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鱼》 第1页 [现代情感] 《似鱼》作者：忘营营【完结】 文案 秦序笃信「业精于勤荒于嬉」，文漫漫坚决执行「偷得浮生半日闲」。 当小老闆以普通员工身份入职自家公司看到这样的员工面貌时，他深深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太不了解公司的人情世故了。 文漫漫递过一包零食，自信道：「上班嘛，谁还不偷懒的。」 故事要从文漫漫摸惯了鱼却不小心摸到一条大鱼那天开始讲起。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序，文漫漫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常在河边摸鱼，哪能不被抓到 立意：温情治癒 第一章 上班 文漫漫从地铁上蹦下来，从人群中左冲右突，一路『抱歉』『借过』地喊过来，出了地铁口狂奔一百米到达公司大门口，此时公司门口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她脚步不停穿过闸机，上面弹出的打卡时间让她松了一口气。 全勤，稳了。文漫漫轻轻唿出一口气。 等电梯的周夕优哉游哉看着她一通操作，还有闲心鼓两下掌，抬起手腕看了下手錶揶揄道：「放假之后退步了啊，时间把控不那么精准了嘛。」她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条小缝，『啧啧』两声。 文漫漫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不慌不忙拿起手里的甜豆浆喝了一口，打开鸡肉卷的包装满足地嚼了一口下去：「今天是小长假后上班第一天吧，我看大家都挺混乱的，地铁人太多了。」 两人踏上电梯，周夕变换姿势对着电梯的反光镜照个不停：「我这件连衣裙新买的，怎么样？」 文漫漫根本没仔细看，现在才有功夫把周夕的行头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免得她再问自己的时候答不上来。 她含含煳煳点头，手指捏了一下周夕袖子上的布料：「挺好看的，不过你不热吗？」 周夕用一种『你根本不懂』的表情看她一眼：「新衣服就是要买了马上穿上，那种买了新衣服一直放着不穿的，都是狠人。」然后她上下打量了文漫漫一遍，补充道：「当然，你这种半年不买一次新衣服的更是狠人。」 文漫漫一口豆浆一口鸡肉卷，不以为意：「衣服够穿就行了。」 周夕看着背对反光镜的女孩。没扎进丸子头中的几缕碎发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白色短袖外面套着婴儿蓝开衫，下面穿着一条奶油白的裤子和同色运动鞋，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用来随身携带电脑。 女孩腮帮子鼓鼓的还在咀嚼食物，活像个松鼠，皮肤在电梯的顶灯下还在莹莹发光。 周夕最羡慕的就是文漫漫的皮肤，吹弹可破、肤如凝脂，更可气的是这傢伙从来不保养，楼梯『叮』一声到了，她恶狠狠揩了一把文漫漫的脸，无视文漫漫控诉的眼神脚下生风沖了出去。 没过两秒钟，美术部楼层到了，文漫漫边往外走边团了团手里的塑胶袋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穿行过办公桌来到自己落地窗旁的位置，双肩包往旁边一甩，把里面的零食倒出来塞进抽屉里，打了个呵欠，刚上班居然就困了啊。 她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旁边的空位上居然放了个包，文漫漫眉心一蹙，这里有人了？ 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迎着晨光走近，拉开那张办公桌的椅子，友好地沖文漫漫咧开嘴，坐了下来。 文漫漫面无表情挪开视线，看起来是个挺好相处的。 但是，文漫漫觉得自己错了。 文漫漫把自己腰后的靠垫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打开电脑，打开word文档界面，然后打开一个画图界面，百无聊赖绘制着上面的人物。 第二章 新人 「你好，我想问一下咱们有群吗？」一个声音小小地在文漫漫耳边响起。 文漫漫扭过头，一双灼灼目光紧紧黏住自己，她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手机：「钉钉。」 男孩意会，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文漫漫把他拉进群就再次扭过头。没过两分钟她就觉得困意汹涌袭来，手拄着头一点一点的，放假之后作息没调回来啊，好睏。睡与不睡的选项很好抉择，文漫漫决定顺应身体的感觉，刚刚窝起手臂，就又听到旁边传来声音。 「咱们最近没有任务吗？」男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然而文漫漫已经看到镜片后射出来的精光，仿佛文漫漫说咱们的任务是拯救世界他也能下一秒跳出去着手实施。 好奇怪的人！ 文漫漫嘆了一口气，在心里吶喊，谁会希望有任务啊！她点开手机界面，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那个，秦序，上面没有通知的话，你就做点自己的事就行了。」 秦序眉心蹙起，仿佛对眼前的情况很不满意似的，不情愿点了点头，又不死心地问：「那咱们多久会有项目？」 文漫漫扯起两边嘴角，真是奇葩：「等上面通知就好了。」 终于消停了。 文漫漫睡意也被赶走，把颈枕调好角度往后面一仰开始盯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发呆。 秦序的余光瞟到文漫漫已经没有骨头一样陷进椅子里，而且她的椅子完全不像办公椅，哪有看起来那么舒服的办公椅。美术部的工作状态难道都是这样的。 好奇怪的人！ 文漫漫看了一眼表，竟然才过了半个小时，上班的日子果然格外漫长啊。 第2页 这个时候钉钉群里弹出消息，文漫漫缓缓点开，这是她最讨厌的声音。点开一看，果然，上班第一天就没好事。 看着总监在里面艾特了几个人，通知马上到会议室，她抱起笔记本推开椅子就看到旁边的秦序和她做出一样的动作。 秦序利索地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整个人精神四溢，这回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冲着文漫漫微微点头：「好巧啊」，他停顿一下：「文漫漫。」 文漫漫微微仰头，这才发现他竟然这么高，白净的面容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兴奋。 文漫漫心里哀嚎，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会议室走去，和前面秦序轻快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 秦序刚一进去文漫漫就听到三两个女同事小声惊唿，虽然声音已经很小了，奈何会议室不大，还是听得很清楚。 「好帅啊，没见过。」 「新来的吧。」 总监已经等在会议室里，几个同事稀稀拉拉进来，他扫视一圈点点头：「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始吧。」 「先介绍一下新同事，秦序。」方季手伸了一下，秦序站起来面带微笑向大家点头，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秦序，很高兴和大家共事，希望大家多多指教。」清越的声音如同泉水涤盪在小小的会议室里，不出意外，文漫漫又听到了旁边惊艷的声音。 第三章 四时 方季马上进行表情管理，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咱们要开发一款新的游戏，是一款古风类手游，策划部已经提交方案了，咱们这个项目组就负责这个手游。」 文漫漫看到一个ppt弹出，游戏名叫四时，是以古代一名官家小姐为视角展开，经歷了一个朝代的风云变幻，崛起、盛世、战乱、败落，她的不同选择和人生经歷皆会影响今后的时局。 「这次的设计务必要古色古香，尽量不要出现非常现代化的元素。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去古建筑景点或者博物馆参考。」方季看秦序一眼，「这个项目的自由权限还是很大的，距离正式立项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要抓紧时间寻找灵感。」 从方季开始说话到ppt展示结束，秦序的嵴背挺直，手指摩挲下巴，眉头紧锁，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这和想像中的任务不太一样啊…… 「还有问题吗？」方季微笑交握双手看着面前众人，不等有人出声，他忙不迭挥手，「没事就散了吧。」然后点了文漫漫和秦序留下来。 文漫漫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下来，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落了回去，她手指抚弄着笔记本，又要干什么，不会让她带新人吧，不！！！带新人最累了，尤其是这么一个精神头十足的新人。 「漫漫，这个题材的设计是你擅长的方面，你应该是游刃有余的，小——秦序他刚来就进入这么重要的项目组，难免有不会的，我也有让你带带他的想法。」方季小心翼翼瞥了秦序一眼，见他面无异色，轻了口气。 秦序又恢復了那副亲切的样子，微微笑着看了文漫漫一眼。 方季在两人出去之后大喘一口气，给小老闆开会已经很艰难了，更艰难的是要装出爱岗敬业的样子，平常开会他恨不得两分钟就结束，今天竟然拖了这么久，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方季揉了揉笑僵的脸，毫无心理负担把包袱扔给了文漫漫。 不过笑得好看又不过分真是一门功课啊，这方面小老闆发挥的就很好。 文漫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工位上，她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这么漫长。 隔壁工位已经端正坐好一个人，戴着金丝框眼镜登录内网查看以往类似网游的资料。 「我看咱们有关这个类型网游的资料很少，还可以怎么找灵感呢？」秦序虚心求教，好听的声音如清泉叮咚响起。 文漫漫感觉被瀑布砸在脑袋上一样，耳边嗡嗡的：「现在策划部的脚本还没发过来，很多风格不确定，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秦序漂亮的眼睛浮现出疑惑：「还是要早准备比较好吧。」 「不是——」文漫漫一激动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她把头压低声音也放低：「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啊，总监问起来那也是策划部的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秦序的表情已经呈现为不可思议：「美术部，不是，你们平常都这么做事的吗？」 文漫漫对他质疑的语气不悦，把头缩回去，嘟嘟囔囔：「是你比较奇葩吧，谁不想在工作时间多休息啊。」 秦序震惊：「什么？！」 「你看，我工作了公司付我工资这是交换，但是我工作的时候休息了这才是我赚的钱。」文漫漫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这个新人怎么这么不懂：「而且你从小到大都没偷过懒吗？」 「原来是这样啊。」秦序喃喃自语，把头麻木地转回去，盯着眼前的屏幕，密密麻麻的字转成乱码，第一次生出迷茫之感。 偷懒吗？ 旁边的人已经从抽屉里熟练掏出一袋零食，脚翘在工位里用来午休的小床上。 眼前兀地出现一包零食，晃了晃：「你吃吗？」 眼前的女孩小猫一样歪着头，秦序已经从里面拿出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后知后觉地问：「这是什么？」 他看着这个奇形怪状的零食，完全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吃得这么起劲，腮帮子鼓鼓含着。 第3页 「无核梅饼啊。」文漫漫头也不抬，「好吃，你尝尝。这些资料又不会跑掉，歇会儿。」 秦序放进嘴里，酸的。 过了一会儿，秦序见旁边的女孩正襟危坐，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盯着显示器，他内心欣慰一嘆，果然，能进途行的不是泛泛之辈，刚才应该是说笑。 他拿起自己记下的问题，打算问一问，轻咳一声，文漫漫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屏幕，没反应。 秦序只好捧着本子探过身去，不小心看到女孩的电脑界面，几个大字：性价比之选电动车排行榜…… 文漫漫一脸严肃把界面切换到表格界面，认真在下面的表格里打下一行字。表头标题字号放到很大：电动车优劣。 秦序：「……」 第四章 做梦 「哎——文漫漫，你别跑。」周夕就算穿着高跟鞋身手也异常灵活，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了转身欲跑的文漫漫。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周夕咬牙切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终于在午饭的时候抓到你了。」 文漫漫嘆息一声，一副不堪重负的表情：「太忙了。」 周夕『切』了一声：「少来吧你，我敢说，整个途行上下就算包括十九楼的清洁阿姨在内都忙得脚不沾地，也不会包括你文漫漫。」 「快说，你们美术部来了个帅哥是不是，都传遍了。」周夕撞撞她的肩膀，挑眉八卦。 文漫漫耸肩：「还好吧，那呢啊。」她手随便一指，根本辨不清具体是哪个方向。 但是不用辨别。 光束精准打在缓步走进餐厅的秦序身上，周身笼罩一层柔和的光，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所过之处世界仿佛放慢了步调，更别提随着他身影行走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出场自带bgm啊。」周夕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方向喃喃自语，「文漫漫你何德何能。」 一扭头，人已经不见踪影。周夕视线向下，发现文漫漫自顾自在旁边坐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你能不能有点对帅哥的尊重。」周夕气结，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她。 文漫漫大大打个呵欠：「真的累，真的。又有个新项目要上。」 「你不会说的是四时吧，我要策划剧情。」周夕脸垮下来，不可置信试探着询问。 得到文漫漫肯定的目光，周夕也失去了对帅哥的探索欲，看着窗外的阳光痛心疾首：「我们迟早被工作抹去对生活的热情。」然后又嘆息一声，「要是今天新项目发布的通知是一场梦就好了。」 —— —— 秦序一回到工位就见到旁边的女孩已经进入睡眠状态，小毯子盖得严丝合缝，眼罩已经睡歪，髮丝凌乱，兀自睡得香甜。他不由感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能睡的人，上午打开word文档假装工作实则睡觉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能睡得着。 秦序看一眼自己光秃秃的工位，试着蜷身睡到旁边那张小床上，这张床对他来说太拥挤了点。 左右换姿势，怎么都觉得不舒服，秦序抱臂搂住自己，想到隔壁文漫漫的粉色小毯子，笑了，笑了之后又马上收起来，自己这样像个流浪汉。 一通瞎想之后竟然浅浅眯了过去。 秦序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叫醒的，他两秒钟时间分辨出现在所处的环境，下意识冲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女孩双颊睡得红彤彤的，额头上还有压出来的印子，现在明显处于不清醒状态，小毯子扔在床上，自己瘫到椅子里，目光直愣愣的。她狠狠揉了两把脸，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 —— 「我看咱们公司为数不多的古典游戏里面都有你参与设计，但是网上的资料不多，你那有以前设计的资料吗？」 当一把好嗓子在你耳边响起第一次时是惊艷，第二次时是享受，第无数次时—— 是苦笑。 文漫漫打算用一堆资料来终结掉自己的痛苦，她欣赏地看了秦序一眼，表明你这个小伙子很有眼光之外，毫不留情把自己过往的资料甚至草稿不管有用没有都一股脑发了过去。 点下发送键的时候，文漫漫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着报復的快感，这么多，我看你还能来烦我吗，你一问我问题，我就提出里面的资料来说，想着想着，嘴边溢出笑意。 秦序觉得文漫漫的笑有种快意，他没有时间探究，看着文漫漫发过来的巨大包资料，秦序燃起斗志投入其中。 文漫漫觉得秦序有病，真的。 现在距离下班还有两分钟，他竟然还在工作。 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 计算好从这里到楼下需要的时间，掐点下楼，刚好打卡，那种在下班第一时间就出去的成就感是无法比拟的。 第五章 灵感 文漫漫从中途下地铁，来到卖电动车的一条街，打开自己的excel表格开始对照、试骑。 最后挑选了一辆最合心意的棕色小电驴回家，回家之后瘫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给自己的坐骑挑选新装备。 —— —— 秦序穿着灰色家居服坐在书房里的落地窗旁，对着电脑研究文漫漫过去的作品。 他神情淡漠，靠在椅背上，这个文漫漫的想法总是别出心裁，跳出美术设计当中固有的框架，她的设计是后期修改最少的。 第4页 古风游戏…… 秦序轻哼一声，他身体前倾靠向书桌开始尝试，真以为能难住他吗。 —— —— 文漫漫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草图，不可置信地试探着问：「这是你昨天画出来的？」然后又补充，「我给你的资料你都看完了？」 秦序理所当然点头：「不就是让我昨天研究好吗？」 文漫漫觉得要疯，又觉得是不是这小子煳弄自己，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发现他都能回答上来之后，只能沮丧承认人和人的大脑是不同的。 她又转头开始研究秦序画的图，这次心里得到了平衡，果然人无完人：「你是不是不太擅长这种类型的啊？」 秦序感觉出面前女孩的得意，从他的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她紧紧克制的嘴角：「怎么说？」 他怎么跟老闆似的。 文漫漫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指着电脑屏幕：「你看，先说服饰，这线条太生硬了啊，古装服饰很多都讲究灵动飘逸。还有建筑，这不像古建筑，像是那种——」她艰难措辞然后击掌，「这不是机械的画法吗？」 她怀疑地看了秦序一眼：「要不然你和老方申请调去别的组吧，我觉得，嗯，你可能不太适合这种风格。」 「不行。」秦序马上否决这个建议，怎么可能，让他去承认自己不行吗，进入公司的第一个任务就折戟沉沙？ 文漫漫看着秦序严肃的表情缩了缩脖子，不去就不去吧，反正难受的也不是她。 然而下一秒秦序野兽捕食一般的目光就摄住了她：「方总监让你带我，前辈，你知道怎么找灵感吧，我只是不太熟悉这种风格，你带我上手我很快就可以了。」 完了，文漫漫现在觉得难受的是自己了。 方季在办公室里看电视看的好好的，突然觉得一阵杀气逼近，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他慌忙调整界面，沉声道：「请进。」 是小老闆啊。 方季站起身露出自己练习的到位又不谄媚的笑容：「秦总有事吗。」赶忙倒了水放到小老闆面前。 秦序已经直接坐到沙发上，长腿叠起，微微有些疑惑：「你很不希望我来吗？」 方季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这从何说起啊。」 「不然你笑得那么难看干什么？」 方季如遭雷噼，面色僵硬，缓缓恢復到不笑的状态，坐到了秦序旁边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发问：「您是，工作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你说四时这个游戏可以到古建筑或者博物馆去找灵感？」 「对对，您是想——」 「给我和文漫漫开这个权限，我要和她一起去。」 方季点头，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秦序蹙眉。 「您是要用员工还是总经理的身份开这个权限呢，这两个不一样的。」方季善解人意地解释，「总经理是不用打卡的，为别人开不用打卡的权限是半年，普通员工开不用打卡的权限每次是五天。」 「普通员工的就行。」秦序很快做出决定，他有自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其中窍门。 第六章 偶遇 文漫漫有气无力地手拄头拨拉碗里的菜。 对面的周夕也没好到哪去，眼下挂着两团乌青，不停地长吁短嘆：「你说哪有这样的，我的脑子又不是资源库，说写剧情就能从里面现挖出来一团。我还和刘楠说好这周去约会，好不容易我们俩都有空，还想去周边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呢，这下好了，全泡汤了。」 刘楠是周夕的男朋友，今年刚读博，平时大多数时间泡在实验室里，两个人虽然在一个城市，还不如异地恋见面的次数频繁。 文漫漫附和：「因为这一个项目，多少人家庭破碎、夫离子散，他们只在乎他们自己，你敢想，我这周末竟然还要和那个秦序去东跑西颠寻找灵感，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是加班了吧，这是加班了吧！」 「往好处想想，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去这种地方了，一待一天的。」周夕反过来安慰她，「冷冰冰的屏幕和有温度的帅哥也不能相提并论啊，而且新人帅哥诶，什么都不懂诶，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文漫漫语气幽怨：「那能一样吗，自己去是享受，去工作是受折磨，而且——」她想想秦序一丝不苟的神情忍不住打个冷战，「使唤他？我可不敢，他可比我有主见多了。」 —— —— 秦序迅速列出一张地点清单，发过去给文漫漫看。 文漫漫看着秦序硬邦邦的『你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吗』这几个字，无声嘆口气，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如同这冰冷的文字一样寒冷。 她食指关节抵着嘴唇冥思苦想一会儿斟酌着改了几处发回去给秦序看，又问了一句：「咱们坐什么交通工具啊。」 秦序从来没觉得这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靠近文漫漫的工位：「开车去就好了。」 文漫漫更纠结了：「你有车啊？」 秦序理所当然点头：「你没有？」 想起自己今天停在地下停车场的新新电驴，文漫漫觉得自己应该自信一点：「当然有了，不过我刚买，还不太熟练。」 —— —— 如果说这一天有什么值得期待的，那就是骑上自己的新新电驴回家，骑车，回家，这两件事都值得高兴，加在一起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快乐。 第5页 文漫漫刚起步路过汽车停车区就听见耳边开锁声音响起，一辆豪车的灯闪了闪，同时迎面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看过去，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尴尬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堆在了自己的头上。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那么下班后遇见同事绝对算一项，还有就是发现同事比自己条件好一千倍，当这两件事碰在一起，会触发一加一大于一百的尴尬效果。 秦序心里正在想着一会儿回家处理运营部报上来的工作，一边顺手开了车锁，就看到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迎面驶来一辆非常……可爱的电动车，他慢下脚步，不确定地发问：「文漫漫？」 面前的人费尽全力把头盔艰难摘下，头髮乱糟糟一团，目光闪躲：「这是你的车啊？」 秦序点点头，扫视了她一遍，再次不确定发问：「这是……你的车？」 文漫漫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一个劲儿扣着手上的头盔：「是啊，我刚买的。」 似乎是实在忍不住，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响起一声闷笑，又被主人及时憋了回去：「这样啊，挺好看的，不过咱们出去还是开我的车吧。」 文漫漫含煳应了两句，觉得如果现在有地洞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钻进去，然后骑着自己的小电驴火速逃离现场。 秦序坐在车里没有马上启动，他想着刚才文漫漫骑着电动车落荒而逃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种车啊。 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又再次爆发。 第七章 时空 他们第一天的行程就定为故宫、天坛和雍和宫。讲真的，文漫漫不相信秦序没去过故宫，当他一本正经讲自己刚回国没时间的时候，文漫漫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秦序这种人一天如果有二十四个小时可以工作，他都会去转动地球把工作时间变为二十五个小时。 文漫漫轻车熟路带着秦序逛故宫，并且跟他说古建筑所具备的一些特点，看到小猫咪时还忍不住放轻脚步走上前试着抚摸一把。 「这里怎么会有猫？」 「你不觉得在这里有这种生物会让歷史看起来更生动吗？也许百年之前也有一只慵懒的小猫卧在树下，终日无聊的宫人会逗弄这些小动物来消磨漫长时光。」斑驳的阳光穿过树枝洒在文漫漫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鬼使神差的，秦序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到了雍和宫，秦序已经能适应文漫漫的侃侃而谈，她轻松惬意地讲述着这些建筑的歷史，各种故事的由来，这个时候的她生机勃勃，携着歷史的温情向着秦序扑面而来，为他机械一般生硬运转的人生装饰了一个……蝴蝶结，就像文漫漫电动车上那个一样。 两人进行完所有行程日暮已经西斜，秦序思索片刻，提出了自己请客的建议。 文漫漫点点头，灵光一现：「不然我带你去吃你没吃过的吧。」说完又怕秦序不乐意，毕竟他开那么好的车，那些胡同里的馆子他未必愿意去，不好意思道：「都是些街头小吃，不太规范的。」 秦序倒是欣然答应。 两人驱车来到一家商场门口，文漫漫导航指挥他在这里停下车。 秦序觉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好吃的的样子，然而下了车，文漫漫带着他从旁边的小路里钻进胡同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挂着红灯笼的四合院门口，因为是工作日，人并不多。 「这里平时休息的时候人特别多，来晚了没地儿坐的。」文漫漫边往里走边侧身给秦序解释。 有一个上菜的小伙子吆喝着从后厨钻出来，手上端着香气四溢的熘肥肠，院中狭窄，小伙子从餐桌中穿行而过，眼见着就要撞上扭着头的文漫漫，秦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文漫漫往回带。 文漫漫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大力攥住，然后就是鼻樑和额头的剧痛，她下意识伸手在前面摸索，就觉得温热的墙不仅有八块，还瞬时僵硬起来。 秦序把她扶正，面色自若地询问：「你没事吧，刚才有个人从里面出来。」 文漫漫歪头疑惑，刚要追问就被秦序不自在地打断。 「人多的地方也不知道看着路。」秦序轻声呵斥她，然后大步迈进里面。 文漫漫疑惑更深，自己刚才是撞到他身上了吗？他干嘛那么凶？而且耳朵为什么很红。 她甩甩头不去深究，小跑两步跟上去。 「今天运气好，有雅间。」文漫漫面色兴奋地看着涮羊肉的食材一样样端上来，不错眼珠盯着餐桌跟秦序说话，「这里的涮羊肉特别地道，是我吃过这么多家里最好吃的。」 「如果是冬天吃的话感觉会更好，身上暖暖地出一层薄汗，什么料都不用多加。」文漫漫伸出一根手指，「麻酱，涮过的羊肉在麻酱里滚过一圈就可以称得上人间美味了。」 秦序暗自发笑，感觉她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和今天那只猫一模一样。其实他平时对食物没什么要求，工作忙起来不吃饭的时候比比皆是，请文漫漫吃饭也是为了答谢她。可是在文漫漫情绪的带动下他也对这桌菜突然生出期待。 第八章 朋友 文漫漫吃得畅快淋漓，被秦序送回家时已经昏昏欲睡。 外面的霓虹灯闪烁，秦序把车停在路边，侧头看一眼意识已然不太清醒的文漫漫，轻笑一声，探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 第6页 文漫漫一激灵，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时间两人唿吸可闻，她尴尬一笑，秦序连忙坐了回去。 道别回到家里，文漫漫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秦序耳根通红的样子，她把头埋进抱枕里，狠狠驱赶这些画面才有空思考今天的收穫。 如果游戏当中出现一些小动物会不会让整个画面更加灵动鲜活呢？ 秦序坐在书桌前准备按照文漫漫今天讲的重新勾勒草稿，手下笔动，心中闪过的画面却是绿柳红墙，胖猫，还有乌髮雪肤的少女，几根碎发调皮从耳边垂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笔下轮廓已经成型。 他举起纸，想到四时游戏里的女主视角，如果千百年前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少女，那她一定也会这么美好。 —— —— 他们到达北海公园的时候晴空万里，公园里游客如织，文漫漫提议划船，实际她是不想走着，太累。 等待秦序去买票的时候文漫漫在入口处看到一行人热热闹闹从远处走来，她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身形削瘦，皮肤白皙，头髮不服帖地堆在额头上，和一个女孩并肩说笑。 那个人明显也看到这边，身形一僵，又泰然自若甩下身边人走过来打招唿。 「好巧啊，漫漫，你也出来玩？」刘楠走到文漫漫面前微笑。 文漫漫笑了笑：「是啊，你们这是——」 「我们同门一起出来玩。」他自然答道。 其他人有的张罗着去买票，有的讨论要什么船，只有一个女生，站在原地打量文漫漫。 文漫漫毫不犹豫顺着视线看回去，一个头髮柔顺地搭在肩膀上，身着连衣白裙的女孩亭亭玉立。 她似乎是没想到文漫漫对于窥探的视线这么直接，把目光移开，手足无措地笑了笑。 文漫漫点头瞭然：「同门啊。」心里却想起前两天周夕的抱怨。 「刘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我们本来说抽出时间出去玩的，我现在没空，他倒是高兴，钻回实验室去了，连给我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周夕愁眉苦脸的神情还在面前，文漫漫心里起疑，但是什么都没说。 谁知道刘楠仿佛有读心术似的，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前两天刚结束一个项目，大家提议出来放松一下，你别看这么多人，我也不敢和小夕说，怕她多想，她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吗，不好分心。」 话都让你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文漫漫干笑两声，不打算和这个人纠缠。 正好秦序买票回来往这边走，截住了刘楠要接着的话头，他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一番。 「我朋友。」文漫漫微笑解释。 那边的白裙女孩见到亮眼的秦序忍不住眨眨眼，上前一步，距离他们近了点。 秦序见到陌生人忍不住蹙眉，礼貌点点头就打算和文漫漫登船。 他感觉到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更是一刻不想多留，几乎是把文漫漫赶上船的，后面目光聚焦像是要灼烧他的后背一般。 秦序坐在船上松了一口气，那种视线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忍不住身体紧绷做出防御姿态。 文漫漫奇怪看他一眼，咬咬下嘴唇忍不住提问：「你觉得刚才那对男女是什么关系？」 「情侣吧。」 「哈，我就知道。」文漫漫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狠狠发声，「你也觉得他们很亲密是不是。」 秦序被她吓一跳，正在研究这个缓慢脚踏船的脚步一停：「不是吗，虽然没有亲密动作，但是气氛不一样。」 文漫漫冷笑两声，连秦序这个二十五小时工作狂都能看出不同，还想骗谁。 刘楠这个心机男竟然还先发制人，回去之后肯定还要和周夕说今天遇到自己，这样一来自己的说辞都变成了挑拨离间。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三十六计孙子兵法被他研究得透透的啊。 文漫漫勐地一拍船舷，整个船身都震动起来。 秦序不明白她莫名其妙的怒气来自何处，单手支头看着湖面波光粼粼，另一只手沿着湖面纹理划动几下，研究画法。 两个人一个生闷气无处排解，一个沉浸在又学到新东西好开心中无法自拔。气氛格外诡异。 然而在别人看来，这条船上俊男靓女，处在美景之中更加赏心悦目。 起码另外一条船上的徐含玫就是这么觉得的。他们四个人坐在一条船上，她和师兄坐在一侧，可以远远看到另外一条船上的两人相对而坐，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秦序的脸。 秦序靠在椅背上单手拄头，另一只手搭在一旁，皮肤在阳光下微微透光，清爽的头髮有几根垂在额前，眼睛眯起不知道视线落在哪里，阳光似乎都在和他开玩笑，从他高挺的鼻樑上滑滑梯一般熘下来。 硬是给平平无奇的小船增添了一份慵懒的贵气。 第九章 脏话 他们两个也不说话，看起来没有那么亲密。 徐含玫心思转了几圈，甜甜笑道：「那边风景好，我们往那边去吧。」 她是实验室里为数不多的小师妹，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这种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大家自然都顺着她。 文漫漫他们这条小船宁静的氛围很快被打破，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条小船，上面的人还自来熟打着招唿。 第7页 文漫漫没戴眼镜，看不清，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索性不搭理。 秦序下巴点点：「是刚才和你打招唿的人。」但是显然他也不是很高兴，他们一过来把湖光山色的美景都打破了，刚才他在想像背景构图，渐入佳境之时就有这么一堆人过来，心情自然不愉快。 两句话间，那艘小船就已经靠近。 刘楠浅笑着和文漫漫打招唿，至于那个看起来不是很愿意搭理人的男性，他也不愿意自己触霉头。 文漫漫心里烦透了，还要和他虚以为蛇。船上另外两个男同学见到刘楠认识这么清纯可人的女孩子，也忍不住纷纷打招唿。 他们的船和文漫漫这艘船并肩而行，距离文漫漫最近的是徐含玫，她笑着歪头，和文漫漫打招唿：「漫漫姐，你好。」 天真无邪。文漫漫心里轻嗤一声。 「你多大啊？」 交换年龄之后文漫漫轻声道：「我二十五，你比我大啊，含玫姐。」 徐含玫面皮涨红，没想到清清秀秀一个女孩子张嘴这么不给人面子，她下意识往秦序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这边，兀自盯着琼华岛上的白塔看得入迷。 另外几个男孩似乎也觉出了气氛尴尬，又不能离开现场，唯有刘楠出来打圆场温吞着说：「大家都是同龄人，就不论什么哥啊，姐啊的了。」 徐含玫大眼含水感激望他一眼。 文漫漫似笑非笑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刚才你师妹挑衅你不说话，现在跑出来说了，你觉得很好吗，大渣男，我早就看透你了！ 刘楠不知道她的脸上怎么能呈现出那么丰富的表情，轻咳一声，仿佛被噎了一下。 文漫漫正打算乘胜追击，却发现自己这条船越来越快，很快把刘楠他们甩开了。 本来两条船都是悠哉在水上满星，现在自己这条船像快艇一样啊，她奇怪探头往水面上看了一眼，发现是对面的秦序在默默加速。 秦序已经看出她奇怪的情绪正是因为今天的不速之客，不悦道：「不想搭理他们走开就好了。」都没空给自己讲故事了。 秦序身高腿长，加起速来轻松自如，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的徐含玫就不这么觉得了。 她不好说我们去追着人家的船跑吧，只能自己默默使力，终于在绕完一圈快回到岸边的地方追上了前面那条小船。她吐出一口气，放松累麻了的双脚。 徐含玫故作随意地和文漫漫打招唿。 文漫漫看一眼她附了一层薄汗的额头面颊，又抬头看看日头正高的天气，沉默了。真努力啊，她这是图什么呢。 「我们一会儿要去吃饭，你们也要去吃饭吧，不如我们一起，还热闹点儿。」徐含玫落落大方发出邀请。 另外两个男同学也忙不迭应和，徐含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接着她向秦序投去了仿佛是今天的第一个目光，好像才注意到这里有个人，只是因为邀请文漫漫顺带上他而已：「这位，朋友，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称唿。」她活泼一笑，「你应该不介意吧。」 秦序如梦初醒转过头来，一边嘴角翘起。 徐含玫见到他的笑意觉得更帅了，底气更足，迎上秦序的目光。 「介意。」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笑容也荡然无存。 徐含玫受到轻待，有些手足无措，撇开目光，委屈的仿佛溢出来的眼神不经意地和几位男同学对上，在刘楠那里停留更久。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秦序快刀斩乱麻：「我们在相亲，你觉得合适吗？」微微蹙眉的表情，控诉这个女孩怎么这么不懂事。 现场一瞬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这种场面谁也没有想到，文漫漫差点笑出来，隔壁船几个男生更是迅速划着名船逃离了现场。 徐含玫也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只有当事人泰然自若，还有闲心伸手去摸船篷。 文漫漫终于真正高兴了，神采奕奕地问秦序要不要去吃炸酱面。 第十章 小猫 文漫漫满足吞下一口炸酱面，仍旧愤愤不平地问秦序：「你能看出来那个女孩和刘楠关系过于亲密吧。」 女孩嘴边沾着酱，皱着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秦序毫不在意地说：「你和你朋友说啊。」 啊？ 文漫漫愣住。 「她不是最近在写策划吗，人物多样性不是更利于她塑造角色。」 文漫漫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不对劲，只能狠狠吃完一碗美味炸酱面用以泄愤。 —— —— 「对啊，我在和同门一起吃饭，七八个人吧。」刘楠靠在走廊窗边，吐出烟圈，一点火光在他指间燃烧，声音轻缓回答问题，「对了，我今天还遇到文漫漫了，她是出来……相亲的？」 似乎听到那边的惊唿声，刘楠轻笑起来：「这有什么的，没准还没成不想让别人知道。」 刘楠挂掉电话正好一支烟抽完，他扭过头看到徐含玫站在房间门口静静看着他，眼含笑意：「师兄在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吗？」 已经很习惯他颓废的这一面了。 刘楠把菸头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身体还倚靠在窗框上，很快恢復了平常文质彬彬的姿态，摘下眼镜放松一下，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第8页 —— —— 文漫漫和秦序从恭王府出来的时候日落西山，天边的云彩镶上一朵金边，显得富贵不少。 「真有钱啊，你说和珅真有钱啊。」文漫漫眼前浮现出一排排的仓库和走不到尽头的王府，羡慕嘆息。 「我觉得这个园子设计的还是很好的。」 「怎么，你也想把你们家设计成这种风格啊？」文漫漫揶揄他。 但是秦序没有说话。 文漫漫笑容僵在脸上：「不会……真的可以吧。」 秦序但笑不语。 —— —— 秦序给文漫漫这一侧打开车门，用手盖住文漫漫头顶的位置，等她下车。 「喵呜——」 寂静的路边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文漫漫疑惑歪头：「你在学猫叫啊？」 「怎么可能。」秦序失笑。 两个人顺着声音的方向从路边树丛里挖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几乎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瘦弱得不行。 文漫漫让秦序抱着小猫，自己在周围找了一圈，没看到别的小猫或者成年猫。 她食指关节抵着嘴唇发愁地看着这只孱弱的小猫，然后发现秦序好像格外僵硬。 秦序双手直直伸在外面，只有双手捧着猫，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接触到，整个人像是一个刚组建完成的机器人。 文漫漫赶紧把小猫接过来，秦序才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要不然先送去医院清理一下，正好也给它检查身体。」秦序见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提议道。 文漫漫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又麻烦你了啊。」 —— —— 小猫咪没什么疾病，就是饿狠了，医生建议再放在医院观察几天。文漫漫伸出手去，小猫很乖觉地爬到了她手上，看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奶猫，文漫漫心都化了。 她抬头看着秦序：「可惜了，我每天都要上班，怕照顾不好小动物。」是一只很可爱的小三花呢。 医院的灯下，文漫漫白净的面容充满怜爱，软糯的样子和旁边蜷缩着的小猫如出一辙。 秦序喉结咽了咽：「我养吧。」 文漫漫的眼前浮现出他刚刚僵硬的样子，充满质疑：「真的吗？可是我看你刚刚……」 「那是我和它还不熟悉，你教教我就好了。」秦序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怎么回事，在这一刻充满了博爱。 「真的啊，那我们明天可以去买一些它用的东西了！」文漫漫兴奋起来。 秦序点头：「我一定能把它养得很好的。」 第十一章 慢慢 文漫漫果然兴致勃勃地买了好多东西，秦序跟在她后面感觉脑袋大了两个号。 养一只小猫竟然需要这么多东西吗？秦序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它的体积，觉得它的生活用品比自己还多了。 猫砂，猫砂盆，猫粮，猫爬架，文漫漫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堆到柜檯上结帐：「这是我送给小猫的礼物，你有想好它的名字了吗？」 秦序对上她清澈的眼睛差点脱口而出，最终憋了回去：「还没想好。」 他们两个一起去医院把小猫接上然后先去了秦序家。 文漫漫在驶进停车场那一刻就在心里惊嘆并且忍不住说了出来：「你家住在这儿啊，那你还来咱们公司当个小职员。」 她边说边唿噜手中小猫的绒毛，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一动不动。 进了秦序的家门文漫漫更惊讶了：「你自己住这么大的地方啊，你家好——」她把『好空啊』几个字咽了回去，主人可能不太喜欢别人对他的住处品头论足，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习惯。 秦序没说话，这只是他名下房产中的一套，他随便挑了一套离公司近的。 文漫漫放下手中小猫，由着小猫跌跌撞撞适应新环境。 她怂恿秦序再抱抱小猫，毕竟以后和小猫相处的人是他。文漫漫让牴触的秦序坐在沙发上，自己抱起小猫，轻轻递到秦序僵硬的臂弯里。 秦序一动也不想动，这种温热的触感简直让人浑身汗毛倒竖，所有带温度的活体的触碰都会让他感到难受，再加上—— 他微微合眸，再加上粘稠的眸光，秦序心里涌起不好的幻想，手一抖，小猫蹿了出去，文漫漫的手毫无准备地隔着衣料碰到了他的胳膊。 文漫漫的手冰冰凉凉的，皮肤干爽，洗刷掉了刚才黏腻的触感，他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文漫漫，眼眸清澈见底，带着担忧和疑虑，秦序心中第一次生出想要靠近的感觉，再靠近一点……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的手一把握住文漫漫的手。 果然，什么事都没有，没有肌肤相触的反胃感，甚至觉得心底被一泓清泉灌满，甘甜舒爽。 文漫漫不知道眼前这个失神的人在几秒钟之间想了这么多，她把手勐地抽了回去，坐到了沙发上。 秦序看着两人隔了一张沙发的距离，心里不自觉充满失落感，刚刚清爽的感觉也消失无踪，他打量文漫漫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和她不知所措的神情，微微低下头：「我冒犯了。」 文漫漫站起身：「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秦序也跟着站起来，一副急忙想要抹去刚才尴尬相处场景将功补过的模样。 「不——」文漫漫本来想拒绝，又想到这里离自己家那么远，讪讪答应了。 第9页 秦序倒是再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文漫漫微微松口气，不过他之前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有点失态。她悄悄打量秦序，发现他认真开车，就又收回视线。 可惜，文漫漫看不出秦序正人君子表皮下的心理活动，已经不是失态，而是变态了。 秦序正在重复吞咽口水的动作，好渴啊，怎么这么干，他看见文漫漫的手，纤细修长，再瞥一眼她的侧脸，干净白皙，水润饱满，看起来很解渴的样子…… 他连忙收回自己无礼的遐想，并在把文漫漫送到目的地后下车买了瓶矿泉水一气儿喝完。 所有浪漫的旖旎一直持续到秦序推开房门的那一刻。 小奶猫在光滑的地面上极速漂移，秦序甚至想看看自己是否来到了赛车现场。 屋子里多一个人也丝毫不影响小猫的发挥，它是一名优秀的赛车手，不为外物所扰。 秦序压低声音叫出那个自己为它准备好的名字：「慢慢。」 第十二章 名字 小奶猫慢慢毫无对自己名字的自觉，仍在纵情地上蹿下跳。 秦序咬牙，想到今天对于文漫漫接触的不抗拒，凑向小猫，想将它抱起来制止这种没什么教养的行为。没准自己的心理障碍已经缓解了。 然而他的手触碰到带着温度的皮毛那一刻，指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秦序闭了闭眼，拨通助理小董的电话。 半小时后，一名长相斯文、五官端正的年轻男子立在秦序的客厅当中，手里还端着一只小奶猫。 小奶猫和他面面相觑，黑黝黝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看起来机灵又可爱。然而事实是董知手指紧张地握住左右扭动的小奶猫，小奶猫对于自己被控制住的现状极其不满，想要脱离桎梏，重获自由。 董知可不敢撒手，他一撒手，下一秒钟可能就要面临失业的风险。 董知深知自己老闆的毛病，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家里添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小东西，他谨慎开口：「秦总，你要养这只小猫吗？还是——」让他处理掉这个小猫。 秦序长眉紧蹙，眼中蕴着疑惑沉吟道：「这猫为什么这么不乖？」 董知干笑两声：「它还小呢，调皮是很正常的。不过这是别人送给您的吗？」 还小？调皮很正常？可是这猫明明在文漫漫手里一动不动，乖顺得像个玩具。 他略加思索：「可是这猫在别人面前很乖。」 董知机灵地抓住关键词，别人？这是有情况啊，他真诚道：「那您可以问问那个朋友，也许她擅长和小动物打交道。」 秦序眉间舒展，很欣赏地对着董知点点头，大发慈悲把董知放走了。 董知如蒙大赦，心想以后解决不了的问题都让那个『别人』去解决，看起来很合老闆的心意。 —— —— 「猫爬架怎么组装？猫猫不用猫抓板，老抓沙发？」文漫漫滚在床上看着秦序发过来的消息，她都能想到秦序对着小猫束手无措的样子。 文漫漫回道，明天我去你家看看吧。 秦序看了一眼完整的猫爬架，慢慢在上面玩的欢快。他把慢慢赶下去，三两下拆掉了猫爬架。 慢慢在旁边发出不满的「喵呜」声，秦序想拍拍它的头，手却停在半空中：「别叫了，明天你喜欢的人就来了。」 来照顾小猫这个任务文漫漫求之不得，她一进门就把可爱的小奶猫抱在手里揉搓个不停，问：「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秦序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僵硬一瞬：「丛丛。」 小猫歪着头看秦序，仿佛在控诉他。但是无所谓了，它把头埋进暖融融的手臂里，舒服地眯起眼。 文漫漫看到客厅里一地凌乱的零件，狼狈不堪，她把小猫放到一边，理直气壮指挥起秦序，一会儿让他拿这个，一会儿让他把那两个拼起来。 秦序手下动作很快，文漫漫惊奇道：「你弄得很快嘛，真聪明啊。」 这种夸小孩的语气，秦序嘴角微翘，还真是奇怪又愉悦啊。 「你说丛丛不会用猫抓板？我来教教它，看行不行。」文漫漫抱起一旁的小猫放到猫抓板上，自己模仿小猫的动作在猫抓板上动作几下，然后指着小猫的爪子示意它也来。 她弓着腰，两只手在身前来回挠动，还真像模像样的。 早就体会到猫抓板妙处的慢慢不解地看向文漫漫，两者前爪交替，用力地表演起来。 「你看，你看，它会了！好聪明啊。」文漫漫惊嘆，在一旁鼓掌。 慢慢表演得更起劲了，两只前爪隐约间有火光冒出。 秦序看也不看慢慢，目光落在文漫漫身上：「是。」 在一边快飞起来的慢慢：「……」 第十三章 女孩 「老方，你知道最近秦总和谁走的比较近吗？」董知坐在方季办公桌前贼兮兮地问。 「别看了。」他伸手一打方季的显示屏，「跟你说正事，这可关系到咱们的前途。」 正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的方季被唬了一跳：「你说真的假的。」他点了暂停开始冥思苦想，「和谁走得近，和我们部门一个员工走得还算近吧，最近新项目组开始忙了，小老闆似乎对古风这方面涉及不擅长吧……」 「说到这个，你说大老闆是不是故意的，让我把小老闆安排进这个游戏项目组，我看过之前小老闆的画稿，这风格明显不符啊。不会他们父子斗法，我们遭殃吧。」 第10页 方季就是这样，开始说了就絮絮叨叨没个完，不管他一会儿都能说到三环外。 董知很熟练地抚摸下巴抓重点：「和秦总走得近的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女孩。」方季迷茫片刻，看着董知意有所指的眼神，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不会吧，小老闆看起来像是要出家的样子。」秦序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方季越说越来劲，「至于那个女孩，你没见过她，当然，我见她的时间也比较少，她早上都是最后一秒进来，下午第一个冲出去。每天都是一副没什么世俗欲望的样子。如果让我说他们两个有什么交集，可能是在讨论哪里的斋饭更胜一筹。」 董知是跟着秦序的，除了途行这边，还会处理其他公司的事务，肯定没有方季扎根途行这么多年了解得清楚。 然而作为一个尽职尽责很会抓重点的助理，他有义务了解老闆的衣食住行、情感生活、每日天气、二环以内交通情况…… 要不要去调查一下那个女孩呢？ —— —— 要不要用总经理职位开半年不打卡权限呢？ 秦序坐在工位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乱动，然而什么都没做出来。倒是天马行空想了些有的没的。 旁边的文漫漫倒是难得全神贯注，迅速处理手下工作，半小时后迅速趴下开始补眠。 她浅浅眯了一会儿看见右下角的弹窗，点出来看是周夕：「我真是要呕死了，你说怎么能这样？」 文漫漫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发现刘楠的事了。 「我的稿子又被打回来了。他们怎么会要求这么高，又要人物个性，又要缠绵悱恻，又要国家大义。」 哦，还好，不是这件事。嗯？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但是周夕是个很会自我调节的人，她抱怨完一会儿就又吭哧吭哧开始干活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文漫漫不理她的抱怨。 「你觉得这几张怎么样？」 文漫漫听到旁边的声音，转过头去自然接过秦序手中的纸。她看了一下不由心里惊讶，秦序真的很有天赋，自己前几天和他说过的各种注意要点居然全体现出来了。 「我觉得你现在不用担心基础的问题了，可以开始填充你的想法了。」文漫漫实话实说。 秦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证明自己，应该高兴的，他从不承认自己做不到什么事情，然而现在他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觉得心里也一轻，没有沉甸甸的感觉了。 这是常态，过去的二十七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心里什么都不放，才能做好所有的事情。 他扭过头去，决定让董知把本该月底交的收购案马上交上来。 董知苦不堪言，他不懂，为什么按部就班的工作突然忙碌起来，工作量加大了两倍，但他也不敢问，老闆的心情看起来明显不美妙。 老闆是工作机器，他可不是啊，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长时间保持高效率状态的。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董知坐在办公桌前把自己的头髮挠成鸡窝头，终于有了一丝灵感。 那个和老闆走得很近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 —— 秦序的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凌晨，周遭的世界都已沉睡，慢慢也趴在床尾睡得香甜。 看着慢慢四仰八叉的睡姿，秦序不屑又有点恼火，睡睡睡，就知道睡，要不然就知道上蹿下跳，一点用都没有。 他不能停下，一停下，面前各种画面浮现，扰得他什么事都不能干。 眼睛亮亮的女孩子给每一道菜解说，怀中抱着小猫柔软圣洁的神情，还有飞檐墙壁之间徐徐向前的纤细背影，仿佛下一秒要乘风归去…… 那个背影和记忆中某个背影渐渐重叠。 秦序自嘲一笑，多少年没想到了，自己都快忘了。他打开右手的抽屉，却见里面空空荡荡，忘了，这不是老宅，照片不在这里面。 抽屉被推进去，秦序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母亲……自己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 第十四章 过去 秦序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严谨、坚定、不容置疑的，他所有的软弱早在八岁以后就随着母亲的离世一同埋进了墓穴里。 那是个斜风细雨的天，干燥的北京难得在空气中都写满了属于江南水乡的诗意。 秦序的母亲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她温柔婉约，永远轻声细语。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两情相悦，男才女貌。秦序的母亲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爱情总是能够滋润人的心灵，她是个浪漫主义者，觉得有君足矣。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她开始欣赏这里的美。每一个拥有美的地方都有她的脚步。 家中的老宅处处体现她的手笔，和北方雍容大气的风格不同，他们家中甚至有移步换景的南方园林意味。 故事的结束也很简单。秦序父亲日夜为了事业奔波，生意越来越大，着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南方女子口中吐出的诗情画意不能消解他的疲惫，典雅的老宅不能束缚他的翅膀。 没有争吵，没有不耐，甚至……没有交流。 秦序母亲的生命力和他父亲的事业成反比。老宅里终日静悄悄，只有一个女人坐在自己精心打造的囚笼里看向远方。 第11页 曾经，秦序被母亲抱在怀里走过亭台楼阁，雕樑画栋，她轻声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后来，两颊凹陷，笑容悽然的母亲看着他：「所之既倦，情随事迁。」 在那一天，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一辆车结束了她的生命。 躺在病床上唿吸困难的母亲紧紧握住他的手，秦序从来没感受过那么大的力气，就像攥住了他的心。 「小序，你要记住人生重要的究竟是什么，守住你的心，不要为外物所扰，下定决心之后就不要变，不要变……」 秦序这才知道她是怨的，为了不让孩子感受到父亲的缺位，她一直努力，有时指着电视上的父亲，有时举起报纸上的父亲，告诉他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要向父亲学习。 然后他就被带了出去。 生命结束之前是难看的，一切都要消失了，她还是不捨得让自己的孩子见到不好的那面。 就像是这段婚姻，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完美无瑕的假象下，只有一个感慨人心易变的人和一个……木偶，他的心早就不在了。 这个木偶来了。 走廊尽头一个西装革履，身形高大的男人匆匆赶来，后面跟着一群严肃的人。 他们面容各异，然而在秦序看来都一样，他们的面容是模煳的。 秦序双手放在膝头，脸贴到手心上，掌心濡湿一片。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秦风肩膀被打湿，他阻止旁边人擦拭的动作，看了秦序一眼，走进抢救室。 剩下的人都留在外面。托秦风的福，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的人。 不论这些人心里想什么，都是微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本来有时间的，从医院通知，到秦风到来，过去了足足四个小时，听说他在谈一桩很重要的生意，秦序讽刺一笑。 已经晚了。秦序的母亲没有等到他父亲的到来，自己先走了。他们没能说上话，秦序心中竟然有种报復的扭曲快感。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秦序心里想母亲或许是快乐的，这样的天气，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少女时光。他觉得母亲输就输在活在了回忆里，不过也死在回忆里，没见到那个男人最后的样子。 在她心里的一直是那个撑伞的少年。 第十五章 不育 可惜，自我感动维繫不了长久的感情。 秦序捏捏眉心，再次戴上眼镜。 —— —— 董知眼下挂着两大团乌青在一旁汇报工作，感觉眼前直冒星星。不过还好，他已经暗搓搓打听清楚了，老闆脾气最好的那几天是和那个女孩子一起出去採风了，最近这几天回到公司恢復正常的工作就又魔鬼起来。 他觉得自己抓住重点了。 如果自己猜对了的话，董知咽咽口水，他决定大胆尝试一把解决目前生不如死的现状，他视死如归开口：「秦总，慢慢最近状态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秦序从文件里抬起头。 「我看它闷闷不乐的。」董知见秦序接茬，大着胆子捏造事实，「它是不是太孤单了啊？」 秦序挑眉，放下手里的笔，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董知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硬着头皮往下说：「要是有它熟悉的人陪着它玩一玩可能会好一些呢。」 「你说得对。」秦序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今天就到这儿吧。下个月开始工资加一倍。」 董知热泪盈眶地飘出房间，路过正在客厅蹦迪的慢慢，他心怀愧疚之意，对不住了兄弟，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就暂且抑郁一会儿吧。 唿吸外面的新鲜空气，董知难掩心中激动，果然，果然啊！自己赌对了，方季那个睁眼瞎什么都不懂，但是他是不会说的，毕竟一名优秀的助理要有为老闆保守秘密的优秀品德，至于能不能悟出来，看他自己的天赋吧。 秦序理所当然地给文漫漫发信息，邀请她过来看看小猫的情况。 文漫漫乐意之至。但是她摸着小猫顺滑的皮毛忍不住忧愁：「你家里也总是没人，要不然找一只小猫和它作伴吧。」 其实想找人陪着慢慢就是秦序一句话的事，但是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说话间，文漫漫就想把小猫翻过来：「我记得它是小公猫是不是？」 秦序赶紧伸手去遮：「是，你不用看了。别看了。」甚至着急到手摸到了慢慢都没在意。 「那我们去找一只小母猫吧！丛丛这么好看，肯定很讨小猫喜欢的。」文漫漫眼睛一亮，抱着小猫站了起来。 「不行，它凭什……」秦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闭上嘴后又偷偷瞪了慢慢一眼。 平常死都不肯让人抱的猫正舒服地窝在女孩的臂弯里，这傢伙倒真是会看人。 —— 「什么？」文漫漫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张了张嘴还是没能重复出刚才医生的话。 「是这样，三花很大一部分都是母猫，仅有的那一小部分公三花里只有非常少的才有繁衍后代的能力。这只小猫是公三花里不能生育的大部分。」医生耐心解释。 这么说丛丛是太监猫？还是天生的太监猫？ 文漫漫同情地看一眼小猫，小猫还在一无所知地探索新大陆。 秦序眼睛里盛满愉悦，破天荒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慢慢的头。 第12页 第十六章 朋友 「秦总，今晚的宴会衣服给您准备好了，您看需要挑一下吗？」董知坐在副驾驶，侧着头和后面的人说话。 秦序还在撑着下巴看电脑上的文件，闻言阖上眼睛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你决定吧。」掩盖不住的厌恶。 秦序父子俩关系不融洽不是秘密，两个人对面走过都能如同陌路人。秦序回国一月有余，和他父亲硬是一面都没见。然而今晚是秦风专门为秦序准备的宴会，邀请了各商界名流。合作伙伴，就是为了把自己儿子推上舞台，这种场合是必须要出现的。 董知不敢多拿这件事烦他，回过头去自己一遍遍敲定流程。 最终秦序穿上了一套中规中矩的深色西服，衣服多普通都无所谓，反正那些人也不会冲着衣服来。 秦序长腿迈下车那一刻开始叫「秦总」的声音就不绝于耳。他径直向前，跟着引路的人进了宴会厅。 里面的称唿变成了『秦少爷』。秦序端着酒杯随秦风穿行在人群当中。 秦风保养极佳，双目如星，眼神犀利，谈吐优雅自如，秦序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父子二人当仁不让成为全场焦点。 秦序抓住空档，悄悄退下去。 「别走太远。」秦风不贊同地看着他，「那边太宇集团的董事长还没打招唿。」 秦序一扯嘴角，漫不经心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把生意摆在第一位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拉长语调，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直接把秦风气走了。 「秦少爷~」 秦序听见熟悉的声音，露出笑容扭头看过去。 一个肤色苍白，嘴角挂着顽劣微笑的男子就在他不远处。程少然身量颇高，今天穿了一套骚包的宝蓝色西装，却并不显俗气，更将他身上单薄的少年气衬得出众，在宴会一众深色调当中独树一帜。 「程少爷什么时候改行了，今晚接客吗？」秦序抿一口红酒挑眉问他。 「你今晚这么风光，我差点都不敢认。当年你落魄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对奴家说的。」程少然仍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手竟然要摸到秦序胸口。 秦序一躲，手格开他：「少来，有什么事就说，别搞这套。」 「既然途行现在全在你手里了，那你给兄弟搞个位置，别人也不会知道吧。」程少然摸了一杯红酒慢慢品尝，手上的青色血管隐隐透出。 「你想搞什么么蛾子？」秦序皱眉问他，却并没有拒绝。 「找点事儿干而已。你给我搞到开发程序的地方，我手痒了，现在又不能随便玩儿。」程少然看着指尖漫不经心道。 「程序组不缺人，你干脆去策划算了，也是和程序有关的。」秦序稍加思索，干净利索给他定了岗位。 「不是吧，秦少爷。你真把我当劳动力了，还哪缺人把我往哪塞。」程少然惊讶地看着他。 「我自己都每天画图画个没完，你来不来，不来算了。」秦序没好气儿，想到自己每天累死累活，文漫漫动不动补眠就来气，手底下还不知道多少员工都这样呢。现在来了个不吃饭的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不过你们家能同意吗？」 程少然嘲讽地笑笑：「你放心，我们家和你们家不一样，老头子记不记得有我这个儿子还两说呢。」 第十七章 其实 在秦序的安排下程少然很快就入职了途行。 程少然穿着米白色连帽卫衣，坐在办公桌前，纤长的双手快速敲打着键盘，与之相反的是他放松的神情和……嘴里的棒棒糖。整个人就像稚气未脱的学生。 「少然，你在干嘛啊？」过路的女同事好奇问他。 「没什么事，我就随便敲敲代码。」程少然扭头，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随即甜甜笑了，「你今天口红的颜色真好看，露露。」 他真诚的惊嘆让人不得不信，眼里纯洁的赞美一览无余，被人夸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被这么俊俏的小男生夸奖更让人羞涩了，被他夸得面红耳赤的露露落荒而逃。 程少然扭过头，隐藏在宽大卫衣里的瘦削肩膀垮下，不屑地撇了撇嘴。 —— —— 「这是什么？」刘楠手里举着一个手机，在手指间把玩。 「照片啊。」徐含玫强撑着回答，冷汗却一滴滴顺着额边滑落，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我以为你不是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刘楠把手机扔出窗外，落在挤满灰尘的实验楼平台上发出『砰』的闷响，眼神阴郁，其中藏着狂风暴雨。 徐含玫在他扔手机那一刻尖叫一声：「至于吗？你至于吗？刘楠，我不就是去调查了你女朋友，是啊，我是去了。」 刘楠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别让我再发现你做这种事。」他用看脏东西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她和你这种女人不一样，我以为一开始你就懂规则的。」 徐含玫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声音尖利，语气刻薄：「和我不一样，和你就一样了吗？你让她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她还会愿意和你在一起吗？她会吓死吧，然后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徐含玫恶毒溢出就再也收不回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似乎就令人无法忍受。刘楠手下使力，把女人掴到地上，居高临下冷淡道：「所以她一辈子都不会看见的。」 第13页 他转身离开，后面还传来女人不甘心的叫声：「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 —— 程少然最近很讨厌那个剧情策划叫周夕的，总是用一副饿急了的样子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来把他啃了。 周夕丝毫没有被人厌恶的错觉，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剧情世界里无法自拔，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竟然能编出这么牛的东西。 她看程少然也只有一个原因。她设计的角色里有一个俊秀小公子，和女主，为人谦逊，人见人爱。之前她一直卡在这段剧情里不知道怎么往下写。 程少然一出现，周夕惊为天人，觉得俊秀小公子破纸而出，活生生走到了面前啊，于是下笔如有神，把这段剧情流畅地顺了过去。所以她怎么看程少然怎么顺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 周夕在设计的剧情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公子，不矜不伐的谦谦君子谁不爱呢？她给小公子设计了两个分叉剧情，一个是青梅竹马长相厮守，另一个是女主转投别人怀抱，痛失所爱战死沙场。 虽然很喜欢这个小公子，但是不得不承认，按照剧情走的话很多人可能会走到和小公子分道扬镳的情节。 周夕轻嘆一口气，可能人生就是不完美的吧，谁能既有又有呢？ 在周夕自己看来，她是在为小公子的既定命运扼腕嘆息。在别人看来，周夕对着电脑屏幕痴痴笑完又神情凄凉的样子多少有点神经质。 程少然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更没见过这种员工，他不知道途行是不是快完了。 第十八章 团建 文漫漫连续好几天都去探望小猫，觉得它的命运过于残忍了，忍不住给它更多的关爱。 董知这边则感觉工作日益轻松，整个人走路都轻快起来。 —— —— 年底将近，大家的心情也浮躁起来，更不用提本来就摸鱼的文漫漫了。 秦序看着文漫漫睡觉的侧脸，还不忘把手放在滑鼠上伪装，忍不住深深嘆口气，她是不是太累了。 如果周夕听到秦序的内心独白一定会大唿让他清醒一点，看看文漫漫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再看看她熬夜修改稿子造成的眼下挂着的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至于文漫漫为什么那么闲，还要问方季这个顶头上司，方季一向是碰一下动一下，不碰就能原地躺下，最近他还深深沉迷于电视剧，更无暇催促下属了。 所以等到秦序告诉他公司要来一次团建的时候，方季遗憾地看了一眼屏幕上播放的电视剧，恋恋不捨地关掉窗口，开始听上司的安排。 秦序和他说今年公司新进员工比较多，而且也完成了几个大项目，所以让大家放松的同时也熟悉一下。 「每两个部门轮流进行团建，就去香山吧。」秦序拍板。 —— —— 「哪有团建去爬山的啊，累死人了。」周夕戳着筷子下面的饭愤愤说道，「不过还好把咱们安排在一起了，还可以就个伴。」 「这我倒没所谓。」文漫漫百无聊赖打个哈欠，没什么精神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后微微蹙眉，低下头小声说：「那个就是你们部门新进的员工吗？」 周夕回过头去看见了被人簇拥着的程少然，她眼睛瞬时亮了，扭过头来与有荣焉道：「对啊，怎么样怎么样，我就和你说他人又有礼貌又长得好看，简直就是我笔下活脱脱的小公子啊。」 周夕陶醉地笑了，要去爬山的痛苦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文漫漫把目光投向程少然，对方眼含笑意，和面前的人一个个寒暄，把女孩子们笑得花枝乱颤、红光满面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从眼底闪过。 「是吗，怎么感觉……」有点假呢。文漫漫小声说，看到周夕一副『我儿子全世界最棒的表情』，又把后面的话默默吞了下去。 文漫漫不知道程少然早就发现她了，他的嘴角勾起，这不是秦序照片上那个女孩子嘛。 —— —— 「秦序，你是不有病，爬什么山。」程少然噼里啪啦敲键盘，嘴里歪着叼根棒棒糖，眉间戾气浮现。 「我看你也该锻鍊锻鍊身体，省的哪天猝死在电脑前。」秦序看一眼他削瘦的身体，语气毫无波澜地反击。 随即，程少然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白玉一般的脸庞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瞧瞧我看见了什么。」 秦序戴着眼镜办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种语气看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老不死的小演员玩得挺开啊。」程少然缓缓笑开了。 —— —— 爬山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方季笑呵呵和大家边打招唿边登上了大巴车，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路上可以看完一集昨天刚刚更新的电视剧，他都已经缓存好了。 看到秦序的那一刻，方季的笑容消失无踪，又很快扯出一个面对上司专用微笑：「秦总真早啊。」 「不早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出发了。」秦序瞥了他一眼。 今天秦序穿了一身纯黑的运动装，更显得挺拔如松，神采奕奕。 方季在心里直犯嘀咕，今天八点出发就已经够早的了，这小老闆不知道几点就到了，这么精神，再看看旁边的员工无一例外哈欠连天，萎靡不振的。 第14页 第十九章 看戏 文漫漫拖着缓慢的步伐到了大巴车前。她今天素颜梳了个丸子头，肤如凝脂，穿了淡黄色的运动装，此时和秦序站在一起，乍一看很是登对。 董知在不远处暗暗点头，觉得自己又抓住重点了，一定要为老闆创造机会，这样不仅能免受折磨还能提升工资，可谓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怎么了，你看上去精神不好。」秦序低声问文漫漫。 「嗯，今天起的太早了，在车上睡一会儿吧。」文漫漫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远处一个青绿色的身影急速沖了过来，待到近处的时候，嘴里更是一叠声叫着：「漫漫漫漫，一会儿在路上我一定要和你说昨天穆媛媛爆出来的那个大瓜，你肯定不知道。」 周夕穿了亮眼的青绿色，明艷大方，就在今天这种活动还不忘了卷出一头大波浪。 文漫漫一向对网上这些娱乐新闻没什么兴趣，对她来说还不如研究研究博物馆的藏品怎么画。 此时秦序和董知不约而同皱了下眉。 董知是想，哪来的这么没眼色的人。 秦序却是看了眼强打起精神点点头的文漫漫，又看一眼兴奋的周夕，毫不犹豫开口：「穆媛媛被爆出来是夜店常客，而且经常滥交，网上都有了石锤照片。」 强忍住现在就分享八卦欲望的周夕瞠目结舌看着他，嘴唇蠕动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穆媛媛是两年上升很快的女星，之前因为网剧小有名气，一跃成为三线，近一年资源更是好到爆，各种影视剧综艺接到手软，最重要的是她一向是以可爱清爽的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这时爆出这种料简直就是扼杀了以后的事业。 不是，这都不是关键，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生活中的小调剂罢了，关键的是他现在说了，过会儿她说什么啊？周夕幽怨地看了秦序一眼。 程少然慢悠悠从旁边踱步过来，脸上还挂着彻夜未眠的睏倦，连常有的笑意都见不到。 他双手抄兜，勾起一个轻轻浅浅的笑意：「大家早啊。」说到『早』时咬紧了后槽牙，瞪着秦序。 他就没起过这么早。 秦序无所谓地回视了他一眼，一副『那你又能如何』的表情。 「你们俩认识啊？」文漫漫立马看出这两个人的熟稔。 「我们是髮小。」秦序露出一个官方的笑容，他可不想从程少然嘴里听到什么离谱的答案。 周夕像慈母一般笑了起来：「早啊，不过你是不是穿的有点少。」说罢忧心忡忡看着他。 程少然本身就瘦，此刻穿着运动服肩宽腰窄更显得人又高又薄。但是周夕不说大家还没发现，周夕一说别人的目光放到程少然身上才看到他今天穿了墨绿色的运动套装，颜色款式都和周夕的相似，不说还以为和周夕的是情侣装。 「不少啊。」程少然无所谓地耸肩，反正他也没打算爬山，一会儿点个卯就消失。 就是这个周夕，每次看他都能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简直……比他妈还像他妈。 这个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大家张罗着上车。 方季坐在了这辆大巴车第一排，文漫漫到了第二排靠窗位置马上昏昏欲睡，周夕刚想窜过去，就见一个黑色身影从旁边颳了过去在文漫漫旁边落座。 周夕刚想让他让座，就见到对方根本不和她对视，目光游离在窗外，让她一口气憋了进去。 坐在第三排靠窗的程少然支肘闲闲看好戏，就见到周夕一脸憋屈扭身坐到了他旁边。 程少然把目光移开，没劲，他还想看看让秦序让座秦序的反应呢。 第二十章 八卦 人都落座之后，董知从前面上车，笑容满面地介绍自己。 方季马上接上：「这是总经理的特助，大家叫董特助就好了。这次的行程由董特助全程负责。」 说罢，董知坐在了第一排方季的边上。 话音一落，车厢内都开始窃窃私语。 秦序他们隔着过道座位的人小声讨论。 「咱们总经理够神秘的，上任之后都没见过人，我在官网上搜都搜不到。」 「我倒是听说是秦董的儿子，为以后接班做准备呢吧。」 秦序下意识看向文漫漫，却见后者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不知怎么的，他松了一口气。 周夕是个闲不住的，她掏出一包薯片问程少然吃不吃，遭到拒绝后又神秘兮兮地问他知不知道昨天的大八卦。这个人看着不像经常上网的样子，和他分享一定有成就感。周夕信心满满准备开始自己的演讲，都已经脑补到发表论点的环节了，就见到程少然摘下耳机，露出同往常一般温良无害的表情，睁着无辜的眼睛认真看着她：「知道。」接着复述了一遍。 周夕嗓子里的话和薯片一同卡住，呛到脸通红。 程少然贴心地问她要不要水，其实在腹诽，别以为刚才没看见她和秦序的你来我往，想从他这儿讨论八卦，他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更何况，那八卦就是自己发布的，其中细节他可是比所有人都清楚。 程少然笑了笑，重新带上耳机。 文漫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头开始倾斜。 秦旭见状伸出手，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脑袋，文漫漫的头就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第15页 目睹全程的董知：磕到了。 快到终点的时候，文漫漫终于悠悠转醒，她眼神迷茫抬起头来，发现自己靠在秦序的肩上。 「一定很累吧。」文漫漫歉意地看着秦序，肯定是她睡着了靠在他肩膀上，他又不好意思推开自己。 「没有，你醒来的正是时候，马上就到了。」秦序体贴一笑，从行李架上拿下两人的双肩包。 大家陆陆续续下了车，清点完人数之后就准备登山。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山上人并不多。 周夕跳下车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一眼正在揉眼睛的文漫漫，上去搂住她肩膀：「你不知道，那个秦序可讨厌了，我本来想坐你身边的，谁知道他……」 秦序脸一黑，伸手把董知叫过来：「一会儿把她弄远点儿。」 董知比一个『ok』，表示自己都懂。 刚要走，秦序又叫住他：「还有他。」董知顺着手指方向一看，程小少爷，他悲壮地点点头，老闆想要谈恋爱，自己必须扫清所有障碍，就算程小少爷十分记仇、睚眦必报，自己也必须硬着头皮上。 然后清清嗓子：「策划部来两个人，就你们俩吧，给你们门票，一会儿站在门口清点人数，等大家都进去了再进去。」 他伸手一点，刚好点到了周夕和距离最近的程少然。 周夕满腹牢骚又不能发泄，只能慢腾腾挪过来，还叮嘱文漫漫一定要等她。 程少然似笑非笑看了董知一眼，董知心虚地移开视线。 第二十一章 害怕 周夕和程少然站在入口旁边，周夕一个一个清点人数，又瞥了程少然一眼，发现他正神游天外，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从刚才拿门票到现在点人数都只有周夕一个人忙前忙后，程少然就跟在她身边，仿佛一个会移动的人形立牌。他的外形又极其出色，不仅引得女同事们注目，来爬山的游客也频频回头。 其实平常程少然伪装的还是很好，不过今天起太早了，起床的怨念一直深深围绕着他，现下连装都懒得装了。 鑑于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亲小公子』，周夕忍下破口大骂的冲动，任劳任怨干起活来。 眼前文漫漫经过，周夕兴奋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文漫漫会意点头。 待过了门口，文漫漫停在小径边上，同事们三三两两走上了山路，秦序过来叫她。 「不了，周夕让我等她。」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快上去。」董知适时出现。 「噢，我在等我同事呢。」 董知接收到秦序的信号，瞭然开口：「门口那个是吧，她还有别的任务呢。我还要和她商量，好一会儿走不了。你快先走吧，我一会儿告诉她。」 「是……吗？」文漫漫狐疑地询问，今天大家出来团建怎么就周夕这么多任务，这些不是有专人负责吗。 「是啊，你正好和这个同事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大部队了，落单了还要找你们。」董知大言不惭伸手赶人。 「既然周夕有别的事情就别打扰她了，咱们先走吧。」秦序暗中点点头，哄着文漫漫赶紧走。 文漫漫稀里煳涂就被带着走了，边走边说：「我还是给她发个消息吧，免得她看不见我着急。」 秦序没有阻拦，反正人在手里就好了。 不知道自己多了亿项任务的周夕刚刚等待最后一个同事进了门，她疲惫地和程少然说：「怎么就咱们两个人这么倒霉，这些事不应该有别人负责吗。」 她打起精神看了看周围，发现空空荡荡，从兜里掏出手机才知道人都已经走了，正要抱怨，旁边窜出一个手里拿满吃喝的人，周夕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董知。 「董特助，你怎么还没走啊。」 「哦，我在等你们，刚才有个你的朋友在这儿等你，我让她先走了，你们也赶紧赶上吧。」董知塞了满嘴的食物，含含煳煳回答他。天知道早上起那么早现在还没吃饭是有多饿。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周夕煳涂了。 董知连忙摆摆手：「我等一会儿吃完了再赶上去，你们俩快走吧，快走吧。」 开玩笑，刚刚才把程小少爷支开当苦力，现在和他一起走岂不是送上门去了，他还不知道怎么作弄自己呢。 「真不一起？董特助。」程少然懒散地看着他。 董知更害怕了，恨不得马上把这两个人送上山。他连连退后，慌忙摆手，一下就被噎住了。 「你没事吧。」周夕看见他这样就要上来帮忙。 「没……，没事，你们快走吧。」董知用手势让他们俩赶紧离开，他们走了自己就没事了。 「他怎么看起来那么害怕？」周夕奇怪地嘀咕。 「谁知道。」迎接她的是程少然无辜清澈的眼睛。 第二十二章 不必 文漫漫简直佩服死秦序了，起这么大早来爬山，他不仅不疲惫睏乏，竟然还精神百倍，气息均匀。 旁边许多同事爬了一会儿就承受不住，纷纷到一旁休息去了，他们两个后来者居上，现在已经到了队伍的前半段。 「不行不行，我要休息一会儿。」文漫漫扶着膝盖喘气摇头，明天她一定会腿疼的。 秦序刚准备一个大跨步跨上台阶，腿又硬生生缩了回来，眉心微皱看向已经坐下捶腿的文漫漫。 第16页 「你还好吧。」他也坐过去，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大保温杯，倒在小杯子里，「要不要喝点。」 文漫漫看着冒热气的白开水目瞪口呆：「你竟然还带了保温杯和热水。」 秦序理所当然点头：「现在喝点热水最舒服了，对胃也好，你试试。」 「谢谢了。」一口热水下肚，文漫漫果真觉得舒服了很多，又不乏佩服，「你平常经常锻鍊吗。」 「是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基本每天都要跑步。」秦序也喝了一口热水。 「早上吗？那你要起多早啊。」文漫漫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怎么还有这种人。 「咱们公司附近就有一个健身房，早上六点起床开车过去，然后锻鍊完沖澡吃饭，时间刚刚好。」秦序根本不觉得这是问题，十点睡六点起是他的生物钟，没有特殊情况他都会维持的。 「天哪，你居然还有时间吃早饭，你的早饭不会也是营养均衡，搭配精美的那种吧。」文漫漫想想自己兵荒马乱的清晨，感觉面前的秦序周身萦绕着神圣的光芒。 「早饭很重要，要有规律按时吃的。」秦序耐心地告诉她，然后打量一下，「你的身体太弱了，不然以后和我一起锻鍊吧。」文漫漫细胳膊细腿的，走两步就喘，一看就常年不锻鍊。 「不了不了，我觉得我现在还挺好的。」文漫漫赶忙拒绝，这可不行，要让她早上起那么早去跑步，除非她疯了。 秦序点点头，不再坚持，心想总会有办法的。 周夕和程少然走了半天还不见人影，她已经开始碎碎念：「到底让我们干了多久的活儿，大家都到那里去了啊，真是的……」 旁边的程少然有心情就搭个话，没心情就不说，反正她会自己一直说下去的。 「嗯？」程少然眼神瞟向旁边的小岔路，饶有兴趣地挺直了嵴背。 周夕浑然不觉，兀自念叨：「是吧，你也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是吧。」 等她觉得长久没有人应和的时候程少然已经不见了。她举目四望，四下空荡，只有风吹过树林间和树叶飘下的『簌簌』声响。 「人呢。」周夕迷茫地往回走了两步，「他不会迷路了吧。」 想到自己的小公子真的可能迷失在山路上，周夕咬牙，看看上山的路，又看看来时的路，往回走了起来，刚才还在的，肯定没走远。 与此同时，程少然面前站了一个全副武装、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她看看四周，小心地摘下了口罩围巾还有墨镜。 赫然就是女星穆媛媛。 第二十三章 求救 程少然无聊地走在山路上，无聊地听着旁边的周夕说着无聊的话，他眼神乱飘，心里盘算着找个理由赶紧熘，就看到旁边的小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忍不住嘴角勾起，看来马上就不无聊了。 然后毫不犹豫抛下前面还在喋喋不休的周夕，闪身向旁边走去。 果然，在那条路山走了不久就看到路旁静静站着一个人，程少然放慢脚步，缓缓走去。 山路上只有男人慢慢走向女人，两人仿佛独立于天地间，但凡有人路过定会忍不住屏住唿吸，不忍打破这个美好的画面。 穆媛媛卸下伪装，一双大眼里的泪珠适时滚了下来，含情脉脉看着面前还似少年一般的男孩子。 「少然，你帮帮我。帮帮我。」穆媛媛是真的委屈，那些照片铁证如山，就连她身上的痣都一一比对，清晰明了，省了大家不少事，不用再扒了。 而且今天是周一，上班族们本来就精神不济，不愿上班，现在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吃瓜，那些照片打码的没打码的传播的全网都是，删都删不完。 她的事业，她的事业，全都完了啊。被曝出这种事以后还怎么混下去。想到这里，穆媛媛更是悲从中来，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淌。 眼前这个男孩是程家最小的孩子。程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孩子，他前面的哥哥简直数都数不清了，最小的这个却是外貌最出色那个。他妈妈似乎是个女佣，因为身份太低，生下他后就被远远打发了，现在早就不知去向。 程少然的外表就算在再多人里也是鹤立鸡群，他父亲有一段时间很是重视这个小儿子，可惜他似乎除了外表一切都是平平，而且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前面的大哥早已经羽翼丰满，程老爷子关注了一段时间也就放手了，毕竟他不缺儿子。 这么多年，程老爷子身边的女人不断，却再没有谁生下孩子，也是他年纪大了，越来越有危机感，觉得儿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穆媛媛傍是傍上了老爷子，也没想着怎么样，就想凭着他手里的资源为自己事业添一份助力。更何况他儿子已经那么多了，现在再生也根本没有竞争力，还不如趁着他新鲜自己的时候多捞几笔，到时候也不算太亏，他那些儿子们也不会在意手指缝里漏出去的东西。 穆媛媛也算有点手段，这两年仗着程老爷子拿下不少资源，而且还能让他两年了都不腻。以往仗着自己背后的人，穆媛媛没少狐假虎威，从别人手里抢饭吃，现在自己要是不行了，那可真是墙倒众人推，那些过去的死对头肯定会来落井下石的。 她楚楚可怜地看向这个俊朗的男孩子，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个角度：「你帮帮我吧，少然。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我，我是被人诬陷了啊。」 第17页 最近经常出入在程老爷子身边的是个模特，他对自己已经淡淡的了。穆媛媛心里清楚这件事，也没有过多着急，毕竟事业已经走上正轨。 但是这件事一出，穆媛媛就知道要完蛋了。程老爷子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很大方，不代表对待过去的女人也很大方，而且他一向觉得自己没有亏待跟过他的女人，现在去找他帮忙很有可能引来厌烦。 但是这个男孩子就不一样了，他阳光、温和，就算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自己。穆媛媛的目光痴迷地落在程少然身上。 第二十四章 偷听 程少然厌恶地皱皱眉，觉得被她盯住的地方开始发痒。 他讨厌这个女人很久了。不，不仅是她。那些在家里来来往往的女人们，都让人无比厌恶。 在他小的时候，那些女人会用惊艷宠爱的目光看着他，时不时揩一把他的脸蛋，然后讨好地冲着座位上的老男人笑，说这孩子真可爱。 后来他渐渐大了，那些女人在他小的时候是二十多岁的年龄，现在依旧是，只不过她们看他的眼神变成了惊艷，然后若有似无制造一些偶遇巧合，面前这个是其中佼佼者。 从见他第一面开始，穆媛媛就开始接近他，最近快要失宠后更是变本加厉，就差跟在他屁股后面了。 在他家他只能忍，甚至还要对这些女人笑脸相迎，露出自己无害的一面。 程少然已经烦透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摆出了畅快又恶意的笑容：「怎么会呢，我爆的料为什么要自己去解决呢。」 穆媛媛被惊了一下，她看见这个天使般的面孔勾勒出了天真纯粹的恶劣，她这回变成真的结巴：「你，你干的？」 「对啊，你不觉得你很烦人吗，穆小姐。」程少然歪着头，啧啧两声，眼睛似乎不经意地瞟到左边，然后接着说，「不过你的过去真是令人嘆为观止，是看到了就忍不住分享出去的程度。」 穆媛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然后才像找到自己的魂一样干涩地问：「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程少然想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真的笑了起来，甚至笑弯了腰：「你终于展现出和你年龄相符的天真了，还有」 他勐地顿住话头，站直身子，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你的愚蠢。」 程少然展开双臂转了一圈：「大家会信你还是信我。嗯？一个名誉尽毁、滥交成性的女明星说出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呢。」 「你这样攀扯我，也太让人害怕了吧。爸爸，这就是你宠过的女人。」 程老爷子不重视儿子归不重视，也不代表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让别人欺负了，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新鲜感的女人。这个天平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去抉择。 穆媛媛落荒而逃后，程少然恢復了懒散的样子，他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果不其然，小树林里挪动出一个身影。周夕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小步小步到了他的面前。 「听到了多少？」 「一点点。」周夕闷闷的声音传来。 头顶上面的人却不说话。 「嗯？」 「全部。」 程少然勾了勾嘴角：「啊，被发现了。」嘴里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很放松，完全不惊慌。 周夕都快哭出来了，她完全没想到啊。 刚刚发现程少然不见了，她就顺着上山的原路寻找，除了稀稀落落的游客，完全没有别人。接着她就发现了唯一的这条岔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来，远远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一片缤纷之中。 不知为何，她就放轻脚步从旁边的小树林走了过来，那段路还枝枝叉叉很难走，周夕费了很大力气才没发出声音。 走近了才发现果真是程少然，另一个竟然是穆媛媛。她发誓，她费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惊唿出声的想法。 她刚以为这是一个女明星和她地下恋男友的故事，又想到今天穆媛媛今天的爆料，直觉不对劲，刚准备再凑近点，就听到了程少然开始讲话。 第二十五章 崩塌 周夕听到穆媛媛的话为程少然感到气愤，什么被诬陷的，那个照片明明就是她好吧。 自己的『小公子』单纯，自己这个纵横八卦界多年的『老母亲』可不单纯，这个女人明明在狡辩，让程少然相信她，周夕都已经看到程少然头上绿光笼罩了。 可是程少然一开口，她就琢磨出不对味来了。 什么情侣，什么绿帽子，什么心机女人和单纯男孩，所有的幻想都在周夕面前一瞬间破开，她甚至觉得头晕目眩。 小公子。 我的驰骋沙场，纵横恣意的少年郎，变成了眼前这个背后放冷炮还恶语连珠的精神病啊！ 周夕觉得再听下去就要出事了，她想迅速离开，可是面前一道锋利目光把她牢牢钉在原地，仿佛从中间把她一噼两半，魂飞魄散了。 她只能站在原地不动，被迫听完了整场荒诞离奇的故事。周夕甚至离谱地想，下一个稿子就写这个剧情吧。 她正认真数着脚下的叶子有几条脉络却怎么数也数不清的时候，面前的男孩轻轻嘆了口气。 「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听到的一切我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我错了。」周夕赶忙自白，希望眼前这个大魔王放过她。 第18页 「是吗。」 周夕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假装听不到呢。」程少然困惑地皱起眉头，手托着下巴仿佛真在思考。 然后看到了一旁，他柳暗花明般笑了起来，细长白净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你去把那片树叶摘下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周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将近垂直的陡坡上面长着的树，一般人根本就在那里待不住。她为难地转过头，就见程少然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 周夕妥协了，她往那个方向走过去，最后扭过头确认：「是哪片叶子。」 「就那片啊，你看不到吗。」程少然抱臂站在原地，脸上洋溢着恶作剧的笑容。 周夕一咬牙，顺着斜坡慢慢往下熘，她的脚在空中探了两下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接着慢慢往下滑动，手去抓树干。既然没说是哪片，那就哪一片都可以吧。 程少然站在原地，听见坡下一声尖叫，然后就是『砰』的一声。他不紧不慢走过去，看见了在斜坡下的周夕。 周夕侧躺在树下，抱着膝盖，感觉疼痛难忍，这个时候也忘了恐惧了：「你快救救我。」声音染上了哭腔。 程少然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两三下跳到了下面。这个陡坡虽然坡度大，但是却并不高。 周夕一手高高举起手里的叶子：「给你。」 「不是这片啊，你找错了。」程少然轻描淡写的，也不去接。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呜呜，我都成这样了。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呜——哇！」周夕越说越委屈，抽泣着开口，最后大哭起来。 「行了，别哭了，走吧。」程少然被哭得烦了。 周夕这才哽咽着停下来，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左脚脚腕钻心的痛，她『啊』了一声又跌回原地，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我脚好像扭了。」 程少然蹲下来拨开她捂着脚腕的手，狠狠一按：「这里吗？」 周夕正惊讶于他的睫毛为什么可以这么长，伤处就被狠狠一按，她痛唿出声，惊起一片林鸟：「好痛，好痛啊！」 果真是蛇蝎美人！ 「没断，快点吧，一会儿山上没人了，野兽吃你这样的，『啊呜』一口一个。」程少然背过去蹲下来。 周夕眼泪鼻涕煳成一团，委屈巴巴自己找个角度站起来趴了上去。 「那今天的事是不是就这样了，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周夕趴在他的背上还不忘问。 「不是。你没找到树叶，还让我背你。两件事了。」程少然居然发现自己的心情还不错，尤其是周夕从耳边传来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还带着一股她身上的清香，不像是那些女人身上刺鼻的味道。 他在山间微风中嘴角微微勾起。 周夕在后面愤愤地想，心机，又小气，心胸狭窄……越想越气，把眼泪和鼻涕一股脑都抹在了他衣服上。 第二十六章 究竟 文漫漫接了一个电话震惊又疑惑：「什么？！」 「怎么了？」 她拧着眉头回秦序：「周夕脚崴了，程少然带着她现在在山下。」 「那咱们走快点吧。」反正也快到了。秦序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一团团疑云。周夕和程少然在一起怎么会把脚崴了？ 他们这一路都没见到他们两个，说明两个人没有在前面。现在打电话，肯定是刚刚崴了脚，他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董知人呢，从上山就没见到他。让他看着程少然他肯定没去。 这些人。 董知也冤，他哪能想到程小少爷上个山还能整出一大堆事儿。看着程少然背上的周夕，他呆滞一瞬，马上去翻找伤药。 「董特助没去爬山啊。」程少然把人放在一边就撩闲。 董知干笑两声：「我刚下来。」其实他一直就在山脚徘徊。 程少然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他的身后，意味深长拉长话音：「原来董特助没去爬山啊，怪不得呢——」 董知警惕地扭过头，果然看见秦序和文漫漫刚好走到不远处，他又果然看见秦序挑起一边剑眉，一幅『等一会儿再和你算帐』的表情。 「这么及时给咱们的伤员施救。」程少然慢慢把剩下的话说完。 文漫漫径直走到周夕面前，蹲下去挽起裤腿：「你没事吧，我看看。」 就见到脚踝处鼓起一个大包，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搞的啊，这么严重。」文漫漫严肃地看着她。 周夕先是鼓起勇气控诉地看着程少然，又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泄了气，低下头：「没看清台阶，不小心迈空了。」 看着程少然『你还算识相』的表情，周夕瞬间气结，觉得自己未免太没骨气，居然屈服于这种人的淫威。 他们俩的眉眼官司早就落在秦旭眼里，秦序打定主意怎么都要问出来。 文漫漫接过董知手里的伤药，给她轻轻抹上：「还是不行，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要不然你先住到我家，我看你也不方便。」 周夕有气无力点点头，她也觉得自己遭受的打击太大了。 —— —— 秦序带着二人先去处理了伤口，又开车把两个人带到了文漫漫家。 回去的时候在楼下大厅里看到了程少然陷在沙发中有一搭没一搭和前台的工作人员聊天。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容。 第19页 程少然看见他回来站起身走过来：「你可终于回来了。」 秦序无奈嘆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程少然扁扁嘴：「我这不是来自首了吗。」他摸摸肚子，又看了一眼秦序的手，「你没买吃的啊，我都饿死了。」 「我家有吃的，去我家吧。」秦序走在前面，带着他按了楼层。 「一会儿我吃完就在你那睡吧，这一天累死我了。」程少然进门换了拖鞋，自然地往沙发上一瘫，打着哈欠。 「你家就在楼下，就这么两步路。」秦序把东西归置好，洗了手走进厨房。 「我靠！哪来的猫啊。」程少然被角落里钻出来的慢慢吓了一跳，「几天不见秦少爷这么有闲心了，还养起猫来了。」 秦序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盯着程少然满身戒备的小猫，随口道：「捡的。」 「你不仅有闲心，还有爱心了。怎么，不怕这东西窜到你身上。」 秦序小声道：「她愿意倒好了。」 第二十七章 隐瞒 周夕躺在文漫漫的床上等着她切水果，一边刷手机刷到还在发酵的穆媛媛的八卦，只觉得五味杂陈，看一眼自己包扎起来的脚，重重嘆了口气。 「嘆什么气，给，吃吧。」文漫漫坐到床边，把柚子递过去。 文漫漫的房子不大，就是一室一厅，所以她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这套房子还是文漫漫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兼职画图，一直到工作后才终于能付了首付，这也多亏了文漫漫没什么花钱的爱好，进的多出的少。 周夕羡慕地看一眼周围温馨的环境，忍不住说：「你不知道……」 脑海里突然闪过程少然玩味的眼神，她感觉周身发冷，算了，还是自己默默扛下这一切吧。 文漫漫也没什么好奇心，她点点头就去一边拿起画板把今天拍的照片摆在一旁，打算画一下练练手。 周夕闲不下来的声音忧愁地响起来：「你说我这脚在年会之前能好吗。班不上没关系，年会必须参加啊。」 文漫漫头也不回：「你还是担心到那个时候你还有没有钱置办装备吧。」 周夕更愁了：「对啊，这么多天不工作我还能剩下钱吗。不行，脚伤一好我就要回去。」 想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周夕眼神兇狠：「啊——！应该让他赔偿我的损失！」 文漫漫却笔下一停，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你最近和刘楠关系怎么样？」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周夕觉得稀奇，她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挺好的啊，每天都聊，就是他太忙了。」 「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还没和他说我脚受伤的事呢。」说完，摸起手机『哒哒』打字。 「哦。」文漫漫唿出一口气，原来周夕还没发现。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于是文漫漫在难得的摸鱼时光里有了烦恼。 「你想什么呢？」秦序见她看了一眼手机就愣了半天，忍不住发问。 文漫漫嘴张了三四次，还是烦恼地开口：「还是我朋友男朋友的事情，她这么久了还没发现，我不知道该不该……」 秦序瞭然点点头：「他们俩感情是不是挺好的。」 「是啊。」文漫漫烦就烦这个，刚才周夕还给她发消息说刘楠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把她接走了。 「这种事还是让她自己发现最好，别人不好说太多。」 「是啊。」文漫漫更贊同了，大力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制造一点小机会，让她自己发现，也不算伪造吧。」秦序若有所思。 文漫漫眼睛一亮：「你说得对。」然后又蒙上一层雾，「可是怎么让她发现呢。」 秦序胸有成竹：「交给我吧，到时候你配合好就可以了。」 董知这是第一次在工作时间接到老闆的电话，他手忙脚乱接起来。一般来说，在卧底的时候老闆是不会联繫他的。 他面色严肃，以为就算不是竞争对手的事，也会是股东发生重大变化。结果居然让他去查一个平平无奇的博士生。 董知以为这个博士生会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结果，他查来查去，不是商业间谍，不是天生奇才，就是一个……博士？ 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学，大学到硕士，硕士到博士，连跳级都没有。 哦，唯一独特的一点，就是私生活挺混乱的。 董知以为自己出现了重大失误，愧对于途行第一秘书的称号，谁知道他忐忑报告的时候，老闆听到私生活这一段，眼睛一亮：「就是这个。」 董知：？ 第二十八章 背后 「不会吧？」文漫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资料，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她抱歉地笑笑，赶紧低下头，「你真没查错？」 「绝对不会。」这一点秦序很有底气。这些照片上的人绝对都是刘楠。 文漫漫深吸一口气，她本来以为刘楠只是和那天出去的那个师妹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可是这样看下来…… 照片里的人吞云吐雾，与平时温和气质截然不同的犀利，眼神迷醉地坐在角落，炫目的灯光下熟练倒酒，旁边衣着热辣的居然是那个看起来明朗温柔的徐含玫。期间还有一些人上来交谈，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打扮。 第20页 文漫漫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她的想像，她拿着照片竟然半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刘楠和周夕交往的几年里，文漫漫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他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为人处世也周到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现在一下出现这么大反差，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 「来，啊——」刘楠吹凉一勺汤举到周夕嘴边。 周夕听话地张大嘴，『啊』一声喝下汤，满足地眯起眼睛：「真好喝啊，你什么时候有这一手了。」 刘楠宠溺地笑笑：「为了你这个小冤家我也得多学点东西。」又忧心忡忡看着她的脚，「你也太不小心了，去爬个山也能弄成这样。」 周夕眼神躲闪了一下，绕过这个话题，上去挽住他的胳膊：「这不是有你呢吗。」 刘楠还欲笑话她两句，听见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然后响起铃声，他的表情几不可见地凝滞一瞬，站起身来：「你先休息，我去接电话。」 周夕不在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刷起手机来。 待走到阳台上，关紧了阳台门，刘楠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夕后才目色沉沉按下接听键。 「哥哥，你也好久不来看我了，在忙什么呢。」电话里女声娇嗔，语调拐了几个弯儿地抱怨。 刘楠毫无动容：「什么时候我不联繫你的时候你可以联繫我了。」 接着，不等对面人说话，他毫无温度地继续往下说：「既然如此，我们的规矩作废，以后也不用联繫我了。」 说罢，挂断电话，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闭了闭眼睛，换掉冰冷的表情，笑了几下才又走进去。 「小夕，今晚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 —— —— 「和我抱怨什么，这不是你自找的吗。」徐含玫漫不经心笑了笑，靠在卡座的沙发上，嘴里毫不留情吐出恶毒的话，「一个婊·子还想去争宠。」 她捏起面前女人的下巴，左右端详一遍：「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有的能越过，有的不能越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面目娇艷的女人郁闷地嘆口气：「我不过就是问问他在干什么，谁知道他翻脸那么快啊。你说他到底干什么呢。」 徐含玫讽刺地笑笑：「只要他失踪几天并且除了学校人的电话都不接，一定就是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呢，想和人家正牌女友比，你比得过吗。」 女人惊嘆一声：「女朋友？！」然后犹疑地看了徐含玫一眼，「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不都和你说了吗，大家是出来玩儿的，人家女朋友可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这就是他的底线。」徐含玫拍拍她的脸蛋儿，「出来混多动动你的脑子，刚跟上他没几天吧，也难怪。」 女孩儿懊悔地垂下肩膀，谁知道会这样，刘楠一向很大度，出来玩儿对女孩子们也都很宽容，刚才那么凶真是吓死她了。不过，她悄悄看一眼徐含玫，平时他们两个都是成对出现，她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原来不是啊……怪不得徐含玫怎么和别人玩儿刘楠都不在意。 徐含玫笑笑，上次她不过是查了查刘楠女朋友的底细就让他大动肝火，这次打扰到他和女朋友的独处时光自然是绝对不会容忍了，不然也不是那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了。 第二十九章 朋友 「你确定它生病了，我怎么觉得挺好的。」文漫漫怀疑地看着手里乖巧的小猫。 慢慢被喜欢的人舒服地撸毛，也不试图挣扎着跳出去了，而是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睡了起来。 秦序忍着把小猫提熘出来的冲动，一脸严肃、毫不犹豫道：「是啊，你看它，总是不吃不喝的。」 他转身去猫粮盆里捏出一粒猫粮递到慢慢嘴边，慢慢果然视若无物。秦序一脸『你看果然如此』的神情。 慢慢甚至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它早上吃得饱饱的，现在一点都不饿。 文漫漫疑惑道：「可是我看着它不像生病的样子，看着倒是脑子有点问题。」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文漫漫放轻声音，还把手放在嘴边挡着，生怕孩子听去了自卑。 「你看，我叫它名字它都没有反应。」 它都不叫这个名字，你叫它当然没反应了。 秦序脸色僵了一下，心虚地没有出声，而是转移话题：「你朋友的事你想好了吗。」 文漫漫垮下肩膀：「还没有，我觉得这件事太大了，对周夕的打击一定会很大的。而且你不知道，最近刘楠去照顾她尽心尽力的，她每天都和我说，我都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回事。」 周夕最近给文漫漫说了好多，什么自从受伤之后什么都不用干，就连地都不用下，想吃什么动动嘴就有人给她送到嘴边，刘楠还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周夕都感慨他们好久都没这么甜蜜了。 秦序蹙起眉头，董知查的肯定没有问题，那这个刘楠绝对是有问题。 一边流连花丛，一边在女朋友这边细心体贴。根据董知调查，这几天刘楠的确寸步不离周夕。一个花心又对女朋友死心塌地的男人？ 「周夕她是不是……有点儿心大。」片刻后，秦序组织了语言问出口，其实他是想问周夕是不是有点傻。 其实刘楠掩饰的并不好，甚至根本没有掩饰。只要是一个稍微细心的人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可是周夕不仅没有发现，还沉浸在甜蜜当中。 第21页 那天爬山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他觉得一般人看到程少然的本来面目都不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起码是像穆媛媛那样哭哭啼啼差点找不到下山路，把她的助理司机都吓了一大跳，问她什么也都不说，就让他们赶紧开车走。 之后再也没联繫过程少然。 哪像周夕。 据秦序了解到的，周夕除了当天被程少然捉弄崴了脚，最近这几天吃好睡好，甚至还胖了几斤，嚷嚷着要减肥。 文漫漫回忆了一下，她也不得不尴尬地承认这个事实，周夕的确心里不存事，天大的事第二天也能揭过去，照样乐呵呵的。 不过这也是她和周夕做朋友的原因。文漫漫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很多时候不愿意迁就朋友的习惯。也是这样，她很少有朋友，上了大学之后一个朋友都没交到，为了攒钱，工作起来常常踩点回宿舍，更没有时间交朋友了。 可是周夕从来不在乎这些，就算文漫漫不搭理她，她也能自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文漫漫遇到麻烦的时候，她比本人还要着急。所以文漫漫也从心里急周夕所急，只不过很少表现出来。 现在她的感情遇到这么大的问题，周夕一无所觉，自己也帮不上忙，怎么能不让人发愁。 文漫漫深深嘆一口气。 第三十章 注意 「哎，早上好啊，凯文。」 「是，是，伤好了。要不然我马上就回来了，公司哪能缺了我啊。」 周夕復工第一天，她像一只花蝴蝶一般在办公区蹁跹而过，明艷照人。 突然她的笑容消失。 面对程少然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实在笑不出来，缩了缩脖子，打算从他旁边过去。 「夕夕恢復的怎么样？」程少然关切道。 「呵呵，挺好的，挺好的。」周夕生硬地敷衍两句就像赶紧过去，一边熘一边腹诽，什么夕夕，真难听。 然而程少然就像取经路上拦路的妖精，自己就是时刻要被他啃一口的唐僧，周夕觉得前面的道路也变成了刀山火海，她一咬牙一跺脚就打算冲过去。 程少然长腿横过走道：「走这么快干什么，我这几天可担心你了，夕夕。」 旁边的女同事都用羡艷的目光看着她，虽然平时程少然温和有礼，可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礼节性寒暄，能把大家逗笑也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会说话再加上颜值加成而已。要说对谁这么亲近，那可是没有的。 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周夕低下头恨恨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也没有什么，就是那天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只狗一通狂吠，把我吓着了，这才崴了脚。」 程少然毫不在意她这个比喻，还真诚地惊讶：「真的吗，那夕夕可要注意，小心最近还要倒霉。」 周夕气得磨后槽牙，正要回击，不小心看见他的屏幕，忍不住愣了一下：「这不是……」黑客的程序代码吗。 程少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马上关了窗口，眯着眼睛缓缓转过头来。他试探过，这里是策划部，就算懂计算机的，也很少有懂这么深的，所以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众目睽睽之下就编写程序。 看这样子，眼前这个倒霉蛋懂？ 周夕感觉到他如刀子一般的视线，打个激灵，哈哈笑着掩饰过去：「这个代码看起来很难啊。」 她打着自己的嘴赶紧跑了过去，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又让这个恶魔发现了，他指不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然而一直到座位上周夕都感觉到如有实质的目光。 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他可能都要把自己片了。周夕悔不当初啊，怎么就招惹上这个王八蛋了呢。 周夕又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嘴。 谁知道程少然还不放过她。等到她好不容易写完了一部分剧情，晃晃脖子放松一下，准备拿起旁边的杯子的时候，后面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夕夕帮我看看这块吧，我不太懂。」 吓得周夕手里的杯子差点飞出去。 她强打起精神：「我能帮你看什么啊，你真会开玩笑。哈哈。」 程少然却没和她开玩笑，递过来的平板上赫然写着刚才没写完的代码。 「后面的我不太会写了，你帮我写一下。」 周夕汗毛竖起，试图推开递到眼前的平板，只恨不得现在自己五感全失：「我不会啊，这是什么啊。」 「你要是不想让大家都注意到这里，就乖乖写。」程少然低下头双手环过周夕，把平板强硬地控制在她面前。 周夕看一眼各忙各的办公区，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可是身后这个小祖宗闹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女明星他都是说搞就搞，自己还不是他掌心的蚂蚁。 程少然环抱着她，是个极亲密的姿势。 感受到颈间徘徊的均匀绵长的唿吸，周夕感觉有一头野兽在自己身后，湿热的大舌下一秒就要舔舐自己，咬断自己的颈动脉。 她微微低头，和程少然拉出一小段距离，集中精神看面前的平板。用笔写下的代码。 复杂的代码普通人看一眼就不会再想看第二眼，可惜再怎么眼花缭乱对周夕来说这些都相当于一加一等于二。 周夕拿起笔不加思索写完了剩下的。 程少然轻轻唿出一口气，果然啊。 第三十一章 过去 第22页 周夕会写代码还要从高中说起。 那个时候她是一个生活里只有学习的女高中生，生活里没什么烦恼，脑子里全是天马行空，有灵感了就提起笔来写两句。因为这事没少挨她妈的骂。 直到有一天她回家晚了，在自家别墅区外面的拐角处，看到车旁边站着的父亲，和他怀里的女人。 很显然，那个女人并不是周夕的母亲。 周夕苦思冥想，回去之后也没告诉妈妈，自己熘进了房间。这是她十几年的人生当中遇到的最严重的事情。 她打开电脑，想起了之前用父亲手机号註册的博客。那个帐号一开始是自己好奇註册的，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不玩了。 周夕尝试了几次就登陆上去了。在往下翻之前，她握着滑鼠的手微微颤动，深吸几口气，不知道是希望看到些东西还是不希望。就这么几秒钟时间，她大脑之中甚至幻想刚刚看到的是女人自己投怀送抱，父亲刚正不阿下一刻就推开女人。周夕后悔没有多看一会儿。 然而她马上回过神来，往下翻动。 每一篇博文下面都有一个相同的帐号互动，周夕点进去发现这个帐号什么内容都没有发布。 她用这两个网名在各个论坛贴吧搜索，终于在一个旅游论坛发现了端倪。 每一年长假期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外出旅游，所以父亲总会在出发前看一些攻略，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那个陌生帐号也在这里就不正常了。 她点进主页，发现那个陌生帐号果然记录了旅游经歷。周夕仔细回想对比时间线。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在他们旅游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也在，甚至就住在他们隔壁，甚至就走在他们身边，甚至她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甚至还被她炫耀一般发在了自己的帐号上，仿佛就等在这里被周夕发现，然后静静地嘲笑周夕。 那些美好的回忆被染上背叛的底色，周夕把脸埋在键盘上。自己只是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周夕再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却不能了。她魔怔了一样每天在这几个界面之间来回穿梭，看着父亲的眼神也逐渐不对劲。她觉得他是骯脏的。 终于有一天周夕无意中点进一个交流程序代码的论坛，她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开始苦心研究怎么能够黑进别人的帐号，浏览里面的信息。 不知道是她天赋异禀还是求知心切，竟然被她短短时间内学会了很多。 周夕轻而易举黑进了那个女人的帐号，又顺藤摸瓜黑进了她的电脑，发现许多露骨的照片。 「蠢货，玩得这么开也不知道把照片存好。」 周夕转手就把这些照片发到了父亲公司的官网上，当然其中也包括她父亲的。那个女人是父亲公司的公关部经理。 果然，艷照掀起了轩然大波。母亲也和父亲狠狠吵了几架，在周夕回家时还强作镇定。周夕也乐得装傻。 后来高中毕业父母离婚，母亲还满含歉意，周夕依旧跟着装傻。 只是父母离长期在家的母亲并没有求生的技能，虽然拿到了一大笔财产，却说要留着给周夕花，自己则省吃俭用，还学了养花的技术，开了家花店。因为养得活许多名贵品种，现在生意也很红火。 这件事虽然结束了，周夕手里的本领却没放下。大学的时候还给别人写代码赚钱。 只不过揭穿自己父亲外遇虽然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周夕也觉得没必要大肆宣扬。所以她懂程序这件事基本上没人知道，更别提现在身边的人了。 今天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让程少然发现，她是后悔莫及啊，只能认命。不过这个小子也不简单嘛，居然在上班时间干这种事情，那上次穆媛媛那些照片是不是这样被发现的。 周夕微微低着头，今天她把头髮扎了上去，露出一段光洁的脖颈，程少然牙齿动了一下，一定很脆弱吧，轻而易举就能折断。 第三十二章 演戏 「幸好还能赶上年会。」周夕庆幸地拍拍胸口，「你知道今年年会的主题是什么吗？」 「是什么？」文漫漫强颜欢笑。她觉得周夕年会这么高兴还是让她高兴完了再揭露刘楠吧。 「是蒙面舞会啊！」周夕露出一点得意，「我和你说，既然蒙面的话那就一定要打扮得隆重一点，脸露不出来，别的地方就要下点功夫。」 「你打听好了吗，别又和去年一样，别人都穿的休闲装，就你还穿了一条带裙撑的大礼服。」 说起去年周夕很是尴尬，谁知道大家都穿得那么随意。 「不说那个不说那个，是今年咱们的总经理新上任，想搞点新花样，所以才定了这个主题。你说咱们能看见总经理吗，他应该会致辞的吧。他也太神秘了，从上任到现在居然一眼都没看见过。」周夕感慨。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新衣服，我敢打包票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文漫漫赶忙拒绝，入职第一年她拗不过周夕，和她一起去採办装备，结果成了全场最显眼的两朵大花，被同事笑到现在。 周夕不无遗憾地嘆口气：「你打扮起来很好看的，可惜你这朵小白花不开窍。」 回去之后秦序居然也问起这件事。 「你居然也感兴趣，我以为你只对工作感兴趣呢。」 第23页 「该玩儿的时候也要玩儿。」秦序淡淡一笑，「我不太拿得准穿什么衣服，你和我一起吧，帮我参考一下。」 文漫漫有些犹豫：「我也不太擅长这些。」 「没关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在秦序的极力邀请下，文漫漫还是答应和他一起去。 —— —— 到了当天秦序开车接上文漫漫直奔最高档的商场，文漫漫在店里转了一圈，昂贵的价格让她忍不住咋舌。 她坐在沙发上等着秦序换衣服，店员热情地询问她喝什么。 文漫漫要了杯热水。 秦序第一套穿了一身纯黑，打了领结。文漫漫想起周夕说的今年舞会穿衣风格不那么正式，而是浪漫夸张。她轻轻摇了摇头。 连换了六七身，文漫漫都觉得累了，她发现店里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就算是这个价格高昂也总会有人来消费吧，于是好奇问了店员一句。 店员面上惊讶一瞬又马上收起来，微笑着应答：「今天的确没什么客人来。」 正在这时，试衣间的帘子缓缓拉开，一身暗红色呈现在眼前。西装整体没有多余的纹饰，只在领口袖口等不起眼的地方加以手工刺绣，举手投足间贵气四溢。然而最夺人眼球的还是这张脸，秦序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对着眼前的女孩子，极尽温柔，双目里盛满秋水，文漫漫在水上的小船里舒服地荡来荡去。 她唿吸微窒，片刻，点点头：「就这身吧。」 接着秦序又把她带去了女装店。女装店的氛围和刚刚截然不同，明亮的灯光，清新的颜色，唯一相同的还是价格。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文漫漫揪住秦序的衣袖小声问。 「谢礼。」秦序仿佛很吃这一套，手抚摸一下文漫漫的手，安抚她，「你陪着我浪费这么长时间，我当然要谢谢你了。」 虽然觉得这谢礼太贵重了，但经不起秦序的劝说，她试了几套礼服。 都不太理想。 店员也上阵开始推荐，最后从后边捧出一套流光溢彩的红色纱裙：「这是我们这季的新款，许多客户觉得好看上身试了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我看这位小姐肤色白身材又好，肯定好看的。」 「这……」文漫漫觉得这裙子一定出乎意料的贵。 「就这条吧，去试试。」秦序毫不犹豫。 「老……这位先生眼光真好，您女朋友肯定特别幸福。」店员赶紧奉承道。 秦序满意点头，觉得她可以涨工资。 董知这时候累个半死，老闆带着心上人出来去自家商场逛街，自己还要和那些店串通好，先要清场，除了不能暴露他的身份，还要配合演戏。甜蜜的是他们，苦的是自己。 秦序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在文漫漫出来的时候还是屏住唿吸，不敢打扰眼前精灵一般的人。 抹胸裙露出的肩颈的肤色瓷白细腻，裙摆听话地散落在身侧，走路间却隐隐有绣花显露出来，文漫漫觉得这花纹怎么那么眼熟呢。 秦序觉得口干舌燥，连忙移开视线，定下了这条裙子，文漫漫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第三十三章 偶遇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啊。」周夕怨念满满。这个程少然肆意浪费别人的时间，非要让她一起挑衣服。 程少然毫不在意，手指在一排衣服上划过，头也不回：「你的代码写得那么好，成天写三流剧情，不觉得屈才吗。」 「什么三流剧情！你根本不懂好吧，你知道我的剧情写的有多好吗，感天动地！盪气迴肠！」周夕被气得跳脚，什么三流剧情。 然后想到她的俊秀小公子原型居然是面前这个毒舌恶魔，她再一次深深感觉到心痛，并且下定决心一辈子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这一套怎么样？」程少然兴致勃勃拿出一套，像是开了攻击防护罩，周夕的语言对他根本没有半点效果。 「这套啊，还行。还有别的吗。」果然，周夕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 「那个呢？」 看着程少然捧起的衣服，周夕认同地点点头：「这套好看。」然后又反应过来，「你这么喜欢绿色啊。」 小声说道：「迟早也会带上绿帽子的。」 程少然却对这句话有了反应，他扭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我嘛，还不知道，你可就说不定了。」边说边从上到下打量了周夕一遍，然后自顾自试衣服去了，留下周夕在后面气得吐血。 突然间周夕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没多想，接着看店里的衣服。 外面的徐含玫已经认出周夕了，她心思电转，这可不算是自己主动找上周夕的吧。 于是走进来盈盈笑道：「周夕姐姐，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 周夕一脸迷茫地扭过头来，见到一个面目温婉的女孩子脸上带着笑意从容走过来。 她很尴尬地认识到自己肯定在哪见过这个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好在这个女孩子似乎看出她的窘迫，贴心解围：「我是刘楠师兄的师妹，叫徐含玫，上次你来实验室我们见过一面。」 周夕恍然大悟，刘楠的实验室里女生同门很少，这个徐含玫长得还挺漂亮的，当时她还印象深刻。她微笑点头：「你也来这里逛街啊？」 徐含玫点头，左右张望：「周夕姐你一个人吗？」 第24页 周夕霎时有点尴尬。和除了自己男朋友以外的男人单独出门，还被他的学妹撞到了，这该怎么解释，她为难地挠挠头，正在想含煳过去算了的时候，后面有人轻咳一声。 程少然穿着一套绿色西装悠闲地靠在试衣间门框上不知道听去多少了，他礼貌点头，露出一贯的温和笑意：「这位是？」 第一眼他就认出这个女人是周夕男朋友照片里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个，不过他没有管闲事的习惯，没看到正主自己还傻乎乎烦恼有的没的的事情。 徐含玫眼睛里划过一抹惊艷，随即便是嫉恨。这个周夕和她朋友身边倒是很多极品帅哥。 这个周夕并不像刘楠想像中的干净纯洁嘛，她扬起笑容，落落大方地打招唿：「你好，你是周夕姐的朋友吗。我是她男朋友的学妹。在这儿遇见你们真是太巧了。」 周夕还在旁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懵懂，程少然却已经在心里嘆气，想想接下来要请她做事，深吸一口气，做出惊讶的样子：「什么？！你有男朋友了还出来相亲！」 第三十四章 初见 徐含玫倚在洗手台上，紧紧攥着手机，涉及到周夕的事情刘楠总是会不顾一切，这张他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足以让他动容了。 这是她第一次利用周夕来引起刘楠的注意，所以她也不确定刘楠究竟会反映到什么地步，上次去查周夕引得刘楠大动干戈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握住手机，静静地等待着消息。 周夕劫后余生地吐出一口气：「幸好你反应快，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刚才程少然急中生智说他们两个是出来相亲的，周夕也赶忙接上戏，说自己是家里所迫，不是故意欺骗他的，两个人就不欢而散、分道扬镳了。 徐含玫被这一出哄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没有人了。不过她还是拍下了一张两个人的背影照。 屏幕上弹出消息：「在哪。」 徐含玫唿出一口气，又冒出一股报復的快感。你珍而重之的女朋友也不过如此嘛，还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出来呢。 可是你还是这么在意她！ 徐含玫感觉身体一会儿浸泡在冷水里，一会儿浸泡在沸水里，来来回回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下一秒就要爆掉。 她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鬓边几缕头髮湿漉漉地搭在脸颊两侧，皮肤白皙干净，是学校里大家都会觉得是乖乖女的类型。教授同学跟她说话都忍不住放低声音，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身体里的怪兽有多么可怕。 徐含玫喜欢征服别人，每当有一个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都能感受到无比的满足，然后毫不犹豫把这个人当垃圾一样丢掉。 她游走在花丛当中，放纵自己内心的野兽吞吃欲望。 屏幕上的对话框显示出自己刚刚回刘楠的地址，徐含玫脱力一般靠在一旁，她没告诉刘楠周夕已经走了。 等待他来的时间里，徐含玫难得感觉到一丝迷茫。这些年徐含玫充满干劲，勇往直前。要学习她就拼命学，一直到现在，要玩她就彻夜玩，一直玩到痛快，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给她造成阻碍。 她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刻苦认真；在暗夜里是游走的蝴蝶，四处洒落翅膀上的金粉。 她坐在商场里的长椅上看着远处大步匆忙走过来的男人，觉得那个身影模煳起来。 徐含玫第一次见到刘楠是在开学的时候。 他作为学长来迎接新入学的的同学。在入学之前，许多人就已经听过他的大名，永远的优等生，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 徐含玫见到他之后，就知道那些人都说错了，这个人一点也不平易近人，时刻都在笑就相当于时刻都不笑，他对所有人都是疏离的，冷漠的。 ——除了那个人。 徐含玫见刘楠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一样的冷淡，她也没试图去做什么，说实话，她有些倦怠了，没有强烈的开疆拓土的欲望。 所以她在自己的花丛中安逸地游走，自己的学业和私生活泾渭分明。 所有的平静在她知道刘楠有女朋友的那一天被打破了。为什么呢，凭什么呢，这种人对所有人都冷漠就应该贯彻到底啊。 第三十五章 扭曲 「你看什么呢？哦，那个是刘楠师兄的女朋友，他们俩可好了。你也觉得想像不到吧，刘楠师兄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居然对女朋友百依百顺的。」 徐含玫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走廊上面对面交谈的二人，刘楠的面目中盛满了温柔，和平时判若两人，他女朋友扬起狡黠的笑容，举起手里的袋子，颇为得意。 她手里的动作缓慢暂停，望着实验室外天作之合的两人，手下渐渐用了劲，旁边是这两天一直献殷勤的追求者，见到她对刘楠格外关注，不知道出于什么用意，一直叽叽哌哌不停。 『砰』地一声，徐含玫手里的器皿掉在桌子上，四周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她刚回过神的样子，抱歉地笑笑，赶紧收拾东西。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旁边的人还叽叽喳喳没完，徐含玫却只想让他赶紧闭嘴。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来自窗外的视线。 室内声音过大，走廊上甜蜜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里面，刘楠嘴角含笑，眼神清冷淡漠，周夕大眼里有着疑惑。 第25页 徐含玫觉得此刻世界上所有的窘迫都落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她无所适从地把碎发掖到耳后，匆忙走开了。 大概是他们太过耀眼，让阴沟里的自己太过自卑，也或许是不明白刘楠那样冷漠的人为什么有这么温情的时刻。总之徐含玫不想被他们看到，就算是无意识的一眼她都觉得是嘲笑。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要把他们的感情拉下神坛。 当她发现所谓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兄居然和她一样堕落的时候，就像是找到了同类。她以为所谓的感情不过和那些流于表面的玩闹一样，是过眼云烟，是随时可丢弃的垃圾，他们两个才是真正一样的人。 然而她发现刘楠居然对这段感情珍而重之。他一边无法自制地沉沦在欲望当中，一边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干净的女朋友，在日光下他们纯粹又温暖，却又在黑暗的角落忍不住潮湿发霉。 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自己的净土，自己只能完全腐烂变质。 徐含玫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刘楠已经走到眼前。她露出了得逞恶劣的笑容。 「没事儿啊，就是她的一个同事而已，两个人有公事。」徐含玫轻佻地笑笑。 刘楠愠怒当中竟然出现了一丝轻松，这让徐含玫不能忍受，她『噌』地站起来：「你女朋友怎么样你都可以是吗，你都可以忍受。」 「什么样都可以。」 徐含玫想大喊，想揪着刘楠的衣领质问，想抓住周围能抓的一切狠狠扔出去，她想发泄，最后却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走开了。 刘楠站在原地面目平静。 —— ——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去别的地方？」周夕崩溃地大喊。 「当然是因为刚才没有买到合适的。」程少然觉得理所当然。 周夕还在一旁边抓狂边不情不愿地上车，程少然看一眼手机上刚刚传来的监控录像的画面，程少然按灭屏幕，走上了车。 第三十六章 吃饭 「这是什么啊？」方季目瞪口呆地看着文漫漫淡蓝色兔子大瓷碗里黏黏煳煳的麻辣烫。 「麻辣烫啊。」文漫漫不解，这还要问吗。 「我知道，我是说你怎么吃麻辣烫呢。」方季环视一圈会议室里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泡面。 今天开会讨论《四季》的人物服装细节问题，一直到了中午，大家打算简单吃点继续。别人都去饮水机泡了泡面凑活一下，只有文漫漫，出去几分钟端回来一大碗麻辣烫，会议室瞬间被麻辣烫的香味覆盖。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本来觉得泡面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可是现在，他们深吸一口气，嘴里的泡面瞬间不香了。 「有规定说不能吃泡面吗？」文漫漫犹疑着问。 「当然没有，只是……」 别人都吃泡面，你自己在那捧着一大碗麻辣烫唿哧唿哧吃得那么香，未免显得不是那么热爱工作，更何况会动摇军心。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公司规定不能吃麻辣烫呢。」文漫漫放松地低下头大口吃了起来。 剩下的人也都含泪吃着泡面。 秦序在一旁差点笑出声。他刚才让董知送过来了一份便当，本来想问文漫漫要不要，扭头就看见她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堂而皇之走进了办公室。 他知道文漫漫不喜欢休息的时候谈工作，就安静埋头吃饭。 「你好健康啊。」文漫漫看到秦序的饭感嘆道。 秦序愣了一下，看向自己饭盒，简单的配菜，很克制地加了调料，旁边配了一份杂粮米饭。 「我平常都是这么吃。」 「这菜有味道吗。」文漫漫遗憾地摇摇头，「你的生活却少了很多趣味吧。」 方季正竖着耳朵听，闻言赶紧抬头看秦序的表情，竟然敢这么说小老闆，凭他一丝不苟的性情肯定会好好批判文漫漫的生活习惯的！快，骂她一顿，实在是太香了，没看见把会议室里的人香得都无心工作了。他充满期待地看向秦序。 「吃这些营养均衡，对身体很好的。」秦序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你也应该吃一些这样的饭。」 就这？就这！方季怒其不争，又不敢对着小老闆怎么样，只能恨恨吞了两口泡面。 「不了不了。」文漫漫赶紧把自己的麻辣烫往旁边挪了挪，又转移话题，「你上次说你有健身的习惯，那这应该是健身餐吧。」 秦序点点头，又若有所思：「我觉得你也应该锻鍊身体。」 文漫漫没想到又掉到另一个坑里，她后悔莫及，大脑转了几圈终于找到话题发问：「这是哪来的饭啊，我看不像公司的。」 秦序被噎了一下，看见方季逃避的目光，只能自己回答：「我点的外卖。」 「哪家外卖啊，这一份多少钱，我看着还挺好的，你告诉我，我下次也吃一些『这样的饭』。」文漫漫笑眯眯看着他。 秦序也不能说这是家里厨师做的：「是私人的店，我认识他们老闆，这一份……20，你要是想吃告诉我，我点了让他们一起送来就可以了。」 这个价格很正常吧，秦序心里略微忐忑。 方季看着饭盒里的虾仁，牛肉，鸡肉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文漫漫却惊嘆起来：「这也太划算了，我明天就想吃。」 第26页 第三十七章 戏弄 「照着这个单子去採购，还有我定的菜单，让厨师照着做就可以了，要做的简单又好吃。」秦序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带着金丝边眼镜，一本正经地叮嘱董知。 董知走到门外才敢嘟嘟囔囔：「要有营养，要好吃，还能增强体质，一天比一天要求多。」 程少然瘫在秦序不远处的沙发上，嗤笑道：「我不知道你现在还给别人兼职送饭了啊，真是贴心。」 秦序眼都不抬：「不想在这呆着可以出去。」 程少然还把玩着手里的u盘，放到阳光下眯着眼打量：「你说这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值得这么锁着。」 秦序放开键盘，摘下眼镜上上下下扫视了程少然一遍：「你心理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你第一天知道啊。」程少然不屑地哼了一声，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道，「你说如果让周夕把这个东西解开，里面内容会不会吓到她。」 「你不要作弄她。」秦序很严肃地警告他，「人家没招你没惹你的，见到你这个变态已经够吓人了。」 程少然倍感无趣：「她可没那么脆弱，她男朋友那样不是还谈得好好的。」 说到这个，秦序倒是告诉程少然：「你给她透露一点有关她男朋友的信息。」 「我才不呢，你大概不知道，看笨蛋被玩弄在股掌之中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没准她那个男朋友也是这么觉得的。」程少然无所谓地耸耸肩，才不愿意去干这种事。 秦序也没办法，毕竟程少然有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估计难以治癒。 —— —— 「哇，真漂亮，我就说你打扮打扮肯定很好看，你平常都不穿这种衣服。」周夕围着文漫漫转了一圈，眼睛发亮，鼓着掌赞嘆。 文漫漫第一次穿这种礼服，有些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躯：「你说穿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周夕按住乱动的文漫漫：「怎么会，你想这次主题是蒙面舞会，大家谁都不知道是谁。」她循循善诱地给文漫漫洗脑。 正在这时，周夕电话响了，她一看名字就垮下脸，文漫漫问她是谁，她打哈哈说是同事，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就走到阳台上，鬼鬼祟祟地环视一遍接起电话。 那头的人还嫌弃为什么这么慢。 周夕没好气道：「什么事啊，衣服不是已经买了。」 「你帮我解开一个u盘，咱们俩就两清了。」程少然在那边懒散地说。 什么两清啊，我什么时候欠你的了。心里这么吐槽，周夕嘴上还是答应下来，并且让他一定要说话算话。那天遇到了刘楠的师妹可把她吓个够呛，再这么牵扯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就是这个吗？」周夕边说边把u盘插在了电脑上，她双手在键盘上敲击，眼睛紧盯着屏幕。 程少然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去买了一杯柠檬茶，回来的时候周夕在他双手上巡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周夕愤愤出声：「你就只买了一杯吗。」 程少然恍然大悟一般：「你也想喝啊，可是我不想动了，你自己去吧。」说罢，他享受地喝一口柠檬茶，坐下了。 第三十八章 年会 宴会大厅的门完全敞开，出入其中的是一个个戴着面具的成员。今天是途行的年会。 文漫漫穿着礼服找了个角落随便坐下，她认识的人都还没到。 不知道是不是蒙面的原因，宴会厅的气氛并不拘谨，反而格外火热，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嘿！」一只手在肩膀上拍了一下，文漫漫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周夕来了。 周夕蹦了一下，绕到文漫漫面前，四处看个不停：「一会儿还要跳舞，你有没有舞伴啊，小姐。」 文漫漫无奈地笑了笑：「我连舞都不会跳，还舞伴呢，为了不出丑，我一会儿一定躲在角落里不让别人发现。」 「这就没意思了。」周夕失望地摇摇头，「今天这么多人，没人会一直看你的，更何况还蒙着脸呢，怕什么，你就大胆地跳。」 文漫漫心里却已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个热闹，刚刚她已经看好了所有食物的分区，一会儿趁大家都去交际的时候她就勐吃一通。 今天的第一个环节是董事长致辞。作为秦风白手起家的公司，他对于途行的感情不同于其他后来创建的公司，途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的心血，因此他的发言也并不是模板的发言稿。 正当秦风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宴会厅缓缓倾泻而出时，秦序从侧门熘到了文漫漫身边。 「你怎么才来啊。」文漫漫很震惊，秦序这种人，恨不得24小时都和公司紧密相连，今天怎么回事。 秦序眼神逃避开台上那个人，低声回道：「这种可听可不听。」 「怎么会，你不觉得董事长好帅吗。」文漫漫眼神不自觉看向台上。 好帅？！ 「他都那么大岁数了！」秦序忍不住内心的震惊，她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呢。 「我是说他很有魅力，魅力！你懂吗。」文漫漫觉得他根本都不懂。 秦序继续反驳：「你都快和他儿子一样大了。你不觉得，考虑他儿子更现实一点吗。」 文漫漫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我都没见过董事长的儿子，怎么知道他怎么样。更何况，你对他儿子这么感兴趣干什么？难道你……」 第27页 她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着秦序。 秦序心提起来，难道被她发现了，要不要承认呢…… 在他纠结的这两秒钟后，文漫漫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继续道：「你喜欢董事长的儿子？」 「怎么可能！我不喜欢男的！」秦序说完觉得还不够：「董事长的儿子也不喜欢男的！」 秦序虽然白白净净的，但是平常过于严肃古板，很少能见到如此年轻人的一面。 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文漫漫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他儿子，你怎么知道。我看你挺招人喜欢的。」 秦序突然愣住：「你说真的？」他从耳朵根红到脖子里，「我，挺招人喜欢的。」 文漫漫刚要说，就听见耳边一片掌声。原来是秦风致辞完毕，她也赶紧卖力鼓掌，和旁边人融成一团。 第三十九章 炸弹 宴会厅所在的洲际酒店是秦氏旗下的产业，程少然虽然到了这里，但是并没有下去的打算，他在酒店顶层秦序所属的房间悠闲地翘着腿，吃着给秦序准备的零食，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不时发出轻笑。 「听说顶流最近有绯闻。」 「你这都敢说，也不怕被封号，我的小号都被封了。」 「打缩写总可以吧，cyy为上位曾经和老闆搞到一起。」 「那个大神不是要爆料吗，怎么现在还没消息。」 看着这些评论，程少然想起什么一般，退出了app界面，发消息给周夕。 周夕刚拿了一杯饮料站在角落里，她的包放在角落的柜子里。为了方便，她今天带了个大包，里面装着外套化妆品。 「你怎么也不去跳舞啊。」文漫漫手里举着海鲜，走近了问她。 「啧啧，你都吃了多少了。」周夕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凑近看，「你的口红都掉光了，我带了，等着我去拿。」 文漫漫刚想说没有必要，她要一直吃东西，周夕已经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周夕掏出口红之后，心里似有所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了程少然给她发的消息，又在包里摸到了还没还回去的u盘，上次她没能解开u盘，拿回家研究了几天才解开。周夕再次看一眼消息，把u盘紧紧握在手里，环视四周，很热闹的环境，走出去一个人根本不会被发现。她下定决心，赶紧把东西还给程少然，这u盘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就觉得程少然让她干的事见不得人。 周夕直接从柜子里把整个包拖出来，走到文漫漫面前，把口红塞给她。 「你这是要走了吗？」文漫漫呆呆看着她穿着小礼服，挎着一个极不匹配的大包。 「我上一趟楼，一会儿要是没下来，有人找我你就替我搪塞过去。」周夕鬼鬼祟祟地和她低声道。 周夕一路低着头到前台报了名字，然后工作人员带她去了单独的电梯，按了楼层之后就恭敬地离开。 旁边两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见状赶紧拿起手机对着周夕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发消息。 与此同时，程少然正被一个身着酒店制服的高大男人紧紧压在地上，另一个人控制着房间门满头大汗：「你快点，这个门长时间敞开会自动报警，我不知道这个时限是多久。」 刚刚程少然发完消息就听到门铃响，他把手机放到一旁过去打开一条门缝，门外一个男人带着帽子，声音沉沉：「先生，客房服务。」 他的帽檐压的很低，程少然思绪急转，就要关上房门，那个男人迅速伸出手，用手掌夹在了门缝之间，他后面窜出另一个男人，身材略微瘦小，闪电一般砸向房门，程少然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瘦小的男人已经挤进房门，程少然疾跑几步要去按茶几上通向前台的座机，手将将够上的前一秒，被紧随而来的高大男人扑倒在地。 第四十章 碰见 「你要跳舞吗。」秦序看着舞池当中翩翩起舞的一对对，问旁边一直在吃的文漫漫。 宴会厅的灯光变得暧昧，眼前人影摇晃起来，文漫漫犹豫着看他，迟疑两秒：「我觉得我快吃饱了，现在该吃点小蛋糕填缝了。」 秦序：「……」 ————— ————— 一番挣扎后，碰到了各处的家具，程少然感觉身上剧痛，沙发上的手机也落到了地毯上，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 忍着身上的痛苦，程少然努力把手向前够。 压在身上的高大男人却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腾出手把手机打出老远。 瘦小男人听见手里的响声更加着急：「快点啊，有人上来了，今天不把人带走，我们可就没机会了。」 高大男人更来气：「你说怎么办！我他妈的哪知道，看着瘦瘦弱弱的，劲还挺大。早知道让老三也跟着上来了。」 程少然趁高大男人不备，从侧面翻身起来，一边往茶几跑去，一边从旁边顺了一瓶酒，往后一挥就打到紧追不捨的高大男人头上。 高大男人被砸得一晃，暗红色的酒液顺着头流了下来，他更加愤怒，怒吼一声往前扑去，程少然被他扑倒在沙发上。 程少然闷哼一声，不知道哪里受伤，然而让他更为噁心的是男人在他身上游走的手，蹭到他身上的酒…半开的衣领能感受到肌肤相触，高大男人此刻仿佛发现什么，猥琐地笑：「这小子皮肤比女人的还好。」 第28页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然后渐渐和童年的重叠…… 被关紧的房门，狞笑的男男女女，身上令人作呕的抚摸。 「哦，这是我最小的弟弟。」漫不经心的话语。 「你弟弟？长得比女孩还漂亮啊，不知道这脸蛋是不是和女孩的一样。」 程少然渐渐不再挣扎，眼前的一切变成灰色。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周夕看到了大敞的房门，守在门口焦急的瘦小男人，两人对视两秒，周夕的目光移到门内，凌乱的室内，昭示着这间屋子经歷的混乱。 被按在沙发上的程少然，神色木然地看向门外。 此刻，只有一句话不停地在周夕脑中迴荡，是刚刚帮她按电梯的前台：「顶层只有一间房呢，没有特殊情况我们都是不允许上去的。」 只有一间房，一间房…… 不允许上去的……她看着穿着制服的男人，觉得世界被按了静止键。 瘦小男人刚要冲出来，周夕眼疾手快按上电梯门，按了所有楼层，然后颤抖着拿起手机拨出文漫漫的电话。 听到那边慢悠悠的声音，周夕语速极快：「我和程少然在顶层，出事了，你们快来！听到没有，我和程少然在顶层，出事了！」 说罢，她挂断电话，深吸两口气，取消了其它按键，再次按到了顶层。 程少然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意味，是该庆幸那个女人没有自找死路冲过来，还是该…… 算了，反正就是这种命。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轻轻阖上眼。 世界变黑了。 第四十一章 返回 「怎么了？」就算宴会厅吵闹，秦序也听到了电话那头急促的语气。 文漫漫听到电话被挂断，她餵了两声，焦急地抓住秦序的袖子：「快，周夕和程少然在顶层，他们出事了！」 秦序一惊，顶层是自己的房间，程少然也经常过去，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他摸出手机的时刻，文漫漫已经拽着他往前走了：「快点，我们先上去。」 「董知，你快带人去顶层，让人守住各个出入口。」秦序拨通董知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 程少然的黑暗被一声尖叫打破。 门口的瘦小男人还在给楼下的人打电话：「对，是个女人，已经下去了，快看看她去哪了，你们快拦住。」 然而电梯门缓缓打开，周夕把头髮梳了起来，趁着屋子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她视死如归地大吼一声，小炮弹一样沖了出去。 瘦小男人愣在当场被周夕一下撞飞到地上。 程少然嘴角渗着血丝，看到周夕带着一身光硬生生挤了进来，她沖了过来。 周夕兇勐地侧头眼神摄住沙发上压着程少然的男人，一侧头发现花瓶，也不管里面的东西，举起来就砸过去。 这个笨蛋，怎么会打的过这些人的，谁让她回来的。程少然甚至扯出了一个笑容。 高大男人往旁边一躲，松开了对程少然的压制。 与此同时，因为房间门长时间敞开，保卫处的警报高声鸣叫，董知带着人从工作电梯上来：「带着人守住各个出入口，看见监控里那几个人就按住，楼梯也派人守住。尽量不要惊扰客人。」 高大男人被周夕一吓，格外惊怒：「小娘们，找死是吧！」 他刚要扑上来，旁边的瘦小男人哆哆嗦嗦拉住他：「电梯，电梯响了。」 两个人听着电梯的运行声，不得不从旁边的楼梯快步跑了下去，走之前高大男人还不甘心地瞪了周夕二人一眼。 周夕连滚带爬到程少然身边，程少然已经从沙发上滑到了沙发下。他身上都是被沾上的暗红色酒渍，看着格外渗人。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程少然，你还活着吗，别睡过去。」周夕带着哭腔抱住程少然的头，完全不知道刚刚倒举过来的花瓶里面的水全部兜头倒在了她身上，现在头髮丝都在滴水。 程少然有气无力抬起手看着他的光，想要摸摸她。然而过于虚弱，手抬到半空就要掉下去：「死不了。」 周夕赶忙抓住他的手，还说死不了，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手抬起来掉下去，下一秒就死了。她呜呜地哭起来：「没事了啊，没事了。」 程少然把头紧紧靠过去，从周夕身上汲取热量：「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手，她的身体，都让他觉得安心：「真的死不了，你给我讲讲你为什么会写程序。」 周夕刚要哽咽着开头，电梯『叮』的一声，董知带着几个人沖了进来，他看见室内一片狼藉，蹲在二人面前：「周小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周夕狠狠摇头，「那两个人从楼梯跑了，你们快去。」 「好，等会我让人带你们去检查，现在还不知道情况。」董知留下两个人守着门口，自己带人从楼梯追了下去。 第四十二章 想像 「他们没事了，你还要去看一眼吗？」秦序接了电话询问文漫漫。 文漫漫犹豫一会儿打电话和周夕确认他们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听周夕说她现在挺狼狈的，不太想让人看见，就没说去看看。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太吓人了。」文漫漫劫后余生地拍拍胸口。 两个人站在前台旁边，秦序自然地接起董知的电话。 第29页 「秦总，我们查看监控发现了闯进顶楼房间的是两人，底下各楼层接应的共有四人，他们在这里工作了三个多月，应该是蓄谋已久，我之前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已经让下面的人去查了。」 秦序「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看见文漫漫正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他上下看了一遍自己。 「有什么不对劲吗？」 文漫漫抿嘴，本来不想问，还是抵抗不住好奇心：「你给谁打电话呢？」 秦序心里咯噔一下，文漫漫虽然知道董知是特助，但是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她迟早会知道。 未雨绸缪，秦序当机立断：「董特助啊。他今天肯定来参加年会了，他的权限比较大，查起来方便。他的电话可以查到的，你不知道吗？」 下意识的谎言让秦序身体绷紧，对待别人他都可以轻松自如地编造出这番话，可是对待文漫漫，不可以，他现在甚至害怕应当怎么戳破自己的谎言，如果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文漫漫蹙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问一下，放松。」她把手搭在秦序的肩膀上轻拍两下。 前台工作人员看到小老闆来了本来还目不斜视，挺直嵴背，见到和老闆关系匪浅的女孩子她忍不住动动目光，见到小老闆竟然谨慎至此，她又忍不住错错眼珠看向那边，那个女孩子竟然碰了小老闆，她简直想大声尖叫！ 救命！没有看错吧。在这家酒店被小老闆接手的时候，上面的头头就有意无意地透露过小老闆的习惯，不喜欢别人碰他用的东西，更不喜欢碰他本人。 所以作为顶层房间「御用」前台，她一直小心翼翼，秉承这些宗旨，在某些特殊的需要接待顶层客人的时刻她就怕行差踏错，甚至不敢多看小老闆一眼，怕他觉得自己受到亵渎。 毕竟为顶层客人服务多两千块钱，这两千块钱足以制止她没用的好奇心。 但是现在，她只想尖叫。 虽然她的外表还是专业正经，可是灵魂已经出窍。围绕着小老闆疯狂揪自己的头髮，然后脸贴到那个清秀的女孩子脸前，仔细观察她。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秦序身体僵硬，觉得文漫漫那两秒钟的触摸如有实质，甚至在自己身上形成了形状明显的手掌印。 文漫漫毫无所觉，还在担心那伙逃窜的人会不会造成什么危险，他们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掳人。 手机响了一下，秦序拿起来看。是董知传过来的监控摄像头画面，以及刚刚查到的几人的背景。 果然是沖自己来的，秦序手指捏紧手机边缘，他才回来没有多久，有些人就坐不住了，程少然这次是代自己受过了。 也亏了那些对手，能把这些人一个个搜罗起来。秦序手指滑动看着这些人的背景，承诺了不少才让他们费这么大劲吧。 第四十三章 被抓 「怎么办啊，大哥，我们怎么办啊。」瘦小男人脚下不停，嘴里也念念叨叨的，「他们肯定把门口封住了，就等我们过去了。」 高大男人不耐烦地跳下几层台阶：「你把我说的头都疼了，老三不是把路线规划好了吗，照着那个走就行了。」 瘦小男人身体灵活一下窜出好远，满头冷汗：「老三想的到的他们想不到吗，叮嘱我们小心再小心，这个主肯定不简单啊，我们刚才把他整的那么惨，他抓住我们会怎么样啊……」 「连照片都不给我们，蹲了多少天了，连正脸都没看到，要不是他们着急，我们能这个时候动手吗。」高大男人不耐烦地骂了一通。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几人约定的安全出口，眼瞧着几人站在前面，瘦小男人眼前一亮向前奔去，招着手面带喜色：「老三……」 根本没注意到几人面色僵硬。戴眼镜的男人垂下去的手大拇指不停地扭向别的方向晃动。 刚到面前，瘦小男人和高大男人就被团团围住，被称作老三的男人推推鼻樑上的眼睛，无奈道：「你们真是……」 董知站在所有人后面，面色冷漠，手轻轻挥动，几人瞬间被麻袋套住，眼前失去了光亮。 ——— ——— 周夕眼看着落地窗外面天色逐渐变黑，怀里的程少然却纹丝不动，她也一动不敢动。刚才程少然绝望的目光真是震惊到她了，周夕轻轻晃动胳膊，试探着把胳膊抽出来。 怀里的人却动了。 程少然目光澄澈看向她。 周夕面色僵硬，又怕刺激到程少然，不自然地捋捋头髮，发现花瓶里的水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有股味道，现在她的头髮虽然干了，但是结成一缕一缕的，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周夕抓起头髮闻了又闻，想到刚刚头髮就在程少然面前来回晃动，也不知道他怎么忍住的。 程少然却没那么多心理活动，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只有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外面灯火万盏，面前的女孩嫌弃地抛开手上的头髮，自己的手机嗡嗡作响，但是什么都可以不用管。时间短暂的暂停了。 周夕面色古怪指着不远处地毯上的手机：「你不接电话吗？」 程少然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火气，伸长手臂把手机捞过来看是哪个不识趣的傢伙。 周夕得以脱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清点起包里的东西，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来是干什么的，她把u盘抓在手里，扭过身等待程少然讲完电话，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次还给他，不然下次不定又出什么么蛾子。 第30页 「你还在房间里面？」秦序其实知道程少然一直的动向，但是还是问了一句，毕竟往常那些年程少然出了什么事就经常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过了一天再若无其事地出来，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但是显然这种方法不利于程少然的心理健康，这些年他病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秦序也只能帮忙疏解，真正的心结要靠程少然自己打开。 所以程少然现在可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秦序能从语气当中感觉出来不对劲。 然而让他觉得更不对劲的是，程少然居然很正常。 第四十四章 乱说 「你解决好了？」程少然看一眼周夕，遮掩着问话。 秦序目如深潭，简明扼要地和他解释了来去脉，然后等待程少然的回答，毕竟这次真正受害的是他，而程少然的报復心一向很重。 见到周夕正在看着自己，程少然轻咳两声，虚弱道：「回来再说吧，我现在有点累。」 猝不及防被挂掉电话的秦序：「……」 面露期待的文漫漫看着他：「怎么样，到底是什么原因？」 秦序沉吟道：「我觉得是程少然得罪人了，他以前就经常得罪人。」 「哈？」文漫漫嘴角抽搐，恰到好处地表示了疑惑。 秦序继续一本正经道：「你不知道，他特别能惹事。」 周夕等着程少然挂断电话，等待不及上前一把把u盘塞到程少然手里，急匆匆就要站起来：「太晚了，我也该走了，那个，这是你的u盘，我走了。」 程少然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个东西，接着感觉身侧冷冰冰的，他微微抬起头，口中下意识吐露出挽留的话：「我感觉很不舒服，你能再待一会儿吗。」 他面色苍白，声音虚弱，脖颈处往下还蔓延着大片的暗红酒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很有说服力。 「这……」周夕有点犹豫，看向门口守着的黑衣人。 程少然低下头一个眼刀甩过去，门口的男人很识趣地离开，还边走边嘟囔：「太晚了，该下班了，哎呀，属于加班了，我得申请加班费。」 门口空无一人，周夕觉得孤男寡女还是不太好，而且……和程少然共处一室多少有点瘆人。她刚要开口。 程少然失落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那你走吧，我自己也可以的，一会我叫人给我送些药。」 又抬起头，善解人意乖巧发言：「我是觉得你也可以在这里修整一下，这里也可以洗澡的。」 一套组合拳下来，天真的周夕根本抵抗不住，也没发觉程少然同以往的不同之处，她认命地把包往旁边一扔：「那你赶紧找人过来照顾你，我也不洗澡，那个我去趟洗手间。」说罢，逃之夭夭。 程少然攥紧手里的u盘，侧头看向门口，仿佛还能看到周夕不顾一切冲进来的画面。 不想，再回到黑暗里了。 周夕简单洗了洗头髮就从洗手间出来，她凑到走廊上挂的一幅画前仔细端详，发现这是文漫漫前两年极其赞扬的一位画家的画，后来在拍卖会上拍出去了，因为是天价，所以周夕对这幅画印象非常深刻。 她十分疑惑，这位画家是很小众的，应该不会有人无聊到仿他的画，但是这么贵的画就这样大剌剌挂在走廊上吗？ 周夕趁四下没人，伸出手指在画上轻轻扣了扣。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周夕下一大跳，她慌里慌张站直身子，又差点把花瓶碰倒，手忙脚乱地扶正花瓶，就见到程少然站在走廊尽头一片黑暗当中静静看着她。 周夕的头上正好打下一束顶光，她的表情展露无遗。她尴尬地指了指：「我看这幅画挺好看的，我看看。那个，就看看。」 程少然把目光放到挂着的画上，好像秦序很喜欢来着，他微微笑起来：「你喜欢？那送你了。」 第四十五章 看脸 秦序两人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年会早已结束，两扇大门紧闭。 文漫漫突然想起什么，沮丧地说：「我的东西还都在里面呢。」 「你稍等一下。」秦序走到一旁拨通电话，不一会儿拐角处出现一个人毕恭毕敬地递上钥匙。 秦序向文漫漫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现在可以进去了。」难得露出了一点年轻人的轻松得意。 文漫漫欣喜地接过钥匙：「你怎么拿到的啊。」 「我有认识的同事。」秦序轻咳一声含煳答道。 文漫漫心里疑惑但是也没问，上前打开门，两扇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黑暗的宴会厅安静异常。 秦序本想跟着文漫漫一起进去，脚步却不自觉慢慢停下。文漫漫走得很慢，两只手向前摸索着走，纤细洁白的背影在黑暗中缓缓前行，莹白的肩膀暴露在外，秦序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一个想法。他的手在墙上摸索起来。 文漫漫想着拿了东西赶紧走就没去找灯，摸着黑按照记忆往放东西的柜子方向走，刚走了没一半，宴会厅中间的大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倾洒在文漫漫身上，她回头看去，秦序一步一步走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整个宴会厅的正中间，也是刚刚舞会的舞池中央。 四周落针可闻，仿若天神的年轻人面带微笑缓步而来，文漫漫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她赶忙捂住，觉得眼前的世界都随着心跳的节奏上下晃动。 第31页 终于他走到了面前，优雅伸出手：「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舞一曲吗，女士。」 文漫漫羞得满脸通红，把整个头埋进被子里。自己实在是太丢脸了，都怪秦序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不对，都怪当时的氛围太好了。 被邀请的女士晕乎乎伸出手，随着面前舞伴的节奏晃动起来，可是她的舞步太过青涩，频频踩到男人的脚，但是秦序始终面带微笑，引导文漫漫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浪漫沉沦的世界。 她呆呆地仰头看着秦序，为什么今天觉得他格外好看呢。 文漫漫伸出手拍拍脸颊，狠狠晃动头，一定要忘记，一定要忘记这个画面，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爬下床拿起画笔和素描本。 可是画着画着大脑又开始放空，脑子里冒出一个一个粉色泡泡，每一个泡泡里面都有两个小人以不同的姿势相拥着转圈圈…… 文漫漫一个激灵，低下头看发现画纸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穿着西装英俊挺拔的男人。 她勐地合上本子，懊恼地拍了拍头，却发现那样的画面怎么都驱逐不走。 最后，文漫漫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大亮，她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挠了挠鸡窝头，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上班。 搞得周夕看到她都惊讶地问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周夕边翻看群里的年会照片，边咯咯笑个不停，在她心里和程少然的纠缠终于结束，走路都飘飘然起来，看见什么都能傻笑半天。 「啧啧，你说秦序真是挺帅的啊，看久了觉不出来，在合照里也太鹤立鸡群了。」 文漫漫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心虚，也不敢接话，低着头不停扒饭。 「我觉得他怎么和董事长还有点像呢。」周夕把手机伸到她面前，继续喋喋不休，「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是不是。」 然后拿回去继续往下翻，接着大唿小叫：「哎，哎，你看，你们俩穿的好像情侣装啊。」 文漫漫心里有鬼，差点跳起来，接过手机一看，在这张大合照中两人并列站着，相同设计的服装格外瞩目，嵴背挺直，甚至嘴角的笑容弧度都很相似。 周夕已经换了别的话题，文漫漫再也无心听，她迷茫地戳着饭，难道自己真的是个颜控，就因为觊觎秦序的美色，跳了一支舞都能让她心绪不宁…… 第四十六章 □□ 程少然坐在电脑前，u盘的插在插口上闪着微弱的光，主人的心思却根本不在此处，里面劲爆的内容没有让程少然有以往血液倒流的兴奋感，他只是疲惫地撑着头，机械地往下滚动内容。 —— —— 「真的？真的可以送给我？会不会太贵重了。」周夕先是惊喜，又退缩，主要是怕程少然再藉此提出什么要求。 程少然抿着腼腆的笑容：「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不算什么。」 周夕欣喜地抱着画摘了下来，还轻轻拍了拍，仿佛在和它说话，她轻手轻脚地抱着画走向客厅，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不打开u盘看看吗？」万一里面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呢。 程少然还是那样笑着：「我相信你。」说完又觉得太过直接，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倒影。 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没看到周夕尴尬的笑容，不知道这个混世魔王今天抽什么风，搬着自己新得来的宝贝小心翼翼走开了，还自顾自傻笑了一会儿，不知道文漫漫看到这个礼物是什么表情，惊讶？高兴？还是直接晕过去了？ 此时此刻傻笑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秦序把大合照里的两个人放到最大，看到两个人肩膀紧紧靠在一起，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凑近蹙眉，拿起平板，快走两步走到程少然身边：「这样的合照可以提高清晰度吗？」 程少然懒洋洋抬起头，瞬间感觉到有点噁心：「你怎么回事，你还想把你们俩放大然后洗出来吗？你可真行。」 秦序苦恼地抬起头：「你帮忙就帮，不帮就不帮。」接着又低声道，「可惜跳舞的影像没有，太可惜了。」 「等等，你说什么？」程少然坐直身子，「你们俩跳舞了？」 他声音提高，显然不信的样子。 「对啊。」秦序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不能和别人接触的事情吧，我和你说非常奇怪，和文漫漫接触就一点事没有……」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怎么让她答应的。」 秦序不解程少然为什么对这个有兴趣，毕竟程少然除了对别人的丑事有兴趣之外还没有对美好的事物产生过兴趣，尽管如此，他还是老实作答：「就，□□……」 做好迎接嘲笑的秦序没想到程少然竟然认真思考起来：「倒也是个可行的方法。」他摩挲着下巴，「这样就可以让异性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吗？」 电脑屏幕上男女暧昧交合的画面被两个如火如荼讨论的人完全扔到一旁，如果有别的人在身边一定会发现这是程家以洁身自好声名远播的三少爷…… —— —— 「我的画呢？」习惯性欣赏自己最爱的画作的秦序愤怒地站在走廊尽头，手比划出一个框，「就在这儿，这么大一幅画。」 程少然不以为意，敲击键盘正在想着怎么能把这些爆料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去，他侧头看一下又迅速把注意力挪回到电脑上：「哦，送人了。」 第32页 「送人了？！送给谁了？」 「噔噔噔噔，你看，这是什么？」周夕打开蒙着文漫漫眼睛的手，一下跳到礼物面前，双手摊开。 文漫漫惊喜地想要伸手确认，又怕伤到画，把手缩了回来，但是仍旧激动地小步绕着画转圈：「这不是，这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个吗。」她激动的语无伦次，「你从哪弄来的？」 周夕大手一挥：「你别管我从哪弄来的，你就说喜不喜欢吧。当年你说什么来着。」周夕得意洋洋地敲了敲脸颊。 文漫漫上前搂住脖子『啵』了她一大口：「我说谁送给我这幅画我就爱死他了，让我嫁给他都行。」 第四十七章 孔雀 程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斗争如火如荼，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自己此生的头号敌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接着匍匐到老父亲的脚下信誓旦旦潸然泪下诉衷心。 可惜程家老爷子自认身强体壮，身边人如众星拱月般的恭维更让他觉得自己正当壮年，不必想传家的事情，于是把产业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只从手指缝露出点肉渣给自己可怜的儿子们，啊不，饿狼们。 如果硬要从众多儿子里挑出两个合心意的，那就是温文尔雅的三儿子和纤弱白净的小儿子。那些野心勃勃眼冒绿光的野心家儿子看起来恨不得他现在就死了。 但是他是不会说的，因为所谓的喜爱只是相对来说，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权势。 与此相对，只有一个儿子的秦家看起来清净很多，在接班人铁板钉钉的事实下，许多阴谋变得多余起来，但同时又滋生了其他一系列别的计策，比如秦风虽然向来不近女色，但是也不影响很多人惦记这位风韵犹存的中年男人的妻子的位置。风平浪静下汹涌流动，终年沉寂的秦家大宅的大门终于在这年年末缓缓打开。 此时，两个漩涡的当事人正平静地坐在一起。 「你究竟要祸害谁？」秦序拿起桌上的茶杯静静质问程少然。 「你勾引人的诡计用过一次还能用第二次吗？」程少然睁着他纯净的眼睛反唇相讥。 「如果是周夕我劝你到此为止，她有男朋友了。」秦序毫不理会，接着补充，「并且她是个正常的好人。」 「文漫漫知道你一直在骗她吗，如果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总，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你相处吗。」程少然编辑完需要发布的文案，扭扭脖子反问。 「起码我们都是单身。」秦序食指轻叩桌面，丝毫不慌。 「那又怎么样，秦序，真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竟然是个道德底线如此高的人。我正直的朋友。」程少然破罐子破摔，干脆躺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既然如此，随你，但是别伤害她。」 程少然耸耸肩膀，不置可否，他从来不为没有发生的事做出承诺。 —— —— 文漫漫放下手里的画笔看一眼日历，快到日子了啊。 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不如清明节的时候再回去好了，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的，文漫漫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一个声音突兀出现在耳边。 文漫漫看清眼前人之后，刚才的愁绪都被赶跑，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她按住心口，制止不同寻常的慌张。 「没什么。」文漫漫移开目光，「我就是觉得最近是不是该吃点速效救心丸，总是心跳过快。」 秦序猜到什么又不敢确认，摆出担忧的面孔：「那你没事吧，心脏问题可不能忽视。」 「没事。」文漫漫不想让他继续这个胡诌的话题，转而提起别的，「倒是你，最近怎么总是花枝招展的。」 「啊？我有吗？」 秦序头髮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传来淡淡清香，白衬衣明显是精心熨烫过，路过的地方都有不少女同事窃窃私语。活像一只24小时开屏的孔雀。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第四十八章 计划 「这就是你说的安排？」文漫漫弯着腰猫在安静的紧急出口小声问。 秦序比了一个一切放心的手势，头也没回。 「你确定万无一失啊。」文漫漫急了，连拍了好几下秦序的肩膀。 文漫漫想着让周夕高兴地过完年会就揭穿刘楠的真面目，秦序却和她说不用他们出面，让周夕自己亲眼看到更有说服力。 文漫漫半信半疑的，她害怕周夕没有这个承受能力，可是秦序信誓旦旦说要早揭穿，这样可以过个好年。 其实是程少然等不及要处理掉这个障碍了，一切流程也是他在操作，秦序根本没有上手。 这完全得益于程少然变/态的情结，他虽然道德底线偏低，但是只允许自己玩弄别人，不允许别人玩弄自己看上的别人。 如果不是文漫漫放不下心，他是不会带着她到这里来的。 秦序挥了挥面前的烟味，忍不住皱眉，感觉自己身上都沾上了这股味道。 这是程家名下的夜店，也是这座城市里数得上名号的，现在是程少然的大哥在打理。虽然他们兄弟情淡薄，但是方便之门还是可以打开个门缝的，更何况就是传几个客人的消息，不算出格。 程少然虚弱地躺在卡座里，看起来混乱的周围其实没有一个人能近他的身。 直到周夕莽莽撞撞地闯进来，她如入无人之境穿过了几道防线，来到程少然身边，想上手看看他的情况如何，又缩了回去：「你没事吧？」 第33页 程少然一歪，额头直接贴到了周夕手掌上：「我没事，还好有几个工作人员路过，赶走他们，把我带到这儿了。」 周夕犹犹豫豫地退开：「那个，没有别人帮你吗？」虽然程少然看上去很可怜，但是她没有忘记程少然之前的恶劣，难道人受到创伤后会性情大变？ 周夕狐疑不决。 没想到程少然自己挪开了：「那你帮我拿点药就走吧。一会儿我找别的朋友来。」 他下巴点点：「麻烦这位小兄弟，带着我朋友去拿点药。」 周夕本来还想问这人自己去拿不行吗，想到程少然让自己拿了药就走，有点不忍心，还是去了。没准他真没什么朋友吧，唉。 旁边领命的小陈瑟瑟发抖。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笑里藏刀指桑骂槐的情景足够自己做多少噩梦了。 这回让在大少爷这里工作的自己帮忙也就只是演一场戏。就这？小陈跟着少爷很久了，到现在为止，也只是汇报一些大少爷和关键人物的动向，第一次执行任务，小陈既紧张又兴奋，结果就这？ 他半弯着腰，按照计划把人引出去。穿过人满为患的大厅，挤过拥挤的走廊，随处可见红男绿女，还有大喊大叫的青年，抱着垃圾桶吐个不停的酒鬼。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周夕的眉头越皱越深。 走到一个门前，小陈停下来退到一边，示意周夕开门。 周夕只想赶快离开，问了句是这里吗就推开了门。 里面的情形让她愣在当场。这里显然不是放药的地方，灯光昏暗，人影绰绰，屋子里不下小十几个人，有头碰头低声交谈的，有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的，还有的已经衣衫半解。 周夕慌忙避开眼神，说了句抱歉就想关门，里面已经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门口，久违的强光尽数倾泻进屋子里，将要关门的一剎那，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屋子里的大灯，屋内情形一览无遗。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人，懒懒散散，衬衫领口解开几颗，指尖点燃的香菸忽明忽暗，一个衣着妖娆的女孩坐在他怀里，二人还在调笑，感觉到大灯的打开，他眯了眯眼，不耐烦地看向门口。 周夕与刘楠四目相对，此刻，他们都在光下。 第四十九章 浑水 「少爷，是这群人有什么特别吗？」小陈接到自己的任务，小心翼翼地问。 「你就普通地盯就可以，不用做什么，最好摸清楚他们的动向。」程少然对着镜子整理好头髮，满意地笑了，「这样好看还是刚才那样好看？」 「啊？」小陈愣了一下。少爷虽然容貌俊秀，可是最讨厌别人讨论他的外表，更讨厌别人说他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他斟酌着回答，「都挺好看的。」 「啧。」程少然显然不满意，这些人没一个说实话的。他这些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外表，甚至排斥照镜子，但是现在嘛……突然间，他想起来什么，照片上那个道貌岸然的傢伙，还真是没眼光。 小陈在这家夜店工作已经好几年了，能力出众，忠心耿耿，深得程家大少爷信任，这里很多事物都是他一手处理，程家大少爷也很满意，给了他很多权限。 这次程少然向他求助，问人手使唤，他也很大方地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派了出来，还叮嘱好好干活，不要丢人。 当然了，不用他叮嘱，小陈也自然尽心竭力。 他盯着少爷吩咐的那群人，并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看起来和他们的生意毫无关系，就是一群吃喝玩乐，纸醉金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比较靡乱，不过在他们这个场所并不少见。他也成功摸准了这些人常来的时间和包厢。 在今天得到消息之后，他就当机立断告诉了少爷，少爷也觉得时机到了。在小陈还在好奇是什么计划时，结果就是让他带着人去捉姦…… 我不挑活，我什么都能干，这只是少爷对我的考验，下次肯定有大任务……小陈一路上念念有词，后面的女孩好奇地问他在说什么，他尴尬地笑笑，领着人拐过转角。 包间门打开的那一刻，，尽职尽责的小陈凭藉自己对地势的熟悉，迅速摸到墙面上的大灯开关，『啪嗒』一声，正在往外退的女孩停住了脚步，屋内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刘楠猝然起身，旁边的女伴被掠到地上，还欲起身娇嗔，却被表情玩味的徐含玫拽住。 「不想自讨没趣就坐下。」徐含玫警告地说，语气里却不乏看好戏的兴奋。今天可不是她的手笔，不过她不介意火上浇油。 徐含玫就坐在刘楠的另一侧，她装作没有看到门口的人，询问着站起来去挽刘楠的胳膊：「怎么了啊？」 顺着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到了门口的周夕，刘楠身体僵硬，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徐含玫把胳膊挽得更实一点，惊讶地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周夕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周夕这才反应过来，狼狈地连退几步，避开了目光。 刘楠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要甩开她的手，徐含玫却先行一步松开了，无辜地摊了摊手。眼神向他示意还不追出去吗。 小陈早已一熘烟跑掉去通风报信，程少然伸个懒腰准备去搅个浑水。 第五十章 意外 「人呢，人呢。」文漫漫站在走廊边上用手扇风，刚才在紧急出口里憋了太久，脸都红彤彤的。 第34页 「你现在别过去，等会再去。」秦序给程少然发消息了解情况，程少然却不回他了。 秦序把手机放下，领着文漫漫向大厅主厅走去。 程少然刚走到门口却发现事情似乎并不如他所料发展，仿佛已经到尾声了？ 「小夕，你听我说。」刘楠拦在身前不让周夕离开。 程少然觉得是时候了，惊讶地喊了一声『周夕』，快步走到二人中间，想要开展自己英雄救美的剧本。 他走近了才发现周夕脸上并没有泪珠，甚至眼眶都没有红一下，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是怎么回事？」程少然发出了搅乱浑水的第一个问句，却因为事情没有按照想像发展语调里带上了真正的错愕。 在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应答之后，他以盾牌一般的姿势试图挡在周夕面前，并且质问这个该滚蛋的渣男：「你是谁啊，你要做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拨开，程少然难掩惊讶地看着周夕的手，她冷静地开口：「这是我前男友，是我们俩的事。」 刘楠向前一步，眼睛看都没看程少然：「小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我想像的事情是什么样的更为重要。我觉得我还没到老眼昏花或者失去理智的地步，比起你我或许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周夕抬起头和刘楠直视，一字一句道，「今天做出这个决定我并不后悔，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想必也是很快乐的。我觉得大家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觉得呢？」 说完这一段话，周夕微微放松，轻声道：「就这样吧，好聚好散，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说完，她不管呆愣的刘楠，侧头看向程少然：「你还有什么事吗？」 程少然木木地摇摇头，周夕嘆一口气，柔声道：「本来想，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她扭头离开这个灯红酒绿的喧嚣场所，冷风穿越黑暗，精确地拍打到门口两个站着的男人脸上。 她发现了。她走了。 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默念。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文漫漫气恼地跺跺脚，追了上去。 目睹了一切的秦序也管不了风中凌乱的兄弟，果断追上文漫漫的步伐。 秦序开车带上文漫漫，两个人到门口看到落寞步行的周夕，文漫漫摇下车窗，跟她挥手。 周夕眼前一亮，有气无力地挪到跟前：「你怎么在这儿？」 秦序把驾驶位的车窗也摇了下来，周夕才看到他，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力气八卦，简单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我是来找程少然的。」 周夕情绪又低落起来：「哦，他应该还在里面没有走，你进去就行了。」 「不用了，他没什么事了。你上来我顺便也带你回家吧。」 文漫漫赶紧下车拉开车门，让周夕坐了上去。 黑夜里，四下寂静。 第五十一章 对峙 实际上，程少然不仅有事，还非常有事。 他和刘楠两个人经过了冷风的洗礼后，那个仅仅在影像资料里见过的男人放松了自己渴求原谅的嵴背，恢復了散漫，额头的杂发不听话地搭在额头上。 刘楠扭过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被全程围观，他嘴角扯着歪歪笑了一下：「我以前没见过你。」 程少然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阳光的人，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就想这么做：「现在见到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 程少然转身进入大门。 「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们的事就只会是我们两个的事。」 声音被风吹散，断断续续洒进程少然的耳朵。他木然地站住脚，这个人凭什么这么有自信，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周夕如此坚定。 他凭什么？！ 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你配不上这样的偏爱。 程少然罕见地出现一丝怒气，回过头站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下，与门外的人对视，讥讽道：「是吗，你们中间早就站了不止一个女人了吧。」 刘楠的心脏在疯狂揪紧，他不能允许这种失去的感觉出现，只能强撑着站在这里强调，是警告也是定心丸。曾经，他多么骄傲于周夕的坚定，现在就有多恐慌于她的坚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夕的决心。周夕看起来对任何细枝末节都不在乎，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在乎的东西太少了，自然，那些她在乎的东西她会拼尽全力守护住。比如，此时此刻的底线。 只要别人不介入，刘楠还可以把事情控制在可以挽回的范围内，但是现在这个清隽的男人，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心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不慌张。 两个人站在大门口处格外扎眼，短暂的对峙过后，双方似乎都认为和对面的人无话可说。 程少然迈步外里走，恰好碰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摇摇晃晃出来直冲刘楠的方向，他侧身避开，就连味道也不想沾染。 喝醉的女人念念有词，想要顺势倒进前方男人的怀抱。刘楠也侧身避开，女人跌跌撞撞跑了几步竟也站稳了，还回头嘟囔着抱怨。 程少然心中大为得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刘楠一遍，眼神里都写满了『脏男人』。 刘楠气结，却又无可奈何，意气用事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解决了他也不算解决问题，刚才独自一人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他的眼神晦暗，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第35页 程少然陷在沙发里，看着秦序发来的消息轻轻唿出一口气，他也没想到她那么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果有一天……算了，想这些没有发生的事有什么意义呢，看来再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程少然站起身套上外套，边走边听小陈汇报：「刚刚刘楠走了，没有停留。包厢里的人很多还在继续，只有一个女人不知去向。叫徐含玫，平常也是她和刘楠关系最好。」 两个人走到灯光忽明忽暗的走廊当中，几乎没有人，只有前面有一个人贴着墙壁抽菸，看不清面容。 小陈要赶人，程少然抬手制止。就在他们走到那个人身旁时，地上人影微微一动，一个窈窕的身姿从阴影里显露出来。 第五十二章 结束 「原来是你啊，上次我们见过的。」徐含玫怕那个人三两步离开，语速极快，「今天那件事，是你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小姐，你大概喝多了。」程少然站在原地，极富教养地回答她，「可以让一下吗？」 这里走廊狭窄，徐含玫侧身挡在面前，程少然恰好走不过去。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陈看出来这是耐心告罄的前奏，作为尽忠职守的心腹，小陈对着对讲机讲了两句，就上来隔在徐含玫和程少然中间。 他很好地控制了距离，让徐含玫不能再自如地和程少然搭话，这让徐含玫格外恼怒。 她一开始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结果后来看到刘楠对着周夕可以卑躬屈膝，低三下四，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心中的怒火就此点燃，如今被像病毒一样拒之门外，徐含玫闭了闭眼，这都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她凭什么？ 徐含玫近乎面目狰狞地低吼出来：「我可以帮你的，你不需要吗？」她诚恳地看着程少然。 程少然正不耐烦地等着人开路，闻言，不屑地笑出声，上上下下看了徐含玫一遍：「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那个精心伪装的文净贵公子的面目被剥落，程少然用力压制自己不能在这里过于放肆，他吸一口气苦恼地说：「小姐，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要叫保安了。」 徐含玫不可思议道：「你能争得过刘楠吗？他可不像表面上那样好对付。或者我还能和你说一些他的别的事情……」 程少然抬腕看一眼手錶，这个疯女人，真不想和她耗了，可惜头顶有监控，不能让自己那位好大哥发现什么端倪。 正在这时，前方匆匆忙忙挤进来几个人，一边道着抱歉一边护在程少然身边，小陈挂上严肃的面容告诉他们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出去。 徐含玫被挤到一边，不甘心地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小陈扭过头来兇狠的表情吓得住了嘴。 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少然渐行渐远。 「我今天晚上和你一起吧。」文漫漫担心地拉着周夕的胳膊。 周夕疲惫地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好好睡一觉就行了。」说罢自己下了车。 文漫漫担忧地看着周夕的背影，实在觉得放心不下，却被秦序叫住：「让她自己安静地待会儿或许更好。」 文漫漫目露忧色，但还是点了点头，懊恼道：「周夕真倒霉。」 「我怎么也没想到刘楠是那种人。你不知道，他对周夕简直好到让人嫉妒，当时我们还在读书，周夕不爱吃水果，刘楠做实验很忙，总是一通宵一通宵的，还抽出时间把各种时令水果切成块放到盒子里送过来。还有每次放假的时候刘楠都帮她打点好所有东西，送到火车站……」文漫漫刚开始还很愤怒，回忆着语气慢慢变得感慨。 外面灯火通明，偌大的城市里这个角落两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车中，秦序恍然发觉自己从来没听过文漫漫讲以前的事，他放弃了开车的打算，坐着听文漫漫回忆过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文漫漫反应过来，不再往下说了。 从这些低语中秦序也能想像出那个略带青涩侷促的女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秦序的心软成一团，被文漫漫起伏的语调捏来捏去。 第五十三章 坦白 「你说人是会变的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是掩饰得太好了呢？」文漫漫为自己的叙述发表了一个后怕的结语，她顿了顿。 秦序表忠心一般赶忙接话：「我敢保证我肯定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不会变，也没有掩饰的一面……」 说到这儿，他想到自己一直在隐瞒文漫漫自己的身份，又心虚地住了嘴。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文漫漫犹犹豫豫有点嗔怒地说他，也是天太晚了，秦序成功错过了文漫漫绯红的脸颊和两只搅在一起的手指。 秦序以为这是在划清界限，他从驾驶座上转头想要看清楚文漫漫的表情：「我说的是真的。」 他干巴巴说完一句，觉得自己根本没法证明，但是文漫漫看起来不像相信的样子，其实文漫漫是在低头扭捏，她继续搅着手指，似有所感：「你别说了。」 秦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暧昧气氛的蔓延，但是他从来没应对过这个情况，他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怔怔出声：「你想去吃烤肉吗？」 文漫漫抬起头但是没说话，她咬着唇思考。 秦序想太糟糕了，他失去信心，泄气地扭过头想就此打住，文漫漫却下定决心一般，很认真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还想吃烤肉的话那咱们就去吃。」 第36页 几天前文漫漫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的警察朋友关鸣鸣。 关鸣鸣和她说她父母的案子破了，想要回去看一下的话就回去看看，文漫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其实很快就到她父母的忌日了，她本来想清明节再回去，现在看来此时此刻回去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外面的灯明明灭灭，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春天快到了。 秦序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事，他的心绪如此烦乱还是第一次，以至于慢慢跳到了他的身上都没有察觉到。在第三次的停顿后，董知试探发问：「前几天程小少爷去了关那几个人的地方，要阻止他吗？」 秦序恍然回神，皱起眉头：「他去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了好几遍那几个人是从哪来的，谁指使他们的，但是我们早就查到告诉程小少爷了。他应该就是在泄愤。」 「随他去吧。」那几个人嘴严得很，虽然这些东西已经查到了，但是秦序还是想从他们口中亲耳听到，程少然能破掉他们的心理防线也不错。 董知汇报完近期工作就要离开，秦序张口叫住了他：「你去……算了，你走吧。」 董知一头雾水地离开老闆家，尽管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多问，能让老闆这么烦恼的，想必也就是感情上的事了。 没想到，老闆这么冷情冷性的人也会为情所困。董知一边摇头一边感慨。 虽然去查她的身世可以让事情更加明朗，但是秦序下意识不想这么做。但现在更让他苦恼的是怎么坦白自己的事情，如果在文漫漫说清楚之后再说未免显得不够磊落，如果在她说之前说，他又怕文漫漫干脆不说了，再次关闭心门。 现在这个情况简直是进退维谷。秦序揉了一把慢慢的头，早知道就早说了。 第五十四章 纠缠 程少然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惬意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怎么，还没什么想说的吗？」 瘦小男人崩溃地看着眼前的富家少爷，再看看面容整肃高大威武的保镖，重重咳了几声。 这位少爷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续好几天待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也不嫌弃，每天就问他们同样的几个问题，不满意了就一盆冷水泼过来，也不干别的，就是问问题，泼冷水，问问题，泼冷水，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眼瞧着他一个眼色旁边几个人又要泼水，瘦小男人投降大喊：「我说，我全都说，别泼了，别泼了！」 旁边几个神色萎靡的兄弟闻言抬起头瞪向他，高大男人更是愤怒地拖动了凳子：「你敢！」 瘦小男人梗着脖子：「我有什么不敢的！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觉得不说咱们就能有什么活路了，那些人要来救咱们早就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眼镜男人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平静得不像被人捆在椅子上。 高大男人也垮下肩膀不再说话。 这场闹剧终于要走到结局，程少然却失去了观看的兴致，他叫了别人进来，自己缓缓出了门。 外面的冷气扑到脸上，程少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醒，是的，他在逃避。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就可以说服自己不去找周夕，不去面对周夕洞察一切的清澈目光，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像看着玩闹的小孩，大度地摇摇头说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这些真挚的感情，人情的拉扯，你还不懂，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游戏人间。 程少然走到车前，看着车窗里倒映的颓废的自己。他尽力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游戏，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无关紧要的小小游戏，他最喜欢看别人痛苦了，看别人为了不同的欲望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对吧，这次一样的…… 他错了吗？ 他只是想把自己喜欢的玩具紧紧捏在手里而已。 在程少然看来，所有的感情都如同孩童手里的泥巴，想让它变成什么形状都可以，甚至随时可以扔出去作为攻击别人的武器。 这次也一样，他做到了。 可是，好难受。他紧紧捂住心口，他都不敢去看周夕，不敢去想周夕受了多大的伤，这不本来是他的目的吗，等她受伤，他再呵护左右，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这其中一些小小的把戏是必要的。而自己随时可以抽身，就算被看穿了又怎么样，大不了被斥责，被唾骂，他可以随时扔掉这份微不足道的依靠。 没人告诉他会上瘾。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人无条件信任保护的感觉。 刘楠已经连续好几天蹲守在周夕小区门口，周夕烦不胜烦，今天她还有一百米的时候早早脱掉外套，在头上戴了一顶花里胡哨的帽子，是她绝对不会戴的风格，然后带上口罩。 早上烫的美美的髮型，还有我的妆面，周夕在心里哀嚎。 她等待了一会，等人多的时候想要一起涌进去。回个家都像做小偷，周夕开始认真考虑搬家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刺伤 刘楠无心打理自己，他鬍子拉碴的憔悴形象被路人看了又看，甚至有小孩往他面前扔了几个硬币，他妈妈赶紧拉走了他。 刘楠没有精力计较这些，他紧紧盯着每一个进小区的人，前两天一个不慎没有看到就让周夕熘了进去。他不想让周夕觉得厌烦，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周夕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繫方式，他只能出此下策。 第37页 今天他老样子在门口等着，虽然每次见面都是一样的说辞，可是他不能不来，如果不来的话两个人真的就再无交集了。 他正在等着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刘楠眯起眼睛，果然是——那天在夜店的那个小子。 他也知道周夕住的地方？ 刘楠下意识竖起了身上的刺。 程少然目不斜视像是一个老熟人一样站在了他的身边，自然地开口唠嗑，说出的话却让刘楠如坠冰窟：「不用紧张，不用像防备你父亲那样防备我。对了，他还有出来的时候吗？」 「从小被你父亲家暴的伤口还有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恢復的也该差不多了。你母亲当年被失手杀死的时候，你在旁边吗？」 「闭嘴！他早就被执行死刑了。」刘楠咬牙切齿地反驳，说出的话却苍白无力。 「你现在有出息了，这些事知道的人很少吧，周夕知道这件事吗？」程少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应该不知道吧。」 「抓住一点温暖就死死不放，周夕知道你这么可怜吗？她要是知道的话没准就和你复合了，毕竟她那么善良。」程少然说出这话的时候眼里不自觉溢出暖意，她就是那么善良，所有的利用，背叛，都可以既往不咎，只是远远躲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楠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长久以来伪装得云淡风轻的伤疤被人血淋淋地撕开，只有在灯红酒绿，穿梭在不停的人当中他才能在疼痛的间隙麻痹自己。然而只有在周夕温暖的光芒下他才能感觉那些已经过去了，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可是他永远不敢和周夕说起那些事，别人异样的眼光他已经受够了，逃到这里他已经觉得自己像一个正常人了，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怎么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这些话。 程少然耸耸肩：「我没想干什么，也没想威胁你。只是，就算周夕和你复合了又能怎么样呢，你永远不会谈起那些过去，也永远改不掉这些毛病，你还是会找不同的女人作为麻药。你把周夕当成港湾，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呢？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的。」 「就算你对她是不同的又怎么样。她缺你这份不同吗？有的是正常的人对她这么好也没有你身上的这些毛病。那会是一个身世清白，家庭温馨的人……」 刘楠的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这些年他用尽全力对周夕好，周夕也很依赖他，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永远不会分开了，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周夕当机立断切割得清清楚楚，她根本没有想像中的依恋自己。 第五十六章 相聚 周夕今天照常先在街口鬼鬼祟祟地观察一番，却发现刘楠的身旁站了一个人。 是他的朋友吗？要是能带走他就更好了。 周夕一口气没吐完又狠狠地提了上来，她看清那个人了。程少然怎么在这儿？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周夕以为他辞职了。从之前程少然住酒店的那间房她就知道程少然肯定不简单，可能就是哪个富二代一时兴起出来玩玩，现在没劲了就走了。 周夕对于他这种『识趣』倒是没什么感觉。程少然虽然在揭发刘楠这件事上耍了手段，但是毕竟让自己发现了事情真相，功过相抵也就无所谓了。 今天这两个冤家怎么聚到一起了？不会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吧，周夕大唿不妙，压低帽檐，打算先去找个地坐一会儿。 「有一个杀人犯父亲，我想没有人会不在意这一点吧。」程少然轻描淡写给刘楠的心口扎了一刀又一刀，直到无力反抗。 刘楠像溺水的鱼，身旁的一切都是模煳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暗无天日的时候，觉得街上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只有昏暗的角落，闪烁的光斑才让他感觉不到别人的目光，那里他如鱼得水。 看着刘楠浑浑噩噩地走开，程少然无所谓地左右看看，也走了。明天他也该去上班了，旷工实在太久了。 周夕过了一会回来发现门口清清静静倒是很奇怪，自己不管说什么刘楠都一副誓死不离开的表情，程少然和他说什么了？ 都和自己没关系了。周夕一身轻松地回到家里，抖掉外套坐到电脑前。其实她早就发现一件事，网络上有个爆料大v和程少然手里的资料高度重合，他对于编程又很擅长，再结合以往的蛛丝马迹，不难猜出这是谁。 这个大v一向以首发惊天爆料为噱头，没事的时候和隐身人一样，但是每次爆出的料足够网友譁然，所以很是有一群粉丝。 网上对他身份的猜测帖都能开上几百楼，周夕好奇去搜了搜，发现这个帐号已经运营好多年了，算算时间，那时候程少然才多大。平时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呢，周夕打个冷颤，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去。 第二天程少然果然准时出现在公司，还亲切地应对了同事们的关心和疑惑，统统以家里有事应付了过去。 周夕发现他的到来也并没有惊讶，忽略掉程少然炙热的眼神自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昨天刚夸过他识趣，今天就来不识趣了。 不过这也和自己没关系。以程少然那种恶劣的性格应该就是喜欢卡尼尔嗯笑话，现在自己没笑话可看了，他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 然而当工作开会时，周夕还是暗暗握紧了拳头。尤其是总监夸周夕小公子这个人物设定非常出彩的时候，周夕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小公子已经人设崩了啊！她在心中强烈吶喊。 第38页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直视自己最喜欢的这个角色了。周夕痛心疾首。 第五十七章 顶楼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心不在焉的。」自从决定了要带秦序回去之后，她浑身轻松，就连工作都有劲了。 反观秦序，每天蔫蔫的，也没有平常的干劲，还时常走神，今天她已经好几次提醒他了。 秦序被唤回神，看到文漫漫诚挚的面孔，他心里更难受。他磨磨后槽牙：「今天下班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文漫漫笑了笑：「好啊。」 「今天下班你能先别走吗？」程少然趁着中午人少站在周夕的办公桌前。 周夕抬起头，程少然干净的五官呈现出不自然的抽动，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极大的悲伤，完全没有平时的乐观，他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无法自拔地找人求助。 周夕本想拒绝，但是程少然太过悲痛，她点点头：「那你快点说。」 下午下班后人头涌动向着外面挤，秦序和文漫漫却逆向而行，秦序带着文漫漫登上了他专属的电梯，四周静悄悄的，文漫漫好奇地左右看了看：「我从来没坐过这部电梯，你居然可以啊。」 秦序心理压力很大，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带着文漫漫出了电梯，一路走向他的办公室。 总经理秘书室的人还都没有下班，看见秦序过来纷纷起立，董知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的独立办公室里看到秦序过来，慌忙出来迎接，看到文漫漫他愣了一下，随即动作利索地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两扇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顶楼一览众山小的风光也呈现在了面前。 文漫漫想她或许知道秦序想要说什么了，但是她只是噙着淡淡的微笑随着他进去，在董知问她喝什么的时候平静地说白水就好。 秦序忐忑不安地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扭过头来，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他开口：「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这是我的办公室。我的父亲是…秦风。」 他害怕，怕文漫漫从此再不接近他，而他无计可施。在他过去的人生里，是一条能够看到终点的坦途，他只要永远努力地朝着一个方向奔跑，所有都会明朗，可是现在在这里，文漫漫的身上拢着一团雾，他这一生，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在这里了，秦序肯定地想。 文漫漫没有如他所设想的所有可能性那样，她只是走到落地窗边，说这的风景真好，然后歪头轻轻问他还有别的吗。 秦序谨慎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们家的事……」 「这些以后再说吧。」文漫漫摆摆手，制止了秦序即将开展的长篇大论，「这些天你都在为这个紧张吗？」 秦序点点头。 「你怕什么，怕我生气你隐瞒我，还是怕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秦序想要分辩：「不是……」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谁的，毕竟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秦序呆呆点头。 「过几天你就会知道我想告诉你的事情了。」文漫漫微微笑着看窗外，声音悠长。 第五十八章 过去 周夕看着腕錶，很不耐烦，食指在椅子把手上不停敲击。 程少然假装没看到，开始娓娓道来：「我们家孩子很多，我是最小的那个。从小我就知道不能去争去抢，只有什么都不要才能让哥哥们对我露出笑脸，才会说我是个乖孩子。」 「有一次我发现我爸看到我的成绩的时候很惊喜，说我所有的哥哥们小时候都没有过这么好的成绩，他开始把我带在身边，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不让我走开。我很高兴，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重视过我。我努力学习，让成绩更好，再好一点。」 「可是，我的床上总是莫名被人泼了水，床垫都湿透了根本没法睡觉，我的校服总是失踪或者脏到穿不了，从书包里拿出来想要邀功的卷子也被撕的粉碎。」 「只有我三哥觉得我可怜，私下偷偷告诉了我为什么。因为我年纪太小又太引人注目。」 程少然目光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时光。 「因为我聪明，所以让哥哥们讨厌，因为我漂亮的和女孩子一样，所以我招惹那些骯脏的人。」 「我谢谢三哥告诉我这些，三哥抱歉地说他也无能为力。」程少然目光清而散，从一开始的迷茫渐渐变得冷淡。 「所以我不再好好学习，就算是迎上我父亲失望的目光也无所谓，起码我的吃住不再有人捣乱。我的头髮总是长到遮住眼睛，我不想让那些人看到我，也不想看见他们。」 周夕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抓住唯一善良的点不忍地问：「那你和你三哥关系一定很好吧。」 程少然低下头看着指尖，非常平淡地开口：「那些在我上学放学路上还有在家里我躲起来时还能找到我的人，都是我三哥透露给他们的。」 周夕嘴张大，半晌没说出话。 她一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把自己的经歷拿出来：「我是怎么学会编程的你知道吗？就是我高中的时候……」 周夕说的口干舌燥，正想找口水喝的时候旁边适时地递过来一个杯子，她抿一口，发现是刚刚好的温水。她心头一震，望着杯子里的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 第39页 程少然托腮认真听着周夕娓娓道来，她很轻松地道出这些，甚至还加上了一些诙谐的情节，他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我能这样说出这些话，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没想到会听到另一个人会这样吐露心声。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也，嗯，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但是，谢谢你。」 看着程少然真挚的目光，周夕陷入迷惑，对方的表情是很诚恳没错，他是在和自己耍心眼对吧？通过讲述自己疼痛的过往想要博取同情，但是又听起来很真实…… 程少然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这么多年了，刘楠还是不了解周夕，在她面前一味展现自己强大包容的能力是不够的，真正的信任是敞开肚皮，就像小狗遇到自己最信任喜爱的伙伴一样，我把我最脆弱的地方给你了哦，要怎么做随你吧。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都把选择权交给你了。 第五十九章 朋友 在一个雾蒙蒙的天气里，文漫漫带着秦序回到了她的老家。 距离北京并不远的地方——保定。 他们第一个目的地是冷清的公墓。 今天来祭拜的人并不多，半山腰上站着两个人，远远听到他们脚步声就转过头来。 是一男一女。两人身姿挺拔，女孩神色灵动，见到来人惊喜地扬起微笑，腮帮像松鼠一样一鼓一鼓的，快走两步将怀里的花束塞给了文漫漫。 旁边的男人紧紧跟在后面，容色清冷，看见她莽撞的步伐微微皱眉，护到女孩的外侧。见到来的两个人不太感兴趣地掀起眼皮，礼貌地点点头。 秦序也打完招唿后就站到后侧，看着两个女孩子交谈。 陌生的女孩手舞足蹈，叽叽喳喳道：「你们来的好早啊，幸亏我们今天到的也早。你都好久没有回来了吧？」说到这里，她沉默一瞬，「那你，看看叔叔阿姨吧。」 文漫漫一直含笑听着，闻言，她上前一步把花束放在了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看起来年纪不大，静静地微笑着，看起来很是欣慰。天地间寂静，文漫漫在心里说，爸妈，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回来看你们，如今案子破了，我也找到了想带回来给你们看的人，你们可以安息了。 秦序感觉浑身不自在，只能用余光注意着周边，那个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正在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她的目光太过直接，让秦序有一种被人在铁板上翻来翻去的感觉。 那边的男人也觉出不对劲，轻轻碰了碰女孩子的胳膊肘。她扭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又扭过来发问：「你是漫漫的男朋友吗？」 男人头疼地扭过头，一副『算了管不住』的表情。 秦序看向前面的文漫漫，他不能自作主张。 文漫漫扭过头：「是啊。」这么多年了她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女孩子惊唿出声：「天吶，你男朋友真帅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和我说说吧。」女孩子摇着文漫漫的胳膊撒娇。 文漫漫无奈地按住她：「好了好了！一会儿和你说。」 她这才作罢。 一旁的秦序恍然大悟后陷入沉思：原来她喜欢这样的？ 几人来到市区，打算吃饭叙旧，当然一路上只能听到关鸣鸣不停的说话声。沉默开车的男人名为宋晏，二人同为市警察局的刑警。 几人坐下还没有吃多久，关鸣鸣的手机铃声大作，她接起来，生动的表情变得严肃：「好，我们马上赶过去。」 然后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漫漫，突然有情况，下次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旁边的宋晏也起身。 文漫漫赶紧表示没有关系，工作要紧。 关鸣鸣一边走一边说下回回来一定要告诉她，她肯定要做东云云，一直到两人离开，房间里还有关鸣鸣的余音。 文漫漫站在包间门口，看着远去的二人，回过头来看着清冷的房间，她坐在桌前，举起杯子向着秦序的杯子碰过去，秦序也赶紧举杯 ，清脆的声音响起，文漫漫一饮而尽：「现在，你想听听吗？」 第六十章 意外 曾经的曾经，文漫漫还很幸福，也很天真。 父母琴瑟和鸣，女儿天真聪明，任谁来看都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变故发生在文漫漫十五岁那年。 她只记得乱闹闹，又吵又闹，她挤到人群中间，刚刚还各说各话的人突然把矛头都转向了她。文漫漫根本记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只记得指指点点的讨论，父亲流血的头颅，母亲合不上的双眼，还有呆愣的自己。 她像是一个魂魄，吊在人群之上，人群之中的悲喜都与她无关，那个穿着校服，马尾摇摇晃晃的瘦小的女孩子与她完全无关。 从那天起，文漫漫成为了。 最后的结论是入室抢劫杀人。 很多人看到了一个穿着连帽衫，身形矮小的男人进出了他们家，但是在一个闹市，那个男人奇怪地消失了，从此再无影踪。现场也没有有用的信息。这成了一桩悬案。 为什么父母会坠楼，到底发生了什么，文漫漫一无所知。 她被送去了孤儿院。因为年龄已经很大，基本上没有被收养的可能性，所以也没有人重视她。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女人点名要见她。 文漫漫灰暗已久的眼镜闪出了一点亮光。是家里的保姆王阿姨，她上来心疼地抱住文漫漫，自责道，要不是那天因为想去买新鲜的螃蟹就能早点回家了，就能…… 第40页 文漫漫反过来安慰王阿姨，幸好你不在。 王阿姨在文漫漫家干了很多年了，她没有结婚也无儿无女，人忠厚老实又干活利索，文家父母一直都对她很大方。 文漫漫跟着王阿姨来到了她的家，确切地说以后就是她们的家了。她左右看看，装修陈旧，狭窄，但是很干净整洁。 屋子的主人反而侷促地站在中间，手足无措地和文漫漫介绍。 文漫漫露出父母去世后的第一个笑容，努力地笑开一点：「我很喜欢。」 她在这里度过了高中紧张的三年。王阿姨会想法设法做有营养的菜，又去赶潮流了解现在的孩子们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在去学校的时候会像平常的父母那样露出骄傲又谦虚的表情。 对于那些觊觎文漫漫父母遗产的人，她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兇狠地张开翅膀将文漫漫护在羽翼之下，然后回过头来安慰文漫漫那些东西都给她留着，等到她成年就如数交给她。 王阿姨对她的成绩很欣慰，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要走的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这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送饭的时候要说，看成绩单的时候要说，给她填写高考志愿地时候更是说个不停。 文漫漫只能执拗地说，她会在离家近的地方，以后给阿姨养老。 每当这时，王阿姨会露出如出一辙的悲痛的表情，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文漫漫努力掩藏住双亲去世的伤痛，努力考上大学，努力省吃俭用，减少阿姨的负担。 她给自己鼓劲，没准自己是不幸的人当中最幸运的了。 直到有一次放假回家，文漫漫没有告诉阿姨，想给她一个惊喜。她却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邻居好心给她说前两天有个男的，来闹的可凶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罢心有余悸地道：「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上这样的人的。」 王阿姨为人和善，无论到哪都能很快和周围人打成一片。 邻居们也格外善待这个小女孩，让她先到自己家来住。 第六十一章 不堪 文漫漫反覆拨打阿姨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都快要报警的时候，阿姨自己回来了。 阿姨，没有惊喜，反而吓了一跳，目光躲闪，责备道：「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唿。」 「这是怎么了？」文漫漫拽住阿姨，发现她另一半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肯定被人打了。 王阿姨还在捂着：「没事，哎呀，先进来咱们再说吧。」 文漫漫神情严肃和她进了门，等待阿姨的解释。 王阿姨锁了几遍房门，不放心似的又确认了好几遍，最终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没什么，就是几个以前的亲戚，想借钱，不知道怎么找到这儿了。」 文漫漫还在半信半疑，她就已经开始赶人：「你现在怎么回来了？这不会耽误学习吧，我这挺好的，你快回去吧。」 文漫漫虽然犹在疑惑，但是还是听话地回去了。 过了几天，一名年轻的女警给她打来电话，那边的声音轻快明亮，告诉她她父母的案子有了眉目。文漫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迫切焦虑，但是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很重要。 那位女警很尽职尽责，加了她的联繫方式，经常和她说案情的进展，还非常热切地安慰她，一来二去，两人熟稔起来。 这位工作热情高涨的新任刑警兴奋地和她说，很快就可以看到结果了。文漫漫心里也紧张起来，得到了这个结果，父母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自己和王阿姨也可以毫无包袱地过正常的生活了。 文漫漫甚至开始规划要多多攒钱，以后把阿姨接到北京来。 直到有一天，关鸣鸣和她说案子破了，言语之间却没有了之前的紧迫，她有些吞吞吐吐。 随着案犯被抓获的还有王阿姨。 瘦小兇狠的男人是王茹芬在老家的前夫，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她年轻时被迫嫁给了这个不学无术的男人，不情愿地生下了孩子。王茹芬打零工苦苦支撑家庭的生活，男人恶习不断，家暴也是家常便饭，后来她攒了一些钱，想要偷偷熘走。 那个男人却用孩子威胁她，王茹芬咬牙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去。 后来在文家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文家父母对她很满意，她也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和安稳的工作。这个时候她动了想要找孩子的念头。 不找不要紧，一找就被那个男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王茹芬大着胆子提出离婚，男人阴恻恻地说离婚可以，但是得给钱。王茹芬把自己近几年的积蓄全部掏了出来，这才艰难离婚。 她又提出自己抚养孩子，男人这回难缠起来，说这可不是一样的价钱，以后他还指望这孩子养他呢，给了她，他下半辈子怎么办。 王茹芬气的牙痒痒，只能另想办法。谁知道有一天，她正要出门时，在小区里碰到了这个男人，开口就是要钱。男人无所谓地笑笑，他已经知道僱主家在哪了，就不怕有一天他生气了把她那点事都捅出去，抛妻弃子的下?贱女人，看还有没有人用她。 第六十二章 结束 男人贪心不足，竟然有一天摸到了文家。 王茹芬气急败坏，他却得寸进尺，摸准了文家夫妻上班，文漫漫上学，文家空无一人的时间来。反正那些不见的财物自有人补上。 第41页 直到有一天，文漫漫父母休假，并没有上班，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家，看到了自如的陌生人，他们惊怒之下和男人起了冲突，男人索性将他们二人都推下高楼，逃之夭夭。 他抓住正在回家的王茹芬威胁她帮自己脱身，王茹芬没想到男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她一把甩开，说要去报警。 男人咬着牙警告她孩子可被自己藏到了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要是他被抓了，这辈子王茹芬都别想见到了。 王茹芬帮他脱身后，回到小区楼下，看到人群聚集，望着呆滞的文漫漫，她不敢上前。直到男人逃去别处，她把自己的孩子安顿好了才前往孤儿院。 这些年文漫漫信赖的神情无时无刻不像一把钝刀子在割着她的肉，她时刻都犹如火煎。再等等就好了，等到文漫漫考上大学。 她有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带着文漫漫住在了那里，谢天谢地，她们安安稳稳地度过了那几年。有时候王茹芬也想就这样过完剩下的日子也不错，可是文漫漫酷似文家夫妻的那张脸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是个无耻的杀人犯，是她害了她的父母。 在那个男人无处可去又找上门后，王茹芬反而松了一口气。文漫漫去了外地，自己的孩子也安顿好了，这次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怕了，就算文漫漫知道了真相，自己也不用面对了…… 就在他们进行煎熬的拉扯，王茹芬做好准备时，警察上门询问她当年案件的经过，她想说出真相，张着嘴半天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无声地摇头，怎么你们才来啊，怎么才来啊。 年轻的警察被吓了一跳，告诉她慢慢说。 很快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被逮捕，王茹芬也被带走了。 关鸣鸣做足了案件的背景调查，她知道这对文漫漫意味着什么。 文漫漫很平静地拒绝了关鸣鸣的安慰，她套上工作服，去前台为顾客点单，直到一天的忙碌结束回到宿舍她才反应过来一样。 文漫漫的室友都睡得很早，她也早早缩进了被子里。寂静的深夜，被子里传来朦胧呜咽的哭声，她拿着手机一张张删掉照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痛苦，但也认为就这样吧，生活就这样继续。 秦序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上前轻轻搂住文漫漫，文漫漫贴进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两个人启程回北京，关鸣鸣却打来电话，她犹豫道：「她想见你，你，你想吗？」 文漫漫看着身边的人，太阳探出头，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她轻声道：「算了吧。」 哭诉，愧疚，乞求，忏悔，都是过期的感情，现在还是向前看吧。她轻轻牵住秦序的手。 秦序愣了一下用力回握住，两人对视笑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见面 文漫漫忧心忡忡地抱起慢慢抚摸：「我叫它名字它为什么都不应啊，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说小猫脑子有问题的时候还贴心地捂住了它的耳朵，慢慢一脸不在意地窝在文漫漫腿上。 秦序面色尴尬，犹豫说道：「那个，其实它还有一个别的名字，你叫那个名字没准它更喜欢一点。」 「什么名字啊？你怎么还给小猫起两个名字。」 「叫慢慢，快慢的慢。」 文漫漫怀里的小猫马上抬起头，耳朵也机警地竖了起来，『喵』一声以示回应。 文漫漫先是愣住，接着脸慢慢涨红，最后恼怒地拿起沙发上的靠垫扔了过去。 秦序全盘接收，手里抱着靠垫蹭过来，在左右挪来挪去。 他挪到哪文漫漫就把脸扭向反方向，直到这个无聊的游戏被窜出去的慢慢打破掉。 秦序带着文漫漫回家的那天，家里人都很兴奋，尤其是年纪大的下人，还破天荒地穿上了定制的正式制服，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要知道少爷很多年都没回老宅了，这回还是带女朋友回来的大喜事，不怪他们满面喜气。 秦风坐在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静静喝了一口茶，看向窗外，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忙活好几天了。 他刚要叫人添茶，旁边的管家自觉走了过来，恭敬半弯着腰：「您今天上午喝了三壶茶了。」他顿了一下，不失委婉，「可能腾不出来人手给您添茶了。」 外面的大门缓缓打开，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负责开门的还扭了扭自己的领结，微微抬起头。 文漫漫被这个架势吓到，惊讶地挺直嵴背。秦序也很尴尬，看着家里人们做作的表现，他很想说平时他们不是这样的，这简直比他以往回来的时候隆重一百倍。 秦风站在楼门口，秦序的目光渐渐僵硬，他下车绕过去给文漫漫打开门，文漫漫无声地询问：迈哪只脚？ 秦序差点笑出声，轻咳一声告诉她右脚。 文漫漫瞪了他一眼，二人走到秦风面前，她微微笑着开口叫伯父。 秦风冷静地应了一声，说进来说话吧。然而扭头的时候明显踉跄了一下。 在四周炙热的目光包围下，文漫漫走了进去。 上茶的阿姨心情激动，但是很明显没有习惯制服，手脚都被束缚住一样，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上了茶也不走，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起话：「这么白净的小姑娘，好漂亮哎，我们家少爷好有福气的。就是他平常有点倔，你千万别当回事，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不用多搭理，千万别生气……」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赶紧补充，「但是他人还是很好的，我们先生也挺好相处的。」 第42页 说着看一眼秦风常年不苟言笑的面容，有点违心地笑了。 秦风已经不满地皱起眉毛，把自己说成什么人了，好像多么不近人情似的。 秦序尝试制止张姨无果，旁边的管家赶忙把口无遮拦的张姨拉走，抱歉地文漫漫道：「不好意思，家里常年没人来，冷冷清清的，她是太激动了。」 文漫漫憋着笑点了点头，说没关系的，她喜欢听张姨说话 第六十四章 家长 张姨眼睛一亮，仿佛高山流水遇知音，诉说欲几乎要倾盆而下，被管家硬生生拉走了。 没有了人捣乱，画面变的和谐而生硬。文漫漫硬着头皮开口：「伯父，我是途行美术部的。」 对这些信息瞭然于心的秦风点了点头，见秦序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开始问文漫漫关于最近『四季』项目的问题。 文漫漫忍住心头的怪异，一板一眼地回答设计的问题，遇到不是职责范畴的也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秦风频频点头，他思考一会儿没发现更多问题，勐然回神发现了靠在沙发上的儿子，这才想起来今天的目的。 「如果秦序很忙——他迟早都会接过家业，你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秦风静静凝视面前两个年轻人，他目光悠远，像是看着他们，又像是看向更远的地方。 「你要知道，优渥的生活和温馨的爱情。」他顿了一下，仿佛在措辞，「有时候可能不能两全。」 秦序坐直了，他的手无意识攥拳，他对文漫漫此刻的回答有信心，却对未来的现实捉摸不定，也许很多年前，父母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相互许诺，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 文漫漫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她眼睛亮晶晶的：「他有他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何必局限在一起呢。两个人心意相通，天涯海角都是爱人，两个人相互憎恨，近在咫尺也是怨偶。」 秦风短促地笑了一声，整个人泄气一样走完接下来的流程，临走之时，他叫住秦序：「改天，一起去看看你妈妈。」 秦序应了，牵着文漫漫离开老宅。 秦风缓缓回到楼上房间，偌大的房子里又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从床头拿出一块怀表，里面照片上的女孩年轻明媚，头髮丝都透露着活力。他的手指抚摸上去，喃喃道：「你怨过我吗，我真的，或许不应该……」 「希望秦序他不一样……」 开车的秦序笑意满满：「感觉怎么样，紧张的文漫漫同学。」 文漫漫一本正经道：「我感觉秦董比我想像中更年轻，更英俊。」 秦序佯作恼怒，喊着『好哇』就要伸手去文漫漫的脖子里，文漫漫一下子绷不住笑开了，指着前边说「别闹，别闹，还在开车呢。」 整条路都像是音符，每走过一段就响起欢快的乐章。 —— —— 「什么？！你和秦序谈恋爱，都见家长了！」周夕一下子蹦了起来，边碎碎念边踱步，「他爸居然是咱们董事长，这简直，这简直！」 不知道哪个消息让周夕更激动一点，她回过头捧起文漫漫的手激动道：「那你能让他给我换一个清闲点的岗位吗，就是不用怎么干活都能拿钱的那种。」说着她又后悔了，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不，不，现在这个岗位也可以，你让他给我涨点工资，不是涨点，多涨！」 「我要发达了啊！」周夕站起身猖狂地笑起来，「不，是你发达了，我最亲爱的闺蜜，但是你发达就相当于我发达了。」 第六十五章 绯闻 程少然看着喜气洋洋的秦序不屑地皱眉：「至于吗你？」今天董知犯了错秦序都破天荒地没有计较，还好脾气地纠正了它，搞得董知战战兢兢一头雾水地离开了，可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开了。 秦序瞥他一眼，不和他计较。毕竟这种喜悦程少然是体会不了的，秦序开口引向别的话题：「你大哥二哥纷纷退出继承人行列，我以为你会高兴点。」 程少然冷笑一声：「退出？他们那是丑闻缠身，没法竞争了。」 这些年程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激烈正酣，就在大家以为这场角逐要有结果的时候，两个人却被曝出了滥用权力，操纵股市，政商勾结等丑闻，不仅彻底退出继承人舞台，还搞得程氏元气大伤，程老爷子大发雷霆，又收回大部分产业收拾烂摊子。 程少然知道之后悠闲地评价，早就知道不用他出手，那两个蠢蛋也迟早会把自己搞垮。 收吧，收回的产业越多越好，反正之前握在他手里的就没有多少。只是这个行为让手中权力被收的人怨声载道，群情激愤几乎要把那两个兄弟逐出家门了。 「老头子硬朗着呢，两个人争来争去居然丝毫不考虑他的存在，还是我的好三哥聪明，这些天风雨无阻都要回去卖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是父子情深呢。」程少然嗤笑。 「那周夕？」秦序试探着问他。这也是文漫漫威逼利诱的结果。 程少然目光柔和下来：「我不是把选择权交给她了吗，所有的事情一清二楚，这才足够公平。」 所有的我都在这里了，好或坏，明朗与阴暗，所有的一切交由你决定。 「是吗？那你还费尽心机制造偶遇，就我所知的，你们一天能』偶然『碰到十几次吧。」秦序对他这副冠冕堂皇的说法显然极为不屑。 第43页 程少然带着被戳穿的恼怒合上笔记本气沖沖离开了。 不久之后，秦序订婚的消息传出，引起轩然大波。比起秦序，大家对这位神秘的未婚妻更加好奇，要知道绯闻绝缘体的秦董儿子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却突兀传出订婚的消息，大家都好奇是谁这么有本事俘获了他的心。 有传闻说小秦总未婚妻是家道中落的大家千金，二人青梅竹马，可惜后来青梅家破产，两人遗憾分开，小秦总远走他国。这次重逢二人是天雷勾动地火，感情来势汹汹，一向强势的秦董也只能妥协。 还有人说，未婚妻是深闺小姐，从小就被家族精心培育，外人难以见其真容，在一次宴会上小秦总一见钟情，随即展开疯狂攻势，最后抱得美人归。 在甚嚣尘上的两个版本下还有一个故事弱弱站了出来，说未婚妻是一名普通职员，两个人在工作中结识，心意互通，缔结连理。 虽然灰姑娘的故事什么时候都不缺观众，但是大家还是高唿这个太无聊了，让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再说，小秦总怎么可能假装普通职员入职呢，当皇上微服私访呢？他不好好当老总，给自己找罪受呢。 文漫漫看着花边新闻笑得前仰后合，秦序从后面搂住她：「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秦序简单看了一眼这些猜测，笑着说：「我啊，就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他看一眼表，「想吃烤肉吗，我亲爱的未婚妻，就现在。」 第六十六章 循环 秦序接到文漫漫晕倒的消息时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然后他一言不发就往门外走，边走边吩咐董知定好机票，他要马上走。 回去的路上，秦序脑海里一刻不停的画面都是母亲当年奄奄一息却仍旧睁着眼睛，死死抠住床单，等着父亲回来的样子。 不会的，不会的…… 老天仿佛都知道他的焦急，一路上无比通畅。董知坐在副驾驶和他说着人已经送去医院，没事的消息。秦序的心还是高高地提着，见不到人他没法放心。 从他们结婚后，秦家的产业陆续转到了他的手上，秦风在老宅里养养花，种种菜，是真正的退休状态。每次秦序忙不过来试图让他干点什么，他都说自己这儿不舒服，那不舒服，说什么都不干。不过管家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用他的话说，这个家里终于有人气了，尤其是有了女主人。 秦序迈下车一步不停向着病房走去，秦风等在走廊里。秦序脚步微缓，秦风欲言又止：「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秦序环视一周，从众人脸上看不出什么，他推门进去，病房里面更加安静，泛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他忍不住放轻脚步，走到里面看到了靠在靠背上的人。 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活生生的，秦序的心重重落回原地，他快步上去，握住文漫漫搭在被子外的手，后怕地喘息。 文漫漫正入迷地看最近博物馆新上的展品。『四季』大获成功，他们这个项目小组的成员都更上一层台阶，她也有了更多自主选择的权力，对于她来说，能够与这些美的象徵相伴是一生的幸福。 看到秦序来了，她被吓了一跳，惊讶出声：「你怎么来了，他们没和你说我没事吗……」 秦序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温柔地出声：「我看到你才能放心，要不然也没法安心工作。」 文漫漫更惊讶了，她看了一下外面：「怎么，他们没告诉你吗？」 秦序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眉心皱成一团：「什么事？」 文漫漫觉得这件事自己说出来有些害羞，又觉得自己说出来才是恰如其分的，因此，扭捏地捏着被角：「我怀孕了。」 秦序原地起跳：「什么？！」他又怕自己吓到文漫漫，低声神秘兮兮地道，「是…那次？」 文漫漫推了他一把，刚要说什么，门却被推动，秦风走了进来，听到秦序大喊的声音他就知道肯定是知道这个消息了，他眼角眉梢刚刚压抑住的喜气此时无遮无拦地流露出来，横眉立眼地呵斥秦序：「你干什么？大喊大叫的，别吓到漫漫了。」 又转过头温和地说：「漫漫想吃什么，想干什么，哪不舒服了一定要说，不要怕麻烦。」 说罢，把自己只知道傻笑的儿子赶紧带了出去，生怕影响到儿媳妇休息。 秦风还在那边细细叮嘱该怎么做，秦序愣愣地坐在长椅上，董知本着自己生是老闆人，死是老闆魂的精神，走到了老闆的旁边。 秦序感觉到旁边来人，抬起头，笑了一下：「她怀孕了。」 董知点点头，自己老闆这个样子真是不忍直视，实在是…太傻了！ 第六十七章 终章 周夕拿出医药箱，给面前这个声称自己受伤的人上药。 程少然举起自己洁白无瑕的手指。 「哪呢？」周夕生气地把他的手翻来翻去。 程少然痛唿一声，小心翼翼把手抽出来，理所当然地指着一个细小的伤口：「就在这儿呢，特别疼。」 周夕气结，把他的手往旁边一扔：「你是不是特别闲，还有功夫来这里捉弄我，你不是刚继承家业，一点都不忙吗？」 程少然睁着无辜的眼睛，扶额头痛道：「那些人太难管了，他们一点都不服我，我真的独木难支，不知道该相信谁。如果有一个人我可以全然信任，她又会一点计算机技术，还可以在我焦虑的时候安慰我……」 第44页 如果小陈在这里，他一定会被自家少爷精湛的演技所折服，并且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大唿骗子。程少然早在很久以前就潜移默化地把自己的人手插入程家各个地方，很多东西已经在暗地里落入他手。就算程老爷子最后选择的接班人不是他也无所谓，不过正好是他，这就皆大欢喜，省去了很多麻烦。 所以他接手之后根本毫无麻烦，这更让程老爷子确信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逢人就夸自己小儿子如何天资聪颖，从小就崭露头角，既不像那两个兄弟相争的蠢蛋，也不像逢场作戏私德败坏的老三。 所以程少然腾出了更多的时间…纠缠周夕，虽然这在他口中是『碰巧』。 周夕恶狠狠地威胁他：「我可是还有一个前男友，你别忘了，我去找他复合也未尝不可，别觉得除了你没别人了。」 程少然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你不会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还是一棵永远改不了左拥右抱恶习的草。 周夕还想骂他两句，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接电话的那一刻她就惊唿出声：「什么？是真的吗，我过两天有空了就去看你，不不，我现在就去。」 她挂了电话，脸上挂着一副『今天有好消息先放过你这个小王八羔子』的表情，指挥程少然去开车，又得意洋洋道：「你猜是什么事？」 程少然淡淡地说：「文漫漫怀孕了？」 周夕十分错愕：「你是不是听我电话了？！」 程少然不做辩驳，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周夕跑着追上来把程少然的手机塞到他手里：「你自己的东西不拿好了，到时候又要问我。」 程少然举起自己的手委屈巴巴：「受伤了，拿不了。」 周夕犹豫两秒钟错过最佳时机，那个人已经走上车，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骗了，她咬牙切齿地上了车：「你手受伤了还怎么开车啊？」 程少然笑了一下，启动车辆。 谁叫她永远吃这套呢？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秦序已经回过神，紧张兮兮地叫文漫漫不要下地走动，文漫漫走出房间置若罔闻，见秦序还要托着她的肚子，她好笑地拍开了他的手。 远处有两个人走来，周夕惊喜地奔跑过来，嘴里还念着『干妈来了』，秦序赶忙护住文漫漫，程少然眼中带笑缀在后面。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了走廊上，温馨的金光镀在每个人的身上。 ——全文完——