果灵魂有翅膀，那一定是你赋予我的。 遥控器操作熟练，长风在他手里飞得十分平稳，完美发挥出了她性能上的优势，令大家连声叫好。 长风，超帅、超可爱！ 张烨然看了半天，手痒痒了：「陆神，俺也想玩！能不能让我试试啊？」 陆之恆看着庄文曜专注的侧脸，牵起嘴角微笑：「你问阿曜啊，现在这架飞机的使用权和所有权都是他的了。」 「曜哥~」张烨然非常狗腿地央求，「让我飞一下好不好？」 「不行不行，」庄文曜也是，看都没看他，果断回绝，「你以前没飞过吧？第一次就飞涵道机，必然是要炸的，绝对不行！」 张烨然还是不放弃：「就一下，一小下！」 张芮拉住他的衣角制止：「算了吧烨哥，这是学长做给班长的生日礼物啊，万一弄坏了多不好。」 「也是哦……」张烨然很听媳妇的话，妥协了，「那好吧！」 「其实……」陆之恆对庄文曜说，「有你把关，让大家稍微飞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事。好不容易请大家出来一趟，光看着多没趣。」 「嗯……」庄文曜有点膨胀：他有夸我诶！心情顿好，答应了陆之恆的提议，慷慨地把遥控器递给张烨然，「学长都发话了，你就试试吧！记得动作幅度一定要小！要不出了错不好修正。」 于是在庄大队长的监督下，每个人都过了把瘾。 「太爽了！」 大家激动得不能自已，长风都落地了，还处在极度的亢奋中。 航模起飞要离操作者近一些，降落则相反，最好离得远一些。于是大家往几十米开外的落地点跑去，再次近距离欣赏长风的芳容。 「真想不到这都是陆神一个人做出来的！」 「陆神不愧是陆神！」 大家赞不绝口，庄文曜听得颇为得意，比自己被夸奖还要膨胀。 这时候张烨然用力清了清嗓子，和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而此刻，庄文曜正望着缓步朝他们走来的陆之恆，两人相视而笑，并没有留意到五人的小动作。 「班长！」张芮突然跑到庄文曜身边，「我能看看你的遥控器吗？我就是看一看，绝对不乱动！」 「好啊！」庄文曜爽快地把遥控器交给他。 虽然他老公不太靠谱，但张芮本人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没想到，张芮小心翼翼接过遥控器，突然开始往后退？ 庄文曜还没反应过来，其他四个人就朝他围了上来。 祝金融：「还唱歌吗？」 张烨然：「别唱了，直接开吧。」 庄文曜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要干嘛？」 李瑜：「曜哥。」 袁家玮：「今天你生日诶。」 祝金融：「生日快乐。」 张烨然：「这回，你跑不了啦！」 说完一招手，四人邪笑着一拥而上。 「我艹（一种植物）——」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庄文曜就这样被他们抬了起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挣扎：「你们不能这样——」 可饶是他身强体壮力气大，也双拳难敌八手，只有待宰的份！ 哀嚎，「你们以多欺少！你们不讲武德！你们……」 唿叫和求救反而催化了大家的玩心，张烨然对他的垂死挣扎置若罔闻，恨不得马上给他「就地正法」。可惜地形不利，操场上宽敞又空旷，高杆照明灯的灯柱离他们很远。 不过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他。眼珠一转，目光锁定在陆之恆身上。 他朝陆之恆一扬下巴，打个响舌:「陆神，帮个忙！」 反正陆神和曜哥关系这么铁，脾气又好，应该没关系的吧？ 第264页 陆之恆本在一旁吃瓜看戏，忽然被cue，愣了一下，茫然地张大了眼睛。 到底是一个班的兄弟亲，除了陆之恆，所有人都懂了张烨然的意思，包括庄文曜。 他要拿陆之恆当「人柱」！！！ 「别——」 庄文曜吓得血液逆流，可根本来不及制止，就被他们抬着，撞了上去。 陆之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往后退，可张烨然和袁家玮用庄文曜的腿夹住他不让动！ 一下，一下，又一下。四个人喊着口号，撞击，摩擦，末了还夹着陆之恆的腿转了一圈！ 啊啊啊啊啊—— 空旷的操场上迴荡着某人的惨叫和一群人的嘎嘎大笑。 他们把能想到、能做到的方式全用了个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把人丢在陆之恆脚边，笑得直拍大腿直跺脚。 这可苦了我们的小寿星，遭受了如此非人的对待。庄文曜嗓子快喊哑了，感觉眼前一片白光，满脑子直冒金星。双手握成拳撑在地上，低头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纸煳的躯壳里包着一团火，轻轻一碰就能烧成灰！ 现在绝对不能起来，太丢人了！ 他开始背物理定律： 能量不能凭空产生也不能凭空消失热量不能自发地从温度低的物体传递到温度高的物体绝对零度不可能存在！ 嗯，没错。 某个部位的不适终于在知识的净化下得到了缓解，可以翻过身来了。 正要站起来和张烨然好好算帐，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白皙干净修长好看的手：「还好吗？」 是陆之恆。 ……我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庄文曜强压着隐藏的冲动，握住了那只手。 咱不能不理人不是，跟小媳妇受了气似的，叫人误会。 庄文曜不敢看他，嗫嚅着埋怨：「你……你怎么不躲开啊……」 陆之恆把他拉起来，脸颊有些泛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样，无辜且无奈：「你夹着我，我动不了……」 庄文曜身上一个激灵：「不关我事！」 「好吧不关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陆之恆忍着笑，同情地在他凌乱的毛上摸了两把，安抚庄文曜比身体更受伤的心灵。 张烨然在一边听着笑到抽搐，沖陆之恆比了个大拇指：「哈哈哈哈……谢谢陆神支持我们的班级文化！」 嘴上开着玩笑，笑意却藏着几分意味深长，脑海中的gay达收到值得注意的信号：陆神这个反应，不对。 普通男生被迫当柱磨叽，那崩溃程度不亚于被开的人。可是陆神却……只能说他自制力很强！ 而那厢庄文曜气得浑身冒烟，眼神冷得像x光，射向张烨然。虽然目光充满怨恨，但是小脸通红，双眼濡湿。 「……」张烨然感觉到了庄文曜绝对零度的视线，但一见他这幽怨的小表情，满满的事后感，更是猖狂地笑出鹅叫，「哈哈哈哈哈曜哥爽不爽？」 庄文曜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爽*@#￥%*（口吐芬芳）……」 众人笑炸。 「陆神，我们的班级文化怎么样？好玩吧！」袁家玮大笑着说，「还有好多种玩法呢！比如……」 庄文曜大吼：「钢蛋你不准带坏学长！」 袁家玮无辜摊手：「这怎么能叫带坏呢是不是……」 「就是！」被庄文曜k了一顿依然活蹦乱跳的张烨然如是说，「而且我们也够手下留情的了，要不是尊重陆神学长的身份，我们四个早把你俩『对阿』了……」 陆之恆一时不解：「对阿？」 「张烨然！！！」庄文曜生怕他给陆之恆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冲上去又是一顿打，「你*@#￥%*（芬芳）……」 然而陆之恆领悟力极强，稍加思索便理解了那个词的意思，顿时震惊到说不出话：原、原来，大家的童年都玩那么大的吗？！ …… 这个生日过得可谓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晚上回到宿舍，庄文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被开时的情景、那种感觉。 陆之恆的双腿肌肉很紧实，但怎么着也是血肉之躯，还隔着几层布料，不比树啊杆啊柔和多了？所以那个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疼，甚至还有点那个……舒、舒服，差点就交代了……呜呜呜我太污了！ 不行，回想起当时的感觉，那位在今天不断被唤醒的小朋友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不能再有下次了，真的遭不住。 睡觉！ …… 梦境。 「哇！纸飞机飞得好高！」 小庄文曜和时月追逐着迎风飞翔的纸飞机，欢笑拍手。 时月喜欢折飞机，觉得研究如何让飞机飞得更高更远的过程很有趣，哪怕失败千百次，只会让最后的成功弥足珍贵。 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庄文曜拿到纸飞机飞出去时惊喜愉快的笑容。他觉得折飞机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由于时月折的纸飞机太有水平、飞得太高，再次卡在了银杏树的树枝上。 庄文曜已经有经验了，朝时月挥挥手：「我去把它拿下来！」 时月知道他倔，拦不住，只好在树下接着他，以防发生危险：「你这次可要小心啊，千万别再掉下来啦！」 第265页 「我知道！」庄文曜三下五除二上了树，轻松地够到那只纸飞机，俯身朝时月扬了扬手，笑容灿烂，「我拿到啦！」 然而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庄文曜得意忘形，身体重心不稳，骤然失去平衡，再一次从树上掉了下来！ 「哇啊啊啊啊——」 却还是安然无恙。 庄文曜压着时月落地，骑跨在他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时月仰面躺着，佯怒地看着他：「阿曜，你可太不小心了，以后再也不许爬树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庄文曜自知理亏，心虚得不行，坐在他身上检查他的身体，摸摸脑袋、拽拽胳膊，「你哪里疼？没受伤吧……」 时月乖乖任他摆布，弯起眼睛微笑：「没受伤，地上很软。」 听他这么一说，庄文曜才发现，地面的落叶就像一层金黄色的毛毯，软乎乎的，而且坚实的地面竟也十分松软有弹性，像陆之恆家的大床。 等等，陆之恆是谁？ 脑海里忽然蹦出这样一个名字，八岁的庄文曜疑惑极了，心头升起愈发强烈的违和感。 「是我呀。」时月笑眯眯地说。 「你？」庄文曜歪着脑袋，十分困惑，「你不是小月吗……」 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坐着的地方，好热。 紧接着，天地倒转，庄文曜被反压在下面，触感柔软：真是陆之恆家的床！ 而眼前的孩童瞬间长大，成了十七岁的少年模样，灼热的部位紧紧相贴，开口却仍是满溢温柔，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阿曜，你不认得我了？」 俯身缓缓向他靠近…… 哇啊啊啊啊—— 庄文曜猝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看都不用看，庄文曜自觉爬下床，摸到阳台上关紧门，洗内裤。 果然还是交代了。 阳台上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但窗外的风呜呜地刮个不停，令玻璃板发出紊乱而暗含规律的震动声，也令夜色分外狰狞邪恶。 室内，庄文曜借着月光，奋力揉搓着那块可怜的布料，发泄心头的怒火：什么时候养成了半夜洗内裤的习惯？我可去你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诶？好巧，那天晚上我也做了一样的梦。 庄：真的？ 陆：嗯嗯。不过我没有半夜惊醒，第二天早晨起来，换了床单…… 庄：（吃鲸）这么多？ 陆：（脸红）嗯……因为浸玉很久了啊，晚上还被你那样…… 庄：（跟着脸红）不关我事！都是张烨然那群傻哔—— 陆：别这么说，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啊。和他们做同学应该很有意思吧…… 庄：……你在期待些什么？ 第126章 百日誓师 三摸陆之恆考了理科第一，庄文曜也在月考中回到了年级前百的水平。 同时，2班的杨南和刘畅也都考得不错，如某人的直觉一般，复合了。令庄文曜连连感嘆：张烨然是什么大预言家？刀了刀了！ 于是航空班再次席捲起基言基语的狂潮。 而且，周一航空部的例会上，刑晓辰和王皓也双双出现在办公室里。 一见到他俩，庄文曜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他们。 倒是刑晓辰非常积极拉着不太情愿的王皓，来到他面前：「学长，我们是来给你道歉的！对不起！因为我的冲动和幼稚，影响到了学长的生活，非常抱歉！」 说罢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余光瞥见王皓腰板挺直、不做动作，又起身按着他的肩给庄文曜鞠躬。 「……」这场面有种莫名的喜感，像逼婚的小媳妇被迫拜高堂似的。 不过这个时候笑也太不厚道了，于是庄文曜拼命忍着笑，说，「你们不用这样，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不，是我要道歉！」刑晓辰红着脸打断了他的话，「都是我的错，害学长心烦，还白白挨了一顿打……现在想想，我真的很后悔。请学长不要放在心上，原谅我吧！」 「我本来就没怪你啊，没事，都过去了。」庄文曜习惯性地想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一瞥见王皓的眼神，生生收回了手，「咳……所以你们是打算復职了吗？」 「不，」刑晓辰低着头，认真地说，「苏西和吴迪已经当上了正式班长，我们不打算復职了。而且……听说高一结束时，我们还有一次分班的机会，我们打算高二去理科班。」 「……也好。你成绩这么好，将来一定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庄文曜微笑着说，「而且高一这一年也不算耽误，提前适应一下警校的训练嘛！是不是？」 「嗯！」刑晓辰受到感染，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而且我不后悔来航空班一年，认识了现在的同学们。我相信以后分了班，我们还会是好兄弟的！我觉得很幸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王皓一眼。 王皓全程黑脸，眼下也不由得舒展了神色，别别扭扭地轻咳一声，说：「我也是！」 「嗯！」 庄文曜非常高兴，非常欣慰。他本不想无意中改变两个男孩的梦想和人生轨迹，所幸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期末考试之前，物竞班报名寒假冬令营的人数，庄文曜没有参加。 第266页 「冬令营能得到更系统的训练，对竞赛帮助很大，几乎是必要的。你为什么没有报名呢？」 在食堂遇到陆之恆的时候，他问。 「我不想搞竞赛了。」庄文曜边吃边说，「现在搞好文化课的成绩，就花光了我全部力气。如果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我不是在航空部训练，而是去学竞赛的话，我会坚持下去的。但我是航空班的学生，在物竞上付出的时间比其他人少太多了……你懂吗？」 「懂。」每个人精力有限，选择了一条路，就很难兼顾其他，要有所取捨，「这样更好，心无旁骛地学习文化课。」 庄文曜放下筷子仰起脸，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点头：「嗯！」 陆之恆抿唇轻笑，顺手拿餐巾纸，在他油亮亮沾着饭粒的嘴角轻柔而熟稔地擦拭：「那寒假我们就一起学习吧！」 「嘿嘿……」庄文曜乖乖由他给自己擦干净，眯着眼微笑。 「吃饱了？」 「吃饱了！」 「走吧？」 「嗯！」 生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找到了新的平衡，默契达到了新的高度。 因为知道彼此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不会因为任何成分而动摇，所以更加坚定、没有任何顾虑。分开时各自努力，在一起时享受宝贵的相处时光。 当然，心照不宣地避开爱情话题。 因为他们都足够成熟理智，清楚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也清楚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越界的事，不去想。 现在的关系也已足够完美。 青春正因存在缺憾而完美无瑕。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百日誓师大会上，陆之恆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庄文曜也被选为学生代表致祝福辞。 由于活动性质所限，航空班的全体学生集体发了一中的正装校服：水色衬衫、绀色西裤，还有同色的领带。小雏鹰们第一次抛弃了迷彩，和普通班的学生一样，穿上了充满书卷气、带点民国味的校服，可新鲜了。 主席台后台，陆之恆和庄文曜互相整衣领、打领带。 庄文曜抬眼，看着需要微微仰视才能看到的陆之恆的脸，内心充满惆怅：「所以，你是不是有那个『生长激素延迟分泌症』？怎么都十八了，还长个呢？」 没错，过了个新年，陆之恆又窜个儿了。现在后来者居上，比庄文曜高出两厘米。 陆之恆无奈又有点小得意地微微笑：「我还未满十八周岁呢，当然可以长。」 「可是早就过了长身体的时候了吧？」庄文曜突然扒在他背上挠他痒，「不、许、再、长、啦——」 陆之恆真是怕了他了：「哈哈哈……好好好，不长了不长了……」 结果这么一闹，庄文曜刚打好的领带松了。 「咝……」庄文曜不得不继续和领带作斗争，「这玩意到底怎么打呀？我怎么系得跟红领巾似的……」 陆之恆抿唇轻笑，朝他伸出援助之手：「我来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庄文曜嘴上这么说着，却自觉把领带交给了他。 陆之恆垂眸，专注地盯着他的胸前：「这次是临场救急，以后再慢慢教你。」 说着，修长的手指捏住领带，灵巧地上下翻飞，三下五除二打好了一个工整漂亮的温莎结，往庄文曜领口处一收。 庄文曜不自觉挺了挺胸，心脏怦怦直跳。 「好了。」陆之恆满意地笑了笑，双手绕道他颈后，从后往前将衣领打理得服服帖帖，没有一丝褶皱。 因为是新校服，衬衫面料虽薄，但是硬挺，颜色也是水色中带点紫调的蓝，将庄文曜周正的面容衬得更加标緻。 虽然眼前的人在他心里已经是最完美的了，陆之恆还是忍不住抬手替他理了理头髮，像在完善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这副专注的神情让庄文曜无法不心动，他下意识捏紧了双拳，神采奕奕的双眼也略微闪烁起来。 察觉到对方的站姿莫名变得僵硬，陆之恆以一种不会破坏髮型的方式，顺手在他后脑勺上揉了一把，弯起眼睛微笑：「别紧张，很帅。」 「……」庄文曜心快跳出来了，却只能佯装无事，象徵性地替对方整整衣领，即使那里本来就被本人打理得一丝不苟，「你也是哦！」 两人双双转身，看向穿衣镜里的彼此。 虽然微小的身高差令庄文曜觉得有一丢丢不爽，但是更多的是一模一样的装束带来的新奇感受：「虽然我们在一个学校，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穿一样的校服呢！」 「是呀。」 「好别扭……」庄文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觉得我穿西装好怪异，还是迷彩服适合我！」 「哪有啊。」陆之恆也看着镜子，反驳，「你只是不习惯而已，我觉得很合适！」 「真的吗？」 「嗯！」 由于卓越的天资和长期的训练，庄文曜拥有比例优越、挺拔精壮的身材：高个长腿，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清晰而流畅。因此虽然他阳光活泼的整体气质和成熟沉稳的西装不太相符，但由于好身材的加持，也能撑得起来，甚至有种意外的惊艷感。 尤其是西裤的版型较迷彩更为修身，扎腰之后，显得窄瘦的腰臀线条更突出，屁股结实又挺翘，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拍一下的程度。 第267页 想抱，想摸，想贴贴≧≦ 可惜再怎么想，也只能巴巴看着。 陆之恆回过神来，连忙甩甩头髮清除杂念：马上就要上台讲话了，涩涩达咩！ 忽然间，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陆之恆和庄文曜双双转过头去，竟然是卓天骄，举着相机给两人拍照，看到正脸，又「咔嚓」来了一张：「太帅了，拍一下。」 庄文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骄哥辛苦！」 高二年级的学生代表，男生本该是卓天骄的。但是他作为记者团团长，需要带领记者团成员用摄像机和无人机航拍记录下誓师大会的全程，所以只能另择人选，才落到了庄文曜头上。 而他虽然成绩不如卓天骄突出，但是作为航空部部长，屡次参加学校的重大活动，而且校广电出身，外形出众、且有一定的播音主持功底，作为学生代表也很合适。 与此同时，学生代表的女生也都准备完成：习玥和池熠，画了一副清淡精緻、符合各自气质的妆容，为她们本就出众的外貌增色不少。 收拾利索的池熠朝卓天骄扬了扬眉，眼睛亮亮：「天骄，也给我和学姐拍两张！」 卓天骄转过身：「好。」 习玥面对镜头露出她标志性的端庄笑容，而池熠却笑得阳光灿烂，还冲卓天骄的镜头比个爱心。 摄影师用相机挡住脸，露在外面的耳尖攀上一抹可疑的粉红。 陆之恆笑了笑，转向庄文曜：「你要不要也来点口红？我带了你的蜜桃奶茶色……」 作为庄文曜的御用化妆师，自然要把工具准备齐全。 「不用了吧……」庄文曜好久没录节目了，也好久没涂口红了，有点难为情，「这不是录播，是现场，应该用不着……」 「也对。」陆之恆食指托起庄文曜的下颌，拇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抹，「你的唇色，在阳光下就已经很好看了。」 「……」庄文曜嘴唇被他摸得痒痒的，忽然心念一动，勐地张口，探头在他大拇指上轻咬了一下，「啊呜！」 陆之恆只觉得拇指传来一阵细弱的刺痛，也可以称之为骚痒。十指连心，心也被他咬了一口似的，痒痒的。嗔怪地颳了一下庄文曜的鼻子。 「嘿嘿嘿……」 两人眼神纠缠，小动作不断，傻乐个不停，突然池熠大声说：「别打情骂俏啦！毕业生代表要上场啦——」 陆之恆如梦方醒，立刻调整好状态，朝习玥抱歉地笑了笑：「走吧。」 「嗯！」习玥毫不介意地点点头，笑眯眯，「你们两个好般配！」 「……」陆之恆心脏地震，脸上却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没有崩，「谢谢。」 「噗——」庄文曜当场喷了。 等两人迎着音乐，走向主席台，池熠才哈哈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学姐思想比较西化，观念也开明，那句『般配』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感想吧……不过学长那个『谢谢』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 庄文曜噘着小嘴，望向陆之恆的背影：「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管怎么样，誓师大会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十年磨剑，炉火纯青。一朝出鞘，谁与争锋。 长风破浪会有时，少年自有青云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必追逐不属于自己的太阳，你本身就自成一片星河宇宙！恭喜刑晓辰、王皓杀青！他们在未来一定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祝广大考生们，高考加油、金榜题名！ 第127章 星海起航 高考结束，陆之恆说，他没发挥好。 庄文曜刚想说，「你发挥得再差也能上到一流大学吧」云云，陆之恆又说，「但是应该能考上心仪的院校」，于是他就闭嘴了。 他可太好奇了，陆之恆会去哪里。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庄文曜刚好期末放假。 来到陆之恆家，欣赏他的录取通知书。 蔚蓝色的封面上，画着一只白色的纸飞机。 看到明晃晃的「首都航空航天大学」八个大字，庄文曜震惊：「航大……这不应该是我们（航空班的同学）想考的学校吗……你也想当飞行员？！」 「不是啦，航大不止这一个专业吧……」 陆之恆打开录取通知书的内页，上面写着： 陆之恆同学，祝贺你被首都航空航天大学本科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录取，请于x年x月x日凭本通知书到x校区报到。 庄文曜久久注视着陆之恆已经反覆看过无数遍的通知书，内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惊喜、意外、兴奋…… 「你竟然会去学飞设……」 「很意外吗？」 「其实……也没有啦。」庄文曜如是说，「毕竟你考了698，还有自招的降分，我还以为你会不会沖一冲清北……但是航大的飞设也很合情理。」 陆之恆：「其实对我来说，考个好成绩，并不意味着上最好的大学，而是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领域。」 他志在此道，首航大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院校。 「我懂！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可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庄文曜握着通知书，眼里充满了嚮往和憧憬，语气却有些隐忧，「你知道清北和航大招军校『双学籍』飞行学员吗？」 第268页 陆之恆：「我知道。」 「我想考那个，但是觉得不一定考得上，好难啊……」 「怎么会？你们第一批航空实验班，会有政策支持吧？以你的成绩，很有希望啊！」 「可正因为是第一批，所以不知道什么情况啊……」庄文曜低着头说，「而且如果只有你这种水平才能考得上航大，那我未免差得有点太远了……」 陆之恆看着他：「你还有一年的时间。」 他没有说些没用的安慰或者鸡汤，只是说：还有一年的时间。 庄文曜明白了。 就算和他差得远又怎样，一步步追上去就好了。哪怕在我前行时、他也在往前走又怎样，大不了我往前跑就是了。 他可最擅长考前冲刺了：一个月考上一中，一星期考上物竞班。 现在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凭什么不可以再创造一个奇蹟？ 庄文曜顿时抛弃了无意义的顾虑，斗志满满地笑了，反覆摩挲着陆之恆的通知书：「让我吸吸学神的欧气，明年我也能收到一样的录取通知书！……等等，我沖通知书使什么劲呢，吸本人不行吗！」 说罢放下通知书，抱着陆之恆狂蹭！ 两人笑作一团。 他好棒，庄文曜想，我好喜欢他。 银杏树有灵，请让我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人吧！ …… 陆之恆说，何茫高考超常发挥，715分，市理科状元，考入首都大学医学院，本硕博连读。 庄文曜想，嗯，很适合他。口罩一戴，谁也不爱。 尤未考了680，被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系录取。 嗯，很适合她。未来某某tv的一把手，就是她。 段曦考入首体，终于结束了和孟圆的异地恋。 习玥出国。 一中学子们所熟悉的学长学姐，都考了不错的成绩，被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录取。 而庄文曜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他们未来的样子：医生、主持、运动员…… 当然，他脑海中最鲜明的，还是陆之恆未来的样子。 几年后的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航空工程师，穿着工作服，设计模型、测算数据…… 啊啊。 一想到这些，庄文曜的心情都无法平静，转化成学习的动力，争分夺秒，奋笔疾书。每多做一道题、多记一个知识点，在自己的星空上多点亮一颗星星，就能离陆之恆更进一步。 在庄文曜写作业刷题的时候，陆之恆也没有闲着，而是提前学习「空气动力学」「材料学」等课程，为大学学习打基础，即便这些内容对物理竞赛出身和航模爱好者的他来说并不困难。 但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因为高二升高三的这个暑假，庄文曜有一项重大而艰巨的任务：去空军飞行基地试飞。 一中高二年级的两个航空班，将和其他省市共四所青年航校的飞行学员一起，进行长达一个月的封闭式、军事化的学习和训练。 内容包括：飞行理论学习、地面模拟操作、实装感受飞行三个部分，从理论到实践，循序渐进地对学员们的知识技能、身体素质进行综合培养和量化评估，成绩将记入高考加分。 两年磨练，一朝亮剑。 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完成了使馆参观、理论学习、考核测评和地面模拟，小雏鹰们终于有了飞上蓝天的机会。 正式体验飞行的前一晚，大家在宿舍激动得睡不着觉，心里反覆重现着「请示登机、进入座舱、穿伞系带、检查仪表」等等一系列操作；闭上眼睛，脑中全是控制面板上各型仪表的样子；好不容易进入梦乡，说的梦话都是：「报告，xxx请示上飞机！」 终于，命运般的时刻到来了。 这天，天高云淡，能见度高，气象条件极佳。 全体学员穿好飞行服、繫紧飞行靴，戴好头盔和手套，到塔台下集合，严阵以待。 螺旋桨在轰响，每个人的五脏六腑都随之震颤。 随着一架架飞机升空，大家的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断有人起飞、落地。上机时，大家都是一样的紧张激动，而下了飞机，却表情各异。有的人红光满面，有的人面色惨白，还有的人吐得一塌煳涂。 看着熟悉的兄弟们纷纷表露出陌生的样子，等待中的庄文曜心惊肉跳、惴惴不安。 从出生起，他就没有离开过脚下的这片土地。 直到教员喊出了他的代号，庄文曜颤抖不止的心脏，竟然奇蹟般的平静了下来。 「报告，952请示上飞机！」 「去吧！」 上机，在前段时间的座舱实习中演练了无数遍的动作。 穿伞系带、检查仪表，一系列流程一气呵成。 庄文曜坐在前舱座椅上，迎接着人生中第一次飞行的神圣时刻。 螺旋桨宛如一个巨大的风扇，吹散了他心头的不安。而密闭的座舱内淡淡的汽油味，给予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宁静。 桨叶越转越快，操纵杆剧烈地抖动起来。庄文曜不假思索地握住它，横推出去，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独立操纵这样一架重型机械带来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这种振奋令庄文曜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注视着前方清晰可辨的天地线。 终于，飞机获得了足够的速度，机头上扬，开始爬升，飞往既定的空域！ 第269页 塔台越来越远、跑道越来越细、场地越来越小、视野越来越广。 我真的飞上了蓝天！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从不诉诸于口的梦想，被掩藏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当它在某个契机之下，突然被触动的时候，反而觉得，那种感觉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 因为自己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刻。 原来，他的梦想从未有过迷茫和动摇，只是在无意识中默默垒土筑基，待他察觉时，已然坚固到无可撼动的地步。 千里之外，地面上的山川湖海、田野溪流，在浮云的遮蔽下美不胜收。 这是我们的国家，庄文曜想，这是我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天空。 他严格按照塔台传来的指令，做出一个个特技动作，内心的新鲜和澎湃渐渐转为从容自如，最后操纵飞机十分平稳的降落。 随着轮胎与跑道的摩擦声，庄文曜安全地降落地面。 「10分！」 考评组的教员一致给出满分，庄文曜凭藉强大的身心素质和精湛的飞行技术拿到了最高成绩。 摘下头盔，庄文曜大口唿吸着地面的空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错！」教员拍拍他的肩膀。 庄文曜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教官！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摆渡车上，庄文曜望向天边，夕阳西下，碧蓝的天空被晚霞染上了大片的红霞，壮美艷丽得没有边际。 这时的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从小到大，自己触不可及的蓝天，宛如一位慈爱的母亲，一直召唤着自己，安静地、温柔地、包容地、深情地，向他张开怀抱。 原来我们的缘分从很早就开始了。 而现在，黄昏的天空，仿佛在与他定下誓言：期待与你的再度重逢。 我们一定会再相逢。 …… 为期一周的飞行日结束，首批航空实验班的试飞训练圆满落下帷幕。 得以翱翔天空的小雏鹰们虽然不舍，但是一个月的试炼，也确实有点想家，依依不捨地作别了亲切的教员、亲切的飞机、亲切的空域，踏上征途。 回到家，庄文曜虽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自己的体验，但挨不住身体的疲劳和心灵的震动，大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却被父母告知，陆之恆已经去学校了。 这个学校当然不是一中，是航大。 庄文曜懵了：「怎么这么早开学？不是还有两个星期吗！」 「听说是要去老师的实验室报到。」张馨说。 「他才刚上大学，就要帮老师做研究了？」庄文曜无比讶异，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初中开始接触竞赛、事事快人一步的陆之恆，到了大学更不会就此停止追逐梦想的脚步。 但是，又是不告而别呢…… 虽然，他们也没有条件告别就是了。 「对了，他给你留下了这个。」张馨带儿子来到书房，掀开白布，书桌上摆着的，正是他的生日礼物：长风-10。 庄文曜怕自己一看到她就想飞，所以让陆之恆帮他保管着，而他也在临行前物归原主。 现在的庄文曜，再次看到这架美得无与伦比的航模，心头泛起了不一样的情绪，有种无比亲切的归属感。 他摩挲着机身的流线，想像陆之恆是以何种心情，一刀刀削出这完美的线条、细緻地制作出逼真的涂装、安装涵道、测试推力、最终将她送上蓝天。 庄文曜想，那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他把航模妥善放好，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一月未动的手机，给陆之恆发消息。 曜：[我回来啦:)] 下一秒，对面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阿曜！」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样的温柔和煦有如春风拂面，却多了些别的什么，「你从飞行基地回来了吗？」 「嗯！」听到他的声音，庄文曜仿佛找回了落地的实感，「昨天晚上回来的。」 「太好了……」陆之恆似乎松了一口气，「怎么样？」 庄文曜满心喜悦地分享自己的快乐：「我是满分！最高分！」 「真棒……」陆之恆的声音哽咽了，「飞行，感觉如何？」 「飞行……我该从何说起呢……」庄文曜激动得语无伦次，「总之就是特别棒！」 陆之恆为他提供一个切入点：「没有眩晕、恐高之类的不适吧？」 「没有，一点都没有！虽然我们飞得特别高，但是座舱很舒服，特别有安全感！我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觉得有点爽！真的有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庄文曜喋喋不休地分享着自己的见闻和感受，几度湿了眼眶。 虽然陆之恆一直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只在他倾诉的间隙给予几声简短的回应，但是庄文曜知道，他懂。 我说的，他都懂。 「陆之恆，我想飞。」 「阿曜，飞吧。」 如果浩瀚苍穹是你的征途，那我便与你同路。 如果振翅长空是你的使命，那我便与你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池鱼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感谢xghchjbg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感谢白凉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28章 魔鬼高三 升入高三，小雏鹰们开始了魔鬼般的生活。 第270页 虽然体训酌情减少，减轻同学们的负担，但是学习本身就已经足够压力山大了。 哪怕抛却了除班长外的一切职务，庄文曜还是觉得不得闲。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闲下来。 他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陆之恆的大学，成为祖国重点培养的双学籍飞行学员！ 也正因如此，庄文曜和陆之恆开启了新的相处模式，那就是，不相处。 因为知道对方都很忙，所以不会刻意联繫。 但是庄文曜如果有学习上的问题，都会在休息时间集中发给他，陆之恆语音解答。 除此之外，都在各自为了前程奔忙。 今天是一摸考试的前一天，大家晚自习上到十点，回到宿舍依然在看错题。 庄文曜正在听陆之恆讲一道数学压轴题，还是一如既往的思路清晰、简洁明了。 他很快就听懂了，按对方所说的思路完完整整做了一遍，给陆老师发条语音：「做出来啦！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咻」的一下发出去。 自从分开以后，他们更喜欢发语音，因为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 庄文曜也因为看不见陆之恆本人的缘故，说起基言基语愈发没羞没臊，张口就来。 但若是他知道他每天发出去的语音，陆之恆都会睡前回放个百八十遍，估计就会收敛点了吧。 这次的基言基语也没逃过张烨然的耳朵。 「又和陆神聊天吶？」张烨然总被庄文曜秀到，如今终于有机会奚落他了，「怎么样，异地的感觉是不是不好受啊？啧啧啧，太可怜了！」 庄文曜梗着脖子反驳：「什么异地啊，我们是朋友、兄弟！『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懂不懂！才不可怜呢！」 「好好好，不可怜！」张烨然笑嘻嘻道，「可『若比邻』也是「若」呀，又不是真的『比邻』！嘿嘿嘿……」 整个111（高三又搬宿舍了）除了祝金融，都听出来这孩子在暗秀。 庄文曜下意识往后瞥了一眼，张芮和祝金融都在自顾自地看错题，岿然不动。 不得不佩服张芮的心理素质，同时又有点同情金融！ 不过，张烨然这种咋咋唿唿的性格，竟然能隐瞒这么久，也是有点厉害！ 第二天，高三年级第一次摸底考试。 虽然一早就听说题目变态，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上考场，还是被唬了一愣：这题也太难了吧！ 语数英都还好说，要命的是理综合卷。 高二年级的理综是分物、化、生三门考的，一门一小时的答题时间。 而升入高三，他们才知道理综三门的合卷只有两个半小时。 别听总时间不短，但是各科的时间分配都要由考生自行安排，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拿到卷子，庄文曜按部就班做完了三科的选择题，用去了一个多小时。 再到主观题，上来就是物理。 庄文曜可高兴了，大手一挥就开始在答题卡上列式子。 第一道大题是力学，前两小问做得很顺当。 到了第三小问，庄文曜读完题，来了兴趣：有意思！ 众所周知，为了提高难度，出题人可能故意往偏难怪、朝纲的题目上出。 但是庄文曜学过竞赛呀！什么偏难怪没见过，当下就决定攻破这道难题。 庄文曜和出题人灵魂打架、斗智斗勇了半天，终于摸索出了对方角度刁钻的思路，三下五除二写上了最终答案，完美！ 再看下一道大题，电磁学。 初学的时候，庄文曜对这方面不是很开窍。 但是他有陆之恆呀！跟着陆神学了一段时间，就慢慢上道了。 眼下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他依然决定从头到尾给它做出来！ 很幸运的是，他做到了。从简单的第一小问到刁钻的最后一问，解题思路堪称标准答案的模板。 庄文曜踌躇满志地欣赏着自己的物理答题卡，正想开启化学的新篇章，忽然听到了监考老师的温馨提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请同学们注意时间，没涂答题卡的先涂好答题卡。」 ？？？ 庄文曜懵逼了呀：这两道题我做了一个小时？！ 那化学和生物，只能半个小时搞定了？！ 而且我选择题是不是还没涂？！ 沉着冷静，沉着冷静！ 危机时间，必须保持冷静的头脑，想办法自救！ 庄文曜先涂完答题卡，再开始做化学。 化学题都是填空，但是每一小问之间都有很强了逻辑联繫，而且题干阅读量、信息处理量、计算量、思考量都很大。 不耐心读下去，根本无从下手。不领会出题人的考点，答案写了也是白写！ 化学并不是他很擅长的科目，庄文曜无法冷静了，手心冒汗，思考也不及刚才敏锐了。同样一个空，比别人需要更长时间才能算出来。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庄文曜渐渐烦躁，立马壮士断腕、丢开化学看生物，谁知生物大题的题干也他妈老长！根本看不下去！ 其实题干虽长，有用信息却很有限，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以他现在的心态，根本无法专注。 没人知道最后这十几分钟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包括庄文曜自己。 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理综成绩惨不忍睹，总成绩排名也创了高中以来的新低。 第271页 分析成绩的时候，刘玲痛心疾首：「语文118，数学130，英语125！庄文曜，你知不知道你这三科发挥得有多好！语文英语我不知道，单说数学，以这次出题的难度，实验班的尖子能上120就很不错了，你考了130！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优势吗？总分排到实验班的中上游都没问题！可你理综，给我弄出个180！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庄文曜一脸凝重地杵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口。 刘玲视线仍锁定在电脑屏幕的成绩单上，朝他一伸手：「答题卡呢？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考的！」 庄文曜诚惶诚恐地递上理综答题卡。 刘玲看到正面工工整整的物理解题步骤，稍稍愣了一下：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但翻到化学和生物，顿时气得直冒火：「字迹潦草，不知所云！庄文曜，你是拿脚做得吗？！」 「不是啊……」庄文曜快哭了，「我就按题目顺序做的，到了化学只剩半小时了，实在来不及，才……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刘玲快气晕了：「考前强调过多少遍，时间分配，时间分配！你去死抠物理那最后一小问有什么用？有这时间化学一道大题14分不就拿到了！」 庄文曜也知道，同样的时间，当然要做更容易拿分的大题，傻子才去抠一道2分的偏难怪呢，还不一定做对。 但是他的考试习惯，一直是从头坐到尾。尤其是物理，他确定他能做出来的题，完全没有跳过的理由。 而这也是导致时间分配严重失衡的根源。 「可是……」庄文曜小声辩解，「我都做对了，物理是满分呢……」 「物理考满分又有什么用？后面化学生物该拿的分都没拿到！」 「……」这是庄文曜最意难平的地方，被这么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指出来，顿时万分绝望，一句话都说不出。 「知道你喜欢学物理，等你以后上了清北和首航，空气动力学、发动机动力学这那的，有的是你学的，都是物理！现在，为了确保你能考上清北和首航，能不能好好做一做化学和生物？」 庄文曜含泪点头：「……好。」 刘玲苦口婆心一顿输出，眼下也有点心软了：「别难受，老师不是怪你，就是觉得太可惜了。」 「我知道……」庄文曜鼻音浓重、委屈巴巴，「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也想好好做化学和生物的，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刘玲的神色语气软化下来，开解：「那下次就注意时间安排，先把能拿的分都拿到，再去攻坚，好不好？」 「嗯……」 「这只是第一次，就是摸摸底，别太在意。现在发现问题，不比高考要早嘛？」 「嗯……」 「行，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回去吧。」 「好的老师……对了，」庄文曜忽然想起一事，「卓天骄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卓天骄暑假参加数竞国赛，斩获金牌，直接保送清华。同时，池熠也在国际模联大赛中表现突出，获得了某常青藤名校的offer。 两个人现在天天被政教处老师安排着忙这忙那，跟吉祥物似的在校园里晃来晃去，收穫了大批羡慕嫉妒恨。 「他呀，还是第一，数学满分！」说起往日的学生，刘玲露出几分自豪的神色，「这次数学这么难，除了他，也就你和实验班几个孩子分数高了。」 可是庄文曜并不觉得沾沾自喜。他知道高考也是看总成绩的，不会在乎某一科考得怎么样，和关注学生闪光点的自主招生正好相反。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嗯，回吧。」 …… 一整天下来，庄文曜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虽说这只是一摸，高三才刚刚开始，但这一个月来，庄文曜真的有按部就班、废寝忘食地跟随老师的节奏，进行地毯式扫描般的一轮复习，很努力很努力。 结果考得还没平时好，而且差得太多太多了。 这个分数，能进一般的飞行学院都很难，还妄想和陆之恆上同一所大学？ 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怎么会这样。 我到底行不行啊？！ 晚自习回来，陆之恆知道今天出一摸成绩，特地在十点之后、庄文曜平常给他发消息的时间打电话关心。 「总分多少？」 他也是抽学习时间给庄文曜打电话，声音淡淡的，异常平静。 但是，从他说出第一个字时，庄文曜鼻头勐地一酸，像被人打了一拳。 陆之恆不过说了一句话，他眼中已蕴满了泪水。 「……553。」他尽量用平常的声音说。 「……」对面迟疑了一秒，「你少考了一科？」 庄文曜说不出话了，把成绩条拍给了他。 陆之恆从头看下去，非常惊喜：「语文118，数学130，英语125！这个一摸成绩，很有潜力啊！清北不敢说……」 后半句话忽然哽住了，庄文曜知道，他看到自己的理综成绩了。 「你能把理综答题卡拍一下吗？」他说。 庄文曜默默照做，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再度响起陆之恆温柔的声音：「你的问题最好解决了，不是知识层面上的硬伤，只是时间安排而已。理综合卷时间分配的原则，按照分值。一般情况物理70分钟、化学50分钟、生物30分钟，可以适当调整。你去找老师要一套新卷子，严格卡着时间再做一遍，至少能提分50以上……」 第272页 而他的声音又中断了，因为听筒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陆之恆心脏蓦地停了一拍。 听到陆之恆熟悉的声音，庄文曜再也绷不住，一天的难过委屈尽数释放出来，捂着眼睛抽吸哽咽。泪水自指间滴落，打湿了答题卡的正面，那工工整整、与标准答案相差无几的解题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cc：宝，不哭（递纸 陆：放着我来 cc：好的，您请（让路 第129章 检修保养 311其他三人本来在讨论一摸考试，一听这声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时候安慰怕刺激到他，无视怕他觉得受到冷落，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好在他们很快发现庄文曜在打电话，顾不上他们，所以若无其事地继续讲题，彼此间却紧张焦急地眼神交流着，心里担忧不已。 庄文曜这人极少流泪，因此一旦哭出来，必然非同小可，难以断绝。 他自己也觉得很难为情：考得差就考得差，又不是没经歷过，有什么好哭的？ 整整一天都没有如此失态，却在听到陆之恆声音的那一刻完全破防。 想想高三开学一个月的努力、遥不可及的目标和现在的成绩，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收也收不住，唿吸一抽一抽，肩膀一颤一颤，十分孤单无助。 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呀。 因为太过沉浸在悲痛和委屈当中、哭得太投入，庄文曜的五感好像蒙了一层纱，变得比平常要迟钝了一点。 等他唿吸渐渐放缓的时候，竟然听到耳机里传出一阵歌声，嗓音干净而清澈，发音标准而柔和，虽然与原唱相比稍显青涩稚嫩，却包含真挚的深情，当然，句句都在调上。 「almost heaven，west virginia」 「blue ridge mountain， 射nandoah river」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 「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growing like a breeze」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ce i belong」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a」 「take me home，country roads」 「……」 陆之恆的嗓子像被打开了单曲循环模式，不停地唱啊、唱，缓慢、悠长，绵绵不绝。 庄文曜由于太过惊讶，竟然停止了哭泣，只剩唿吸肌一下一下地痉挛抽气。 他也顾不上刚刚哭过嗓子还是哑的，嘶声抽噎宛如赵四附体：「你、你唱歌……不、不跑调了？爷、爷的青春……结束了呀……」 听到他终于能说出话来了，陆之恆也停止了单曲循环，含笑说道：「当然啦，我苦练了好久呢。」 庄文曜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你在大学这么闲的吗？还有时间练唱歌……」 「不是闲。」陆之恆收敛了笑意，「是因为想家。」 「啊……」庄文曜懵了，瞬间把自己的烦恼推到一边，用力擦干眼泪，「怎么想家呢？顾阿姨不是也在首都吗？你在大学过得不开心吗？有人欺负你？」 「没有。」陆之恆无奈地轻笑一声，淡淡地解释，「大学很好，也没有人欺负我。而且每周末都能回家，和妈妈在一起。一切都挺好的，只是没有你，我的开心就少了一半。」 「啊……」庄文曜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陆之恆的高中生活，真的太乏味了。 若不是心中有一个目标支撑着他，庄文曜简直要厌倦了这种一成不变、枯燥艰苦的学习生活。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就是没办法见面啊！ 「阿曜，你的青春没有结束。」陆之恆说，「你正处在一辈子最好的年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无限的可能，未来全把握在你自己手中。不久的将来，当你实现自己所想，再回忆起高三这一年，虽然可能没什么有趣的活动和快乐的事，但是，你一定会感谢现在的自己，咬紧牙关坚持了下去。」 类似的话，庄文曜已经从长辈那里听过无数次了，但从陆之恆口中说出来，竟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庄文曜也渐渐平復下来：「我能像你一样，实现自己所想、感谢曾经的自己吗？」 「这由你自己决定。」 陆之恆说，「但我永远支持你。」 庄文曜眼睛又湿了，只不过这次不像刚才那样，发泄情绪般地抽泣，而是平静地从眼里涌出一颗泪花。 「还记得长风涡喷发动机的声音吗？」 「记得！」那虎啸龙吟般的声浪犹在耳畔，给庄文曜注入了一股力量，声音顿时恢復了往日活力满满的样子，「战斗机也需要定时检修保养嘛！你放心，明天一觉醒来，我又是一条好汉！」 陆之恆这才安心地笑了：「好，快去洗漱吧，早点休息，一摸的事明天再说。」 「是！」 「对了，去之前把各科的试卷和答题卡拍给我。」 「好！」 庄文曜也不问为什么，按他说的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洗漱，一转头发现三个舍友的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 「没事了？」张烨然问。 张芮小心翼翼地问：「班长，你还好吧？」 祝金融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没事了！」庄文曜脸上的泪痕都被他擦干了，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快到点了，洗漱上床吧！」 第273页 「嗯，我们都洗完了！」 「好！」步履轻快地跨进阳台，洗漱。 咱也不知道他在这通电话里经歷了怎样的心路歷程，反正他就是从挫折中缓过来了。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首航大男生公寓。 陆之恆接收庄文曜发给他的各科试卷和答题卡，开始对照研究。 他今天晚上要完成一架战机的设计图纸的绘制，画到一半，和庄文曜通了电话。 现在把图纸放到一边，开始分析庄文曜的一摸考卷，边用平板在试卷照片上圈圈画画，边在电脑上用word编辑他在考试中暴露的漏洞和建议的解决思路。 按理说，这些工作都该由考生本人独立完成。但是考虑到庄文曜可能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反过头来復盘这段「黑歷史」，陆之恆干脆帮他一把。再者，以他的第三视角，能更客观地找出问题，并且深挖下去，帮助庄文曜发现他本人注意不到的问题。 语、数、英、理综，各科的成绩分析都做得非常细緻、调理明晰，都是干货，没有一句废话。最终整理成可在手机上阅读的文件，已至深夜。 为了不让庄文曜担心自己的睡眠，陆之恆并不急于发给他，打算等到白天再说。 关掉电脑，继续画图纸。 虽然思路被打断，但还是很快上手。 画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陆之恆熬到毫无睡意，干脆放弃补眠，继续修改论文。 五点半左右，太阳升起，本能的生物钟又让陆之恆疲惫的大脑清醒了一下。 阿曜高三开始，就起得很早，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起床了。陆之恆想，这个时候把文件发过去，他应该可以抽早餐时间看上两眼，也不会耽误后续的安排。 嗯。 想到这里，陆之恆在准备许久的对话框上点击了发送键。 对方接受的也很快，果然同他料想的一般起床了。 但是立刻打来一个电话。 多亏陆之恆一直盯着对话框看，不然手机静音的状态，怕是不能及时接到这通电话。 为了不打扰补眠的舍友，陆之恆按往常的习惯，到走廊上打电话。 「阿曜？」 「陆之恆！」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匆匆的，好像在飞奔去食堂的路上，「你给我发的成绩分析，那么多页，什么时候写的？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咝……没想到考虑不周，还是被发现了。 果然到了夜间，大脑就会比平常迟钝啊！ 「是……」既然被戳穿了，陆之恆也没打算隐瞒。 「你干嘛熬夜给我写这些啊，你不用休息的吗！」 「没有用很久，主要是画图纸比较耽误时间。我画得睡不着了，才顺手帮你分析一下成绩，就当换换脑子了……给你看我画的！」 陆之恆把图纸的照片发给了他。 「哇……」庄文曜的注意力被转移，便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慨了，「画的好棒啊！比你以前画的那些都要精细……」 「那些是航模，这是真机（的图纸），当然有差别啦。」 「太厉害了！你将来一定能设计出很棒的飞机的！」不同于陆之恆熬了一通宵，庄文曜饱饱地睡了一觉，说话声元气满满，「希望我以后能开上你设计的飞机吧！为了确保能成为一名飞行员，我现在要去学习啦！」 「嗯，加油飞吧！我是你的空中加油机！」 「嘿嘿嘿……」从他的声音，陆之恆能听出，庄文曜的状态不能再好，「下次摸底，我争取考得好点，让你少写点分析。」 「嗯！」 挂断电话，陆之恆回到宿舍，舍友夏亦刚睡醒。 「干嘛去啦？」夏亦此人，生得人高马大，从床上哐哐哐几步下来，揉揉眼睛，口齿不清地说。 陆之恆回到座位上：「打电话。」 「谁啊？一大清早地找你……女朋友？」 「是男生。」 「哦，男朋友。」 陆之恆：「……」 夏亦去阳台洗漱，要经过陆之恆的座位，刚好看到了他的桌面：图纸已经画好了，放在一边，电脑上开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word文档，写得满满当当，旁边还零散地堆着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空纸盒。 作为他唯一的舍友，夏亦自认很了解陆之恆。这孩子一向把书桌收拾得干净整洁，眼下竟没来得及整理，那只有一个可能…… 「你一夜没睡啊？！」 陆之恆淡淡点头：「嗯，有点事要做。」 「我靠，够狠！」出于好奇，夏亦走过去靠在他桌沿上，抓起一个纸盒拿在手里查看，诧异，「pocky？你就是靠这玩意熬夜的？」 陆之恆有点难为情，忙不迭收拾桌面：「对呀。」 夏亦觉得难以置信：「我们熬夜靠烟，你熬夜靠pocky？还是牛奶蓝莓味……」 「怎么了，不行吗？」陆之恆从他手里夺下空盒，揉成纸板，和其他的一块扔进垃圾桶。 夏亦勾起唇角，语带调笑：「真是小孩儿。」 「……」陆之恆无奈又窘迫，「我确实还没成年呢。」 夏亦笑意更深，胳膊架在他肩上：「宝贝儿，什么时候成年啊？哥哥教你抽菸……」 「不用了！」陆之恆不动声色拉开距离，「我没兴趣。」 第274页 抽菸属于不良嗜好，我才不要！而且阿曜也会不喜欢的！ 「切，小孩儿……」夏亦也没在意，摇摇头去洗漱了，「少吃点甜食，小心长蛀牙哦～」 夏亦走了，陆之恆可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夏亦，是高中时在全国中学生航空航天设计大赛中，凭藉航模设计获得一等奖保送进来的。 首航大是个更广阔的天地，全国航空航天领域最高端的平台。在这里，陆之恆遇到了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是对夏亦这位舍友，陆之恆在钦佩的同时，也非常苦恼：因为他仗着年龄比他高、块头比他大，总是「欺负」他、开他玩笑。 每当那种时候，陆之恆都会感嘆：溶城一中的环境是多么友好！同学们从来没有因为年纪小嘲笑过他！ 可惜那段美好的高中时光，终究再也回不去，只能怀念了！ 所以昨天晚上，在和庄文曜的通话里，陆之恆才忍不住对他抒发了那样的感触。 阿曜，真希望你能连同我的一份牵挂，不留遗憾地过好宝贵的最后一年啊！ 事实证明，庄文曜还是比较争气的。他按照陆之恆的指导、跟随老师的步调，坚持不懈地进行系统复习和自我检讨，在一次次摸底考试中查漏补缺，终于在最后一次考试中恢復了他最初的水平：语文122，数学148，英语125，理综240，班级第一名，年级前五十。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学长的高中生活太寂寞了，让我们为曜曜的高三按下加速键，让他赶紧成年赶紧毕业好不好o(≧v≦)o —— 感谢xghchjbg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30章 意料之喜 寒假前，全校班长集体开例会，下个通知：明天有「优秀毕业生讲座」，已经毕业、考上名校的学长学姐会来作报告，给同学们传授经验。 因为是全校范围的讲座，不要求每个人都要到场，全凭自愿，座位有限，先到先得。 活动的负责人是池熠和卓天骄，会议结束后，庄文曜特地去问：「池姐，天骄哥，明天都有哪几位学长学姐来呀？」 两人对视一眼，池熠说：「很多呀！有尤未学姐、刘露学姐、王煊学长……哎呀，你明天不就知道了嘛！」 「……哦，知道了。」 虽然池熠刻意避开了那个名字，当天晚上，庄文曜还是高兴得差点没睡着觉。 第二天，讲座开始前半个小时，庄文曜带队来礼堂占位，还是老地方，航空班攻陷了最后一排的所有座位。 大家坐好之后，纷纷掏出小本本记知识点，等待会议开始。 庄文曜却独自去了礼堂的后台。 从全国各地归来母校的一中学子们再次重聚，不管是否同级，都像兄弟姐妹一样寒暄叙旧、亲密无间。 人群之中，一个身影，虽然背对着庄文曜的位置，在他眼中却是最为显眼：一贯的衬衣长裤针织衫，一尘不染、清清爽爽，勾勒出的身形，修竹一般清瘦，标杆一样挺拔。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最美背影。 庄文曜叫了一声：「学长！」 陆之恆一回头，就看到少年在朝他招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就像曾经在校园里无数次碰巧的照面一样。 他向其他校友们告知了一声，转身去找庄文曜。 而后者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正朝他不断靠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傻笑。 陆之恆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你怎么见了我，一点也不惊喜呀？」 「因为一点也不意外呀！」庄文曜终于重拾了言语能力，笑道，「我一听这个活动的名字，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哪怕没有人愿意来，你也一定会来！」 因为他是陆之恆啊！ 陆之恆掩唇笑了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失算。」 「虽然并不意外，但是我很高兴！」庄文曜话音未落，勐地张开双臂使劲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一口气，闷声，「想死你了。」 「……」陆之恆一时失语，旋即用力回抱他，紧紧搂着他的背，「我也是！」 虽然没有人告知他，庄文曜就是知道陆之恆会回来。 就是知道。 庄文曜高兴得太投入，忽然觉得耳朵上凉丝丝的。 稍稍总开怀抱，退开一段距离，他才发现，陆之恆纤细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细边无框眼镜，银色的金属镜架延伸到耳后，刚才庄文曜蹭到的应该就是它。 镜片过于干净透亮，所以存在感不强，但将他原本精緻的脸蛋衬得愈髮漂亮，整个人也显得更斯文，更禁慾，更…… 等等，这些形容词怎么开始往奇奇怪怪的方向靠拢了？ 庄文曜晃了晃脑袋，笑问：「为了给学弟学妹们讲话，还专门戴了副眼睛啊？」 「不是，」陆之恆下意识抬起右手，指腹在镜架右侧轻轻推了一下，「我有点近视，知道你们坐在最后一排，怕看不清你……」 「近视？！」庄文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听说呀！你什么时候近视了？」 「上了大学以后。」陆之恆嘆了口气，说，「大学作业太多了，天天熬夜，而且使用电子产品的时间也变多了……」 「什么？！」庄文曜简直惊掉下巴，「大学这么累的吗？不是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吗？」 第275页 陆之恆无奈摇头：「我真的怀疑这种传言的真实性。大学不仅要学习，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活。而且学习内容多而且深，课后要花更多时间思考，作业图纸更是画到头秃，还有读不完的文献、改不完的论文……虽然这只是我们专业，但是你将来要当飞行员的话，更不会轻松吧……」 庄文曜听到崩溃：是了，陆之恆上大学以后并没有轻松多少啊！ 他以前从不熬夜，就算高考冲刺期间也一直保持着健康的作息。然而，大学之后竟然也向生活低头、开始熬夜了！ 虽然他知道陆之恆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不再怕黑了，但还是好心疼啊！ 而且他连眼睛都近视了！这对庄文曜来说，简直是灭顶的打击了！还好人家不当飞行员，不然真的太崩溃了…… 陆之恆本是有感而发，但看到庄文曜逐渐丧失的表情管理，换上一副微笑，摸头抚慰：「成年人就是要有成年人的自觉，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了。等你上了大学就懂了。」 「我也是成年人了呀！」听他这么一说，庄文曜立刻从震惊改为振奋，「我也有成年人的自觉了，要好好努力！」 陆之恆只比我大两个月而已，凭什么他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我也要像他一样考上想去的大学！哪怕前方会有更大的磨鍊等待着我，也要努力！因为我知道，虽然那样的日子很艰苦，但是陆之恆并不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加油，我支持你！」陆之恆笑着，把庄文曜的头髮揉得乱糟糟。 「嘿嘿……」庄文曜傻笑起来：有什么好怕的，他还有他的「空中加油机」呢！虽然这位加油机口口声声说着「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自觉」但是某些行为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你的近视很严重吗？」庄文曜笑够了，双手摘下陆之恆的眼镜，「这样看得清我吗？」 陆之恆下意识眨了眨眼：「这么近还是能看清的。」 于是庄文曜往后退了一步：「这样呢？」 陆之恆点点头：「能看清。」 庄文曜又退一步：「这样呢？」 「能看清。」 庄文曜再退一步：「这样呢？」 「……能看清。」 庄文曜还退一步：「这样呢？」 「……」太无聊了！这位受油机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陆之恆一脸无奈，低低喊了一声，「你给我回来！」 「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庄文曜颠颠跑回来，把眼镜物归原主，结果猝不及防被陆之恆抱住！ 陆之恆脸埋在庄文曜的颈窝里，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低沉：「你再往后退，我真的要看不清你了。」 庄文曜愣了一秒，回抱住他：「……好嘛，我不往后退了……」 淦啊，好想就这么抱着不撒手！可是一会还有讲座！ 不行，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要足够理性，像他一样！ 于是庄文曜稍稍退开一点距离，问：「那个……哥，你讲座完还走吗？」 「不走了，我已经放假了。」陆之恆笑着说，眼儿弯弯，「陪你过寒假呀！」 「好耶——」 果不其然，成熟不过三秒，庄文曜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陆之恆身上。 然而这棵树也不太聪明的样子，竟然开始搂着熊熊转圈圈？ 嗯，这俩加起来，也超不过三岁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这一章竟然如此短小！但是明天俩崽子就确定关系啦，所以大家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嘤(*///▽///*) 第131章 他有伴了 高考结束的当天，航空班八十名同学集体轰趴一个通宵。 第二天白天，各自坐上回家的小火车，各找各妈。 而庄文曜则是回家大睡了整整一天。 傍晚，庄文曜迷迷煳煳睡醒，看到手机上好几条新消息： 烨然若神人：[睡醒了吗] 烨然若神人：[出来玩啊] 烨然若神人：[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于是庄文曜又被张烨然叫出去了。 两人约在常去的篮球场见面，不过这次，张烨然可不是约他出来打球的。 「把张芮送回家了？」庄文曜问。 「送回去了呀。」张烨然说着，胳膊肘架上他的肩，「这不是媳妇走了，寂寞难耐，找你陪陪我嘛！」 「滚！」庄文曜嫌弃地躲开，「你不困吗，在家老实补个觉不行？」 「为什么要睡觉？！」张烨然费解地睁大眼睛，「我们都高考完了诶，为什么要睡觉？浪起来啊！」 庄文曜第n次佩服他的身体素质：「所以你想去哪浪？」 张烨然神神秘秘地朝他一招手：「附耳过来。」 「……」庄文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很配合地贴耳过去。 听到对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顿时震惊地大吼出声，「gay吧？！」 「嘘——」张烨然大惊失色，忙不迭捂住他的嘴，「小点声行不行？你想让别人都听到吗！」 做贼心虚般东张西望，然鹅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可庄文曜还是难以接受：「那是什么地方啊？去那里做什么？」 「成年人就是要去一些成年人该去的地方。」张烨然唇角勾起一抹笑，「你这种乖宝宝肯定没去过吧？带你这只小雏鸡感受一下老鸟的快乐……」 第276页 庄文曜三观震稀碎，崩溃大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才不要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哎呀你想哪去啦！」张烨然不开玩笑了，解释，「那就是个普通的酒吧，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初中的时候就和朋友去过了，大家都是因为共同语言聚在一起，互帮互助，氛围很友好的！尤其是像你这种啥也不懂的小青年，是哥哥们的重点关爱对象！会有前辈们手把手教你如何向家人朋友出柜、如何跟喜欢的人表白哦~」 庄文曜听了，还是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骗你是小狗！」张烨然信誓旦旦地说，还换个角度煽动，「而且，你难道真打算和陆神一直做兄弟？这个假期多适合表白，多适合恋爱！带你去取取经啊？」 「……」庄文曜有点动摇了，「我本来打算，和他考上一个大学之后再说的……」 「但是这个假期很长啊，你们总要相处的吧？」张烨然趁热打铁，继续鼓捣他，「而且你和他这么久没见了，再见面的时候，你能忍得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 说实话，庄文曜心里有点没底。 以陆之恆的情商，庄文曜是真怕在他面前露馅。与其拙劣地隐藏、最后被他发现，倒不如主动向他坦白，来得痛快一点。 但是表白这一步兇险未知，没有回头路。这一脚下去，成则功德圆满，败则万丈深渊，他输不起。 这也是庄文曜最困扰的问题。 毕竟他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经歷的小白，在这种问题上寻求一下前辈的帮助，也未尝不可。 而且他真的有那么一丢丢好奇，传说中的gay中老鸟是什么模样…… 「行了别废话了，走吧！」张烨然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走，「今天店庆，酒水免费！」 …… 从首都飞往溶城的航班上，两个又高又帅的大学生并排坐着。 夏亦舒舒服服地倚在座位上，睡得安详。 旁边的陆之恆却一脸无奈，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书。 怎么回事呢？是这样的： 自从庄文曜一摸后的那天早晨，陆之恆暴露了自己有「男朋友」之后，就遭到了夏亦几次三番的套话和拷问。 陆之恆虽然注重边界感、也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在夏亦这种老油子面前还是有点嫩，很快就被对方抓住了软肋，破功于「我拿你当兄弟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这句话上。 陆之恆想着，反正夏亦的老家离他十万八千里，告诉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就大致告诉他「我有一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而且我暗恋他但是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感觉」。 夏亦知道以后，偶尔会拿这件事开他玩笑，但是陆之恆觉得无伤大雅，反正也影响不到他们。 没想到啊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 夏亦哥们在溶城开了家酒吧，6月9号正好店庆。 「反正你也要回家找你的小朋友，咱俩一块呗！」夏亦如是说，「顺便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探索一下成年人的世界！」 唉，竟然会去酒吧那种地方，阿曜知道了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但是夏亦是我舍友啊，这种人情往来的表面功夫又不得不做…… 成年人的世界简直太辛酸了呜呜呜！ 陆之恆如是想。 …… 酒吧坐落在闹市区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看上去平平无奇、少有人光顾，但这也是一种保护色。 一旦侍者确认过来访者是熟客、或是朋友介绍来的人，便会带顾客前往真正的部落。 门口插着一面彩虹旗，内部也和一般酒吧没有什么大的不同，灯火迷离、乐声不休，处处游荡着不甘寂寞的灵魂。 「来得有点早，再晚一点有好康的！」张烨然大声说着，但在嘈杂的环境中不显突兀。 「什么好康的？」庄文曜也跟着大声问。 张烨然：「185的肌肉男穿着兔子装跳钢管舞！」 「噗——」庄文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庄文曜在众人狩猎者般的目光中穿梭，感到极不自在，差点就要打退堂鼓了，却被张烨然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他带庄文曜去见了几个老朋友。张烨然的圈子比较干净，大都是同龄人，也确实像他描述的那样友善。知道庄文曜是新人，开始便只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拉近关系、建立信任，再等他主动倾诉。 庄文曜做了好大的心理斗争，正准备切入正题的时候，室内起到保护作用的音乐声忽然停下了。全场的灯光都聚焦在舞台之上，一个金髮红衣的绝美男人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登场。 「是rose！」一位前辈说。 人群的欢唿声震耳欲聋，庄文曜没有听清：「什、什么？」 「是店主的朋友啦！」张烨然扯着嗓子大喊，「一个很厉害的歌手！每年只在店庆的时候来表演！所以才在今天叫你来啊！」 庄文曜也跟着大喊：「可是我又不认识他！」 「马上你就认识了！」 rose先生说了段开场白，大致就是「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和今天的捧场」之类，嗓音极其婉转妖艷。 就在庄文曜觉得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时候，对方用其天籁般的歌喉狠狠打了他的脸。 只听rose先生在钢琴和小号的伴奏下，唱了一首令人难以忘怀的歌曲。 第277页 庄文曜从没接触过这种风格，像是上个世界的爵士乐，充满了资产阶级奢侈腐败的气息。 一曲唱毕，余音绕樑，整个酒吧似乎因他的歌声瀰漫起苏格兰威士忌酒的味道，迴荡着舞蹈的踢踏声。 庄文曜呆呆地望着舞台，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的。不是唱得不好，只是他不适合这里。 乖乖仔就乖乖仔吧，被嘲笑就被嘲笑吧，他要撤了！ 刚想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开熘，却见rose迎着全场所有人的掌声缓步走下舞台，将一杯蓝色的鸡尾酒递给了台下的一个人。 庄文曜唿吸不由得一滞。 少年穿着平平无奇的衬衫长裤，利落的剪影却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完美修长。侧脸精緻漂亮，鼻樑上架着一副金属细边无框眼镜，在暧昧的灯光下，几乎没有一点瑕疵，但身上散发出的儒雅书卷气，却与整个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陆之恆！ 虽然庄文曜不知道陆之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不会认错！ 陆之恆被让酒了呢…… 但是他从头到脚每个头髮丝都写着拒绝啊！ 这位大明星是什么情商黑洞？ 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坏了，以陆之恆的性子，肯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对方下不来台。 果然，陆之恆神色极不自然地弯了弯唇角，抬手就要接过那杯酒！ 庄文曜想都没想就拨开人群沖了过去。 他在陆之恆的指尖接触到酒杯之前，夺下那杯酒，仰头就往嘴里灌！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陆之恆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到替他喝酒的人，整个人愣住了。 脖颈仰成一个极富张力的线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显得充满力度感。因为喝得太急，一缕莹蓝透亮的液体顺着口角向下一路蜿蜒，这样一番景象，足以令在场每一个人大脑发空。 一片寂静之中，庄文曜把干得一滴不剩的雪糖杯随手丢到地上，抬手揽住陆之恆的肩膀，直视着一脸错愕的rose：「谢谢您的酒。但是他有伴了。」 话音刚落，二话不说拉着陆之恆就往外走。 在场众人或瞠目结舌、或兴味盎然地看着两人相继离开酒吧，而前面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为伴侣挡酒的少年，忽然顿住脚步，痛苦地捂住额头，旋即身形一晃，就要栽倒在地上！ 「阿曜！」陆之恆立刻接住他。 「曜哥！」张烨然闻声赶来，亦是焦急不已，「一眼没看见，就惹了这么大的事！」 看到庄文曜靠着的人，顿时愣住，「陆神？！」 陆之恆小心把头昏脑胀无力行走的庄文曜抱起来，看了张烨然一眼：「先带他去包房休息。」 张烨然错愕：「包、包房？」 「对，这里的老闆我认识。」 与此同时，rose本人见状，眉梢一挑，自嘲地耸了耸肩。 本以为是只渴望得到慰藉的离群孤雁，没想到是有伴的。 彳亍口巴。 …… 陆之恆真没想到，夏亦哥们的酒吧会是一家同性酒吧，更没想到，他本人走开了那么一会，就发生了这种曲折离奇又巧合的事。 张烨然帮忙安顿好了庄文曜，很上道地：「陆神，这里有你，那我就先走了。」 陆之恆点头：「嗯，放心。」 出了包房，回到大堂，他的朋友关切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请我们帮帮你朋友的吗，他怎么……？」 张烨然摇头笑笑：「我觉得，已经不需要我们帮忙了。」 他俩今晚一定得发生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张烨然老预言家了，你永远可以相信张烨然！ 第132章 是恋人了 庄文曜这辈子没喝过酒，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是玛格丽特这种级别的烈酒。 胃痛，头晕，浑身发热！ 庄文曜觉得从头到脚快要炸掉，躺在床上直哼哼：「呜……难受……」 不过好在有陆之恆陪着他：「怎么难受了？」 「热……」 陆之恆用打湿的毛巾，轻轻擦拭他涨红的脸：「哪里热？」 「哪都热……」庄文曜说着，下意识撕扯着身上的衬衫。 陆之恆忙给他一颗颗地解开扣子，对方迅速把它从身上拽下来扔到一边，像是嫌弃它碍事一样，短暂地松了口气。 结实的胳膊整个露出来。最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又薄又透的布料覆在身上，下面的锁骨、胸肌、腹肌连成流畅优美的线条，随着唿吸一起一伏。 咝…… 陆之恆莫名觉得，庄文曜的这种「难受」是会传染的，起身想去涮涮毛巾帮他擦擦身上，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庄文曜抱住了他的腰。 他有些意识不清，但没有完全丧失神志，本能般地寻求着纾解身体上的不适的办法，那就是和喜欢的人贴贴！ 陆之恆稳了稳心神，回抱住他，问：「怎么了？」指尖轻轻捻过他的发梢，一贯柔和声线里，明显多了丝化不开的暧.昧。 「唔……舒服……」庄文曜酒精上头，感觉也跟着迟钝，哪怕现在两人已经间不容髮地抱在一起，他还是怎样亲密都不够一样，在陆之恆怀里不老实地蹭弄，制造出更多的感觉刺激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第278页 陆之恆给他蹭得有些发痒，忍不住笑着张开手臂，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样舒服吗？」 「舒服！」得到了积极的回应，庄文曜立刻得寸进尺般勐然发力，把对方压到床上，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这样最舒服了！」 陆之恆整个人一僵，回过神来，捏了下怀里人儿的鼻尖：「小酒鬼……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陆之恆……小月……」庄文曜脸埋在陆之恆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他所熟悉和眷恋的气味。 他一瞬间无比安心，贴在他胸口上心脏的位置，轻声呢喃，「喜欢你……」 这下子陆之恆大脑也跟着僵住了。 他好像怕自己听错，又像忘记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一般，反覆回忆着刚才的事。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垂眼看向怀里的人毛绒绒的发顶和通红的耳尖，颤抖着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个怀抱太舒服了，庄文曜快要睡着了，迷迷煳煳重复了一遍：「喜欢你……」只不过声音比刚才还要细小、口齿不清。 陆之恆显然不够满意，变换姿势和他面对面侧躺着：「再说一遍。」 庄文曜困得要死，还被他折腾来折腾去的，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莫名生出一股蛮力，把对方圈在怀里，还霸道地抬起一条腿架在他身上：「小月别闹……让我抱……」 陆之恆笑了，眉梢眼角无处不温柔，轻轻回抱住他，低头在他发顶重重地吻了一下。 他真的好傻呀。 明明行动就是最好的表达，却还想用苍白的语言去确认对方的心意。 多年来的患得患失、顾虑怯懦都在此刻冰释，只剩下暖意融融的爱恋占据了整颗心脏。 虽然陆之恆被庄文曜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但这一觉却睡得相当安稳甜蜜。 阿曜，我也是。 …… 因为前一天白天睡的比较多，第二天一大早庄文曜就醒了，但是觉得头痛欲裂。 庄文曜痛苦地捂着脑袋、双眼紧闭，但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来着？ 哦对，我帮陆之恆挡酒了，但是自己却不胜酒力差点晕倒！ 完蛋，太丢人了！ 本想表演个英雄救英雄，没想到英雄变狗熊！ 庄文曜羞愧难当，回想陆之恆的反应，却惊恐地发现……他不记得了！ 搜肠刮肚都没找回关于昨晚的半点记忆！ 天哪，原来喝断片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我只喝了那么一杯酒，就断片了？ 我可真是个小辣鸡！ 庄文曜又羞又窘，在床上滚来滚去！ 等等，这张床的触感好陌生…… 我在哪啊？！ 庄文曜勐地地坐起来，睁大眼睛，房间里窗帘紧闭，阻挡了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昏暗暧.昧的光线中，日思夜想的男孩就在他身边，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脸上是一贯温柔的微笑：「阿曜，早上好。」 陆之恆？！ 庄文曜仿佛着了一个霹雳，身体不能活动，大脑无法思考。 足足愣了两秒钟后，大脑里开始狂刷弹幕： 为什么我和陆之恆会在包间的大床上醒来？ 我身上还只穿着一件背心！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庄文曜惊恐地摸向自己的屁股…… 等等，为什么是摸自己不是摸他？ 下意识的动作是否暴露了什么？ 啊啊啊啊出大问题！ 庄文曜「嗷」地叫了一嗓子，扯过被子把自己藏起来！ 人生第一次，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都没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还是在外面！ 果然酒吧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就是不该来的呀嘤嘤嘤！ 正在独自黯然神伤，头顶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你怎么了？」 庄文曜满脸通红，吓得浑身一抖，抬眼看到熟悉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春风和煦，但眼里却多了些别的什么。 和他对视的瞬间，庄文曜莫名生出些勇气来，掀开被子直视他的双眼：「昨、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从实招来！」 陆之恆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微微皱眉，一副苦恼的样子，语带调笑：「明明是你先招的我，自己却不记得了？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看着他灵动可爱的表情，庄文曜心跳忽地漏了一拍，竟然还有点心虚：「什、什么叫我先招的你？我真的不记得了……」 听他声音颤抖着有点发慌，陆之恆不开玩笑了，伸臂把人搂在怀里，揉揉他软乎乎的髮丝：「昨晚你对我表白啦，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庄文曜呆呆地缩在陆之恆的怀里，脑子里「砰」的一声，炸开一炮礼花，亮晶晶的小星星blingbling地飞舞、下坠，什么也不知道了。 怀里的人儿半天没声息，陆之恆有点疑惑，捏了捏他的鼻尖：「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你是我的了！哼。 其实庄文曜只是高兴坏了： 一觉醒来，多了个男朋友？还是自己暗恋多年、阔别许久的竹马？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啊！ 没想到，我喝醉酒之后那么勇的吗！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嘿嘿。 不过，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好不真实啊…… 「你说表白就表白，你说恋人就恋人啊？」庄文曜仰起脸，搂着陆之恆的脖子，墨黑莹亮的眸子还带着晨起的懵懂，却因其中隐藏的某种期许，显得熠熠生辉，「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第279页 陆之恆的心好像融化了，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颤抖着抚上庄文曜的脸：「这样证明……可以吗？」 两人一个心猿意马地问，一个心猿意马地答，脸都红得不行，不知怎的就靠到一块去了。 没有人知道，是谁先触碰了谁的唇，是谁先觊觎着谁的吻。说不清是谁主动，就在某一个瞬间，两个人就这样双唇相贴，谁也不愿分开。 虽然他们都没有经验，只会生涩的触碰，但经年的爱意却让这个浅浅的吻无比深情。彼此的唇柔软得就像一只蝴蝶，轻灵地在唇峰跳舞，灼热的鼻息在唇畔扑闪、扑闪着，让人浑身飘飘欲仙。 这一刻，两人都有种夙愿得偿的感觉，兴奋又无措。 可只是这种程度的亲密，怎么足够？ 庄文曜头也不痛了，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太激动没留意压到了陆之恆的手，不管不顾地用力吻他，每次亲吻都跟着一句坦诚而坚定的：「我喜欢你！」 陆之恆双眼倏地放大，忘了换气。 这样的表白不同于昨晚的含煳不清，而是无比清晰、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重重击在陆之恆的心尖上。 少年的吻炙热而狂烈，在唇齿相接的间隙，气喘着吐字：「陆之恆……我喜欢你！」 「……」陆之恆抽出紧紧压在两人身体之间的手，用力回抱他，「我也是！」 积极的回应简直比酒精还令庄文曜上头，他用热烈的亲吻和表白，抒发着经年累月的刻骨思念和缠绵爱意：「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也是……」陆之恆眼眶微微湿润，不由得责怪自己的胆小：他们到底错过了多少！ 他有点喘不过气了，一面回应着他，无奈苦笑，感觉需要制裁一下这只发了狂的小疯狗。 于是陆之恆更用力地翻身，把庄文曜躁动不安的身体按回床面，终于让他在错愕中停止作乱。 「可以了，我已经知道了。下面，让我来表白吧……」陆之恆手指覆上庄文曜的脸颊，轻轻抚摸，眸光柔软得化成一汪水，注视良久，阖目靠近，告白的话语以吻为誓，「我喜欢你！」 庄文曜懵逼的时间比陆之恆要久。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兴奋还是感动，含着陆之恆的唇呜咽一声，搂着他的脖子继续深吻：「我也是！」 渐渐地，告白的话语湮没在愈发浓重的喘息中。 语言总是匮乏的，只有身体力行地证明这份爱，才能让彼此感到安心呀。 作者有话要说：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普天同庆奔走相告：确定关系了！！！ （主角已成年，而且只是亲了亲，没干别的！） 第133章 超越友谊 两人收拾利索准备回家，在大堂里遇到夏亦一行人。 「哟，这就是你家小朋友啊？很帅嘛！」对方大喇喇地在庄文曜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陆之恆笑了笑：「是，男朋友。」 哇啊啊啊！ 庄文曜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和男朋友贴贴！ 但是公共场合还是算了吧，不差这一会！ 调整好情绪，轻咳一声，「啪」地打个敬礼：「学长好！」 夏亦挑眉：「学长？小朋友，我不是你们溶城本地人哦。」 「我知道，」庄文曜扬起一个笑脸，「但你马上就是我学长了！」 夏亦听懂了，赞许地点点头：「很有自信嘛少年，优秀！首航大欢迎你！」 「嘿嘿……」 庄文曜和几位哥们一一见礼，虽然他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都有男朋友了，还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陆之恆牵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庄文曜回握住，笑容灿烂：「嗯！」 他刚想商量一下交通方式的问题，就被陆之恆带进了地下车库：「上车吧。」 纯黑的轿跑，很低调，但一看就价值不菲。庄文曜眼都直了：「这是你的车？」 「准确来说是我妈的车，」陆之恆替他打开车门，「但是她现在不在这，我就借用两天。」 「哦……」庄文曜坐上副驾，非常直男地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等陆之恆上车后，朝他微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无措地握住了安全带，「我第一次谈恋爱，不太懂……这种事情是不是要男朋友做？」 「不一定。」陆之恆唇角微勾，手撑在座椅上，猝不及防地倾身向庄文曜靠近，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但是这种事，只能和男朋友做。」 在他的惊愕中回到原位坐好，偷袭过对方的唇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庄文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整个人怔愣片刻，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颊： 哇啊啊啊！ 他他他，他怎么这么会！ 不行，不能表现得这么呆呆傻傻的，像个小朋友一样！ 我也要像他那样，沉着冷静、游刃有余才行！ 庄文曜手握成拳，掩唇轻咳一声：「咳嗯，知道啦。」 陆之恆侧头朝他笑笑，银色的镜架在晨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而镜片后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更加熠熠生辉，温柔地吐出一个字：「乖。」 哇啊啊啊！ 庄文曜脑子里好像住了一只尖叫鸡，无时无刻不在放声大叫！ 他紧紧捂着自己狂跳个不停的小心脏，责怪自己：一个字而已，就激动成这样，真没出息！冷静，冷静！ 第280页 这时陆之恆熟练地启动了引擎，操纵跑车驶出车库，来到公路上。 看着陆之恆专注的侧脸，庄文曜忍不住问：「你的驾驶技术怎么样呀？」 「还好吧，」陆之恆目视着前方，剔透的镜片有些冷冽，可那之后的双眼仍是温柔的，带着些不曾有过的暖意，「寒假考的驾照，这一个学期也一直在练。把你安全送回家肯定没问题，放心啦！」 「我知道！」庄文曜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同龄人都开上跑车了，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 陆之恆轻笑一声：「18岁才开上车的，和17岁就开上飞机的，确实有差距。」 庄文曜哈哈大笑起来。 清早，公路上车流稀少。 陆之恆以一种适中的高速，平稳地驾驶着车辆：「开过飞机，是不是就觉得汽车很慢了？」 「嗯……确实，不仅慢，而且飞不起来呀，就挺没意思的。」 虽然庄文曜只在基地开过七次飞机，但时隔一年，那种感觉仍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陆之恆脸上浮现出艷羡的神色：「其实挺好奇的，亲自开着飞机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可惜我的眼睛不给我这个机会。」 「没事！」庄文曜安慰道，自豪地抬了抬下巴，「以后有机会，老公开飞机带你去天上兜风！」 「……」陆之恆一愣。 他的瞳孔扩大了！ 他的脸颊泛红了！ 他的唿吸也乱了！ 敌人「陆之恆」正在崩溃！ 庄文曜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相当得意：他还记得刚才的系安全带时的「一吻之仇」呢！现在算不算扳回一城？ 没成想，陆之恆克制着疯狂上扬的嘴角，抿着唇一脸严肃地驱车降速、靠边停车？ 庄文曜一脸懵：「怎么了？」 只见陆之恆解下安全带，再次倾身靠近，手指托住庄文曜的后脑，又亲了一下！ 这个吻持续得比上次要久，柔软的双唇在庄文曜的唇上停留了两秒钟，离开之前留恋又调皮地左右蹭了两下，庄文曜脑子里的尖叫鸡当场尖叫着螺旋升天！！！ 「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忘了哦！」亲昵过后，陆之恆稍稍退开几寸距离，在庄文曜面前，朝他弯起眼睛笑了，「老公。」 「……」庄文曜的世界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下陆之恆一个。 当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搂过陆之恆一通狂亲的时候，对方却已经系好安全带，再次起步。 所以，我这是被他反撩了？啊啊啊好丢脸！ 但是，他刚才……也太那个了呜呜呜！！！ 庄文曜捂着通红的小脸，脑袋后仰在座椅上砰砰撞了两下。 余光瞟见他的小动作，陆之恆有趣得发笑：「干嘛？」 庄文曜从指缝里挤出一句：「你还问！」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往日明朗的声线里，多了丝自然流露的娇嗔，令陆之恆笑意更深。 不行，忍不了了！ 虽然庄文曜自认，没陆之恆那么懂得撩人心弦，只会抱着人生啃。 但是就这样吧！是他自己挑的男朋友！ 庄文曜朝车窗外东张西望，见马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忽然大叫一声：「停车！」 陆之恆不解：「怎么了？」 庄文曜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坦言：「刚才没亲够，还要！」 陆之恆双手握着方向盘，彻底笑不活了。 「你快停车啊！」庄文曜迫不及待地催促。 陆之恆不为所动，笑问：「谁是老公？」 「啊？」庄文曜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嘴硬道，「我是！」 陆之恆笑着不说话，「呜」的一声踩了一脚油门。 「啊啊啊啊——」庄文曜快抓狂了，「你幼不幼稚啊？非要争这口舌之快！」 陆之恆目视前方，斜睨他一眼，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调笑：「你不是也爱争这口、舌、之快吗？」 着重强调的那二字令庄文曜脸上直发烧。得了，半斤八两。 「坏死了你！」庄文曜妥协了，「你是老公行了吧！」 陆之恆满意地「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停车的意思。 还不够？ 越是得不到满足，就越是令人期待。 庄文曜盯着陆之恆的嘴唇，只觉得抓心挠肝的好不难受，抓着安全带、微微晃肩：「老公~人家想要嘛~~快点停车好不好~~~」 必杀技：基言基语！ 刚刚回血满格的陆之恆瞬间血槽清空：k.o.！ 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到达极限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住某种冲动，压着嗓子向他解释：「靠边停车不能超过3分钟，我想快点带你回家。」 言下之意：三分钟不够，回到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多久就做多久。 「……好耶！」庄文曜理解了，高兴得要飞起来啦，「老公好聪明、好有公德心哦！爱死你了，mua~」 哇啊啊啊！ 这句补刀太狠了，陆之恆「死」得透透的了！ 「这些话，留到回家再说吧。」 「嘿嘿……」 「……我也爱你。」 …… 陆之恆在家这几天，几乎都和庄文曜住在一起。他们两只没谈过恋爱的小菜鸟在陆之恆家各个角落亲来亲去，恨不得把嘴唇粘在一起从早亲到晚，只能相濡以沫不然就会旱死的鱼见了都直唿内行。 第281页 当然，陆之恆也去庄文曜家做过客，见过他的父母。不过并没有向两位长辈公开关系，毕竟这种事需要时间准备，彼此都很理解。 但是陆之恆还没放假，要回去考试。 到了机场，沉浸在热恋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的庄文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分别的痛苦，紧紧搂着男朋友不撒手：「你把我装箱子里、一块带走吧！」 「我倒是想……」陆之恆失笑。 他恨不得把庄文曜变小揣兜里走到哪带到哪，没有人的时候就掏出来变大亲亲抱抱举高高！ 可是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担当！ 于是他道，「你不是还要政审、体检、报志愿吗？」 「也是哦……」庄文曜失落地低下了头，牵着陆之恆的衣角，「不想和你分开……」 「没关系，」陆之恆抬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髮丝，「我考完试就回来！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首都上学了！」 「嗯……」庄文曜重新绽开笑颜：这么一说，还挺有盼头！ 陆之恆返校之后的第二天，给庄文曜打电话。 「阿曜，我和我妈妈说了。」 「说什么了……」庄文曜下意识问了一句，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说、说了？」 「嗯。」 这段时间，庄文曜一直在思考如何向父母告知这件事。得知陆之恆先跟顾燕坦白，顿时紧张得不得了：「顾阿姨怎么说啊？」 电话那头，陆之恆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带着只对庄文曜才会流露出的笑意：「妈妈说，让我对你好。」 「啊？」这个反应，让庄文曜很意外，「顾阿姨没有打你骂你、生你气吧？或者生我的气……」 「别乱想啦，都没有，她很开心。」陆之恆笑着说，「妈妈一直很喜欢你呀，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她还说等我放了假，一块回家请你吃个饭呢。虽然我们也经常一起吃饭啦，但是这次不一样哦~」 「我知道！」庄文曜忙道，「只是……顾阿姨真的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吗？你不是哄我呢吧……」 「我怎么会骗你呢？她说了，恋爱择偶是我的自由，她会帮我把关，但不会干涉。而且她很喜欢你，当然高兴啦。」感受到对面的沉默，陆之恆说，「阿曜，我不是催你公开，只是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太开心、太想告诉妈妈了。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的，如果没准备好的话，那就……」 「我想好了！」庄文曜打断陆之恆的话，「我打算等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再和我爸妈说。」 「好。阿曜，」陆之恆说，「我爱你。」 「……」开心，庄文曜说，「我也是！」 …… 前一天晚上，陆之恆和顾燕母子在首都的住处。 「妈，」陆之恆正襟危坐，手手搭在膝盖上，「我恋爱了。」 得知此事，顾燕的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真、真的？」 毕竟儿子跟她自己一样，事业心很强，顾燕觉得他不会这么早就谈婚论嫁呢。 陆之恆点头：「嗯嗯。」 得到儿子的确认，顾燕忍不住盘问起来：「谈多久了？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呀？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让我见见……」 「妈……」陆之恆稍有些紧张，但是想到早晚有那么一天的，破釜沉舟般坦白，「其实，你见过的。」 「我见过？」顾燕愈发好奇了。 「嗯。而且……」陆之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不是女孩，是阿曜。」 「阿曜……」顾燕重复了一遍，足足反应了两秒，有点懵，「他不是你朋友吗？你们……」 陆之恆坦白：「我们超越了朋友。」 「……」顾燕明白了，低下头回忆着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兀自感慨，默然不语。 陆之恆没有得到回应，内心无比忐忑，试探着问：「妈，你不高兴吗？」 顾燕回过神来，神色如常地笑了，摸摸儿子的头：「高兴，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高兴。阿曜这孩子挺好的，你们两个要好好的，知道吗？」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陆之恆最渴望的就是家人的祝福。他本以为这条路会比他和庄文曜一路走来还要辛苦，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陆之恆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嗯！」 而顾燕忽又收敛了笑意：「但是之恆，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陆之恆挺直腰板，认真地看着她：「妈妈你说。」 「因为家庭经歷的关系，我从小就教育你，要体谅别人、尊重女性、爱护自己的妻儿，你还记得吗？」 陆之恆抿唇，用力点头：「我从来没忘记。」 「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对待女性和孩子要尊重，对男孩，也是一样的。你要有作为伴侣的责任感，一辈子珍惜他、爱护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明白吗？」 「我明白。」陆之恆无比郑重地许诺，「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池鱼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感谢xghchjbg小天使的4瓶营养液！感谢半江瑟瑟小天使的4瓶营养液！吨吨吨！ 感谢曦153****8089小天使的地雷！爱你萌＾3＾ 第134章 从一而终 这届高考，溶城一中依然战果纍纍、傲视群雄。不仅重本率居全省之首、出了两位文理状元之外，航空实验班的八十名毕业生全部被空军院校录取，其中，七名同学获得双学籍飞行学员的录取资格。 第282页 毕业前，小雏鹰们身着和教官们一样的藏青色军服照了毕业照，首届航空实验班毕业生留影被存入校史馆内。他们不仅是溶城一中优秀的毕业生，更是未来的准飞行员。 三年时间，从建立之初便充满了争议和关注的航空实验班，终于凭藉着校方、老师和同学们的努力，向社会各界和自己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正式成为溶城一中无法取代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重要阵地。 拿到首航大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和陆之恆大致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蔚蓝底色和纸飞机图案，庄文曜差点哭出来。 我永远不能成为想你一样的人，但是我能成为我自己，然后和你在一起。 在全家人的一片欢欣鼓舞中，庄文曜遵守约定，打算向父母坦白。 「妈妈，老爹，我恋爱了。」 「……」 张馨正捧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笑得合不拢嘴，一听这话更为惊喜了，连波澜不惊的庄方益脸上都浮现出些许兴味。 「真的假的？这可是好事呀！」张馨激动地坐到庄文曜身边，连连发问，「谈多久了？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呀？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让我见见……」 父母的期待反而令庄文曜愈发紧张。他攥紧双拳，眼一闭、心一横：「不是女孩！」 张馨懵了：「啊？」 「不是女孩……」庄文曜低着头，小声解释，「是男孩……」 张馨重复了一遍，试图确认：「你的恋爱对象是男孩？」 庄文曜简直羞耻得想当场蒸发掉，红着脸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覆，张馨笑容凝固，庄方益更是当场垮下脸，神色极其凝重。 庄文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闭着眼睛等待审判。 张馨注意到了儿子的紧张，对庄方益使个眼色，重新换上一副笑脸，而彼此都是最亲近的家人，谁都看得出她笑容中的不自然：「阿曜，女孩子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男孩子呢……」 「不是……」庄文曜紧紧绞着手指，声音细若蚊呢，「不是女孩子不好……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是男孩而已……」 张馨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妈妈知道了。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得跟爸爸妈妈说说呀，或者抽空让我们见见呢？」 「你们见过……」 「见过？」张馨纳闷又好奇，「是你们班的同学？」 庄文曜霍地抬头，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是……」 这一秒仿佛有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在张馨紧张期待又故作淡定和庄方益冰冷严肃的目光中，庄文曜终于揭晓了答案：「是陆之恆！」 「陆之恆？！」张馨的声音直接高了八个度，「你的恋爱对象是陆之恆？！」 庄文曜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脸烫得烙人，僵硬而大幅度地点了两下头。 没想到张馨像变了个人似的，顿时喜上眉梢，搂着庄文曜的肩：「你早说呀！什么时候谈上的？不会高中那会就开始了吧？怪不得你非要考首航大呢！对了，小陆什么时候放假呀？再回来的时候咱两家一块出去吃个饭呀……」 情况急转直下，庄文曜有点摸不着头脑：「妈，你不生气了吗？」 张馨笑得合不拢嘴：「我生什么气呀，高兴还来不及呢！」 「啊？」庄文曜大惑不解，「可是你刚才还……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接受不了我和男生……」 张馨解释道：「我不是在意这个，是担心你啊！你刚高中毕业，也是成年人了，但还是太年轻。妈妈是害怕你在社会上遇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被带沟里去了。交友不慎、遇人不淑，是会毁了人一辈子的！但是陆之恆不一样呀，妈妈知道他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害了你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妈妈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你开心、平安，妈妈就开心！」 「妈……」庄文曜咬着不住颤抖的嘴唇，勐地扑到妈妈怀里，「我爱你！呜……」 张馨笑着顺着他的背：「好孩子，不哭啊……」 母子两个抱在一块，半晌，张馨终于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儿子哄好了。 庄文曜红着眼眶，从妈妈的怀抱里退了出来，这时庄方益突然起身，表情还是一样的凝重，没有松懈半分，转身回到书房，「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庄文曜愣住了，求助般看向张馨，「妈，老爹他不高兴……」 「嗐，别理他！」张馨握住庄文曜的手，「快和我说说你和小陆的事。」 庄文曜低下头：「妈，你不反对，真的太好了……」 张馨笑道：「这有什么好反对的？小陆是个好孩子，我对这个儿媳很满意……」 庄文曜心脏地震：「儿、儿媳？！」 张馨见状改口：「对不起，用词不当。儿……儿婿？」 庄文曜脸通红，害羞得语无伦次：「啊啊啊妈你别这么说啦！就和以前一样称唿他就行啊！你这样说好、好……」 「我知道！」张馨忍俊不禁，「就是开个玩笑嘛！我还从没见过你害羞成这样呢，真好玩……」 庄文曜委屈巴巴地撅起小嘴：「张姐你真是够了……」 可玩笑过后，心里还是有个结解不开，相当难受。 「不行！」他霍地起身，「妈，我要跟老爹谈谈！」 第283页 张馨也不笑了，嘆了口气，跟着站起来：「不用着急，等过两天、他这劲下去再谈也行……」 父子俩不愧是父子俩，这时候庄文曜的倔劲也上来了：「不，就要现在谈！」 「行吧。」张馨不再坚持，「去吧，别紧张。」 「嗯！」 庄文曜走近房门，每靠近一步，都增加一分勇气，终于足以支撑他叩响了房门。 「笃笃笃。」 没反应。 没关系！ 母亲的支持给了他很大勇气，庄文曜一个深唿吸，高声道：「老爹，我进来了！」 庄方益坐在书桌后，摘了眼镜，垂首揉捏着眼角，看上去没了刚才的气势，整个人的气场都松弛了下来。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刚才一言不发就离开的举动有些欠妥，令整个家的气氛剑拔弩张不说，还会刺激到孩子的心情。 但是庄方益作为医生，临床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男同性恋群体也并不陌生，形形色色、千姿百态。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有病。 不然也不会去医院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对这类群体的印象，可能不会极差，但一定不会太好。 而现在突然被告知，自己的儿子也是其中一员……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但这会时间过去，庄方益也调整好了心态。 作为父亲，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走上歧途。 「老爹，」庄文曜鼓起勇气走进来，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骂我吧。」 庄方益抬眼：「我骂你做什么？」 庄文曜委屈巴巴：「你不是不高兴吗……」 庄方益嘆了口气，换个坐姿倚靠在椅背上：「你将来是要做飞行员的，你知道吗？」 庄文曜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有些意外：「我知道啊……」 「所以你要爱惜自己，不要过度改造自己的身体。」 庄文曜听得一个激灵：「我没有改造自己的身体啊！」 「哦，你记住就好。」庄方益淡淡道，「为了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伴侣负责，你最好做到从一而终。」 「我知道！我当然……」庄文曜答应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老爹，你这是同意了？」 庄方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继续沉声道：「陆之恆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也是。虽然你年纪比他小，但也要负起责任来。到了大学，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着前进，绝对不能走弯路……而且他小时候受过创伤，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对人家好点。」 庄文曜一句句听着，心情难以言喻。 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他理解了父亲的尊重、支持、良苦用心，顿时感激得热泪盈眶，绕过书桌扑了上去：「老爹，我爱你！」 「……行了。」庄方益非常嫌弃地把他推开了，起身从书架上挑出几本医学类书籍扔给他。 庄文曜还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这下有点纳闷了：「这是什么……」 低头看眼书名：《局部解剖学》《外科手术术前准备操作指南》…… 顿时腾地脸红了，「你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庄方益若无其事道：「你不需要吗？」 庄文曜下意识接话：「需要、需要……等等，哇啊啊啊——」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庄文曜整个人陷入混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听庄方益波澜不惊地补充道：「网际网路上的资料良莠不齐，要自行甄别。」 「哇啊啊啊——」庄文曜仍处在混乱当中，拿书遮着通红的脸。 庄方益非常无语，提高声调：「端正态度！」 命令式的语气，令庄文曜条件反射般立正站好：「是！」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笑声，庄文曜回头一看，竟然是张馨倚在门框，笑得直按眼角。 庄文曜红着脸转过头去，竟然发现庄方益嘴角抽动，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们都嘲笑我！」庄文曜受不了了，「不和你们玩了！哼……」 抱着书夺门而逃，关进自己房间里研究医学知识去了。 事实上，由于父母工作原因、对生理教育非常重视，庄文曜在这方面完美继承了父母的知识储备和端正的态度。 然而在某种小众的领域还是涉猎尚浅，甚至可以称之为知识盲区。 之前张烨然分享过他一些老爹所谓的「网际网路上的资料」，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去学习。 现在好了，他有了学习正统知识的渠道，可以等有了甄别能力后再行钻研。 嗯，我真棒。 于是庄文曜喜滋滋地打开课本翻阅起来，一边掏出手机给陆之恆报喜。 「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嗯，你说~」 「我和我爸妈说了，他们都同意了诶！」 「……（感动的沉默）真好。」庄文曜感觉，陆之恆的声音好像又哽咽了，「叔叔阿姨怎么说？」 「他们叫我从一而终诶。」 「从一而终……你能做到吗？」 「这……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吧？我能不能做到，完全取决于你啊！万一哥哥哪天把我抛弃了，那我只能孤独终老了，算什么从一而终嘛……」 「胡说。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有一天开着飞机飞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基地独守空房呢……」 第284页 庄文曜当场破防，噗嗤一声笑了：「什么玩意，我这样会被制裁的好吗！」 两个人嬉笑了好一会，不过玩笑归玩笑，他们都对彼此忠贞不渝，并且相信对方的感情也是一样。 「话说回来，我这边没问题。」 陆之恆反应过来：「我这边也没问题。」 「那我们从一而终吧。」 「嗯，从一而终。」 「嘿嘿……爱你~」 「……（感动的沉默）我也是！」 …… 陆之恆放假以后，和顾燕回到溶城，两家一块出去吃了顿饭。由于两家的羁绊太深，彼此不能再了解，家长们早就把对方的小孩当做自己的小孩，所以再见面和往日并无不同，亲密无间，这让两个孩子格外安心。席间，两位母亲还时不时开开两人的玩笑，给孩子整的一个比一个脸红，但是内心还是轻松、幸福的。 开学之前，两家又一块去首都待了一段时间。这次由顾燕做东，好好玩了一趟。 首都是个很适合约会的城市，不管是张馨和庄方益，还是庄文曜和陆之恆，两对情侣都得到了难得的放松。 而我们的事业型人顾燕女士不需要这种活动，一个人独美，或者说工作就是她的另一半。当然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假期结束，庄文曜和陆之恆将在首航大开启新的航线。 新的城市、新的校园，对庄文曜而言，是相对陌生的环境，对陆之恆来说，也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但是他们会如父母期望的那样，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互相陪伴、互相扶持着前进，那样一定会比一个人踽踽独行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而他们两个也始终相信，无论是童年、少年，还是成年以后，有彼此的地方，就会是天堂一样的所在。再大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令自己成为彼此眼中更好的人。 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我会像忠于梦想一样忠于你，像守护蓝天一样守护你。 我的少年，愿你永远温柔明朗，自信飞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歷时114天，正文部分到这里就完结啦！很高兴能写完这个故事，也很高兴认识大家，我的小天使们。你们一定想像不到，每一个收藏、评论、灌溉和投雷，会带给我多大的力量和快乐！尤其是评论！其实我是个重度评论控，每次打开后台看到新的评论都会激动好长时间！特别期待大家的评论，但是不敢求，怕小天使们嫌我烦嘤。现在完结啦，终于可以大胆求一波评论啦！大家有任何感受、建议和吐槽，都请向我砸来吧！今天晚上的评论区就是大家的茶话会，请小天使们畅所欲言，我给大家发红包！ 祝大家虎年大吉，万事胜意！ 新的一年，所有梦想都实现！！！ 撒花~ 第135章 我的爸爸 我叫李明，是一个布娃娃。 我姓李，因为李是百家姓之首；我叫明，因为明是一个日字旁加一个月，是我两位主人——庄文曜和陆之恆——他们名字的组合。 可能有人要问了，他们的名字里哪有日和月啊？ 你看庄文曜的曜，不也是日字旁嘛！至于月，《诗经》有云，「如月之恆，如日之升」。而且，我这位主人的原名和小名，就叫月。 说起来，他们两个并不是我的第一任主人。 我的第一任主人，是玩具店老闆。我对他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其他玩具一样，莫得感情，只把我当赚钱工具人罢了。 但我对他还是很感激的，因为他把我摆到了橱窗最显眼的位置，才让我有幸遇到了我的第二任主人：一位美丽的女士，张馨。 她看到我第一眼，就把我买了下来，因为我长得特别像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第三任主人：庄文曜。 他是个平凡的高中生，十六七岁，爱玩爱闹。但他也是位很出色的男孩子，英俊帅气又幽默，大家都很喜欢他，我也是。 他经常穿着一身蓝色的迷彩服，和我一样，我更喜欢他了。 我最幸福的日子，就是每个周末，他回家之后，把我抱在怀里狠rua，释放住校生活的劳累和思乡之苦。 他会把我摆在书桌上陪他学习，把我放在床头陪他睡觉，把我当成他的玩伴、他的兄弟。 但是工作日就很难受了：主人要去上学，留我一个人孤单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盼着周末的到来。 那是一个夏天，主人一家要迁居了。 我的曜主人没有把我塞进乱糟糟的行李箱，而是很仔细地把我装进他的双肩包。 这一举动，再次让我对他好感暴增。 可是好景不长，搬了新家没几天，曜主人就把我转手送给了别人。 我对第四任主人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好，因为我沉浸在被曜主人抛弃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十分排斥新主人：陆之恆。 而且新主人第一次见到我，就亲了我一口，还自称爸爸。 曜主人是我的爸爸就算了，你凭什么做我的爸爸！ 被占便宜了，我真的很生气。 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我的新主人，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吶。 他会定期给我清洁身体，洗得白白。也会给我清洁衣物，晒得香香。 第285页 更重要的是，我的陆主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我！ 在家里陪着我，上学去带着我，甚至有一次，陆主人去外地参加一个重要的竞赛，也带上了我！ 他这样让我觉得，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比我以往任何一任主人都要重要！ 我开始喜欢上他啦。 有一天，我的曜主人来陆主人家里玩，看到我之后，对他说了一句：「小明现在越来越像你了。」 我看看陆主人，又看看我自己，惊喜地发现，真的是这样诶：陆主人和我一样，都是浅棕色的发色和瞳色！而且他很爱笑，笑起来特别好看，尤其是和曜主人在一起的时候！ 我对这个巧合感到高兴，可突然间，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 我似乎已经完全被我的陆主人征服了灵魂。 明明不久之前，我还对我的曜主人忠贞不二，决心只做他一个人的好玩具、好儿子，被他转手送人后更是痛不欲生。 可是这才多久，我就变心了！ 原来，我是这么三心二意、品质恶劣的玩具！ 深深的自责和自弃感包裹住了我，我觉得对不起曜主人对我的爱。 可是下一秒，我的曜主人忽然笑容满面地抱住了我，狠狠rua了起来！ 而我的陆主人，也笑着看着我，看着曜主人。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笑容，让我仿佛回到了从前。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曜主人对我的爱从未变过。 正是因为我对曜主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所以他才放心，我把交给对他同样重要的陆主人啊！ 在曜主人有力的怀抱里、在陆主人温柔的目光中，我得到了救赎。 原来，他们两个都很爱我！ 我也要永远爱他们！ 我的陆爸爸，是位很优秀的男孩，聪明漂亮又温柔，大家都很喜欢他，我也是。 而且他很坚强，无论多么累、多么苦，对人永远笑脸相迎。乐观开朗，积极生活，从不流露负面情绪。 我很佩服他。 后来，他上大学了，把我一块带去了首都的新学校。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见不到曜主人了。我很伤心，但我知道，陆主人比我更难过。 那段时间，陆主人晚上睡觉时抱我的力气都比以往大些。我知道他正处在艰难的成长阶段，还要承受磨人的相思之苦，一定不好受。 作为陆主人的情感寄託，我努力用我柔软的身体温暖他，用我身上的气味治癒他，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 不过，我的陆主人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从失意中走出来了。 不愧是陆爸爸，无论到哪里都是最优秀的！ 生活稳定下来以后，陆主人经常用现代科技——智慧型手机——和曜爸爸联繫。 我能听出来，他们的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曜爸爸高考的日子。 陆爸爸一天比一天高兴，因为马上就能见到曜爸爸了。而且，他对曜爸爸的表现充满信心。 曜爸爸一定能成功的！ 高考结束，陆爸爸要回家找曜爸爸了。 但是他的室友非要插一脚，不仅要跟他一块坐飞机回家，还要拉他去什么酒吧。 我当时好生气，他耽误我的爸爸们见面了！ 但是后来爸爸们都很感谢他，说他帮了大忙。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我无条件相信爸爸们的话。 当天，陆爸爸在酒吧过夜了。 我被锁在他的背包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稀听到了曜爸爸的声音。 不知道。 第二天，我终于见到曜爸爸啦！ 陆爸爸回家收拾好东西、沖了个澡的功夫，曜爸爸就来他家里找他啦！ 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啊！我的爸爸，他们是多么的相爱！ 我沉醉在这一美好的时刻，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即将做出我无法理解的举动。 只见他们抱着抱着，突然靠得很近，然后嘴唇贴着嘴唇，开始嘬吸起来！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他们在对方的嘴上又吸又咬，还用舌头搅，抱在一起难解难分，在床上打滚。 我又惊又怕：他们会不会得了什么疾病！ 但是每一天，他们都很正常地生活，甚至把这种行为当做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我说过，我无条件相信我的爸爸们，所以我打消了担忧，坚信他们没有异样。而且如果有人因此指摘我的爸爸们，我第一个出来反对！ 不过好在，并没有。 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快乐，每天在家里聊天、做饭、看电影、咬嘴唇，还经常拿着球拍或飞机模型之类的出去玩。 有一天，爸爸们玩得满身是汗回来了。进了家门，就嬉笑打闹着一块进了浴室。 紧接着，浴室里传出了两人的笑声，然后是一些奇怪的声音和语言，和水声混杂在一起。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我知道作为一只好玩具、好儿子，我不能窥探主人的隐私。但是，我好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呀！ 不过，这种卑劣的好奇心没有折磨我太久，就得到了满足。因为我的爸爸们回到卧室，当着我的面，做出了一些超出了我认知范围的事，发出了和在浴室里一样的声音。 第286页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浴室的阻挡，我看见了全部，也听见了全部，看得汗毛直竖，听得面红耳赤。 我大受震撼。 不过在那之后，他们的感情好像更好了。他们在一起的肢体语言更加亲密，空气都变得黏黏煳煳的，吸一口满是甜味。 真好。我想，虽然看着很可怕，但那一定是件好事！ 而我的爸爸们也用行动印证了我的猜想：他们每天都会做好事，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加相爱。 看来我一定是猜对了。 我真是太聪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更番外！番外写的有点乱，我尽量按时间顺序发！ 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就送大家一篇七千字的相性一百问吧！ 热知识：作话字数是不收费的，只要购买了本章，就能免费看哦~食用愉快！ —— cc：亲爱的小天使们过年好呀！作者携两位主角宝贝给大家拜年啦—— 庄：各位漂亮姐姐们，新年快乐！ 陆：虎年大吉，虎虎生威！ cc：欢迎进入又尬又甜又涩涩的竹马贴贴完结特典——夫夫相性一百问！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表演吧！ 庄：串场词好生硬，亲妈你还需要再锻鍊一下主持哦～ cc：（傲娇脸）少废话！ 1.请问您的名字是？ 庄：庄文曜，庄严的庄，晋江文学城的文，日翟曜。 陆：陆之恆，陆地的陆，如月之恆的之恆。 2.你的年龄是？ 陆：我俩都是20岁。 庄：虽然哥哥比我大一级，但我们其实同岁哦~ 陆：是的，跳级上了初中。 庄：哥哥超厉害的！（迷弟状） cc：诶？同岁为什么还叫哥哥？ 庄：天吶，这里有只假作者！哥哥比我大两个月，你不知道嘛？ cc：我当然知道，还不是你一直吹npy彩虹屁都偏题啦！ 3.您的性别是？ 庄：是可爱的男孩子呢。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庄：就普普通通啦。 陆：阿曜性格特别好哦~ 庄：唔，哥哥比我还要好~（贴贴） 5.两人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庄：6岁的时候，在家属院的银杏树下。他的背影太特别了，忍不住就去勾搭了，嘻嘻。 陆：一中，新生入学那天。小学弟莫名其妙掀我衣服，没礼貌。 庄：哈？（ΩДΩ） 陆：（笑）开玩笑。我很感激你那时主动找我说话，开始了我们的故事。 6.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庄：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陆：笑容像阳光一样的男孩子。 7.喜欢对方哪一点？ 庄：两点可以吗？ cc：疑车无据。 庄：温柔，坚强。 陆：喜欢他，因为他是阿曜。 8.讨厌对方哪一点？ 庄：呃……有一段时间，讨厌他跟我装不熟。 陆：（歉然）是我不好。 庄：（虎摸）已经过去啦。 （转头警告作者）下次不准问这种让他伤心的问题了！ cc：（无辜摊手）那你不说不就行了吗。 庄：呜呜呜我错了╥﹏╥ 9.你觉得自己和对方相性好吗？ 陆：相性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cc：就是两人是否容易处好关系的一个参数，相性越好越亲密越默契。 陆：那我们应该是好的吧？ 庄：大胆点，特别好！ 10.你们的关系到什么程度？ 庄：如胶似漆。 陆：不分彼此。 11.您怎么称唿对方？ 庄：学长，哥哥，大名，小名。 陆：阿曜。 12.希望对方怎样称唿你？ 庄：小名吧。 陆：阿曜喜欢，怎么叫都好。 cc：一定要说一个呢？ 陆：老公。 cc：口意！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你觉得对方是？ 庄：梅花鹿，温柔漂亮又聪明。 陆：信天翁。 cc：好神奇的动物，陆宝能给大家科普一下吗？ 陆：信天翁是最擅长滑翔的海鸟，被誉为最伟大的飞行员。它们逆风起飞，到海浪最汹涌的地方觅食，一生有90%的时间都在海上漂泊，却能永远记得自己固定不变的巢穴。它们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伴侣，所以也象徵着忠贞不渝的爱情。 14.如果要送对方礼物你会选择？ 庄：把我自己反覆送给哥哥！ 陆：（摸头）好喜欢！ cc：陆宝呢？ 陆：送脑婆。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庄：各种各样的航模o(≧v≦)o哥哥实在是太厉害啦，什么都能做出来！ 陆：最想要的礼物我已经得到了。 庄：（钻进npy怀里） 16.请快速说出对方喜欢的三种食物。 陆：香菜，火锅，海盐味冰淇淋。 庄：奶糖，奶油话梅糖，牛奶蓝莓味的pocky。哥哥这么爱吃甜食，要勤刷牙、注意牙齿健康哦，不然会见到新文的男主。 陆：阿曜才是，更要注意呀。 cc：所以你们对我的新好大儿有什么偏见吗？ 第287页 庄：听说他是个奔三的老处男。 陆：还对小自己九岁的患者图谋不轨。 11岁的路淼：不许你们这么说桐哥！！！ 庄：哪来的小娃娃？ cc：（抱走）孩子别乱跑，这时候你应该在和小伙伴玩球…… 17.您的癖好是？ 庄：开飞机。 陆：做飞机。 庄、陆：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18.对方的癖好是？ 庄：做飞机。 陆：开飞机。 庄、陆：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19.您做的什么事会让对方不快？ 庄：没有。不是秀恩爱也不是凡尔赛，陆之恆这个人根本不会生我气你们知道吗！ cc：（回来了）知道知道，小天使们是除了我最了解你俩的了。 陆：（小声）说的好像你会生我气一样…… 20. 对方做的什么事会让你不快？ 庄：又是这种题，没有没有！ 21.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庄：怎么定义约会啊，小时候约着出去玩泥巴算吗？ 陆：（笑）不算吧，应该是长大以后？ 庄：那就是图书馆了。 陆：嗯。 22.那时两人气氛怎么样？ 陆：挺好的，学习效率很高。 庄：嗯。 23.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陆：把带的作业都写完了。 庄：（抿嘴偷笑）嗯，哥哥是学霸！ 陆：你笑什么？ 庄：笑你说得对呀。 陆：说嘛。 庄：（悄悄话）还不如说玩泥巴呢，起码那天看到了你的小叽叽…… 陆：（脸红）我也看到你的了！ 24.经常约会的地点是？ 庄：小区旁边的荒地，我们经常去那里飞航模，然后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嘻嘻嘻…… cc：所以那片荒地到底什么时候开发起来？ 陆：不知道，希望它永远不要开发起来。 25.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准备？ 陆：会为他准备惊喜，具体的不能细说。 庄：把自己洗白白喷香香。 26.什么时候爱上对方的？ 陆：高二家长会那天晚上，他带我去操场看灯。那一刻，他拉着我的手，我却贪心地想如果不只是朋友就好了，我真的好想吻他。 庄：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上来……我在这方面比较迟钝，感觉对他的感情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达到一定程度、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喜欢他这么久了。 陆：（触动，摸头）小傻瓜。 27.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庄：是我！那天喝多了……其实也不多就一杯鸡尾酒，但是我顶不住，晕晕乎乎的就表白啦。 陆：我觉得是我。 庄：诶？ 陆：在那之前，我不敢明说，但用行动向你表白过很多次。 庄：唔……哥哥！（扑到怀里贴贴）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庄：（飞扑）爱你爱到骨子里~ 陆：（亲一下） cc：啊啊啊你们有没有意识到大家在看啊！ 陆：抱歉，情难自抑。 29.那么，您爱对方吗？ cc：（走到镜头前挡住后面亲来亲去的两人）咳，答案显而易见。 30.如果对方约会迟到一小时以上，你会怎么办？ 庄：（擦擦嘴）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陆：对，都是很守时的人。如果真的出现迟到的情况，不等一小时就会尽快确认对方的安全。 31.感情发展中遇到过怎样的阻碍？是如何解决的？ 陆：说起来很庆幸生活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家人、朋友和社会都对我们这类群体比较包容，所以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外力阻挠。唯一遇到的阻碍，可能都是我给自己施加的吧。 庄：贊同，单恋的那段时间真的很难不多想，担心哥哥不喜欢我怎么办，一直患得患失。 陆：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32.认为你的情敌是？ 庄：哥哥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很多人惦记啊。从开学就开始吃醋，已经吃麻了。 陆：同感。但是相信对方的感情，也相信自己，所以所谓情敌也不是什么大事。 33.对方做什么事会让你觉得没辙？ 陆：撒娇叫哥哥的时候。 庄：叫声老公，命都给你。 34.如果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庄：变心？不可能的。 陆：没错，我们一生只能爱着彼此，这是命中注定的。 cc：我註定的。 35.能原谅对方变心吗？ 庄：啊这……无法回答。 陆：能原谅。 庄：哈？ 陆：我知道你不会，但你想做什么我都原谅。 庄：（慌张）不可以！我要是变心了，你就把我求近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然后狠狠惩罚我！ 陆：（笑）好，听你的。 36.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部位？ 庄：嘴巴！无论是安静的时候还是讲话的时候，哥哥的嘴巴都是我视觉的中心！因为很好看！也很好亲！！！ 陆：眼睛。阿曜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最好看了。 第288页 庄：才不是！哥哥的眼睛最好看！有卧蚕，敲可爱！ 陆：阿曜的最好看。 庄：哥哥的最好看！ 陆：阿曜的最好看！ cc：行了都好看！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 37.对方最性感的表情是？ 庄：认真工作的样子最性感。 陆：开飞机时全神贯注的表情。 cc：（失望） 观众：（失望） 38.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感到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庄：有很多啦……非要说一个的话，哥哥打我苹果的时候…… cc：嗯嗯嗯？抖m？ 庄：不是。哥哥不是会和别人开玩笑的人啊，所以他那样会让我觉得他只对我这样。 cc：确实是这样的，陆宝对任何人相处都是有边界的，只有你是他心里的人，也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肆无忌惮。陆宝？ 陆：每天早晨在他身边醒来，看到他的睡脸。我会前所未有地热爱自己的生命，对即将到来的一天充满期待。 39.你曾向对方撒谎吗？你善于撒谎吗？ 庄：……撒过谎，但是并不擅长，一秒破功。 陆：……是的，在他面前我根本藏不住秘密，当然，也无需隐藏。 40.曾吵过架吗？ 庄：高中的时候吵过那么几次。 陆：也只有那么几次。 41.都是什么样的吵架呢？ 庄：说是吵架，其实都是我单方面的暴躁……学长这种人，跟他吵不起来的。 陆：对，觉得跟人吵架很没有意义。生命宝贵，为什么要浪费在争吵上呢？ 42.之后如何和好呢？ 庄：正常相处，非常默契地当做无事发生。 陆：我的处理方式很不合适，如果可以重来，我会对你更加坦诚的，dbq。 庄：我也有错啦，只想着和你相认，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cc：禁止小鸡啄米互相认错！你们两个都是大家的好宝！ 43.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陆：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庄：嗯嗯！ 44.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被爱着呢？ 庄：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陆：嗯嗯！ 45.什么时候觉得他也许已经不爱我了？ 庄、陆：永远不会。 cc：安全感满满。 46.两人之间有相互隐瞒的事情吗？ 庄、陆：没有。 cc：坦坦荡荡。 47.你的自卑感来源于？ 庄：学长太优秀了，时常让我觉得自己太平庸。 陆：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庄：才没有。 48.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 庄：高中毕业就公开啦。 陆：大家的反应很神奇，有种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感觉。但是都很祝福我们，谢谢。 庄：那是他们站反啦。 陆：什么意思？ 庄：其实也没什么，小事情小事情。 49.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陆：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 庄：但是如果非要说的话。 陆：希望，我们永生永世都要做恋人。 庄：最好从出生就生活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陪地方度过一生。 cc：嗅到了骨科的味道…… 庄：骨科打咩哟！我们要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50.你觉得与对方的爱能持续到永远吗？ 庄：当然可以。 陆：永远。 cc：前方无节操ooc预警！只能接受纯情小清新风格的小天使们，请及时撤退！ 庄：没错，我们私下里的互动很没羞没臊的。 陆：做好心理准备哦~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陆：这是什么意思？ 庄：你是攻方。 陆：这样吗……那你就是？ 庄：（捂脸）受。 52.为什么如此决定？ 庄：因为爱。 陆：没有想过其他可能。 庄：诶，你不是不知道攻受的意思嘛？ 陆：听你一说就明白了。 庄：嘿嘿，老攻好聪明。 陆：那「站反了」意思就是以为你是攻？ 庄：（捂脸）对……不许笑！ 53.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庄：满意呀。 陆：很满意。 54.初次干好事的地点是？ 陆：干什么好事？ 庄：这个你可能真不懂了。想想这三个字的首字母缩写？ 陆：懂了。在我家。 庄：嗯在他家。 55.当时的感想是？ 陆：好爱他。 庄：能和他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56.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庄：和平时的样子有很大反差。 陆：非常可爱。 57.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庄：咝……不太记得了，我说了什么？ 陆：你说，「我好饿」。我说，「我去做饭」。 庄：想起来啦！然后就是早安吻，嘿嘿…… 陆：嗯，（亲）爱你。 cc：口意。 58.每星期的次数是？ 陆：有条件每天都要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做。 cc：所以到底几次？ 陆：抱歉，数不过来。 第289页 庄：是真的数不过来。 59.您觉得理想状态下，一星期几次最好？ 陆：次数不重要，关键是情绪到位，气氛要好。 庄：嗯嗯，我们一向注重质量和效率，不追求速度和数量。 60.自己最抿赶的地方？ 庄：优点和长处。 陆：？ 庄：嗯。 陆：我好像懂了。 庄：那你呢？ 陆：胸，腰。 庄：还有脖子。（悄悄） 61.对方最抿赶的部位是？ 陆：苹果。轻轻捏一下身体就软了，没骨头似的黏在我身上…… 庄：（捂嘴）啊啊啊你在说什么！ 陆：（笑）说大家想听的呀。 庄：哼，那我也说！侧腰！亲一下秒in，然后我就换个地方继续亲了…… cc：（斯哈）真不把大家当外人。 62.用一句话形容那时的对方？ 庄：性感得要命。 陆：让人难以自持。 63.坦白说，您喜欢干好事吗？ 陆：当然喜欢。 庄：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不喜欢干好事吗？ 64.一般情况下在哪里干好事？ 陆：我家里。 庄：嗯，我们很保守的。 65.您想尝试的场所？ 庄：海上，也确实试过了。 cc：详情见之后更新的番外。 陆：天上，暂时没有试过。 庄：我艹？？？!!!∑(°Д°ノ)ノ 66.干好事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庄：不能太过火。 陆：可持续发展。 67.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干过好事吗？ 庄：（惊诧）这怎么可能啊！ 陆：这不符合我们的三观。 68.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持贊同还是反对呢？ 庄：当然反对，这是犯罪。 陆：反对，任何时候都要尊重对方的意愿。 69.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干好事，你会？ 庄：（惊恐）我没有这种朋友！ 陆：（淡淡）你不是亲歷过这种情况吗？被表白被邀请什么的。 庄：吃醋了？ 陆：没，别人的想法不重要，我知道你不会。 庄：（嘴硬，没吃醋干嘛专门说出来？）（看破不说破，亲一口）啵~爱你！ 陆：（开心了）嗯，我也是。 70.沖澡是在干好事之前还是之后？ 陆：前后都会，但之前喜欢一起泡澡。 庄：对，或者同时进行，嘿嘿。 71.你会在干好事前不好意思或是之后？ 庄：我们不会不好意思呢。 陆：第一次的时候还是有点的。 庄：（脸红）哎呀。 陆：但是后来进入状态就好很多了。 庄：因为哥哥你太棒啦。 72.在干好事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庄：平时不会说的话。 陆：情话，听不够。 73.您比较喜欢对方干好事时的哪种表情？ 庄：眉头微皱，眼神迷离，声音低哑，叫我的小名。 陆：快糕巢时的表情，事后一脸满足勾着我的脖子要亲亲的表情。 74.怎么称唿会让对方欲罢不能？ 庄：这题我会！「小月哥哥」！我一这么叫哥哥就会不停亲我不停淦我…… cc：咳咳咳！注意尺度，不然我号要没了！陆宝呢？ 陆：那必然还是「阿曜」。 cc：还是这个啊，有点没新意哦。 庄：这就是你不懂啦，你不觉得这个称唿在床上很像较床吗？ cc：嗯？ 陆：把这两个字拆开。 cc：……giao，又被你俩秀到了。下一问！ 75.最喜欢哪种芝士？ 庄：只要是和哥哥做，哪种芝士都喜欢！ 陆：你还会和别人做好事？ 庄：怎么可能？说好了从一而终呀！当然一生只和你做(/≧▽≦)/~ 陆：（亲额头）我也是！喜欢你。 cc：（擦汗）尺度，尺度！ 陆：不过非要说一个的话，面对面莲花坐吧，可以一边拥抱接吻一边祚，而且晋得很深。 庄：对对对！负距离贴贴！超满足！！！ cc：（晕厥） 76.各自有什么xp？ 陆：xp？是那个已经被淘汰的电脑系统吗？ 庄：是杏皮啦，就是那种时候的癖好。说起来哥哥真的是制服控，高中毕业好多年了还经常让我穿上迷彩服和蓝衬衫…… 陆：因为想要弥补高中时候的缺憾。 庄：嗯，我也是。 陆：其实这一点我们很合拍。阿曜也喜欢我穿正装，戴眼镜，被我用领带绑住手腕正面祚的时候总是涉得特别快…… 庄：禁慾系男神失控的样子，谁懂（赛博华子） 77.试过反攻吗？感受如何？ cc：（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的cp不可逆！ 陆：您终于醒过来了，还好吗？ cc：不用管我，回答问题！ 庄：（无辜摊手）没有啊！每次都被祚到一滴也不剩，哪有力气反攻啊。 陆：你在怨我吗？对不起，如果你想试试，我没意见的。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好。 第290页 庄：（钻进老公怀里，超乖）不想不想！被你淦已经很舒服很开心啦，敲喜欢被你淦~ cc：（掐人中） 78.如果两人互换了身体，会怎么做呢？ 庄：（想像一下变成陆，震惊）我上我自己？！ 陆：（想像一下变成庄，皱眉）被我自己上？ 庄、陆：（思考一秒，异口同声）我选择紫薇。 cc：好样的，绝对不可逆！ 79.对爱死爱慕有兴趣吗？ 陆：可以一试，探索不一样的快乐。前提是阿曜首肯。 庄：你竟然知道这个？ 陆：（摇摇手机）自从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字母以后我就开始问度娘了。 80.如果对方不再索求身体了，您会如何？ 庄：那我索求他就可以了。 陆：（笑）我觉得不会。 81.迄今为止的好事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庄：在我家那次吧。哥哥来我家打游戏，玩着玩着就脱了衣服玩别的了。因为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回家，所以特别赤鸡嘿嘿嘿…… 陆：我也记得那次，你特别抿赶特别紧张，也很快就…… 庄：啊啊别说了要脸！ cc：没看出来。 82.曾有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庄：啊这，我经常这么干啊。 陆：是的，阿曜在这方面很坦诚很可爱，很难让人把持得住。 83.对您来说干好事的理想对象是什么样的？ 庄：我对「理想的对象」一直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那方面的幻象也很抽象，应该是对未来的爱人有所期待吧。 陆：自从杏意识觉醒起我理想的对象一直是阿曜。 庄：哈啊啊啊啊？？？!!!∑(°Д°ノ)ノ 陆：唔，dbq。 庄：不是不是，我能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陆：高中遇见你之后，就是你刚入学的时候。 庄：（莫名脸红了）哦…… 84.现在的对象符合你的理想吗？ 庄：哥哥就是我的理想！ 陆：理想照进现实了可以说是。 85.干好事的时候藉助过工具吗？ 庄：有过。 陆：嗯。 86.感受如何？ 庄：科技很强大，但是不如哥哥好。 陆：有点惊险。 87.你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 庄：十八岁半。 陆：18.67岁。 庄：把严谨打在公屏上。 88.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庄、陆：是。 89.喜欢被对方亲吻哪里？ 庄：嘴巴。 陆：他喜欢的任何地方。 90.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 庄：太多啦！嘴巴，眼睛，脖子，侧腰，优点，长处…… 陆：（笑）他喜欢的任何地方。 91.大姨夫来了会怎么度过？ 庄：当然是和哥哥贴贴啦！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痛苦~ 陆：所以大姨夫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痛苦？ 庄：不知道呀，反正遇事不决老公贴贴！！！（张开双臂） 陆：（抱）贴~ 92.对方喝醉了酒，您会怎么做？ 陆：照顾他，抱着他睡一觉。 cc：只是睡一觉？不做点什么吗？ 陆：会亲亲他，他喜欢，我也是。 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会的，哥哥是正人君子！我们只会在双方意识清醒知情同意的时候做好事，详见132章。 93.如果特别想做好事的时候，对方不愿意怎么办？ 庄：自己解决呗，不能强迫哥哥做不喜欢的事。 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想知道阿曜为什么这么抗拒，并且也一点不想做了。 庄：呜呜好可怜……我一般不会抗拒的，除非身体受不了。而且就算如此，也会用别的方式帮哥哥解决的。 94.做好事是最能让对方开心的方法是？ 陆：拥抱、亲吻。 庄：说骚话。 陆：（笑）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我都会很开心的。 庄：那你喜不喜欢我说？ 陆：超喜欢。 95.做好事时会想些什么？ 庄：什么也不想，全身心享受。 陆：想他怎么这么可爱，怎样把他变得更可爱。 庄：……救命，这个破採访什么时候结束啊？ cc：快了快了，再坚持一下。 96.一晚上做几次好事？ 陆：看他心情和状态。不过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一般不会太多次。 庄：可每次都超~持久……（小声哔哔） 97.做好事的时候衣服是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呢？ 陆：都会的。 庄：但是经常互帮互助。 陆：毕竟某人手很不老实:) 庄：嘤。我也为之付出了代价。 98.对你而言，做好事是？ 庄：日常活动。 陆：快乐源泉。 庄：人生的乐趣。 陆：爱他的表现。 99.如果对方失忆了不记得你了，会怎么做？ 庄：为何画风突变！说好的涩涩风怎么开始虐了？这次不是装不认识，是真失忆吗？！ cc：对的。怎么办呢？ 庄：（抱紧哥哥）我可能还是会缠着你让你重新爱上我吧，我不能没有你呜呜呜…… 第291页 陆：（摸摸）相爱的灵魂註定会走到一起，无论何时我都会也只会爱你。 cc：那如果曜曜失忆了，你会怎么做呢？ 陆：（微笑）和他做好事，唤起他的身体记忆，让他想起我是他最亲密的爱人。 庄：说得好！我怎么没想到？哥哥好聪明（贴贴）~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吧！ 陆：今天晚上不要吃辣（会不舒服）。 庄：今天晚上不要袋桃（会更舒服）。 cc：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啦，大家还满意嘛？ 庄：不满意也没办法咯，亲妈的脑瓜只能想到这些咯～（被打） 陆：我们下一期番外再见哦～ cc：再见~ 庄、陆：（完活，火速回家做好事） 第136章 航大日常 庄文曜觉得，万一有天视力下降、当不成飞行员，他也完全可以进军演艺圈了。 暑假结束，庄文曜提前半个月去军校学习军事理论，之后才到航大正式报到。 开学一个月来，除了正常的课程和训练，课余时间几乎都在忙学生组织的事务。 他本打算竞选陆之恆所在的校学生会，也如愿加入了校会的国护部，但是纳新结束前一天，又被广播电视台挖去了，理由还是老样子：长太帅了，拍宣传片去。 都是因为这个宣传片，庄文曜、陆之恆，还有校会、广电的一干人等，大热天的穿着板正正的制服、背着沉甸甸的设备，在偌大的校园里跑来跑去，好不辛苦。唯一的好处，估计就是快速熟悉了新校园吧。 而陆之恆却兢兢业业、从不喊累，哪怕为了剪视频天天熬夜，也会说「分开时也能看到阿曜的脸，漫漫长夜也是一种享受」，可把庄文曜给担心坏了： 陆之恆高中就是着名的工作狂，现在到了大学，学业任务有增无减，还改不了那事必躬亲的作风，不得被大学各种组织事务榨干了啊！ 不过好在，宣传片完成以后，各大学生组织换届，陆之恆没有留置。 庄文曜可算松了一口气，但也不免发问：「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大学的学生组织，和高中还是不一样的。」陆之恆如是说，「牵扯的东西比较复杂，比如换届后的学生会主席，是我们系主任的侄子。」 庄文曜懂了：「我去，关系这么硬？」 陆之恆点头：「他想劝我一块留职来着，我拒绝了。」 庄文曜很高兴：npy自己再了解不过，不喜欢官僚主义人情往来的弯弯绕，更适合潜心搞学术！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懂得拒绝别人啦！ 最后一次团建，正好在中秋的三天假期。庄文曜跟家里沟通后，决定留在首都，到陆之恆家过。学生会的同僚中也有不少留校的，于是组织着一块吃饭、再到ktv通宵，庄文曜和陆之恆也跟着凑个人头。 又双叒叕去吃火锅，不过这次没有根据香菜的喜好分桌坐，两人自然挨在一起。 随着鸳鸯锅里的浓汤沸腾，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这种场合，男生们必是要喝点酒的。 「来来来，小庄，你今天必须得喝一杯！」新上任的校会主席英乔举起酒杯，热情高涨，「多亏有你，对内，给咱们校会涨了不少人气，对外，也树立了咱们航大的形象！简直是我们校会的大明星！」 主席的带动力很强，一桌人争相附和着劝酒，场面异常喧闹。 还是陆之恆及时拦下了庄文曜面前的酒杯，面带笑意对大家说：「不好意思，阿曜不能喝酒的，一杯就倒。」 「一杯倒？不是吧曜哥，太逊了！」一飞院的哥们激将道。 「哈哈哈哈……」英乔跟着笑起来，坚持不懈继续劝酒，「小庄啊，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不会喝酒才更要练呢！」 庄文曜差点就中了他的计，忽然衣角被轻轻扯了下，他转头对上陆之恆的眼睛，顿时恢復了理性：不喝固然丢人，喝了就倒下岂不是更丢人！ 于是道：「学长说得对，我是真不能喝，喝了你们还得负责把我抬回去，划不来啊划不来！」 众人闻言便不再勉强，跟着开起玩笑来。 为数不多的一位女生笑着打趣：「学长一向细心，没想到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戴薇，庄文曜在航大唯一认识的一个空乘，契机自然是广电宣传片的拍摄。 他闻言悄悄看向陆之恆，两人对上视线。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在大学里公开。 一来刚开学、杂事多，两人虽然因校会事务能常见面，但在人前始终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二来庄文曜的班级管理严格，日常活动都跟着集体，周末能一块吃个饭已属难得。 所以航大这所「男子技校」的直男同学们，只道二人是同乡，还是溶城一中的校友，他乡遇故知，才格外亲厚罢。 眼下，对于戴薇的问题，哪怕知道陆之恆不会轻易公布他们的关系，庄文曜还是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知道。」陆之恆朝戴薇点头，「我们俩是髮小，从小玩到大的。」 说罢看向庄文曜，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样吗，难怪经常看见你们在一块！」戴薇有些意外，转向庄文曜，「从小一起长大，还考到了同一所大学，这份感情可真难得！」 「是啊，我俩感情可好了，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庄文曜的「女生社恐症」到了大学似乎又加重了，只有在谈到陆之恆相关话题时才能有所缓解。他一边下菜，一边讲起两人小时候的故事，「我小时候爱爬树，他就在地上接着我，我的身手和胆量都是学长给我锻鍊出来的……」 第292页 说完往陆之恆身侧靠近，桌面下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表示他并不在意。 「咳，开锅了，大家快吃吧！」英乔突然出声打断，转身给戴薇夹菜，「来薇薇，吃菜！」 「谢谢乔哥，我自己来就可以啦~」戴薇没有立刻吃菜，而是拿漏勺在红油锅里捞出几枚鹌鹑蛋，「这蛋是熟的，也可以吃。曜哥，来……」 「阿曜他不吃辣的。」陆之恆替他拒绝道。 「是吗……」戴薇比直男们敏感一些，已经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讪讪收回勺子，转向英乔，「乔哥你吃。」 「阿曜，吃这个。」陆之恆从番茄锅里夹起一块肉片，放到庄文曜碗里。 「唔……谢谢哥！你也吃呀……」庄文曜有点懵，争先恐后地给他夹菜，心想：他这是在吃醋吗？ 学生会主席英乔，对大一的学妹戴薇青睐有加，一直很关照她。而戴薇却对庄文曜颇有好感，虽然相处时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挑明，但是明眼人都瞧得出。因此在学生会，三人同框总是气氛微妙。 不过陆之恆对此很淡然：优秀有魅力，又不是男朋友的错。更重要的是，庄文曜很注意和异性交往的尺度，他也没必要那么敏感。 但是今天，陆之恆似乎有些意外的强势。要知道庄文曜这个火锅爱好者可是无辣不欢的呀，陆之恆却说自己不吃辣！ 不对劲。 一顿饭下来，庄文曜一直在思考其中缘由，都没注意到陆之恆从头到尾没让他吃一点辣。 等大家结束战斗、准备转移阵地，庄文曜跟在大部队末尾，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哎哟不好了，我肚子痛！」 「阿曜怎么了？」陆之恆连忙来搀扶。 「不知道啊，可能是不小心吃辣了？好难受……」庄文曜借着陆之恆的遮挡，悄悄朝他眨眨眼。 陆之恆瞭然，转身对纷纷来关心庄文曜的同僚们：「阿曜有些不舒服，我陪他休息一会就好了。你们先去吧。」 学生会这么多人，只等庄文曜一个也不现实，有陆之恆在应该不会有大碍。 英乔点头，沖他摇了摇手机：「保持联繫。」 于是两人就这么单熘出来了，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手牵着手压马路。 他们慢悠悠地走着，陆之恆问他：「你吃撑了？」 「嘿嘿，没。」庄文曜忽然玩心大起，忽地窜上陆之恆的背，「我大姨夫来了，要抱！」 「好~」陆之恆脸上笑意愈深，还真托住庄文曜的膝弯，背着他稳稳地走着。 庄文曜歪着头，下巴搁在陆之恆肩上蹭：「来吃顿饭就是给他脸了，谁陪他去当夜猫子。」 陆之恆微微侧头：「英乔？」 「是啊。」庄文曜道，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藏着几分苦闷，「我当初加学生会，只是为了跟你在一起而已，谁知道主席是这么个奇葩。我乖乖当他的工具人干事，他还是看我不顺眼……哥，我不想干了，想和你一块撂挑子走人……」 「可以，回头我跟英乔说一声。」陆之恆道，「我们虽然私交不深，但是工作学习上也算相熟……」 庄文曜听着，却瞬间变卦了：「那算了算了！我可不想你因为我欠他人情……不就是一年吗，忍忍就过去了。」 「也是，」陆之恆点头，「你们以后的工作都和部长沟通，除了例会，应该见不到主席本人了。」 「那可太好啦。」 说话间，两人已经背离繁华热闹的中心，来到了一处相对宁静的步行街，周边的店铺建筑都很有特色。 「我们去哪啊？」庄文曜搂着陆之恆的脖子问。 陆之恆手臂用力，把背上粘着的大狗勾往上託了一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呀……」庄文曜嗅着男朋友颈间的味道，飘飘然地答，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座巨大的爱神雕像，被彩灯装饰得闪闪发光，伸手一指，「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陆之恆反问。 庄文曜摇头：「我才刚来首都一个多月，当然不如你了解啦。」 陆之恆：「eros，首都最有名的晴去酒店。」 「……」庄文曜一下子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这么厉害的酒店，是不是日常爆满，很难预订的啊？」 「是的，」陆之恆侧过脸看向他，「但是我已经订好了。」 「什、什么！」庄文曜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啊？」 陆之恆笑得深不可测：「主席通知今晚团建的当天。」 庄文曜持续惊呆：「订的什么时候？」 陆之恆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颳了下他鼻尖：「当然是今天啦。」 「……」庄文曜回过神来，顿时喜笑颜开，再次扑到陆之恆身上，「哥哥我爱你！！」 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让喝酒和吃辣了！ 这段时间比较忙，尽遇许久，两个人都很热烈，差点真的通宵。凌晨结束战斗，打算好好睡一觉，然而由于训练有素和长期自律，第二天早上六点，就很悲催地被生物钟叫醒了。 早上起来又唑了几次，到了八点钟、平时的上课时间，两位乖宝宝实在不好意思继续白日宣淫昏庸无道下去了，决定起床，出去转转。 反正还在中秋假期，他们还有两天时间。 第293页 「我想想……」陆之恆翻了翻手机，有了主意，「之前我妈给了我张欢乐谷的速通卡。阿曜，你想去游乐场吗？」 「欢乐谷？好呀！」庄文曜不愧接受过专业的体能训练，饱经浓云暴雨，依然精神百倍。 一路逛吃逛吃填饱肚子，来到游乐场才发现，多亏了陆之恆的速通卡：节假日期间，游客是真的多，一个项目要排好久。但是有了速通卡就不一样了，可以仗着vip的特权横着走了！ 庄文曜提议去玩碰碰车。小时候，他们去游乐场，最喜欢玩的就是碰碰车了，你撞我我撞你的，多有意思！而且陆之恆驾驶天赋极高，很擅长这个项目，再破烂的车子都能开得风生水起。 两人一拍即合，前往目的地。可谁知道，会在碰碰车的长队前，和学生会的大部队不期而遇。 「曜哥？还有学长！」戴薇朝两人招手，笑得阳光灿烂，「好巧呀，在这里遇到！」 英乔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两人，神色一僵。 昨晚陆之恆百忙之中给他发了消息，说庄文曜身体不便，就不去ktv找他们汇合了，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会在这里遇到。 但是陆之恆不愧是陆之恆，神色自若打招唿：「阿曜已经没事了，所以来玩玩。你们一直没回去吗？」 「是啊，这不是没尽兴吗，就来游乐场玩玩，谁知道这么多人。」英乔回答陆之恆，眼睛却看向了庄文曜，目光中带着戒备。 陆之恆淡然处之：「你们要玩碰碰车吗？我们可以一起，我有速通卡……」 「原来你有速通卡呀？太好了！」英乔喜出望外，一把揽着陆之恆的肩膀，转身对学生会的大家，「咱今天可以随便玩了！」 「……」陆之恆和庄文曜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 这就是没有公开的不便之处吧。 托陆之恆的福，大家不用排队，上一组玩完直接上。 众人选好中意的小车车，系好安全带，一场碰碰车大战开始了。 最初没有人挑起争端，先在外围跑大圈。 庄文曜「以貌取车」，选了一辆亮蓝色的，一发动才发现，这辆车着实有些老旧，方向盘和档把灵敏度不是很高，只能先慢慢开，熟悉一下车性。 突然感受到轻微的撞击，庄文曜转头一看，一辆紫色的小车车和他的小蓝车追尾了。 「哎呀！」司机是戴薇。她其实并不想玩这个项目，少数服从多数硬着头皮上的，两手笨拙地抓着方向盘，有些无措，「不好意思曜哥，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不是很会玩……」 「没事，碰碰车就是要撞起来才好玩嘛！」庄文曜爽朗笑笑，看着戴薇的车开得直来直去，调整方向对她说，「你可以试着转转方向盘，幅度大一些……」 戴薇顿时来了兴致，一副「男神带我飞」的架势：「好的，我试试！」 「哎呦，玩个碰碰车都要并排开，怎么没选双人车啊？」一辆崭新的萤光绿碰碰车开过来，正是英乔，朝庄文曜挑眉，「听说小庄高中在航校训练，试飞考核满分，车技了得啊。敢不敢比一场？」 试飞满分所以车技了得，什么逻辑？庄文曜有些迷惑：不过比赛碰碰车，我可没在怕的！ 「好……啊！」 庄文曜刚想答应，话音未落，英乔开车撞了过来。可怜的小蓝车直接被怼到角落，动弹不得。 好啊你，搞突然袭击！ 庄文曜再次发动汽车准备反击，英乔却挂了倒挡退开一段距离，再次朝他撞了过去—— 砰！ 场地里大家已经开战了，撞击声不绝于耳。庄文曜被撞得剧烈颠簸，混乱中听到了英乔的声音：「小庄，你的车是不是出故障了，怎么开不起来呀？」 庄文曜艰难地调转车头，准备从这个角落里脱身出来，对英乔：「你等一下……」 砰！ 英乔不理会庄文曜的要求，萤光绿的碰碰车再次撞了过来，努力蠕动了半天小蓝车一夜回到解放前。 庄文曜意识到，他根本不打算放过自己。 几番进攻，英乔也渐渐厌倦了这种单方面的碰撞，大笑着扬长而去：「看来开飞机和开车也不是一回事嘛！小庄，你还得再练练啊……」 「……」庄文曜死死握着方向盘。 不干了。 有英乔的学生会他待不下去了，明天我就辞职！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报仇！ 庄文曜紧盯着那抹绿，油门加到底，誓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突然砰的一声，匀速行驶的小绿车斜飞了出去，一辆粉红色的碰碰车直挺挺撞过来，英乔被迫改变方向，卡在了角落里。 庄文曜差点要欢唿鼓掌了：这哥们谁？敢于挑战权威，干得漂亮！ 开着小蓝车过去细看，那小粉车的司机，不是陆之恆又是谁？ 小粉车强势地把英乔禁锢在角落，而司机却一脸抱歉地笑着：「不好意思乔哥，我不太会玩。」 英乔被撞蒙了，憋着一股火，看是陆之恆，也不好发作，大度地笑了笑：「没事，倒出去就行了，试着打打方向。」 陆之恆从善如流挂了倒挡：「好的，我试试。」 趁他往后倒的时候，英乔赶紧操控车子从角落里解放出来，没想到又是砰的一声，陆之恆跟刚才一样，直愣愣地把他撞了回去！ 第294页 「不好意思。」陆之恆脸上还是一贯的微笑，但没有一丝歉疚之意，「乔哥我得再试一次了，不然咱俩都出不去……」 砰！ 又是一下。 英乔觉得自己要脑震盪了，怒气有点压不住：「你怎么不打方向啊！」 陆之恆一边倒车，一边解释：「我打了，但是车子不太灵敏，总是不好调整……」 砰！ 小绿车内十级震盪。 英乔崩溃大喊：「你打得幅度大一点，退得远一点！」 陆之恆点头：「知道了。乔哥，你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开出来哦！」 这次他果然倒退了很远一段距离。 英乔见状大喜，麻熘一顿操作，开出这个角落，松了口气：终于出来了！忙不迭离开陆之恆的攻击范围。 然而，这次陆之恆不知开了什么窍，前进时转了个大弯，速度也没落下，高速转弯的方向正好对上了那辆小绿车。 可怜的英乔还没唿吸几口自由的空气，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连人带车斜飞出去。因为才脱离了困境，英乔竟然觉得，被撞飞的感觉还有点爽？可是场地大小是有限的，下一秒，就撞上了另一个边界，脑仁子差点飞出来了。 看着那辆骚气沖天的小绿车，被困在一个角落反覆摩擦，好不容易脱离困境，又被活活撞飞，沿着最长的对角线撞上了场地的另一边，在那个角落静止了许久许久，庄文曜握着方向盘，笑得腹肌痛。 小蓝车缓缓发动，和相向驶来的小粉红打了个照面，两位司机击了一掌，在场地里横冲直撞。 规定时间到，游戏结束。 「太好玩了！」戴薇从小紫车上下来，还沉浸在激动中没走出来，对陆之恆，「学长，你上手好快啊！一开始和我一样都不太会呢，但是后来好厉害啊！连主席都比不过呢……」 英乔晕晕乎乎下了车，脸色黑得像锅底，但是跟陆之恆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生气，只能客气地：「之恆一向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有人问了一句：「咱们接下去玩什么呀？」 不知谁提议道：「既然咱们有速通卡，那就去玩密室吧！欢乐谷的密室很有名的，剧本很棒很刺激，是最火爆的项目了，老多人排队玩！」 英乔甩甩头，一锤定音：「那就密室吧！哪个人多玩哪个，酸死他们！」 「好耶——」众人随声附和，而庄文曜和陆之恆在人群之外一语不发。 「密室啊，」庄文曜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每个人都能听到，「太黑了，学长不喜欢那种环境。你们去玩吧，我们两个去约会咯~」说完拉起身边陆之恆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 陆之恆也朝大家礼貌笑笑，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两人转身走远了。 「哈哈哈哈……」走出众人的视线，庄文曜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看着英乔被你撞来撞去的，真爽！他是不知道你会开车吗？」 「我在学校里不开车，」陆之恆笑道，「况且，会开车和会玩碰碰车是两回事呀。」 「也是，你小时候就挺会玩的！」 看到卖冰激凌的摊位，两人默契地走上前去，买了一个大大的甜筒，奶蓝色的海盐味。 「我们再去玩什么？」陆之恆托着蛋筒，送到男朋友嘴边。 庄文曜不客气地把尖尖吃掉了，舔舔唇：「前面就是摩天轮诶，我们去坐吧！正好一起吃掉冰激凌！」 「好~」 座舱缓缓升空，周遭的景色尽收眼底。 两人并排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地舔着冰淇淋。 「说出来的感觉好轻松。」庄文曜靠在陆之恆肩上，「好像也没想像的那么难。」 「嗯。」陆之恆轻声说，「阿曜，我爱你。」 「唔，我知道啊！」庄文曜的心，就像这只冰激凌一样软，想亲男朋友一下，可是嘴唇沾了奶油、黏煳煳的，只好用鼻尖碰了碰他的，「而且，我也是！」 陆之恆抬眼，近距离与他对视：「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高兴，好想告诉所有人。但是……你所在的班级特殊，管理也比较严格，我怕公开了，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嗯……确实有点特殊……」庄文曜墨黑晶亮的眼珠转向一边，思考了一会，再次对上那双清澈的淡色眼眸，「但是好像也没有规定，不准同性恋呀！而且我们高中同学不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影响嘛。」 「你说得对。」陆之恆笑了，空出的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别人的看法不需要在意，只要我们再一起就好了。」 「嗯！」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他们迷信又老土地，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好高兴。 陆之恆的温柔有了稜角，活得更加潇洒恣意。而他们，也终于可以在阳光下牵手、接吻，不畏人言。庄文曜恍然觉得，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场梦，而怀里陆之恆的体温却如此真实。 他忽然非常庆幸，多年前的某天，家属院的银杏树下，自己社交牛逼地勾搭了那个孤单瘦弱的小男孩，才有了很久以后的今天。 否则的话，他这辈子不就白活了吗？ 第137章 宝贝老婆 大二的国庆假期，庄文曜和陆之恆一起，前往沛城观看两年一度的航空航天博览会。 第295页 沛城是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经济发达、风景优美。虽然离首都颇为遥远，不过好在交通发达。两人规划好路线：先坐飞机到海城——一座途经的沿海城市，再坐轮船去沛城，这样就能充分赏玩旅途的风光。 辽阔的海面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无边的蔚蓝与天幕连在一起，海天一线，水乳交融。 迎面吹来夏末秋初独有的舒适海风，耳边不时传来几声海鸟的啼鸣。甲板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庄文曜和陆之恆双手交握，欣赏着难得的美景。 「真好看，」庄文曜惬意地眯起眼睛，张开双臂拥抱海风，敞开的衬衫衣摆被吹起，「不论在什么地方、哪个角度，蓝天都那么美呢。」 「是呢。」陆之恆收回视线，侧头看向他，微笑。 然而海上不可能平静无波。同样是第一次坐船，庄文曜受过专业的抗晕眩训练，自然不在话下。而陆之恆本来就晕车，故有些许不适。 一个微小的颠簸之后，庄文曜紧紧挽着他的手臂，面露关切之色：「你是不是晕船来着？我们回舱里吧。」 「不用，」陆之恆神色自若，摇头拒绝，「我想（陪你）看看海。」 「好吧……不舒服了要说哦！」虽然还是不放心，但庄文曜选择尊重他的意愿：反正有我在身边，一定能保护好他的！ 「嗯！」陆之恆笑着答应。第一次坐船的不适应感，在和恋人约会的快乐面前简直不值一提！陆之恆很快就忽略了那种晕乎乎的感觉，从背包里掏出无人机和遥控器，「为了安全起见，航展会场是禁止航拍的。要不我们现在拍拍大海吧！」 「好呀！大海这么美，一定要拍的！」庄文曜一见那架「云影」无人机，顿时兴致高昂：那是品牌与国家航空飞设研究所联名的限定款，外观酷似「云汉-5a」，是陆之恆的「后宫」里最受宠的「老婆」……之一。 陆之恆检查完部件，交到庄文曜手里。 调试好设备，准备起飞。 海面上风向复杂，但对于他们这种老手还是小case，无人机在庄文曜的操控下缓缓升空，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直到…… 一阵大风颳过，海浪涌起，船身随之剧烈地一个颠簸！ 「小心！」身边的陆之恆踉跄了一步，庄文曜第一时间稳稳扶住他，「你没事吧？」 陆之恆靠在他怀里，松了一口气：「没事。」 「太危险了，我觉得我们还是……」 庄文曜话音未落，忽然前方传来「扑通」一声响：云影刚刚起飞，尚未达到稳定速度，在庄文曜关心陆之恆、疏于遥控的时候，失速，落入海中。 「！」那一刻，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僵立了一瞬间之后，庄文曜扑了过去，「嫂子！」 「阿曜！」眼见这孩子一股不要命想跳海捞飞机的架势，陆之恆连忙从背后抱住他，「不要了不要了，你别冲动，危险！」 被他这么一拦，庄文曜顿时泄了力，胳膊撑着围栏，软倒在他怀里：「对不起……」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直往陆之恆心窝里扎。 他抚着庄文曜的背，安慰：「没事，我们回去吧。」 「呜……」庄文曜无比自责，揪着陆之恆的前襟，把脸埋在他胸前，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崽，生无可恋，「我不想活了……」 陆之恆心疼得要命，把快要哭出来的小男友搂在怀里哄：「没事的，没事的……」 这次事故严重影响到了他们出游的心情。 陆之恆确实很喜欢那架无人机，但他所有「老婆」都任庄文曜处置，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 关键在于，庄文曜他整日闷闷不乐。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仍是该说说该笑笑，但是陆之恆知道，庄文曜都是在强颜欢笑。 他很心疼。 而且还有一点能证明庄文曜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那就是他总是时不时跟陆之恆提起这件事。比如吃饭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句：「哥，我收个二手的赔给你好不好？」 「还是买刚出的最新款？」 「或者你飞机太多了，我送你点别的东西？你想要什……」 「我什么也不要。」陆之恆打断他，捏了捏他的鼻子，「都说了我不在乎的，你也不许再想这件事了，不然我真不开心了哦！」 「唔……」庄文曜没有办法了，偷偷联繫好基友张烨然： 曜：[烨子] 曜：[想问你个事] 烨然若神人：[你说] 曜：[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烨然若神人：[嗯哼] 曜：[张芮不小心把你的球星签名的篮球扔到海里去了] 曜：[你会怎么想] 烨然若神人：[……不会怎么想啊] 烨然若神人：[只要他高兴，把我扔海里都随他喜欢啊] 烨然若神人：[不是，这什么问题啊] 烨然若神人：[陆神把你篮球扔海里了？] 曜：[不是不是，是我啦] 曜：[我把他的无人机掉海里了呜呜呜] 曜：[/动画表情（内牛满面）] 烨然若神人：[/惊讶] 烨然若神人：[曜哥你竟然坠机了？不应该啊！] 曜：[意外/流泪/流泪] 曜：[想死的心都有了] 曜：[怎么办啊/流泪/流泪] 烨然若神人：[陆神生你气了？] 第296页 烨然若神人：[不应该啊……他那种人，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曜：[他是不介意，我介意啊！] 曜：[想补偿他一下，他也不接受，说那样他会不高兴] 曜：[他是越这样我就越难受] 烨然若神人：[嗐，你就是想太多啦] 烨然若神人：[他既然不怪你，你还这样惩罚自己干嘛呢？你这样他也会担心的。] 烨然若神人：[要是我媳妇啊] 烨然若神人：[我立马把人扔床上做到他没心思胡思乱想] 曜：[……] 曜：[穿件衣服] 庄文曜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再次陷入绝望。 这种状态直到航展开幕的当天才得到了缓解。 开幕式各种机型的飞行表演，极具难度和观赏性。庄文曜还在现场遇到了他高中军训时的教官，重逢与道别又是一番铁汉柔情的叙话。 最新研制的航空设备令人应接不暇，庄文曜和陆之恆在各个展区流连忘返，相机内存都要不够用了。 航展的最后一天，战斗机展区开放了特别活动，航空航天大学的学生凭藉学生证可以获得一次上机体验的机会，也是整场展览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们不仅能够进入驾驶舱，体会驾驶真机的感觉，还能进入飞机的发动机，沉浸式地探索长风-10的内部结构！ 「若说航空行业最爱钻『牛角尖』的工种，那必然非机务莫属了。」服务人员为他们解说，「螺旋桨、起落架、进气道……飞机上每个细小的角落，都曾经过机务人员反覆又细緻的检查，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以确保飞机能安全起飞，执行任务。」 「目送战机飞上蓝天，迎接飞行员平安归来。他们，是最了解飞机的人，也是最了解飞行员的人。他们，是不上蓝天的航天人……」 在服务人员的协助下，庄文曜和陆之恆先后钻进进气道，体验机务的工作。 进气道内径很窄，只能留一人勉强通过。两个男孩起初觉得新鲜，拿着照明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渐渐地，才觉出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有多累。 「现在十月份，气温还比较合适。」庄文曜抚摸着金属的内壁，「但是到了夏天，机舱里热得像蒸笼，冬天又冷得像冰窖。在里面待上好几个小时，检查、维修、做保养，一定特别辛苦。」 「是啊。特别是机务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万一漏掉了什么问题，飞机可能就回不来了。」陆之恆握着庄文曜的手，移动手电筒照亮了发动机内部，「每一片桨叶都要完好无损，每一颗铆钉都要吻合牢固。」 「确实……」 他们对飞行器的构造展开讨论，不过聊着聊着，庄文曜又想起了断送在他手中的云影，兴致勃勃的语调渐渐低落下去…… 陆之恆察觉到了。 在庄文曜失神之际，他翘起嘴角笑了笑，冷不防靠近他，抽走他手里的手电筒，顺带摁灭开关，周遭顿时漆黑一片。 「呀！」庄文曜立刻搂住他，「你做什么？」 因为种种原因，庄文曜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一旦身处黑暗环境，就会下意识保护陆之恆，把他紧紧抱住！ 陆之恆不语，反抱住他，把人按在进气道内壁上，亲。 庄文曜被他搞得发懵，但没有打断，而是本能地闭上眼回吻。 因为彼此已足够熟稔契合，哪怕身处黑暗之中，也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对方的气息。 只不过，眼下庄文曜的情绪显然不够高涨，下意识的回应也淡淡的，不似往日般热切。 陆之恆耐心帮他找到状态。 他们在黑暗的进气道里接了个悠长的吻，双唇分开时，微微粗重的气息仍紧紧相连。 庄文曜仍是双眼紧闭，眼睫轻颤，声音也是：「对不起……」 陆之恆睁开眼，近距离注视着他：「怎么了？」 这段时间解不开的心结，终于在此刻道出：「我把你的云影弄到水里了……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那种情形，我满脑子都是你，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也知道你不想怪我，可我还是好难受啊……我想做点什么补偿一下，但你还不给我机会，呜……」 庄文曜两手抱膝，蜷缩在一起，身体贴着机身内壁，仿佛要与之融为一体。虽然紧紧闭着眼睛，避免泄露情绪，可是话里满满的委屈，叫陆之恆又爱又疼。 陆之恆单膝跪着，一手撑在庄文曜颈侧，一手托住他的脖颈把人搂在怀里，柔声安慰：「你不需要补偿什么，我说过的，我的飞机你随便飞随便炸，我都不在意。你不相信我？」 「不是！」庄文曜连忙否认，埋在陆之恆胸前，说话声闷闷的，一字一句都直往他心里钻，「我当然相信你说的了，可我还是觉得我好没用啊……就算你不生气，我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了，呜……」 「胡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大海上的风浪，谁也无法预料啊。」陆之恆把他搂得更紧，「人在下意识的举动，才能反应最真实的想法。当时那种情况下，你的第一反应，让我觉得你更在意我……所以我一点也不生气，倒不如说，很开心。」 庄文曜下意识扬起脸看他，眼里恢復了一丝神采，而内心仍尚存一丝芥蒂，嘴角微微下撇，嗫嚅着道：「可是你葬身大海的宝贝老婆怎么办？我还是买个赔你吧……」 第297页 「宝贝老婆？」陆之恆失笑，捏了捏他的鼻尖，「谁是我的宝贝老婆？我看你要是真有诚意，就把自己赔给我好了，嗯？」 庄文曜脸上一热，别过头，鼻尖微微发痒：「什么嘛，我可是老公来的！」 陆之恆脸上笑意更深，语调上扬：「是吗？」 「唔……」想想自己现在的立场，庄文曜能屈能伸地选择服软，「好吧好吧，你是行了吧……」 陆之恆追问：「是什么？」 「……」庄文曜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老公……」 话音刚落，陆之恆微微向前一探，温软的唇瓣再次贴。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是彼此的光和热。 唇齿相接的间隙，庄文曜亮晶晶的眼里一片迷离，情不自禁轻声呢喃：「我早就是你的了啊……」 陆之恆一顿，唿吸陡然变得急促，箍紧他的腰，又是一个深吻。 某人总是这么擅长在陆之恆毫无防备的时候撩他心弦，而自己却总以为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真叫人啼笑皆非。不过这种傻里傻气混不自知的状态，也蛮可爱的，或者说，陆之恆爱极了这样的他…… 直到进气道外响起了一道金属敲击的声音：「同学，还在里面吗？」 庄文曜吓得一抖，高声应着：「在、在的！」 展览员笑了笑：「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在里面迷路了呢。」 「啊哈哈不会的，我们这就出去！」庄文曜一面干笑着答道，一面埋怨地在陆之恆胸口捶了一拳。 是谁刚才比我还投入的？陆之恆失笑摇头，打开手电筒示意他离开。 「真的不要其他的补偿吗？」退出机舱时，庄文曜问。 陆之恆：「补偿就不用了，但是惩罚还是很必要的，让你长个教训。」 「什么惩罚？」庄文曜答应得干脆利落：为了消除心头的负罪感，不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陆之恆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庄文曜听了脸红得不行：不是吧，又双叒叕让张烨然说准了！什么大预言家？ 「这算什么惩罚嘛……根本不会记住教训啊……」 「我会让你记住的。」 十月的风，带着大海独有的清润气息，激起一道道柔和的浪花，撞击在礁石上，溅起一片闪闪发亮的白色泡沫，又迅速融入无边的海水。一浪一浪，经久不息。 阳光正好，风色无瑕，闪光的少年追着风长大。 第138章 我的偶像 溶城一中超话 4.8万帖子 1.2万一中学子 热度最高： 飞鹰战士：[今天来我们航空部讲座的学长太帅啦！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庄文曜学长就是我的偶像了！] 配图：男子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姿挺拔，抱臂站在台上讲话。制服袖口捲起一截，手臂线条紧緻结实。五官英挺，剑眉星目，明亮的黑眸里闪烁着飞行员独有的敏锐目光，整个人的气场严肃而不失活泼。照片角度刁钻，拍摄艰难，但被加了一圈炫光的特效，足见拍摄者的仰慕之情。 评论： 我把黑夜熬成白：[曜哥yyds！] 飞鹰战士：[太牛逼了，首届航空班试飞考核满分，高考分数第一，裸分都能考上首航大的男人！] 林深时见鹿：[@飞鹰战士不懂就问，这么高分数怎么没去清北呀？听说清北也招双学籍飞行员的] 飞鹰战士：[@林深时见鹿不知道呀……不过牛逼的人去哪都牛逼！] 林深时见鹿：[@飞鹰战士哈哈这倒是] 南溟：[啊啊啊制服小哥哥好帅！这是航空班的教官吗？气质绝了！] 北海：[@南溟 ……都说了是来讲座的学长，眼呢？真给爸爸丢人现眼……] 南溟：[嘤，这不是光顾着看帅哥了吗！话说咱学校航空班帅哥是真的多……] 青空：[贊同！所以航空班为什么不招女生？意难平。] 林深时见鹿：[普通班的学长学姐也不差啊好吗！咱们一中出来的颜值都挺高的。] 林深时见鹿：[图片评论] 照片上是这次来一中讲座的学长学姐合影，一水的学霸+颜霸。 南溟：[哇啊啊师哥师姐们都好绝！] 飞鹰战士：[等等，这位学长有点眼熟呢……] 飞鹰战士：[图片评论] 飞鹰战士：[图片评论] 第一张图还是那张大合影，但用红笔圈出了一位戴眼镜的学长，五官俊秀，眉目温柔，笑意浅浅，恬淡自若，不知是多少少男少女的青春。 第二张是航空部的北外环路。深秋之时，路旁满是金黄的银杏树，风起，翩然而落。穿制服和正装的两位学长，有说有笑并肩而行。照片只能看到他们挺拔出挑的背影，以及微笑对视的侧脸。阳光给他们层次分明的短髮镀上一层光晕，构成天然的柔化滤镜，好看得像是电影截图。 我把黑夜熬成白：[@飞鹰战士又是曜哥的照片，你这是偷拍了多少啊？] 飞鹰战士：[@我把黑夜熬成白曜哥是我偶像，当然每个瞬间都不能放过！不是，你看旁边这个学长，他们好像是朋友诶] blyyds：[啊啊啊啊爷青回！！！没想到毕业多年还能在超话磕到星曜大陆的糖！！！@斯文小涩噼 @奶糖少女 @嗑药姬永不认输 @春夏秋冬不及你姐妹们快来吃糖啦！！！] 第298页 blyyds：[@溪溪笑嘻嘻 @xxx小娇妻 @橘子汽水姐妹们速来！！！！！！] 斯文小涩噼：[来了！] 橘子汽水：[啊啊啊谢谢姐妹我又嗑到了！] 溪溪笑嘻嘻：[不是朋友，是男友啊！] 奶糖少女：[星曜大陆太真了/流泪/流泪] 嗑药姬永不认输：[我就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星曜大陆是真的！！！] 飞鹰战士：[啊这，发生了什么？] 我把黑夜熬成白：[哈哈哈学姐含量过高，兄嘚，你这条微博要火了] 飞鹰战士：[一脸懵逼.jpg] blyyds：[@飞鹰战士啊哈哈不好意思学弟，歪楼了。我们和你曜哥是同级的，他当时有个很火的cp，指路超话#星曜大陆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你们偶像高中时的样子！] 飞鹰战士：[@blyyds唔，谢谢学姐，俺去研究研究] a few momentster. 飞鹰战士：[考古回来了！看着偶像穿着一样的迷彩服、在同一所校园的点点滴滴，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很神奇！而且陆之恆学长也好优秀啊！果然喜欢男人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不愧是我曜哥！] 嗑药姬永不认输：[@飞鹰战士哈哈哈小学弟好可爱，我们星星的队伍又壮大啦！] 飞鹰战士：[@嗑药姬永不认输呃，学姐，星星是什么意思啊？] 嗑药姬永不认输：[@飞鹰战士就是星曜大陆的cp粉啊！曜哥是太阳，学长是月亮，我们就是星星，永远守护他们！] 樱岛麻衣：[该评论已被发布者删除] 飞鹰战士：[@樱岛麻衣 ？？0号怎么了，0号就不是男人了？而且人家情侣私底下谁上谁下有必要拿出来说吗？迷惑发言。] 橘子汽水：[@飞鹰战士学弟莫气，这个学姐老ky精了，别理她。当初我们知道站反的时候也有点……难以置信，不过转念一想，上下不过是体胃而已，随他们喜欢嘛！] blyyds：[对呀！而且你们不觉得发现站反后更萌了吗？学长太行了呜呜呜] 不考进前100不改名：[不能再同意！而且学长是航大飞设专业的学霸！保研直博的那种！知道曜哥为啥没去清北了吧？/斜眼笑] 奶糖少女：[@不考进前100不改名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考进前一百啊？好惨/笑哭] 不考进前100不改名：[@奶糖少女别提了，没钱充会员……贫穷女大学生日常/允悲] 飞鹰战士：[@不考进前100不改名那么问题来了，陆之恆学长这么厉害，为啥不去清北呢？学姐求解答，我可以给你充会员！] 奶糖少女：[！！！前排见证爱情] 不考进前100不改名（svip）：[@飞鹰战士因为清北没有陆神心仪的专业呀，这俩人都是飞行器发烧友，懂？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不考进前100不改名（svip）：[！！！卧槽学弟你！不用这么客气真的/流泪/流泪] 嗑药姬永不认输：[嗑到了嗑到了！这次妥妥的年下！（星曜大陆ptsd] 斯文小涩噼：[@嗑药姬永不认输 jm，第四ai了解一下] 我把黑夜熬成白：[@飞鹰战士 hxd，超话逛完了，我失恋了/微笑] 嗑药姬永不认输：[@我把黑夜熬成白 ？] 春夏秋冬不及你：[@我把黑夜熬成白 ？] 我把黑夜熬成白：[在我短暂的十六年的生命中，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男。直到我遇见了他，动摇了我性向的男人。我下定决心，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我努力学习努力训练，考上和他同一所大学，说不定就有机会和他处cp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有cp了！！！呜呜姐姐们我还有希望吗/流泪/流泪] 嗑药姬永不认输：[@我把黑夜熬成白啊这……摸摸小学弟。虽说竹马不敌天降，但是放在他俩身上，可能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星曜大陆真的太真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拆不散。] 春夏秋冬不及你：[@我把黑夜熬成白不过加油努力总没错呀！上了理想的大学，还有更多好哥哥好姐姐等着你的！姐姐看好你哦~] 我把黑夜熬成白：[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奶糖少女：[完了完了，小学弟emo了！@飞鹰战士基友呢，快来安慰安慰！] 而此时的飞鹰战士正被学姐勾搭互发私信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则新闻体短番，太短就不另开一章了，贴在作话叭（背景是十年后 —— 日前，l国过度军事化的方针使各国局势愈发紧张。加大超音速武器研发力度、扩大边境驻军、升级核武器力量等一系列举措，严重损害了我国周边环境的和平与稳定。除此之外，还凭藉其强大的军事力量渗透我国领土，窥探我们的国防部署，对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对此，我们不曾退让，而是选择採取强硬的态度维护我国的主权。 昨日晨间，我国东南沿海上空，一架l国海军侦察机未经许可，接近我国防空识别区。面对这一「不速之客」，上午八时许，我国东部战区空军驻扎部队接到紧急空情，整个基地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值班飞行员以最快的速度就位，冒雨升空、应对敌情。 大队长庄文曜带领两名队友，驾驶长风-12战斗机同时起飞，对外机进行查证警告，使用国际语言与外机进行沟通，告知对方已进入我国领空，威胁到我方飞行安全，尽快表明飞行身份与目的。 第299页 起初，该外机对我们的喊话採取无视态度。面对这一挑衅的行为，队长立即做出反应，通知队友对其进行监控取证，同时调整自己的战机，占据作战有利地位，採取战术动作，锁定目标，再次发出警告： 你已进入我国领空，立即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该外机认清情况，屡次变换姿态，尝试躲避追击，却次次以失败告终，只能改变航向进行撤离。整个过程中，我军兵不血刃，仅凭飞行员优秀的飞行技术和语言气势，驱逐外机，维护了大国主权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本次行动中，队长庄文曜表现突出。15岁通过招飞选拔，入选青年航校学习；18岁被选拔为首航大、空航大「双学籍」飞行员；22岁毕业，被授予中尉军衔和军事学士学位；24岁进入东部战区作战部队，28岁成为全军最年轻的队长。 我国现役的飞行员中，像他这样的青年飞行员占大多数，成为国家的中流砥柱。年纪尚轻、风华正茂的他们，有自己的家庭和牵挂，却敢为人先、挺身而出，奋斗在最前线，守护着边境的和平稳定，与人民群众幸福安定的生活，值得敬佩。 长风-12，是我国自主研发的、获得国家专利的、全国性能最先进的战斗机，具备高隐身性、高载弹量、高空战机动能力的新一代隐形战斗机，未来将成为维护领空、领海主权任务的主力军。 作为我国航空工业一线青年工作者的优秀代表，长风-12的总设计师、航空工业飞机设计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研究生陆之恆，26岁毕业于首都航空航天大学，后进入航空工业研究所工作；29岁成为全所最年轻的副所长兼总师，长期工作于战斗机科研测试第一线，是我国新一代飞行器研究的中流砥柱，为我国航空工业的发展和国防事业贡献了巨大力量。 青年，是时代的先锋、社会的嵴樑、民族的榜样。新时代的青年，应当有责任、有担当，心怀感恩、珍惜韶华，苦练本领、增长才干，在人类文明进步的道路上焕发出绚丽的光彩，在后世歷史的书页上书写华丽的篇章！ —— 明天更最后一篇番外，一个if线的小故事。 马上要彻底说再见了，难受o(╥﹏╥)o 第139章 你我之间 1 下周六，溶城一中和溶城中学篮球队将有一场友谊赛。篮球队队长段曦对这场比赛非常之上心，一有时间就叫队员们一起训练。 比赛前一天，段曦又是很晚才回宿舍，舍友陆之恆果不其然已经上床了。 「哎，陆神！」段曦把篮球塞到桌子底下，叫了他一声，「这周末留校吗？」 「嗯，留。」陆之恆坐起身来，「怎么了？」 段曦一边换衣服，一边撺掇他：「明天一块来比赛吧！天天在学校学习多无聊啊，去给我们拍照啊？」 陆之恆看他撩起衣摆、要脱上衣，立刻躺了回去，但是对于他的提议，却没拒绝：「好的吧，陪你去。」 段曦个子高，一伸手能够到上铺。听他答应，高兴得摸了一把他的脸：「好兄弟！」拿上睡衣跑去浴室沖澡。 陆之恆无奈，擦擦脸：「你快一点，马上熄灯了。」 「知道啦！」 比赛当天，以段曦为首的篮球队和以陆之恆为代表的记者团，坐大巴前往市体育馆。 此时的篮球馆更衣室，溶城中学篮球队5名首发球员和2名替补一块商量战术。 队长是高二的学长，司职中锋：「一中篮球队的实力一直很强，尤其是中锋，段曦，很不好对付，要格外小心！」 高一的小前锋：「怕什么？咱们有曜哥呢！一枝独秀有什么了不起，怎么比得过我们的配合？」 队长：「你们高一，没见识过段曦的厉害。不管怎么样，开场先稳扎稳打、防守为主，要是一上来就被人打爆了，咱整场比赛就完了。」 「好，听队长的。」控球后卫庄文曜终于发话了，「大家注意跑位，我会努力制造进攻机会的！」 「好——」 2 段曦的篮下卡位和低位单打简直一绝，溶中的队长稍显逊色。不过对方控卫庄文曜的过人、急停、假动作更是出神入化，球权易主只在瞬息之间。虽然凭藉这一优势，溶中还是很难胜过常胜将军一中，但也足以引起段曦的注意。 「这届溶中的水平简直有了质的飞跃，无球跑位做得非常优秀。这都是因为对方的控卫穿针引线，让我们找不到突破口……」 返程的大巴上，球员们七嘴八舌復盘比赛，围绕的都是溶中的新战术。而唯一的篮球门外汉陆之恆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地翻看着相机。 身边段曦忽地揽住他的肩，凑过头来：「团长！有没有记录下我们挥汗如雨的英姿？」 「拍了一些。」陆之恆把相机拿给他。 第一张照片里没有他。段曦皱眉，继续往下翻，结果一张张的全是对家篮球队的那个控球后卫：庄文曜带球过人、庄文曜胯.下运球、庄文曜拉杆上篮…… 段曦眉毛跳了跳：「我呢？」 「有你呀。」陆之恆返回相册缩略图，翻了两页，终于调出一张穿红球衣的段曦，「喏。」 啊这，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段曦看那两页小图，全是蓝球衣的庄文曜，对于这个球技和颜值都对自己有很大威胁性的学弟，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警惕感：「你看上那小子了？」 第300页 陆之恆玩味地抬眼看他：「看上了又怎样？」 「……」段曦惊呆了呀：这是我们沉稳自律循规蹈矩的学霸优等生陆神说的话嘛！不知道该说啥了，比个大拇指吧，「我看好你！」 陆之恆笑了笑，復又收敛了神色道：「对了曦哥，有件事想和你说。」 段曦见状，也认真起来：「你说。」 「曦哥，我觉得你们篮球队缺个经理。」陆之恆说，「自从原来的经理上了高三，现在篮球队的事，都由你这个社长兼队长负责。如果有个经理，那你就能专心带大家训练了，外联之类的杂事就能由我……由经理打理了。」 听着他的话，段曦陷入思考：「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谁愿意干啊……」 陆之恆毛遂自荐：「你觉得我怎么样？」 段曦微微拧眉：「可是，你既是学生会副主席，又是记者团团长，再兼任篮球队经理的话，会不会忙不过来呀？」 陆之恆满不在乎地微微笑：「不会的，举手之劳而已。」 望着基友真诚的眼神，段曦感动得要哭了，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好兄弟！」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当篮球队经理，该不会是为了他？」 陆之恆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段曦内心剧震：陆神这回是认真了！ 3 庄文曜从小就喜欢打篮球，义务教育阶段就没少练球。上了高中加入校篮球队，球技又大大精进了，溶中之内鲜有敌手……直到在与一中的友谊赛中，遇到了段曦。 真是个强大的对手啊。 那场赛后，庄文曜一直期待着能与他再次交手。高一下半学期，他终于等到了机会：溶城高中生篮球联赛。 溶中的大家同心协力，战术日臻化境，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挺进决赛，再次对阵一中！ 比赛当天，两队的成员在休息室狭路相逢，表面客气礼貌，实则暗潮汹涌。 陆之恆身着正装校服，衬衫西裤和领带一样不少，脖子里还挂着工作证和相机背带，看上去任务艰巨，却神色自若，笑得温柔和煦：「你们好，我是一中篮球队的经理，陆之恆。」 庄文曜看着他的脸，如遭霹雳。 上半场比赛，我们溶中的王牌球员庄文曜，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反应慢半拍不说，投球命中率也低得吓人。 中场休息，庄文曜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水龙头开到最大，沖不散心头的躁动。 是他。 他回来了。 庄文曜从洗手池里抬起头，水珠划过干净的脸庞，顺着鼻尖和下巴滴落。睁开眼，镜子里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转头，日思夜想的男孩就在身边望着他。 「阿曜。」陆之恆叫他，「好久不见。」 庄文曜瞬间回魂了一般，定定看着他。想说些什么，然而不告而别的遗憾却不知从何处填补，竟说不出一句话。 默然片刻，索性抓住陆之恆的手腕，一声不吭把人拉进了厕所隔间。 陆之恆一进来，庄文曜就转身锁上门，一拳落到陆之恆颈侧的门上。 近距离对视，陆之恆的眼睛仍像儿时一般清澈温和。庄文曜心里话再也藏不住，连珠炮似的：「你去哪了啊？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你知不知道……」 我很想你啊！ 未出口的话生生哽在喉咙，庄文曜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面对庄文曜的质问，陆之恆没躲避也没推开，而是迎了上去，抱住了他。 「阿曜，对不起。」陆之恆环住他的背，两种炽热的体温交融，「我回来了。」 「……」 这种情况，怎么还能生得起气来啊。 不知不觉中，庄文曜紧握的双拳也松开了，轻轻搂住陆之恆的腰。两人谁也没说话，用无言的拥抱填补分别多年的空白。 直到休息时间到，庄文曜的队友来卫生间寻他：「曜哥你在吗？快要上场啦！」 庄文曜连忙捂住陆之恆的耳朵，应了一声：「就来！」 低头看向陆之恆，有些不舍，「我要上场了。」 「嗯……对了，这个给你。」陆之恆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撕开包装纸，餵进庄文曜嘴里，朝他眨眨眼，「加油！」 酸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庄文曜想起来：是奶油话梅糖！小学时很流行的糖果，因为价格低、滋味足，被奉为「提神好物」，学习疲乏的时候就会吃一颗提提神。 而眼下的情景，这颗糖便被赋予了更深刻的意味。 庄文曜彻底回魂了，而且全身充满了力量！ 「你等我打赢比赛！啊，你现在是不是不希望我赢啊……」 溶中和一中是对家啊。 陆之恆抬眸，目光一如儿时，热切而温柔：「不管输赢，我希望你打得开心。」 下半场，庄文曜不知吃了什么药，突然火力全开，速度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而且进攻更是花样百出，拉杆、灌篮、三分球……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有表现欲，但是队友们乐见其成。 最终，溶中逆转了上半场的分差，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一中，扬眉吐气了一回。 赛后，两人默契地脱离各自的大部队，一起去吃饭。 市体育馆周围有很多好吃的馆子，他们最后选了一家烤肉店。陆之恆负责烤，庄文曜负责吃，好好犒劳一下辛苦的篮球小明星。 第301页 一边吃，一边叙旧。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分开这些年的经歷，所有艰难、痛苦的心路歷程都一笑而过，被「抛弃」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化作重逢的感慨和庆幸。 时间不早了，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你要回学校的是吧，」庄文曜问，「你们上午是怎么来的呀？」 「坐大巴。」陆之恆答，看到庄文曜眼中的急切和懊悔，又道，「没关系，我也不想坐，晕车。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打车不也会晕的吗？」 陆之恆一时哑口无言。 「我骑车送你吧！」庄文曜提议道。 「不用了，我学校离这里太远了，骑车要好累的。」 「没事，我不累！」 「可你回家的路上，要一个人骑好久啊……」想想就不忍心。 「那我就不回家了呗！」庄文曜爽朗一笑，「我小姨家离你们学校很近，我可以住她家！就在嘉林新苑。」 「嘉林新苑？」陆之恆眼睛一亮，「那你直接住我家好了，我家也住嘉林新苑。」 庄文曜一愣：「可、可以吗？」 「怎么不行呢？」陆之恆掏出手机，「我给学校请个假，这周末不留校了。」 庄文曜笑了：「那我也和我妈说一声！」 报备完毕，庄文曜骑上车子：「坐好了吗？」 「嗯、嗯！」陆之恆应着，有些无措地轻轻捏住庄文曜的球衣下摆。感受到他转过来的视线，难为情地解释，「手没地方放……」 「……」庄文曜又无语又好笑：这么多年过去，小月还是一样的谨小慎微啊！ 「没处放就抱着我啊！都是男生，抱一下又不会怀孕……」 「好。」陆之恆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地圈住他的腰，「谢谢。」 「唔……」庄文曜红着脸小声说，「你不用跟我说谢谢的，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啦。」 「嗯！」陆之恆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脸颊贴在庄文曜的后背上。 庄文曜感受到身后柔软的触感，好像正是后心口的位置，心也跟着软软的塌陷了一块。 「我表妹和你一个学校，叫池熠，你认识吗？」 「认识。她是我们校会外联部的，很聪明也很能干，英语也特别好！」 「对！她打小就英语好，不像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过了多久，陆之恆忽道：「阿曜你累了吗，我帮你骑一会？」 「行呀。」 交换位置，庄文曜坐在后座，大大方方搂住了陆之恆的腰，突然发现他后背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一大块。 「你很热吗？」 「嗯……有点，我比较容易出汗。」陆之恆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 「……」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啊？难道是因为出汗太多怕别人不舒服所以感觉很抱歉吗？这孩子有些敏感得过分了吧！ 庄文曜顿了顿，突然霸道地死死抱住他，脸在他后背上出汗的地方蹭来蹭去，发梢额角的汗水跟他的混在一起，「都说了不准跟我客气，再这样我跟你绝交！」 「哈哈哈……好好好，阿曜你轻点，好痒啊……」 「我就不！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庄文曜在他身上乱蹭乱摸，忽然间感觉到，或许是因为笑着，也可能是蹬车要用力，陆之恆的腰腹绷得紧紧的，隔着衣服能摸到肌肉的轮廓。 他的腰，好瘦。庄文曜想，但是很有劲的样子…… 等等，我在想啥！！！ 4 庄文曜在陆之恆家玩了一个周末，互相留了联繫方式，就各自去上学了。 这一周，庄文曜学得很用功。 陆之恆的优秀，极大地刺激到了庄文曜的自尊心。没考上一中是他永远的痛，庄文曜暗自下了决心，就算赶不上他，也要进步才行！否则的话，不在一所学校的他们，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了！ 但是提高成绩真的好难。上高中以后，庄文曜大多数时间都在练球。现在决定好好学习，却发现很多基本知识都没掌握扎实…… 怎么办呀，陆之恆还会和我继续做朋友吗？ 周五晚上，庄文曜正和物理题较劲，突然收到了消息。 陆之恆：[阿曜，周末有事吗？我想去省图学习，要不要一起来呀？] 庄文曜心中一喜：虽然平时见不到，但是周末还能去省图呀！ 曜：[要要要！] 曜：[我有些不会的问题，到时候能问问你吗？] 陆之恆：[当然可以！] 陆之恆：[我给你带一些辅导材料，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都给你] 庄文曜看着消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了想还是说句谢谢，还没打完字，对方又发来消息： 陆之恆：[你我之间，不必多言] 年轻时一定要相信，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当你满腔赤诚向我靠近，我亦不远山海远赴而来。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